第125章
往泥土外拔起…… “不可能……”南宫驷茫然道,“这不可能!” 蛟山怎么会不听从主人的命令? 哪怕是徐霜林下了相反的指令,这些龙筋也绝不可能再服从,因为对于沉眠于此的魔龙恶灵而言,南宫家族的后代们,都是一样的。 如果两个南宫后人,分别对蛟山下了相反的命令,蛟山只会停止目前的动作,谁都不帮,转为中立。 除非…… 南宫驷陡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想到一个人。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发抖,心脏的疼痛似乎更胜于前,他喘息着,缓缓抬头,他沿着漫长无止的汉白玉阶,沿着密密麻麻的尸潮,往最上头看去。 一个面目英武威严,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正沿着长阶,缓缓走下。 他披着华贵的锦袍,上头绣着蛟龙吞日月,云海翻波,每走一步,衣料上熔铸的金丝银线都会在月光下散发出如水一般的光泽,浮动潋滟。 他高挺的鼻梁上方,端端正正地绑着一道儒风门死者才会佩戴的绸带,遮住双眼,但那绸带不是青色的,而是黑色的。上面绣着的也不是仙鹤,而是一条焰电喷薄,指爪遒劲的苍龙。 南宫驷的脸色已经白的和纸一样,他盯着那个一步一步,从容步下台阶的男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呢喃:“怎么……怎么可能……太掌门……” 月光自林叶中探出,照亮了男子刀劈斧削般英俊的,轮廓分明的脸。 是他。 这个世上唯一能让蛟山违抗南宫家族后嗣命令,能降服魔龙,能将上古恶兽“鲧”镇压于塔下,开创了恢宏数百年第一仙门大派的那个人。 他是数百年前的天下第一大宗师,他是为渡红尘苦难,在活着时就放弃飞升进入天界大门的第一人,他是儒风门初代掌门—— 南宫长英! 作者有话要说: 《太掌门的occ》 南宫驷:徐霜林!!你挖我祖坟!你动我太掌门!!!你不要脸!!!我艹你祖宗!!!! 徐霜林:大侄子别闹,你祖宗也是我祖宗。 南宫长英:……早知道你们这么闹腾,我当初就应该选择火化,而不是土葬。 南宫驷&徐霜林:所以太掌门当初为什么要土葬? 南宫长英:想当白雪公主,觉得睡在水晶棺里,大概过个五百年还能被吻醒。 科普小天使墨燃:请诸位不要信以上对话,本界习俗就是死后土葬,而且大多数后嗣都会希望能够最大程度地保持祖先的尸体不腐不烂,这和现实里中原大地绝大部分的古代风俗是一样哒~~ 第213章 生死战 虽然长英掌门是早已作古的人,但流传世间的众多绘卷上都画有他的肖像,儒风门先贤堂更是供奉着初代掌门的威严玉雕,因此叶忘昔几乎是在瞬间就反应过来:“阿驷,快打开结界!你打不过他的!” 当然打不过…… 谁能打得过? 恐怕让如今修真界最强悍的宗师楚晚宁与之对战,也难有胜算。 南宫驷在发抖,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极其强烈的悲伤与愤怒——太掌门……徐霜林竟然把太掌门的遗骸也做成了珍珑棋子! 疯了…… 真的是疯了! 那是他们的先祖,是儒风门的魂,是儒风门的根脉,是百年来代代弟子、后嗣尊崇的神祇。 是南宫长英啊! 南宫驷脖颈处青筋暴突跳动,他发出一声扭曲至极的咆哮,犹如虎啸山林:“徐霜林!!……不,南宫絮!!!你给我出来!!出来!!!” 余音如兀鹫盘绕,久久不散。 没有人应答他,徐霜林当然不会出来。 唯一有反应的,只是双眼被帛带蒙住的南宫长英,他微偏过脸,苍白的手指滑动剑鞘,陪葬的宝剑出匣,龙光漫照。 他提着剑,缓缓又走下来一步。 而与此同时,南宫驷则往后退了一步,他喃喃道:“太掌门……” 南宫长英步履沉稳,剑尖点在玉阶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他的双目被遮,且这种帛带是死后以法术系上的,无法摘落,因此他并不能看清面前的路,只能依靠着声音和气味,判断着南宫驷的位置。 “汝乃何人?” 忽然间,一个低沉缥缈的嗓音响起。 竟是南宫长英在说话! “为何擅闯此地?” 听到数百年的先祖开口说话,即便只是作为一枚珍珑棋子,也是极为震撼的。 南宫驷咽下唾沫,说道:“太掌门,我……” “……” 他突然松开扶着的长剑,跪地叩首:“晚辈不肖,儒风门第七代宗亲嫡传,南宫驷拜上。” “第七代……驷……”长英的尸身迟缓而麻木地重复着这几个字,而后摇了摇头,提剑而上,只说了一个字,“杀。” 兵刃相接! 南宫驷与他一击之下,只觉得手臂酸麻,先辈的力道大的惊人,一张尸白的脸逼近,呵气如冰。 “擅闯者,杀之。” “太掌门!” 剑花缭乱,剑势俱是凌厉惊人,铁刃与铁刃叮叮当当的碰撞下,花火四溅,疾光片雪。 薛正雍一拳锤在结界上,栗然道:“疯了吗?怎么可能打得过?” 谁不知道南宫长英的骁勇?相传他力量惊人,哪怕不用武器,单手也能将岩石击为碎片。 对付他? 恐怕十个南宫驷都不够自己祖宗捏来玩的。 南宫驷头脑几乎是一片空白,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和儒风门的初代掌门在蛟山对招,这第一击双剑碰撞之下,他猛地被击退到十尺开外,若非及时拄剑于地,恐怕此刻他已经跪在了荒草堆里。 南宫长英举起自己的宝剑,再度缓缓逼近。 他低沉地重复着指令:“杀……” 此刻在结界外,薛正雍恼恨地不断锤击着这层薄膜,姜曦眉心紧蹙,抿唇一语不发,马庄主则干脆捂住了眼睛,“哎呦,啊呀”地不敢看,黄啸月则暗自心惊且庆幸——幸好当初自己没有抓到南宫驷,要是真的捆了南宫驷单独来蛟山,这会儿面对儒风门初代掌门的人,恐怕就该是自己了。 只有楚晚宁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南宫长英的举动,他觉得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南宫长英是什么人? 只消看他降服的两只恶兽,一只是魔龙,另一只则是鲧,都是上古邪兽,这个人的灵力有多可怕自是不必多说。哪怕此时他的魂魄早已离体,存留世间的不过是个躯壳,许多法术都无法施展,但是格斗显然并不该受到影响。 那么南宫长英的格斗术凶悍到什么程度? 东极飞花岛附近,有一个儒风门大肆炫耀的遗迹——一座岛中湖。 这座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且是死水,并无瑰丽景象,绕着它不紧不慢地走一圈,大约需要小半个时辰。 然而谁都知道,这座湖原来并不是一湖泊,而是一座小丘陵,是当年南宫长英与鲧鏖战时,几次鲧都借着这座丘陵掩身避闪,南宫长英在激斗中,一连数十余重拳落在了山石上,结果最后一拳,竟将百丈高的顽石击碎,土崩瓦解,山崩地裂,从此山峦不复,雨积成潭,才有的后世这片湖泊。 所以不是楚晚宁看低南宫驷,但他觉得,在南宫长英第一剑与南宫驷对上的时候,南宫驷就该飞出百尺外,绝不可能还有爬起来的机会。 这尸体有蹊跷。 楚晚宁的目光像一段雪亮的刀片刮过南宫长英每一寸肌骨。 忽然间,他锋锐的目光一凝,落在了南宫长英提剑的那只手臂上,他顿了顿,脑中刹那间擦亮一团花火,他猛地意识到究竟是哪里不对了—— 那边,南宫驷正费力地拄着剑,摇摇晃晃地站稳了身子,他和他养的狼犬一样,能败,但绝不会逃。他用衣袖狠狠拭了唇角的血,正欲再战,忽听得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往他左边打,他的左臂经脉都被挑断了。” “楚宗师?” “别走神。”楚晚宁立在结界外,一双褐色眸子盯着两人的拆招,“就算南宫长英断了左臂,也不能掉以轻心。” 听到楚晚宁这么一说,周围的几个掌门把视线都落在了长英的左臂上,果然发觉这尸身的左臂绵软无力,薛正雍惊道:“长英掌门死后居然被挑断了经脉吗?!谁做的?” …… 没有人答话。 但如叶忘昔这般熟悉长英生平的人,已经很快明白过来。 谁做的?这世上有谁会挑断他的经脉,又有谁能挑断他的经脉? 正在与南宫长英交手的南宫驷紧盯着自己先祖的脸庞,与先贤堂玉雕分毫不差的面孔,就好像南宫长英还活在这世上,从来没有走向死亡。 如果他真的还活着,如果他真的没有死,如果这几百年的岁月一笔勾销,那么自己这一刻,是不是正在接受第一代掌门的考验,接受他的试炼,他的指教? “瑙白金!过来!”南宫驷的知觉渐渐回到身体里,他厉声喝来妖狼,翻身跨上,紧盯住长英掌门的左臂,以极快的速度进行攻击。 眼前闪过幼年的一幕。 他站在先贤堂的宏伟玉雕前,歪头看着初代掌门的塑像。 小孩子的视角总是奇怪的,他忽然扭头对容嫣说:“阿娘,这个雕像,没有做好呢。” “怎么没做好了?”容嫣拖着华贵的衣袍,以帕掩口,轻轻咳嗽着,踱到孩子身边,仰头看着长英掌门的塑像,“不是很好么?纤毫毕现,栩栩如生。” “……听不懂。” 容嫣叹了口气,她是个急性子,恨不能把别人要花二十年习得的学问,在两年里就塞进自己儿子的脑袋里:“就是雕的很像活人,每个细节都很生动。这两个词上回不是都教过你了么?” 南宫驷撇了撇嘴,说:“可是雕错了呀。” “何错之有?” “阿娘你看。”他指着初代掌门的左臂,又指了指右臂,“左胳膊比右胳膊粗了一圈儿,我盯着瞧了好久啦,肯定雕的有粗有细,一点儿都不对称,错啦错啦!” 他说着,还举起自己的两只胳膊给容嫣看,认真地给自己母亲讲着道理:“我的手臂就是两边一样粗的,阿娘的也是,爹爹的也是……所以这个雕错啦,让工匠来重新塑一个吧!” “原来驷儿是这个意思。”容嫣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并非工匠之错,而是太掌门原本左右臂膀就有些差池。” “为什么?是天生的吗?” “自然不会是天生的。”容嫣说,“太掌门惯用左手,他左臂的力量比右臂大很多,日久天长,渐渐地左边就会变得比右边粗壮遒劲。所以说,雕这个塑像的工匠非但没有弄错,反而用心的很,注意到了这些细微之处。” “铮——!” 两柄长刃对上,南宫驷和南宫长英面目挨得极近,隔着星火飞溅的武器,与对方咬牙对抗。 失去惯用左手的南宫长英,对阵伤痕累累,却竭尽最后一丝体力的南宫驷。这是一场肉搏之战。 薛正雍有了个令自己倒抽一口凉气的想法:“他左臂的经脉,莫不是……莫不是他自己断去的?!” 其实不止薛正雍,在结界外观战的很多人,心中也渐渐有了这样的猜测: 儒风门自高阶弟子起,落葬之后,双眼均需以帛带施加灵力蒙住,为的真的只是“乘鹤遨游,目极云天”吗? 有没有可能是南宫长英多少也预料到了人世百年,沧桑变幻? 所以,他在创立儒风门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儒风门的末日黄昏,他之所以遮蒙住每一位入葬弟子的眼,为的就是令其不能发挥出最强悍的战力,不能为祸人间。 所以,陪他纵横一生的神武不在棺椁之内,他拿的只是一把长剑。 所以,他在临死之前,断去了自己左臂全部的经脉,哪怕日后真的有不义之徒,拿着他的尸首兴风作浪,也无法得到自己全部的战力。 但答案终归是不得而知了。 十几个回合交下手来,正打到激烈,南宫驷忽瞥见太掌门的眉心微蹙,喃喃着:“南宫……驷……第七代……” 结界外头,墨燃凝神盯伺着南宫长英的一举一动。作为踏仙帝君,他和在场所有正派人士所观察的点都不同,他能精准地觉察到一些没玩过珍珑棋局的人很难立刻发现的东西。 在墨燃看来,这具尸首和其余那些显然不同,他似乎一直在挣扎,在拾回自己生前的意识。 这也是墨燃之前所忧心的——珍珑棋局虽然是三大禁术之一,但世上绝无一个法术会是十全十美的,如果一个人意志力特别强悍,那么施术者就必须源源不断地对其施加灵流,以压制棋子的反抗。 一旦施术者灵力供给不够了,珍珑棋子就会暴走失控,有时甚至会反噬施术者,这也是为什么珍珑棋局历代掌控者里,有不少人忽然罹患恶疾而死,或者直接经脉逆行,暴毙身亡。 墨燃面目沉炽,目光追随着南宫长英而动。 他几乎可以断定,徐霜林做不到完全掌控南宫长英。 “砰!” 猛地一声闷响让墨燃抚在结界上的五指紧捏,筋脉突出。 实力相差还是太大了。 在场的每个人都看得清楚,哪怕南宫长英自断主臂,强削力道,宗师依旧是宗师,哪怕拔掉了锋锐爪牙,这具空荡荡的尸体,依旧可以和梅含雪、薛蒙这种水平的小辈打成平手。 真的要压制他,恐怕还是得让掌门、长老这一层次的人出招。 但是掌门、长老都进不去,结界封落,里头是南宫家族的领地,他们谁贸然闯进都会导致蛟山之灵暴起,到时候反而会帮倒忙。 这是儒风门的内战,无人可以插手。 如果是元气饱满的南宫驷,大概真的能靠一己之力,摆平面前这具残尸,但是他先前受的苦难已经太多了。又是一次重击,南宫驷原本可以顺利闪过,然而拽着瑙白金的颈环翻身上背时,却因手掌伤口撕裂,一时脱力,没有拉住。 “呜嗷——” 瑙白金发出一声悲鸣,南宫驷手中的佩剑被打落击飞,铮地滚落到了结界边缘。 墨燃看到,那剑柄上已染满了南宫驷掌心中渗出的鲜血…… “阿驷!不要打了!你出来吧!我们再想想办法!”叶忘昔再朝他不住地呼喊。 人总是这样,叶忘昔自己是不会求饶的,但南宫驷是她的软肋。 她在哭,不住地在哭。 墨燃前世都没有见过她这样哭泣,她这会儿可真的有些姑娘家的影子了,南宫柳和南宫絮两兄弟出于私心,在她脸上死死融嵌了一张刚毅冰冷的面具。 这张面具她一直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摘不下来了,但却在看到那染满斑驳血迹的佩剑的刹那间,灰飞烟灭。 “阿驷……” 这一击太重了,南宫驷咬着牙,汗珠涔涔,不吭气地想要硬撑着从地上爬起来,但是一道寒光闪过,雪亮的利刃映照在他的侧颜。 南宫驷微微喘息着,抬起一张与南宫长英略有相似的脸,隔着明晃晃的剑光,仰头瞪着自己的先祖。 南宫长英的剑已经悬在了他的正上方。 结界内外,霎时间一片死寂。 作者有话要说: 开打,老习惯,由于开1号boss了,暂时不更新小剧场破节奏啦~么么啾~ 第214章 灵核碎 墨燃的手在暗处捏紧,他的心跳如战鼓,太阳穴处的筋脉隐约抽动着,他盯着眼前这剑拔弩张的一切,内心有个疯狂的念头在嘶吼——南宫长英随时会要了南宫驷的性命。而他真的要这样站着吗?他真的能这样心安理得地站着吗?! 他在抖,他备受煎熬,但幸好没有人瞧见他的异样,结界内的生死一线已如细沙吸水,聚拢了所有的目光。 利剑随时都会染血。 万木萧瑟,墨燃握住了袖中的暗器,指腹在锋锐的袖箭边缘摩挲着,他想做一件事,但那件事让他的恐惧像野草一样疯长…… 忽然间,南宫长英的身躯颤抖了一下。 这下颤抖太明显了,谁都看得清楚。 薛正雍惊道:“怎么了?!” 南宫长英看不到南宫驷具体的方位,他举剑的位置其实有些偏。但是南宫驷不能出声,一点声音,一点风的异样流动都能让南宫长英有所反应。 他苍白而倔强地盯着先祖的脸庞,抿了抿唇,唇角尽是未干的血。 “你是……南宫……驷?” “!!!” 这回别说薛正雍了,多少站在前头听到这句话的人,都打了个寒噤。 ——南宫长英有意识?!? 墨燃的脸色也陡变,他袖中寒光一闪,那柄即将派上用场的暗箭被他收了回去。他的背脊已被冷汗浸透,心跳砰砰狂乱。 好险……差一点自己就要暴露…… 他为自己不必出手而感到侥幸,但随即又因自己生起的这种侥幸而感到不安和恶心。 在这座蛟山前,他前世与今生的两个魂灵在龙争虎斗,不住地撕咬纠缠,互相撕得鲜血淋漓,咬的血肉模糊。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 “南宫……驷……第七……” 结界内,南宫长英高悬的剑在一点点地偏移。 一点点地,一寸寸地…… 薛正雍惊愕至极:“他真的有意识?” 不,不是有意识。 是在恢复恢复意识,恢复这具尸身里残存的意识。 墨燃知道,躲在蛟山某个角落的徐霜林,就像个拙劣的傀儡戏艺人,从没有舞过这样繁复庞大的布偶,他快要撑不住了。 南宫长英即将挣脱他的—— “刷!” 墨燃还未来得及想完,这一声穿透皮肉的闷响,令他头皮发麻,瞳孔陡缩。 刹那间。 血花狂涌! 几许无声,忽然间一声扭曲到极致的嘶喊在耳畔炸响,一剑霜寒,直刺骨膜——“阿驷!!!” “叶姑娘!” “叶忘昔!!” 左右钳制住双目赤红神情几近疯狂的叶忘昔,唯恐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但是人们很快就发现不过多此一举,她能做出什么呢?她不是南宫家族的人,再怎么左膀右臂,在蛟山面前,她也不过是个外人。 她根本进不去。 南宫长英的剑无情地洞穿了南宫驷的肩背,若是他双目能视,只怕此刻已经在南宫驷胸口开了个森寒透风的窟窿。 南宫驷僵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长英随即拔剑,鲜血喷溅,倒在地上的南宫驷哇地吐出了一大口血,连支撑自己都再难做到,挣扎几次,最后颓然倒在了泥土之中。 不知道徐霜林做了什么,或许是捐出了灵核之力,又或许是以全部意识去死死控制南宫长英。 这具原本快要恢复神识的躯体,忽然又变成了杀伐决断的偶人,他提着剑,那细细剑槽里不断有鲜血留下,于地面滴滴答答,潋着月光,汇聚成一小滩阴晴不定的暗黑。 南宫驷再次想从地上爬起,但失败了,他在泥泞里,勉强只抬起了一张脸。 墨燃睫毛发颤,闭上了眼睛。 他宁愿南宫驷不要让人看到这张脸,一张原本骄傲,飞扬,从来干净,英俊的脸庞,此刻只有血和泥,几乎看不清五官,狼狈到足以让任何一个尚有良知的人感到悲凉。 尽管南宫驷的眼睛里并没有悲凉。 他眼里仍是火,仍有光。 南宫长英想要再补一剑,但一道白光扑杀而来,和他缠斗在一起,瑙白金嘶吼着,嗥叫着,杀气腾腾,不管不顾。 “阿驷……” 叶忘昔已近崩溃,而南宫驷并不看她,他只盯着姜曦不住地看,血淋淋的唇齿一开一合。 他此刻并不能发出太响的声音了,但姜曦明白唇语,他负着手,一双褐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南宫驷双唇的翕动。 南宫驷说完了。 姜曦道:“……好。我知道。” “呜呜呜……” 砰的又是一声钝响,瑙白金被南宫长英单手击出,它倒落的动静远比自己的主人大,庞硕的雪白色身躯摔砸在树木林叶间,压垮了一大片枝叶。紧接着它的灵力便也支持不住,“噗”地原地起了一团烟雾,烟雾还未散去,里头踉踉跄跄冲出一只毛绒绒的白色奶狗,还不到人手掌大,极尽全力地咬住了南宫长英的衣摆。 那是瑙白金的幼体原形。 南宫驷转头,低声咳道:“走,快走。” “嗷嗷呜呜呜!!”瑙白金不走。 但它的这一点力道,咬在南宫长英身上,就如泥牛入海,一去不回,南宫长英根本懒得理会它,他动了动手指,蛟山地动山摇,那些先前被南宫驷捆缚住的成千上百具尸体,都被藤蔓瞬间拔出了地面。 力拔山兮。 摧枯拉朽。 南宫驷眼中闪着激烈的光泽,他竟也把手狠狠按在地上,霎那间,胸口剧痛,灵核粉碎!! 他用自己修炼了二十余年的灵核,用自己二十余年寒冬酷暑修炼的心血,孤注一掷且永不回头地含血低喝道:“沉之!!” 崩裂。 他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心脏里,那个与他相伴二十年的核心,在瞬间崩裂了。 很轻,像是风过春湖,吹起的波纹。 很重,像是山河破碎,滚落的土石。 最后都化作齑粉。 那一瞬间,南宫驷模糊地感到一丝宽慰,原来灵核力竭破碎,是这种滋味?虽然疼,但也并不是撕心裂肺的。 那,阿娘死的时候,应当没有受太多的苦吧。 只在须臾,就都没有了。 恶龙之灵竟真的因为他的献祭而微微颤抖,那些原本将要松开的血藤忽地又合拢,紧紧攀附住那些将要破出的僵尸。南宫长英略微扬起下巴,低沉地“嗯?”了一声,而后步步走到南宫驷面前,站住。 南宫驷此时是一步都走不动了,失去了灵核,他与普通人毫无分别。 他甚至连自己的佩剑都不能再召回。 他喘息着,仰着脸,眼里倒映着月色华光,也倒映着南宫长英逆着月光的脸庞。 “太掌门……” 南宫长英蒙眼的缎带在寒风里猎猎飘飞,他原地站了一会儿,手指尖又动了动,但蛟山之灵因为南宫驷灵核的献祭,一时间对于原主人尸身的指令不能马上反应,因此那些血藤还是毫无动静,甚至缓缓拽着暴动的尸群们,继续往地底沉着。 但是南宫驷知道,快支撑不住了。 只要南宫长英有心下狠劲去命令,蛟山最终听从的绝对还是第一任主人的指示,他并不能改变这一切。 但是,虽然并不能改变,他仍旧会付出这样的代价去做,近其力而为之。 无愧于心。 结界外,墨燃咬紧了唇齿,袖箭又在指尖了,他脸庞的线条绷到极致,他的手在衣袍之下微微颤抖。 结界内,南宫驷说:“太掌门……对不住,我还是……什么……什么都没有做到……” 先祖的佩剑又举了起来,南宫驷正欲缓缓合上眼眸。 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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