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声,声嘶力竭的咆哮。 可人群还是混乱,使劲往外冲。 人们全部都有从众心理,别人跑,他们也就跟着跑了。 很快,灯泡终于修好了两盏,疏疏朗朗亮起来,整个舞厅只剩下五分之一的人不到,还有人被踏伤倒地,桌椅全部被推翻了,满地狼藉。 蝶飞扫视了一眼,没有看到顾轻舟和魏清寒。 她暗中松了口气:“清寒少爷应该成功了吧?” 安排得那么周密,不可能失败的啊! 至于魏清寒为什么非要绑架顾轻舟,蝶飞也是知道的。 “……你不知道啊,阿寒少爷从小就跟大小姐要好,他从五岁开始就是大小姐带大的。”蝶飞听魏市长家的其他人这样说过。 魏清寒比魏清嘉小十岁,他很小就得魏清嘉的眷顾,那时候他没了母亲,感情都寄托在魏清嘉身上。 与其说魏清嘉是魏清寒的姐姐,还不如说是他的母亲。 “他们说我大姐去了南洋,我不相信,我大姐已经遇害了。”这是魏清寒告诉蝶飞的,“害我大姐的人,就是顾轻舟。” 蝶飞当时惊诧不已。 她没想到这层。 不过,仔细想一想,魏清嘉那么优秀,又跟司慕有一段佳话。这样的妙人儿放在眼前,是个女人都不会安心的吧? 所以,魏清寒说顾轻舟杀了他姐姐,蝶飞竟然相信。 她也是知道,她知道女人吃醋的时候有多疯狂。 女人吃醋起来,简直无所畏惧。平日踩死一只蚂蚁都要念“阿弥陀佛”的女人,对付情敌时捅上三刀都能面不改色。 魏清嘉下落不明,身为弟弟的魏清寒,想要绑走顾轻舟,逼迫出他姐姐的下落,甚至最终确定他姐姐的生死,蝶飞能理解。 “若是顾轻舟死了,司家应该会有个男人回岳城来。”蝶飞想。 有男人回来就好办事,这样蝶飞才能发挥作用。 这也是蝶飞为什么瞒着魏市长帮魏清寒了。 蝶飞留意到,魏市长最近在调教新的细作,是更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蝶飞感到了危机。 她铤而走险帮魏清寒,一箭三雕。 “诸位,不要惊慌,哪怕是最温柔的大海,也会有惊涛骇浪。”蝶飞的声音,缓缓在舞厅里回荡,“方才的小意外,就像盛夏临时的暴雨,它已经过去了,不会影响到大家出游的兴致。” 众人都笑。 笑声安抚了彼此。 舞厅里,侍者忙不迭的收拾整理。 那些没有受伤,也不愿意离开的,都是特别迷恋蝶飞的。 他们想听蝶飞把今晚的表演结束。 蝶飞又扫视了一眼,发现了顾轻舟的朋友们都在。 “颜家的少爷和小姐都在,说明只是少夫人离开了。”蝶飞笑着告诉自己,让自己的情绪更加稳定些。 不会有意外的! 阿寒少爷已经成功掳走了顾轻舟。 接下来的事,就跟蝶飞没有丝毫的关系。哪怕要查,也是舞厅失职,跟蝶飞无关。 “我最近学了一首日文的歌,想唱给大家听听。”蝶飞笑道。 洋人的歌曲,不管是西洋还是东洋,都挺受欢迎的。 舞厅里响起了掌声。 蝶飞缓缓清唱。 刚起了个头,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愣在舞台上。 众人错愕看着蝶飞。 蝶飞则怔怔看着某个方向,脸色一点点的变了。 她似见了鬼般。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回头,就看到从二楼台阶上,缓步走下来的女子。 这女子素衣黑发,看上去那般素净古朴,可她的面容白皙红润,五官精致,又透出雅致。 在场的,都是岳城上流社会的,认识这张脸。 “是司少夫人。”有人道。 “是啊,是军政府的少夫人,蝶飞看着她干嘛?” “谁知道呢?蝶飞今天看上去不太正常。” 众人小声议论着,顾轻舟已经慢慢走下了楼梯。 蝶飞几乎想要失态大叫。 “为什么会这样?”蝶飞在心中问自己,“阿寒少爷说了,他要抓住司少夫人,折磨她,让她说出他姐姐的生死。” 怎么到头来,翩然而下的是司少夫人! 寒少爷呢? 蝶飞几乎毛骨悚然,骨头缝里都冷。 “蝶飞。”顾轻舟的声音,不高不低,空灵而悠长,在整个舞厅响起,“我还没有听过东洋歌曲,不如你唱给我们听听?” 蝶飞心中大凛。 这话是在告诉蝶飞,顾轻舟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现在,若是她敢转身就走,顾轻舟就叫她死无全尸。 “是!”蝶飞应了,可尾音中的发颤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蝶飞怎么了?” “跟司少夫人有关?” “我看那天蝶飞比赛,司少夫人也投了她的票,她应该很喜欢蝶飞的。” “女人之间的事,谁能说明白?” 总之,顾轻舟和蝶飞的暗流汹涌,已经被在场的宾客们都留意到了。 蝶飞强迫自己镇定一点,再镇定一点,开腔准备唱歌。 可她的脑子里,怎么也安静不了,她的词错了无数次,曲子也走形,声音都显得单薄无力。 “这是吓坏了吧?” “好像是。” “少夫人干嘛威胁蝶飞呢?” “不知道啊。” 蝶飞站在舞台上,丝毫没了往日的伶俐,她战战兢兢的,显然是害怕极了。 顾轻舟却稳坐首席。 她走回来,坐到了司宇旁边。 蝶飞的失态,司宇也看在眼里。他很担心,悄悄问顾轻舟:“二嫂,你没事吧?蝶飞她怎么了?” “我没事。”顾轻舟笑道,“至于蝶飞怎么了,你得去问她了。” 司宇碰了个软钉子,不好意思晃了下脑袋,继续去看蝶飞。 而蝶飞显然已经找不到调子了,她越唱越糟糕。 “唱得什么东西!”有客人喝了酒,加上之前电灯泡的事,憋了一肚子火。 原本蝶飞的安抚,让他们的火气稍微减轻,如今见蝶飞这心不在焉的模样,客人恼火了。 经理忙出来赔不是。 蝶飞就退了下去。 “二嫂,我去看看。”司宇也要站起身。 顾轻舟却不咸不淡:“坐下。” “什么?” “你坐下,不要乱动。”顾轻舟回眸,言语清晰告诉司宇,“今天的事,我若是能妥善处理,我就饶了你;假如不能,你也别想跑。” 司宇大惊:“什么事?” “你先坐稳。”顾轻舟道,“没有我的命令,你最好不要动。” 这时候,颜一源和霍拢静回来了。 安排好颜一源去坐下,霍拢静走下来,轻轻拍了下顾轻舟的肩膀:“轻舟,你跟我来。” 司宇好奇看着,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他愣神间,顾轻舟已经跟着霍拢静,从旁边的侧门,去了后台。 身后还有两名副官跟着。 “搞什么啊,神神秘秘的!”司宇嘟囔,同时又看到了旁边的副官,愣是没敢动。 他端起酒喝了一杯,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脸色微变。 第520章 做个正确的选择 司宇突然想起来:“阿寒呢?” 自从出事之后,司宇一颗心都在蝶飞身上,在舞台旁边一直看着她,等出事了就去英雄救美。 结果,舞台上没有事,其他侍者也拦住了司宇的脚步。 司宇回到了贵宾席之后,蝶飞一个劲在失态,这也让司宇好奇,同时忘记了魏清寒。 此刻,他才心生疑窦:“阿寒哪里去了?” 他问旁边的副官,“你可瞧见魏少了?他方才还跟我二嫂跳舞的。” “没有。”副官言简意赅,“三少,少夫人请您坐稳了,不要乱动。” 司宇只得收敛心神,同时很不安。 魏清寒不会出事吧? 那么混乱,难道魏清寒自己跑了? 不对啊,整个贵宾区都有侍者把守,大家没受到什么惊吓,他不至于逃走吧? 况且,出事之前,他还跟顾轻舟在一起呢。 顾轻舟没跑,他怎么会跑? 这些心思,让司宇陷入沉默里,没有再开口。 顾轻舟和霍拢静去了后台的化妆间。 蝶飞的化妆间是单独的,此刻门口正站着一名副官。 看到顾轻舟过来,副官恭敬行礼:“少夫人。” 顾轻舟颔首。 副官推开了门,顾轻舟进了屋子,才看到蝶飞已经被人捆绑住了双手,反绑在椅子上。 “少夫人,饶命啊少夫人!”一瞧见顾轻舟进来,蝶飞就疾呼,绝俗的脸上花容失色。 她再也控制不住害怕。 出了这档子事,她暴露了,魏市长会抛弃她,她彻底成了弃子。 可蝶飞不想死。 “饶命啊,少夫人,我也是听差办事。”蝶飞哭道,十分凄苦,“少爷吩咐的,我不敢不从。” “你是魏家的人?”顾轻舟问。 她这是多此一问。 亦或者说,她问的时候,根本没有动疑惑的口气,而是很正常的感叹。 她早已猜到了。 “是,是!”蝶飞求生强烈,“少夫人,魏家还在栽培我,目前我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啊,少夫人!” 顾轻舟坐下。 化妆桌上,镜子旁边镶嵌了六七枚大灯泡,把镜子照得透亮。 顾轻舟伸手,关灭这一盏盏耀目的灯,眼前的灼目光华淡去,她才慢腾腾开口:“蝶飞,我倒是想用你。” 蝶飞微讶。 顾轻舟继续道:“你这个人,又聪明又狡猾,其实是个极好的帮手。” 蝶飞大喜。 她喜得几乎要难以置信,这样的好运,居然砸到了她头上? “……不过,我需要你向我表达你的诚心。”顾轻舟道。 “是,我会忠诚您的。”蝶飞道,说着就往地上一跪,膝行到了顾轻舟跟前,“任凭少夫人吩咐。” 顾轻舟让她起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我想问你,你知道魏清寒的计划吗?”顾轻舟道。 蝶飞顿时就明白,顾轻舟这是在试探她的忠诚。 假如她有半句假话,她就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我知道。”蝶飞立马道,“他想要绑架少夫人,倒也不是杀了您,而是让您染上烟瘾。从此,您行为不端,岳城的人只会更加唾弃您。” 霍拢静微愣,看了眼顾轻舟。 顾轻舟却是很明白魏清寒的用意了。 魏清嘉死了,魏清寒如果杀了顾轻舟,他也要偿命,军政府是一定会追查到底的。 况且,顾轻舟死了就可以了吗? 不! 魏清寒想要的,是彻底毁了她这个人! 他想让司家和岳城的百姓都知道,这个女人根本不配做司少帅的夫人,那原本是他姐姐魏清嘉的地位。 他姐姐,岳城的第一名媛,才有资格做岳城的第一夫人! 顾轻舟算什么? 容貌不出众,才情平凡,这样的女人满大街都是,她的好运气却让她鸠占鹊巢! 那么,魏清寒就毁了她。 染上了烟瘾,顾轻舟会受到司家的嫌弃,亦会受到岳城的风言风语。 鸦片会摧毁她的身体,她的容貌,让她活活受尽折磨而死。 “……我没想到,魏家还有这等心智过人的角色。”顾轻舟听完了蝶飞的话,微微笑起来。 这条毒计,她也觉得很不错。 鸦片,是可以摧毁一个人的心智和大脑,让这个人行为失控。 想要再戒掉,就是千难万难了。 多少遗老遗少,因为抽鸦片而弄得倾家荡产的? “挺好的。”顾轻舟笑道,“蝶飞小姐,您跟我来。” 蝶飞道是。 她眼中,闪过几缕不易察觉的寒芒。 这寒芒很细微,哪怕是顾轻舟这般精明睿智,也错过了。 蝶飞想:“她相信了我的忠诚!” 这很好! 只要顾轻舟相信了她,她就会有机会反败为胜。 蝶飞没有安全,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她很清楚规矩——一旦她背叛了魏市长,就是叛徒,司少夫人也不会相信她。 退,就是死路一条,只能再进一步了。 蝶飞装得很温柔,跟着顾轻舟和霍拢静出了屋子。 “少夫人,您把阿寒少爷弄到哪里去了?”蝶飞问。 她还是需要对旧主人表示关心的,否则冷心冷肺的,更不像真的了。 “你很快就会见到他的。”顾轻舟笑道。 蝶飞的唇角,也微微动了下。 他们下了楼。 门口副官等着,恭敬称呼“少夫人。”顾轻舟道:“备车吧。” 两辆汽车停稳,顾轻舟先上了汽车,蝶飞上了另一辆。 “……少夫人喜欢清静,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不会跟别人同坐一辆汽车。”这是魏清寒打听到的情报。 情报一向很准。 果然,顾轻舟没有让蝶飞与她同坐。 汽车稳稳的,往某个地方开,蝶飞的心又紧紧收缩:“会成功的!” 蝶飞一直帮魏清寒,除了对方是主人家的儿子,更是因为她爱慕魏清寒。 魏清寒想趁乱绑架顾轻舟,结果失败了,现在应该落在顾轻舟手里,这也是魏清寒预料过的。 “万一我失败了,我就只能靠你。”当时,魏清寒是这样告诉蝶飞的,“你别怕,到时候你假装投靠她,到了白南路时,你放出一枪,我们的人会在一百米开外包围顾轻舟。” “这样行吗?”蝶飞当时很害怕,“她不走白南路怎么办?亦或者说,咱们的人打不死她怎么办?” “这个你放心!从舞厅出来,只有一条路出租界,她必然会走白南路的。况且,我们根本不需要打死她。”魏清寒志得意满。 他算准了那条必经之路。 只要是离开舞厅,顾轻舟肯定会走白南路。 果然,蝶飞看着汽车一路往白南路的方向而去。 她心中稍微安定。 “这件事如果办成了,阿寒少爷会感激我,市长也会对我们刮目相看。军政府损失了少夫人,又是一番新的动荡,市长最喜欢这样了。”蝶飞的心情,顿时就好转了很多。 她真正的前途,仍是在魏家身上。 转移到顾轻舟那边,是吃力不讨好的。 快要到了白南路,蝶飞突然弯腰,拔下自己藏在靴筒里的小手枪。 顾轻舟居然没有搜查她,未免太小瞧了 她。 蝶飞冲着窗外放了一枪。 司机猛然刹车,跳了下去,生怕蝶飞的第二枪开在他头上。 蝶飞放出这一枪,却被意外的停车惊扰。 等她想要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时,前后各两名高大的副官,将她团团围住了。 蝶飞微愣:“怎么……怎么这里会有埋伏?” 顾轻舟抓住了魏清寒,可魏清寒知道还有第二条毒计害死顾轻舟,不可能出卖蝶飞的啊。 怎么这里有军政府的人? 蝶飞脑子里嗡了下。 “下车吧。”顾轻舟依旧笑着,静静看了眼车厢里的蝶飞,“枪给我。” 副官的长枪,抵住了蝶飞的额头。 蝶飞吓住了,只得把小手枪交给了顾轻舟。 顾轻舟很娴熟,将手枪给拆了。 “下车。”顾轻舟又道。 蝶飞被拖了下来。 她被副官拖着,踉踉跄跄跟顾轻舟往前走。 不远处的地面上,一个人正全身瘫软,像中了麻药的人。 正是魏清寒。 “少爷!”蝶飞想要扑向魏清寒,怎奈顾轻舟的副官手劲很足,牢牢将蝶飞困住,不许她乱动。 “来人,把她绑到驾驶座上。”顾轻舟道。 她指了指自己的车。 蝶飞这时候才明白了,她大惊失色。 可顾轻舟的副官,早已不管不顾,将蝶飞按倒,将她的腰和整个上身,牢牢捆绑在车上。 “不,不要!”蝶飞的声音,这个时候才透出蚀骨的凄厉,“少夫人,不要啊!” 蝶飞很清楚记得,魏清寒告诉她:“我在少夫人的车子里,放了很多炸药。我们不需要开枪打中她,只需要开枪打中那车,她就会和车子一起灰飞烟灭。” 现在,顾轻舟却把蝶飞绑在这车子上。 “我来告诉你,这一整条街都有我的人,你若是跑,我的人就会击中车子。”顾轻舟笑了笑。 蝶飞额头布满了细汗。 顾轻舟道:“这是油门,这是刹车,这是方向盘。我现在需要你做一件事,假如做好了,我可以放过你;若是做不好,你就和这车一起炸了吧。” 说着,她温柔俯身,跟蝶飞低语。 蝶飞的身子,情不自禁颤抖。 “……好了,开始吧!”顾轻舟笑道,“蝶飞,做个正确的选择给我看!” 第521章 又一个傻白甜 顾轻舟把蝶飞绑上了汽车。 她告诉蝶飞:“车子往前开五十米。我叫人数十下,你不开车的话,我就开枪了。” 往前开五十米,就会压死魏清寒;停止不前超过一定时间,顾轻舟的人就会开枪,打爆这辆车,蝶飞就会被炸得血肉横飞。 她死,亦或者魏清寒死,顾轻舟要她做个选择。 “少夫人,这是你的汽车。”蝶飞哭道,“用它压死了寒少爷,魏家饶不了您的。” 她在哭泣中,努力挤出几分理性来。 她希望顾轻舟可以考虑大局。 “无妨,这车上全是炸药,我正好要送给魏市长瞧瞧,他儿子到底做了什么好事!”顾轻舟轻描淡写。 留下这辆汽车,顾轻舟还留下了证据。 蝶飞的眼泪流得更甚,几乎模糊了她的视线。 顾轻舟没有开玩笑,她是真的。 “炸药没有名字。”蝶飞哭道。 “可魏少爷买炸药的来源,我已经查到了啊。”顾轻舟道,“到时候,我自然有人证物证。” 蝶飞就绝望了。 顾轻舟早已把所有的后路都算计到了。 蝶飞现在后悔。 她不该在一开始的时候帮魏清寒,出谋划策买通舞厅的人,制造混乱让魏清寒带走顾轻舟。 魏清寒的主意虽然恶毒,一旦顾轻舟中招,的确是此生尽毁。 那时候的魏清寒和蝶飞,也是想让顾轻舟死得惨烈的。 如今说顾轻舟恶毒,好像太过头了——毕竟和他们做的相比,顾轻舟还给了蝶飞选择的机会啊。 蝶飞更明白,在魏清寒被抓之后,假如自己真心实意投靠顾轻舟,亦或者想救顾轻舟一命,说出汽车上藏了炸药的话,顾轻舟也许不会给出她这样的难题。 现在,在顾轻舟心中,蝶飞和制定计划的魏清寒同罪。 在魏清寒失败之后,是蝶飞坚持贯彻,想要把顾轻舟置于死地。 “我不行, 我做不到!”蝶飞大哭起来,“少夫人,您饶了我吧!” 顾轻舟则站得很远。 她身边的副官,全部用一种很厚的钢板,挡在胸前。 顾轻舟和诸位副官,都躲在钢板后面。 蝶飞见状,就知道这汽车是一定会炸的。她稍微抬眸,看到不远处的屋顶上,有几管枪口对准了自己这车。 蝶飞眼泪簌簌,她死死咬住了唇。 “开始数数吧。”顾轻舟对副官道。 副官就高声:“十……” “九……” “八……” 一声声,洪亮,尾音却拖得老长,几乎要在蝶飞的耳边炸开。 蝶飞倏然冷静下来。 她知道,一旦她撞死了魏清寒,魏市长是不会饶过她的,她会死,她和魏清寒都活不下去;而她不撞魏清寒,她现在就得死,至少魏清寒没事。 在这种情况下,她觉得自己应该选择后者——逃离,然后被炸死。 可是她做的,居然是踩动了油门,用力朝魏清寒冲了过去。 她不能退,哪怕是死,她也要争取半分活命的机会。 “寒少爷,您做了鬼就把怨气发泄在少夫人身上吧,我是被逼的!”蝶飞心中道,眼泪早已模糊了视线。 她的车子,猛然冲了过去。 “不要,蝶飞!”魏清寒在副官们数数的时候,已经清醒了过来,他的四肢全部打了麻药,瘫软无力,想要爬起来,却无法动弹。 他眼睁睁看着蝶飞开车了。 “不,我不能就这样死了。”魏清寒的脑子,无比的恐惧和清晰。 这种痛苦,让他睁大了眼睛。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脚步声。 有人从街尾急匆匆跑过来。 “快停车,停车!”那人声音极其尖锐,带着惊恐大呼,“二嫂,快叫人停车啊!” 蝶飞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将车子停稳了。 她死死用力踩住了刹车。 轮胎在地上打滑,落下鲜明的痕迹。 “二嫂!”司宇冲了过来,跪倒在顾轻舟面前,“二嫂,你饶了阿寒吧,他还不懂事!” 顾轻舟安静看了眼司宇。 在幽黯的灯火下,顾轻舟的眼睛格外分明,黑黢黢的似鬼魅,带着吞噬魂魄的光芒。 司宇重新低下头,不敢再抬起,只是不停给顾轻舟磕头:“二嫂!” 顾轻舟这才开口:“不懂事?他跟我一样大吧?” 顿了下,顾轻舟又道,“你为了一个外人,冲我下跪?” 司宇的后背冒出来冷汗,道:“二嫂,他好歹算杀人未遂,不应该丧命啊!” “你是说,非得我死了,我才能杀了他?”顾轻舟问。 司宇觉得,应该是这个道理吧? 魏清寒谋害顾轻舟,并没有成功,他哪怕有罪,也不至死啊! “二嫂,不管是法律还是人情,都是这个道理啊!”司宇急道,“你这样草菅人命,岂不是害得大伯和二哥也背负骂名?” 顾轻舟的眸光微沉。 司宇就莫名害怕她。 可他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顾轻舟杀了魏清寒,更加用力求她:“二嫂,你就饶了他这次吧,他知道错了。” “他不会知道的。”顾轻舟道,“我饶了他这次,只会遭到他和魏家更疯狂的报复!” “不会的,不会的!”司宇依旧苦求,不肯起身,“二嫂!” 顾轻舟见失了先机,也就不再说什么。 “你带他走吧。”顾轻舟道。 同时,顾轻舟看了眼司宇,“三弟,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我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 司宇道是。 就这样,司宇把全身瘫软的魏清寒背了回去。 而蝶飞和汽车,顾轻舟就扣了下来。 她往回走。 街尾处,顾轻舟看到了颜一源、颜洛水和谢舜民。 顾轻舟的眸光轻柔,问:“谁带司宇过来的?” 颜洛水愣是低了头。 谢舜民沉默。 颜一源嗫嚅道:“轻舟,是我带司宇过来的。” “你也觉得我行事狠辣?”顾轻舟问。 颜一源立马摇头:“不、不是的。” 可他眼睛里的意思,分明就是。 顾轻舟想起,曾经司督军他们提到司行霈,都说他手段恶毒,失了宽容之心。 现在的顾轻舟,和他如出一辙。 “我没有很恶毒,只是想一次性解决。”顾轻舟跟颜一源解释,“我曾经给过别人很多次机会,可结果是他们一次次更猛烈的反扑。纵虎归山,终成大祸。” “我……”颜一源羞愧难当。 顾轻舟却笑了笑:“好了,正如司宇所言,我也没吃什么亏,还抓到了魏家的把柄,就这样算了吧。” 说罢,她转身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顾轻舟一直在揉按眉心,她的情绪前所未有的糟糕。 副官早已把一切,人证物证,都准备妥当,会送往警备厅。 顾轻舟回到了新宅,洗澡的时候,一个人在浴室里呆了很久,肌肤都泡得有些起皱。 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 她洗好澡,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她接了电话。 司行霈问她:“今晚过得很惊险?” 哪怕他知道,她能处理得很漂亮,他仍是心惊胆战,怕她一个不小心,就要受罪遭殃。 “惊险谈不上,情绪很复杂。”顾轻舟低声。 司行霈问她怎么了。 顾轻舟沉默。 她把电话夹在肩头,听着话筒,手却在擦湿漉漉的头发。 “告诉我,轻舟。”司行霈追问。 顾轻舟这才慢腾腾道:“我的朋友们都觉得我行事刻薄。” 当时,颜洛水和谢舜民在场,还有霍拢静。 他们若是真的赞同顾轻舟让魏清寒和蝶飞自相残杀,司宇就不会出现。 可见,顾轻舟的所作所为,在他们看来也太过于苛刻。 可成王败寇,假如顾轻舟是失败者,魏清寒是不会手软半分的,到时候她的朋友们,真的能拯救她吗? “轻舟。”司行霈的声音,倏然就柔软了。 顾轻舟嗯了声。 “我爱你。”司行霈道,“和我相比,你所做的都是很自然而正常的。要相信自己。” 顾轻舟笑了笑:“隔靴挠痒!” “我的话虽然是隔靴挠痒,可我说我爱你,不够震撼心灵吗?”司行霈反问。 顾轻舟道:“你都说了八百回,我耳朵听得都要出茧了,哪里还能震撼心灵?” 说罢,他们俩都微愣。 司行霈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多,他自己都能数的清次数,而顾轻舟却仿佛听得了他说无数次,是因为她知道他做的每件事,都包含了他的爱意。 记忆一层层的堆砌,让顾轻舟误以为,他总是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我要睡了,晚安。”顾轻舟低声。 司行霈道:“我过几天抽空回去看你。” 顾轻舟说:“不用了,你忙你的吧,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说罢,她挂了电话。 上床睡觉之前,顾轻舟还是把思路理清楚一遍。 自己和魏家,好像没什么缘分。 当初治好了魏市长的小病,如今他大概不会放在心上了。 “魏市长是不是也觉得,是我害死了魏清嘉?”顾轻舟想,“魏家是否已经将我视为仇敌了?” 魏清嘉的死,是她自己咎由自取,以及司夫人的报复,顾轻舟完全不沾边,可魏家绝不会这么想的。 “没想到,藏在暗处的敌人这么多。”顾轻舟又感叹。 司慕一走了之,顾轻舟却在为这桩协议的婚姻善后。 她沉沉睡去,暂时把一切放在一边。 第522章 建个军政府吧 顾轻舟这边安睡,颜洛水却睡不着了。 谢舜民也对着天花板愣神。 颜洛水在黑暗中问他:“你可睡了?” 谢舜民出声:“没呢。” 颜洛水立马捻亮了床头的灯。 暖黄色的笼罩里,泛出温柔的光线,铺满了屋子。 “你说,轻舟是否生气了?”颜洛水问丈夫。 谢舜民也半坐起来,支着胳膊道:“与其说生气,我倒是觉得轻舟很担心。” “担心什么?”颜洛水一头雾水。 “担心司宇啊。”谢舜民道,“魏清寒对轻舟的误解,是不会消除的。他这次看到司宇如此好用,下次岂能不利用他?” 颜洛水瞠目结舌。 “他不会如此无良吧?” “难说了,有时候仇恨会蒙蔽心智。”谢舜民道,“司宇跑过去,很不恰当。” 颜洛水听着,也担心起来。 “你怎么不早说?”颜洛水问丈夫,“咱们应该……” 应该什么,却说不下去了。 颜洛水没有任何应该做的事。 她应该去提醒司宇提防魏清寒吗?此事很难,司宇只当他们是顾轻舟的帮凶;应该去阻止魏清寒害司宇吗?这似乎更难了,是司宇送上去的啊。 别说颜洛水他们了,就是顾轻舟,此情此景之下,都对司宇无可奈何。 “小五也真是的。”颜洛水抱怨,“就他多事。” 谢舜民好奇看了眼颜洛水:“你不是也赞同吗?” 颜洛水哑口无言。 “我……” “其实,我是赞同轻舟的。”谢舜民道,“铲草不除根,是最愚蠢的做法。” “那你是觉得我和小五蠢了?”颜洛水笑盈盈的反问。 谢舜民自悔失言。 他一把搂过了娇妻,轻轻咬她的耳垂:“洛水怎么会蠢呢?” 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颜洛水心猿意马,也早已把此事丢到了脑后。 事后想想,颜洛水还是不安心。 她喊了负责厨房的佣人:“明天早上煮八宝粥,多放点红豆。” 佣人道是。 于是,顾轻舟早起时,还没有下楼,就闻到了红豆的清香。 她笑着走下楼梯,看到颜洛水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正在翻阅今天的报纸。 “你送过来的?”顾轻舟笑问。 颜洛水点点头:“厨房的人说,熬了一夜这粥,你尝尝味道。” 颜洛水和谢舜民喜欢吃用糯米熬煮的粥,故而将一锅粥熬得香糯。 “我很喜欢!”顾轻舟一连吃了好几口,才道。 颜洛水忐忑,坐在旁边,有一下没一下吃着,最终还是决定问顾轻舟:“轻舟,你没生气吧?” “昨晚的事?” “嗯。”颜洛水小心翼翼。 顾轻舟摇头笑了笑:“我明白的,没有生气。” 颜洛水欲解释,副官进来道:“少夫人,魏市长来了。” 颜洛水道:“来得挺早的。” 顾轻舟点点头。 “那你快去吧。” “急什么,让他等着吧。”顾轻舟笑道,继续喝粥。 颜洛水想起很久之前,那次是安澜要害她,差点让她被绑架。假如成功了,颜洛水此生如何自证清白? 是顾轻舟救了她。 若以德报怨,那何以报德?所以说,要以德报德,以怨报怨。 颜洛水昨天的一时恻隐之心,以及小五的妇人之仁,害得顾轻舟的计划中途被司宇打断。 “轻舟,对不起。”颜洛水低声道,“我不该一时心软。” “没事。”顾轻舟握住了她的手,“你们的做法才是正确的,我有时候比较极端。” 她喝了最后一口粥,上楼更衣。 重新上妆,换了件天水碧的素面旗袍,顾轻舟去见魏市长。 魏市长坐在新宅的客厅里,手边放着茶盏,他却半点喝茶的心思也没。 顾轻舟进来,他立马站起身:“少夫人,犬子无知,冲撞了您,我来给您赔罪来了!” 说罢,他还拿出自己的辞职申请书,希望顾轻舟能体谅他的一片苦心。 顾轻舟翻看了几眼,觉得魏市长的辞职申请报告,倒是写得很有水平。既像是示弱,却又像诉苦。 她笑了笑,道:“这个我没资格批复,要送到南京的政治部去。” “是,少夫人,我这就叫人送去。”魏林急忙道。 顾轻舟摇摇头:“不用了魏市长,你是督军钦选的,我不会用我的私事逼迫你辞职,你这份辞职报告,还是收起来吧!” 她重重将辞职申请扔回给魏林。 这意思,是想要魏林坦白一点,不要再想耍滑头了。 魏林自然也懂,急忙捡起了报告书,放在旁边,再也不敢拿出来。 “少夫人,请您看在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过阿寒吧。”魏市长道。 顾轻舟昨晚就叫人把证据送去了警备厅。 今天一大清早,警备厅的人就去魏市长家,把惊魂未定的魏清寒重新抓起来,投入了警备厅的监牢。 罪名是魏清寒涉嫌购买军火! 顾轻舟已经弄到了证据,魏清寒私购军火的罪名,足够他被枪毙的。 她没有亲自碾死魏清寒,不代表她会放过魏清寒。 “此事,我已经叫人上呈给了军政府,咱们还是公事公办吧。”顾轻舟微微笑道,态度很和蔼。 魏清寒私购军火,不死也要脱层皮的。 顾轻舟一开始想直接弄死魏清寒,是考虑到名声。 魏清寒一定会说:顾轻舟已经杀了魏清嘉。 魏清嘉已经死了,她不会活过来,顾轻舟就没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点流言蜚语,会一直跟着顾轻舟。 “魏市长,你这么殚精竭虑想要救你儿子,你可知道他做了什么事?”顾轻舟问。 魏市长现在知道了。 魏清寒想要害顾轻舟。 只要顾轻舟松口,警备厅那边就可以睁只眼闭只眼,毕竟魏清寒购买的军火数量不大。 “还请少夫人示下。”魏市长决定先装傻,看看顾轻舟到底是如何给此事定性的。 “他大概是想组建自己的军政府吧。”顾轻舟淡淡道。 魏市长的脸色,顿时惨白。 这么大的罪名压下来,少夫人是想要阿寒死吧? “少夫人,阿寒他绝不敢的!”魏林急切道。 第523章 对魏清寒的惩罚 司督军一大清早就醒了。 他是被电话吵醒的。 给他打电话的,是他的侄儿司宇。 “大伯,二嫂她在岳城要翻天了,她如此枉顾法纪,是坏了您订下来的根基啊,大伯!”司宇在电话里气急败坏。 司督军一开始没听懂。 “慢慢说!”司督军低喝,“还没弄清楚什么事,你就慌成这样,成何体统?” 司宇的情绪忙收敛。 哪怕是在电话里,他也很害怕自己的大伯。 “大伯,是二嫂,她派人把魏市长的小儿子抓了起来,还给他扣上了私购军火的罪名。”司宇言简意赅。 司督军微微拧眉。 顾轻舟不像是办事糊涂的人。 “……魏市长的小儿子,他私购军火了吗?”司督军问。 司宇一下子就哽住。 当然是购了,不过量不多,也就够炸毁一辆车的,连桥也炸不掉。 这么小的分量,就说魏清寒要谋逆,实在太夸张了! “那都不算炸药,就是一点做炮仗的。”司宇道。 司督军的声音沉了下去:“也就是说,还是私购了!” 司宇胆怯。 “大伯,这点小事……” “私购军火是小事?”司督军的声音更加严厉,“你阿爸呢?” 这是要跟大人说话。 问题就更加严重了。 司宇恨不能抽自己两个耳光,没事提什么军火! “不是的,大伯,您听我解释。”司宇慌忙道,“都是昨天晚上的事,二嫂在伺机报复。” 他就把昨晚的事,一股脑儿告诉了司督军。 司督军听完,更是怒不可遏:“你是说,军政府的少夫人办事,被你阻止了?你是军政府的什么人?” 说罢,重重挂了电话。 司宇拿着电话筒,瞠目结舌。 怎么就这样了? 大伯什么时候也如此是非不分了? 很快,司督军就打电话给二老爷,把他大骂了一顿:“你若是管教不好孩子,我派人去替你教!轻重不分,将来督军府的事,是不是由他说了算?” 二老爷被骂得半句话也不敢还嘴。 唯唯诺诺应下,挂了电话,二老爷就派人把司宇抓了过来。 不由分说,二老爷这边的人,把司宇狠狠打了一顿。 “往重里打,让他长点记性!”二老爷怒喝。 二太太一句话也不敢劝。 老太太那边听闻了,得知司宇跑到顾轻舟面前指手画脚,还跟司督军告状,他僭越得太过分了,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自己打,下手有轻重,若是司督军派人回来打,那就难说了。 司宇挨了顿打之后,才彻底明白一个道理:顾轻舟不仅仅是他的嫂子,更是军政府现在的女主人。 司宇的行为,不是小叔子跟嫂子闹脾气,而是损害了军政府的权威。他质疑顾轻舟,就是质疑军政府。 早起的时候,魏家的下人急忙告诉司宇,司宇昨晚送回去的魏清寒,又被顾轻舟派人抓走了。 司宇气不打一处,就想着司督军能治顾轻舟,殊不知自己太过于愚蠢,犯到了司督军的忌讳。 “你这么大人了,要知道分寸!”二太太也严厉警告司宇,“别说她是军政府的少夫人,就算她只是你嫂子,你帮着外人对付自己嫂子?” 二太太还念着顾轻舟救回了司骏,又念着顾轻舟往日的好,对司宇也是失望透顶了。 司宇挨了顿打,还四面楚歌,一时间心灰意冷,也恨起魏清寒来:“都是他,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尴尬了!” 想到这里,司宇就觉得,还是和魏清寒断交比较划算,再也不敢乱淌浑水了。 司督军打了侄儿,也给顾轻舟打了电话。 “……你委屈了,公事公办吧!魏林从前是我的亲信,这些年他越发有了主见,我也是知道的。”司督军道,“再说了,他儿子犯事,魏林那个做老子的也是同罪。” 顾轻舟笑道:“阿爸,这是谁惊动了你?” 司督军笑笑。 顾轻舟就把昨天的事,一遍遍捋清楚给司督军听。 魏清寒想要害死顾轻舟,用心险恶。 顾轻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对付他,结果被司宇捣乱。 “魏清寒把炸药绑在我车上,这是要炸死我的,而且他还想绑架我。”顾轻舟道,“他安排了两个计划对付我,所以我想让他们自相残杀。此事被三弟阻止了。 我前思后想,魏清寒放炸药在我车上的事,的确可以加重他的罪名,但是我也要被卷入流言中,索性隐去了这一段,只告他私下购买军火的罪名。” 司督军听了,略微颔首。 他一瞬间想了很多。 市长魏林可知情? 那个歌女,是魏林亲手调教的,目的是什么? “三弟救了魏清寒,让我想起了农夫与蛇。魏清寒会发现,三弟很好用,接下来可能进一步伤害他,来达到伤害军政府的目的。 为了防患于未然,把魏清寒关在牢里,我觉得最妥善。这样的话,魏林也算有了人质在咱们手里,他会更加的安分守己。”顾轻舟道。 “你办得不错,轻舟。”司督军赞许道,“这是私购军火,不管量多少,把魏清寒移交到军政府的监牢去吧。” 顿了顿,司督军又道,“这是我的意思,我会亲自打电话告诉新侬。” 司督军很赞同顾轻舟的处理方法。 魏清寒蓄谋已久,接近司宇目的绝不单纯。 放虎归山太危险了,顾轻舟从来没打算这么做过。 “是,阿爸。”顾轻舟道。 就这样,魏清寒以私购军火的罪名,被判了三年,在军政府的监牢里服役,魏市长每周都可以去看望他。 如此,也算保住了魏清寒一命,魏林不敢再奢求什么。 他一周能去看望一次,也会知道魏清寒过得好不好。 真正懵了的人,是魏清寒。 “阿爸,这是私加重刑!我不服!”魏清寒眼眸通红。 失败之后,魏清寒捡回来一条命,一夜未睡,又想出了一条毒计对付顾轻舟。 没想到,他自以为的绝世好计谋,却没有施展的机会。 他还没来得及表现什么,就被军政府的人给抓了。 “阿爸,你救救我!”魏清寒大叫起来,“你难道想要我死吗?” 魏市长正因为这个儿子的鲁莽而胆战心惊,当即扇了他一巴掌:“你给我好好服刑!三年而已,你出来还是二十多岁,再敢胡闹,连命都没了!” 魏清寒满腔的恨意。 同时,顾轻舟叫人把蝶飞关到了另外私密的地方。 这个女人是难得一见的姿容不俗,而且心狠手辣,顾轻舟将来可能会用她。 至于她想要杀顾轻舟,就要凭借她的本事了。 此事,没有顾轻舟预想中那么好,却也算解决了。 魏清寒被抓起来,顾轻舟也去监牢看过他。 他穿着囚衣,依旧是那么英俊漂亮,态度倨傲。 看到顾轻舟,他高高昂起脸,冲顾轻舟啐了口,低声咒骂了一句很难听的话。 他态度很倨傲。 顾轻舟是无所谓的,可陪同顾轻舟进来的牢卒却不高兴。 站在牢房门口,牢卒问顾轻舟:“少夫人,他这么不识抬举,要不要教训教训他?” 魏清寒依旧不为所动。 顾轻舟问:“你们是有什么好方法?” 魏清寒的手指,微微曲起。 牢卒笑道:“好方法是没有的。不过他这么漂亮,单独关在这个牢房里,实在太可惜了,可以让他挪个地方。” 说罢,牢卒冲顾轻舟使了个眼色。 魏清寒顿时明白,他脸色骤变,又恶心又愤怒。 他冲过来,厉声咆哮:“你敢!我阿爸可是市长,你试试看!” 牢卒不以为意。 军政府的监牢,牢卒们眼里只有军政府的人,何曾把市长放在眼里? 顾轻舟失笑。 “你敢!”魏清寒的脸由白转紫,顾轻舟的笑,让他心底莫名生起了寒意。 他突然明白一件事:只要顾轻舟点头,他即将会遭遇那等最肮脏的难堪! 魏清寒特别恨这种事,其实还有个缘故,也是因为魏清嘉。 魏清嘉之所以离婚,并不是因为她的丈夫养了女学生,而是因为她的丈夫养了男学生。 为何魏清寒觉得他离过婚的姐姐还是那么冰清玉洁?因为他很清楚,她姐姐和姐夫从未睡过。 这大概也是魏清嘉为什么那么大胆,想要最好的前途吧! 现在,顾轻舟却要如此对付他,魏清寒不能忍受。 他宁愿一头撞死! “不要这样做。”顾轻舟微笑过了之后,严肃告诉牢卒,“我很不喜欢用这种事来折磨人的。” 牢卒有点尴尬。 “我的话,不是开玩笑。”顾轻舟又补充,生怕牢卒会错了意。 她总觉得,这样的手段不管是对男人还是女人,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顾轻舟可以手染鲜血,却不能接受自己的格调降低到这种程度。 从前她不会这样对付魏清嘉,现在也不会这样对付魏清寒。 她有无数的手段可以收拾他,叫他惨痛,而那种手段,顾轻舟不喜欢。 魏清寒那颗愤怒又忐忑的心,倏然一紧。 他怔怔看着顾轻舟。 牢房里光线很暗淡,只能看到顾轻舟柔媚的轮廓,魏清寒怔愣,良久没有动。 顾轻舟已经走了出去。 第524章 轻舟别看 顾轻舟从监牢里出来之后,魏市长特意来拜访她。 老生常谈的话,顾轻舟听腻了,她拒绝了魏市长的拜访:“请他回去吧,军政不分家,督军还是很信任他的,把我这话带给他吧。” 副官道是。 夜里的时候,顾轻舟又去看了蝶飞。 蝶飞被关起来之后,人反而清醒精神了,她知道顾轻舟会保住她的命。 “少夫人……”她一看到顾轻舟,就急忙奔过来,似想要抓住救命的稻草。 顾轻舟看着她,她绝俗的容颜在如豆的昏灯下,也有种叫人心旷神怡的悸动;她歌声轻灵,婉转动听。 像她这般美丽又多才的女子,若是生在盛世,或许会有更好的前途。 顾轻舟倏然明白,为什么司行霈一定要实现江南江北的统一,要建一个太平年代。 乱世会把人逼得低贱,贱如草末。 “我不会杀你,现在也不是用你的时候。”顾轻舟声音温柔,“你若是相信我,就安心在这里,把自己养好了,保存你的歌喉和容貌,将来我自然会给你机会。” 蝶飞就想到,顾轻舟叫人送过来的饭菜,营养总是很丰盛,甚至还有水果。 而胭脂水粉,也是每天都有,全是新的。 顾轻舟若是不把她关起来,只怕她这会子已经被魏市长给除了。 这个当口,蝶飞的确不宜露面。 “少夫人,我绝不敢再背叛您。”蝶飞道,“求您信任我,给我机会。” 经过上次的事,顾轻舟的智慧、谋略,以及心狠手辣,已经彻底震服了蝶飞。 蝶飞对顾轻舟又敬又畏。 “机会会有的。”顾轻舟安抚她,“好好呆在这里吧。” 说罢,她转身走了。 蝶飞似乎吃了一颗定心丸,慢慢的宁神养气,不再心浮气躁了。 她每日依旧保养好自己,早晚还会练嗓子。 这件事解决了,顾轻舟依旧常去何氏药铺。 何梦德跟着宋医生和艾诺德医生,学会了一些西医仪器的用法。 “轻舟,这个呢,是听诊器,非常好用!”何梦德高兴道,“特别是给小孩子看病。 咱们的老祖宗说,宁治十汉子,不治一妇人,说明妇人科难治;又说宁治十妇人,不治一孩童,儿科更难。 小孩子表达不清楚,无法告诉大夫哪里不舒服,有了这个听诊器,一些问题就能听出来,真真了不起!” 顾轻舟笑。 “我听听。”顾轻舟接过来。 她还没有熟悉西医,听不出所以然,何梦德用得比她顺手。 顾轻舟又去拜访了艾诺德医生。 艾医生正在给一个病人诊脉。 顾轻舟错愕看着这一幕。 “……热毒已经下去了,这次的脉象比上次好了,再外敷药即可。”艾诺德道。 看到顾轻舟,艾医生笑着站起身。 送走了病人,艾诺德告诉顾轻舟:“烧伤之后,体内会有热毒,咱们的仪器无论如何也检查不了,可中医上说,脉象洪大有力,就是有热。通过号脉辅助,果然很有用。” 这是他跟顾轻舟和何梦德学的。 “能帮助到您和病人,这是中医的荣幸。”顾轻舟道。 后来顾轻舟总结了下:西医仪器对中医的帮助很大,因为那些仪器,仔细学习一段时间就知道怎么用,而且用得很准确;可中医的号脉,别说西医了,就是中医自己,有的学上数年都号不准。 艾诺德医生在华夏的日子久了,他有点中医基础,而且天赋很高,所以他学会了。 “这些日子,我总结出了几条经验,还请老师您指证。”顾轻舟对艾诺德道。 艾诺德颔首:“少夫人请讲。”他最近也爱称呼顾轻舟为少夫人,似乎这样更加尊重她。 “中医可以学西医的,有仪器和静脉注射。”顾轻舟道,“这是西医快和准的秘诀。” 艾诺德笑道:“少夫人,您擅长抓住问题的关键。仪器是让看病的过程又快又准,而静脉注射的确是让西药又快又准,你说得不错。” 顾轻舟却沉默了下。 艾诺德又道:“可这两样的发展,过程是很漫长的,我不知道能否用在中医上……” 顾轻舟应道:“困难肯定是有的。” 任何的改变,都是困难重重。 顾轻舟既然励志要做这件事,她就会把此事做好。 这天,她跟艾诺德聊了很久。 两个人话题投机,顾轻舟还帮艾诺德看了五名烫伤病人。 从医院回来,顾轻舟又开始伏案疾书。 她在做规划。 她趴在桌子上就神不知鬼不觉睡着了。 顾轻舟做了个梦。 她梦到了司行霈。 梦中到处都是火光,司行霈浑身的血,站在火海深处,冲顾轻舟微笑。 他说:“轻舟,转过脸去,别看!” 火一层层将他包裹,卷入十八层地狱般,他的眉目起了一层火,头发也烧灼了,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火焰在跳跃。 顾轻舟猛然惊醒。 她浑身冷汗。 看了眼墙上的钟,才凌晨三点半,木兰正趴在顾轻舟的脚边,睡得安详。 顾轻舟怔愣了半晌。 醒过来之后,那个梦更是没头没尾的,梦中到处都是火,而顾轻舟离得好远。 司行霈似乎是无法自救了,他在临终前让顾轻舟转过脸去,不要伤心。 顾轻舟的心,一个劲的乱跳。 “好好的,做什么鬼梦!”顾轻舟捶了下自己的脑袋。 她去洗了澡,重新躺下,已经是凌晨四点多,可顾轻舟毫无睡意。 接下来的一整天,顾轻舟都心绪难宁。 “轻舟,舜民的书局请了宋晓兰做广告代理,他们今天在海边拍照,你可要去瞧瞧?”颜洛水给顾轻舟打电话。 蝶飞出事之后,谢舜民就放弃了她,选择了第二名的宋晓兰。 宋晓兰也有背景,她是鲁地某个小军阀的女朋友,对方特别捧她,在岳城给她置办了别馆。 谢舜民的邀请,宋晓兰答应了。 “好啊。”顾轻舟的右眼直跳,总感觉有什么不太好,不想呆在家里,她也想出去走走。 她先去了颜洛水的房子。 颜洛水还在选衣裳。要挑选一件得体的却又不被宋晓兰比下去的衣裳,颜洛水也是煞费苦心。 霍拢静和颜一源也来了。 顾轻舟一直在沉默。 那边,霍拢静和颜一源跟颜洛水说着什么,他们似乎聊得很热络。 “轻舟!”颜洛水重重推了她一下。 顾轻舟回神,问:“怎么了?” “是你怎么了!”颜洛水好笑,“我们跟你说话,你都没听到?” 顾轻舟歉意笑了笑。 她真没办法转移注意力。 稍微不留神,梦中那场熊熊燃烧的大火,就要把司行霈吞没。 “我从前没有做过这样的梦,这次是怎么了?”顾轻舟反问自己。 她似乎从不担心司行霈的。 如今,因为一个梦,她失魂落魄很久。顾轻舟没怎么了解过西方的科学,所以她不会用科学的观点去分析问题。哪怕不懂科学,顾轻舟也坚信,梦是自己的臆想,绝不是预言。 梦不会预见任何事。 “我只是担心他,他什么事也没有的。”顾轻舟告诉自己。 然而她想了起来,司行霈一连两天没有给她打电话了。 这个念头一起,加上昨晚那个梦、现在不停跳动的眼角,顾轻舟再也坐不住了。 她想去看司行霈。 可理智告诉她:“不要这样做!司行霈是个没脸没皮的人,一旦你主动了,你就回不来了。” 自己送上门,就是等于把自己给了司行霈。 顾轻舟还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 她再三犹豫。 “轻舟,你又走神了,你没事吧?”颜洛水的调侃,变成了担心。 顾轻舟自己也叹了口气。 “我没事。”顾轻舟道。 她站起身道,“你们去海边玩吧,捡几个贝壳给我。我想着一个药方,今天要把它弄出来。” 一看就是敷衍的话。 颜洛水和霍拢静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戳穿顾轻舟,而是道:“那行,我们去玩,你可别后悔啊。” 顾轻舟嗯了声。 她回到了新宅,重新准备做规划,可思路开始无法集中。 她忍了再忍,还是给司行霈在平城的官邸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朱嫂。 “顾小姐?”朱嫂惊喜,“你要来了吗?” “没有。”顾轻舟笑道,又问朱嫂,“少帅他这些日子,很忙吗?” “很忙,他都好些日子没回来了,整日忙得脚不沾地。”朱嫂道,“我也不知道他忙什么。” 顾轻舟听这个话风,心中越发不安。 司行霈果然很久没回家了,他也很久没打电话给她。 “会不会出事?”顾轻舟问自己。 她再也坐不住了,喊了司行霈给她的两名副官,以及唐平。 “备车,我们去趟平城。”顾轻舟道。 她想知道他如何了。 其实,打个电话去驻地,也是可以知道的,可顾轻舟想亲眼看看。 瞧见了,她才能放心。 “平城?”唐平诧异,“现在吗?” 现在走的话,只怕要夜里才能到。官道上土匪多,汽车走夜路不方便。 “嗯,现在。”顾轻舟道,“去准备吧,准备好了就出发。” 唐平不敢再有异议。 恭敬行礼之后,唐平去准备了汽车,顾轻舟让立马发车。 她急匆匆赶到了平城。 第525章 我是他的女人 顾轻舟的汽车,路上没有停歇。 三名副官轮换着开车,中途停了三分钟,是给汽车添油的,少夫人的唇就抿了起来,露出了她的不快。 于是,他们加快油门,让汽车飞驰。 一路颠簸中,顾轻舟在黄昏的时候,到了平城。 “去驻地。”顾轻舟道。 跟过来的副官,除了唐平,剩下两人都是司行霈的,他们都知道平城的驻地在哪里。 “是,顾小姐。”他们一到了平城,立马就改了称呼。 汽车直接去了驻地。 副官停稳了车子,前去通禀。 有名参谋和司行霈的亲信邓高,疾步走了过来。 一看到顾轻舟,邓高就露出亲切的笑:“顾小姐,您来看师座了?” 顾轻舟含混应了声。 参谋也笑,脸上似乎有喜悦。 然后,参谋解释:“师座去了雍阳镇,那边的铁路靠近树林,不知是谁在树林里放火……” 顾轻舟闻言,一颗心顿时乱跳。 火…… “他去救火了?”顾轻舟声音急促,打断了参谋的话。 参谋微愣,继而笑道:“没有,师座赶过去的时候,火早已停了,他去督工了,那边还有点其他事。” 其他事,就是指李文柱的余孽。 司行霈说是去督工,实际上是去铲除余孽。 这话,参谋没告诉顾轻舟。 顾轻舟却明白了这个其他事的含义,她眉头微微蹙起。 参谋和邓高惊讶的发现,顾小姐蹙眉的样子,有点像师座。 这神态很相似。 “顾小姐,师座很快就回来了,您请到屋子里等。”参谋好笑。 顾轻舟千里迢迢赶过来,这份情谊,只怕师座要乐疯了。 参谋把顾轻舟请到了驻地最中间一个单独的小院子里,院子门口站满了亲侍。 “开门。”参谋道。 亲侍看到是熟悉的参谋,这才打开了门。 迎接顾轻舟的,是司行霈的亲信,其他人并不知顾轻舟来了。 参谋请顾轻舟进来:“这是师座休息和办公的地方,您先坐下,我叫人去给您准备晚膳和茶水。这一路上,您辛苦了。” 顾轻舟被他说得略微尴尬。 她轻轻咳了咳,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若无其事,可眼底的不自在泄露了她的秘密。 “不用麻烦。”顾轻舟道,“你们师座,他何时会回来?” 顾轻舟不能再追到雍阳镇去。 司行霈去那边,是善后的,形势很危急,顾轻舟若是贸然闯进去,被李文柱的余孽抓住了,成了人质,反而叫司行霈掣肘。 “估计也就是这两天。”参谋道。 顾轻舟略微颔首。 副官端了热水进来,给她洗脸,又端了茶。 这些当兵的大老粗,用最细致的方式对待顾轻舟。 顾轻舟心中微热。 她知道,这些都是司行霈平日里吩咐过的。 司行霈的亲信敬重顾轻舟,才会善待她,哪怕她曾弄得司行霈狼狈出逃。 “去忙吧,我等着就是了。”顾轻舟对参谋道。 参谋道是。 顾轻舟洗了脸,坐在椅子上喝茶。 这一路上,她是滴水未沾,嗓子有点发干。 刚喝了两口,粗布门帘再次被掀起。 顾轻舟先闻到了一阵淡淡的香味。 不是食物的香,而是女人身上香水的味道,清雅诱人。 顾轻舟抬眸。 她看到了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手里端着红漆托盘,婷婷袅袅进了屋子。 顾轻舟微讶。 驻地怎么会有女人? 天已经渐渐黑了,屋子里掌灯。灯光是暖黄色的,落在人的脸上,有种朦胧的韵致。 顾轻舟抬眸看着进来的人。 是一位很年轻的女孩子,约莫二十来岁,跟顾轻舟差不多大。她是尖脸,越发显得她俏丽可爱。 她的眼睛很大,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顾轻舟。眼珠子很黑,宛如子夜;肌肤胜雪,红唇娇艳。 “顾小姐。”她笑着,将红漆托盘放在顾轻舟的面前。 她的手是素白的,红漆衬托映衬下,双臂似玉藕般。 顾轻舟不认识她,只是略微颔首。 “顾小姐,请您用膳。”女孩子笑盈盈的,将饭菜全部从托盘里端起来,放在顾轻舟面前。 顾轻舟再次微笑颔首。 女孩子给顾轻舟布菜,然后就站在旁边,眼睛始终盯着顾轻舟瞧。 顾轻舟实在没什么胃口,又怕司行霈回来问及,她没吃饭的话,叫他担心,就端了碗,打算吃小半碗交差。 她吃饭的时候,动作缓慢而优雅。 而旁边的女孩子,始终在看她。 顾轻舟放下碗筷,转颐问她:“为何要盯着我瞧?” 女孩子微愣,继而咯咯笑起来。 “顾小姐,您真漂亮。”女孩子道,“怪不得师座总念叨着您呢。” 顾轻舟没言语。 驻地有女人,这原本就很奇怪,可是她没有问。 司行霈行事,自然有他的方法,顾轻舟不便插手。 “顾小姐,我叫九陌。”女孩子介绍自己。 顾轻舟颔首:“你好。” 女孩子就诧异看了眼顾轻舟,含笑问:“顾小姐,您不好奇我是师座的什么人吗?” 顾轻舟问:“什么人?” 九陌眼珠子微动,一汪秋水澄澈的眸光,格外的妩媚。 她笑道:“我是师座的女人。” 她看着顾轻舟,等待顾轻舟的表情出现变化。 九陌一直爱慕司行霈的。 顾轻舟的出现,让九陌感到很不舒服。她从前是听闻,如今亲眼所见,这股子嫉妒的怒焰就涌了上来。 她观察着顾轻舟的神态,等待顾轻舟气急败坏的离开。 不成想,顾轻舟并没有出现九陌预想中的表情,她反而是狐惑上下打量了九陌一番。 九陌更怒:“她难道是觉得我不配吗?我难道没有她漂亮吗?” 她如此想着,却听到顾轻舟道:“你不是。” 九陌愕然。 这种谎言,对女人来说百试不爽,为什么顾轻舟能如此轻易就戳穿她? “我是的。”九陌收敛心绪,微微扬起脸,“顾小姐,男人常年在营地,都是需要女人的。” 顾轻舟沉默。 九陌继续道:“顾小姐,您觉得师座是不沾女色的人吗?” “他不是。”顾轻舟淡然,“但是,你并不是他的女人。” 九陌错愕。 她几乎要失控,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顾小姐,您接受不了吗?还是,您在自欺欺人?” 九陌又道,“你为什么接受不了呢?我听说,您可是……” 后面的话,她咽了下去。 她若是敢说出来,司行霈会割了她的舌头。 顾轻舟是结婚过的,至于她现在是什么光景,九陌也不知。 “我能否接受,跟你是否被司行霈睡过,是两码子事。”顾轻舟道,“你不是他的女人。” “为什么?”九陌突然厉声,“你凭什么如此笃定?你觉得他会为了你守身如玉吗?” 第526章 预感 顾轻舟看了眼这个女人。 她生得美丽,自有一股子风情,可她旗袍的上臂处微微紧蹙,胳膊修长匀亭,线条感很美,看得出她身负武艺。 况且,她眉心紧攥,一看就是处,子之身。 她是司行霈的谍报人员,却把心思错付在司行霈身上了。 “嗯。”顾轻舟淡淡道。 嗯? 什么嗯? “嗯什么?”九陌问。 “我相信他会守身如玉。”顾轻舟抬眸,看着九陌疑惑的眉眼,安静说道。 九陌怔住。 就在这个时候,顾轻舟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 九陌立马出了屋子。 司行霈正疾奔回来,满身的尘土。 看到九陌,就像看到副官一样,都是装饰物,他直奔屋子里。 顾轻舟刚放下碗筷,就被他抱紧了。 “你怎么来了?”他修长有力的胳膊,箍紧了顾轻舟,低头就轻轻吻她的耳朵,在她耳边悄声问,“想我了?” 顾轻舟推他:“你一身的脏!” 来的路上,她也想过用什么借口。 想来想去,她没有找到,就只能咬定自己是路过,并非故意来看他的。 当然,这样的谎言很容易就被戳破。 司行霈放开了她。 他想要去更衣梳洗,再过来陪她,却愣是舍不得。 他顺势吻住了她的唇。 顾轻舟没有动,任由他的辗转缠绵。 好半晌,司行霈这才罢休了,拍了拍顾轻舟的后背:“吃饱了吗?” “还没。” “再吃一点,我去换身衣裳。”司行霈道。 他的确是满身的泥土。 他换好了衣裳之后,带着顾轻舟回到了平城。 他亲自开车,路上和顾轻舟闲聊。 “说说吧,你不可能无缘无故来的,出事了吗?”司行霈问她,“谁让你受委屈了?” “哪有什么委屈?”顾轻舟道,“我就是路过。” “扯谎!”司行霈捏了捏她的小脸,“又不乖了,在我面前也能撒谎!” 顾轻舟打开了他的手。 为了转移话题,她把岳城最近发生的事,告诉了司行霈。 关于魏清寒和司宇,她也着重说了。 “不像话!”司行霈的眼眸微沉,“阿宇那小子欠打,被二叔二婶养得不知轻重!他是幸好我不在岳城,否则非要打他一顿。” “他也没做什么。”顾轻舟道。 司行霈抿唇。 片刻之后,他又问顾轻舟:“为什么来平城找我?” 话题重新转了回来。 顾轻舟叹气。 “轻舟,说句你想我了,真的很难吗?”司行霈问,唇角却有狡黠的笑意。 他笃定她是想念他了。 顾轻舟低垂羽睫。 司行霈腾出一只手,握紧了她的手:“你这个人呢,胆子那么大,心思也细腻,怎么就在我跟前忸怩?” 复而他又想到,只有顾轻舟真正在乎的人,她才会有这等小女儿的娇憨。 想到此处,心花摇曳。 司行霈抓过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了下:“轻舟,我也想你!” “知道了。”顾轻舟的声音很轻。 回到了官邸,朱嫂已经睡下了,司行霈没有惊动她。 他把顾轻舟抱上了楼。 两个人温存良久,他听到顾轻舟的肚子饿得咕咕叫,才想起她方才没有吃饱。 司行霈道:“我去给你煮宵夜。” 顾轻舟嗯了声。 她站在旁边看。 炉火跳跃,司行霈的眼睛里有火焰,顾轻舟的心,一个劲的收缩。 她猛然上前,抱住了司行霈的腰。 司行霈微愣:“怎么了?” 他很意外,顾轻舟并不粘人的,这次的表现实在透着奇怪。 “没事。”她紧贴着他宽大结实的后背,埋头低声。声音嗡嗡的,有了一些疲倦和惧意。 后来,她还是告诉了司行霈,为什么她急忙到平城来。 她在梦里吓坏了。 “梦都是反过来的,轻舟。”司行霈低声,轻轻摸着她的面颊,“别怕!” 顾轻舟颔首。 司行霈就觉得她真乖。 他唇角微翘:“现在终于知道心疼我了,我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吧?” 顾轻舟又不言语了。 司行霈顺势拉住了她的手:“善后的事做好了吗?如果做好了,就把你和司慕的事都告诉督军吧。” 顾轻舟立马摇头:“还没。” 司行霈的眉头微蹙,下颌线微微收紧,不悦就透了出来。 “我没有敷衍你,我正在做。”顾轻舟低声。 司行霈又不忍心。 这一刻的气氛极好,她千里迢迢赶过来,而且目的很单纯,就是为了他,司行霈心满意足。 原来,他这样容易被打发。 吃了宵夜,两个人都没什么睡意,顾轻舟就跟司行霈说起那个女孩子。 “她啊?”司行霈道,“她是九陌。” “她说,她是你的女人。”顾轻舟道。 司行霈失笑。 “你相信了?”司行霈问她。 他不用去看,都知道顾轻舟是什么表情。果然,他听到顾轻舟道:“没有,这等谎言太过于拙劣。她一看就是谍报人员。既然是你的下属,就绝不可能是你的情人。你虽然不讲究,可公私还是分明的。” “我不讲究?”司行霈佯怒,把她压在身下,“让你看看什么是不讲究!” 这一番折腾,就是午夜了,顾轻舟精疲力竭。 她很疲倦。 他们俩,始终没有真正的融入彼此的身体,故而就需要更加辛苦来满足他。 顾轻舟洗了之后,就沉沉睡了。 凌晨三点的时候,电话响起,司行霈去接了电话。 他上楼推醒了顾轻舟:“轻舟,雍阳镇那边出现了偷袭,我的人受伤了,我要去一趟。” 顾轻舟的心又是一缩。 “要当心!”她道。 司行霈颔首,一个吻落在她的眉心。 顾轻舟继续道:“若是起火了,千万别往火源走,要知道避开。” 司行霈被她逗笑。 “傻丫头!”他摸了摸顾轻舟的脑袋,急匆匆出门了。 走到门口,他又折回来:“不许走,等我回来送你。” 不等顾轻舟回答,他下楼去了。 他离开之后,顾轻舟再也睡不着了。 望着空荡荡的屋顶,顾轻舟陷入沉思里。 “那个梦,为什么会做那个梦呢?”顾轻舟问自己。 偏偏雍阳镇那边还真的失火了。 如此凑巧! 她很不安心,心中莫名其妙的情绪,一点点在冒泡。 顾轻舟睁大了眼睛,等着天亮。 五点的时候,她就起床了。 朱嫂也过来,看到了顾轻舟,惊喜不已。 “走,去阿潇那边。”朱嫂高兴领着顾轻舟,去看阿潇的孩子。 阿潇两口子也很欢喜。 顾轻舟抱过孩子,看着他粉雕玉琢的小脸,心情慢慢好转。 在阿潇这里磨蹭了半天,朱嫂带着她回去了正院。 “中午,午饭就顾小姐你自己吃。”朱嫂笑道,“阿潇不跟我们同桌的,她是单独的。” 顾轻舟道:“一切都听您的安排。” 她的心思,还在司行霈那边。 她时刻留心那边的动静。 故而,她喊了副官,让他去驻地看看,师座何时从雍阳镇回来。 “雍阳镇那边的线路不通,还不知道情况。不过,师座从来没吃过亏,顾小姐放心。”副官道。 马有失前蹄啊。 哪怕不吃亏,也会有意外吧? 顾轻舟可是记得,司行霈之前遇到过意外的。 她默默交叠着双手,不停的握紧。 心中汩汩成了一团,不知哪些东西在流淌,顾轻舟非常担心。 最终,她还是坐不住。 她想去驻地看看。 副官诧异看着顾轻舟:“顾小姐,现在都不到半天,师座那边只怕架势才刚拉开,您太着急了。” 顾轻舟是关心则乱。 她坐在司行霈的官邸,还是无法控制的眼皮跳。 “顾小姐啊,少帅他能照顾好自己。”朱嫂也笑着安抚她,“少帅有太太在天之灵保佑呢,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顾轻舟含混点了点头。 她中午有午睡的习惯,却又被莫名其妙的梦魇给镇住了。 醒过来之后,她反而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只知道梦中的一切都很可怕。 “雍阳镇有消息吗?”顾轻舟又问副官。 副官道:“这是军事机密,要问参谋。” 顾轻舟道:“那你打个电话,问问参谋,师座那边情况如何了。” 副官道是。 很快,副官过来回话:“顾小姐,总参谋说,师座已经和李文柱的余孽交火了,估计傍晚就能解决战斗。” 开战了! 顾轻舟的脸,微微阴沉了下去。 她静坐良久,始终没有再说什么。 傍晚的时候,朱嫂进来喊她吃饭,她也没听到。 “顾小姐,吃饭吧?”朱嫂笑道,“您怎么了,少帅从前也打仗的啊。家常便饭的事,您为何这样忧心忡忡?” 顾轻舟勉强露出了笑容。 她不想朱嫂跟着她一块儿担惊受怕的。 “没事,我就是爱胡思乱想。” 晚饭,顾轻舟是吃不下的,她的心思一直在司行霈那边。 她总派副官去问,也不好,毕竟这些都是军机,顾轻舟实在太僭越了。 一坐到了晚上十点,顾轻舟还是睡不着,也没办法静下心做事,故而对副官道:“再起驻地,打听打听师座的情况,问问雍阳镇的叛乱解决没有。” 副官道是。 结果,这次副官却很久没回来通禀。 第527章 司行霈的伤心 琼华清澈,银辉透过宽大玻璃窗,洒在餐厅的地面上,给顾轻舟渡上了一层银辉。 餐厅窗帘的幔穗,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墙角的蛩吟阵阵入耳。 顾轻舟心浮气躁。 副官们一直没有回来通禀。 她这么一等,就等到了凌晨。 顾轻舟睡不着,站起身道:“来人。” 门口的副官应声而入。 “备车,我要去驻地。”顾轻舟道。 副官道是,丝毫不质疑顾轻舟发出的命令。 他们到了驻地时,整个驻地一片安静,除了军医院那边灯火通明。 顾轻舟疾步走了进去。 “正在手术,任何人不得进入。”门口的副官挡住了顾轻舟。 顾轻舟的心猛然收紧。 “谁受伤了?”顾轻舟问。 副官也是司行霈的亲信,却没跟顾轻舟接触过,不认识她,只当她也是师座培养的谍报人员之一。 师座有个谍报团,里面有四个女子,估计是想用美人计。 “不知!”副官冷漠道。 顾轻舟的手,更加紧了,她几乎想不顾一切闯进去。 能让众人如此警惕的,肯定是重要的人出事了。 那么…… 她紧紧咬住了唇,半晌松开时,饱满的唇瓣已经有了个很清晰的牙印。 “这是顾小姐!”顾轻舟身后的副官,声音微低,告诉门口的副官。 门口的副官微愣。 顾小姐! 他们亲信都知道,顾小姐是师座的半条命。 “顾小姐,您请!”副官立马让出路,还主动开了门,态度大为转变。 顾轻舟顾不上多想,急匆匆迈步进去。 她的脚步很轻,直接往手术室去。 顾轻舟进来的时候,手术室里的照明灯,把屋子里照得透亮,纤毫毕现。 没人看她,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手术台上。 顾轻舟就看到了司行霈。 司行霈是站着的,他浑身都是血,正焦虑站在手术台的旁边。 看到顾轻舟进来,只有他略微抬眸,冲顾轻舟点点头。 顾轻舟这才看到,手术台上躺着一个人:正是司行霈最器重的参谋萧鹏。 萧鹏浑身到处都是血,一条腿已经断了。 顾轻舟一瞬间,不知是该提一口气,还是松一口气。 司行霈没有看她,继续看着手术台,浓眉紧锁。 顾轻舟的眼睛,顿时蒙上了一层泪:“他没事!” 她不知自己为何想哭,只是看他站在那里,虽然浑身的血,却平安无事,顾轻舟心中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 她急忙转身,死死咬住了唇,才没有让眼泪滚落。 手术室里很乱,让顾轻舟进来,已经是破格了,她不能久留。 “顾小姐……”副官小声提醒她。 顾轻舟回神,退了出去。 她站在屋檐下,凌晨的空气清凉,她吸了好几口,肺中有了点清新,也带着血的淡淡腥味。 她不着痕迹抹了抹眼角。 她往外走。 走到了门口,她才问:“我之前派过来的副官,他们人呢?” 身边的副官微愣:“不知道。” “去找找看。”顾轻舟道。 很快,顾轻舟的副官就被找到了,他们的汽车在半路上坏了,于是他们徒步跑到了军医院,只比顾轻舟早到了半个小时。 他们打听清楚师座没事,只是师座的亲信参谋重伤,给顾轻舟打电话时,那头接电话的说,顾小姐已经出发了。 于是,两下错过了。 “顾小姐,对不起。”两名副官给顾轻舟赔罪。 顾轻舟这时候才察觉到,她是真的很担心,担心到了焦虑的地步。 副官们从司行霈的官邸到驻地,要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路上汽车抛锚,他们只得丢下汽车,徒步跑过来,这么就耽误了一个小时。 那时候,顾轻舟就等不及了,她出发来到了驻地。 假如是平时,她应该能静下心想想,她给的时间太仓促了。 顾轻舟脸上有几分尴尬。 “无妨,你们下去吧。”顾轻舟轻咳。 她去了司行霈在驻地的那间房子里,等待着。 知道司行霈没事,又到了凌晨两点,顾轻舟实在疲倦,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她这次睡得很浅。 故而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时,顾轻舟急匆匆坐了起来。 屋子里光线暗淡,她看到了司行霈的轮廓。 顾轻舟捻亮了灯,司行霈也微愣。 “吵醒你了?”他表情肃然,看上去精神紧绷着,大概是稍微松懈,他就控制不住情绪。 “没。”顾轻舟小心翼翼看他。 她起身下床。 司行霈浑身都是血,血迹已经干涸了,紧巴巴贴在脸上。 都不是他自己的血。 顾轻舟倒了热水,端给他洗手。 他愣了愣,没有接。 顾轻舟就拧了个热毛巾,想给他擦脸。 他一把将顾轻舟搂紧,很用力箍住了她的腰,把头深深埋在她的怀里。 顾轻舟没有说话,任由他抱着。 她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他的头发又剪短了,浓密乌黑,在灯光下有淡淡青辉。 “那个参谋……”顾轻舟的声音有点紧,她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 果然,司行霈的声音低沉而嘶哑:“他殉国了。” 说罢,他更加用力箍住顾轻舟。 从前也有战友牺牲,身边重要的人,经常会遭遇不幸。 司行霈似乎从未认真想过生死。 可他遇到了顾轻舟,他把一切生死都看得重要了。 “他有妻儿吗?”顾轻舟低声问。 “有。”司行霈道。 “有父母吗?” “有。” “有兄弟姐妹吗?” “有。” 顾轻舟倏然不说话了。 她用下巴,蹭了蹭司行霈的短发。有点扎人,也有点凉滑。 两个人就这样相互拥抱了良久。 顾轻舟没有说安慰他的话,因为任何的语言都是苍白聒噪的,根本无法平复司行霈的心伤。 她只是让他抱着。 她身子软软的,温热的,能让他找到半点放松,这就足够了。 “……轻舟。”司行霈倏然低喃。 顾轻舟嗯了声:“我在呢。” “我若是死了,你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吗?”司行霈问,“哭两个月,就爬起来好好吃饭。” 顾轻舟的眼眶一热。 她想到,他曾许久不肯给她承诺,因为他无法保障自己的生死。 他常说,枪炮无眼,上了战场,就是把命给了老天爷,自己做不了主的。 哪天死了,留下寡妇和孤儿,他们受苦一生。 顾轻舟忍着泪意,道:“放心吧,我最多哭两天,然后就找个人嫁了,安安静静过我的小日子。反正,你这样的人我都能忍受,其他人就更能接受了……” 她这样说,是想逗他开心的,稍微转移一点注意力。 不成想,他却没有动。 顾轻舟的心,猛然就沉了下去。 她用力捧起了他的脸。 司行霈一脸的疲倦。 那点倦意,让他看上去心灰意冷。顾轻舟的心,猛然被刺痛了。 她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司行霈一愣。 顾轻舟吻得很深,似乎要把自己贴到他的心里去。她的身子越发用力往下压,全部压在他怀里。 她甚至咬他的唇。 司行霈吃痛,低低笑了:“傻东西,你这是啃食呢?” 他实在没心情和她亲热,也知道了她的歉意,将她拉过来坐在自己腿上。 像抱着自己的猫。 司行霈沉默。 他这么沉默一坐,就是两个多小时,一动也不动。直到日光透进来,将屋子里照得全亮了,他才回神般。 顾轻舟看着他,心中说不出的难过。 她知道司行霈很悲伤。 他久坐的样子,真叫人心疼。顾轻舟也想,自己和司慕协议结婚的时候,他一个人远走云南,是否也有这样彻夜枯坐的时候? 肯定有! 她撇过脸去,不经意抹了眼角。 可湿意却很重,抹了半晌也抹不去。 “轻舟,你回官邸去吧,我还有事。”司行霈长时间没说话,声音全哑了,“如果你等不及,就先回岳城吧,我这边暂时没空送你。” 顾轻舟嗯了声。 她先离开了。 司行霈派人,去接来了萧鹏的家属。 萧鹏的妻子眼睛哭肿了,神志却很清晰,她说:“他穿了军装,就注定了这一天,我早就想过了。孩子我会养好,父母我会孝顺,给他下葬吧。” 没有声嘶力竭的哭泣,没有动情的诉说,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众人却愣是红了眼眶。 司行霈看着这女人,就想到了他的轻舟。 将来他有这么一天 ,轻舟一定也是这样。 萧鹏的家属后事,做得很顺利。 忙完这些,将萧鹏下葬,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司行霈痛失爱将,心情很糟糕。 他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官邸,一进门就去找酒喝。 他听到了脚步声,只当是朱嫂。 “别喝酒。”一双素手,接过了他的酒瓶,“空腹喝酒伤胃。” 是顾轻舟。 司行霈微愣,半晌才道:“你没走?” 顾轻舟表情有点不自然,羽睫微垂,道:“这几天没事……” 尚未说完,已经被司行霈打横抱起。 没什么比她在更让他安慰了的。 她发间有玫瑰香波留下的清香,肌肤凉滑细腻,一切都足以安慰到司行霈。 良久之后,顾轻舟躺在床上,整个人蜷缩在司行霈怀里。 “轻舟,我准备了一份礼物给你。”司行霈道。 顾轻舟抬眸:“我不需要珠宝首饰,有很多,根本戴不过来。” “不是珠宝。”司行霈道。 说罢,他起身下床,走出了房间。 这一去,大概半个小时后才回来,让顾轻舟一阵好等。 他手中,拿了一份文件。 顾轻舟猛然坐了起来。 文件…… 她的呼吸一顿。 第528章 喜事临门 顾轻舟看到了文件,就下意识以为,这是自己师父和乳娘的秘密。 她忙坐起来,眼底的光芒骤然转盛。 她这点期盼,反而让司行霈的脚步微顿,他要让她失望了吧? 司行霈走过来,把文件交给了她。 顾轻舟急忙翻阅。 果然,她眼底的光,慢慢敛去了。 司行霈搂住了她的肩膀:“不喜欢这个礼物?” 若是依照顾轻舟从前的性格,她肯定会说出特别刺心的话来打击他。可他最近心情不好,顾轻舟也要照顾一二。 她沉吟道:“不是的。” 司行霈给她准备的,是一个身份和户籍,还有一本香港护照。 他似乎知道了她的打算。 这些,顾轻舟是需要的,将来肯定也能用得上。 只是,这到底是她此前不关心的东西。 她更想知道她的师父和乳娘的身份。 “……多谢你,我收下了。”顾轻舟道。 她难得一见的温顺。 翌日凌晨四点多,司行霈醒过来,打算去驻地。 顾轻舟也醒了。 “你不用送我,我自己会回去的。”顾轻舟道,“你去忙吧,我知道你还有很多事。” 司行霈亲吻她的额头。 他道:“我让飞机送你。” 顾轻舟就坐起来。 “不耽误你的时间,我现在回去吧。”顾轻舟道。 她自己乘坐飞机,她的副官则开车。 顾轻舟回到岳城,从跑马场坐车回到城里新宅,半个小时之后,司行霈也返回了平城,给她打了电话。 “要乖,过些日子我空闲了,再去看你。”司行霈道。 经过这件事,顾轻舟确定了两件事。 第一,梦的确是非常不靠谱的,做梦不会预测任何事。但是,做梦是在提醒她,她想司行霈了。 若不是想他,也不会做到这样的梦了。他两天没打电话,她就坐不住了。 这些话,顾轻舟自己想想可以,她反正是不会承认的。 第二,司行霈真的很忙,作息无规律,生死没保障。 顾轻舟叹了口气:“还是不要想太多了。” 幸好司行霈没有深究不放,要不然多尴尬。 顾轻舟微微叹气,把情绪敛去。 她打了个电话给颜公馆:“姆妈,你们吃完早饭了吗?” 颜太太笑道:“还没,等洛水过来,她昨天说要吃炸春卷,我早起叫人做了。” 顾轻舟想知道,她离开的这几天,岳城军政府可有事,故而她去了颜家。 一进门,她就闻到了炸春卷的油味,蹙了蹙鼻子:“早起吃得这么油?” “想吃嘛。”颜洛水和谢舜民先过来了,两个人坐到了餐桌前,特意给顾轻舟留了座位。 颜洛水已经吃了两个炸春卷。 顾轻舟看了眼她,唇角微动,没言语。 她这点笑,笑得意味深长。 颜洛水没看到,谢舜民则有点好奇,不知顾轻舟笑什么。 不顾颜洛水的狼吞虎咽,顾轻舟问颜太太:“义父这几天回来了吗?” “没呢。”颜太太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回来做什么呢?” 顾轻舟松了口气。 她留在平城那几天,常给岳城打电话,到底还是不安心。 如今,终于可以把心放下了。 颜洛水这边吃得正欢,突然却停了筷子,急匆匆往洗手间跑。 很快,顾轻舟听到了呕吐的声音。 顾轻舟算了算日子:嗯,差不多到了显怀的时候了。 颜太太先是一愣,继而心中大喜,看向了谢舜民。 谢舜民明白了他岳母的意思,道:“我们还没有去医院,也不知是不是。” 顾轻舟道:“是的。” 颜太太的笑容扩大,眼底眉梢全是笑意:“阿弥陀佛。” 就这样,颜洛水怀孕的事确定了。 顾轻舟上次就看出来了。 她知道风俗,怀孕前三个月最好不要说出来,否则胎像不稳,故而颜洛水没提,顾轻舟就装作不知情。 如今,差不多满三个月了。 “轻舟,你给她号脉看看。”颜太太急忙对顾轻舟道,“看看胎像如何。” “从她的面相上看,胎像是很稳的。”顾轻舟笑道。 等颜洛水从洗手间出来,颜太太笑着说她:“怎么不早说?” “还没确定嘛。”颜洛水也高兴,“想着等定了再说。” 谢舜民同样的满面笑容。 顾轻舟心情很好。 回到新宅时,她开始考虑,给颜洛水的孩子送什么样子的礼物等。 她正在沉思之际,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顾轻舟接了电话。 电话里是男人的声音:“请问,是司少夫人吗?” 顾轻舟没听出是谁,就问:“您是哪位?” 电话里的声音断了下,顾轻舟还以为挂了,不成想又呲呲啦啦的响起:“司少夫人,能否见个面?” 顾轻舟蹙眉。 “您是哪位?”顾轻舟重复问。 对方却不答,只是道:“司少夫人,明天上午九点半,德兴菜社二楼第五号雅间。” 说罢,他就挂了电话。 顾轻舟一头雾水。 她沉吟片刻,喊了副官,让副官去趟德兴菜社。 “密切监视起来,看看是什么人进出。一旦有人进去,就把他抓起来。”顾轻舟道。 副官道是。 结果,第二天德兴菜社的五号雅间,根本没人。 “……老板说,五号雅间是前几天订下的,当时也没留意客人什么模样,反正就是普通人,不起眼。”副官告诉顾轻舟。 顾轻舟就感受到了对方的警惕。 她的眉头蹙得更深了。 “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往新宅打电话?”顾轻舟想。 她把所有事往心里一过,还是没什么头绪。 顾轻舟派人盯着的德兴菜社,有了可疑之人,再向她通禀。 同时,副官告诉了她另一件事。 这件事,让顾轻舟有点恼火。 “真是一天也不能消停。”顾轻舟叹了口气。 此事,她还是要先去叮嘱一声。 想着,顾轻舟去了趟司公馆。这次,她不是去见老太太,而是去见二叔了。 “阿宇呢?”顾轻舟一进门,就开门见山问道。 二叔被她问得心中发紧,看着顾轻舟虽然温柔,脸上却没了笑,他只当阿宇又闯祸了,忙问:“轻舟,阿宇他怎么了?” 第529章 小叔子的挑衅 顾轻舟看了眼二叔。 二叔是个很和蔼的长辈,对老太太很孝顺,对督军很敬重,对顾轻舟也很好,把顾轻舟当家里人。 所以,顾轻舟亲自来了,而不是派副官来。 “二叔,这些日子,阿宇天天去军政府的监牢,看望魏清寒。”顾轻舟道。 二叔脸色骤变。 “上次的事,我还以为他知道悔改了,不成想他又这样。虽说魏清寒被关起来了,他狡猾多端,阿宇别再被他利用。”顾轻舟道。 军政府的监牢,虽然是铜墙铁壁,可任何壁垒都有被打破的时候。 顾轻舟担心司宇。 司宇对魏清寒的友情,似乎超过了顾轻舟的认知范围。 朋友之间,似乎…… 她说不好,总预感不太对。 司宇这些做派,看上去完全是鬼迷心窍。而受到这种迷恋的,多半是陷入爱河的男人。 陷入爱情陷阱里,基本上都会神志不清。 魏清寒生得像魏清嘉,他漂亮得精致,甚至胜过了普通女孩子。顾轻舟觉得,他穿上女装,肯定比她都漂亮。 这又不得不让顾轻舟多心。 “我会教训他的。”二叔满脸通红,又尴尬又羞愧,“轻舟,你暂时不要跟你阿爸说。” 顾轻舟点点头。 二叔是司宇的亲爹,他出面管自然是比较好的。 既然到了老宅,顾轻舟也去看了祖母。 祖母很高兴,每次顾轻舟来,她都要欢喜一番。 顾轻舟就陪着她,打了一下午的牌,还留在司公馆吃了晚饭。 晚上八点半,顾轻舟准备离开时,在门口遇到了气急败坏的司宇。 “二嫂!”司宇大声喊顾轻舟。 顾轻舟停下了脚步,静静看着司宇。 司宇脸上,有很明显的巴掌印子,一看就是挨了二叔的打。 “二嫂,我想问你,军政府的监牢是不能探视吗?”司宇眼眸赤红,“还是阿寒犯了重罪,不能被探视?” “都不是。”顾轻舟道。 “那你凭什么不许我去看他?”司宇厉喝,几乎想上前扇顾轻舟。 他知道不能,故而攥紧了拳头,“二嫂,做人不要太过分!你只是我司家的儿媳妇,哪天说被赶出去就被赶出去,我可是司家的血脉,你一定要跟我作对?” 上次挨打,司宇也的确断了跟魏清寒来往的心思,只是过了几天,又念起他的好来,再次去看魏清寒。 发现魏清寒处境很糟糕,司宇的同情心全起来了,那点误会也消除了。 顾轻舟的眼眸,有了几分阴沉:“你觉得我在跟你作对?” 司宇没有回答,可他的表情告诉顾轻舟,他就是这样想的。 顾轻舟沉默,依旧看着他,眸光不动。 司宇被她的气势震慑,想要说话,偏偏言语都哽在喉咙里。 他觉得不能这样,自己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受她的气? “二嫂,你别欺人太甚,我好歹也是你的小叔子!”司宇道,“你这样干涉我的自由,是把我当成了什么?” 顿了顿,他继续道,“你不要以为,你嫁到了司家,就是高人一等!谁不知道你是什么出身?” 他看到顾轻舟不说话,只当自己胜利了,乘胜追击,“你自己从小养在乡下,没见过世面吗?你父亲烂赌,输光了家业,若是没有我们司家,你只怕连安身立命的地方也没有,你不怀感恩就算了,还想压住我们一头,是何道理?” 关于顾轻舟的身份,议论纷纷。 司督军是岳城之首,没人敢在他面前说什么,可大家私下里很不平顾轻舟。 顾轻舟这等出身和家庭,岳城绝大多数的名媛比她强,结果她成了司慕的妻子,成了军政府的少夫人,众人哗然。 司宇天天吃喝玩乐,每次同伴们说起军政府的少夫人,也会开玩笑,说几句啼笑的话,说顾轻舟好有手段。 顾轻舟到底是怎么成功的,传言有点不堪。 于是,司宇从未把顾轻舟放在眼里,甚至有点厌恶。 再加上,魏清寒不喜顾轻舟,司宇同仇敌忾,对顾轻舟也没了好感。 “看来,你很不服气?”顾轻舟的声音袅糯温柔,安静问道。 司宇冷哼。 凭什么要服气呢? “既然这样,你的事我就不管了。”顾轻舟道,“你说得很对,我是出身不好,娘家也不显赫,若没有司家,我的确无立足之地。” 司宇不知她为何要重复这些话。 顾轻舟继续道:“既然这样,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对你,可是仁至义尽了。” 说罢,她转身上了汽车。 副官通过后视镜,看着顾轻舟。 顾轻舟抱臂静坐,路灯的光偶然闪进车厢,副官只能看到顾轻舟一张恬静的面容,似乎在沉思,却没有伤心和恼怒。 “……少夫人,要不要告诉督军?”副官小心翼翼开口。 顾轻舟回神。 “什么?”她反问。 副官道:“三少对您不敬,此事要不要告诉督军?” 顾轻舟笑了笑:“督军让我当家,若是我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岂不是叫督军失望?不用告诉督军。” 回到别馆,顾轻舟心中的主意就成型了。 既然司宇如此想要找打,就让他吃点苦头吧。 “唐平,你过来。”顾轻舟喊了自己最信任的副官。 唐平恭敬上前。 顾轻舟低声,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唐平,对唐平道:“就照我的话,让胡副将布置下去。” 胡副将是现在管理军政府监牢的。 监牢的守将,每隔一段时间换一次,因为大家都觉得看守监牢是大材小用,所以没人愿意长期做此事。 “是。”唐平道。 吩咐了下去,顾轻舟想了想,又喊了厨娘来。 “明天做点提子蛋糕,我要亲自送到司公馆去孝敬老太太。”顾轻舟道。 厨娘道是。 新宅的厨房,有专门的糕点厨子,西洋蛋糕她也会做,而且味道还不错。 只是,顾轻舟吃得少,做得也少。 翌日清早,顾轻舟就闻到了蛋糕的清香,她自己就拿这个做早餐。 早餐之后,顾轻舟拎着厨房准备好的食盒,去了趟司公馆。 她亲自把蛋糕送给了老太太。 “厨房新做的,我想着您爱吃这种口味的,就送了些给您。”顾轻舟笑道。 老太太眉开眼笑,叫人切过来吃,又叫佣人去煮了红茶来配。 红茶端起来,里面添了牛乳,顾轻舟拿起来轻呷了一口,满足叹气道:“祖母这边的红茶,比我们那边的好多了。” 老太太就笑。 遣了佣人下去,屋子里只有她们祖孙二人时,老太太笑着问她:“说吧,有什么事?” “没事我就不能来看您了?”顾轻舟笑道。 老太太轻轻敲了敲她的头:“鬼机灵,你当你祖母老糊涂了吗?说吧,什么事,别叫我乱猜,心中不安。” 顾轻舟就把司宇的事,告诉了老太太。 老太太当即沉了脸。 顾轻舟笑道:“您放心吧,我这边都准备妥当了。” 说着,她就把自己的计划,全部告诉了老太太。 “……您年纪大了,若是真的受到了惊吓,我怕您身子骨吃不消。此事,我先给您透个底,您心中有数,不管发生何事,您都别害怕。”顾轻舟道。 老太太是见识过风浪的。 如今这把年纪了,比年轻人沉稳得多。 老太太听得明白,就道:“轻舟,你放心做你的事,祖母无碍的!这个阿宇,打也打不好,就要让他吃些苦头。” 顿了下,老太太又道,“轻舟,你是个好孩子,你阿爸跟我说了,他把岳城军政府交给了你,而不是阿慕。 他说过,你在军中颇有威望,将士们都敬佩你的才干,这是司家给不了你的,是你的本事。阿宇肯定说了些难听的话,那是他见识浅薄,你勿要跟庸人置气。” 顾轻舟心中微暖。 她没想到,督军居然把这些事,都告诉了老太太。 想想,也是应该的,司督军最是孝顺敬重老太太的,他去南京上任,带走了司夫人和孩子们,留下顾轻舟和司慕当家,老太太这边不可能没交代。 “我不会的。”顾轻舟真诚道,“在我心中,阿宇只是不懂事,被歹人利用而已。祖母,我既然答应了阿爸,要好好照顾岳城,自然就会好好照顾家里人。 岳城是大家,司家是小家。小家都照顾不好,何来大家?您放心吧,我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想到自己和司慕已经离婚,顾轻舟就不知该怎么跟司督军解释,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老太太。 司督军是让顾轻舟坐镇岳城的。 一旦顾轻舟要离开,司督军的整个计划都要被打乱,他可能会措手不及。 司慕回不来,司行霈也回不来,司督军自己更回不来。 顾轻舟一旦公布了离婚的消息,司家无人坐镇岳城,军中会怎么想? 颜新侬再如何有威望,他仍不是司家的人。 顾轻舟现在的地位,非常重要。 她是司家的女主人,她在军中得人心,她一旦动了,军心就要动。 机会不好。 顾轻舟一方面是想拿到司慕的赡养费,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司督军的为难,至今没敢泄露半个字。 “好孩子。”老太太握住了顾轻舟的手,“你想做什么,就去忙吧,不用担心祖母,你祖母还没老糊涂呢。” 顾轻舟道是。 她出门的时候,再次遇到了司宇。 司宇微愣。 顾轻舟表情没有动,似乎没看到他,从他身边走过。 司宇心中莫名不安:“她干嘛呢?” 看着顾轻舟的背影,司宇总感觉她在搞鬼,心中咯噔了下。 第530章 魏清寒不见了 顾轻舟从司公馆离开时,已经是中午十点了。 她回到了新宅,等待自己计划的酝酿。 同时,顾轻舟接到了司慕的电报。 “吾安,勿念。”司慕的电报很简短。 短短四个字里,有顾轻舟知道的内容,确定就是司慕亲自发的。 可顾轻舟觉得,司慕总是如此简短,他们之间的秘密暗示,可能会被人破译。 故而,顾轻舟回了电报,道:“功课如何,吃了什么,天气怎样,可想念家乡?祖母安好,我和潘姨太也好,父母亦好。” 这就是希望司慕下次报平安的电报,可以多写几个字。 司慕很快回了。 顾轻舟的问题,他全部解答了,而且带上了他们的暗号。 他明白了顾轻舟的用意。 顾轻舟舒了口气。 又过了两天,司宇屡教不改,依旧每天去看望魏清寒。 监牢里有了传言。 “少夫人,监牢的人说,三少爷即使喜欢兔子,也别把犯人当兔子,这样他们也难做。”副官传递消息给顾轻舟。 顾轻舟正在吃早饭,闻言放下了筷子。 她是啼笑皆非。 “兔子?”顾轻舟想起魏清寒那绝俗的容颜,的确很容易被人惦记上。 不止是顾轻舟这么想,那些当兵的大老粗也如此想。 玩兔子不算是入流的,可也不能算是奇闻。 顾轻舟所知道的,岳城的各类堂子里,就有南风馆。 顾轻舟道:“无妨,让他去吧。” 既然敢上去作死,顾轻舟是不会阻拦他的,就任由他去吧。 司宇好像故意跟顾轻舟作对,每天都要去看望魏清寒。 得到了顾轻舟的暗示,监牢的人对此事睁只眼闭只眼,任由司宇胡作非为。 魏清寒心中,却早已有了个主意。 于是,在半个月后的傍晚,顾轻舟接到监牢里的电话。 “少夫人,魏清寒不见了。” 顾轻舟微微笑了笑。 她看了眼自己的副官,对他们道:“依计行事吧。” 然后,她就去了趟监牢。 监牢在城郊,汽车出城,到了驻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警报不停的响。 狱警在门口等着,看到顾轻舟,恭敬行礼。 顾轻舟穿着一双细高跟鞋,踩在瓦砾铺就的小路上,行走不便,故而她走得特别慢。 “不要着急,慢慢说给我听。”顾轻舟一边往里走,一边道。 狱警告诉顾轻舟:“胡副将还在,魏市长也在。” 顾轻舟颔首。 她去了监牢的副将办公楼。 一进门,胡副将和魏市长就站起身,都恭敬行礼叫少夫人。 “请坐吧。”顾轻舟闲闲坐到了首席,就对副将和魏市长道。 魏市长脸色灰白。 顾轻舟看着他,没有先问魏清寒失踪的事,反而问魏市长:“这么晚了,您怎么会在这里?” 魏市长的脸色,更加惨白。 胡副将解释道:“是魏清寒,他突然申请要见他父亲。魏市长两周没有来探视,魏清寒有一次申请的机会,他今天用了。” 魏市长道:“不是我不来,是……” 是司宇给魏市长传信,说魏清寒最近在牢中情绪不稳定,非常不想见到魏市长。 假如魏市长去看他,他会产生愤怒的情绪,从而要自杀。 魏林一听这话,又想到那小兔崽子给他惹得事,更加不想来,故而真的两周缺席探视了。 这话,他斟酌了一番,还是如实告诉了顾轻舟:“是司三少,他让我不要来。” 顾轻舟似乎听得理所当然:“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是这样? 她知道? 魏林错愕看着顾轻舟,不知顾轻舟到底所为何意。 司宇的通知,魏林当时没多想,依旧把司宇当成魏清寒的挚友,如今再看顾轻舟这态度,难道是…… 魏林心中凛然,倏然感觉无边的惊悚。 顾轻舟难道非要魏清寒死,才肯罢手吗? 心念急转,魏林看向了顾轻舟。 顾轻舟却已经转移了目光,去问胡副将:“怎么发现魏清寒不见了的?” “下午放风之后,有几个犯人打架,当时挺混乱的。狱警把剩下的犯人押回去,这时候就不见了魏清寒。”胡副将道。 顾轻舟蹙眉。 魏市长也蹙眉。 这么短的时候,魏清寒去了哪里? “狱警问魏清寒呢,有人说魏清寒的父亲来了,狱警就去清点了其他犯人。等忙完了,差不多是十分钟之后,再去看魏清寒时,发现魏市长也一直在等,两下错开了……”胡副将道。 魏清寒就是利用这一点,算准了时间,挑拨犯人之间的争斗,制造混乱。 然后,狱警发现他不见了,还以为他在放风的时候被带去见魏市长了。 正好大家都知道,今天他申请了魏市长来。 顾轻舟回眸,眸光似滢滢秋水:“魏市长,您这儿子足智多谋啊!别说咱们的狱警,就是您,也被他利用了。” 魏林已恼怒极了。 这小兔崽子! 魏清寒不顾家族的安危,不顾父亲的生死,为了“莫须有”的猜测,非说魏清嘉死了,把罪名安在顾轻舟头上。 为了报仇,他得罪了军政府,让魏市长处境堪忧。 如今,他居然干脆利落把魏市长拉下水,直接用他来做逃跑计划! 心思很深,计划精准,用心恶毒! 魏清寒心中,根本没有父亲,也没有家族! 太混账了! “少夫人,找到了他之后,请您公事公办,我绝不插手。”魏林道。 魏林心灰意冷。 魏清寒这是要魏林死啊! 司宇、魏市长,全部都是魏清寒的棋子。魏清寒的计谋是有的,而且很不错。他当初败在顾轻舟手里,仅仅是因为他的消息没顾轻舟灵通,人手没顾轻舟充足。 他为了逃出这个地方,不惜利用了一切。 “这个计划真不错。”顾轻舟笑道,“魏少果然是遗传了魏市长的才干,有大智慧。” 魏林心中一个劲冒寒气。 顾轻舟转过头,又问胡副将:“前后这么短的时间,怎么不去查查进出的人?也许,他就是趁乱混出去了?” “查了,少夫人。”胡副将道,“那个时候,正巧有辆车出去了。” “谁的车?”顾轻舟问。 第531章 幡然醒悟 顾轻舟问谁的车,其实是多此一问。 能恰好有辆车出去的,肯定是魏清寒“安排”的车。 能听从魏清寒安排的,除了司宇还有谁? 果然,胡副将告诉顾轻舟:“是三少的车子。” 顾轻舟眸光微凝。 胡副将脸色也没好转,对顾轻舟道:“少夫人,已经去追了。” 说完这句话,胡副将和魏市长的脸色并没有好转。 追不到的。 魏清寒逃出去的方法,肯定是藏匿在司宇的汽车底下。 前后有十分钟的空闲,司宇的汽车能开出好远。 只要出了监牢,外头就是无边无垠的田地和原野。 天又黑了。 魏清寒放了手,在汽车底下滚落,往旁边的田地里藏,这会子都不知藏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他既然想逃,肯定就把一切都算准了的。 现在,距离魏清寒逃走,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想要追回他,更是千难万难了。 胡副将正要说什么,狱警在门口禀告道:“少夫人,请回了三少爷。” 司宇被推搡了进来。 他一脸愤怒:“这是什么意思?” 司宇的汽车开得很快,监牢派人去追他,愣是追到了城门口,才追上。 再折回来,就跟顾轻舟错过了。 “二嫂,你是不是没完没了?”司宇怒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顾轻舟的表情收敛,温柔恬静的眸子里,噙了浓浓的霜色:“司少爷,是军政府的监牢请你回来问话。” 司宇微愣。 “为什么?”他继而又怒,“这么晚了,你们搞什么鬼?” 胡副将就站了起来,对司宇道:“三少爷,魏清寒不见了。” 司宇错愕。 不见了? 在一个多小时之前,他不是还见过了魏清寒吗? 司宇还承诺明天再来看他,带他喜欢吃的蛋糕过来。 怎么…… “怎么会不见了?”司宇担忧,“他去哪里了?” “他逃走了。他逃走的时间里,只有您的车子出去过。”胡副将道。 司宇大怒:“怎么,你们怀疑我带走了他?” “来人!”顾轻舟表情淡淡的,声音也是四平八稳,却叫人不敢置喙,“把司宇抓起来,仔细审问。私自放走军政府的囚犯,这是枪毙的死罪。” 司宇道:“你敢?” 可狱警不会听他的,只会听顾轻舟的,当即将司宇反绑了起来。 她当然敢! 顾轻舟对魏市长道:“您暂时也不能离开,得罪了。” 魏市长不想走,一旦他走了,他也说不清了,只怕他的命也到头了。 “全听少夫人吩咐。”魏市长恭敬道。 顾轻舟就站起身。 她去看人审司宇。 狱警公事公办,把司宇当成普通人,问他:“怎么跟魏清寒串通的?” 司宇一开始还发火。 他态度不好,胡副将立马叫人给他上刑。 司宇当时疼得昏死过去。 到了这一步,司宇才知道,没人跟他过家家,他这回是闯了大祸。 他倨傲的态度,也转变了。 “……如果你说不清楚,或者我们找不到他,依照军纪,你会被判枪毙。”胡副将告诉他。 司宇此刻全明白了。 没人跟他开玩笑,更不是恐吓他。 军政府虽然是司家的,可军纪不是家法。一旦他犯了军纪,他就要被处死。 打在司宇身上的鞭子,一下下都是结结实实的,让司宇彻底明白了这一点。 “我没有,我没有!”司宇的表情,从倨傲变成了惊恐,“二嫂,二嫂你救救我!” 顾轻舟恍若未闻。 胡副将厉声提醒他:“司宇,这是军政府的少夫人,你少攀扯!” 司宇倏然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犯事了,犯到了顾轻舟手里。 “继续审吧。丢了一个囚犯,若是找不到,督军只怕也要毙了我。”顾轻舟道,“给他三天时间,若是他什么都交代不出来,就照规矩处理吧。” 照规矩处理? 怎么处理? 司宇再也没了之前骂顾轻舟时的盛气凌人,大哭了起来:“二嫂,你别走啊二嫂,你救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顾轻舟道:“我不能救你。唯一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你考虑清楚了,老老实实配合调查,军政府自然不会草菅人命。” “我、我配合,我配合!”司宇惊惶。 于是,接下来的审讯变得容易多了。 司宇很配合,把魏清寒叫他做的事,一点一滴全部告诉了狱警。 他是贪恋魏清寒的姿色,从前就有这样的心思。只是那时候试探了几次,魏清寒当场翻脸,司宇也就没怎么敢。 司宇其实并不怎么喜欢男孩子,除非遇到特别漂亮的。 若是遇到了极其漂亮的,他自然也不会放过。 这也不算什么秘密,很多人会这样做。 魏清寒像极了魏清嘉,他是个极其漂亮的男孩子。 “是他叫我来的。”司宇如实道,“他说,若是我天天来,他可能会早点被释放。他还说,他当初一直很爱慕我。” 魏清寒对司宇用了“美人计”。 这一招,叫司宇鬼迷心窍了,连顾轻舟都敢顶撞。 经过了一晚上的反复审问,确定司宇是做了魏清寒的帮凶。 司宇和魏市长,都留在了军政府的监牢。 两个人的处境差不多。 顾轻舟则回家了。 她安稳睡了一觉,第二天早起,吃过了早饭,才去了趟司公馆的老宅。 她去见了二叔。 司宇放走魏清寒的事,顾轻舟也告诉了二叔。 “怪不得他昨天彻夜未归。”二叔大急,“轻舟,现在要怎么办?” 顾轻舟为难看了眼二叔。 二叔的心,就跳到了嗓子眼。 这次,只怕司宇是很难脱身吧?这不再是家务事了,而是军务。 二叔额头布满了细汗:“那、那阿宇他……” “如果能找到魏清寒,自然就没事了。”顾轻舟道。 这话等于没说。 如果找不到,就要司宇偿命了吧? 二叔的唇色惨白:“轻舟!” “您放心吧,我会尽可能找到魏清寒的。二叔,您可要去看看阿宇?”顾轻舟问。 二叔点头,有点狼藉:“好好。” 于是,顾轻舟把二叔带到了军政府的监牢。 在审问间里,司宇看到自己的父亲,大声呼救:“阿爸,我错了阿爸!” 两次的事,让司宇彻底认清楚,他被魏清寒耍得团团转了。 魏清寒随时可能要了他的命。 “你放心,军政府会秉公处理的。”二叔道。 司宇的心,一个劲往下沉。 秉公处理? 就是说,这次不再法外开恩了吗? “阿爸,您去给大伯打个电话吧,让大伯回来救我啊!二嫂这是公报私仇!”司宇急哭了。 “蠢货,你大伯回来,你才真是死路一条!”二叔脑子比较清晰。 司宇被他父亲这么一骂,顿时醍醐灌顶。 大伯什么性格,他是知道的。 他这次犯的,真不是小事。 这么大的错误,放在大伯跟前,大伯非要亲手枪毙了他不可! 二嫂既要顾及司家,而且是女人,面软心柔,她才可能救司宇。 “阿爸,我要给二嫂磕头,求二嫂饶命!”司宇哭道,“我错了阿爸,这次真的知道错了。二嫂睿智,我不该轻视她,不该不听她的话。” 说罢,他呜呜哭起来,像个无助的孩子。 二叔的心,也跟针扎一样难受。 这叫他怎么办啊! “你二嫂没空,她还要去找人。”二叔道。 于是,军政府抓紧时间审查。 肯定的是,魏清寒利用了魏市长和司宇,逃走了。 魏市长还好,他是被利用,还没做什么,司宇却无意中成了“帮凶”。 这个罪名定了下来,司宇整个人都吓懵了。 他死活要见顾轻舟。 顾轻舟去见了他,对他道:“只要能找到魏清寒,就能免去你的罪过。” 司宇哭道:“我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啊!” “我会派人去找,你放心吧。哪怕给你定罪了,也不会一时半刻行刑,怎么也要缓个三五天。”顾轻舟道。 三五天……行刑? 不不不,司宇不想死! “二嫂,救命啊二嫂!”司宇哭道,“我错了,我第一次就不该将魏清寒带走;我第二次更不该被魏清寒蛊惑。二嫂,你说得对,他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第一次,是顾轻舟差点出事,当时司宇感触不深。 虽然被打了一顿,让司宇很不高兴,可好了伤疤忘了疼,他对魏清寒始终有点念头消不下去。 如今,他亲自被魏清寒利用,这下子彻底清醒了。 顾轻舟利用这件事,好好给司宇上了一课! 而从司宇的态度和言语中,顾轻舟能分辨得出来,他是真的知道错了。 吃一堑长一智,顾轻舟觉得差不多了。 “你能想明白,这很好。”顾轻舟道,“没事了,别哭,我们会找到魏清寒的。只要找到他,你就没事。” 司宇还是呜呜的哭,丝毫不顾忌形象:“二嫂,你救了我这次的话,我一辈子当你是恩人!” 顾轻舟笑了笑。 难得,能说出这句话。 顾轻舟道:“好了,别担心了,我还要去找人了。” 她当然不会轻易找到人。 一旦她找到了,司宇和魏林还以为她办这件事很容易似的。 故而,顾轻舟愣是拖了四天。 这四天里,二叔、司宇、魏市长,全部彻夜难眠。 他们的命运,掌控在魏清寒的手里。 第532章 势均力敌的痴恋 司宇在牢里,顾轻舟依旧每天做她自己的事。 她去了药铺。 此事,她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也没告诉司督军。 倒是司行霈打电话给她时,她跟司行霈八卦了几句。 “……阿宇这回心服口服了。”司行霈在电话那头笑道,“也好,让他担心担心,长些见识也无妨。” 顾轻舟嗯了声。 别说司宇,二叔也吓坏了。 “不止是阿宇要长点见识,二叔也是。”顾轻舟道,“二叔总是心存侥幸的。” 司行霈深以为然。 终于,到了最后一天,司宇即将要被枪毙,魏林也要移交南京的时候,顾轻舟出去了一趟。 她去了城郊一处尼姑庵。 她不是自己去的,而是带着不少的侍从。 侍从是暗处的,顾轻舟是在明处。 她一进门,就直接对小尼姑道:“你们家师太呢?我来添点香油钱。” 这尼姑庵一年到头没什么香客,小尼姑很高兴,急急忙忙去了后头,把师太请了出来。 顾轻舟捐了香油钱。 她一共捐了三十块,让师太瞪大了眼睛,惊喜不已。 “施主,请到厢房喝杯茶。”师太热情道。 顾轻舟就去了。 她和师太讲起了经文,去倒茶的小尼姑,却半晌不来。 师太心中诧异,支吾了一声,对顾轻舟道:“施主稍等,老尼去催催茶水。” 她刚要出去,却见两名侍从走进来,低声道:“少夫人,找到了。” 师太微讶:“怎么……” 怎么回事呢? 顾轻舟对师太道:“您先去煮茶吧,我一会儿回来喝。” 说罢,顾轻舟出去了。 师太更诧异了。 幽淡的厢房里,顾轻舟看到一位漂亮的女尼,正在诵经。 她一动不动。 顾轻舟进来,坐到了她旁边的蒲团上,笑看着她光亮的脑袋。 “我以前就觉得,你若是装成女子,肯定比很多人好看,而且不易被察觉。”顾轻舟笑道。 魏清寒猛然转过脸。 他剃了头,却比整个院子里的女尼都漂亮。 他伪装了身份,捏着嗓子,欺骗了这个尼姑庵的师太,让他暂时落脚。 魏清寒很有智谋,他知道现在逃跑,肯定会被抓住。 于是,他打算在这个尼姑庵住上半年。 而且,人往往都会灯下黑,没人会想到,他敢藏在离军政府监牢这么近的庵堂里。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身尼姑袍,也蛮适合你。”顾轻舟继续道,“你生得如此好看,男女莫辩,真真可惜了。” 魏清寒自知无路可退。 他手里的木鱼,捏得很紧。 “你怎么找到了我?”他问。 他其实不是捏着嗓子骗人,而是装哑巴。 他进尼姑庵之前,扒光了自己的头发。师太见他落魄,又是光头,只当他也是尼姑,自愿收留了他。 于是,他躲在这里。 有人来搜查过两次,每次都只是找房子里可有藏人,却不会仔细看这些尼姑,免得浪费时间。 魏清寒还以为,他成功了。 “……自从阿宇天天往监牢跑,我就开始布局了。”顾轻舟笑道,“监牢从来没有错过探视时间就可有申请一次的规矩,是我临时叫人加的。” 就是说,魏清寒自以为绝妙的主意,其实是顾轻舟布置的陷阱。 “你一听说还有这样的规矩,就立马拒绝了魏市长的探视,故而我就知道了你的打算。”顾轻舟笑道,“阿宇的车子出门,我的人一直在跟着,你从哪里滚下车,从哪里离开,如何到了这庵堂,我全部知道。” 甚至这庵堂里,有个瘦弱的女尼,还是顾轻舟的眼线。 防止魏清寒逃走,虽然她知道魏清寒艺高人胆大,暂时不会逃。 顾轻舟还是一步步设防。 魏清寒利用魏市长、司宇等,这些计谋的背后,都是顾轻舟故意诱惑他上当的。 顾轻舟知道他不安分。 从他天天勾着司宇开始,顾轻舟就知道。 若是顾轻舟不设个陷阱,魏清寒可能会害死司宇。 顾轻舟先发制人。 “……那天,阿宇的车子就停在放风场子的外头,你就没觉得那么巧吗?”顾轻舟又问。 那也是顾轻舟故意叫人在放风场拦下的。 魏清寒所谓的逃离,不过是顾轻舟眼皮子底下的一场玩闹。 这场玩闹,她让司宇认清楚了现实,解决了司家内部的一个大隐患,同时让魏清寒的野心提早暴露。 “你!”魏清寒猛然转过脸,看着顾轻舟。 他眼中,居然有些诡异的光芒闪动。 这个瞬间,他是欣赏顾轻舟的,他第二次为这个女人感动。 第一次,是她说不许那些囚犯侵犯他,让魏清寒惊叹她的见识;这一次,让魏清寒惊赞她的睿智。 为何大姐会失败? 因为大姐的对手,是个更厉害的女人。 魏清寒一直很仰慕他大姐,因为他觉得她是世上最聪明的女人。 结果,这个“最聪明”的女人,被顾轻舟打败了。 魏清寒恨极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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