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可少帅书房的机密文件很多,若是不小心丢失,杀了你也无法弥补。”顾轻舟道。 潘姨太听得很不高兴。 这就是说,她不能请亲戚朋友上门打牌或者宴席? 潘姨太还准备借机显摆的。 如今,她明明得势了却无法张扬,让她特别难受。 看到潘姨太蹙起的眉头,顾轻舟加重了强调的语气:“这话我只说一遍,一旦你不守规矩,就别怪我不客气!” “是。”潘姨太不情不愿道。 顾轻舟喝了口茶,继续道:“第二条规矩:你和你家里人,不能借用军政府的名头行事。一旦我发现,我就会把你送到军政府的监牢去。” 潘姨太腹诽:“你管我?你有资格吗,军政府的监牢听你的吗?只要少帅对我好,这些规矩还不是跟放屁一样?” 心中想着,面上就露出几分不以为然。 潘姨太很清楚,只要笼络好少帅,什么规矩都是摆设。 然而在少夫人跟前,还是要尽可能叫她拿不到错儿,免得吃哑巴亏。 潘姨太像只狡猾的狐狸,当着顾轻舟的面,露出温顺:“是,我都记得了。” 顾轻舟的眸光微动。 潘姨太以为她要说什么时,顾轻舟却只是抿唇一笑。 “……你的吃穿用度,全部不用操心,管事会帮你安排好。想要出门,随时都可以,只要少帅愿意,你想在外头住多久都行,父母家、朋友家。”顾轻舟又道。 “想买什么,自己去百货公司挑,记在少帅的名下,管事会去结账。”顾轻舟再次道。 潘姨太越发觉得好笑:“顾轻舟这个人,该立规矩的时候不立,不该立规矩的地方说了一大堆,真是个无能的。” 似乎看到自己即将取而代之的前途,潘姨太心情很好,应了声是,扭着小腰回后花园了。 服侍端茶递水的洪嫂对着潘姨太的背影啐了声:“德行!” 顾轻舟失笑,问她:“她怎么了?” 潘姨太表现得挺好啊。 洪嫂道:“看她那走路的样子,多显摆啊!” 顾轻舟没觉得潘姨太显摆。 她上楼之后,良久才明白洪嫂说潘姨太在显摆什么,顾轻舟失笑:“这个洪嫂真是……” 身为妇人的洪嫂,眼睛实在毒辣。潘姨太太想在顾轻舟面前显摆,真是打错了算盘。 只有经历过人事,才懂得潘姨太的炫耀,偏顾轻舟没有,她愣是没看出来。 潘姨太实在不是省油的灯。然而在玩心机这方面,顾轻舟是很老练的猎手,她不怕狡猾的狐狸。 只是潘姨太还不知道而已。 第444章 登堂入室 顾轻舟很谨慎。 她也吩咐副官们:“不许潘姨太靠近正院的大楼。” 正院,就是顾轻舟现在居住的这栋房子。 不是她草木皆兵,而是防患于未然。 这栋楼里,顾轻舟和司慕的机密全在这里,甚至还有军政府的印章。一旦这里出事,军政府都岌岌可危。 潘姨太没本事牵扯政治,可背后有人虎视眈眈,说不定会利用她! “是!”副官们恭敬应是。 接下来的日子,顾轻舟一直在颜家忙碌。 谢氏的亲戚朋友,提前三天到了岳城,顾轻舟就要帮着颜太太接待。 所有人都高高兴兴的,只有颜一源爱作死,会讽刺颜洛水:“就属你矫情!别人家的闺女,都是嫁到婆家,去婆家办婚礼!你倒好,把婚礼安排在岳城,旁人不知道的,还当阿爸仗势欺人呢。” 这倒也是。 像洛水这样办婚礼的,是不太常见。 顾轻舟和霍拢静觉得,颜一源又要挨打了,两人抱臂看好戏。 果然,颜洛水抓起了高跟鞋就往他身上砸! “你管我!”颜洛水生气道,“这是谢家看重我。再说了,我们的新房安在岳城,难道新婚之夜要我们住饭店吗?” 颜一源吃痛,看到是她新做的婚鞋,上面一连成排的南珠,个个有葡萄大小,很是名贵,颜一源伸手去扯。 又被颜洛水按住打了一顿。 顾轻舟和霍拢静就作壁上观,谁也不帮忙。 颜太太笑着分开这对龙凤胎:“不成体统,多大人了!” 然后又对颜一源道,“谢家原本就是岳城人士,只是去南京做官。儿子的婚事回老家办,才符合情理。” 这倒也是。 说到底,这全是谢舜民的意思,谢舜民想要让颜洛水过得顺心,而颜洛水想留在岳城,谢舜民全部同意了。 颜一源惨败,被姐姐打,被姆妈教育,偃旗息鼓去找霍拢静寻求安慰去了。 霍拢静则是满脸的笑。 颜公馆难得的热闹。 顾轻舟看着颜洛水眼底的期盼,再看着霍拢静脸上的满足,心莫名被什么捏了下,生生发疼。 她原本也可以这样幸福的! 她和司行霈,原本也可以……顾轻舟身不由己,眼中浮光微动,情绪就控制不住了。 为了不扫兴,顾轻舟借口去洗手间,出了屋子。 下午的时候,顾轻舟跟着颜太太、二嫂和颜一源、霍拢静,去了趟五国饭店。 颜洛水的婚礼,颜家也包下了五国饭店。 楼下的大堂设宴,楼上的客房住人。 “……姆妈,我听说谢家包了专列,来回了五趟,把亲戚朋友都运过来了?”顾轻舟笑问。 回来五趟,不是因为人多一车装不下,而是大家的时间赶不到一起。为了让亲戚朋友们不慌不忙的,谢家安排了五个时间段的专列,果然是大手笔! 颜太太道:“是的,谢家来了将近两百的宾客。这么一比,我们这边只怕凑不齐五十人。” 这是真的,颜新侬只有一个妹妹,还早年去世了;颜太太的娘家早已败落,剩下的远亲,几十年都不来往了。 颜家这边的客人,多半是一些朋友、下属。 谢家却不同。 谢家乃是百年大族,族中血亲就达百人之多;谢舜民的母亲娘家,又是一个很大的家族。 “婚宴就是图个热闹,甭管哪一方的客人,来了就行。”顾轻舟笑道。 颜太太微笑:“正是这个理儿!” 到了五国饭店,颜太太和谢太太寒暄,谢舜民给顾轻舟和颜一源使眼色。 他先走出去了。 这是有话想要跟他们说。 顾轻舟和颜一源就跟着出去。 “洛水还好吗?”谢舜民问。 结婚的前一个月,新娘子和新郎不能见面,否则就不吉利,这是岳城的风俗。 谢舜民很关心洛水,一个月未见,不知她可好。 他们其实每天都通电话的,谢舜民如此问,还是表达了他的关切。 “她好着呢!”颜一源立马道,“姐夫我跟你说,洛水在家里装贤淑温柔,其实可凶了,简直是母老虎!” 顾轻舟在旁边轻轻碰了下颜一源的胳膊。 “是真的!”颜一源没觉得不妥当,继续道,“不能欺骗我姐夫,以后我要靠姐夫带着我玩呢。姐夫,你结婚之后要立威,不能叫洛水骑到了脖子上。” 谢舜民被这一口一个姐夫,叫得心情舒畅,一向淡漠的脸上,忍不住溢出笑意来。 “好,多谢你的警告,我会留心的,不叫她吃了我。”谢舜民接口笑道。 顾轻舟想要说点什么,旁边有人路过。 是两位女士,都是谢家的亲戚,远远就闻到了脂粉的清香。 “三哥哥!”其中一位十七八岁,烫着卷曲的头发,旗袍短靴,眉目精致如画。只是秋水盈眸中,水汪汪的,好似受了委屈。 谢舜民在家里排行第三,从前颜太太很讨厌他,总是谢三谢三这样叫着。 谢舜民微笑:“安澜,你们要出去啊?” 然后他指了颜一源和顾轻舟,“这是洛水的弟弟和妹妹。” 被谢舜民称为安澜的女孩子,脸色变了又变。 她旁边还有位二十来岁的女子,急忙拉住了安澜,笑盈盈道:“颜小姐,颜少爷。我们打算去看看电影,先走了。” 她也不知道顾轻舟并非颜洛水的亲妹妹。 安澜快要哭了,却被同伴强行拉走。 顾轻舟敏锐察觉到了什么。 谢舜民则是不遮掩:“那是我姑姑家的表妹和表嫂。” 顾轻舟微笑。 表妹安澜,是很爱谢舜民的。可谢舜民对她的态度,落落大方中全是不屑一顾的冷漠。 当初,他也这样对待颜洛水过。 顾轻舟看谢舜民,他那张英俊的面容之上,表情平淡无波,却愣是让顾轻舟看得心惊胆战。 “洛水到底嫁了个什么样子的人啊?”顾轻舟心想。 谢舜民,他真是洛水的良缘吗? 不过,洛水很开心,哪怕是飞蛾扑火,她也觉得值得,顾轻舟不能说什么。 谢舜民又问顾轻舟:“新房如何了?洛水都满意吗?” “她可喜欢了。”顾轻舟笑道。 寒暄了几句,那边颜太太陪着谢太太出来了,还有其他几位女眷。 她们要去听戏。 “轻舟,我们去听戏,你也来吧。”颜太太道。 顾轻舟就陪着她们去了。 一直到了傍晚,回饭店吃了晚饭,顾轻舟才回家。 回来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 木兰烦躁不安,不停的拱顾轻舟。 顾轻舟担心它,摸了摸它的脑袋:“你怎么了?” 木兰却想往外跑。 顾轻舟起身,忙跟了上去,暮山也懒洋洋跟随着。 出了大楼,木兰就活泼了起来,活蹦乱跳非常开心。 顾轻舟想起来:“哦,我好几天没有带你散步了。” 想到这里,顾轻舟不免失笑。 木兰真的很有灵性,甚至跟顾轻舟心意相通。 “……后花园被姨太太占了,那我们出去走走吧。”顾轻舟心想。 她回去拿了把枪,就领着木兰和暮山出门。 这条街比较偏僻,家家户户都有汽车,而且房舍不多,到了夜晚几乎人迹全无。 木兰使劲蹦跶,很久没出来了,有点玩疯了似的,往颜公馆那边跑。 顾轻舟也就跟着去。 结果,在拐弯处,顾轻舟看到一个黑影翻身进了颜洛水的新房。 顾轻舟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因为兴致勃勃的木兰也突然停下了脚步。 “嘘。”顾轻舟弯腰摸了下木兰的脑袋,又摸了下暮山的,示意它们不要出声。 她当做没看到,牵着木兰和暮山往回走:“不要去颜家了,万一有事,大喜的日子给洛水添堵。” 她回到了新宅,立马叫了新宅的亲侍:“派三个人,去那边盯住,看看是谁。” 亲侍道是。 结果,盯了一夜,也没有看到动静。 “是不是对方也看到了我,知道可能被发现,所以及早离开了?”顾轻舟想,“只是小偷小摸吗?” 早饭之后,顾轻舟磨蹭着颜洛水:“去看看你的新房。” 顾轻舟和霍拢静被颜洛水带着看过无数次的新房。 然而,每次颜洛水都好高兴,好像头一回来似的。 顾轻舟到了之后,看到颜洛水和霍拢静在客房商量摆放油画,顾轻舟就下了一楼。 她把所有能进出的地方,都仔细检查了一遍。 从前后门、窗口,甚至墙壁,都一一查看。 花厅的窗口上,因佣人疏忽打扫,留下一点痕迹。 顾轻舟正要去查看,有人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她吓得惊魂不定。 一回头,霍拢静眸光温柔,带着探究:“找什么?” 顾轻舟拍了拍胸口。 她看了眼楼上,低声凑在霍拢静耳边,嘀咕了几句。 霍拢静微讶:“真的?” “是啊。”顾轻舟道,“我也怕毁了洛水的兴致,不好提起。你看这个……” 霍拢静凑上来,瞧了瞧痕迹。 因为是昨天早上打扫过的,这里有水干之后的痕迹,又落了一层薄灰。 那点薄灰上,似有几个指纹,像是有人攀爬着进来的。 “是指纹。”霍拢静扫了眼,笃定道,“昨晚有人进来了?” “那就是了。”顾轻舟道,“我后来回家,立马叫了亲侍,前后不过十分钟,人就不见了,应该不是小毛贼吧?” 霍拢静深以为然。 两个人沉默了一瞬。 “到底是什么人,要偷偷摸摸到洛水的宅子?”霍拢静露出愁色。 顾轻舟也沉默。 “……但愿别出事才好。”霍拢静再次道。 顾轻舟想起了什么,道:“我们要早做打算。” 第445章 陈年的情书 顾轻舟有些踌躇。 此事要不要告诉洛水呢? “若是洛水不知道,更容易中计。”顾轻舟悄声,“爬到洛水的新宅,肯定是针对洛水的。” 哪怕不是针对洛水,洛水也要被牵扯进去。 即将是洛水大喜的日子,顾轻舟和霍拢静都不希望出纰漏,毁了洛水的人生大事。 “还是不要告诉她,我怕她不开心。”霍拢静说了自己的看法。 顾轻舟和霍拢静嘀嘀咕咕时,颜洛水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轻舟,阿静,你们俩哪去了?” 霍拢静使了个眼色。 顾轻舟会意,应道:“我们在洗手间。” 颜洛水就下楼了。她依靠着楼梯上的扶手,似笑非笑瞧着自己的两位挚友。 岁月也褪去了颜洛水的稚气,她原本很平淡的眉眼,亦有夏花的绚烂。特别是她很开心的时候,双眸褶褶生辉,整个人都神采奕奕。 “你们俩,在说什么?”颜洛水笑问。 顾轻舟道:“没什么。” “别敷衍我,我想知道!”颜洛水道,“我什么不能承受?” 她已经看出了端倪。 颜洛水是个外表温柔内心缜密的女孩子,顾轻舟和霍拢静的小把戏,根本瞒不过她。 从顾轻舟提出到她的新宅看看开始,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顾轻舟叹了口气:“你真是只小狐狸!” 她把事情,简单跟颜洛水解释了。 “……也不算什么大事,我只是担心有人心怀不轨。”顾轻舟道。 顾轻舟很少那么晚遛狼的,也是凑巧被她瞧见了。 颜洛水蹙眉。 “要查一查。”颜洛水道。 既然颜洛水知道了,事情就容易多了。 顾轻舟瞧见颜洛水的神色,并未特别扫兴,她也松了口气。 “悄悄查,我回去把家里比较可靠的副官叫过来。”顾轻舟对颜洛水道,“仔仔细细的,里三层外三层找一遍。” 颜洛水应了。 还真要用顾轻舟的副官,因为回颜公馆去叫人的话,颜太太会担心。 顾轻舟和霍拢静怕颜洛水担心,就如颜洛水怕颜太太担心一样。 “正好,我还有个礼物送给你,是一架楠木屏风。”顾轻舟笑道。 于是,她先回到了新宅。 叫佣人开了库房,把司慕珍藏的一扇屏风找出来。顾轻舟听司慕说过,这扇屏风想要给颜洛水做新婚礼物,她只是提早送过去。 顾轻舟再派了四个可靠的副官,让他们把屏风抬到颜洛水的新宅里。 “仔细找。”顾轻舟吩咐道。 副官道是。 这些副官动作麻利,不过半个小时,就从大门后面的花架底下,掏出了一个小匣子。 “少夫人。”副官递给了顾轻舟。 颜洛水一把夺了过去,目瞪口呆:“还真有东西!” 她一直是半信半疑的,秉持小心谨慎,她才让顾轻舟查了。 现在真的查到了,颜洛水一头冷汗。 谁在她大喜的日子里闹事? 岳城的人吗? 阿爸的政敌? 颜洛水的心中乱转,手上迫不及待打开了匣子。 匣子很小,紫檀木做成的,点缀了描金海棠花,精致而昂贵。 匣子被打开,触目就是两枚戒指。 戒指一颗是钻石的,看上去像新派结婚用的对戒。 “是不是婚戒?”颜洛水递给了旁边的顾轻舟。 顾轻舟看罢,点点头觉得是。 霍拢静也接过来瞧了。 果然是结婚用的。 “这是你的吗?”霍拢静问。 颜洛水摇摇头:“我的婚戒不是这样的,型号也不对。” 顾轻舟有点疑惑。 她也猜不到这婚戒是干嘛用的。 匣子底下,还有一封信和一张小相。 看到相片,颜洛水先吃了一惊,递给了顾轻舟:“你看!” 顾轻舟微微蹙眉。 霍拢静也伸头过来瞧:这不是照片,而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那上面是司慕。 司慕一袭军装,面容格外英俊不凡,正是年初聂芸案子时留下来的。 “怎么把二哥的照片放这里?”颜洛水问。 顾轻舟也蹙眉。 除了照片之后,还有一封信。 “……二哥,最近冬日渐冷,你要多添衣裳。”颜洛水将信读出来。 信很长,不过纸张有点老了,而且字迹稚嫩。 颜洛水看了看,然后笑出声:“哎哟,还是情书!” “是不是你写的?”霍拢静问。 颜洛水失笑:“绝不是我写的!从小到大,二哥在我心中,就跟我亲哥哥一样,是不会有爱慕之情的,我不会给他写情书。” 然后又道,“看这信,应该有点年月了,而且被弄皱了,字迹好几次模糊了。开头用二哥,说明是我们认识的人……” 颜洛水想了想,亲戚朋友中,有谁从小爱慕司慕? 那就太多了。 司慕比颜洛水大三四岁,他的生活圈子,似乎是颜洛水哥哥姐姐们的,跟颜洛水和颜一源沾不上边。 当时很多女孩子喜欢司慕。 试想,位高权重门第的少帅,生得这般英俊不凡,哪个少女不心生荡漾? 可惜司慕谁也不爱,独独将一腔柔情给了魏清嘉,导致不少同龄女郎失恋。当初颜洛水的三姐,就是去英国留学然后留在英国嫁人的那位姐姐,跟司慕同龄,说过很多八卦给他们听。 “要是我姐在家,她肯定知道是谁,可惜她这次回不来。”颜洛水遗憾,想了半晌没想到什么结果。 戒指、情书、司慕的相,这一切放在颜洛水的新房,是为了什么? 告诉谢舜民,颜洛水和司慕好过,还是说颜洛水惦记司慕? “这么做,似乎没什么用,谢舜民跟着颜洛水和司慕长大,他肯定清楚颜洛水跟司慕的关系。”顾轻舟想。 那边,颜洛水推了推她。 “轻舟,要不东西你拿回去?”颜洛水问。 顾轻舟沉吟,道:“东西我拿走,你换了其他东西装进去吧,匣子依旧放回去,看看对方到底要做什么。” 颜洛水点头同意。 顾轻舟就回到了新宅。 司慕未归,他还在驻地。顾轻舟看着这封信,再看着照片,沉吟良久。 她不太清楚对方的用意。 做这种事,除了伤害谢舜民的尊严,还有什么意义? “难道是谢舜民的仇人?”顾轻舟想,“那戒指是用来做什么的?” 她沉默坐了很久。 颜洛水的心思,还是在婚礼上。这点小插曲,她交给了顾轻舟去处理,她安心做新娘子即可。 顾轻舟的能耐,颜洛水是很清楚的。 “……阿静,你也帮帮轻舟吧。”颜洛水甚至吩咐霍拢静。 霍拢静到了新宅,如此告诉顾轻舟。 顾轻舟笑道:“她难得这么放得开手。也好,结婚就是应该高高兴兴的。” 霍拢静沉默了下,想说点什么。 顾轻舟会意:“你想说我和司慕?” “轻舟……” “我们只是在各取所需。”顾轻舟笑道,“我需要军政府作为依仗,他需要我帮他。” 霍拢静蹙眉,有句话在心中几乎要脱口而出,却又生生忍住了。 顾轻舟道:“对了,我们家新做了几样菜,全是岳城名菜。还有上好的花雕,我想送去给谢太太尝尝。” 霍拢静就懂了。 顾轻舟这是想去饭店那边,看看能否寻到蛛丝马迹。 “理应如此。”霍拢静笑道。 顾轻舟就给饭店打了电话。 谢太太挺高兴的,笑道:“多谢少夫人,您也过来吃饭吧?” 于是,顾轻舟就约定了去陪谢太太吃饭。 霍拢静作陪。 佣人做好了菜,又拿出两坛花雕,顾轻舟和霍拢静去了五国饭店。 刚上四楼,顾轻舟被一个人推得踉跄,差点跌下楼梯,幸而霍拢静在背后挡住了顾轻舟。 对方也微愣。 抬眸一瞧,才知道是安澜,谢舜民的那个表妹。 安澜一脸的泪痕。 顾轻舟叫了声:“表小姐?” 安澜愤愤:“走开!” 说罢,她疾步跑下了楼。 顾轻舟和霍拢静对视一眼,就看到谢舜民从自己房间里走了出来,步履悠闲。 看到顾轻舟和霍拢静,他也不怎么惊讶,淡淡道:“少夫人,霍小姐,你们来了,我妈还说等着你们呢。” 顾轻舟微笑,然后问:“方才表小姐是怎么回事?” 谢舜民露出个不解的表情。 “她好像哭了。”顾轻舟故意点明。 谢舜民不以为意笑了笑:“她一天要哭八百回,随她去吧,哭完了就没事。”丝毫没放在心上。 顾轻舟和霍拢静对视了一眼。 有了匣子那件事,顾轻舟不得不警惕起来。 只是,顾轻舟回眸看了眼安澜远去的方向,心想:“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她能做到吗?” 昨晚翻墙到颜洛水的家中,可是身手不凡的人。 “她会雇人去做这件事吗?”顾轻舟又想。 目的是什么呢,给谢舜民添堵?让颜洛水难堪? “可那封信……”顾轻舟又想,“那封信到底谁写的?” 这一点,一直都是顾轻舟思路的障碍。 她不太明白,那封信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 “写信的人才是关键,可信不是洛水写的。”顾轻舟沉思。 这几件事风马牛不相及,全都对不上号,好像某个地方断层了。 “轻舟?”霍拢静喊她。 顾轻舟笑笑,收回思绪进了谢太太的房间。 第446章 老照片 顾轻舟和霍拢静在五国饭店混了一整天,陪着谢舜民的母亲、亲戚朋友家的女眷打牌、听戏。 “……南京的美人儿真不少,我看诸位太太小姐们,没一个不漂亮的。”顾轻舟跟谢太太寒暄。 谢太太失笑。 谢家的亲眷里,是有不少漂亮女孩子,比如谢舜民的表妹安澜,就是很出众的美人。 “岳城的姑娘才排场。”谢太太道,“我们内城比不上。” 顾轻舟笑道:“要说岳城的名媛,从前独数魏清嘉了,后来就是我们军政府的三小姐司琼枝。” “对对,我见过琼枝,真是谲滟,像司夫人。”谢太太捧场。 司琼枝的容貌是惊艳的,遗传了她母亲。 然后,她们就谈起了美人。 话题越说越远。 顾轻舟就道:“我们岳城有个人物,文韬武略,最重要的是,他生得倾国倾城,却又不阴柔。” 旁边有人道:“是不是蔡龙头?” “您也知道?”顾轻舟好奇。 对方道:“上次是谁说,跟蔡龙头还认识的?” “好似是安池,其实也不认识,点头之交。”谢太太道。 安池,就是安澜的兄长。 顾轻舟心中两分有数,变成了八分。 她差不多打听清楚了。 晚上,顾轻舟又包下一家很出名的菜社,请了谢家所有的亲戚去吃饭。 “岳城有名的菜色,数这家做得最好了。”顾轻舟笑着介绍。 因顾轻舟是军政府的少夫人,他们多少要给面子,又因为是去吃岳城名菜,大家都要尝个鲜,几乎全来了。 “……她是颜家的养女,又跟颜四小姐最是要好。”有人嘀咕。 “不是养女,是义女,认的亲。” “她这个人很好相处的样子。” 顾轻舟也听到了,笑着解释道:“的确是义女。” 丝毫没有架子。 气氛热络了起来,大家也会跟顾轻舟闲谈。 顾轻舟还是南京海陆空三军总司令的儿媳妇,这身份更是不同寻常了。 一番喧嚣热闹之后,顾轻舟略感疲倦,亲自将谢太太等人送回了饭店,和霍拢静坐车回去。 顾轻舟的车子先送霍拢静。 “你觉得如何?”霍拢静问顾轻舟。 顾轻舟笑道:“差不多有数了。” 霍拢静微笑,其实她也看出来了。既然顾轻舟有数,那么霍拢静接下来的任务,就是顾好颜一源了。 自从颜一源出事,霍拢静吓得胆战心惊,生怕那傻小子再出事,故而一颗心全用在他身上。 “轻舟,我照顾好一源,免得他再给你添堵。其他的,需要我做什么?”霍拢静问。 顾轻舟把事情想了一遍。 “……暂时应该没有了。”顾轻舟沉思。 这是岳城,身为东道主的顾轻舟,自然不能叫其他人害了洛水。 婚礼肯定能顺利举行的。 “那行。”霍拢静握住了顾轻舟的手,“轻舟,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还有我们呢。再说了,洛水多机灵啊,她能随机应变,她的婚礼不会出事的。” 顾轻舟笑,回握了霍拢静的。 到了霍公馆门口,汽车刚刚停下,后面一辆汽车驶入,顾轻舟的汽车正好挡住了后面的车子进门。 下了车,霍拢静喊了声“阿哥”。 霍钺走下车子来。 他仍是青灰色的长衫长裤,黑色布鞋,看上去儒雅斯文,又透出智慧。 “霍爷。”顾轻舟跟他打招呼。 霍钺走过来,打量她们俩:“都喝酒了?” 顾轻舟送了几坛花雕给谢太太,自然也要陪着喝上几杯。 她和霍拢静都没有喝醉,却都会喝酒上脸,双颊酡红。 “喝了点。”霍拢静道。 霍钺颔首,对霍拢静道:“阿静,你先回去吧,我跟轻舟说句话。” 霍拢静看了眼她哥哥,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触及她哥哥儒雅却深邃的眸光,霍拢静的话忍住了。 她亲眼看着她哥哥沦陷,心思在顾轻舟身上脱不开身。 顾轻舟漂亮,聪明,而且很有女人的娇媚,男人爱她是正常的。可霍拢静不想她的兄长如此辛苦。 顾轻舟心中可只有司行霈! 若是跟司行霈杠上,霍拢静担心她哥哥万劫不复。 司行霈狠戾残暴是出了名的。 “轻舟,我先回去了。”霍拢静满心的担忧,最终化为一抹苦笑,转身走了。 霍钺精明能干,若是他能抽身,他早已放下了。 既然身不由己,霍拢静也不想让她的兄长难堪,只得自己先走了。 顾轻舟也把霍拢静的神态看在眼里,心中微顿。 霍钺则微笑:“到我书房来。” 顾轻舟问:“有很重要的事?” “你想不想知道跟慕宗河有关的?”霍钺问,“我弄到了一些照片。” 顾轻舟精神一震。 她派了军政府的副官们去查慕宗河,可得到的结果不尽人意。 顾轻舟很明白,虽然司行霈离开了,他的手还是能伸到军政府,司慕这边的情报网,几乎都是在司行霈的掌控之下。 他不想让顾轻舟知道,顾轻舟就没办法查到,故而所有的消息都很鸡肋。 霍钺这里,却另辟蹊径,帮顾轻舟打开了局面。 “好。”顾轻舟道。 她跟着霍钺,去了他的书房。 霍钺的外书房放满了书,进门就有墨香,俨然他是个教书匠。 书案上还有字,是一副行书的临摹本,旁边摆放着霍钺自己练的纸稿,字迹遒劲有力,恣意洒脱。 “霍爷一手好字!”顾轻舟赞道。 很久没看到如此漂亮的书法。 司行霈的字,乏善可陈,勉强算工整罢了。他从小混迹军营,哪有时间舞文弄墨?而司慕在国外多年,写得不是中文,字还算好看,书法上却没什么造诣。 独独霍钺的字,一日比一日精湛。 “不堪入目。”霍钺很谦虚,把纸稿收起来。 他从书案的抽屉里,拿出两张照片,递给了顾轻舟。 顾轻舟接过来。 霍钺随手关了抽屉:“你也知道,从前的人很害怕照相,说会把魂魄关到相机里,只有这两张,是跟慕宗河有关的。” 第一张,是北平药市年初开市时的合影,当时慕宗河第一次作为慕氏百草厅的东家出席,一身青灰色绸缎长衫马甲,带着瓜皮帽,端正坐在第一排中间的位置。 第二张,是慕宗河与家人坐在一起的合影。 “既然你师父不是慕宗河,也许他是北平药行的人,或者慕家的亲眷。”霍钺道。 顾轻舟诧异:“这样的照片您都能弄到?” 她感激不已。 霍钺只是笑了笑:“有心,什么都能得到。” 他的声音很轻,眸光却落在顾轻舟的面颊上。 被酒气染红的面颊,秾艳如三春的桃蕊,顾轻舟如玉莹白的面容,越发艳光灼灼。 霍钺望着她,她的面容就进了他的心,心弦被撩拨,起了一首无法停歇的妙音。 他微微挪开了眸子。 显然,顾轻舟没有看到他的眼神,她只是被照片吸引。 顾轻舟先看了北平药市开业那张合影。 她从第一排,一个个看过去。 照片上,足足有四十多人,都是各家各户药铺的东家,北平药行举足轻重的人物。 “这个是谁?”顾轻舟突然看到一个人。 那人站在第二排的中间,半张脸被排前坐着的人挡住,只剩下一双眼睛,慵懒而严厉,不耐烦看着镜头。 正是顾轻舟的师父! “这个人……”顾轻舟的手有点抖,“这个人是我师父!” 霍钺凑过来。 他先闻到了顾轻舟身上淡淡的酒香,心神微动,片刻才急忙敛去。 整张照片都很模糊。 顾轻舟指着的那个人,似乎只剩下黑黢黢的一双眼,面容都不全。 “他前面和两边的人都勉强算清楚,这个人是谁,拿去北平打听就知道了。”霍钺道。 顾轻舟道:“霍爷,我给您钱,您帮我打听清楚,一定要找到这个人!” 霍钺笑道:“不用钱。” 顾轻舟还是坚持说:“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咱们交情再好,我也不能占了您太多的便宜。” 她又请求霍钺,“这张照片,能否送给我?” “你拿去吧。”霍钺笑道。 顾轻舟就拿走了。 她回去之后,立马叫人送了五根小黄鱼给霍钺。 如今军政府的府库,随便顾轻舟用,只需年终的时候,给督军一个漂亮的账面就行。 督军也不会拘束顾轻舟花钱,若是在意的话,钥匙和印章就不会给顾轻舟了。 霍钺看到这么一大笔钱,唇角略感苦涩。 顾轻舟习惯把什么都算的清清楚楚,不占便宜。 同时也说明,她不会接受霍钺的暗示和情谊。 “司行霈他真的那么好?”霍钺独坐书房,点燃了一根雪茄,轻吐云雾时,眼前总有顾轻舟娉婷的身影,不免一阵惆怅。 他实在看不到司行霈的好处,除了一张漂亮的脸。 司行霈的英俊,绝大多数男人是比不上的,他天生一张极其漂亮的脸,偏偏又高大轩昂,气势桀骜中不乏雍容倜傥,霍钺自认在外形和气质上是无法跟司行霈抗衡的。 至于其他方面…… “难道一点机会也没有?”霍钺很不甘心。 他第一次充满挫败感,居然是来自司行霈,真叫人恼火! 第447章 轻舟,回家了 霍钺每次想到顾轻舟,就充满求而不得的痛苦。他心中有个主意,压抑了很久,如今也慢慢浮出水面。 他从前觉得有点缺德,如今想来,大概可以试一试的。 而顾轻舟的假丈夫司慕,霍钺从未放在眼里。 顾轻舟回家之后,拿着照片看了很久。 只凭一双眼睛,她就确定是自己的师父! 师父原来也是药行的人。 “看这个排位,师父在整个北平药行地位并不高。”顾轻舟心想。 相反,慕宗河的确是风光极了,穿着长衫马甲,笑容和蔼。 “我师父医术好,医德好,而且为人谨慎,他在北平怎么会毫无地位呢?”顾轻舟不太明白。 难道从前的大夫们,很多人比她师父厉害吗? “医术最厉害的那一位,也许并不是最有名气的那一位。”顾轻舟又想。 她将这张照片反复看。 越看,心中的酸楚越是强烈。师父的音容笑貌,一帧帧在眼前回放。他教学和问诊的时候严厉,平时慈祥,对顾轻舟疼爱至极,当女儿一样养着。 想到这里,就会想到师父胸腔都被打碎,死无全尸的样子…… 就凭师父死得那么惨,顾轻舟都不应该对司行霈有半点松动! “子欲养而亲不待。”顾轻舟的眼泪,再也遏制不住了。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想:总会过去的。 已经离开的人,都应该放手让他们离开。 顾轻舟知道,总有一天,当她再次想起师父时,只是心中酸涩,然后微微笑着揭过去,而非这般痛彻心扉。 顾轻舟沉默了很久,又对着自己的医案看了大半夜。 第二天,顾轻舟去了趟颜公馆,颜洛水把她交代的事,都办妥了。 “我不想让姆妈和二嫂知道,所以这件事交给你负责,你要拖住她们,还要找到合适的借口。”颜洛水说,“你辛苦了轻舟。” 然后看了看顾轻舟的眼睛,“哭了?” 顾轻舟笑了下,拿出随身的照片给颜洛水瞧。 “看,这个是我师父。”顾轻舟道。 这张老照片,实在太过于模糊,而顾轻舟指着的男人,被前排的人遮住了大半,什么也看不清楚。 “你确定?”颜洛水疑惑看着她。 顾轻舟点点头。 颜洛水轻轻抱了抱她:“别难过了轻舟,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还有我们。” 顾轻舟忍泪点头。 从颜公馆回来,顾轻舟吩咐副官:“车子准备妥当了吗?” “已经租好了,少夫人。”副官道,“全部装了鲜花,还雇佣好了人,以备不时之需。” “很好。”顾轻舟笑道。 安排妥当,霍拢静和颜一源要去五国饭店,就顺道过来接顾轻舟。 顾轻舟的未雨绸缪,颜一源也知道了。 颜一源对顾轻舟她们的谨慎心生怀疑:“你们是不是想多了?我觉得根本不会出事。你们女人真的很麻烦。” 顾轻舟斜睨他:“要不要打赌?” “好啊,赌什么?”颜一源来了兴致。 “把你的那匹棕马送给我。”顾轻舟道。 颜一源神色微变。 他有两匹赛马,养在赌马场,每个月的花费不低。 霍拢静和颜洛水是知道的,只是瞒着义父。 义父可能早就知道了,只是对这个儿子的花天酒地睁只眼闭只眼。 棕色那匹马,战无不胜,是颜一源的宝贝。 他舍不得。 “……我才不想跟你赌!”颜一源落荒而逃。 伴随着期盼、喜悦与热闹,颜洛水大婚的日子终于到了。 这天早上,顾轻舟换了一件深紫色长款礼服。礼服的袖子是长款镂花的,能遮住顾轻舟手腕上的瘀痕。 她这些日子出门,都是穿长款的旗袍,没人觉得不妥。 她准备出门时,看到急匆匆回来的司慕。 司慕说过,他要回家参加颜洛水的婚宴。 “你回来了?”顾轻舟和他打招呼,“我先去颜公馆,你不用着急,宴席是晚上六点半。” 现在才早上十点。 司慕没有接话,只是怔怔看着她,似乎看愣了。 顾轻舟流瀑般的长发挽起,露出纤长白皙的颈,优雅尊贵。她斜戴了珍珠梳篦,又戴了钻石耳坠和项链。 钻石的光芒璀璨,衬托着她白玉无瑕的肌肤,剔透中,顾轻舟妩媚的眉眼烈烈,似一朵妖娆盛绽的花,美得浓烈而霸道。 司慕愣了又愣,似乎不认识她了。 “怎么了?”顾轻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你今天好美!”司慕直接道。 说罢,他回味过来,心下讪讪然。 顾轻舟微笑:“多谢你。” 她把司慕情不自禁的夸赞,当成了一种客套的恭维。她眼中甚至还有几分疑惑,不知司慕突然殷勤的恭维是什么意思。 “我先过去了。”顾轻舟笑道。 错身而过,司慕闻到了一阵清香,他头脑又开始迷惑了。眼前浮光掠影中,只剩下顾轻舟的谲滟。 他一把抓住了顾轻舟:“你不要去!” 顾轻舟愕然。 司慕知道,今晚司行霈会来的。 如今的顾轻舟,再也没了稚嫩,她似一朵娇艳的花,彻底绽放了她的美丽,能点缀世间,成就一段繁华盛景! 司行霈一定会迷恋她,甚至会当场就僭越。 司慕受不了,他似乎预见司行霈会给他戴绿帽子。 顾轻舟则蹙眉:“今天是洛水的婚宴!” 司慕却抓住了她的胳膊不放:“你不许去。” 顾轻舟当即冷了脸。 “来人!”她声音凛冽。 副官急忙上前。 “送少帅回书房吧。”顾轻舟道。 司慕狠狠瞪了眼副官:“你敢?” 副官一时间手足无措。 顾轻舟无法,只得站住不动。 司慕一把将她抱起来,送回了屋子里。 他进了屋子之后,人又恢复了几分理智,轻轻将顾轻舟放到了沙发上,而不是直接将她丢下。 “我今天有要紧事。”顾轻舟神色冷漠,“你想要说什么?” 说什么? 司慕坐到了对面,沉默起来。 他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想说。 顾轻舟等了几分钟,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自己叹了口气。 她百无聊赖,拿出旁边的一本书翻看。 司慕则抽出了烟,给自己点上了。 两根烟抽完了,他才起身进了书房,这就是说,他清醒过来了。 “我走了啊。”顾轻舟在背后道。 司慕脚步没有停顿,只是重重关上了书房的门。 他同意她离开了。 顾轻舟坐在汽车里,心想:“司行霈常在跟前晃,晃得司慕喜怒无常,难道我要一直过这样的日子吗?” 和司慕协议婚姻的时候,顾轻舟没想过司行霈能这么快回来;亦或者说,她也没想到自己如此不孝,对司行霈已经下不了狠手。 似乎是司行霈不肯借助程家的势力,让顾轻舟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心态变了,处境变了,司慕的反应让顾轻舟头疼。 “他这样容易发怒,事情会慢慢失去控制的。”顾轻舟想。 想到这里,顾轻舟蹙眉。 从新宅到颜公馆的距离实在太短,顾轻舟什么头绪都没有理清楚,就到了。 下车之后,顾轻舟去看洛水梳妆。 “……轻舟今天的妆容不错,浓淡相宜。”二嫂在旁边赞许。 顾轻舟今天的妆,稍微浓了些,是为了显得庄重。 颜洛水回头,也瞧见了,不免惊呼:“天哪,轻舟你真好美,像个妖精!” “你这是夸我吗?”顾轻舟轻轻掐了下她的腰。 颜洛水要躲,差点弄散了发髻。 闲闹了片刻,颜洛水这边准备妥当,顾轻舟让颜太太和二嫂先去饭店,自己则和做伴娘的几个人留下来,照顾颜洛水。 这次做颜洛水伴娘的,是丁团长的女儿。 眼瞧着时间到了,顾轻舟看了看手表,对颜洛水道:“我也先走了,你自己留心点。” 颜洛水道好。 顾轻舟乘坐汽车,从颜公馆离开。 半路上,汽车突然停住了,然后拐弯,往旁边一条小路上开。 顾轻舟当时在阖眼养神。 车子停下来时,她以为到了,结果睁开眼,她看到了一整排的梧桐树。 梧桐树还不算高大,枝干也不粗壮,四月里的树冠上,深碧浓翠的叶子繁茂极了。 下午的阳光,筛过树梢,在地上落下斑驳痕迹。 一个人站在梧桐树排的尽头,穿着一套很干净整洁的西装,头发梳得整齐,鬓角墨青,他的双眸深邃浓郁。 阳光将他高大的影子拉得更长。 顾轻舟的呼吸,一下子就屏住,脑子里嗡了下。 司行霈! “原来,你是大少帅的眼线!”顾轻舟看了眼开车的副官。 副官低了头,不言语。 司行霈走过来,打开了顾轻舟的车门。 阳光照进来,坐在车厢里的女子眉宇似凝霜,细长柳眉微蹙。 司行霈俯身,轻轻在她眉心吻了下:“轻舟。” 顾轻舟穿着漂亮的礼服,因为是要去参加洛水的婚宴,她手袋里没有带枪和刀,因为怕凶器不吉利。 对待自己的朋友, 顾轻舟总是格外小心。 “下来!”司行霈伸手。 见顾轻舟神色怔怔,司行霈又笑:“怎么了,自家门都不认识了?快点下来,时间不多了……” 顾轻舟终于回眸直视他:“我不会下来,这不是我的家!” 第448章 重逢后第一次的亲吻 这不是她的家! 这条路,她和司行霈走过无数次,柏油铺成的小径,有她和他的足迹;两旁整整二十四株梧桐树,是他带着她种下的。 她还记得那天下着薄雨,他和她嬉闹,在坑里吻她。 清清楚楚的,往事像铺天盖地的大网,将她笼罩在里头,她的挣扎徒劳无功。 她看着司行霈,他的面容逆光,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这个轮廓,是她曾深爱过的。 顾轻舟努力将所有的情绪深敛,不让自己露出异样,声音还是不由自主变了调子:“请你让开!我还要去参加洛水的婚宴,已经快来不及了!” 司行霈就弯腰,试图抱起她。 顾轻舟的手指上,戴着一只红宝石的戒指。这戒指经过了改造,可以将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藏匿。 司行霈弯腰时,顾轻舟手指微动,一下子就被司行霈攥住。 他依旧警惕。 他的警惕性强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若不是他心甘情愿,根本没人能算计到他。 “轻舟,别闹。”司行霈的声音温柔,轻轻在她手背吻了下,“快下来。轻舟,你若是不下来,回头在宴会上,我会把你拉到帘幕后面去吻你。” 顾轻舟一下子就变了脸。 司行霈的笑容越发绚烂:“你下来的话,我保证不胡来。” 顾轻舟的手指攥紧,指关节捏得隐约发白。 她死死咬唇,在饱满的唇瓣上落下明显的痕迹。 司行霈就很想吻她。 “你知道我做得出来。”司行霈依旧笑着,“轻舟……” 他的话,一句句都像催命符。 顾轻舟的情绪早已变了,恨到了极致,可惜手边毫无武器。 “你让开,我自己下来。”她冷漠,定定看着前方。 司行霈就后退了几步。 顾轻舟缓缓走下车。 她滚圆笔挺的小腿,从旗袍底下伸出来,窈窕身影就立在了车外。紫色的旗袍,将她的身段勾勒得曲线优美,给她妩媚的眉眼添了妖娆。 她的面容清纯不足,秾丽有余,像最上等的酒,闻一闻都要沉醉。 司行霈屏住了呼吸。 当然只是一瞬的失神。 下一瞬早已将她揽过来,凑上来亲吻她。 却只是吻到了她的手背。 顾轻舟用手遮住了唇,似乎早已料到了他的举动。 “你果然了解我。”司行霈失笑,松开了她。 他往前走,让顾轻舟跟着。 顾轻舟就亦步亦趋,随着他到了别馆的门口。 缠枝大铁门上,爬满了翠藤,阳光下摇曳着绿浪,生机勃勃。这翠藤还是她让司行霈派人种上的。 “到底有什么事?”顾轻舟冷漠。 司行霈只是笑,按了门铃。 扛枪的副官开了门。 “请,司夫人。”司行霈一脸的笑,笑得那么真诚、那么英俊,甚至那么干净,不掺杂半分虚情假意。 他叫“司夫人”,说得自然,好像是调侃,却又是浓情蜜意。 他真的不在乎。 她和司慕的婚姻,他一点芥蒂也没有,因为他知道,他们俩一直分房睡,顾轻舟放了两匹狼在自己卧房,司慕永远无法靠近。 司慕将新宅的人更换了一遍,结果司机居然是司行霈的亲信,其他人就不必说了。 顾轻舟迟疑看着他。 进了院子,一切都是从前的模样,就连花坛里,都种着顾轻舟喜欢的花。 这应该是她的家…… 她眼睛涩得厉害。 大门突然被打开了。 顾轻舟看到两个女人,笑盈盈立在门口,居然是朱嫂和她的女儿阿潇。 顾轻舟先看到了阿潇,露出了惊讶,因为笑容满面的阿潇,挺着个大肚子。 “阿潇,你怀孕了!”顾轻舟忍不住惊喜,终于有了点笑容。 当初阿潇胞宫有寒,多年不得生育,是顾轻舟给她开了药方。 如今,顾轻舟的药起了效果,阿潇身怀六甲。 “顾小姐!”阿潇也高兴,上前拉顾轻舟的手。 顾轻舟却莫名手一缩:她已经不是顾小姐了,她现在是司慕的妻子。 自己出现在这里,有什么意义? 司行霈却在旁边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后退半步的身子搂住:“快进来,朱嫂做了你爱吃的下午茶。” 阿潇也顺利握住了顾轻舟的手。 朱嫂在旁边高兴极了,几乎要抹眼泪:“顾小姐,看到您真好!少帅要回岳城,阿潇想见见你,我们特意过来的。” 司行霈离开岳城的时候,早已将朱嫂送到了他在平城的军政府。 阿潇和她丈夫也去了平城。 朱嫂天天念叨顾轻舟,说想要亲自感谢她,阿潇也感激顾轻舟挽救了她的人生。专列很稳,阿潇的胎位也稳,就跟着来了。 “你们特意来看我?”顾轻舟再也忍不住,眼泪就落了下来,“为何要来看我?” 不是她害得司行霈背井离乡吗? 不是她背叛了司行霈嫁给司慕吗? 身为司行霈的亲信,她们为什么还要来看她? 朱嫂看到她哭,一时间也慌了,连忙要给她擦泪。 司行霈已经弯腰,掏出帕子细细擦了:“怎么哭了?像个孩子似的!” 然后又道,“别动别动,小心妆花了。今天谁帮你化的妆?太浓了。” 顾轻舟推他。 他就顺势在顾轻舟的唇上轻啄了下。 朱嫂和阿潇装作看不到。 半推半就的,顾轻舟进了屋子。一进来,她就闻到了红豆糕的清香,还有朱嫂拿手的奶茶。 四个人坐下,朱嫂给顾轻舟端了点心。 “……你好不好?”朱嫂问顾轻舟,“少帅说,还要过些日子才能接你回平城。那边的人,有没有欺负你?” 顾轻舟看了眼司行霈。 在司行霈的灌输之下,朱嫂和阿潇都觉得,顾轻舟跟司慕的婚姻,就像从前跟司慕的订婚,都是不算数的。 顾轻舟还是她们这边的人! 司慕则是“那边”的。 “我……”顾轻舟语塞,怎么说都不恰当。 因为,她现在坐在这里,就是不恰当。她还是司慕的妻子,哪怕他们只是协议的婚姻。 结婚是一道分水岭,越过这条线,就是红杏出墙了,就触及道德。 顾轻舟喝了两口茶:“我要走了。” 朱嫂流露不舍。 阿潇也道:“还有好些话跟你说,我们还给你带了礼物。” “下次吧。”顾轻舟勉强苦笑。 司行霈同样站起来,拉住了她的手:“轻舟,半个小时再走,我不会再让你难做的。” 顾轻舟却执意要离开。 这么一拉,一下子就把顾轻舟手腕的淤青给露了出来。 司行霈原本温柔的眸光,一瞬间冷冽而狠戾。 半晌,他慢腾腾抬眸,齿缝间的字似刀子:“他打你了?” “不是!”顾轻舟立马去遮掩。 “还说不是?”司行霈脸阴沉如水,“他敢打你?好……” “关你何事?”顾轻舟失控般咆哮,“我跟他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说罢,她转身要走。 司行霈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朱嫂和阿潇见状,立马站起身,退到了倒座去。 司行霈用力,几乎要把顾轻舟瘦弱的身子嵌入自己怀里。 顾轻舟的心,一会儿像是在滚水里,一会儿像是在冰窖里。 她喘不过来气。 这次,她没有试图去谋杀司行霈,而是任由他抱紧了她。 “……给我一个解释。”她声音软软的,“我的师父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杀他?告诉我。” 司行霈微愣。 愣神间,他松开了顾轻舟,恢复了几分神色,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又摸了摸她的头发,爱不释手:“轻舟,你乖,我会告诉你的。” 看着她的眼睛,似乎要溢出眼泪,司行霈道:“你对我如此强悍,为何在司慕跟前吃了亏?答应我,照顾好自己。” 顾轻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道:“这不是他弄的。” 司行霈不相信。 顾轻舟想起郭半仙的话,心中毛骨悚然:“你不许动他!我不想他因为我而死,否则我绝不原谅你!” 司行霈低头,亲吻她的唇。 她没有躲。 如愿以偿,尝到了她的滋味,司行霈冷静下来。 他又忍不住摸摸她的头发,像逗弄一只猫儿:“好,我答应你!” 顾轻舟甩袖,转身要走。 司行霈追上来,顾轻舟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冷漠:“不要再纠缠我,这样我会更加容易得手杀了你!” 说罢,她阔步走了出去。 快要到饭店的时候,顾轻舟的情绪才平复。 拿出镜子照了照,发现自己的妆容几乎被擦掉了,素面干干净净的,也没什么不妥。 她涂抹了一点唇膏,进了饭店的大堂。 她整顿好心绪,因为今晚可能会出事,她需要帮颜洛水应对一切的变故。 结婚的吉时是晚上六点半。 顾轻舟到的时候,还不到四点。 她重新去化了妆,让自己看上去神采奕奕。 不知为何,宴席上总有人看她。 顾轻舟一头雾水时,颜一源和霍拢静也来了。 “轻舟,你这套衣裳不错!”颜一源打量顾轻舟。 顾轻舟没什么心情,也懒得应付。 快到五点半的时候,门口处突然慌乱了起来。 “新娘子不见了!”顾轻舟听到这样的声音。 这声音很大,而且一连说了好几声。 整个大堂顿时人声鼎沸。 “新娘子呢?” “新娘子怎么不见了?” 第449章 真假新娘 新娘子不见了! 在举办婚宴的大堂里,这句话应该是最能激起千层浪的吧? 所有宾客都站了起来。 “洛水不见了吗?”谢老爷和谢太太的脸色齐齐变了,掩饰不住的白了起来。 谢家为了表示对这门婚姻的器重,表示对颜新侬的尊重,谢老爷邀请了所有的亲戚朋友、同僚下属,费钱费事把人弄到岳城,若这时候颜洛水跑了,谢家肯定会颜面扫地! 丢这么大的人,谢老爷包括谢氏族人都要声誉受损的。 顾轻舟可以预见接下来的笑话:“人家办婚礼,都是在男方家里,谢家跑到女方去办,够谄媚的吧?结果新娘子丢下新郎官自己跑了。” 这种笑话,可以持续很多年。 颜新侬和颜太太一瞬间也想到了这个结果,夫妻俩同时变了脸。 “怎么回事?”刚刚落座不久的颜新侬,也急匆匆去了大堂门口。 颜太太跟着起身,可能是站起来太过于急促,她头晕。 顾轻舟在旁边,急忙扶住了颜太太。 颜太太捏住顾轻舟的手,身不由己收紧了手劲,捏得顾轻舟的手生疼。颜太太声音发紧:“轻舟,洛水呢?” “姆妈,没事的。”顾轻舟神色平淡如常,安慰颜太太道,“那么多人去接新娘子,洛水怎么会不见了呢?” 这种安慰,颜太太哪里听得进去? 顾轻舟说了实话,在颜太太听来却是敷衍无比。 “……到底怎么了?”颜太太心急如焚,因为缺氧导致的脚步虚浮,她还是走得飞快。 顾轻舟使劲拉住她:“姆妈,真没事,洛水好好的!您瞧,现在离婚礼还有一个小时,洛水都没出发!” 颜太太哪里听得进去? “姆妈!”最后,顾轻舟用力掐了下她的手背。 她指尖圆润,有一截粉润的指甲,掐到肌肤上,差点能划破肌肤。 颜太太吃痛。 她回眸,看到顾轻舟眨了眨眼睛,然后顾轻舟伏在颜太太耳边,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了她。 颜太太听完,将信将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假如不是真的,能提前一个小时暴露出来吗?”顾轻舟笑道,“您放心吧,此事全部都办妥了,洛水会准时出现的。” 颜太太想到顾轻舟的聪明智慧,再想到洛水的心思通透,再加上顾轻舟这席话,她算是明白了。 “你们这些孩子!”颜太太拍了拍胸口。 她一颗乱糟糟的心,此刻才放了回去,叹了口气道:“我们快过去。” 顾轻舟道是。 这下子,颜太太的脚步明显沉稳了很多,也慢了几分。 他们到了大门口,就看到颜家的司机、副官以及谢家派人去接亲的人,全部回到了五国饭店。 他们被人簇拥在门口,根本进不来。 一开始就大喊“新娘子不见了”的人,是谢家派过去接亲的一位太太。 岳城大婚的典礼上,新郎官无需亲自去接,男方却需要派一位品德高洁的女性长辈去坐镇。 谢家派过去的,是谢太太的胞妹——也就是谢舜民的姨母,已经嫁到卫家的卫太太。 卫太太这人,性格有点咋呼,藏不住事儿:“我们才走到半路上啊,就有学生发传单,说他们要资助一家孤儿院,满大街的乞讨。” “那不是乞讨,那叫募捐。”有个年轻人插嘴。 “反正就是很多的学生,吃饱了撑的,把路全部堵住了!”卫太太愤愤,“我们的车队,最前面就是新娘子的新车。等那些学生过去,新娘子的车不走了,司机按喇叭也不动。 我让司机下车去瞧,结果新娘子汽车的车门被打开了,司机被人砸晕了,一脸的血,捂住脑袋说不知怎么了……” 说到这里,卫太太急了起来:“这可怎么办啊?新娘子不来,舜民如何是好?这不吉利啊!” 原来,这位姨母心急如焚,不是担心颜洛水的安危,而是担心自己外甥婚礼赶不上吉时。 可整个大堂里,绝大多数都是谢家的亲朋,闻言只是心中觉得卫太太失言,却没人出声提醒。 “司机呢?”谢老爷神色焦虑。 姨母道:“还在外头。他一脸的血,这是见凶光了的,不好!我没让他进来!” 谢老爷也不管了,亲自冲了出去,去找司机。 不少亲戚连忙跟着。 颜新侬紧随其后。 婚车的司机把车子停在酒店旁边的甬道上,正在用手捂住额头,阖眼打盹。 血还是染红了他手中的帕子。 “老爷。”司机是颜家的,听到脚步声睁开眼,就看到一群人过来,其中还有他家主人颜新侬。 司机立马下车。 “新娘子呢?”谢老爷疾言厉色,气势汹汹质问司机。 司机流了很多的血,脑袋还在嗡嗡作响,被谢老爷这么一吼,差点站不稳。 “别急,你慢慢说。”颜新侬见司机脸上要抽筋,似乎是想说话却又不知该捡哪一句说,很痛苦害怕的模样,颜新侬出声。 和谢老爷的心急如焚相比,颜新侬反而很镇定。 不是颜新侬不着急,而是他素来稳重。事情越大,他越是冷静。 “……突然冒出来募捐的学生,足有上百人,把整条街都堵住了。他们敲我的车窗,大概是看到我们做喜事,知道我们会散财。 我想着散财对四小姐来说是积福,就打开车窗,想给学生们捐点钱。反正是做善事,回去告诉老爷太太,老爷太太会让管事双倍结算给我。 我打开了车窗,弯腰去找钱包时,就有人砸了下我的脑袋。我当时就昏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四小姐就不见了。”司机道。 颜新侬眼眸锋利:“当时那么多学生在场,歹徒打伤你,没人反应吗?” “就是那些学生打的。”司机道。 这是歹徒混在学生里,冒充了学生。 颜新侬心中明了。 “洛水是不是被绑架了?”谢老爷这会儿心情稍微平复几分,可仍是很糟糕。 只要颜洛水不出现,谢家这次就挣不回来面子! “我立马派人去查!”颜新侬道。 看到宾客们全部出来,颜新侬又道:“老谢,先把客人安顿好吧,现在离婚礼还有一个小时,不会出事的!” 谢先生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 不能乱! 一旦乱了,今天真的要丢脸! “走吧,大家都进去吧,没事的。”谢老爷对众位宾客道。 大家还在议论纷纷。 谢舜民的叔伯和舅舅姑父姨父们,纷纷上前问:“新娘子是被绑架了吗?” “还不知道!”谢老爷大声道,“什么事都没有,离婚礼还有一个小时呢,大家都回去喝茶吧!” “万一真的被绑架了,咱们干坐着,反而错过了拯救的时机啊。”谢舜民的大姑父,也就是表妹安澜的父亲问。 看他这样,多少有点幸灾乐祸。 谢老爷瞪了他一眼:“说了没事!” 众人知道谢老爷要面子,只得坐回去,默默等待着。 然而,每个人的心情都无法安静。 顾轻舟上前,跟颜新侬低语。 颜新侬闻言,不免吃惊。 “真的?”颜新侬也反问。 顾轻舟颔首。 颜新侬看了几眼顾轻舟,顾轻舟睿智的眉眼全是平静。 他相信了。 颜新侬甚至觉得,此事就是顾轻舟和颜洛水策划的。 于是,颜新侬走到了谢老爷跟前,道:“老谢啊,洛水没事!我现在才知道,洛水安排了真假新娘的把戏来考验舜民,坐在那辆车子里的是她安排的人,并非洛水自己。” 谢老爷这一桌,坐满了人。 这席话,大家都听到了。 颜新侬也是故意大声说,用来宽慰众人的心。 “真是的,这些孩子搞什么新派的把戏!”颜新侬哭笑不得,“闹了这么个大事。我现在还是要派人去找,被歹徒带走的,也是我们家的佣人。” 众人面面相觑。 桌子上倏然安静。 颜新侬很清晰看到了满桌人包括谢氏夫妻脸上的不相信。 他微愣,继而明白过来:“他们还以为我在撒谎,是在替女儿遮掩,替谢家争面子。” 颜新侬苦笑。 现在,颜新侬解释得越急切,看上去就越像虚假的。 “是这样啊!”谢老爷最先回神,一副完全相信的喜悦,“那太好了!继续准备吧,赶紧派人去接洛水!要不,我们亲自去!” 说罢,他就站了起来。 颜新侬笑道:“我带人去接。按照风俗,父亲可以送女儿过来,却不敢劳驾公爹。” 说罢,他按了下谢老爷的肩头,示意他留下来,坐镇整个局面。 谢老爷也明白了,只得重新坐稳。到底是官场老油条了,那点震惊之后,谢老爷开始表现得一切如常,好像颜洛水真的只是没出发而已。 颜新侬一走,谢太太就坐不住了,差点摔下椅子,是谢老爷紧紧扶住了她。 “出大事了,颜家开始遮掩,说明事情更严重了。” “什么真假新娘的把戏,这是骗鬼吧?” “颜总参谋位高权重,肯定树敌了。有人想要借机闹事,才绑架了她女儿。” “可怜的颜小姐,这会儿还不知要怎么办呢。” “谢家这是要丢人现眼了。” 第450章 迫不及待的出嫁 整个大堂依旧是嘈嘈切切。 顾轻舟的耳膜被震得发疼。 “……没事,不是洛水被绑架了,是她安排了戏码,说要真假新娘,让姑爷猜测,结果假扮的那位出事了。”颜太太正焦头烂额,跟人解释。 可没人相信她。 他们都觉得,颜家是在遮掩,颜洛水出事了。 “那为什么假扮的人被绑架了?是不是真的有人要绑架洛水?”有人问。 “好好的结婚,为什么要请人假扮?这样多不吉利!” “洛水真的有事没事啊?若是洛水有事,我们一起去找吧。” 颜太太脑壳发疼。 顾轻舟上前,为她阻拦:“洛水没事。” 颜太太实在受不了,起身去了旁边的梢间,让顾轻舟陪同她进去休息。 “……石嫂不会有事的吧?”颜太太担心问。 石嫂是颜家的女佣,管颜洛水房里的衣裳首饰,跟颜洛水的感情很好。她今年快三十六了,身段却不错,跟颜洛水差不多的高,也差不多的苗条。 做这件事很危险,颜洛水承诺给一根小黄鱼,让副官去找个人,不成想石嫂正好听到了。 石嫂想赚这笔钱,就跟颜洛水道:“四小姐,让我去吧!” 颜洛水道:“不行,这样做很危险,我得去找个会点身手的。” 石嫂恳切道:“那别人不也危险吗?再说了,我从小做活,身子骨伶俐。真遇到歹徒,拳打脚踢未必能赢,要会装怂,见机行事,这点我就擅长!况且,一根小黄鱼呢……” 她惦念着这笔钱。 顾轻舟正好在旁边,石嫂又求顾轻舟:“少夫人,您觉得我怎样?” 顾轻舟也觉得,做这种事的确需要机灵,武艺没什么大用处。 对方万一有枪呢? 赤手空拳,是打不过枪支的,武艺再好又有什么用? 所以,不管谁去,都是把那个人置于险地。 到了这个份上,就需要有人心甘情愿,而且懂得危险。 石嫂自愿,她很想赚这个钱,她腰身灵活,年纪又大了,对方不至于能狠心糟蹋她,她倒是真不错。 “我觉得你可以。”顾轻舟是这样说的。 颜洛水沉吟再三,道:“我怕你出事!” “我更怕小姐出事。”石嫂道,“能为小姐尽力,我哪怕是死了也值得!” 不管真假,这话都感动了颜洛水。 颜洛水笑道:“那我就放你去试试,你千万当心。记住我的话,我们会立马去救你,你温顺些,别吃亏。等事成之后,我给你两根小黄鱼。” 就这样,石嫂参与到了这个计划里。 颜太太很担心石嫂。 “应该没事,我派了副官在沿途盯梢,但是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下手,就无法立马去营救,这才让石嫂被抓走。不过,岳城是咱们的地盘,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把所有人都抓到了。”顾轻舟道。 颜太太松了口气。 “你们太冒险了!大喜的日子,你们这样胡闹!”颜太太越说越生气。 顾轻舟道:“姆妈,这不能怪我们!我们在明,敌人在暗,若是不把他们的计划戳破,以后洛水的生活还是有后患。况且,隐忍永远换不来敌人的收手,他们只当这次不小心失败,会再接再厉的来害你!” 颜太太已然是被说服了,沉沉叹了口气。 有人敲门。 顾轻舟起身,打开了门,原来是颜一源和霍拢静进来了。 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司慕。 司慕不看顾轻舟,只对颜太太道:“姆妈,您没事吧?” 和顾轻舟结婚之后,司慕也跟着顾轻舟称呼颜家的人。 “我没事,就是外头吵得心烦。”颜太太道。 此事颜一源不知道。 “姆妈,他们在说什么呢?”颜一源好奇问道,“说什么新娘子不见了?洛水又弄什么幺蛾子?” 颜太太勉强一笑,解释道:“没有什么事。” 然后又教训颜一源,“别总是洛水洛水的,那是你姐姐!外头都是谢家的亲戚朋友,别没大没小!” 颜一源哦了声,并未放在心上。 到了六点,颜太太重新入席。 顾轻舟和司慕坐在主席位。主席位除了顾轻舟两口子,就是男女双方的父母,以及谢舜民的大伯和大伯母。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不见踪迹的谢舜民来了。 “舜民,你的新娘子跑了,你知道吗?”旁边有个人,突然高声道。 场面一静。 说话的,是谢舜民的一位表兄,跟谢舜民关系一直不太好。 “没有,洛水已经到了,她在旁边的贵宾室补妆。”谢舜民很淡然。 众宾客哗然。 “真的?” “舜民,你可别撒谎啊,什么就到了?” “这也太过分了,不愿意嫁就可以提早说,怎么能丢下新郎官跑了?这不是耍我们吗?” “不是跑了,是被绑架了。” 谢舜民这边,顿时就乱糟糟了起来。 这时候,一个少女站起身,高声道:“什么被绑架,她就是跑了!颜洛水一直都不喜欢三哥哥,她就是拿三哥哥消遣的!” 这个少女,是谢舜民的表妹安澜。 顾轻舟望着她,唇角有了一抹淡淡笑意。 谢舜民也看着安澜,眸光格外的安静。 “……你们怎么不去她的新房搜一搜?也许她是留下了书信逃跑呢?”安澜继续道。 众人再度哗然。 “这倒也是个法子!” “咱们在这里乱找,结果新娘子只是预谋出逃,那岂不是很尴尬?” “去新娘子的房间和新房看看,万一有书信呢?若是没有,咱们就当是被绑架了,继续等。” 议论纷纷中,谢老爷看了眼颜太太。 颜太太气愤:“既然如此,你们就派个人去找吧。” 谢家的随从,立马站出来,准备去找。 谢舜民却懒懒道:“不必如此,洛水已经到了!” 安澜的声音一下子就尖锐了:“既然她到了,那她怎么还不出来?” “还没到吉时,她现在出来和我见面,不吉利的。”谢舜民道。 “那你怎么知道她在旁边的贵宾室?”安澜质问,声音更大。 众宾客全部看着谢舜民。 谢舜民道:“颜家的副官说的。” 众宾客唏嘘。 这是颜家在撒谎。 “真是一出好戏!”有人道,“颜家这是踩谢家的脸呐,真过分!” 谢老爷闻言,脸色变了又变。他想站起来去看看,又觉得谢舜民在撒谎,去了也没意义。 今天只要颜洛水不出席,或者出席晚了,谢家的颜面就全无。 “安小姐,您不是新郎官,您可以见新娘子啊。要不,您亲自到贵宾室去看看?”突然,有个声音笑盈盈的,穿透力却很强。 众人循声望去,都看到了顾轻舟。 顾轻舟穿了件深紫色的长袖旗袍,站起身来,后背笔挺,竟有些难以言喻的雍容高贵。 “是军政府的少夫人。” “她是颜家的义女。” 众人小声议论,怕错过安澜和顾轻舟的对话。 安澜是爱慕谢舜民的,在谢家亲戚朋友中甚至整个南京,都不算是秘密。 这位安小姐可高调了,而且她母亲,也就是谢舜民的姑母,同样高调。 在谢舜民和颜洛水订婚之前,安家的这位姑母就以谢舜民的丈母娘自居,多次被谢太太提醒,然而她并不反省,反而变本加厉。 谢舜民从来没给过安澜好脸色,这倒也不算是新闻了。 现在安澜站出来,大有要抢婚的意思,让众宾客的八卦之血全部沸腾起来。 这件事,越发有意思了。 “我才不去!”安澜笃定道,“我难道要送上去被绑架吗?” 安澜之所以不去,因为根本没必要,她很清楚颜洛水现在的处境。 颜洛水是绝不会出现在贵宾室的。 安澜看了眼自己的哥哥安池。 安池鼓励她,冲她点点头,安澜的心又归位了。 “就是颜洛水戏弄我三哥!你们岳城人,瞧不上我们内地人,我们也瞧不上你们!”安澜激动起来。 她的话,既在挑拨颜家和谢家,又在挑拨亲戚朋友对岳城人的反感。 “就是个小玩笑,出了点意外。”顾轻舟笑盈盈的,“洛水一直都没有出门,她现在才到贵宾室,何来戏弄?” “那你让她出来!”安澜道。 “还没有到吉时!”顾轻舟眸光温柔。 众人再次议论纷纷。 安澜的大嫂,拉了拉安澜:“坐下吧澜澜,的确还没有到吉时。” 安澜却不管不顾了。 她知道,她的兄长托了蔡长亭,将颜洛水绑架了起来,颜洛水今晚绝不会出现在这里。 哪怕颜洛水出现,肯定也要很晚,那时候再出现就没意义了。 而且,安澜偶然窥见了谢舜民的小秘密,所以她派了人把一个盒子放在谢舜民和颜洛水的新房。 这样,等会儿搜查到了,谢舜民就会恼羞成怒,认定颜洛水是跑了。 两百多宾客,从南京赶到岳城来赴宴,结果新娘子跑了,谢家的颜面往哪里搁? 这时候,只要安澜站出来,披上婚纱,众目睽睽之下,谢家为了挽尊,一定会娶她,而且会感激她临危救命。 那时候,谢家人会想:“和儿媳妇跑了相比,临时换个儿媳妇,我们的面子稍微能遮掩几分。” 两害相权取其轻,谢舜民一定会娶安澜的! 这个主意,还是安澜的哥哥安池想的。 安池也想妹妹和谢家的人结亲,毕竟谢家的势力更强大些。 “哪怕到了吉时,颜洛水也一定不会来,你们为什么不死心?”安澜突然大声,对着谢家老爷和太太道,“舅舅,舅妈,你们不必难过,你们还有其他的人可以做儿媳妇!” 说罢,安澜脱下了自己的外套。 她那件浅红色风衣下,居然不是礼服,而是婚纱。 她的头纱放在手袋里,只需要拿出来,她就是一个新娘子。 全场寂静。 在一片寂静中,只有顾轻舟开口了。 第451章 化险为夷 安澜穿着婚纱出席谢舜民的婚礼,让所有人都震惊。 只有顾轻舟淡淡开口了:“安小姐,你这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啊!是不是你派人去绑架了洛水?” 众宾客又一惊。 这出戏,的确是非常精彩。 这是安澜、颜洛水和谢舜民的戏。颜洛水缺席,谢舜民神态冷漠,安澜一个人唱得有点激动。 顾轻舟也在旁边充当配角。 “你胡说!”安澜道,“我是早就猜到了会有今天,颜洛水一直不喜欢我三哥哥,她会抛弃他的。” 安澜的哥哥安池几乎要捂住脸。 安池快要被妹妹气死了。 这么沉不住气,会坏事的。 顾轻舟的那番话,分明就是在激怒安澜,让安澜失态。顾轻舟看得出来,安澜的情绪难以自控。 而且,顾轻舟的话,暗指安澜买凶绑架。 安澜事先穿好了婚纱,就会坐实顾轻舟的指责。 “澜澜,别胡闹!”安澜的母亲也道,言语中却含笑。 她不觉得算什么大事。 安家的地位和财力,是远远比不上谢家的,安澜的母亲也是谢家的庶女。假如她女儿能嫁到谢家去,那么安姑母脸上也有光。 她恨不能极力撮合。 颜洛水主动跑了,真是帮了安家的大忙。 此刻,安姑母也心生疑惑:“颜洛水是真的自己跑了?” 安澜穿着婚纱,这点非常可疑,简直是在不打自招。 “这就要看我哥哥如何选择了。”安澜的母亲心想,“他是要选择相信莫须有的指控,怀疑安澜绑架了颜洛水?还是选择面子,把这场婚礼举办完?” 普通人可能会选择前者。 但今天这等局面,谢家根本没有选择前者的机会。 没有新娘子,整个谢家以后都会成为南京的笑柄。 这时候,出现一个人愿意嫁给谢舜民,能拯救谢舜民,也能拯救谢家。 “澜澜这个主意极好!”安澜的母亲心想,“我从前怎么不知道澜澜还有这等头脑?” 安澜的母亲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顾轻舟看着这一幕幕,不由好笑。 众宾客继续哗然。 顾轻舟就慢慢坐了回去。她站起来说话的目的,就是要把安澜逼迫得失态,说出点什么。 不成想,安澜蠢到了这个地步,失控到当场招认,可惜那背后出谋划策人的好心思! 这场戏,全被安澜演砸了! 看着安澜,绝大多数人心中都怀疑她。当然,如果谢家最后真的娶了她,安澜也许能挽救自己的声誉。 哪怕如此,谢家和安澜还是要受人指指点点,谢家和颜家会彻底决裂,甚至成为死敌。 “谢老爷可是政客,他和军政府的总参谋结仇,迟早会对付岳城军政府,甚至对付司家的。”顾轻舟心想,“挺好的计谋。” 顾轻舟想着,就看了眼谢老爷。 谢老爷和谢太太都不说话,两个人眼睛都在急转。 他们在考虑如何把危害降到最低。 顾轻舟默默端了一杯酒。 六点二十的时候,司行霈进来了。 司行霈算是个风云人物,特别是他弄到了飞机之后,整个江南都知道了他。他又是如此英俊,一进来就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他特意回来参加颜新侬女儿的婚礼,顺便看望顾轻舟。 “三军总司令的长子,生得很英俊。” “他很有能力。” 众人小声议论着,司行霈已经走到了颜太太身边。 他还冲顾轻舟眨了眨眼睛。 顾轻舟没什么反应,司慕当即变了脸。 考虑到人多眼杂,司慕没有发作,不想平添舆论。 顾轻舟则默默独坐,不言语。 到了六点二十五,谢舜民就站到了高台上,等待着他的新娘子一步步走过红毯,走到他身边。 众宾客继续小声议论。 “怎么他还站过去了?” “不会真的临时换新娘子吧?这也太荒唐了。” “谢舜民肯定会下不来台!可以晚点再行礼啊,不用着急!” 安澜则激动了眼中泛出了泪光。 她知道,她的表兄站在那里,即将尴尬狼狈,即将受人指指点点,即将手足无措。到时候她走上去,拯救他,和他完成婚礼! 安澜等待这一天很久了。 自从谢家去了南京,她再次遇到了长大的谢舜民,这心思就没有断过。 谢老爷很尴尬,此刻也满心焦灼:“颜新侬找到孩子没有啊?” 说罢,谢老爷就想去贵宾室看看。方才被安澜一闹,加上谢老爷也不相信颜洛水真的来了,就没有去看。 现在到了这一步,谢老爷死马当成活马医,很想去瞧瞧。 “还有两分钟!”安澜握住手表,掌心开始冒汗。 谢老爷和谢太太脸色更加难看。 颜太太则不停安慰他们:“别急啊,快开始了,才两分钟嘛。” 谢老爷和谢太太都是谨慎惯了的人,他们不会现在就开口说什么,一定要等时间到了,颜洛水的确消失了,他们才会责难。 众宾客中,只有少数人在担忧,其他人都是跃跃欲试看热闹。 “六点半!”安澜猛然站起来。 时间到了,她迫不及待。 可就在这个时候,饭店的大门缓缓被推开。 一个窈窕的身影,穿着雪白色的婚纱,手里捧着鲜花,在高大军官的陪同之下,缓缓步入了大堂。 高跟鞋的声音,在大堂的穹顶上萦绕,让所有的说话声都消失。 整个大堂里鸦雀无声,每个人都转过脸去看。 是颜洛水挽住了她父亲的胳膊,正步入红毯。 她缓缓走过来,雪白头纱之下,她的面容姣好,带着羞涩的笑容。 她步履优雅而缓慢。 谢舜民看着她,满眸的浓情蜜意。 “怎么回事?”突然,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打破了这美好。 是安澜。 安澜震惊得双手发抖,指着颜洛水。 顾轻舟使了个眼色,副官立马上前,把安澜给拉住了。 安澜还在咆哮:“你怎么会来?你明明被人绑架了!” 宾客们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安澜身上。 那边,颜洛水却丝毫不受干扰,缓步走上了高台。 颜新侬把她的手,交给了谢舜民。 新派的婚礼,正式开始了。 大家都压抑着心头的躁动,看着两位新人祝词、交换戒指、亲吻,礼成! “祝贺谢先生、谢太太!”牧师高声道。 一语惊醒,宾客们纷纷用力鼓掌。 坐在主席位的谢老爷,此刻还是震惊着的。 他已经明白了所有的阴谋。 是安澜! 安澜买凶绑架颜洛水! 而颜家并没有上当,颜洛水使了个小计策,让婚礼很顺利举行。 谢太太则高兴得满脸泪痕,对颜太太道:“原来真的是误会啊!” 她这时候才发现,颜太太从头到尾都很平静,没有露出半分的担忧,甚至不停的说,根本没事。 谢太太以为颜太太在敷衍,现在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 “这两个孩子,缘分真的是天注定的!”谢太太抹了抹眼角的水光。 今天是安澜甚至整个安家在背后陷害,颜洛水却能化险为夷,谢太太如何能不高兴呢? 谢老爷也高兴。 这种高兴,其实比之前更加强烈。平淡的幸福,也许没人在乎;可经历过动荡不安,重新回归的平淡,叫人格外珍惜。 颜洛水此刻的出场,谢老爷和谢太太不知道多喜庆! 第一次由衷喜欢这个儿媳妇! “洛水没有上当,没有遇到危险,这是她的聪明!”谢老爷甚至想。 礼成之后,谢家这边的掌声格外激烈,大家纷纷站起来拍手。 顾轻舟也站起身,朝颜洛水鼓掌,既恭喜她大婚,也恭喜她顺利度过了这次危机。 礼成之后,颜洛水和谢舜民这对新婚夫妻去楼上的客房更衣,换了便服再下来。 谢老爷却离席了。 不止他离席了,他还把自己的妹婿安老爷和外甥安池叫到了旁边的梢间。 一进门,谢老爷反手重重掴了安池一个耳光! “二哥……”安老爷想要说什么。 谢老爷回手,也重重扇了安老爷一耳光。 “说,是谁的主意?”谢老爷厉喝。 这声厉喝,从门后传了出来。 大堂里有人听到了。 不止是厉喝,巴掌声音他们也听到了。 “……你们把人藏到了哪里去?”谢老爷又问。 十分钟之后,谢老爷出来了,依旧是一脸和蔼的笑容,头发也不乱。 跟着出来的安家父子,就特别狼狈,脸上五指印痕非常明显。 “安澜想要嫁给谢舜民,结果用计绑架了颜家小姐。” “绑错了,颜家好像知道了她的计划,用了个假新娘子替换,颜小姐一直就没出门,直到后来平安无事才过来。” “怪不得安澜穿着婚纱进来,这种女人太险恶了!” “安家也是的,若不是安家父子帮衬,安澜一个小姑娘能做成此事吗?” “太卑鄙了这家人!” “幸好闹出来了,要不然等谢舜民和颜小姐结婚,安澜借口走亲戚,常去给他们添堵,反而防不胜防!” “对对,这颜小姐颇有手腕!”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安澜的阴谋,安澜提早把婚纱暴露出来,就是不打自招。 第452章 明目张胆 这场戏很精彩,大家也看明白了。 众宾客都知道,为什么颜洛水没有选择息事宁人,而是闹出来,她这种永绝后患。手段虽然狠了点,效果却不错。 谢家老爷和太太,以为今天要丢尽颜面,哪怕是安澜顶上去也免不了流言蜚语,结果颜洛水出现了,他们别提多高兴,哪里还会怪颜洛水? “你出的主意,是不是?”司慕突然低声对顾轻舟道,忍不住有点笑意。 这出戏很精彩,从一开始到现在,司慕都看呆了。 颜洛水准时出现,震惊了所有人,每个人都记住了她。 司慕觉得,此事顾轻舟绝对参与其中了,否则不会这般顺利。 相识这么久,司慕只看到过顾轻舟算计别人,就没见过她被人算计。 司慕低声跟顾轻舟耳语。 顾轻舟微笑了下:“回头再说。” 坐在斜对面桌子上的司行霈,似笑非笑看着顾轻舟,眸光深邃,情绪莫辩。 司慕也看到了司行霈,笑容立马收敛了。 这场宴会,接下来非常的热闹。 中途,有个副官进来对颜新侬道:“已经找到了,没有事,也没有受伤。” 这就是说,已经找到了石嫂,代替颜洛水被绑架的人。 颜太太在旁边道:“找到就好,好好安抚她!” 谢老爷和谢太太也听到了,甚至旁边其他人也听到了。 果然有个假新娘子被绑架了。 “安家太缺德了!” “是啊,毁了人家大喜的日子,真是要遭天谴的!” 众人议论纷纷。 颜洛水和谢舜民也出席,陪着喝酒、跳舞,直到晚上十点多,宴席才结束,大家各自上楼休息。 颜家和谢家的人却没有走,他们去了趟颜公馆。 颜新侬已经叫人把安家的所有人都控制起来。 谢老爷、谢太太和谢舜民进来,安池先哭了:“舅舅,我们只不过是开个玩笑,放了我们吧舅舅!” 颜新侬的副官带着枪,把他们关到了颜家的地下室。 安家父子不是军界的,还没见识过扛枪的,都吓死了。 安澜也吓得瑟瑟发抖。 她那身婚纱,在地下室沾了满身的灰,让她看上去狼狈不堪。 “舅舅,我和澜澜都是您的外甥啊!”安池哭道,“我们错了舅舅,澜澜只是太爱舜民了,喜欢一个人不犯法啊舅舅!” 这是转移重点。 顾轻舟也跟在身后,她出声道:“可绑架犯法啊!安少,您还不知道吧,我们岳城除了军官,都要接受岳城的法律。在我们岳城,绑架军政府军官家的小姐,是判枪决的。” 安池脸色全变了。 各地的军政府虽然名义上服从南京的领导,可他们各自为政,法律都是用自家的,根本不会管南京的。 安池相信了顾轻舟的话,大急,上前就要抱住谢老爷的腿:“舅舅,求您了舅舅!” 又想去抱谢舜民的,“表弟,我们错了表弟,我们只是想开个玩笑。” 谢舜民神色冷峻:“开玩笑?洛水若是被绑架,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你这个玩笑,我不能认同!” “三哥哥!”安澜也哭,想要求谢舜民原谅,“我只是鬼迷心窍了,我实在太爱……” “住口吧,你只是失心疯了而已,跟我毫无关系!”谢舜民冷漠道。 顾轻舟站在旁边,忍不住笑出声。 谢舜民很毒舌,当初他对付宛敏的时候,顾轻舟就看出来了。 如今还是这样。 只是,顾轻舟还记得他曾经说过,他从小爱慕洛水,也不知到底怎么回事。 今天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肯定不适合问。 “亲家,都交给你们吧,照岳城的法律办!”谢老爷叹了口气。 谢太太则比较心软。 她想要求情,却听到谢舜民道:“妈,很晚了……” 谢太太一惊,回过神来。 安澜全家合谋,几乎要置颜洛水于死地,毁掉颜洛水的婚姻,毁掉谢家的声誉,自己现在求情的话,只怕会冷了颜家的心,也会冷了儿媳妇的心。 谢氏族人,那些叔伯兄弟都看在眼里,他们未必就能饶恕安家。 “是啊,很晚了。”谢太太遮掩着,打住了话题。 谢家没说半个字,将人全部交给了颜新侬。 颜新侬道:“先关起来吧,过几天再说。大喜的日子,别沾惹晦气。” 于是,众人各自离开。 顾轻舟和司慕也回了新宅。 下车的时候,顾轻舟看到了自家缠枝大铁门,不由想起司行霈带着她去看的别馆。心念浮动,涩意就涌上了心头。 司慕开了门。 已经是深夜了,四月初的碧穹繁星点点,高远而澄澈;路灯的光线旖旎,从茂密树林中编织,似纱幔萦绕。 他们俩往主楼走去。 司慕好些日子没有回来了,顾轻舟还以为他要去姨太太那边,就指了指旁边的角门:“从这边到后花园更近。” 司慕脚步微顿。 他没有言语,跟着顾轻舟继续往里走,去了主楼。 路上,司慕才问顾轻舟:“今天是怎么回事?” 顾轻舟就把事情,一点一滴告诉了他。 安澜一开始的哭哭啼啼,顾轻舟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有人翻墙进了颜洛水的新宅。 找到了东西之后,顾轻舟现在也不明白那封情书到底是谁写的,却知道有人要使诈。 她和霍拢静去五国饭店混了一圈,听到有亲戚说,安澜的哥哥安池好赌。 嗜赌如命的安池,想要把妹妹嫁给谢家,从而能从妹婿那边骗到更多的钱;更有甚者,好赌的人容易被收买。 背后若是有个人出头,安池就会推波助澜。 正好谢家的人说,安池认识蔡长亭。 “蔡长亭现在是明目张胆跟我们作对了。”顾轻舟道,“他很精明,肯定不会用自己洪门的人,说不定会收买青帮的人,去绑架洛水。 安池和安澜以为,绑架而已,等婚礼结束了就会放了洛水,只是让颜家损失一点面子。可蔡长亭不会的,他肯定会杀了洛水,从而挑起谢家和颜家的大矛盾,又激化军政府和青帮的矛盾!” 顾轻舟当时想到这些。 当初司行霈是跟霍钺合谋,杀死了蔡长亭的父亲,害得蔡家家破人亡。 故而她让颜洛水摆个疑阵。 当时在车子上的,的确就不是颜洛水,而是盖着大头纱的石嫂。 头纱很厚,只能看到一个妆容浓郁的女人,根本看不清具体的五官,谢家去接亲的卫太太又跟洛水不太熟,更没有想到新娘子不对劲,也就没有仔细瞧。 “我们没有惊动姆妈和义父,怕他们担心,更怕秘密被太多人知道,就泄露了。洛水的车队被劫持,我就派了咱们家的人开车顶上去,去接洛水。”顾轻舟道,“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下手、怎么下手,所以只是派了人沿路设岗,还是没有抓到动手的人。” 有了顾轻舟的提前准备,颜洛水在军政府的副官们护送之下,顺利到了饭店的贵宾室。 为了让谢舜民安心,顾轻舟让颜洛水打了电话到谢舜民的客房。 谢舜民挂了电话之后,没有去见新娘子,却偷偷从后窗去看到了颜洛水的剪影,这才彻底放心。 “利用学生募捐来挡路,真是个不错的主意。现在学生是很敏感的群体,一旦军政府的人动手了,立马就引发运动。”顾轻舟道。 司慕越听,越觉得顾轻舟无形中又化解了一场灾难。 “……轻舟,你真的很警惕!”司慕道。 顾轻舟则叹气:“可惜了。我想要洛水的婚礼圆满,错过了反将一军的机会。这次,我们还是抓不到蔡长亭的把柄。” 司慕也觉得蔡长亭实在讨厌! “杀了他!”司慕道,“他一次次用心险恶!” 这也不是司慕第一次提这个话了。 顾轻舟沉吟了片刻。 她也觉得,是时候反击了。 “……倒是有个机会!”顾轻舟道,“你看,蔡长亭也是一次次在尝试,我们为何不能也试一试?” 说罢,她眼睛微动,盈盈眸光中添了冷冽。 她也想这样尝试一下。 就像蔡长亭,估算出蔡长亭的反应,尽量不留下把柄。能击中他更好,击不中下次再试。 顾轻舟一直没这么做,主要是蔡长亭不是她的仇人,她还有日子要过,还有药铺要弄,没想整天勾心斗角。 现在看来,不出手是不行的。 “要怎么做?”司慕问,“需要我吗?” “我今天晚上来设计一下。”顾轻舟笑道,“也许,我们俩都不需要出面。” 说着话,就进了主楼。 顾轻舟又想起谢舜民和颜洛水。 “今天晚上,谢舜民会不会告诉洛水他的秘密?”顾轻舟想。 她很有兴趣。 顾轻舟关心洛水,想知道谢舜民到底怎么回事。 同时,她又觉得自己太过于操心。 就在顾轻舟沉吟之际,立在门口的副官,慢吞吞想禀告什么:“少夫人……” 他欲言又止。 顾轻舟问他怎么了。 “是潘姨太。”副官道,“姨太太她……” “她怎么了?”顾轻舟眼神一凝。 司慕也身不由己停下了脚步。 第453章 开个头颅 “潘姨太她生病了,请少夫人去看看她。”副官道。 顾轻舟这才明白副官吞吞吐吐是什么意思了。 潘姨太这话,传给少夫人,只怕会惹得少夫人不高兴;不传吧,万一潘姨太真是出事了,少帅不高兴。 左右为难的副官,支吾了半晌,才把这句话说清楚。 顾轻舟笑了笑;“下去吧。” 副官见少夫人神色温和,松了口气,急忙忙退了下去。 司慕淡淡道:“回房睡觉吧,别理她,我明天去说!” 顾轻舟却站在丹墀上。 客厅的水晶灯透过乳白色窗帘照出来,落在门口的大理石上,泛出清冷的光。 顾轻舟思忖一瞬,对司慕道:“你先去睡吧,我去看看她。” 司慕蹙眉看着她。 “还是你也要一起去?”顾轻舟问。 司慕沉吟,道:“我跟你一起吧。” 从正院到后花园,有一处拱形门通过,顾轻舟让人夜里就落锁。 副官开了门,顾轻舟和司慕往里走。 空气中有荼蘼的清香。 夜风微寒,拂面似凉滑的绸缎,叫人心旷神怡。 司慕走在顾轻舟的旁边,风从她的方向吹过来,青丝缭绕,有一缕落在司慕的手背。 他心中微紧。 他有很多话想跟顾轻舟说,可从来没说过。 两个人走到了潘姨太的院子。 潘姨太还没有睡,屋子里亮了灯,她好像认定顾轻舟要来,刻意等着。 “少帅,少夫人。”跟着潘姨太的佣人连忙给他们开了门,“姨太太不舒服,在楼上躺着呢。” 佣人还准备解释,说清楚潘姨太的病情,不成想司慕和顾轻舟却没问,直接上了楼。 留下佣人一脸的惊讶。 潘姨太房间的门没有关。 顾轻舟和司慕进去,就看到潘姨太穿着银红色丝绸睡衣,半坐在床上。睡衣的丝带松了,露出嫩白的肌肤。 她阖眼假寐,神态妖娆,竟是十分的妩媚。 顾轻舟抿唇笑了。 司慕很尴尬,重重咳嗽了声。 潘姨太似被惊醒,立马睁开了眼。 “少帅,您回来了?”她惊喜不已。 司慕这些日子在驻地,潘姨太诸般打听,副官也不肯带她去。她还以为是顾轻舟故意打压她,心中愤愤。 今天颜总参谋家的小姐大婚,潘姨太也听说了,她知道司慕一定会回来。 防止司慕忘了她,她装病,让副官去请少夫人和少帅。 如此一来,少帅就能顺利留在她的房间里了。 如此简单的计谋,居然成功了,潘姨太心中窃喜之余,也瞧不上顾轻舟:“说她聪明睿智,我看也不过如此!” 想到这里,潘姨太的神态更加娇媚了,又软软喊了声“少帅”,一腔的浓情蜜意像是要溢出来。 司慕脸色却很难看,他尴尬立在那里。 顾轻舟把司慕的窘态瞧在眼里,就没有当场笑出声。她言语温柔:“听说你不舒服,现在怎样了?” “就是头疼。”潘姨太表情略微收敛,不敢敷衍顾轻舟,“早起时疼到傍晚,现在好多了,劳烦少夫人了。” “怎么不去医院?”顾轻舟又问,神色里有了几分肃然。 潘姨太道:“头疼是小毛病啊,况且也治不好。” “你从小就有这个毛病?”顾轻舟蹙眉。 潘姨太此刻才明白,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去圆。她根本没有头疼,只是为了引司慕过来,此刻却不得不道:“是啊。” 顾轻舟微笑了下,柔婉又善良,墨色宝石般的眸子里充满了关切:“我会点医术,替你把把脉吧。” 潘姨太错愕。 她也听说过顾轻舟的医术。 只是…… “不敢劳烦少夫人。”潘姨太道。 顾轻舟微笑:“不劳烦,我也时常替人把脉,你给我瞧瞧。这样我放心,少帅也放心。” 潘姨太骑虎难下,想着不管顾轻舟说什么,自己都否认,也没什么大碍,勉强笑道:“那就辛苦少夫人了。” 这一幕幕都落在司慕眼里,他唇角微动。 司慕明白:“轻舟要收拾潘韶了。” 看到自己的妻妾暗潮汹涌,他竟然觉得有趣。 当然,如果看到潘姨太折腾顾轻舟,就没什么意思。司慕觉得有趣的,无非是顾轻舟要收拾潘姨太了。 每次看到顾轻舟不动声色的整人,司慕就觉得好玩极了。 他斜倚着门框,眼眸安静落在顾轻舟身上。 她的肩膀单薄,长颈肌肤凝雪的白,就衬托得头发更加青墨。 司慕看顾轻舟,潘姨太则看司慕。 “他真英俊。”潘姨太心想。想着他的手拂过她的肌肤,薄茧引发得她阵阵酥麻,潘姨太浑身就有点颤栗,下意识夹紧了双腿。 司慕是非常高大的个子,他这样的人随便往那里一站,气质就不同寻常的华贵倜傥。 再加上他俊朗的五官,更显出姿态雍容。 “别说给他做姨太太,哪怕是没名没份,我也心甘情愿。”潘姨太一颗心全热了,双颊飞动几分酡红。 她完全是沉浸在爱情里的少女。 看司慕,一千万个满意! 像司慕这样的男人,已经是万里挑一的好人才了,偏偏还生在这等显赫门第,简直是天神了! 潘姨太越发觉得自己这条路走对了。 接下来的日子,她要牢牢掌控住他,将他圈住,免得被顾轻舟分走了。 她正心猿意马时,顾轻舟哎哟一声惊呼,收回了手。 “怎么了?”潘姨太问。 顾轻舟脸色骤变,道:“你这不是头疼,是脑袋中长了个瘤子!” 司慕回神般,神色一凛。 潘姨太也吃惊,惊讶之余又恼怒:什么长瘤子,她的脑袋好好的,她都没头疼过! “……要怎么办?”司慕从门口走了进来,诧异问。 顾轻舟沉吟:“若是五年前,可以用药让它消散,如今不成了。需得用西医的手术,把头锯开!” 潘姨太听到这里,终于明白顾轻舟要怎么折腾她了,她大惊:“少夫人,我没事!” “怎么没事,你不是头疼吗?”顾轻舟反问,担心道,“你不要讳疾忌医,现在的西医很厉害的。他们把你的头锯开,然后捧出脑子,再把里面的瘤子割掉,将脑子放回去,再把头阖上,你就好了!要不然,你有性命之忧!” 顾轻舟说罢,没等潘姨太说什么,又急促道,“来不及了,要立马手术,否则越拖越严重!你要是死在这里,旁人还以为我们俩克了你!” 她喊副官,“来人!” 这就是要把潘姨太送到医院去。 顾轻舟是军政府的少夫人,她跟医生说得上话。 到时候,真的锯开了潘姨太的脑子,她还有活路吗? 这哪里是治病,这分明就是杀人! 况且,潘姨太根本没有头疼啊! “少夫人,您是开玩笑的吧?”潘姨太目瞪口呆看着她。 她装个病而已,顾轻舟却说出这番荒唐的话。 顾轻舟表情认真,没有丝毫的玩笑之意:“你要听我的话,能治好的,现在手术活下来的可能性有六成!” 一副完全为潘姨太考虑的模样。 司慕也道:“那赶紧送去医院吧!” 潘姨太这时候,才从震惊中回神,明白他们俩没有说笑,是真的要把她送到医院去! 这两个人是在唱戏吗? 潘姨太急了。 “少帅,少帅救我啊,少夫人想要杀我!把头都锯开了,我哪里还有命?”潘姨太一下子溜下床,想要去抱住司慕的胳膊。 司慕却往旁边一让。 他到底是军官,动作利落,潘姨太躲闪不及,一个踉跄就跌坐在地上。 顾轻舟连忙去搀扶她:“真的没事,你要相信我!从小头疼,那是有原因的,你要相信医学!” 什么相信医学? 顾轻舟啊,你真是太恶毒了,杀人不见血啊! 潘姨太看司慕那一脸完全相信的样子,就知道顾轻舟的医术,司慕是认可的。 现在,顾轻舟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想要潘韶死,还是光明正大的死,死得很惨,顾轻舟不落半分名声! 潘韶不是医生,只要顾轻舟买通西医院的医生,潘韶就根本没办法自证。 她不停的说自己没病,只会让人觉得她是病入膏肓,甚至精神也出了问题! 这太可怕了! “不是,不是的少夫人,我没有头疼!”潘姨太听到副官们上楼的脚步声,更加急了,“少夫人,您别杀我!” “谁要杀你?”顾轻舟蹙眉,“你要听话,你这是生病了!” 潘姨太立马推开顾轻舟。 她用力很大,差点把顾轻舟推倒在地,司慕从身后扶住了她。 司慕蹙眉,对潘姨太道:“你怎么说话的?你生病了,我们好心好意为你请医用药,难道还对不起你了吗?你口口声声说杀人,是何居心?” 潘姨太眼前发黑。 她感觉自己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 好高明厉害的顾轻舟啊,她用一张柔婉慈善的面孔,就能解决心腹大患! “不是,少帅,少夫人!是我错了,我是太想念少帅了,才想方设法让少帅过来看我。我从来没有头疼过,我再也不敢了,饶过我这次吧!”潘姨太慌忙跪下,给顾轻舟和司慕磕头。 第454章 打磨利器 顾轻舟眨了眨眼睛,给司慕使了个眼色,示意司慕听她的吩咐。 司慕啼笑皆非,心想:“顾轻舟果然是心狠手黑,潘姨太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敢在顾轻舟面前耍花腔?这样也好,一次性收拾妥当了,让她怕个够,以后就老实了。” 其实,这件事在潘姨太进门之后,顾轻舟就应该做的,只是被司慕给阻止了。 那时候,司慕正在跟顾轻舟怄气,想用潘姨太气顾轻舟,结果他自己被气得半死,顾轻舟丝毫不为所动。 现在司慕也挺后悔的。 他真没必要故意给顾轻舟找麻烦。 “饶过了潘姨太这次,她就还有下次,的确应该对她狠一点。”司慕想。 想到这里,司慕不言语了。 况且妻子管理内宅,教训妾室,原本司慕就不应该插手。 他默默松开了搀扶着顾轻舟的手,又退后了几步,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去看戏。 屋子里沉默下来,只有潘姨太反复求饶的声音。她被顾轻舟形容的那种手术情况吓坏了。 顾轻舟形容得血腥。 潘姨太没见识过手术,只知道西医的确是开膛破肚。 头是人体最重要的,一旦被锯开,必死无疑了。 潘姨太有个远房亲戚,被锄头砸中了头,当时就死了。 潘姨太被顾轻舟吓得瑟瑟发抖,说了实话。 她的实话,并没有引起顾轻舟对她的同情。 半晌之后,顾轻舟神色变得冷凝:“你是说,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故意折腾我们?” 潘姨太心里急转。 承认用计,大概只是被训斥一番;承认头疼,那就是要命啊! 两害相权取其轻,潘姨太快速做了决定:“是,我是故意撒谎的!少帅,求您饶了我吧!” 她不再求顾轻舟了,只单独求司慕。 泪眼迷蒙中,潘姨太却看到司慕在抽烟,神色冷漠。 司慕坐在沙发里,眼皮都没动一下。 “少夫人,您饶了我吧!”潘姨太又求顾轻舟,“您医术那么好,给我把过脉的,您知道我是撒谎啊!我根本没有头疼!” 顾轻舟微微笑了。 “这倒是真的。”顾轻舟笑道。 司慕眼皮动了下,看了眼顾轻舟,慢慢吐出一口云雾。 潘韶不知自己是否看错了,因为那个瞬间,司慕唇角是带笑的。 他在笑! 顾轻舟捉弄了他的小妾,他居然在笑! 这什么男人啊? 潘姨太倏然有个想法:司慕其实是惧内的,他很害怕顾轻舟。 “大半夜的,你竟敢装病骗少帅!”顾轻舟冷哼,“来人,把姨太太关到地下室去,让她好好反省反省!” 潘姨太更惊了。 “少帅,您说句话啊!”潘姨太哭了起来,“您看着她这么嚣张吗?” 潘姨太知道求顾轻舟不行了,只得挑拨顾轻舟和司慕的关系,让司慕知道顾轻舟僭越了。 顾轻舟这样惩罚潘姨太,是不给司慕面子。 “少帅,我好歹是您的人啊,打狗也要看主人。”潘姨太哭道,“您救救我。” 司慕看了眼进门的副官。 副官们利落把潘姨太给押住了,然后堵住了她的嘴巴。 “少帅……”潘姨太眼神惊恐,从齿缝间喊司慕,希望司慕能拯救她。 结果,她只是看到司慕无动于衷的表情。 司慕难道也怕顾轻舟? 潘姨太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估算失误了! 她还记得自己刚刚进门时,顾轻舟告诉她规矩,一旦违背了就要把她关到军政府的监牢去,她嗤之以鼻。 她当时想,少帅绝不会容许顾轻舟那么做的,顾轻舟不过是在虚张声势! 此刻,潘姨太却明白了:顾轻舟一直都是这个家里做主的人! 司慕都是听顾轻舟的。 潘姨太又想起,自己进门时,顾轻舟居然连贤良淑德的样子都不做,直接不出场,果然是嚣张霸道! “少帅……”潘姨太的声音被捂住,发不出来。 小院逐渐安静。 司慕将雪茄按在烟灰缸里,起身道:“走吧。” 顾轻舟嗯了声,无意识打了个哈欠。 夜已经很深了,她也困了。 夫妻俩回主楼。 走了几步,顾轻舟突然道:“谢谢你。” 司慕道:“谢什么?你胡说八道的时候我没有拆穿你?” “不是,谢谢你装怂,你的姨太太求助你的时候你没有出头。”顾轻舟笑道,“其实我是想用她的,要不然我都懒得打磨她。” 顾轻舟忙活了这么久,自然不是单单为了惩罚潘姨太了,更不是为了让她以后不惹事。 她根本没有替司慕管理小妾的兴趣。 顾轻舟是要做件事,潘姨太是很好的人选。 “我想选潘姨太作为武器。既然是兵器,就要把她磨得锋利些、顺手些。”顾轻舟笑道,“你没有拆台,我挺感激你的。” 司慕心头微动。 他想上前去牵顾轻舟的手。 顾轻舟不着痕迹脚步一停,落后司慕半步。 司慕明白,心中莫名又是恼怒又是苦涩。 他阔步走开了。 他走得很快。 顾轻舟回来的时候,司慕已经关紧了书房的门。 一晚上连看两出戏,顾轻舟真的很疲倦。 洗澡的时候,浴缸里的水很温热,顾轻舟将自己泡进去,稀里糊涂就睡着了。 等她醒过来时,水已经半凉了,肌肤也泡得起了皱。 顾轻舟随意擦了擦身子,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她居然在浴缸里浸泡了一个半小时。 擦干头发,顾轻舟坐在床上,再也没了睡意。 她想起那封信——谢舜民的表妹安澜放在洛水新宅的那封信,总不至于是乱放的。 顾轻舟想:“这封信,一定是洛水写的。可洛水不会对我们撒谎,她为什么不承认呢?” 灵光一闪,“是不是洛水根本不记得了?” 顾轻舟又想起谢舜民说:“我从小爱慕洛水,可她喜欢的人不是我。” 假如洛水失忆过,那么…… 顾轻舟感觉自己的思路在往很诡异的地方跑偏。 “从来没人提过洛水的失忆,洛水自己也没说过。”顾轻舟想。 然后她又想,“也不一定是失忆。” 她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自己七岁时抄录的《黄帝内经》,被乳娘珍藏,自己后来才看到,还问是谁写的。 乳娘说,就是你写的啊,顾轻舟难以置信。 她重新看了信:“这会不会是洛水小时候写的,她已经忘记了?” 随着年纪长大,字迹改变,最没有印象的,往往是自己。因为改变是潜移默化,是很自然熟悉的过程,很容易就被忽略。 顾轻舟错过了觉头,原本就睡不着了。心里在想着这些,更是无法入睡。 “我明天当面去问谢舜民好了!”顾轻舟心想。 她把这封信,放在了自己的手袋里。 翌日,是颜洛水大婚的第二天,新婚夫妻要去给公婆敬茶。 颜洛水和谢舜民一早就去了五国饭店。 谢家老爷太太也早早起身更衣。 “舜民,安家的人……”谢太太想说安澜等人。 谢舜民打断了她:“妈,昨天睡得好不好?”丝毫不接话。 谢太太当即不敢提了,就当没这回事。 中午又在五国饭店吃饭。 直到下午,他们俩才回了新房。 顾轻舟、霍拢静和颜一源,已经等在了他们的新房里。 顾轻舟把信拿出来,交给了谢舜民,又把那个匣子的事解释了一遍。 “洛水准时出现了,那个匣子就没派上用场。”顾轻舟笑道,“不过,这封信我还是很疑惑,这是谁写给司慕的啊?” 谢舜民笑了笑。 颜洛水则吃惊,给顾轻舟使眼色。颜洛水也非常想知道,只是一直不太好意思问。 谢舜民接过了信,看了看,收起来道:“多谢少夫人。” 他顿了下,好像明白过来,改口道,“多谢轻舟。” 顾轻舟算是他的小姨子,自然没必要叫少夫人那么客套了。 颜洛水失笑。 对于这封信,不管顾轻舟如何旁敲侧击,谢舜民都不肯说。 倒是把颜洛水所有的好奇心都勾了起来。 “小五,你回趟家,去库房把我放在最下面的箱子叫人运过来,就是我在面上贴了封条,写着三的那个。”颜洛水道。 颜洛水今天还不能回娘家。 依照风俗,她要等三朝回门走完,才能毫无避讳,这几天不能离开新房。 “要干嘛?”颜一源问。 自从发现那封信到现在,颜洛水一直忙着婚礼,她根本没闲心去深究那封信。 现在她想想,怎么都觉得那封信应该是她写的,这样才合乎逻辑,要不然放在这里干嘛? 正如顾轻舟猜测的那样,颜洛水不觉得那是自己的笔迹。 顾轻舟今天又提起,颜洛水的心也闲下来了,她决定去找自己小时候的书籍,看看笔迹是否对得上。 于是,颜洛水让弟弟去找。 颜一源没办法,回去找了。 半个小时后,副官送了过来。 颜洛水在箱子里翻了半天,发现自己有段时间的字,的确跟那封信上的差不多。 只是,她后来就先攻行书,字迹慢慢改变了很多。 “……还真是我写的?”颜洛水吃了一惊。 她上楼去找谢舜民。 没想到,谢舜民也在看那封信。 第455章 谢舜民的秘密 颜洛水一把夺过来:这是她写给司慕的情书。 她蹙眉惊愕:“我什么时候写过这封信?” 她从来没喜欢过司慕,这点她很肯定啊,怎么会…… 颜洛水诧异看着谢舜民。 谢舜民拍了拍旁边的沙发,让她坐下。颜洛水一坐,他就将她搂在了怀里。 他轻轻吻了吻她的头发。 “你还记得孙青?”谢舜民问她。 颜洛水笑起来:“怎么会不记得呢?” 孙青是颜洛水三姐的同学,跟她三姐感情可好了,常在颜家玩。 那时候很多人,大家玩得可疯了。 “我想起了,孙青喜欢过司慕!”颜洛水恍然大悟。 她又看了眼这封信,“这是孙青写的吗?” “是你写的。”谢舜民道,“你教孙青怎么写情书,孙青一直不会,你就说自己帮她写。 我前不久遇到了孙青,她路过南京去广州的,说起了那件事。她还问起你的近况,说你帮她写过情书。” 颜洛水糊里糊涂。 她到现在,还是没办法把所有事串联起来。 谢舜民则是下定了决心,想要把整件事告诉她。 他很小就暗恋颜洛水。 那时候在他们那个圈子里,颜洛水年纪不大,鬼主意最多了,谢舜民每次看到她,心中就很欢喜。 只是,他这个人嘴笨。 他心中爱慕她,却从来不表示什么,甚至有人说谢舜民少年老成,看上去太过于冷清。 他只是嘴笨罢了,什么也不会说。 有一天,谢舜民去找颜洛水,走到她窗户旁边时,听到颜洛水正在跟另一个说话:“你别哭啊!” 哭的人是孙青。 孙青哭得厉害。 颜洛水道:“这不丢人!你喜欢他,他不喜欢你,这有什么!你就是太傻了。我要是你,我喜欢他就不会表露出来,而是去追求其他人,又暗示他,让他来吃醋!一来二去,他就是我的了,这叫迂回战术!” 那时候的颜洛水才十二岁。 谢舜民心中一惊,想:“洛水她喜欢谁啊?这是什么鬼主意?” 后来,屋子里的哭声更大了。 谢舜民不好撞破人家女孩子间的哭哭啼啼,只得又悄悄溜走了。 他很留心此事,想看看洛水会跟谁好,又是想刺激谁。 第二天,他们打网球的时候,洛水的外套放在旁边,里面有一封信。 谢舜民实在好奇。 少年对自己心爱的姑娘,总是很注意。当时也不知是什么心态作祟,谢舜民偷走了那封信。 他看到了,那是颜洛水写给司慕的。 谢舜民的脸色全变了。 没过多久,司慕开始去追求魏清嘉,颜洛水却对谢舜民表示了好感。 谢舜民只感觉五雷轰顶。 自己心爱的女孩子喜欢旁人,这已经够惨的,她还把他当垫脚石! 从那之后,谢舜民再也没给过颜洛水好脸色! 他恨极了。 他也想过忘记颜洛水,重新去找自己喜欢的姑娘。 可是他没有找到。 再后来,他长大了,知道自己此生就陷在这个女孩子身上了,哪怕是做垫脚石,他也愿意的。 当颜家提出订婚的时候,他答应了,答应得满心欢喜。 谢舜民把自己放在最卑微的境地。 可颜洛水满眸的爱意,又那么真切,真切到让他迷乱,以为她真的爱他。 就在去年过年的时候,谢舜民遇到了孙青,孙青说起颜洛水帮她写情书给司慕,又替她出主意。 当时第一封情书丢了,颜洛水又重新写了一封,让孙青誊抄。 “……你知道吗,洛水一直很喜欢你!那时候她教我追别人气司慕,我说你怎么不做,洛水说她舍不得!”孙青说到这里,哈哈大笑起来。 谢舜民当时连夜赶到了岳城。 颜洛水自然不知道他怎么来了,只是很高兴。 谢舜民紧紧抱住她。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洛水,轻轻吻了她的头发:“我这么作死,上苍还是把你给我了,我真感激老天爷!洛水,我余生要做一百件好事来偿还!” 颜洛水听到这里,也是目瞪口呆。 她都不知道,原来这中间还有这么一段过往。 “真……真的吗?”颜洛水不敢相信,“你喜欢我?” 谢舜民轻轻吻她的唇:“一直喜欢!你不爱我的时候,我卑微的爱你;你爱我的时候,我光明正大的爱你!” 颜洛水的眼泪却涌了上来。 她趴在谢舜民怀里哭了很久。 两个人说了一整夜的悄悄话,全是彼此的秘密。 原来,他们竟是从小相互爱慕! “我发誓,我从来没喜欢过司慕,若是我喜欢过他,我一定会记得的!”颜洛水道。 谢舜民笑,亲吻她的发。 第二天,谢舜民去了五国饭店陪自己的父母亲戚,安排他们回程,颜洛水就打电话叫顾轻舟和霍拢静过来。 此事,颜洛水也一点一滴告诉了顾轻舟。 把信甩给顾轻舟,颜洛水避如蛇蝎:“我再也不做蠢事了!你想想,这多惊险啊!万一这中间他喜欢上了其他人,我岂不是亏死了?” 顾轻舟和霍拢静的震惊,也没比颜洛水当时听到的少。 “还有这么大的误会?”霍拢静有点回不过来神,“你们真够能作死的!” 霍拢静想到这里,再想到颜一源一遍遍说他爱她,而她从未回应过,霍拢静有了点胆怯。 “我先走了!”她要去找颜一源了。 颜洛水这前车之鉴,让霍拢静觉得,再大的爱意都要说清楚。 不说,有的人就会误会。 命运随便开个玩笑,就南辕北辙了。 霍拢静想去告诉颜一源,她很爱他,她愿意和他共度余生。 从颜洛水的新宅到颜公馆,只有五分钟的路。 霍拢静步行。 突然,她感觉远处的树林后面,有双眼睛看着她。 霍拢静敏感觉得不对劲,就不由加快了脚步,把藏在手袋里的枪拿了起来。 倏然,有一支利箭猛然射出。 霍拢静一惊,脚步停住,那支箭就钉在她旁边的梧桐树上。看到那只短箭微颤的羽尾,霍拢静的呼吸一下子就屏住了。 她没有动。 亦或者说,她不敢动。 从树林的后面,走出来一个人,他穿着很大的风氅,一把小弩别在腰间。他高大粗壮,脸上冷峻毫无表情。 他慢慢走了过来。 “阿静。”他这样叫她。 霍拢静没有回头,身子却情不自禁发抖。 “阿静,告诉你哥哥,我来讨人情了!”他道。 他站在她身后的不远处,他说话的时候,霍拢静几乎能闻到他的呼吸。 他的声音冰凉,毫无感情,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霍拢静的牙齿紧紧咬住了唇。 她手里的枪,已经上膛,等她急忙转身,想要射击的时候,身后的人已经步入了树林,只留下一道黑色的身影。 霍拢静的额头布满了冷汗。 她看着这短箭,用力才能拔下来,放到自己口袋里,几乎是飞奔着回到了颜洛水的新宅,让自己的司机回家去。 “阿静,你干嘛?”顾轻舟从窗口看到了霍拢静的脸。 霍拢静很少化妆,一张粉润的小脸,此刻全是惨白,白得像纸。 她出门不过短短四五分钟,应该还没有到颜公馆,这是干嘛? 顾轻舟还想问,霍拢静已经上了汽车,催
相关推荐:
快穿论宅男成为奸臣的可能性
捡来的竹马
洪荒:家父盘古,我一气化三清
诸天恐怖从蛊开始
反派竟是我兄弟
至尊痞神
快穿之世界线全乱了
他舆她和他
什锦良缘
驱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