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对啊,和赌场老板合作,最后不靠赌博决胜负?” 弹幕组已经快要抓狂了:“到底让不让他们赌?” 看到他们急得上蹿下跳,信息组这边难免幸灾乐祸。 连口口声声“不要分神”的信息组组长也笑着询问:“需不需要帮忙啊?” 弹幕组忙得连个白眼都没空回他们。 因为上面迟迟做不出决断,双戴兄弟也只能僵持。 还是曲金沙哈地笑了一声,出来娴熟地打了个圆场:“今天设备检修,通知还没有提前挂出来,是我的疏忽了。这样吧,你们先在这里住上一晚,免费,算是老曲我赔罪了。明天要是营业,头局我都给你们留着。怎么样?”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想挑也挑不出刺来。 “如梦”在得到上面的肯定答复了,也双双点下了头。 曲金沙放下空碗,站起身来,正要去送送他们,戴学林就提前拦住了他的动作:“曲老板,我带他们去吧。” 这段时间,他们已经摸透了“斗转”的内部构造。 他们也清楚,不能让曲金沙有和他们单独相处、交流信息的机会。 处在被控制状态下的曲金沙态度相当坦然:“没问题啊。” 他转过头去,用手帕抹了抹嘴,对江舫吐出了一串怪异的字符:“zei wai(再见),lou sang gu 啊(小心有鬼)。” 江舫一怔。 旋即,他绽出了一个笑容,微微颔首点头:“rei rei ni ba(谢谢)。zei wai(再见)。” 刚才还在幸灾乐祸的信息组高维人全傻了:“……” ……他们说了什么东西? 他们立刻动用信息库,搜索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语言。 但在搜遍了地球上的语言库存后,他们骇然发现,所有的语言都难以和这诡异的发音对上号。 那他们是怎么成功实现交流的? 上面也发现了这一点怪异之处,向他们发出了催促信息:“他们在说什么?” 信息组陷入了一轮没头没脑的紧张破译中。 在浩如烟海的语言信息中搜索过N轮、上面的催促信息发到第七遍,信息组组长终于战战兢兢地给出了回应:“……好像是一种叫做温州话的语言。” 上面已经失去了耐心:“具体内容?” 信息组组长已经快哭出来了:“……听不懂。” 第216章 斗转(三) 在节目组紧锣密鼓地试图攻克人类语言的终极形态时,南舟已经来到了套间,坐入了柔软的床铺,借着弹簧微微的弹性上下起伏。 曲金沙虽然少了良心这道阀门,但在做生意一途上却是绝顶的逸才。 他的巧思,在赌场的细枝末节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赌场的床铺质地被他设计得异常松软,对精神处于高度疲惫中的客人形成一定的包裹感,仿佛置身婴儿襁褓一样,能让人静静享受一场高质量的睡眠。 然而屋内没有电视,没有插头,不提供手机充电服务,没有任何可以打发时间的娱乐设施。 睡眠需求一旦满足,不符合人体工学的床铺设计,会让清醒过来的人觉得异常难受。 而且走廊里始终若有若无地循环播放着老虎机获胜后,掉落大量硬币时奏响的赢家音效。 声音很轻,不足以扰民,却足以搔得那些沉迷此道的赌徒心和手一道作痒。 可以说,如果在一个赌博合法的国度,曲金沙可以凭借他的八面玲珑,将自己的人生经营得风生水起。 可惜,这些现在都不再属于他了。 南舟试过床后,公然给出了评价:“这床不好。以后不要买这种。” 江舫认真听取了南舟的家装意见:“好啊。买一张又大又舒服的床,可以放三个你在上面打滚。” 南舟同样认真地予以回应:“两个我们就可以。” 戴学斌、林:“……”这就是gay吗。 戴学斌面无表情地和后者交换了一个眼神,彬彬有礼又毫无人味地对四人组道:“请你们好好休息吧。有什么需求,可以呼唤客房服务。” 江舫报以礼节性的微笑,根本让人看不出是真情还是假意:“辛苦了。” 离去前,戴学林轻蔑地觑了元明清一眼。 元明清假装没有看见。 他可以在私聊中为“立方舟”提供情报,那是因为他清楚,节目组不会让这些内容播出去。 但他不会正面和其他高维玩家发生任何形式的冲突,不会公然和节目组对着干。 在和“如梦”对上时,他能避则避。 他终归是要回去那个世界的,至少在明面上不能做得太绝。 戴家兄弟像是一对目下无尘的仙男,双双姿态高贵地飘出房间后,李银航快步跟了上去,蹑手蹑脚地拉开房门,确认了他们没有偷听。 做完这个动作后,她自己也觉得滑稽。 ——现在估计有一万个摄像头无死角地对着他们拍摄,他们哪怕现在掉根头发,都有高清慢速摄像机全程捕捉,然后如实传达到“如梦”那里去。 她不懂方言,也不会什么哑语,小时候文艺汇演上一首《感恩的心》学到的初级手语技巧早就如数奉还给老师了。 于是李银航采取了最直接的表达方式。 “我们要不要……” 李银航把手扶在脖子上,小幅度地做了个“掐”的动作。 现在是你死我活的战局了,李银航自然不会幻想能够不死一人,和平收尾。 尽管安全点里不能使用道具,但他们还有人形自走的小规模杀伤性武器。 他们可以率先承诺不使用南舟,但事急从权,如果趁半夜,对“如梦”…… “不行。” 发话的是元明清。 “斗转赌场的规矩,是在其管辖范围内,严禁外人捣乱,禁止斗殴杀伤,一切全凭自愿,生死自负。” “嗯。”江舫斜靠在枕头上,用食指轻轻卷着自己垂到耳前的银色鬓发,“曲金沙的身体素质相当一般,几乎可以算是差。他为什么几乎不到‘斗转’之外去,又为什么要花大价钱雇佣那些看场子的NPC呢?” “这些NPC,就是他的胆子。” “南老师如果在赌场里动手,先要对抗的根本不是‘如梦’,而是这些NPC保安。” 李银航很快明白了这其中的差别。 她难免有些赧然。 在她的心目里,南舟基本上是杀神一样的存在,以至于她在看到那几个人形NPC的时候,想当然地认为南舟手拿把攥,绝对能绕过他们,把“如梦”的脖子拧瓶盖一样全拧了。 可她忘了,这些被授予保卫权限的NPC,很可能持有高强度的杀伤性武器。 南舟并不是不死之身,他有过被人类玩家利用高等道具合围而死的经历。 最不应该去冒这个险的就是他。 她又试图出新主意:“那可不可以让南老师守在‘斗转’门口呢?” 这样可以走蹲草流。 “斗转”只有一扇金碧辉煌的大门对外开放。 只要南舟守稳了,就可以吓退那些不明真相、想要来支援的玩家。 曲金沙的赌场是一座全自动吞金兽,如果没有足够的积分填饱它,它就会陷入自食的死循环。 单凭每天的租金和雇佣NPC的消耗,就足够让“如梦”不战自败了。 就算“如梦”指望靠外援来填补那两个空缺,只要南舟守得好,他们的计谋未必能得逞。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的第二个计划也被两票否决。 南舟和江舫同时摇头,却并不说理由。 李银航不吭声了。 她在思考理由。 半晌后,她不得不承认,他们是对的。 “我想……”她斟酌着言辞,进行推测,“我们现在再怎么说,都是在和‘如梦’这个小团队进行双向的对抗。” “但我们如果在明面上攻击了其他玩家,哪怕只是恐吓他们,不许他们靠近赌场,性质也会变——在其他玩家看来,我们就不再是和‘如梦’对抗,而是在和人类对抗,而且我们本来就不大可信。只要我们不向他们释放善意,他们就会用百般的猜疑和反击回向我们——” ……又现实,又无奈。 南老师对李同学的答案认同地点了点头。 但李同学并没有获得答对题目的快乐。 她沮丧道:“那怎么办?难不成真的去和他们赌?” 在她看来,对方可是开挂的,搞不好背后有一整个参谋团,飞龙骑脸怎么输? 江舫轻巧地歪了一下头:“为什么不呢?” 不等李银航细问,他便摆出不欲再谈的样子:“好了,明天再说。” 李银航乖觉地闭了嘴,按下不安的心跳,开始默默在心里想,江舫的自信究竟源自哪里。 而在她心目里自信无敌、游刃有余的江舫,正用自己的右腿勾住南舟的左腿,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贴着床一起小幅度晃腿,难得稚拙得像一对刚谈恋爱的高中生。 江舫提议:“看看那个有没有用?” 他指的是降头。 南舟从床头柜上拾起纸笔:“再画一个。” 李银航眼前一亮。 对哦。 他们还有降头—— 但未及南舟落笔,他眼前就弹出了一个更新框。 ——《万有引力》发布重大更新补丁。 经历了长达三天的兵荒马乱,程序员终于成功爆肝,更新出了一条新的补丁。 撇去那些冗长无用的信息,本次更新的精髓只有一条: 禁止在安全点内搞降头之类的封建迷信超自然活动。 这是系统第二次针对南舟他们推出补丁了。 就连元明清在短暂的怔愣后,也发出了一声无可奈何的轻笑。 不知道南舟这算是凭一己之力帮他们抓bug,还是他本人就是个bug。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会有人向副本boss偷师,然后自己做boss这种清奇无比的思路。 吸取了上次被“立方舟”坐地起价敲诈勒索的教训,这次的更新补丁设计得相当精巧。 虽然游戏方仍然没有强制玩家更新的权限,但这条更新补丁几乎占据了整个视野,且无法点击关闭,像极了某些网站的颜色广告。 在三百多条隐私条款里,还暗含了一条恶毒的规则。 即时响应、事后追责机制。 这也就是说,在对话框出现在你面前时,游戏就默认你已经知晓了一切代价。 如果你还要使用降头,没问题,但你最好一去不回,否则系统在你使用过后,要保留追责的权利。 这样刁钻的条款,显然是精心为“立方舟”炮制的,精准得堪比地对空导弹。 不过南舟和江舫对此没有太过意外。 降头,对他们来说就是一次性用品。 一旦启用,高维人必然会意识到,这是一个天然的bug,会立即设法封禁。 所以,他们必须一击即中,直达目标。 就目前看来,他们抓到了元明清这尾大鱼,打垮了“亚当”,并获取了先前根本不可能获取的珍贵情报。 降头已经算是物尽其用,不必为它可惜。 南舟放下了笔,点下了更新按钮。 确定降头不能使用后,他们索性又头碰头地聊起天来,仿佛眼下天大的压力都不存在。 或者,仿佛只要他们这样说说话,压力源就会自然消散一样。 只留下李银航一个人埋头苦思。 盥洗室内。 元明清泼了些冷水在脸上,直面了镜子中湿淋淋的自己。 在他动手将毛巾挂回毛巾架时,他耳畔幽幽响起了一点电流音:“你好,元明清。” 元明清周身过电似的战栗了一下。 ——是来自高维的低语。 某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会死。 但在一刹的肌肉僵硬后,元明清还是如常地直起腰来,双手撑在洗手池边,直面了镜中的自己。 不会的。 他现在在“立方舟”。 在万众瞩目下,高维观众不可能接受他突然的暴毙。 果然,那声音并不是奔着杀死他而来的。 “我们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那声音相当平和敦厚,应该是节目的主理人一类的角色,带着股循循善诱的意味:“你背负了合同的压力,觉得‘立方舟’占优,所以你站到了他们那边。只要他们获胜,你就能许愿解除和我们的合同。你是这样想的,对吗?” 元明清只是沉默,并不应声。 “我们理解你的选择,同时,也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我们会和‘立方舟’赌,然后,让他们血本无归。” “你尽可以站在他们那边,但是,在你看到胜利的天平开始倾斜后,我希望你重新做一次选择。” “你的目的,就是要成为胜者,不是吗?那在哪一队获胜,又有什么要紧?” 那声音越放越低,几至于温和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如梦’里还有两个空缺的席位,你怎么知道其中一个位置,不是我们特意为你留的呢?” “你和唐宋,都是我们重视的,我们不会轻易放弃你们。” “你好好想一想。不用急着回答我。” 说罢,那声音便自行消失了,和它来时一样毫无痕迹。 元明清神色如常地走出了盥洗室,对李银航平静地点一点头:“水很热。可以擦洗一下。” 在此之后,他一直没有发声。 直到夜深时分。 元明清望着漆黑中依旧能辨出华丽轮廓的穹顶,难以入眠。 他的瞳色里沉淀着浓重的黑,让人难以辨认其中的情绪。 如那道充满蛊惑性的声音所言,他想得很认真。 想他的前路,想未来,想唐宋。 因此,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在沉沉的夜色中,江舫淡色的眼珠正一错不错地锁定在他的侧颊上,似笑非笑,似乎透过了他的颅骨,看到了他如今正激烈沸腾着的思绪。 …… “纸金”昼短夜长,十点日出,十五点日落。 五个小时的白昼,是供惯于夜行的生物们觅食的时间。 在稀薄的日色被夜色吞没,当声色犬马的气氛开始在街道间扩散,“纸金”便要按惯例,开始经夜的狂欢了。 ……不过,这是过去的荣光了。 今日的“斗转”赌场,和昨日一样,门庭冷落,客人寥寥,有几个胆大的。 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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