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1987年7月6日,京市烈士墓园。 顾远舟父亲的追悼会结束。 在父亲的墓碑前,顾远舟做下决定:“指导员,我想好了,还是决定继承我爸的警号,成为一名国安警察。” 指导员凝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叹息:“这也是你爸的临终遗愿,军区也会支持你的决定,我回去就向上级申请,重启警号85130!” “不过转业成为国安警察,就要隐姓埋名,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再见家人,那你和夏团长的婚姻……” “我知道。” 顾远舟苦笑着打断:“所以我会和夏念安分开,各自维护一方和平。” 指导员愣了一会才接话:“你爸爸牺牲这么大的事儿,你应该告诉夏团长的。你们都是军区的优秀军人,夫妻关系也要好好沟通才行。” 顾远舟心中酸涩。 不是他没告诉,是夏念安没来得及听。 “行吧,转业国安警察的审批程序需要两周时间,这段时间你多多考虑。” “好。” 事情说清,指导员带着军区其他人离开,给顾远舟留下告别的机会。 他颤抖抚摸着黑白照片里熟悉的笑脸,红了眼眶。 “爸,我会继承您的遗志,守护国家,守护人民,您会为我骄傲的,对吗?” 忽然一阵风浪袭来,吹动顾远舟左胳膊上的黑袖巾,就好像爸爸笑着拍着他的肩膀,轻轻回应他。 他用尽力气才忍住滚落的泪。 …… 从烈士墓园回到军区家属院,已经快到饭点。 一路上,顾远舟遇见嫂子们骑着二八大杠买菜回来做饭。 家属院挨在一起,都是矮矮的泥胚篱笆,笑闹声从各家各户传出,都是温暖的烟火气息。 唯有顾远舟家门冷冷清清。 他推门进屋,没想到夏念安也在。 女人正对着红双喜木柜上的挂镜换衣服,像是要出门。 见他回来,女人瞥见他胳膊上的黑袖巾,蹙眉疑惑:“你参加了追悼会?军区有战士牺牲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顾远舟眸中一痛。 早上通知追悼会时,他才得知爸爸牺牲,他头一次慌乱拉住夏念安,求她:“念安,我刚得到消息,我爸……” 可夏念安连话都没听完,就掰开他的手匆匆上吉普车。 “抱歉,我要出紧急任务,有什么事儿等我回来再说。” 顾远舟摘下黑袖巾,小心叠好,却转移话题:“你换衣服是要出去?” 事情已经过去了,再告诉夏念安,也只不过是徒增愧疚,没有必要。 夏念安也没在意他转移话题,顺着接话。 “对,朋友搬到了附近,我去帮个忙,今晚就不回来了。” “家里就辛苦你收拾了。” 凝着女人远去的背影,顾远舟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涩痛蔓延开来。 他知道夏念安说的这个朋友,是她的初恋,贺鸿北。 三个月前,贺鸿北回京市,顾远舟才知道,夏念安心里藏着这么一个人。 他沉默着收拾屋子,打开衣柜,入眼是一排白衬衫。 夏念安很喜欢送他白衬衫,说他穿白衬衫好看。 所以除了部队发的军装,他休假的时候一直穿着夏念安送的白衬衫。 这点独特的浪漫,让顾远舟一度以为,她们一定都是彼此最爱的人。 可两个月前,他无意间在夏念安口袋里发现一张穿白衬衫的男人的老照片。 背面写着——挚爱贺鸿北。 从此之后,顾远舟再也无法正视这一柜子白衬衫。 如今要走了,这些衬衫他也不打算带走。 他只简单收拾了几套部队常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藏着事,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天黑了。 这晚上,夏念安果然没来。 顾远舟难以入眠,干脆围着家属院跑了个100圈,累到了极致才入睡。 次日。 距离他去警局报道,倒计时第13天。 缓了一夜后,顾远舟的情绪终于平复了许多。 正午,他离开到电话站,给乡下的阿妈打电话,说了要接替爸爸警号的事。 可说完,电话那头去却没有半点回应。 只有呼啦啦的风声,一阵一阵揪着心。 顾远舟绷着心,忍不住轻喊:“阿妈?” 话落,电话那头忽然传来崩溃的抽噎。 “远舟啊,你能不接替你爸的警号吗,他才刚牺牲……阿妈害怕……” 闭关六百年,出关时耳畔一直有个自称系统的絮絮叨叨。 「她是魔尊,你对她一见钟情……」 「魔尊敢出现在这里,杀了!」 「鲛人是气运之子的宠物,你……」 「我说了不要打扰我修炼,杀了!」 「你不能杀他们,他们都是气运之子的……」 「你在教我做事?把嘴闭上!」我冷笑一声,「看清楚这里是修真界,弱肉强食,强者才有话语权。」 「大道无情,视天下万物为蝼蚁,我不愿做蝼蚁,谁挡我路便杀了谁。」 1 我,沈星珩,天生剑骨,凡人入道,修炼千载,修为已进入最高渡劫境界,成仙全在一念之间。 闭关六百年修为从元婴期到渡劫期,但始终没有引来渡劫雷劫,我觉得可能是悟性差一点,于是出关。 自出关,耳边有个自称系统的东西企图扭转我的心思。 「你就庆幸自己没有身体,要不然我剁你八百回。」 找不到实体,也甩不掉它,我握紧了剑柄。 见一女子满身血污手握着一枝桃花倒在山上,横在下山台阶上。 我无视,跨过去。 「不能走,她是魔尊,你对她一见……」 「魔尊?」 果然天佑我沈星珩,杀了魔尊,解决修真界修士的头号大敌,我自然会飞升。 我已出剑,直逼她心口。 「好个修士,竟敢偷袭!」她感受到杀意,醒了过来。 我不语,又出一剑。 「九歌剑法,你是九华子的弟子,你是谁?」她大惊,竟觉得力不从心,她成为魔尊已经五百年,自视修真界只有姜歌可与自己一战,很久都没有这种被压着打的感觉。 「沈星珩,记住我。」 「沈星珩,竟是沈星珩,姜歌的师弟,今日我带伤在身,待日后与你一战。」 「谁放你走了?没有来日了。」 可她身法滑不溜秋,而且颇为熟悉周围地形,溜得飞快。 我收剑,看来这位魔尊和我师姐姜歌是旧相识,不愁她不来。 我的剑法为九歌诀,先师是德高望重的九华子,她是小门派明月宗的掌门,死后传位于大弟子姜歌。 落霞满天,飞鹤报信,明月宗现任大弟子领着一众弟子在下山路上接我。 「沈师叔,我师父还在处理宗门事宜,命我来接您。」 我点点头随她走,越走越开阔,气派的宗门映入眼帘。 「沈师叔有所不知,您闭关这六百年师父修炼至化神期,我们明月宗的名头越来越响,现在已经是排名第六的大宗了。」 修为分为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化神期、渡劫期。 六百年沧海变桑田,不知我的沈岳楼还是不是原样。 「沈岳楼一切如旧,什么宗门份额都不要,平时若无要紧事不要来告诉我。」 可大弟子吞吞吐吐,也不领我回沈岳楼。 「沈师叔有所不知,因为沈岳楼独立一个山头,风景优美清静,被我们的小师弟叶凌修看上了,他已经住在那里两百年了。」 「叶凌修是本世界的气运之子,凡事发生皆有利于他,你还是为他让道吧。」系统说。 我停下脚步皱起眉:「所以?」 「师父的意思是小师弟搬来搬去不方便,沈岳楼就让小师弟住吧,这满山的阁楼您再选一个,只要不是沈岳楼就行。」 「什么都行?」我握紧剑柄,「滚去和你师父姜歌说,我要明月宗宗主的宝阁,看她愿不愿意让出来。」 他哭丧着脸,不敢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我让他快去告诉姜歌,一个人循着记忆踏上了去沈岳楼的山路。 山上的一草一木与记忆中别无两样,只是满山种遍了凌霄花。 它之所以叫沈岳楼是因为师父觉得我姓沈,投我所好,这才起的名字。 「这屋子冷冰冰的,之前给某些人都是浪费,还是非晚聪明,弄得这么暖和,好让我们饮酒作乐,才不叫这屋子浪费了。」 「还不是因为之前这里住了位冷血美男,我听说他是前掌门最喜欢的弟子,天生剑骨,天赋异禀,人也倨傲得不行。不知道有多冷,抱着会不会冻死我。」 「听说他之前就为了修为跑到雪山上修炼两百年,天啊,他一定鸡寒,生不了孩子。」 「生不了孩子,他也挺可怜的。」 「那他肯定娶不了媳妇,没用了。」 嘭—— 我一剑劈开沈岳楼的大门:「诸位,我是沈星珩。」 我瞧着一屋子男男女女,全然没有惊讶,看来是知道我今日回来,故意说给我听的。 「沈星珩,你……」有弟子先出声。 我一剑在她脸上划了一道:「是沈师叔。」 弟子捂着脸叫起来,屋子里顿时炸开锅,我站在门口,让他们无处可逃。 「刚才是哪几个出声的?」 我确定是这五个人刚刚说话,一剑全杀了。 把剑收回剑鞘,看着五个人的尸体,难得微笑: 「诸位,你们对我了解不多。 「我从不踩踏蝼蚁,也不允许蝼蚁踩我。 「拦我修道者,格杀勿论,挡我修仙路,神魔皆诛。」 「你你你,你竟然杀了同门弟子!」 「修仙本就是弱肉强食,共同掠夺天底下的灵气,本质上我们都是竞争者,那些不要打打杀杀的言论都是修真界的伪善之人假惺惺提出来的。」 我看见人群中的叶凌修,这也不难认——穿着华丽,面容清俊,众星捧月。 原来这就是气运之子。 可惜,他做的事情已经让他没有活路了。 杀了他会怎么样呢? 试试。 我握着剑直冲他,他被我身后一把剑越过来挡住,饶是如此,叶凌修还是被击飞吐血三升。 「沈星珩!」姜歌接住叶凌修的身体,「你如此歹毒,竟要杀了他。」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要不是看在掌门传世之剑的面子上,他还能活?」 这是我六百年头一次见我师姐,最后一次还是在师父的棺木前。 她抱着叶凌修不撒手,与我僵持不下,最后对在场的人说:「都搬出去,沈岳楼属于你们沈师叔的,从今往后不许打扰沈师叔。」 叶凌修吐着血,如病中西子,拉着姜歌的袖子:「师父,他要凌儿的命,就这样算了吗?」 她阴着脸不说话,抱着叶凌修就走。 「师弟,没事不必出沈岳楼,宗门乱,怕你看了厌烦。」 我闭目不说话。 「凌儿,你看,我把他禁足了,他好歹是我师弟……」 六百年没见,原来长的是嘴上功夫。 2 我从打坐中起身,屋外有动静,抓住剑走出去。 一个女子在给屋外的凌霄花树浇水,穿着弟子服,睫毛纤长卷翘,内勾外翘的眼形显得尤为精致。头发是纯粹的黑,眸色反而偏浅,在日光里染上了柔和温润的色泽。 「你好。」她慌张问好,朝我鞠躬,我看见她额头若隐若现的鳞片。 鲛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 「叶师弟让我浇花,我每日都来,敢问阁下是?」 「沈星珩。」 她惊得差点说不出话:「你回来了,那叶师弟……」 「他走了,你也走,日后不用来浇水了。」 我回房间,她却迟迟不走。 「我要是完不成他会骂我。」 「与我何干?」我直接把门关上,隔绝外界的一切。 可她日日都来,锲而不舍地浇水。 我把玩着手上的剑,拨弄剑柄。 好烦,杀了? 我看了看屋外艳如火的凌霄花,想想,算了,起身离开。 回来这么久也没去给师父上过香。 我提着剑行走在宗门中,远远听见有人喊我,竟是叶凌修。 才过去几天,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么快就好了。 「沈师叔,近来宗门的闲言碎语不要入心,大家只是无事闲聊。」 我瞥了他一眼,不语,继续走向祠堂。 从祠堂上完香出来,回去的路上听见他们大声议论。 「你们都听说了吧,沈星珩那么狂是因为九华子,九华子喜欢他,对他的喜欢远远超过师父对弟子的情谊。」 「什么?那他们……」 我站住,那群人假模假样地问好。 「沈师叔好。」 「你刚刚说什么,能再说一遍吗?我没听清。」 「都是些流言……」 我一剑杀了说话人,又问他身边的人:「她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他不敢说话,我又动手杀了。 弟子们吓得四散,我用灵力划界把他们困于原地:「谁能来复述一遍刚刚的话?」 弟子们开始哀号,跪下来求我:「沈师叔,我们不是故意的,不是我们说的,你饶了我们吧。」 叶凌修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大力拍着我的结界:「沈师叔,你再这样任性,我师父就来了。」 我把结界解除:「我和这些弟子玩乐呢,对不对?」 弟子们面如土色,纷纷点头。 叶凌修没想到事情没有按照他想象中的发展,他看到地上的尸体,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我反问他: 「你刚刚遇见我时,说有一些关于我的闲言碎语,那是怎么回事?」 叶凌修得意地笑起来,尊严对男孩子最重要,没有哪个男子听到自己吃软饭不生气。 「沈师叔可不要生气,有流言说你与前掌门九华子关系暧昧。」 我回头看向战战兢兢众弟子:「有这个流言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他们就差跪下来磕头,大声说着「没有」。 我一脚把叶凌修的腿踢折,逼迫他跪下来,捏着他的下巴:「他们都说没有,所以是你一个人说的,扰乱宗门,其心可诛。」 他疼得脸都白了,还要嘴硬:「我师父是掌门,你不能杀我!」 我揪着他的衣领拖着他,任鲜血流了一路,到了祠堂:「有什么话下去和九华子掌门说吧,你亲自问问她,她与我是不是单纯的师徒关系。」 「沈星珩,你放开凌儿!」 姜歌来得太及时了,可我更快,直接挥剑抹了叶凌修脖子。 他两眼睁大,不可置信地倒地。 姜歌推开看热闹的弟子把叶凌修揽到怀里,给他施法喂丹药。 「沈星珩,你好大的胆子!」 「姜歌,注意你的语气,我杀一个诋毁先师的人,你该跪下谢我。」 她看着自己手上都是叶凌修的鲜血,心疼地皱眉:「沈星珩,你竟敢动手杀凌儿。」 「我想杀谁就杀谁。姜歌,你拦得住我吗?你敢拦我吗?」 我转身就走,把死了的两个弟子扔到姜歌面前:「目无尊长,扰乱宗门,我替你把两个人杀了。」 「仅仅是这样就要死吗?!」 我手拂过剑身:「你若不管教,到我手里自然是死,所以还请你好好管教你的弟子,不招惹我就死不了。」 我本来要走,却看见叶凌修被救活了。 那么多天财地宝用于他,姜歌眼都不眨。 真有意思,到底是谁与师父关系暧昧? 「谁和自己的师父有私情,谁看旁人也是如此。」我说完就走。 气得叶凌修咳血不止。 回去看见那鲛人在山门口站着。 「沈师叔,你没事吧,我听说你……」她看见我衣衫上的血,「你受伤了,要不要紧?」 我推开她抓我衣衫的手:「滚!」 她落寞地走了,我回去洗衣衫,不一会儿她折返回来拿了一堆伤药。 「沈师叔,我知道你心里戒备我,但我真的关心你,你别推着我走好吗?」 「我先问你,今天我伤了你的主人叶凌修,你怎么看?」 她尴尬地一笑:「沈师叔在说什么?」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扼住她的手腕:「主仆契这么大,你该不会认为我瞎了眼吧?」 我在渡劫期,差一点悟道,已是半步仙,有什么能逃得过我的眼。 她还来不及说什么,我就杀了她。 开膛剥肚。 果然,一个连化形都做不好的鲛人,内丹也是充满杂质,我却在她身上找到一个狐妖的妖丹,竟是化神期大妖的内丹。 我收拾一下,提着剑去找叶凌修。 屋里只有我们两个,我踩着他:「这是什么?」 「你杀了她?!有本事把我也杀了!」 「好。」我也不多说,朝他心口刺了一剑。 我在他屋里站了许久,确定他彻底没有气。 看着手里的妖丹流光溢彩,我心生一计。 「你怎么不说话了,系统?看他死了你怕了?是不喜欢说话吗?」 「疯子!你是个疯子,他是气运之子,你怎么能杀了他,你还一天杀他两次!」 外面月光正好,我把妖丹捏碎,里面蕴含的妖力萦绕着我。 「我说过了,挡我路的人都该死。 「所以,你现在要换一个气运之子吗?」 「我不换,他不会死,他是气运之子,他不会死。」 「好,我拭目以待。」 第二天,宗门的大钟难得敲响,要求众人赴会。 我看着活蹦乱跳的叶凌修。 真活着啊,我还要杀他几次呢? 真有意思。 「我送给飞南仙翁的寿礼大妖的妖丹遗失了,寿诞在即,还请诸位多多留心。」 众人又客套扯皮了好一会儿,叶凌修才看似胆怯地发言:「昨日晚上,我看见沈师叔拿着,可能是沈师叔想要突破拿去用了。」 这确实不是假话,我拿着,我用了。 我没说话,看着叶凌修声情并茂地演戏。 「可能沈师叔也不是故意的。但在这众多人中,我们都承受不起化神期妖丹的妖力,只有沈师叔有这样的修为的才不会爆体而亡。」 他担忧地看向我。 「沈师叔,这样做无异于把整个宗门放在火上烤,飞南仙翁与师父是知己好友,这寿礼师父寻了两年,又放在月光下吸收灵气,你太自私了。」 「对啊,本来都好好的,他回来了就被盗了,不是他还是谁。」 「小偷!盗贼!」 「不可,不可辱骂沈师叔,我们都是明月宗的弟子。」 「小师弟不用替他说话了,今天掌门在这里,必定要他付出代价。」 「没想到沈师叔是这样的人,还是小师弟善良。昨天被他伤,今天还要替他说话。」 叶凌修羞赧一笑,对着掌门姜歌跪下来: 「我觉得这事还有疑点,不能冤枉了旁人。要证明沈师叔的清白……」 他又向我走过来:「现如今能够证明你清白的只有剖开肚子,看一看你的灵府有没有妖力,只过了一晚,那妖力定没有完全转化成自己的灵气。」 我不说话,就看着他。 他假惺惺地说:「沈师叔,只是剖开肚子死不了,都是为了证明你的清白。」 「我同意剖开肚子检查体内是否有妖力这个提议。」 众人吃惊地看向我。 我一挥手设下结界,将众人隔绝在外,只留下我和叶凌修。 一柄长剑悬在他肚子上,我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 「别动,小心我手一抖,把你的心挖出来。我可从来没说过要剖开我自己的肚子。」 叶凌修根本来不及挣扎,上座的姜歌也来不及救他,他被我剖了肚子。 「看看,这是不是妖力?」 他吐着血大叫:「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没碰!」 「今天早上的鱼汤好喝吗?」我问他。 他伸手想拽我:「是你!是你!是你栽赃陷害我!」 「鱼肉好吃吗?那鲛人的,现在你们可是好主仆分不开。」 我把结界打开,看着叶凌修爬到姜歌脚边:「师父,不是我,他陷害我,师父你要为我做主!」 还没等姜歌说话,刚才大殿上议论我的人已经被我砍了。 他睁着眼看着血淋淋的大殿:「你到底要怎样!」 我没有理他,看着叶凌修。 他被我盯得发毛,往姜歌身后躲。 「早年前我和师父问道时遇到这个问题,要是有人栽赃你吃了他的饭该怎么办。 「当时我的回答是,那就剜掉说话人的双眼,去我肚子里看看有没有饭。后来想,别人的眼睛太脏了,我吃不下去,还不如剖开肚子来得快。 「只要把除我之外所有人的肚子都剖开,不愁找不到丢失的饭。 「剖开一百人的肚子找不到,就持续到一千人,只要找到了就能证明不是我。」 叶凌修脸上血色尽失,连话都说不出口。 「你该感谢我第一个剖开的是你的肚子,要是我剖开宗门百人、千人的肚子后才发现是你,你觉得他们是怨恨我,还是怨恨手脚不干净却让他们遭受无妄之灾的你?」 他突然抬头看我,不似以往愚蠢轻浮的模样,死死地盯着我,像第一次看清我。 而这个眼神,也使我第一次看清他。 聪明的眼神。 这才该是气运之子的样子。 3 「你不该去招惹他的,到头来他从不吃亏。」姜歌在床边照顾叶凌修,细心温柔。 「我不喜欢他,你从未提起过他,若是普通师弟,为何你从不说,难不成心有龌龊。」 「不是的,是我不愿意提起他,我在求道路上恨过他嫉妒他,他闭关六百年我慢慢看开,没想到竟然突破了卡了许久的元婴瓶颈期。可我一想到突破是因为我不再嫉妒他,还是与他有关,我心生芥蒂,所以从来没提起过他。」 叶凌修喃喃自语:「他从来都这么强。 「他从来都是那副样子,清高倨傲,眼中放不下任何人,只有他的大道。」 沈星珩不是简单的凡人入道。 他是以杀入道。 他出身将门显贵,父母在他十三岁战死沙场,他十六岁被舅父家逼着成婚,逃了婚,人追了一路,他杀了一路。 杀光追兵后,他不逃了,反而回去杀了讨好皇权的舅父,杀了骂他的表哥,甚至杀了下旨的皇帝。 「我不在乎你有什么苦衷,挡了我的路就该死。」 他没有杀红眼,他很冷静。 那些死在他手下的人,命像纸一样薄。 逃亡路上有饿死的流民乞丐苦苦哀求一碗饭,皇城脚下的官员却在想娶几个妃子皇帝会喜欢,豆蔻年华的李小姐在想王公子喜欢他还是张小姐,王公子却在想左拥右抱,也不耽误。 卑贱的要向高贵的磕头,贫穷的要向富有的哀求,女人要向男人祈求,女人要求着男人别走。 三六九等,人人分明。 但其实所有人的命都是一样的,一样的单薄,碰一下就碎。 满手鲜血的沈星珩看天,突然笑了起来。 大道无情,万物如蝼蚁,一脚能踩死的蝼蚁在天道面前何来的强弱,何来的男女。 做最强的蝼蚁也没有用,要做天。 他沈星珩要做天! 然后他顿悟入道,踏上修仙路。 有个凡人以杀入道,修真界震惊,前去一看,竟然还是个天生剑骨。 可惜了,是个男子。 修仙本就是与天争高低,打破此间天道的桎梏,踏出此间去往彼方,本就难上加难,有词曰:「难于登天。」 男子又被视为不堪重任的,难以坚持的,故男子修仙比女子难上百倍。 沈星珩呸了一口。 他在众位修真界大能面前呸了一口。 「自修士踏入修仙路时就明白自己要逆天而行,此行要与天争,难如登天不是一开始就该明白的吗?」 都是与天争个高下,男女之别究竟轻松多少? 天道下皆是蝼蚁,没有强弱男女。 难上加难再加难又是多难,还是难如登天。 仅仅是筑基期的沈星珩从未被他们的语言打败,从未献出自己的剑骨以求庇护。 井鱼焉知身在渊,错把方寸作世间。 他不做蝼蚁,不做井鱼。 他沈星珩要做天,任何困难都不会打败他。 拦他修道者,格杀勿论。 挡他修仙路,神魔皆诛。 最后以仁爱正道的九华子态度强势,要收他为徒,要他走上正途。 「何为正途?」 「不可滥杀无辜。」 「我从不滥杀无辜,我只杀挡我路的人,他们是不长眼睛听不懂话的人。」 「仁爱、忠诚才是做人的本分。」 「我忠于我自己,做到了忠诚,我从不滥杀无辜,做到了仁爱。」 「得饶人处且饶人,不造杀孽。」 「师父,你杀妖取丹是否是造了杀孽?修真界处处都是比武台,写着『死伤勿论』是否是造了杀孽?」 他不等九华子回答,又问: 「倘若师父的道是仁爱、不造杀孽,天道对于飞升渡劫之人的雷劫杀了无数修士,师父觉得自己的道和天道的道一致吗?如果不一致为何还想要飞升呢?」 九华子闭上眼,不说话。 他站起来:「师父,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你的道教不了我什么。」 他看向跪坐在九华子身边听他传道的一众弟子,拿起蒲团走向大门。 「师父,你说的这些道都是修真界高层为了稳固自己地位的惺惺作态,他们靠杀人夺宝、杀妖取丹取得今日成就,又害怕别人同他一样,压他一头,才做出这副嘴脸,自我之上人人平等,自我之下三六九等。 「师父,我坚守我的道,我也尊重你的道,可若是拦着我,不让我走我的道,我便要杀了你。」 到现在为止,九华子传道授业几百年,从未有弟子踢了蒲团,还扬言要杀了他。 大弟子姜歌站起来呵斥他。 九华子却摇了摇头。 「我以为我有姜歌这一个弟子已然是师徒缘分极大了,姜歌天资比他高,可日后的成就未必比他好。」 「十六岁悟道,且对自己的道无比坚定,心志坚定,不受外物影响,此女前途无量。」 那是姜歌第一次听师父对一个人赞不绝口,还是一个冒犯了他的人,他作为天之骄子第一次产生了嫉妒。 可沈星珩从来没把他嫉妒的眼神放在眼里,他眼里就没有人,只有他自己和他的道。 不出五百年,沈星珩一个没有童子功的人竟然到了元婴期,而姜歌卡在元婴期瓶颈两百年。 明月宗热闹了起来,本来是九华子为传道方便的小宗门被世人恭贺。 甚至还来了不少大宗门的夫人要相看沈星珩,为自己儿子相看媳妇。 姜歌看着这些夫人打听沈星珩的体貌长相,心中害怕不已。 沈星珩要是被大宗门看上,成了宗门少奶奶,岂不是身份地位高他一头?难道要他一个大师姐日后对他行礼,当着他的面恭维他的妻子? 不可以,他不能,沈星珩若是凭着修为比他高一头他还高看他一眼,若是凭借嫁了个好夫家是万万不可能的,他看不起他。 沈星珩拒绝了那些夫人,用一句话: 「当年我以杀入道,杀的就是我的准妻子。」 姜歌松了一口气,沈星珩与他擦肩而过。 这次,他却停了下来。 「我要你看得起?你算什么东西。」 姜歌像是被扇了两耳光,沈星珩是天才,悟性那么高,一定很聪明,他早看出他心里那些龌龊心思。 对啊,他是凭借修为高他一头还是别的什么,都轮不到他来评价,他的评价对他而言根本不重要。 沈星珩又闭关修炼,这次要突破元婴期瓶颈。姜歌麻木地捂脸,他怎么了,为什么无法突破。 可没过几天,三位九华子的故交好友宴请九华子,杀了九华子,让姜歌去领尸体。 「你们明月宗太不安分了,竟然妄想跻身十大宗。你们想取代哪个宗门?把哪个宗门挤下去?」 「明月宗就一个九华子是化神期,其余都是些不入流的金丹、元婴,翻不了身的。」 「我们要是再不出手,明月宗得踩到我们脸上。」 姜歌咬着牙带回九华子的尸首,准备后事。 那些人都同九华子一样是化神期,他一个元婴没有还手之力,只能养精蓄锐,待日后再做打算。 沈星珩出关了,他听说九华子死了,他闭关不下去。 「师姐,你怎么想?」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此仇我记下,待到日后必要他们千倍百倍偿还。」 「我不喜欢这句话,我不是君子,我是男子。」 沈星珩摸着九华子的棺木颤抖,姜歌以为冷心冷肺的他终于哭了。 可他却是笑得颤抖。 「师父,这就是你的仁爱之道,你可是为你的仁爱丧了命。 「我早说过了,修真界弱肉强食,强者杀人如同剁白菜一样,最强的人才能制定规则,你对旁人仁爱,旁人不会对你仁爱。所谓的仁爱和强势都是道的一种,都是为了修仙服务,可若是本末倒置,自然背离自己的道。」 沈星珩从棺木中拿出陪葬的法器法宝,拿走掌门传世之剑。 「你做什么!那些法器是师父的陪葬!那把剑是掌门之剑,下一代掌门才可以拿!」 「人都死了,一捧尘土罢了,要这些有什么用,倒不如给我用来为他报仇,物尽其用。剑是好剑,要杀人才好。」 「你要做什么,你我都只是元婴期大满,那三位是化神期,你现在去就是送死!」 「师姐,你可愿助我?」 「你是去送死,你能不能别这么狂妄!」 「师姐,可愿助我?」 姜歌看着他,他依旧是以往那副样子,或者是他一直都是这副样子。 「怎么做?」姜歌问他。他也想为师报仇。 「大办师父的葬礼,宴请宾客,待到宾客入座,关门上锁,控制整个明月宗,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姜歌着手操办葬礼,沈星珩拿走了明月宗所有的丹药。 那是唯一一段时间,姜歌和沈星珩和平相处,不带怨恨的,不带嫉妒的,像寻常师姐弟。 待宾客满席,沈星珩提着剑走进去,姜歌关上门,安排诸位弟子守好明月宗,不让任何人进出。 沈星珩服下三十二枚丹药,冒着经脉破碎、爆体而亡的风险强行进入化神期,与三个凶手厮杀四天四夜,最终险胜。 姜歌带人杀了三个凶手带来的八百弟子,回宗门时已经是废墟满地。 看见姜歌回来,剩下的宾客求他打开明月宗的禁制,让他们离开。 「我们与这件事无关,我们一直很仰慕九华子。」 「他是个疯子,他是个疯子!」 姜歌随众人的视线看过去,沈星珩已经不成人形,鲜血遮面看不清脸,右手软绵绵地垂下,显然是断了,衣袍被血浸湿,一步一个血脚印。 可他的声音还是没有一丝颤抖,全然如常:「众位,今天的戏好看吗?」 没人敢说话,修真界不要命的疯子常见,可被天道青睐的疯子不常见。 他身上萦绕着天道的宏光,显然是天道觉得此女前途无量,道心稳固,天道对于他勘破天机,窥见真相的褒奖。 姜歌放他们离开,沈星珩撑着剑不让自己倒下,等人全走完,才喷出一口血倒地。 「我还要把那三个老狗的首级拿长剑钉到他们宗门的匾额上,此战快哉!」 沈星珩边吐血边说,姜歌却站在原地。 他受天道青睐,经此一战又声名大噪,众人拜服,眼下明月宗没有掌门,师父突然去世,没有指认继承人。 若是趁他力竭杀了他,既可以得到他的仙骨,又可以得到掌门之位。 他若是死在自己手上,他的嫉妒和不甘心就会随风而去,他又是唯一的天之骄子。 嫉妒就是,他觉得不如他的人,居然有了他想要而没有的东西。 「师姐,你在想杀掉我吗?」 姜歌低头想得出神,竟连他什么时候坐起身来都没注意,大惊失色。 他被血污的脸上,一双眼明亮至极,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在天道宏光的缠绕衬托下,像一个没有达成心愿,贪心不足的女鬼。 可谁才是贪心不足的鬼呢? 他撑着站起来,拖着自己的身体去给师父敬香,双手颤抖得连香都握不住,磕了三个头。 「师父安息吧,仇人已死,您的道我不赞成,但我敬您。」 姜歌被他说得心慌,慌张地推脱:「我没想杀你,我只是觉得师父到死都没能领你入正途,让你学会仁爱,勿造杀孽,我替师父难过,替你惋惜。」 「好,看你这么喜欢听师父的教诲,我便送你下黄泉,日日听从师父的教诲。」 他明明手抖得连香都拿不住,可姜歌还是害怕,向后退一步,被残肢绊倒跌坐在地。 他拿着掌门传世之剑过来,刀尖向着他,她怕得站不起来。 「给你,掌门是你。」 他把掌门传世之剑递给她。 「我要闭关修炼,宗门对我来说是累赘。」 他看她不接,把剑扔到地上。 仰头眯眼看日光。 「其实修仙的道无数条,从来没有对错,看的就是你的道心稳不稳,够不够努力。你们所说的仁爱之道是修仙正道,我的道也是正道,如果真的要分个对错,天道宏光落在我身上,谁对谁错一目了然。」 他不再理会姜歌,拖着自己的身体走了。 「大道无情,视万事万物为蝼蚁,蝼蚁没有强弱男女之分,那些只是蝼蚁们自己分出的三六九等,因为想当最有权势的蝼蚁。 「我不想当蝼蚁,我要做天,我沈星珩要做天。」 姜歌被他的话惊到,从没有人说出来,从没有人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他是完全的野心家,是自己天地的帝王。 任何的苦难都无法打败他,苦难是花开的伏笔。 众人信奉「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可他孑然一身,冷心冷肺: 「我走我的道,那些不过是些许风霜。 「有本事就杀我,否则就看着我登仙。」 4 深夜,凌霄阁来了位不速之客,是叶凌修。 「你来做什么?」我问他。 他在我面前扑通跪下来:「来向你请罪。」 「何罪之有啊,你可是掌门最喜欢的弟子,我罚不了你。」 「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害了你,我来认错,求你原谅。」 「怕了,你还会怕?」 「诬陷你、陷害你不是我本意,是一个自称系统的要我做的。」他伸手让我看他腕上的镯子,碧绿发光,好生漂亮,那是系统的实体。 「我只是想活,我只是想复仇,我对不住你。」 我来了兴趣:「继续说下去。」 「我早已死去,二十年前靠一口怨气灵魂不散,然后被系统选中,它给我找了一个身体,它给了我好处,任何人看到我都会对我心生好感,可我需要系统的能量来维护这副早该死去的身子,这也是你杀了我我还能复活的原因。」 我抽出剑放在他脖子上:「怪不得,我对你很感兴趣,要是以往,必定是你进来凌霄阁就被我杀了。」 他被我的剑冷得一抖,继续说: 「这个系统说它本是三千世界的一个世界的天道,因为神仙痛失爱妻发疯毁了整个世界,它被打败后无奈来到这个世界积攒力量,选中了我。」 他自嘲地一笑:「所谓的气运之子其实是它觉得被它选中的人就是好运的。 「系统要我不断打压你,陷害你,让你困于男子的战场,好让你身上属于天道的宏光一点点消失,然后它会用你这个天生剑骨、半步仙的身体取代我们世界的天道。」 我问他:「那你为何不继续按照原计划,怎么来找我了?」 他朝我跪拜:「若此时败露我活不了,你必定杀我,我直到今天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之前觉得你不可能比得过系统,现在觉得对你来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那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放过你?系统的事不急,我可以杀了你再说以后的事。」 他竟然徒手握上了我的剑锋。 「我觉得你不会,你会对我青眼有加。」 我难得挑眉:「你凭什么呢?」 「凭一句话,我知道你六百年前说过的一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句话我不喜欢,我不是君子,我是男子。』」 他对上我的眼:「凭我是男子,凭你的态度,凭我的野心。」 「你有什么野心呢?」 「我会是世上第一个杀妻证道,一个飞升了但心机深厚、不良善、不温柔、不传统的女人。」 「这些是系统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悟出来的?」我难得高兴,第一次觉得这世上有人明白我在争什么我在斗什么。 「我自己想明白的,沈星珩,我是不是这千年来最懂你的人?」 我把剑收起来,他从跪着到站起来,坦坦荡荡地与我平视。 我问他:「我活着已经九百年了,马上就一千年了,可是在五万年里有几个人渡劫飞升的?叶凌修,我告诉你,只有十一位。 「又有几位男子呢?两位。 「一位是菩萨心肠,轮回八世,攒功德十万,点化成仙时他不愿意,拿自己成仙的血喂养百姓,最后血枯而死,天道感念其美德,舍己为人,奉献自身,再次点化成仙。 「第二位,」我笑了一声,「我没有不尊重他们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天道对男子太过苛刻,太过刻板。 「第二位是大家熟知的贤夫故事,他成亲后妻子不爱,家有小夫,家人不喜,仆人刁难,一朝妻家落败,他照顾所有人包括小夫和小夫的孩子,整整十二年,等他妻子东山再起,他没有享清福,你猜他说了什么?」 叶凌修摇头。 「他说『我不该这么伤心,我只是没了一个孩儿,我妻子可是没了嫡子和孩儿』,小夫看他为孩子哭得伤心,问他是不是怨恨妻子照顾不周,说他是个自私懦弱的父亲,告诫他连哭都不能哭,免得让一家之主看着伤心。」 叶凌修像是想到什么,沉默不语。 「最后是他死后,在棺前的妻子哭得不能自已,捶胸顿足地说他是个好男人、好丈夫、好女婿。然后上苍感动,他以『贤夫』飞升。 「共同点是,他们活着的时候都没有享福,得道成仙全看天道愿不愿意。 「可女人就轻松多了,努力就一定会得到回报,好好修仙,一步一个脚印,如果悟性不错费点年岁一样飞升。可修真界的男人要么不是成亲没空修炼,要么就是为照顾妻家面子,不愿比妻子修为高。」 「你觉得对吗?」我问他。 「不对,」叶凌修说,「功法传承以女子为主,血脉继承以女子为主,男子本就资源匮乏,修仙更加不易。」 我点点头:「我发现,天底下的女人其实都是一个人,长着一条舌头,他们只说男子修为不会有大突破,只说男子娇气不够坚定,从来不说那些传女不传男的秘籍,从来不说天道对男女成仙的双重标准,这个时候他们倒是学会团结,要把男人隔离在外。 「所以,天底下的男人也是同一个人。叶凌修,我觉得我们是同样的命运才不杀你。」 「我懂。」他说,「我明白,你要堂堂正正地,像女人一样得道成仙。」 「不,我不是要像女人一样,我要自我之后,男女得道成仙的标准一样,堂堂正正地受雷劫,所有人都能靠自己的道修成正果。男子不必非要比贤良,贤良就是男子与男子比,争夺为数不多的资源,男子应该和女子比,比修为也好,比贤良也好,要放在一样的评价标准下。 「大道无情,从不分高贵低贱,也不分男女老幼,他们都是……」 叶凌修以为我要说「蝼蚁」,谁知我吐出一句——「人,都是一模一样的人。」 我转身接住院外飘进来的凤凰花:「凤凰花,『凤凰』本就是凤与凰,雌与雄,不知凤凰可以形容男女。」 我把手中的凤凰花递给叶凌修。 「你说得对,是时候该有一个不贤惠、不温柔、不传统的男人得道成仙了,女人可以杀夫证道,你也可以杀妻证道。」 叶凌修把凤凰花握在掌心:「杀妻证道本就是一个男子发现自己的妻子是有神位的天上仙子,杀了妻子占据妻子的神格。 「这全天下除了我可以得道,姜歌资质也是不错的,若她道心稳固,必定飞升。」 叶凌修笑起来,脸上竟是眼泪:「她道心不稳,而且我必杀她。」 姜歌跟他讲往事,讲自己是怎么摆脱沈星珩的阴影,摆脱嫉妒突破元婴进入化神的。 叶凌修却咬牙切齿,骗人!都是骗人的! 「她洗去自己的修为和记忆,与我在凡尘相遇,我是太守之子李月华,她比武招亲赢了全场,嫁入我家。」 李月华是难得的才子,他于高阁上弹琴。 妾心如磐石,不可转圜。 她听出他的琴音:「公子心有玲珑七窍,是我高攀,我必定赔上性命也对小姐好。」 她说:「我不记得我的家人了,你就是我的家人了。」 她说:「阿月,你是我的丈夫,我是你的妻子,我们要在一起生生世世。」 成婚五年,李月华的父亲把他当亲女儿看,带她进入官场,带她看人世疾苦,带她为生民立命,为百姓进言。 然后她顿悟入道,突破化神,修为、记忆一起回来,她对着李月华说: 「你区区一个凡人,实在高攀。 「竟然让我娶你,你们李家有几个脑袋!」 她以为只是一段情缘,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儿媳,回到修真界被人知晓,岂不是要笑话她一辈子。 她灭了李家满门。 李月华拽着她的裤脚求她,磕头求她。 那个说赔上性命也要对他好的人要了他全家的命。 李月华恨啊,他一个凡人之躯不远千里去蓬莱,到了修真界的地界求人做主。 婚帖在此,苦主在此,字字泣血。 那些人却只捂着嘴嘲笑姜歌,反过来告诉他,放下吧,她做了你的娘子是你的福气。 然后一脚踢了他,把他踢回去。 他只是爬起来,吐掉血和牙,紧了紧身后的包袱,凡人见他可怜,好心劝他:「公子,你把他放下吧,他死了。」 叶凌修抹掉了眼角的泪:「沈星珩,你不知道,我还有一个孩子,叫麒儿。」 他们都说他的孩子死了,让他把孩子放下好好安葬,他却把衣衫垫在孩子身下暖他的身子,哄他睡觉。 孩子死没死,父亲自己才知道。 「沈星珩,你知道那时我多大了吗?」 不需要我回答,他自问自答。 「我跨越千山万水到达蓬莱,回来时我已经四十五岁了,我的孩子要是活着也该成婚了。」 他不甘心,他为此蹉跎半生,到头来什么都失去了。 当他满头白发,面容枯槁,悄无声息地在秋风里咽气的时候,他又想起那个阖家团圆、闲谈家常的晚上。 风一样冷啊。 可怜他心有玲珑七窍,不可转圜。 却是这般下场。 一口怨气让他二十年未消散,系统找上他,为他寻找合适的身体,给他金手指。 他用在了一切他能诱惑的人身上。 姜歌一见他便要他做弟子,魔尊一见他对他倾心,见过他的女人皆是如此,他步步经营,发誓要把整个修真界搞得天翻地覆。 叶凌修,东隅已逝,桑榆非晚。 所幸他活了,他不算输。 此刻,叶凌修把手上的镯子给我。 「我把我最有利的东西给你,求你帮我,帮我报仇,沈星珩,你会心疼我的,我是千千万万可怜人中的一个。」 我收下了镯子。 「我给你十年,十年时间我手把手教你,我这么多年的法器珍宝为你辅助,我毕生所学的剑法教给你,这十年你要倾尽全力让姜歌爱上你,你和姜歌成婚之日,把魔尊引来,我杀他,你杀姜歌。」 叶凌修对我行拜师礼:「师父大恩大德,徒弟没齿难忘。」 我扶他起来,他抓着我的手。 「你这般杀伐果决,会不会觉得我烂泥扶不上墙,只会利用别人,攀附别人?」 「若你当真用此法得道成仙,旁人只会一心求你的法子助自己得道,谁不想飞升?」 我拍了拍他的手安慰他: 「这是你的道,你的道自然也有自己的劫难,千万不可放弃自己的道。大道无情,根本不会在乎你怎么得道,重要的是站在高处的是你,至于那些不喜欢的话,不喜欢的人,杀了就是。」 5 这十年来,叶凌修对着姜歌和魔君左右逢源,玩弄两人于股掌之间。 在下雪的时节给姜歌绣香囊,梅花扑鼻香,含羞带怯地递给姜歌。 在大雨倾盆时为魔君撑伞,可怜她身世凄苦,同她一起谴责世人。 在流星满天时许愿想和师父一生一世,故意被姜歌听到,两人情谊正浓。 挡在魔君身前不让人杀他,倔强地保护他。 两人又无数天财地宝砸下去,让叶凌修修为猛涨,视彼此为眼中钉,肉中刺。 终于,叶凌修从金丹期突破到元婴,他同意与姜歌成婚,对着魔君说姜歌逼他,要魔君带他走。 「修儿,你先等等,待到你大婚日子我去抢亲,你跟我走,看她姜歌的面子往哪里搁。」 叶凌修抹掉挤出来的眼泪。 果然,其实男人爱的是男人。 比起马上带自己心悦之人脱离苦海,他更想大庭广众之下让姜歌难堪,自己只是他们争夺权力的一个象征。 也许是爱叶凌修的,可这些爱比不过想看姜歌吃瘪,他在争夺姜歌的目光。 这不是爱姜歌是什么? 叶凌修一副柔弱不能自理小白花样,含着泪倔强地说:「我心上人是你,绝不会向姜歌屈从,我等你来救我。」 魔君前脚走,姜歌后脚就来到他房间,叶凌修心惊肉跳。 「修儿,我们的婚服马上就好了。」 她摸摸叶凌修的头:「真好,我终于得偿所愿。」 叶凌修说:「婚服上的绣样是龙吗?」 「是的,与民间嫁娶一样。」 「师父,我想试一试,可以吗?」 「可以,修儿想做什么都可以。」 叶凌修又以不能让未婚妻看到新郎穿婚服为由把姜歌赶走,自己在房间摸着婚服。 他穿上,来找我。 「沈星珩,我反悔了。」 我望向他,红艳婚衣如火。 「总要给别人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姜歌待我是真心的,我不恨她了。」 人无语到极点的时候真的会笑。 「原来我沈星珩也成了你的踏脚石。」 「沈星珩,大婚当日魔君还是会来,你杀她成仙一切照旧,只是我不想杀姜歌了,这对你没有损失。」 「好,叶凌修,记得你今日的话。」 「我从小都想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在凡间的齐郎负了李月华,但是姜歌不会负了叶凌修,我没有你那么大的抱负,我开始想复仇,现在想和她白头到老。」 「给我滚,滚出我的凌霄阁。」 朽木不可雕,我有什么办法,不脚踏实地去修仙,偏偏用运气去赌一个女人的真心。 「系统,你也看到了,你一直不愿意臣服于我,你觉得我不好控制,把宝押在叶凌修身上,想借叶凌修的东风和本世界的天道一决高低,可惜现在的叶凌修不想登仙了,除了我,你没有后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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