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上,忍痛哑声道:“……谢谢。” 南舟眨眨眼睛。 闻声赶来的李银航和沈洁见到这乱七八糟的景象,不觉瞠目。 沈洁急问:“怎么回事?!” 南舟回过头去,小声回应道:“脑子好像被我踢坏了。” 瘦猴:“……”几个意思啊你? 他喘了几口气,弱声道:“沈姐,我有发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南舟,一种不开心就会橘猫坐却又很好哄的破坏性生物 第25 章(资源裙618056767/威芯:bdwp01) 小明的日常(十二) 屏幕上的红唇消失无踪。 网页恢复了风平浪静。 上面正显示着这个IP地址常访问的、含“Family”关键词的网页。 摔得七荤八素的瘦猴被健身教练就近搬上了次卧的床,稍事休息。 沈洁在电脑前俯身,低念出声来:“‘成住坏空,生往易灭。基督神功门,圣母成梨,圣主张永吉,行人间正道,退客身奸邪,扬上帝威名于四海……’” 听到这半古不白、狗屁不通的措辞,健身教练大皱其眉:“什么玩意儿?” 他和沈洁下意识地回头去找南舟,想听听他的高见,却发现门口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 江舫抱着南极星,正靠在床头,借着扭亮的小夜灯,翻阅小明放在桌旁的课本。 小明非常喜欢在各种地方涂涂抹抹。 他爱画的内容,包括但不限于时钟、人脸、乌龟、苹果。 且他越是讨厌的科目,涂鸦的数量越多,种类越杂。 比如在数学暑假作业本的扉页,他就画了一个大大的时钟。 他还在日记里写:希望时钟拨到头,数学作业能自动写完。 ……充满了小孩幼稚却真诚的奇思妙想。 但这回重翻课本,江舫有了新的发现。 他的英语课本里,有大块大块的涂黑。 小明喜欢涂黑汉字和英文的字格,但在英语书上这种现象尤为泛滥,整个单词都被涂黑了。 有的文章里甚至还有较为密集的黑块。 联系上下文可以判断,被他多次涂抹掩盖的单词就是“Family”。 ……他很恨这个词吗。 是恨他的家人,还是…… 此时,虚掩着的门被人从外推开。 南舟快步走了进来。 本来耷拉着脑袋快要睡着了的南极星大眼睛一亮,以江舫的肩膀为跳板,唧的一声扑了上去,亲亲热热地抱着他的脖子转了一大圈。 南舟轻轻揉着它柔软的颈毛,作为回应。 江舫问他:“外面怎么了?” 南舟没说别的话,张口就来:“‘成住坏空,生往易灭,基督神功门……’” 江舫:“……?” 直到一字不差地背完后,南舟才问江舫:“这是什么意思?” “听起来……”江舫合上手里的课本,“像是哪个邪教的教义。” 他问:“有没有更具体的内容?” 南舟:“我没看,是听沈洁念的。” 江舫:“后面的呢。” 南舟:“没听她念完,我就回来了。” 江舫:“……为什么?”南舟明明是好奇心非常旺盛的。 南舟指指他:“不是说过了吗,人是不能落单的。” 落单的江舫:“……” 他忍俊不禁:“你不是都留下南极星陪我了吗?” 南舟淡然道:“你和它一样,都很……” 他歪着头,注视着江舫漂亮的脸,思考一番,选出了一个相对适合的形容词:“脆弱。” 江舫微微一怔,旋即失笑:“……你说我吗?” 南舟认真点了点头。 在他眼里,1江舫的战斗力基本约等于1南极星。 两者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所以尽管对网站上的内容十分感兴趣,他还是要及时赶回来保护价值100积分的队友。 南舟忍住往外跑的好奇心,在书桌边坐下,自我安慰道:“没事儿,我们还有李银航。” 说李银航,李银航到。 十几分钟后,她拿着个小笔记本,敲开了儿童房的门。 根据网站上的内容,她整理出了一份简单的笔记。 网页是“基督神功门”的官网,logo就是花体的“Family”。 和火柴盒内部的印纹一模一样。 这个教全称是基督神功门,教义叫做《真理发表》。 宗教背景基本照抄自基督教的耶稣重生故事,加上天马行空的个人创造,形成了一套粗看不明觉厉、细看你他妈逗我的土洋结合式纲领。 教义声称,他们的主是在耶路撒冷复生后的耶稣,而成梨和张永吉分别是该教正统纯血的后代。 作为神的子民,这对夫妻不远万里,发挥人道主义精神,踏上这片土地,为爱传教。 他们主打的服务项目,是治病、免灾、长生,以及复生。 想要治病,就要定期来上福音课,聆听教主的指示,和教徒们一起呼吸吐纳,背诵教义; 想要免灾,就要往“福音银行”里存入赦罪符,1赦罪符折合人民币10块,而且还有汇率的浮动,浮动情况视今日福音是否显灵;逢年过节,还要缴纳“节期费”。 想要长生,就要执行上述两种操作。修满一定课时,存够一定赦罪符后,就能升任干部。 只有干部才拥有长生的机会。 想要亲人复生,条件如上。 而且不仅要攒够你的那份儿,一定要把亲人的那份儿攒够才行。 教义上还不忘给人打了预防针:如果你看我们教义,浑身难受,如丧考妣,那么是你心有奸邪,需要我们教来给你驱一驱。 把情况大致讲述完毕后,李银航眼巴巴地等着两位大佬的分析。 南舟的表情却比李银航还要困惑。 他转向低眉沉思的江舫:“这些话,难道不是骗人的吗?” 李银航:“……” 这不是当然的吗。 一听“基督神功门”这么神兽的名字,就该知道是那种骗钱不眨眼的敛财组织啊。 南舟怎么像是第一次听说似的? “嗯。是骗人的。” 在李银航努力说服自己,艺术家是一种比较不食人间烟火的生物时,江舫已经耐心地为他解释起来。 “但人心总有弱点和执念。一旦碰见自己无法释怀、极其渴望实现的愿望,比如长生,或者让死者复生,哪怕有一点点实现的可能,也会去试试看的。” “不过,这一试,就有可能再也出不来了。” 说着,江舫又无意识碰了碰自己choker的一侧。 他耳畔又一次响起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咒骂,和脱力过后无助的哭泣。 “明明是你害死的他,你为什么还要我忘掉他?!” “你是不是已经忘掉他了?!” “你给我记起来!记起来!” 隔了多年,陈年的、充满疼痛和恐惧的幻觉还是会时时困扰着江舫。 他曾经见识过什么叫做沼泽一样可怖的执念,并一度以此为耻。 他有着无数的爱好,他换过无数的工作,他见过无数的人。 但只是游戏人间罢了。 直到…… 江舫望向了正翻着李银航笔记的南舟,神情柔和下来。 颈部的疼痛退去,聒噪的幻觉消失。 他重新回到了拥有着南舟的现实。 为了分散注意力,江舫将目光转移向床边墙壁上的儿童涂鸦。 三个执手并肩的家人,齐齐露着白惨惨的牙齿,对着江舫展开幸福的笑容。 他想到了那十三盒印着教会logo的火柴,想到他如此频繁地造访 面对着这样一副和美的亲子绘图,江舫目不转睛道:“这个家有一个父亲,两个孩子。但是,女主人是一直不在的吧?” 与此同时,次卧里的沈洁和瘦猴他们也在研究网页内容。 “这他妈不扯犊子呢吗。” 听完沈洁的简单概括,瘦猴忍不住骂道:“还耶路撒冷,这狗屁教主能说出耶路撒冷在北美洲还是欧洲就算他牛逼。” 健身教练也很是赞同:“这些信教信上头了的都是疯子。” “我以前去街上发我们健身房传单的时候,也有个老太拦着我,死活要跟我聊聊,让我入她的什么教。”健身教练接着说,“我没听她的,说我坚定信仰人民币,你给我人民币我就信。结果她骂我是个熊瞎子精,死后会遭报应的。” 沈洁没有接他们的话。 她紧盯着网页上一段话,遍体生寒。 “子是父母的骨、血、肉。” “子有父母引领,方降于世,父母于子有圣恩大德,可支配其身,此乃天之公理。” “羔羊反哺,乌鸦反哺,圣子引路,凡有至孝子引路,心至诚时,单魂去,双人归。神力将赐亡者与孝者福音,复生于世,有如耶稣再临。” 这句话的本意,站在撰写教义的人的利益上,其实很好理解。 能上“基督神功门”这种低级恶当的,多是心灵脆弱、轻信盲从、有一定经济能力的人,中老年人群尤甚。 所以他们才鼓吹,子女是爹生父母养的,没有权利管父母如何花钱。 这样一来,教内如何巧立名目、征拿钱财,都成了父母天赋的自由。 子女要是过问,就是不孝,就是辜负了“圣恩大德”。 而如果想要亲人复生,就得要一个“孝子”在前招魂“引路”。 倘若信徒没有子女,或者子女不肯,那“复生”自然是无法完成的。 就算信徒真有这么一个“孝子”,信徒也为了达到“复生”的标准散尽家财,即使最终没有成功“复生”,教会方也可以轻轻松松把责任推到“心不诚”的子女身上。 这本来应该是一桩包赚不赔、怎么解释都是对教会有利有理的好买卖。 想到下水道的那绺连着头皮的头发,沈洁握着鼠标的掌心全汗湿了。 ……假如,这家的男主人按照着教义,这样做了呢? 第26章 小明的日常(十三) 下水道里的长发。 墙后的涂鸦。 消失的姐姐。 打着“复生”旗号的邪门教义…… 零零散散的线索拼凑起来,都指向一个最可悲的结局—— 早在看到壁纸后的全家福涂鸦时,沈洁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她有孩子,所以她知道,大多数孩子在画画时,追求的不是完全的写实。 孩子写照的,往往是他理想中的画面。 但他的画作里,只有爸爸和年轻的姐姐。 没有母亲。 儿童房里的“立方舟”队,也已经停止讨论,熄了灯。 他们还要让江舫完成今夜的任务。 李银航很自觉地趴在桌子上睡去了。 南舟则躺在地铺上,借着小夜灯斑驳的光芒,看向了墙头那幅温情而略显畸形的涂鸦。 他从小画画,当过美术老师,同样知道小孩子的绘画喜好。 小明的画很可能根本对母亲没有印象,也没有什么向往。 他的母亲,或许是在他有记忆前就去世了。 在他小小的世界里,只有父亲和姐姐。 因为他对母亲没有概念,所以,他完全不符合教义规定的“至孝子”要求。 南舟想,这大概就是男人没有选择年幼的儿子献祭的原因了。 他又想,小明的姐姐,那个青春年少、用着可可小姐的长发女孩,真的是无知无觉地送了命的吗? 小明的日记里说,他家总是没有人。 小明涂黑了所有和“Family”相关的词汇,这是回避和厌恶的表现。 小明一个人做饭,一个人打游戏,一个人洗澡,一个人睡觉。 哪怕看了好看的电影,他也没有一个可以分享的人。 ……这种时候,小明的姐姐去哪里了? 小明的姐姐是拥有过母亲的。 她究竟是被父亲强行献祭的,还是会因为童年和母亲的那段不可割舍的幸福记忆,心甘情愿献出自己的呢? 南舟把手搭上额头,闭目沉吟。 他竟然分不清这哪一种可能更可悲。 基督神功门是没有能够起死回生的神力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 所以,哪怕男人捐够了钱,成为了干部,他们也不会真的去杀死一个少女。 他不知道男人在杀死女儿的时候,有没有和她达成一致。 但那时,他肯定满怀着温情的期盼。 那场死亡,来得无声无息。 至少在他们来的那天,在7月2日的夜晚,7月3日的凌晨,他们和小明都没有听到屠杀的惨叫。 没有挣扎,没有响动。 一切都是出于盲目的爱。 男人目送着女儿死去,或者是自缢,或者是吞下了过量的安眠药。 他靠着床铺,注视着她的脸庞,等待着一个奇迹。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逐渐焦躁起来。 床上的女儿没有带着引路灯,领回她母亲的魂魄,反倒是渐渐燃尽了她刚到浓时的芳华。 他碰碰女儿的嘴唇,是冷的。 他摸摸女儿的手心,是硬的。 鼻下没有气流,胸膛没有起伏,脉搏不再跳动。 不需要一个晚上,男人就足够意识到他被骗了。 小儿子还在儿童房里安睡。 因此,男人的崩溃也只能是沉默的。 妻子不会再复生了。 女儿也没有了。 但是……如果被儿子发现…… 那时,这位带大了两个孩子的父亲,站在他的立场上,会如何选择呢? 作为纵容并默许了女儿死亡的父亲,他会被警察带走。 小明一夜之间会失去所有亲人。 更重要的是,男人怕承担责任。 这种惨烈的结果,他承担不起。 他要逃避。他只能逃避。 于是,放有手锯的工具柜打开了。 地漏揭开了。 高压锅的蒸汽阀安好了。 女儿的衣服、鞋子打包装好了。 一夜之间,这位父亲战战兢兢、满怀绝望地扫清了女儿在家里的所有痕迹。 与此同时。 同处一个空间的沈洁想得浑身发冷,狠闭了闭眼睛,才从这桩令人如浸寒潭的人伦悲剧中脱身。 瘦猴和健身教练都在等着她拿主意。 沈洁用力眨了眨眼睛,起身拍拍瘦猴的一头乱毛。 他找到的这条线索,值400积分。 一个副本推进到这个程度,主线恐怕已经到头了。 沈洁说:“睡吧。明天一早,说不定门就自己出现了。” 瘦猴艰难挪了挪腰,看着电脑的目光还是饱含着恐惧:“要不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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