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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不过还不能探望,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顾轻舟和司行霈都舒了口气。 司行霈又看了眼旁边的徐歧贞,发现她仍是在流泪。 他给颜子清使了个眼色。 颜子清只是摇摇头,没说什么。 顾轻舟见状,就道:“三哥,岐贞,你们先回去吧。这么晚了,家里还有孩子。我和司行霈都没什么事,我们守在这里。” 颜子清道:“那好,我们明天抽空来看他。等他转到了普通病房,给我们打电话。” 顾轻舟说好。 徐歧贞从医院出来,坐到了自家的汽车上,情绪才稍微稳定一点。 她捧着脸。 颜子清心里不是滋味,一直沉默。 这么久过去了,徐歧贞是个经历过自杀的人,她应该把过去都斩断了。而且,她从来不提顾绍,也不纠缠。 不成想,顾绍一出事,她就哭得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这不像是徐歧贞。 亦或者说,不像颜子清认识的徐歧贞。 在她心里,顾绍仍是她不能愈合的伤疤,她是放不下他的,颜子清有点意外。而她又极度自傲,既然他分手了,她就不去求他,也不去找他。 “岐贞,他没事的,医生说他能好。”颜子清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才说。 他也是忍了一路,这会儿才把胸口的那点不悦咽下去。 徐歧贞没听见。 车子停下来,徐歧贞浑浑噩噩推开车门就要下去,颜子清抓住了她的胳膊,然后拥抱了她。 他抱得很用力,似乎要把她嵌入自己身体。 徐歧贞吃痛,回神问:“子清……” 颜子清松开她。 他揉了下她的脸:“还知道我是子清,我以为你把魂丢了。” 徐歧贞撇过脸去,没有回应他的玩笑。 回家之后,颜子清把她送到小西楼,直接回了自己的主卧。 今晚她不需要他,他很识趣。 徐歧贞一个人坐了很久,实在睡不着,只好爬起来做点事。 她开始揉面,准备做小笼汤包。 这么一忙碌,时间就到了凌晨三点钟,徐歧贞也精疲力竭,终于有了点困意。 她睡下,堪堪阖眼又醒了,时间才凌晨五点半。 她蒸好了包子,让佣人装了三笼屉,去了医院。 顾绍已经醒了,也转到了病房里;顾轻舟和司行霈依靠在旁边的椅子上打盹。 等徐歧贞到的时候,是早上七点。 顾绍醒了好一会儿,正在犹豫是喊醒顾轻舟还是司行霈,亦或者直接摇铃喊护士小姐。 徐歧贞进来,打破了这种静谧。 司行霈先醒了,推了顾轻舟。 徐歧贞看着他们,先勉强微笑了下:“我给阿绍做了点吃的。医院的不知道是否好吃,我做了些清淡的包子和粥。” 顾轻舟道谢:“医生说今天还不能吃,要等两天。” 徐歧贞就把食盒递给顾轻舟:“你们也熬了一夜,吃点垫垫肚子。” 顾轻舟道谢。 她和司行霈去了隔壁休息间吃东西,让徐歧贞照看顾绍一会儿。 徐歧贞坐到了他旁边的椅子上,问:“好一点了吗?” 顾绍是被撞晕了,有点脑震荡,任何的声音都让他耳鸣,故而他听到徐歧贞的话之后,生理上痛苦,紧紧拧眉。 好半晌,他才把这点痛苦忍过去,声音嗡嗡:“头疼。” 徐歧贞也看得出来,他对声音很敏感,方才顾轻舟他们说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就很痛苦。 “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徐歧贞道。 顾绍还想要说什么,徐歧贞就转身走了。 她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她自己的餐厅。 早餐的时候,颜子清和孩子们都找不到她,然而又有汤包。 佣人说:“太太一大清早就拎了食盒出门去了。” 颜子清明白,她是去看顾绍了。 他心口堵得慌,一口米粥也塞不下去了。他放下筷子站起身,道:“我也去趟医院。” 他到的时候,徐歧贞已经走了,顾轻舟和司行霈让他不要进去打扰顾绍。 颜子清情绪不太对:“他什么时候好?我老婆天天跑这里,我日子不过了吗?” 顾轻舟白了他一眼:“我阿哥昨天晚上才住院的,你们就来了两趟,怎么成了天天?你吃醋也讲点道理好不好。” 颜子清:“……” “再说了,岐贞不是三心二意的人,你完全是在吃干醋。”顾轻舟又道。 如果徐歧贞想要挽回顾绍,她早就开始了。 但是她没有。 她是个有尊严的女孩子,不管多痛苦,她都不会让自己很狼狈。顾绍要分手的,除非他跪地求饶,徐歧贞是不会回头的。 颜子清:“……” 他回想了下,他们的确只有昨晚和今早来过这里。 他蹙眉走了。 颜子清从医院出来,去了趟徐歧贞的餐厅。 还没有到午饭的时候,徐歧贞正在画室里。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胡乱画一点东西,颜色好像能调节她的情绪。 颜子清直接推门进去,徐歧贞也没什么反应。 她只是回头看了眼。 “岐贞,前段时间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颜子清突然开口。 第1613章 惩罚 颜子清的问题,让徐歧贞不知如何回答,因为她不太懂这个问题到底是什么意思。 徐歧贞沉默站起身。 她放下了画笔,给自己和颜子清各自倒了一杯水。 她喝了一口:“为什么会很失望?” “山本静来的时候,我……表现得很差劲。我想了下,你做的比我好一万倍,我还是不太高兴。换成是你,我大概要暴怒了。”颜子清道。 徐歧贞斟酌着他的话。 她想实话实说,她并没有在意,她甚至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 已经过去了。 她公公不会容许颜子清胡闹。家里有长辈坐镇,颜太太的位置不会变,而颜子清再怎么纠结,最后他还是会把孩子和家庭都留住。 徐歧贞要的,就是这样的稳定。 她心里有把握,就好像隔岸观火,对颜子清的犹豫没什么担忧。 可颜子清很显然不想听到这样的答案。 徐歧贞道:“我还好,能理解。有些事只要能相互理解,就没什么的。” 颜子清看了眼她。 他站起身,接过了她的杯子,然后拥抱了她。 他的双臂箍住了她,轻声道:“岐贞,你以后不要去医院了,顾绍有人照顾他。” “嗯,好的。”徐歧贞很痛快道。 她果然就没有再去了。 但是当天晚上,她说了一夜的梦话,在梦里大哭。 颜子清睡在她旁边,看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是推不醒她,她好像被梦魇住了,心里特别难受。 徐歧贞一定是那种什么委屈都藏在心里的人。 她以前会自杀,颜子清也就理解了——毕竟心事那么沉,早就把自己压垮了。 颜子清不想成为她的累赘。 故而第二天,他对徐歧贞道:“你做些米粥,咱们去看看顾绍。他到底还在住院,咱们总是不去不太好。” 徐歧贞不解。 她却没有多问,只是把早上做好的米粥盛了一碗,又装了两个包子,去了医院。 顾绍今天还是不能吃东西,却比昨天好多了,也能说话。 颜子清问他:“怎么会出这么严重的车祸?” “我的车子被人动了手脚,等我发现的时候,我正好在开下坡路,车子刹不住,前面路中间还有一辆牛车装了很多木材,故意放在那里的。”顾绍道。 他说得很慢,这么一大串话,他好半晌才说完。 顾轻舟还在旁边照顾他。 她对颜子清和徐歧贞道:“司行霈已经去查了,是悦阜福利院的人。他们说是福利院,其实是做人口买卖的勾当。 前些日子有一艘邮轮出事,不少家庭失去了支柱,要卖儿卖女。悦阜福利院和受难者家属接触,说好了四个女孩子给他们带走。 我阿哥的学校基金会筹到了钱,给了那些家庭,帮他们度过暂时的难关,并且承诺他们家的女孩子可以到阿哥的学校去念书。 就因为这个,那些人恨他。他已经不止一次救助那些走投无路的人了,坏了他们好几次的生意。” “我知道那个福利院。”颜子清道,“拆了它吧,免得那些阴沟的耗子们再闹事。” 徐歧贞道:“我真没想到,做善事也会带来这样的厄运。” “这不是善事带来的,而是挡人财路带来的厄运。”颜子清说。 “原本就不是正经的买卖,他们是缺了大德的,怎么算挡人财路?”徐歧贞蹙眉问,“断子绝孙的事,不能多做。” 颜子清当即沉了脸。 徐歧贞从来不爱反驳他,如今却为了顾绍,当着顾轻舟的面差点和他吵起来。 顾轻舟也没想到局势变化如此快。 她起身对颜子清和徐歧贞道:“阿哥一会儿还要去检查,你们要不先去忙吧,别再这里了。” 这是逐客。 颜子清有点尴尬摸了摸鼻子,徐歧贞率先走了出去。 出了医院,徐歧贞好像清醒了一点。 她跟颜子清道歉:“我刚刚不是针对你,也不是有脾气……” 颜子清觉得,从前的生活挺好的,他和徐歧贞也挺好。 就连山本静来了,也没有改变什么。 顾绍住院,却让他们这样狼狈,好像随时随地都要大闹一场。 “……我下意识想要维护顾绍。而你在我面前,没有想过维护山本静,我做的不好。”徐歧贞道。 颜子清心里所有的不快,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捧住了徐歧贞的脸,看向了她的眼睛:“岐贞,你为何总在反思自己?你可以任性,也可以偏向。” 徐歧贞苦笑了下。 这天下午,顾轻舟就把顾绍接到了自家去养病,司行霈自己有军医。顾绍这点伤,军医能照顾得来。 留在医院,不停有人来看望,哪怕说了顾绍要静养也不行。 来看望就算了,因此吵起来的也有,比如颜子清和徐歧贞,顾绍非常内疚。 “我不该存下岐贞的电话。”顾绍对顾轻舟道,“要不然,医院也不会去找她。我是想着,既然她都结婚了,又是在颜家,应该没什么的。我妈还说想要她做的桂花酱。” 顾轻舟笑笑:“阿哥,你别太过于自责,两口子偶然争吵并非坏事……” “是吗?” “嗯,争吵会把彼此内心的不满宣泄出来,如果这两个人有缘分,那么就会彼此磨合得越来越好。”顾轻舟道。 顾绍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而徐歧贞,的确是感觉自己在顾绍这件事上,没有像颜子清在山本静那件事上的公正,她给颜子清道歉之余,也做了好几样菜讨好他。 她很努力把生活维持下去。 颜子清看到了她的努力,也知道了她的委屈,心中所有的不悦都烟消云散。 那次之后,只要他在新加坡,他就每天都去接徐歧贞下班。 徐歧贞被这热情弄得有点措手不及。 她是想过要好好过日子,却没想过是这样的。 颜子清每天都来,超过了她觉得很舒服的度,她有点拘束了。 她有点窒息的想:“不是都解释清楚了吗?他想要干嘛?” 她对颜子清过度的殷勤很费解,心里七上八下的。 她试探着问了一次,颜子清说没什么,就是想多照顾她。 徐歧贞心里的疑云没有散去,反而更加浓重了。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这天之后,颜子清突然提出他也要搬到小西楼。 “既然小西楼很好,我也来试试。”他说。 徐歧贞觉得他在惩罚她,可又觉得不至于。 在医院顶撞了他一句,就要换来如此下场吗? 她看着他真的把衣裳都带过来了,目瞪口呆了好半晌。 第1614章 知道挑衅的后果吗 徐歧贞晚上睡不着。 颜子清睡得很熟,他不打呼噜,呼吸也不算太重,但在漆黑的空间里,他的确存在,这让徐歧贞特别难受。 她不好打扰他,也不好总是翻身,只得强忍着。 这么忍着,就把睡意全部忍完了。 第二天做菜的时候,她切到了手,一条细长的口子连接着她左手的中指和无名指,血流了很多。 她从小拿刀,也有切到手的时候,她很娴熟处理了,先止血然后继续做菜。 直到午餐结束之后,她才去弄药。 她去了趟医院。 没想到,颜子清很快就知道了。 他脸色很不好看,非常担忧:“把餐厅关一段时间。” “不用了,推掉预约的就可以,剩下的交给我徒弟们去做,我在旁边指导。”徐歧贞道,“散客不多,大部分都有预约的,不需要关门。” 颜子清又问:“常这样吗?” 徐歧贞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当天晚上,他还是住在小西楼,徐歧贞终于开口了。 “咱们得谈一谈。”徐歧贞道,“子清,我之所以搬到小西楼来,你是知道原因的,而且你答应过我,在颜家我有绝对的自由。” “你还是不习惯?” “对,我昨天一晚没睡,这才切到了手。顾绍的事情上,我处理得不够好,我真的很抱歉。”徐歧贞道。 她突然又提到了顾绍,让颜子清脸色再次沉了下去。 徐歧贞却不顾,继续说:“我已经向你道歉了,也跟你保证以后不会了,你能不能结束对我的惩罚?” 颜子清蹙眉:“惩罚?” “你知道我睡不好,你也知道我的习惯。”徐歧贞道。 颜子清沉默了良久。 足足安静了五分钟,他不开口,徐歧贞也不再开口。 然后颜子清才说:“有没有可能,你会慢慢习惯我睡在你身边,不管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 “若是不尝试,你永远也不会知道。”颜子清道,“我不是在惩罚你,我是想让我们的婚姻更加正常。” “这个世上,没有任何相似的两个人,就连树叶也没有。别人的婚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参考别人的相处方式,才算是正常? 我们俩自己的婚姻,我们选择一个彼此舒适的距离,这就是我们的正常关系。”徐歧贞道。 颜子清用力闭了下眼睛。 他道:“你说得对,是我太着急了点。” 当天晚上,他又从小西楼搬走了,回到了他自己的主楼。 他尝试过了。 他想,也许他们需要一个契机,而不是生搬硬套。 他离开之后,徐歧贞大大松了口气。 她手休息了两天就完全结痂了,故而餐厅恢复了秩序。 过了半个月之后,她和颜子清一起去司家看望了顾绍。 顾绍还好,已经能正常上班了,阮家的人也回来了,他准备搬回阮家。 司行霈就打趣颜子清:“陪着老婆来会前男友,你真是圣人。” 颜子清刮了他一眼:“你这是幸灾乐祸吗?” 司行霈:“是的。” 颜子清:“……” 他还以为,徐歧贞会常去阮家看顾绍,毕竟她跟阮兰芷也很熟,不成想从那之后,徐歧贞再也没去了。 她说要把握好度,她就真的做到了,不拖泥带水。 顾绍好了之后,对当初看望过的人都表示了感谢。 他去跟颜子清和徐歧贞道谢的时候,顺便问了徐歧贞:“兰芷和顾缨说想去你的餐厅吃饭,能预约到吗?” “让她们明天晚上来吧,我正好明天没什么客人,预约的被我推了。”徐歧贞道。 她手受伤之后,推了一周的预约,不成想手两天就好得差不多了。散客不是很多,一晚上能有几桌就不错了。 顾绍说好。 他把此事告诉了阮兰芷和顾缨。 顾缨很隆重打扮了一番,跟着阮兰芷去了徐歧贞的餐厅。 徐歧贞特意出来招待了她们俩。 阮兰芷看着这餐厅的装修,连连称赞:“我还是第一次来,你以前就说要开餐厅,我说你爸妈不会答应的,不成想居然真的开了,造化很奇怪是不是?” “是的,我也没想到。”徐歧贞道。 她这厢正在寒暄,有个人就走了进来。 他冲徐歧贞微笑,叫了声:“颜太太。” 顾缨和阮兰芷都回头,看向了这个人。此人生得白皙好看,带着眼镜,斯文内秀。 他的目光,在顾缨脸上滑过,然后快速挪开了。 “陈少,你怎么又来了?”徐歧贞的反应很冷漠,甚至有点不客气。 陈胜己略感尴尬:“我有件事,想要拜托您,能私下里说句话吗?” “又跟山本小姐有关吗?”徐歧贞直接问。 陈胜己的笑容更加勉强:“颜太太,借一步说话?” 徐歧贞也不好当着客人的面讨论这些,故而把陈胜己带进了厨房,又从厨房的后门出来,站在院子里说话。 陈胜己犹犹豫豫的,终于把自己的想法说清楚了。 山本静想要一张颜恺的照片,要正面的。 “……虽然颜老下了禁令,可派个人拍照,周转几人手,再给山本小姐,也不违反颜老的规矩,山本小姐直接是能拿到的。 她之所以让我来拜托你,还是想要尊重你、尊重颜家。”陈胜己复述道。 他原本是不打算理山本静的,但山本静一再找他。 后来见他仍是没有回应,她就开始威胁他了。 陈胜己念书的时候,有门功课很薄弱,他是靠作弊才毕业的。只要认真去查,就知道是哪个同学传了答案给他。 他那个同学,如今就在日本的大学里任教,闹出舞弊的风波,会毁了同学的前途。 就连陈胜己自己,也很没有面子。新加坡离日本又不远,消息很快就会传回来,而他正在接替他父亲的班,管理商会,也需要声望。 他没办法,只得任由山本静驱使了。 他考虑再三,如果实在不行,他可以自己再去偷拍。 他总不至于那么倒霉会再次被徐歧贞抓到吧? “我不能给你。”徐歧贞道,“这是第一次警告,如果你再来,我就会当你是在挑衅了 。陈少,你知道挑衅颜家的后果吗?” 陈胜己不由打了个寒战。 第1615章 帮忙 陈胜己从后面出来,在徐歧贞的店里选了个位置坐下,点了几样菜。 阮兰芷和顾缨对他有点好奇,纷纷回头去看他。 阮兰芷说:“这个人挺英俊的……” 顾缨可能是常往顾轻舟那边去,见惯了司家那些粗汉,觉得男人都应该那样才好看,就道:“是吗?像个小白脸子。” “你说话好刻薄。”阮兰芷不高兴。 顾缨忙赔笑:“我是说他比较白。他是谁?” 阮兰芷的心情被她一句话弄得不太好,此刻不想搭理她,懒懒翻看菜单。 顾缨尴尬笑了笑,心想:“其他人也没阮大小姐这脾气。早知道她这德行,我还不如跟轻舟姐姐出来吃饭呢。” 阮兰芷的性格是不太好,就连阮大太太也要忍让她,她是从小被她祖母宠坏了。 哪怕顾绍回到了阮家,老太太最宠爱的还是阮兰芷,家里其他人都要给老太太面子,谁又敢对她另眼相看? 就连顾缨,也因为和阮兰芷是血脉至亲的姊妹,受到老太太的器重,让她借住在阮家很自在。 徐歧贞的菜端起来,她亲自出来看了眼,发现陈胜己还在。 “你不走吗?”徐歧贞蹙眉问他。 陈胜己道:“我吃顿饭不行吗?我付钱的,你总不能拒绝做生意吧?” 徐歧贞的眉头更深。 阮兰芷看在眼里,就道:“要不,这位先生到我们这桌,大家拼桌吃吧,反正我们也点了不少。” 陈胜己大喜,点点头。 阮兰芷给徐歧贞使了个眼色。 她们俩小时候关系比较好,因为两家是世交,又一起念书,后来徐歧贞出国之后,思想和习惯都发生了变化。 可她觉得,阮兰芷一点也没有变,甚至没有变好。 这点有点让人烦。 徐歧贞不再说什么,转身进去了。 阮兰芷就和陈胜己交谈了起来。 陈胜己的目光,不怎么往顾缨脸上落,只和阮兰芷说话。 “餐饮商会的陈家,我知道的。”阮兰芷笑容很足,是很热情的,“你们家什么时候来新加坡的?” “有段时间了,我小时候就是在新加坡长大。”陈胜己道,“后来去了日本念书。” 阮兰芷的眼睛略微亮了下。 顾缨一边吃菜一边听他们说话,并不插嘴,直到陈胜己问她:“你也是南京人吗?” 顾缨嘴巴里包了两个煎饺,像只小仓鼠,见陈胜己问她,她摆摆手,声音含混不清道:“不是。” 陈胜己就继续和阮兰芷聊天。 他的余光,偶然会看向顾缨。 顾缨有一张很讨喜的面相,他当初爱慕山本静也是如此。 当然顾缨没山本静那么美,也不及她妩媚,但每个人的审美又不是单一的,喜欢红色也可以喜欢白色。 陈胜己觉得顾缨就很漂亮。 他一遇到自己心动的女孩子,说话就不太利索,也有点不自然,不怎么敢看人家。 这点不自然,阮兰芷好像没看见。 一顿饭结束,陈胜己站起身跟两位女士道谢。他旁敲侧击,问出了阮兰芷跟徐歧贞是好朋友,而顾缨又是阮兰芷家的亲戚,就道:“谢谢阮小姐和顾小姐招待,我改日能请你们去看电影吗?” 司家新开了电影院,都是做华语电影,一下子就打开了新加坡的市场。 新加坡绝大多数是华人,而非华人也对华民文化很感兴趣。 阮兰芷笑得有点甜。 她轻轻拂了下鬓角:“好啊。” 顾缨则想:“兰芷看上了这个小白脸呢。” 徐歧贞目送他们离开,觉得阮兰芷好像越发不堪用了。 过了两天,陈胜己又来了。 他也不想这么讨人厌,可山本静催得急,说一周之内不办妥就把他作弊的事公开。 “……术业有专攻,我一直不喜欢那日本的史学课,而且我不太赞同他们史学观点,就懒得复习,让同学给我抄。”陈胜己道。 他无可奈何,只得把自己的困境都告诉了徐歧贞。 他实话实说,除了担心自己的名声受损,也担心当初给他答案的同学受到牵连。 “我当初是花钱跟他买的答案,他家庭条件很一般,若是因为舞弊而被辞退,他一家老小靠谁养活?”陈胜己道,“颜太太,拜托你这次了!” 徐歧贞道:“一而再再而三,威胁你的人不会一次就收手的。既然做了错事,就要承担风险,这件事我不会帮你的。” 他们俩正在说话时,顾缨来了。 顾缨是帮阮大太太来买桂花酱的。 上次顾绍带回去的已经吃完了,阮大太太馋了很久。 不成想, 她却在厨房看到了陈胜己。 “岐贞姐,我等会儿再来,你们先聊。”顾缨道。 徐歧贞喊住了她:“没事,你进来吧,我们没有在聊什么正经事。陈少,那下次再会。” “颜太太……” “你已经对我造成骚扰了。”徐歧贞冷冷道。 顾缨听到了这句,诧异看着陈胜己,心想这个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居然敢追求颜子清的妻子? 这小白脸还真是骨骼清奇。 “颜太太……” “陈少,我有点事情跟颜太太说,能否麻烦您借步,让我也说句话?”顾缨道,“您应该也没什么大事吧?” 陈胜己果然退了两步。 他犹豫了下,转身出去了。 顾缨就问徐歧贞:“要不要我帮你打电话,让人来处理掉他?” 徐歧贞失笑:“这里是餐厅,都是我的人,还需要打电话吗?” 顾缨一想也是,她问出这句话,真是脑抽了。 徐歧贞装了一罐桂花酱,递给顾缨,她突然对顾缨道:“你帮我做件事,好不好?” “好呀。”顾缨满口答应。 “但是你不能告诉别人,也不能出卖我。”徐歧贞道。 顾缨再次说好。 徐歧贞让她附耳过来,把她要顾缨做的事,一一告诉了她。 顾缨点头,拿了桂花酱出去了。 她看到陈胜己还在,就依照徐歧贞的吩咐,对陈胜己道:“陈少,我刚刚是乘坐黄包车来的,你可有空送我回去一趟?” 陈胜己对这个变故有点惊喜。 “我的荣幸。”他道。 他果然暂时把山本静的威胁放到了脑后,亲自开车把顾缨送到了阮家。 一路上,他和顾缨聊得还不错。 他甚至道:“法国好吗?饮食上会不会不习惯?” 顾缨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去过法国?” 陈胜己一下子就梗住:“你自己说的……” 顾缨想了想:“我说过吗?” “那也可能是那天阮小姐说的。”陈胜己急中生智。 顾缨再次回想了下,那天的菜太好吃了,她的舌头快要掉了,只顾埋头狠吃,而阮兰芷色迷心窍,没空下筷子,一桌都便宜了顾缨。 她是没怎么听阮兰芷和陈胜己的聊天。 “原来如此。”她也接受了这个说法。 快到阮家门口时,顾缨道:“陈少,我有个东西给你。” 第1616章 我不是疯婆子 陈胜己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好运。 当顾缨拿出一张照片时,他惊呆了。 他愣了好久,才发现是一张颜恺正面远距离照片,好像是最近拍的。 徐歧贞虽然拒绝了他,仍是没想过让他丢了面子,也没想过让他朋友丢了事业。 陈胜己就确定,徐歧贞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你可以对别人说,这是我拍的,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但你不能说是岐贞姐。”顾缨复述徐歧贞的话,“而且,这是最后一次。” 陈胜己拿到了照片,百感交集。 “谢谢你,也谢谢颜太太!”他很感动。 顾缨继续道:“岐贞姐姐让我告诉你,别人不能来新加坡,但是你可以去日本。既然是危险的事,为什么不主动去解决,非要把把柄留在别人手里?” 顿了下,顾缨看向了陈胜己,指了指他手里的照片,“岐贞姐还说,这个是筹码。一旦没了这个筹码,你以后就更难处理此事了。” 陈胜己愣了很久。 他突然问顾缨:“我是不是有点蠢?” 这件事从头到尾,他的想法都很狭隘,他好像钻入了死胡同。 顾缨则道:“我也不知道,一般都是别人说我蠢。这个是岐贞姐给你的,想法也是岐贞姐的,如果那席话让你觉得自己蠢,那可能吧。” 陈胜己笑了笑。 他发现,智商不怎么高、和他一样的普通女孩子,其实挺好的,相处起来轻松愉快。 他在顾缨面前,要比在山本静面前自在很多。 “谢谢。”陈胜己再次道。 顾缨准备下车。 陈胜己却突然道:“顾小姐,等我从日本回来,我能约你吃饭或者看电影吗?” “你不是约好了吗?” “不,我的意思是……咱们俩……我约你看电影,你会赏脸吗?”陈胜己问。 他说完这句话,自己的脸不由自主红了。 他原本就很白皙,这么一红,整个人都窘迫了起来。 顾缨看懂了。 她很诧异的想,这个人居然想要追求她。 一般的男孩子,都是会给阮兰芷献殷勤,陈胜己明明是认识她和阮兰芷的,怎么会不想追阮兰芷而是她? “额……”顾缨犹豫了再三,“这个怕是不行。” 陈胜己的脸一下子有点僵。 他很尴尬:“我是不太理想,对吧?” “不是,是因为兰芷,她对你有好感。如果我和你约会,她会把我赶出去的。你知道,我是没有娘家的,跟着我哥哥在阮家混日子。”顾缨道。 陈胜己心中没由来一软,有点心疼。 他想起有人说过,男人会对自己心爱的女孩子产生保护欲。 顾缨随便的一句话,他突然很想保护她,让她有个依靠,而不是担心被人赶走。 “我没看中她。”陈胜己道,“我也会表明自己的立场。” 顾缨又犹豫了下,还是道:“不行的。” “为什么?” “我姐夫肯定会笑话的,他会说你是小白脸。”顾缨想起了那个嘴贱的司行霈,摇摇头,她不想被司行霈嘲笑。 陈胜己当胸中了一箭,差点吐血。 顾缨下了车,让他回去了,以后可以约兰芷,不要约她。 而徐歧贞回到了家里,也把这件事告诉了颜子清。 “你不要生气。”徐歧贞道,“我不是可怜她,而是可怜陈胜己,他真有点吓坏了。” 颜子清脸色非常难看:“吓坏了就别舞弊!他和他同学都是自找,活该被拉出来鞭尸!还有山本静,她一次得逞,就会有下次,你不该这么心软。” 徐歧贞轻轻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她轻声道:“我之所以心软,还有个原因,就是她生了颜恺。怀胎九个月,是没有原罪的。” 颜子清不言语。 徐歧贞道:“不要生气好吗?” “要给陈胜己一点教训。”颜子清冷冷道。 徐歧贞笑道:“这个我同意,他的确是没吃到苦头。” 颜子清就伸手,搂住了她。 两个人一番缠绵,颜子清的情绪也发泄了七八成。 他跟徐歧贞道:“我会派人给山本静传个口信,让她不要再骚扰我们,否则山本家的船别想经过新加坡。他们家在印度是有生意的,断了这条航线,她也是要伤筋动骨。” 徐歧贞点点头,随便颜子清怎么去跟山本静商量,只要不打扰她的生活即可。 颜子清的威胁电报,当天就到了日本。过了几天,陈胜己也去了。 徐歧贞觉得过日子就是这样,起起伏伏的,总会有点麻烦,不是大的就是小的,她也把它们当做生活常态,并未因此而不开心。 一转眼就到了七月,这天徐歧贞晚上做完了生意,就在画室里画画,让掌柜和伙计们都下班走了。 她画完就到了晚上九点半。 街上还是很热闹。 突然,隔壁的西餐厅门口聚集了很多人,他们好像是要找个说法。 徐歧贞隔着玻璃门听了一会儿,原来是有个中年人吃西餐厅的东西拉肚子,拉了半个多月去世了。 家属召集了一大批人,非要西餐厅赔钱。 徐歧贞觉得这是讹诈。 西餐厅的人也这么觉得:“如果是当天死了,那才是食物中毒。半个月拉肚子,明明就是其他病,导致拉肚子的食物太多了。” 这句话,好像激怒了家属,两边吵了起来。 吵了几句之后,不知是哪一方先动手了。 徐歧贞立马反锁了店门。 她心里特别不舒服,外面打斗的声音越来越激烈。后来,家属又叫了其他人,不成想居然还有人挤不进去,就砸徐歧贞的店门。 “有个女人!”有人看到了她,然后就拼命砸她店里的玻璃。 徐歧贞对这一变故目瞪口呆,心想我做错了什么? 她急忙躲到了柜台下面。 外面的砸门声,屋子里的黑暗,让她眼前一阵阵发晕。 她仓促中抓到了柜台上的电话。 电话拨通了,她好像浑身出汗,稀里糊涂说了句什么。 良久之后,街上逐渐安静了,有人轻轻将她抱了起来。 她借助街上路灯照进来的光,看到了颜子清的脸,心想:“哦,我是打电话给他了。” 然而,她好像从来没记住过家里的电话,怎么会打给他的? 这些她都不愿意去想,死死搂住了他的脖子。 回到了颜家之后,她洗了澡喝了点汤,才对颜子清道:“我们以前在船上遇到过一次风浪,当时我在船舱里,特别害怕……” 那次给她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后来,当她一个人在密闭空间,外面有非常严重的危险,而且她觉得自己逃脱不了的时候,她就会无缘无故的浑身出汗、脱力、意识模糊。 “……这不是病,是一种恐惧心理。”她对颜子清道,“我不是疯婆子。” 第1617章 谢谢你能来 徐歧贞很快进入了梦乡。 颜子清坐在她床边,良久没有动,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心中百感交集。 他想起上次自己想要让婚姻正常化,被徐歧贞拒绝,他就应该死心的。 这次,徐歧贞在危险和封闭的环境里,突然发了恐惧症,她没有打电话给颜子清,而是打给了顾绍。 在她最害怕的时候,她只记得顾绍的电话,那是在她心里千万遍记忆的。她一定有过无数次的打电话求他回头的想法,然后又被她强行遏制。 顾绍接到了电话,没有自己去找徐歧贞,而是打给了颜子清。 他在电话里说:“我很抱歉,我不能去……” 颜子清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如果顾绍去了,颜子清一定会不高兴;可他不去,颜子清又生气,替徐歧贞不值。 徐歧贞真的很不值,顾绍对她是避之不及的。 她如此优秀,顾绍凭什么如此待她? 第二天醒过来的徐歧贞,坐在床上喝粥。 她突然问颜子清:“我昨晚是打电话给你的吗?” “对,你打回家的。”颜子清道。 徐歧贞暗暗松了口气。 颜子清却不看她。 他端了粥给她之后,又端了一碟子小菜,然后就出去了。 这天,他再也没来过她的小西楼。 徐歧贞下午的时候去了趟餐厅,发现玻璃已经被砸碎了,隔壁的店更是被砸的稀烂,连侍者和厨师都挨打了。 “叫人来换玻璃,明天之前要换好。”徐歧贞道。 掌柜的说:“不用这么着急,估计最近几天会没生意。” “怎么?” “昨晚打架的事见了报纸,民众会不安,觉得这条街危险,暂时会避开。不过,顾客的记忆不会很久,大概很快就会重新来的。”掌柜的道。 徐歧贞笑了下。 果然如掌柜的所言,当天晚上没有客人。 徐歧贞休息了两天。 这两天,她却没有见到颜子清,后来才知道他去了香港。 “他去香港是有什么事吗?”徐歧贞问她公公。 颜老也不知道:“他没说。他自从满了十八岁,去哪里做什么就不需要报备,我也没问。” 徐歧贞点点头。 然而事情有点奇怪。 颜子清去了香港之后,连一封电报也没有,也不说什么时候回来。 半个月之后,仍是没有他的消息,徐歧贞有点懵了。 “他是怎么了,怎么有点像赌气?”她揣测着。 因为她才发过恐惧症,他一声不吭走了,哪怕是有急事,也该有个电报解释下。 徐歧贞突然灵光一闪,觉得不太对劲,于是她去了趟电话局。 托了点关系,她终于查到了,那天她没有给颜子清打电话,而是给顾绍打了。 她就知道。 顾绍的电话实在太深刻了,她当时那种情况,只想到求救,其他的她根本不会顾忌,没想到她真的是打给了顾绍。 颜子清一定是生气了。 “爸,您知道子清在香港哪个地方落脚吗?”徐歧贞去问颜老。 颜老道:“我派人去问问。怎么?” “我想去看看他。”徐歧贞道,“他去了这么久,也该回来了,我去接他吧。” 颜老忍不住笑了。 他很高兴:“小两口就应该这样,两个人都不低头是不行的。子清犯浑,等他回来我骂他,你去找吧。” 过了几个小时,他就拿到了颜子清在香港的地址。 他一直住在饭店。 颜老道:“他这次去,也不是真的完全没事,是他一个朋友托他办点事。” 徐歧贞不解。 颜老就仔细解释:“他朋友杀了一个英国兵,被关了起来。这件事里有猫腻,人家求到了他跟前,他在跟进这个案子的进展。” 徐歧贞了然:“那我知道了。还有,爸……” “我知道,我从司家给你借到了飞机,你先去吧。”颜老说。 徐歧贞当天就出发了。 她下午四点多到了香港,然后在落脚的地方等了一个多小时,才有人开车来接她。 来的人是颜子清。 一瞧见她,颜子清的表情有点绷不住,满面笑容,上前就拥抱了她。 “你怎么来了?”他问。 徐歧贞感觉他浑身是汗,应该是跑得很急,有暖烘烘的气息萦绕着她,她倏然有点动情,心里莫名的甜蜜。 她捶了他的肩膀:“我怎么就不能来?你不回家,还不许我来?” 颜子清将她抱得更紧。 回到了饭店,他澡也顾不上洗了,将她揉进了怀里。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俩终于都洗了澡,安安静静躺在床上。 颜子清的眼角眉梢都有笑意。 他将徐歧贞搂在怀里,亲吻了下她的眼睛:“岐贞,谢谢你来找我!” 这句话没头没尾,不明所以。 直到第二天有人敲门,徐歧贞迷迷糊糊开了房门,看到山本静穿了件睡衣、手里端着早餐的托盘来敲门,她才明白为何颜子清会说那句“谢谢”。 谢谢她能来,打断他回首过去。 过去的记忆太过于美好,也太过于痛苦,深刻印在他的脑子里。 人如果想忘记就能忘记,那这个世间也不会有如此多的痴男怨女了。 颜子清已经很了不起了,至少他没有迷糊的时候打电话给山本静。和他相比,徐歧贞觉得自己做得差劲,也没资格说他什么。 她挡住了门:“山本小姐……” 山本静虽然狠辣,却不会让自己流于卑微。当徐歧贞开门时,她脸色就变了,不会再继续往里走。 她不言语,当即把托盘往地上一扔,转身离开。 徐歧贞瞧见她进了隔壁第二个房间的门。 满地的早餐和咖啡,混乱不堪。徐歧贞也简单粗暴一摔房门,直接把这些全部拦在门外。 这一声几乎要把山本静的心震碎。 山本静靠着门,用力闭眼,让自己的情绪镇定下来,否则她想要拿枪崩了徐歧贞。 这个女人屡屡坏事! 徐歧贞转身时,颜子清突然站在了她身后,将她抵在门上。 他低头看着她,眼睛里还是有笑,道:“这门摔得好,声音动听又有威严,很不错,有颜家太太的样子。” 他轻轻勾起了她的下巴,在她唇上落了一个吻。 他品尝着徐歧贞的味道,心里格外的笃定:他不需要回头。 被伤害过的感情,是有记忆和尊严的。当徐歧贞一个女人都不曾哭哭啼啼去纠缠时,颜子清觉得他也能做到。 第1618章 两分钟的拥抱 徐歧贞来了之后,就住下了。 当天早上,山本静摔了东西,下午气顺了,约颜子清和徐歧贞吃晚饭。 徐歧贞仍是那句话:“你们之间的事,你们自己去处理吧,我不搀和。” 颜子清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真够傻的!你结婚了,用新加坡的律法上说,你才是颜恺的母亲。你如果是女朋友,才可以置身事外。” 徐歧贞:“……” 她想了想,这话言之有理,她不应该逃避。 有些权力是天生的,可你自己非要放弃,如今又撒泼打滚要回去,也是不可能。 徐歧贞被颜子清一句话说动,从律法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山本静当初抛弃了颜恺,等于是放弃了她自己身为母亲的责任。既然没了责任,如今自然也没有再要回抚养的权力。 颜恺是颜家的人,只要颜家不松口,他不属于任何人。 而徐歧贞,她如果不是母亲的立场,那么她只是单纯的颜家人。 她有资格告诉山本静,他们不会把孩子给她。 如此想着,她就挽住了颜子清的胳膊:“那走吧,咱们去会会她。” 山本静订好了餐厅。 准确的说,她是包下了一家餐厅。整个大厅里灯火幽淡,影影绰绰显得气氛很暧昧。 她站起身,只看颜子清:“请坐。” 颜子清却先给徐歧贞拉开了椅子,让她坐下,又帮她挂好了手提包。 山本静的手指不由自主蜷了下。 颜子清对徐歧贞是没感情的,可他总是如此表演,叫人恼火。 山本静明知他是做戏,也被气得不轻。 颜子清在报复她,徐歧贞只是他的道具,这点山本静从他的眼睛里就能看得出来。如果他对山本静没感情了,压根儿不是这样的。 “山本小姐,你还想要说什么呢?”徐歧贞直截了当,在点了菜之后问山本静,“如果还是为了颜恺,非要夺回他,这是不可能的。” 山本静不看她。 她对徐歧贞所有的善意都不见了,完全当她不存在。 她很清楚,在她和颜子清的世界里,徐歧贞原本就是不存在的,这点徐歧贞自己都知道。 山本静只是望向了颜子清。 颜子清却不和她对视,把目光落在桌面上。 山本静很明白:他如果看向她,他心里的情绪一定会作祟,他就会失控。 初恋那样浓烈,被后来的仇恨酝酿,只有越来越深,不可能减弱。 真正能消磨掉感情的,是朝夕相处。 “我不是来纠缠的。”山本静对颜子清道,“我想认真和你商量颜恺的事。他今年才八岁,在你身边生活了八年。我希望等他到了十二岁,你们家能送他去日本念书。 我不需要十二年的时间,我就需要六年。我可以接触他、看到他。等他到了十八岁,我们再让他做决定。” 他们拥有他十二年,几乎奠定了他人生的基调,她只拥有六年,还是他性格逐渐成形的六年、开始叛逆的六年,她是很吃亏的。 但是她有信心。 她只需要再等待四年,就能完全拥有儿子。儿子在身边,她再得到颜子清也是迟早的事。 不成想,颜子清还是拒绝了她。 “山本小姐,最后一次告诉你,等他到了十八岁,他有了自己的判定,到底要不要认回你。 这个方案之外的任何办法,都不需要再谈。你还记得我上次叫人传信给你的话吗?这些年,我从来没为难过你,你的船舶畅通无阻。 但你执迷不悟的话,我也没这么好的脾气了。”颜子清微微蹙眉,“你的话说完了吧?说完了我们走了,还没有吃晚饭。” “子清!”山本静伸手,拽住了他。 她的掌心微凉,贴在了他的掌心。 然后她整个人往前,抱住了他,另一只手环住了他的腰。 徐歧贞瞧见这一幕,很自觉避开了视线,心想她还是不如山本静的。 她就没勇气去这样拥抱顾绍。 一旦顾绍推开她,她大概宁愿自杀了。 她看重很多的东西,尤其是尊严,不像山本静能豁得出去。 约莫两分钟,他们俩的拥抱还没有结束,颜子清也没有动。 徐歧贞没回头,不想打扰他们。 她觉得此刻的颜子清,一定是非常开心的。那样深刻的初恋,终于迈出了他最想要的那一步。 这两分钟很长。 徐歧贞觉得自己等了很久很久,故而又看了眼餐厅墙上的钟,的确才刚刚过去两分钟。 时间好像被凝固了。 徐歧贞打算等到三分钟,就自己先出去,然后她的手一沉,颜子清拉住了她的,两个人快步往外走。 他几乎是拖着她跑。 一出餐厅,他来不及上车,就把徐歧贞按在了汽车门上,俯身啃咬似的亲吻她。 徐歧贞心中叹气:“极力想要忘记方才的感受吗?” 他需要另一个人让他保持清醒,徐歧贞就是。 她没有回应他,也没有推开他,任由他恨不能把她吞噬入腹。 山本静追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她唇角一翘,眼底浮动了得意。 小小的拥抱,颜子清就崩溃了,徐歧贞永远是那个可怜又可悲的角色。 此刻颜子清想要压在车门上的女人,一定是她山本静! “你的傲气,能维持到几时?”她唇角有笑意,“你的土地已经失守了,你和孩子都是我的。” 她无心再看。 颜子清亲吻谁,根本不重要,他这个亲吻的举动才是最关键的。 山本静不由自主伸手碰了下自己的唇——它还是那么软吗,像她十八岁的时候那样吗? 徐歧贞任由颜子清在外面路人的注目下亲吻了他。 他松开的时候,她双臂搂住了他的脖子,把自己的唇贴在他的耳根处,轻轻啄了下,然后低声对他道:“你做得很好,子清,你没有犯错,我和恺恺都为你感到骄傲。” 颜子清一愣。 他推开了徐歧贞。 那一瞬间,徐歧贞看到了他眼底的错愕,以及莫名其妙的怒火。 徐歧贞觉得自己不该开口,不该打碎他沉浸的美梦。 “上车吧。”颜子清拉开了车门,把徐歧贞塞了进去,动作有点粗暴。 然后,汽车离开了。 他就再也没跟徐歧贞说过一句话。吃了饭之后,他的情绪才慢慢平复。 晚夕他对徐歧贞说:“我想早点回新加坡,吃你做的饭,香港没有合胃口的餐厅。” “我们可以换一家饭店,把它包下来,然后我来用它的餐厅,给你做饭。”徐歧贞道。 第1619章 伤疤是勋章 颜子清之前没有包下饭店,一是没需要,二是来香港的时候心情复杂没想那么多。 结果,他被山本静缠上了。 山本静不能去新加坡,但她可以到香港。颜子清刚到第二天,她就跟过来了,消息很灵通。 颜子清情绪最复杂的时候,徐歧贞来了。 她点亮了他的路。 他们当天就退了房间,重新包下一家不算大的饭店,颜子清的人守住出入口,整个饭店除了伙计就是颜子清夫妻。 饭店一楼也有餐厅,厨房用具齐全,还有高厨可以打下手,并且和徐歧贞讨论厨艺。 “晚上吃三鲜馄饨吗?”她问颜子清。 颜子清来到厨房,把妄图偷师学艺的厨子们都赶走了,他站在旁边替徐歧贞处理一条海鱼,要把鳞片全部刮掉。 “行。”颜子清道。 徐歧贞就开始揉面、剁馅儿,她做事仍是那么利落。 她不提那个拥抱,也不提那个吻。 颜子清的情绪也控制住了,努力保持原样。看着她做饭,他觉得赏心悦目,任何食材经过了她的手,都会变得不同寻常。 她做得得心应手,瞧着就畅快淋漓,好像这件事很简单一样。这样简单,却能做出美味,徐歧贞的手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颜子清忍不住看得愣神。 馄饨做好了之后,颜子清一连吃了三碗,不停说好吃。 “我来香港这几天,就没吃好一顿饭,香港的饭菜不行。”颜子清道。 徐歧贞失笑。 颜子清明明是有心事,才味同嚼蜡,并非餐厅的厨子手艺不高。 不过,他能欣赏她做的吃食,徐歧贞还很高兴的,也没扫兴去点破。 他们在香港逗留了七天,颜子清也帮他那朋友做了轻罪的开脱,完成了托付,就离开了香港。 当天离开的时候,山本静到了他的酒店外。 徐歧贞正在洗头,对颜子清道:“你去跟她打声招呼吧。” 颜子清犹豫了下,还是去了。 徐歧贞也不知道他跟山本静说了什么,等她洗好了头发,山本静就走了。 回到新加坡时,徐歧贞心里格外的踏实,她笑着对颜子清说:“回家了!” 颜子清笑道:“是啊,回家了。你先回去吧,我去趟司家。” 借了人家的飞机,总不能回来一句话也不说,这样实在不礼貌。 况且,顾轻舟还让颜子清给何微带礼物,何微的丈夫霍钺也回了礼物,颜子清要给顾轻舟送过去。 不成想,顾轻舟不在家。 司行霈坐没坐相,把一双沾满了泥的靴子搭在茶几上。他刚从外面回来,累得不想动。 “轻舟和玉藻去上海了。”司行霈道。老婆和女儿不在家,司行霈就过得邋里邋遢的。 颜子清问:“去干嘛?” “我以前送给她两匹狼,她后来送给了朋友养,母狼的寿命到了,昨天去世了,她带着玉藻去看看。”司行霈道。 动物没有人那么长的寿命。 颜子清:“……” 这是什么诡异的爱好? 他对司行霈也是刮目相看:“你追女人的时候送人家狼?你是不是脑子坏了?” “轻舟很喜欢。”司行霈白了他一眼。 海军最近要集训,司行霈下午就要上船,他没空陪顾轻舟去,只派了得力下属跟随着。 玉藻闹着要去,顾轻舟也就带她去了。 颜子清送完了东西,也对这个世界的变态有了新的认识,这才回家。 而后的一段时间,日子过得很安静。 顾轻舟和玉藻在上海逗留了一个月,司行霈集训二十七天之后,回家才发现老婆和闺女还没回来,此事很奇怪,当天就去了上海。 他三天后把司玉藻和顾轻舟接了回来。 玉藻左手的掌心多了个烫伤,还没有完全好,露出了新肉。 这件事是颜恺在饭桌上说起的。 “爹哋,我也要在手上烫个伤疤,玉藻说那是勋章,她阿爸说的。”颜恺道。 颜子清差点就想要大巴掌削他:“儿子,你要学点好,别总跟司家那些混账学。” 徐歧贞插话:“玉藻怎么受伤的?” 颜恺摇摇头:“她说是被烫伤的,不知道是怎么烫的,这么大……” 颜恺在掌心比划。 依照他的说法,玉藻几乎是把掌心都烫遍了。 颜子清晚上跟徐歧贞说:“咱们去看看玉藻吧。司行霈和轻舟把玉藻当宝贝,他们的宝贝女儿受伤了,咱们做舅舅舅母的,知道了不能装作不知道。” 徐歧贞表情敛了下。 “如果你忙的话,我自己去吧。”颜子清说完才想到顾绍的事,又找补了一句。 “没事,我不忙,我也去看看玉藻,我很喜欢那个小姑娘。”徐歧贞道。 他们俩去了司家。 结果,徐歧贞在司家看到了陈胜己。 她对陈胜己还是蛮有印象的,他后来拿着照片去威胁山本静,让她不要再找麻烦,也的确成功了。 这个人并不是一味的草包。 然而他为什么会在司家,徐歧贞就有点好奇,按说他应该结交不上司家的人。 “你过来坐吧。”顾缨对陈胜己说。 陈胜己微笑道是。 徐歧贞认识顾缨,两个人在法国的时候关系就挺好,她低声问顾缨:“他怎么在这里?” “他是我的朋友,在你店里认识的嘛。”顾缨反而不解,“你不记得了吗?” 徐歧贞:“……” 她是意外,陈胜己和顾缨看上去完全不是一类人,不成想那次让顾缨小小帮个忙,他们就能做朋友。 顾缨又说:“我最近住在我阿姐家里,你也常来玩吧。我阿姐说过些日子送给我一套小房子,我也算有家了。” 徐歧贞微微蹙眉。 她想问顾缨,怎么不住在阮家,却又觉得这话问出口蛮奇怪的。 顾绍在阮家是名正言顺,可顾缨和阮兰芷就有点尴尬了。 而且,她们俩还是同胞的亲姊妹,这就更加怪异了。 “兰芷很喜欢陈胜己,她约陈胜己的时候,陈胜己拒绝了她,实话跟她说,他其实很喜欢我。 就因为他这句话,兰芷非要把我赶走,说我抢走了她的男朋友。老太太是站在兰芷那边的,和大太太吵了一架。 我不想因为我,阮家自己吵起来,也不想大太太和我阿哥难做,就主动搬到了我阿姐这里。”顾缨道。 她说这些的时候,没觉得难堪,平铺直叙。 好像无家可归已经习惯了。 她如此乐观,徐歧贞反而不好安慰她。 同时,徐歧贞也瞧了眼陈胜己。 陈胜己眼底有光,看向顾缨的眸子很温柔,这更加让徐歧贞吃惊。 顾缨和山本静比起来,实在太过于普通了。她不算特别漂亮,也没有上进心,甚至寄人篱下也没羞耻感。 徐歧贞想了下,换成她自己,大概没这么好的心态了。 两个月之后,顾轻舟替顾缨买好了一套小公寓房,装修好了,雇了两名女佣,让她有了个属于自己的小窝。同时,顾缨也和陈胜己正式开始谈恋爱了,这是后话。 第1620章 管好你儿子 徐歧贞最近常见到顾缨和陈胜己。 他们俩都喜欢吃徐歧贞做的东西,一个星期要预约一两次。 有次他们是最后一桌。 徐歧贞多做了三样菜,和他们拼桌吃饭,顺便聊了聊他们俩的近况:“你们要打算结婚了吗?” 她还以为要等一段时间,不成想陈胜己却道:“是的,我们打算十月底结婚。” 如今都八月了。 徐歧贞诧异:“这么快?” “找到了适合的,哪有什么快不快的?”陈胜己笑道。 徐歧贞点头:“对,比我还要慎重点,我结婚的时候比你们更快。” 三个人都笑起来。 顾缨去洗手间的空档,徐歧贞单独问陈胜己:“你没有欺骗她吧?你把山本静的事,告诉了她吗?” “告诉了。”陈胜己道,“她阿姐和阿哥已经盘问了一遍,你要不要也问问。” 徐歧贞失笑。 她不是家属,没资格过问。 她只是对此事有点奇怪。 “你是爱过山本静的,怎么会突然……”徐歧贞斟酌了下词,“顾缨和山本静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陈胜己同意这句话。 顾缨是不一样的,这个世上没有谁和别人一样。 陈胜己初遇顾缨的时候,第一眼觉得她很好看,很投眼缘,原来他更加喜欢这种容貌的女孩子。 山本静很美,是那种高远得不可亵渎的美,顾缨则是能照亮心灵,让陈胜己觉得自己从前走了弯路。 这是开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偏爱,有的男人喜欢和自己并肩而立的优秀女人,有的男人喜欢依靠自己的小鸟依人。 顾缨需要陈胜己,她很多事搞不定,让陈胜己很有存在感,也很高大。 这样的婚姻让他更舒服,他不想被女人压得喘不过来气。 他自身是个很普通的人,普通到没什么优点,甚至连慕强都觉得很费劲,他也没啥上进心。 他喜欢随遇而安,喜欢安静简单。 顾缨和他一样。 “我遇到了更好的人。”陈胜己道,“我和顾缨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人更好,更适合我。” 吃了饭,徐歧贞一个人思考了很久。 她回想了下自己的人生。 到目前为止,她确定自己遇到了颜子清,也是遇到了更好的人,更加适合她的人。 不管婚姻是什么样子的形式,至少她对颜子清毫无怨气,就连山本静的存在都没有激起她心中的涟漪。 她和顾绍在一起的时候却不同,那时候她总是很小心翼翼。 现在,是颜子清小心翼翼照顾她。 “这就是缘分吗?”徐歧贞扪心自问。 八月逐渐进入了尾声,新加坡的九月很安静。 然后一转眼,就到了十月。 十月很忙碌。 首先,是顾轻舟第四个孩子司宁安的周岁。 孩子周岁办得很隆重,亲戚朋友们热闹了三天,老爷子甚至派人从上海请了一个戏班,专门唱了三天堂会。 徐歧贞和颜子清也带着孩子们去参加了。 她给顾轻舟的儿子送了一个金项圈,带一把金锁。 “谢谢,你们能来就很好了。”顾轻舟笑道。 徐歧贞这次没有避开她的眼睛。 她不应该怪顾轻舟,因为顾轻舟从头到尾都没有和顾绍谈过感情,她是颜家的义女,总要面对的。 真正面对的时候,徐歧贞发现自己不讨厌她了。 也许,是她对顾绍的感情褪色了。 周岁宴席当天,徐歧贞一直跟在颜子清身边,两个人有说有笑,她父母和兄嫂、姐姐姐夫也来了。 其他认识她的人,都说她现在事业很成功,那家餐厅非常赚钱,而且名气极好。而她和颜子清也很恩爱。 自从结婚之后,颜子清再也没出入过任何烟花之地,他有什么事总是带着徐歧贞。 大家也能看到,徐歧贞比从前的气色要好,健康红润,也爱说爱笑了。 困扰她的过往,一点点从她身上剥落,她快要彻底蜕变了。 “颜太太,你做得很好!”回到家里,颜子清有了八分醉意,他按住了徐歧贞,亲吻着她的唇,“你没有看一下顾绍,这很好,我很满意。” 徐歧贞今晚的确没看顾绍,因为很多人和她打招呼,她需要应付;颜棋一直在她身边,她也要照顾;颜子清不时要和她说话,她也得听着。 太过于忙碌,其他的就都忘记了。 徐歧贞推他:“你真的喝醉了,快去洗澡吧。” 颜子清不肯动,他的手沿着徐歧贞礼服的领口滑了进去。 徐歧贞太累了,结束之后直接睡了,礼服也没有换。 第二天,她是被刺耳的电话吵醒的。 司行霈在电话里咆哮:“颜老三,你半个小时内给我死过来,否则老子弄死你儿子!” 徐歧贞一下子就醒透了。 她先故意轻咳了下,才道:“司师座,您稍等,子清还没有醒。” 她是听到其他人都这样叫司行霈。 司行霈的情绪收放自如,对着徐歧贞立马换了正常的嗓子:“岐贞,你不用给他电话,让他快点来把他的流氓儿子接走,慢一步我给他扔到海里去。” 然后,他就挂了电话。 徐歧贞拿着电话愣了半晌。 颜子清也被吵醒了,迷迷糊糊问:“怎么了?” “不知道。”徐歧贞一头雾水。 他们俩一个小时之后才到司家,发现颜恺正站着笔直。 原来,昨晚颜恺说跟着家里的随从先回去,却躲到了玉藻的房间里。 司行霈亲自送玉藻回房睡觉,没注意床底还有个孩子。 今天他一大清早再去叫醒他的宝贝女儿,却看到颜恺和玉藻并头睡得很安稳,两个人还拉着手。 司行霈气炸了。 玉藻则说:“恺哥哥想问我,烫疤怎么弄的,他也想要一个。我跟他说了不行,后来我们就困了。” 顾轻舟满脸黑线。 玉藻七岁,颜恺才八岁,正是两小无猜的年纪,根本没什么性别意识。 司行霈这么喊打喊杀的,吓到孩子了。 “颜老三,管好你儿子,要不然老子替你管了!”司行霈咬牙切齿。 颜子清实在没脸。 他和徐歧贞把孩子带回了家。 颜子清就说颜恺:“你混账不混账?这么点的年纪,你就敢往人家床上爬?” 颜恺吓得往徐歧贞身后藏。 徐歧贞道:“他根本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你发脾气做什么?你要跟他说清楚。他明白了道理,如果非要再犯,你再打不迟。” 后来,她跟颜恺说,男孩子一天天大了,是不能随便和女孩子睡在一张床上。 颜恺听懂了。 他很认真点点头,然后又问徐歧贞:“我是要和玉藻结婚吗?” 颜子清一听就气不顺:“那你爹哋后半辈子天天得跟司行霈那混账吵架!算了吧,你让你老子多活几年,司家的闺女你就不要想了!” 第1621章 不讲理的男人 颜恺很喜欢往玉藻身边凑,因为玉藻掌心有烫伤。 这让他觉得很了不起。 司行霈就对颜子清说:“你这儿子注定是吃你们家那碗饭的,将来长大了打架能不要命。” 颜子清道:“你夸我儿子还是骂我儿子?” “夸。” 颜子清:“……” 一点也没听出来。 不过,孩子们的确是还没有懂事,玉藻跟颜恺分别被家里人教育过,然后还是一块儿玩得毫无芥蒂。 十月底,顾缨的婚礼如期举行。 她是顾轻舟的妹妹,陈家对她恭敬有加,这婚结的两家都满意。 顾缨大婚当天,玉藻和颜恺分别是花童,两个人关系仍是很好。 因为阮兰芷的胡闹,阮家除了老太太,都感觉过意不去,顾缨结婚的时候他们全来了,还送了重礼。 徐歧贞也送了重礼,这是她给顾缨的,不是看着顾绍。 然后,在休息室的时候,徐歧贞看到了阮大太太和阮家的大少奶奶,正在给顾轻舟赔罪,说阮兰芷很过分。 阮大太太甚至不避开人,直接说:“她已经冒充了这么久的阮小姐,也该知道分寸!” 顾轻舟反而安慰阮大太太。 后来,有客人和阮大太太说话,她就先出去了,休息室只剩下徐歧贞、顾轻舟和阮家的大少奶奶,大少奶奶对顾轻舟和徐歧贞道:“因为顾缨的事,妈和爹爹吵了一架。” 阮兰芷在阮家还在耀武扬威,除了祖母偏袒她,就是她父亲很疼爱她。 她是阮家唯一的女孩子,哥哥们内心深处也是疼她的。 唯一对她有意见的,就是阮大太太。 阮大太太拗不过婆婆,已经受了很多委屈,顾绍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徐歧贞听到了这些,有点难过。 她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顾绍站在柱子后面抽烟。 瞧见了徐歧贞,他立马把烟踩灭了,然后才后知后觉想起他们俩已经不在一起了。 他以前偷偷抽烟,没少被徐歧贞骂,因为徐歧贞闻不得烟味,而且觉得抽烟对身体不好。 她见状就笑了笑:“没事,我现在能接受。子清和我公公都抽烟,闻久了发现也没那么糟糕。” 顾绍没有再点一根。 他冲她微笑,是那样温柔。 “我听你妈说起了家里事,很烦吗?”徐歧贞问他。 顾绍道:“我早就不跟他们住在一起了,以前是因为缨缨,我常要去看看。我妈对缨缨是真好,缨缨懂得感恩,有时候受了点委屈也没敢搬走。 后来兰芷那么一闹,闹清楚了,缨缨也搬了,这样挺好的。对了,我打算把我妈接过来住。” 徐歧贞有点诧异。 “为什么?”她还是问了。 “其实,阮家所有人都没在乎过她的感受。她是恨兰芷的,只是她不能说。母亲才知道失去孩子的感受,兰芷的存在就是在 一次次欺骗她。 我们家除了祖母和兰芷,全是男人,谁也没换到我妈的立场去想过。特别是这次兰芷赶走顾缨,我爹还跟她吵架,说她过分。”顾绍道。 徐歧贞这下子就明白了。 她道:“那你的公寓够住吗?” “够的,公寓比较大,有四个房间,我还有个佣人负责打扫和做饭,能照顾她。”顾绍道。 徐歧贞点点头。 他们俩说话的时候,是站在柱子后面的,颜子清找了她半晌,非常焦急时看到了这一幕,一下子就沉了脸。 这天回家,颜子清路上不说话了。 徐歧贞问他怎么了,他支吾着说没事,情绪非常的糟糕。 回家之后,颜子清直接回到了他的主卧。 他最近半个月都是住在小西楼。 这小半年,他和徐歧贞的情况都在改善,徐歧贞的失眠问题也得到了缓解。 他一周会在小西楼住三天到四天,最近半个月就几乎是天天住在这里。 直到今天。 徐歧贞想,他是不是因为看到她和顾绍说话,所以才生气? 她又想起,颜子清曾经跟她说过,他爱上了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变得疑神疑鬼、情绪莫测。 上次他跑到了香港去,半个月不理她;这次又一声不吭回了自己的主卧。 他难道…… 可想起在香港的种种,他明明还是对山本静有感情的…… 徐歧贞有点糊涂了。 接下来,就证实了她的猜测——颜子清不理她了。 整整十一月,颜子清每天都回家,但时间总是跟其他人不同,他昼伏夜出,从不和徐歧贞碰面。 徐歧贞都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这些事,对她的困扰有点大,因为她又开始失眠。 她连夜做了不少的酱。 当她做到桂花酱的时候,她又想起了顾绍,更想起了阮大太太。 徐歧贞听说她已经从阮家搬走了。 她把桂花酱装好了罐子,带着它去了顾绍那边。 阮大太太很高兴。 “我真喜欢你这个酱。我宵夜爱吃酒酿圆子,没有这个桂花酱,要失色一大半。”阮大太太笑道。 徐歧贞也笑了:“举手之劳。您喜欢的话,就给我打电话,我给您送过来。” 然后她又问阮大太太,“你住得还好吗?” “挺好的,我跟着我儿子,很享福,一点烦心事也没有。”阮大太太说。 徐歧贞笑着寒暄了几句,就告辞了。 她回去的时候,难得在自家大门口遇到了颜子清。 她喊了他:“子清?” 颜子清却不理她,他明明听到了,头也不回往里走。 徐歧贞的心沉了沉。 真的有这么介意吗? 他和山本静见面,她也没这么生气。 她叹了口气,继续回了她的小西楼。 没过两天,徐歧贞就听说,阮大太太打算和阮老爷离婚。 这个消息令人吃惊,不少人在议论。 徐歧贞急忙去了趟顾绍那边。 刚到顾绍的公寓时,她发现公寓门是开着的,客厅里坐了很多人。 而阮兰芷,正跪在阮大太太面前,声泪涕下:“妈,我错了,我以后不任性了,求求您了。您再怎么生气,也别跟爹爹闹这么大的脾气,您让爹爹和祖母怎么见人?” 阮老爷的脸更加黑了。 徐歧贞听到这里,略微蹙眉。 顾绍也是眉头紧锁。 阮兰芷继续道:“妈,您住在哥哥这里,叫家里人怎么想哥哥,还以为是他撺掇了父母离婚!您这样做,哥哥怎么办?您也替哥哥想一想。” 满客厅的人,表情都有点奇怪。 阮老爷很生气,他越想越觉得太太过分;阮太太的其他儿子们,也觉得这次母亲不讲理了,让他们和家族都被人指指点点。 就连顾绍,这次也显得不那么懂事。 他们好像全部在怪阮大太太没有忍气吞声,怪顾绍不劝说大太太。 阮大太太的脸色已经苍白,差点就要昏死过去。 阮兰芷则是越发楚楚可怜。 顾绍微微攥住了拳头。 徐歧贞觉得,她应该置身事外,不能插手别人的家务事,她甚至应该赶紧离开。 可她看到顾绍那样委屈,阮大太太那样卑微,她怒了。 阮兰芷分明就是在把阮大太太逼上绝路。 曾经也被人逼上过绝路的徐歧贞,最能体会阮大太太此刻的心痛和绝望。 徐歧贞不管不顾,走进去大声道:“兰芷,你不要太过分!” 第1622章 徐歧贞发威 徐歧贞一出声,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向了她。 顾绍走过来,想要让她先离开。 徐歧贞没理会他,走到了阮大太太身边。 阮大太太扶住了徐歧贞的手,她不停的发抖,掌心全是汗,非常用力才没有让自己当场失控。 徐歧贞拍了拍阮大太太的手背,看向了阮兰芷:“你为什么在挑拨离间?” “我没有,我只是替妈考虑。”阮兰芷哭道。 阮老爷就说:“颜太太……” 徐歧贞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了阮老爷:“你哪一句是替大太太考虑?你做过母亲吗,你知道自己的孩子丢失了是什么感受吗?你没有。” 其他人想说什么,徐歧贞言语很快,不给他们插嘴的机会:“大太太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她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孕育了儿子们,她对这个家里的功劳是不可磨灭的。 你口口声声问你父亲和你祖母怎么做人,却不想想大太太怎么做人?你把阿绍的妹妹赶走,扫掉的是大太太的颜面,她以后怎么见人? 别说现在,就是后退五十年、五百年,正统门第的人家,婆婆绝不伸手管儿媳妇房里的事,这才是大户人家的规矩。 你祖母一再管大太太这边,知道大太太不喜欢你,还非要把你留在家里恶心大太太,这是婆婆该做的吗? 大太太还要考虑她的面子,她尊重过大太太吗?大太太是一个为家族添丁增口的女人,她连祭祀的时候都是排在第一位,她的面子不用被尊重吗?” 屋子里倏然就安静了。 阮太太的儿子们,齐齐看向了母亲,眼底多了愧疚。 阮老爷的神色也是一滞。 “赶走了顾缨,打的是顾绍的脸,你们考虑过他的心情?他从小不在阮家长大,是他的错吗?分明是你们没有照顾好他。他曾经为了你们出生入死,他对阮家没有功劳吗?”徐歧贞继续道,一句句掷地有声,“你们践踏他和他妈的时候,想过他吗? 你们把这些原罪抹去,如今遇到了反抗,反而要责怪反抗者吗?” 说到这里,徐歧贞看向了阮家的少爷们:“你们母亲生育你们的辛苦,你们都忘记了吗,良心喂狗了吗? 哪怕要孝顺,也是母亲大于天,你们把谁排在你们母亲前面?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们配做人吗?” 然后,她又看向了阮老爷,“您有身份有地位,可您的家庭是谁给您的,谁延续了您的香火?” 阮老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脸上的表情都变了,之前的愤怒,慢慢变成了愧色。 说完了他们,徐歧贞转向了阮兰芷。 她看着阮兰芷,道:“我们从小一起玩大,你算是我的朋友,我到今天才看清楚了你。 你明明知道,你的存在对一个母亲而言永远是一根刺。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大太太的错,而是你生母的错。 非要论长短,你和大太太都无辜,但是你为什么要把你的无辜加注在她身上?阮家养了你十几年,给了你荣华富贵,大太太不亏欠你的。 你蹦上蹦下,甚至笼络老太太想要给大太太找茬,这是一个人该做的吗?兰芷,你也许没有错,但是你没有良心。你这个人,坏透了!” 阮兰芷猛然站起身。 她突然发现,一直站在她这边的父亲和哥哥们,脸色全部变了,他们被徐歧贞蛊惑了。 大太太有什么功劳?如果没有她,其他女人不会给大老爷生儿育女吗?好像说的她多么了不起一样。 再说了,阮兰芷跟顾绍一样无辜,她也不是自愿被换的,是她生母的错,大太太也有失察之责,大太太凭什么恨她? 既然大太太容不下她,阮兰芷也不会求她。 阮兰芷甚至恨顾绍。 如果没有顾绍,根本就不会有这些事。 如今,徐歧贞一个外人,站出来胡说八道,搅合得她父亲和兄长们都对她有了意见,简直是岂有此理! “你住口!”阮兰芷大声道,“徐歧贞,你少妖言惑众!你说谁没有良心?要我说,妈才没有良心,她养大了我,为什么想要抛弃我?” “你才住口!”阮佳寒先站了出来,对阮兰芷道,“养大了你,已经给过你恩情了。我妈没义务继续给你恩情。难道给过了,以后不给了,就算是对不起你吗?” 阮兰芷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阮佳寒不看他父亲,只是对母亲道:“妈,要不咱们回南京去吧,您想要离婚的话,儿子支持您。” 阮大太太的嘴唇一直在哆嗦,直到这句话,她眼泪失控般滚落。 她泪流满面的样子,看上去很苍老、很无助,刺痛了她所有儿子们的眼睛。 她的儿子们都跪下了,围绕在她身边:“妈,您别哭了,是儿子错了。您想要什么,儿子都给您,您要离婚就离婚,我们养您。” 阮大太太的眼泪再也止不住。 阮老爷见状,也走到了她身边。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太太委屈了,是我的错,我糊涂了!” 阮兰芷瞧见这一幕,整个人都无力跌坐在地上,她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全部。 阮家的老爷和少爷们把阮大太太接回去。 回家之后,阮大老爷对老太太说:“您不喜欢她的话,我们就回南京去了,不碍您老的眼。” 老太太气得打大老爷:“她的儿子们知道护她,你呢?你怎么不知道护你娘?” 她也是气得大哭一场。 阮家再次闹了起来。 阮佳寒的妻子路茹去陪老太太,安慰她:“祖母,您以前和妈关系从未这么僵过,婆媳几十年了,一直相互尊重。如今怎突然就这样了?” “还不是因为兰芷?”老太太道,“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 大少奶奶路茹就叹了口气:“祖母,可兰芷不是咱们家的人啊。再如何宝贝她,疼爱她,她身上也不是阮家的血脉。” 老太太愣愣看着路茹。 她老人家好像一直走了岔路,钻入了一个牛角尖。 她想起阮兰芷还不满月的时候,大太太就坚持说她不是自己生的孩子,为此她还病了很久。 因为阮大太太这样,老太太才多关爱阮兰芷一些。 如今想来,当初如果不是阮兰芷,大太太也不会发疯。 说到底,阮兰芷才是那根刺。 “阿茹啊,祖母是不是糊涂了?这次,好像是我没有分清轻重。”老太太道,“阿绍回来好几年了,你婆婆心里这口气是存得太久了,才如此极端甚至说离婚……” “是的。”路茹道。 “那……”老太太沉吟,最终道,“我不能回南京去,要不然岂不是说我这个老太婆打儿媳妇的脸;你婆婆也不能回去,旁人会笑话的。” 她沉默了很久,最终道,“那就……送兰芷出去念书吧。以后她出嫁,咱们照闺女一样给她嫁妆,她在祖母心里仍是阮家的孩子,可她不能在家里生活了。她是外人,不能因为外人让自家人吃苦了。” 后来,阮家果然就把阮兰芷送去了英国念书。 阮兰芷又哭又闹,但她祖母和父亲下定了决心。 她说:“你们太过分了,我会诅咒你们的。” 正好那天徐歧贞也在送行的队伍里,她摇摇头,很是感慨。 第1623章 大巴掌 徐歧贞回到颜家时,情绪低落。 颜老正好在餐厅,就问她怎么了。 她把阮兰芷的事,复述给了颜老听。徐歧贞觉得阮家是仁至义尽,对阮兰芷也是厚恩。 可阮兰芷丝毫不感动。 她甚至觉得自己得到少了些就是被辜负了。他们不是抛弃她,而是送她出去留学,她反而要诅咒他们。 “被疼爱过头了。”颜老道,“没见过世面,也没经历过世事,说到底就是不懂事。阮家教育孩子,实在差劲。” 徐歧贞笑了下。 然后她说:“她估计也诅咒我了,要不是我那么多嘴,阮家未必就会那样对她。阮大太太也没勇气真离婚,不过是再受些委屈罢了。” “孩子,仗义执言,乃是豪杰。”颜老说。 徐歧贞松了口气。 她和颜老坐在对面,吃完了午饭,然后她犹豫了很久,才决定和公公谈一谈。 “子清最近很忙,他都不理我了。”徐歧贞说。 她说出来的话,莫名有点委屈,好像女儿在跟父亲诉说。 颜老就笑了下。 “爸,我是等下去,还是主动去找他?可是我已经找过他一次了。上次是我错了,这次我不承认——当时只不过跟顾绍说几句话,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徐歧贞道。 颜老就道:“不要惯他!他这是什么毛病我也不知道,但惯着他有二就会有三。” 徐歧贞觉得公公言之有理,可又不踏实。 不成想,这天晚上颜子清回来了,还带了一束玫瑰给她。 徐歧贞有点不敢相信,后来又想,是不是她公公去骂了颜子清? 颜子清装作若无其事:“最近太忙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故意冷落你?不是的,你不要多心。” 他把他闹脾气的那一段,轻巧揭过去。 徐歧贞果然也没深究不放。 她闻了闻玫瑰,觉得很香,就笑道:“我很喜欢。我也挺忙的,我能理解。” 那天晚上,颜子清在黑暗中不停摸索她,就好像山本静刚来的那时候,他生怕自己认错了她。 徐歧贞的心,莫名被针刺了下——原来他躲着她,又是因为山本静吗? 她又失眠了。 她开始思考,为什么自己会觉得那么刺痛。 明明前几个月,她遇到了这样的问题,心里是毫无触动的。 她思考了很久,承认人是贪婪的。 颜子清对她很好,她有点享受这种好,不愿意被人分走了。 徐歧贞的不愉快却不会表现出来,因为她从未闹过脾气。她跟顾绍在一起的时候,只有顾绍心不在焉的份儿,她也不知道如何宣泄自己的不满才能受到重视,故而她把它丢下了。 情绪丢在一边,自己就会慢慢的融化。 徐歧贞继续做菜、生活。 颜子清也没有再避而不见她。 顾绍非常有分寸,尽可能和徐歧贞的生活背道而驰,不给她添堵,徐歧贞也没再见过他。 日子再平静不过了。 徐歧贞过得很悠闲,她非常的享受,心情也很好。 她甚至卖出了几幅画。 正在她以为一切都很顺利的时候,她的继子颜恺不见了。 颜家上下急疯了。 到处找,才查到颜恺是买好了船票去香港了。 “他藏了一份报纸。”玉藻对此事好像挺清楚的,“上面有一条项链,他说只有香港有,新加坡没有,他要去香港买了给他妈咪做生日礼物。” 徐歧贞愣在当场。 她真不知道,她那么小的儿子,为了给她准备生日礼物,敢如此冒险!她担心之余,也很感动。 颜子清道:“咱们赶紧去香港,先拦住他!” 司行霈就把飞机借给了他。 颜子清总预感不太对劲,颜恺肯定是受到了什么蛊惑,才想到离开新加坡。 这是山本静的阴谋吗? 当颜子清和徐歧贞在香港等待了五天之后,没有等到邮轮上的颜恺,他们就确定了,这是山本静的阴谋。 “我去日本找她,你回新加坡。”颜子清脸色阴沉如寒铁。 徐歧贞的面容也是冰冷:“那是我的孩子,我也要去。” 颜子清没心情和她分辨,带上了她,夫妻俩匆匆忙忙去了日本。 到了山本静的府邸时,徐歧贞才发现自己仍是低估了这个女人。 她已经掌控了整个家族,势力深达日本各行各业,就连军部也有她的关系,她对权势的欲望极其强烈。 颜恺被人扣押住。 看到徐歧贞和颜子清时,他使劲挣扎:“妈咪、爹哋!” 他又是踢又是咬,拦住他的人又不敢真的弄伤他,就被他挣脱开了。 颜恺拼了命似的,奔向了徐歧贞:“妈咪!” 山本静原本是坐着的,此刻她站了起来,脸色很不好看:“恺恺,我才是你妈咪,我不是跟你说了吗?” 颜恺松开了徐歧贞,狠狠一推山本静:“走开,老妖婆!” 山本静的脸一下子如死灰般暗淡,她的唇略微发抖。她狠狠咬住,贝齿在唇瓣上留下深深牙痕。 她猝不及防上前,扇了徐歧贞一个耳光。 徐歧贞正在看颜恺,想知道他受伤没有,这一巴掌打得她猝不及防,整个人有点懵了。 而颜子清和颜恺,一瞬间被点燃了怒焰似的,一起上前,掴了山本静。 山本静是娇小的个子,快九岁的颜恺已经有她高了,她被这么一大一小两巴掌打中脸,先是愣在原地。 片刻之后,麻木才褪去,疼涌上来。剧痛沿着她的面颊,裹挟了她半边脑壳,她整个脑袋都好像要炸了。 继而才是她的心。 她的牙齿甚至有点松动,可见颜子清和颜恺都是下了重手。 山本静吐出一口血水。 她震惊的想:“这还是颜子清吗?” 当时那么爱她的男人,她以为他永远都是她的,可他居然为了一个平凡普通的女人打她。 “来人,把他们全部给我关起来,我要杀了他们!”山本静狼狈转身,大声用日语咆哮。 颜子清不会说日语,却听得懂,因为相依为命的初恋那三年里,山本静也教过他,就像他教她闽南语一样。 只可惜,他没有她那样的天赋,听得懂却不会说。 “你以为日本是你的地盘,可你别忘了,我们家跟日本军部也是有生意的。如果你杀了我,颜家不会放过你,你想要两败俱伤吗?”颜子清冷淡道,“山本小姐,别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 第1624章 宗族大妇 徐歧贞坐在飞机上,面颊还在隐隐刺痛,肿胀感并没有消除。 山本静那一巴掌是拼了全力的。 颜子清拿了个冷毛巾给她,让她先捂脸,回家再去跟顾轻舟讨要些药膏。 “妈咪,你还疼不疼?”颜恺小心翼翼问她。 徐歧贞笑了下:“还是有一点,不过没事。” 颜恺就说:“是我的错,如果她不是生了我,也不敢这样欺负你。妈咪,我以后不会让你吃苦的。我会孝顺你。” 徐歧贞摸了摸他的脑袋。 颜恺累了之后,去旁边的座位上躺着休息了。 颜子清坐到了徐歧贞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 如果不是在飞机上,他想把她抱在怀里,然现在却不能,因为不安全。 徐歧贞道:“我睡一会儿。” 颜子清点点头:“安心睡,我在这里呢。” 徐歧贞闭上眼。 她并没有睡着,山本静的脸在她脑海里一遍遍回荡,搅合得她无法安宁。 当时,山本静失控打了她之后,颜子清和颜恺一起动手打回去,他们父子俩也是用了全力,山本静是很崩溃的。在那个瞬间,她的怒意到了极点,想要和他们拼命。 后来颜子清威胁她,说如果她敢扣留他们,她挣来的一切都会毁了。 山本静就冷静了下来。 她没有哭,只是用阴鸷的目光看着徐歧贞,冷冷笑道:“你抢走了我的过去,高兴不高兴?” 徐歧贞的脸还疼着,原本不想和她计较,就沉默没接话,不成想山本静变本加厉:“你夺走了我的儿子,我的丈夫!将来你会遭到报应的!” 徐歧贞这才抬眸,看向了她的眼睛:“子清和你没有结过婚,他不是你的丈夫;恺恺不满月就被你抛弃,不是我夺走的,是你不要的。” 她顿了下,继续道:“我没有抢走你的过去,是你自己把过去抛弃了。” 颜子清和颜恺都围在徐歧贞身边。 他们如此抵触山本静,不是因为徐歧贞,而是因为山本静自己——不是每个人都有回头的机会,也不是每个错误都能弥补。 错过了就没有了。 造成了伤害永远都无法恢复如初。 山本静妄图把八年的光阴一把抹去,回到八年前甚至十一年前,是不可能的。 别说已经有了徐歧贞,就算没有,依照颜子清的性格,他也是不会再让儿子去认山本静,也不会再接纳她。 徐歧贞很笃定,因为她和颜子清很像——假如顾绍再回头,徐歧贞是不会接受的。 这件事之后,山本静将近十年没有再纠缠过他们了,这是后话。 最终,徐歧贞生日的时候,带上了颜恺送给她的那条项链,颜子清派人去香港买到了,给了颜恺。 颜恺替徐歧贞戴上,然后和他妹妹一起,对徐歧贞道:“妈咪长命百岁。” 颜棋依靠着徐歧贞,突然说:“妈咪,我想要个小妹妹。” 徐歧贞和颜子清一愣,下意识想,这话是谁教她说的? 颜棋却继续道:“我要给她做衣裳,带她玩,买好吃的给她。” “为什么想要小妹妹?”颜子清抱起了女儿,问道。 颜棋说:“枣枣也有妹妹了。” 枣枣是她的同学,两个人关系很好,枣枣家也是帮会的,跟颜家很熟悉。 徐歧贞就笑了起来。 他们既煮了长寿面,也买了生日蛋糕。 吹了蜡烛,颜子清就凑在妻子身边:“你许了什么愿?” “给我女儿生个小妹妹。”徐歧贞道。 颜子清整个人愣住。 等客人们散去了,他们俩回到了房间,颜子清按住了徐歧贞:“之前你在餐厅说的话,是真的,还是玩笑?” “什么话?” 颜子清抓住她的手略微用力。 徐歧贞的喘息顿时就不匀了,她求饶:“是真的。” “你做好准备了吗?”颜子清有点担心。 上次流产之后,医生说徐歧贞要休息一年半载。 如今快过去一年了,身体是恢复了,可她的心理呢? 她当时可是崩溃到自杀的。 “嗯。”徐歧贞道,“其他孩子们都有很多兄弟姊妹,我们家也应该多一些。” 颜子清这个晚上格外卖力。 时间就到了年关,一整年结束了。 徐歧贞的餐厅培养了两名徒弟,她每天只做四个菜,其他的都是徒弟做,生意也没有开业时那么好,但每天都是满座,还是很赚钱。 除夕当天,她以颜家宗族长妇的身份参加了颜家的祭祖。 烧香的时候,徐歧贞想起颜子清一年前的那句话:嫁给我,你就可以当家做主了。 颜子清的承诺做到了,徐歧贞也的确成了一家的女主人。 自己能做主之后,就会发现生活如此美好。 她亲自操刀,给颜家做了年夜饭。 她也跟颜老说:“把帮会里的叔叔们都请过来,还有家里的管事们,摆四桌酒宴,咱们一起过年。” 颜老觉得这个想法不错。 这种事,就需要女主人操持,以前他们父子俩谁也不会想到这层。 果然,颜老的餐厅摆了四桌。 邀请的客人们都来了,有的还拖家带口。孩子太多,又在梢间设了两个桌子,专门给孩子们的。 徐歧贞餐厅的徒弟厨师也来帮忙。 这一年格外热闹和喧嚣。 别说颜子清,就是颜老也因为高兴而喝得有点醉了。 “子清这小子,而立之年毫无建树,只是娶了个好媳妇!”颜老说。 颜子清就看了眼徐歧贞。 徐歧贞不知是喝酒了,还是害羞了,她面颊微红,比门口的红灯笼还要秾艳。颜子清回想起自己初见她时,就很想睡她,那时候觉得她很好看。 如今再看,她仍是那么漂亮。 大年初一,徐歧贞在颜子清的主楼清醒,颜子清搂住她。 两个人赖了半个小时的床。 颜子清对徐歧贞道:“我从今天开始,搬到小西楼去,行吗?” 她更加喜欢小西楼,更加幽静。 “好。”徐歧贞答应了。 从那天之后,他们俩就不再分居,而是一起住在了小西楼。 颜子清发现,正常情况下徐歧贞每晚都要练字,写完再睡觉。 到了大年初十,他喝酒喝到凌晨五点多才回来,迷迷糊糊睡着了,直到下午三点多才醒,徐歧贞去了餐厅。 颜子清躺在床上,突然很想看看她每天都写些什么。 这个念头像洪水猛兽,只要一起来就控制不住。 颜子清爬起来,想要打开徐歧贞的抽屉。 第1625章 为情所困 颜子清觉得这样不妥。 可好奇心不受控制,他拉了徐歧贞的抽屉。 然而,抽屉是带锁的。 颜子清更加心痒难耐了。一想到她的文字里可能会有关于他的种种,那种期待感几乎把羞耻和理智都冲光了。 他拿过了徐歧贞放在梳妆台上的发卡,三下两下就把锁给打开了。 里面没有零散的稿纸,只是一个空本子,以及码的整整齐齐的书信。 信很多,全是空白的信封,没有写收件人也没有写地址,而信封里面则很充实。 信封是封好的,用浆糊沾上了。 颜子清只犹豫了三秒,就撕开了一封。 开头这样写着:阿绍…… 颜子清一连撕了五封信,全是写给顾绍的,他就死心了。 他看了起来。 信上写她的心情和琐事。她把自己的日常,一点一滴写信告诉顾绍,但这些信她又不寄出去。 她偶然心情很好,偶然会很忧伤,但全部跟颜子清无关。 她没有在信里提过他,甚至不提颜家的生活,只说她的餐厅。 颜子清仔细数了数,一共有上百封,把整个抽屉排得密密麻麻,都是她嫁到颜家之后写的。 他用力阖上了抽屉,把他拆掉的那五封毁尸灭迹,然后重新锁好抽屉。 他一连抽了好几根烟。 客厅里的电话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路。 是顾轻舟打过来的。 “正月十四是玉藻生日,她满八岁了,舅舅和舅母一定要来。”顾轻舟道,“礼物要隆重。” 颜子清道好,然后又想起玉藻的另一个舅舅顾绍。 他突然很想一枪毙了顾绍。 玉藻的生日是大事,顾轻舟和司行霈请了亲戚朋友,颜子清也带着徐歧贞和孩子们去了。 果然,顾绍也在。 徐歧贞依旧不看顾绍,只在颜子清身边,可颜子清的心情却很糟糕。 中途,颜子清去楼上的休息室抽烟,顾绍也去洗手间。 两个人就遇到了。 顾绍跟颜子清打招呼,颜子清突然站起身。 他这个模样,像是要打架。 论起打架,顾绍是不怕谁的,虽然他看上去斯文,身手却很好。 “……我得罪你了吗?”顾绍蹙眉问颜子清。 他自负很妥善处理了他和徐歧贞的关系,他没有给过徐歧贞希望,也没有越界。他一直很尊重徐歧贞,也尊重她和颜子清的婚姻。 颜子清突然这个态度,让顾绍有点费解。 “你没有吗?”颜子清冷冷道。 顾绍的存在,就是对颜子清的挑衅。正如一年前徐歧贞所言,她心里仍是有顾绍的,至今未变。 颜子清一想到这些,就恨不能一拳砸烂墙壁。 “我想不到哪里得罪了你。”顾绍也冷了脸,“如果你真想打架,不如挑个时间。今天是玉藻的生日,我不想毁了气氛。” 颜子清正要说话,顾轻舟就上楼了。 她把颜子清和顾绍的话都听到了。 她对顾绍道:“阿哥,你先下去吧,我跟三哥说几句话。” 顾绍点头,先走了。 他一走,顾轻舟就拉了脸:“怎么回事?” 颜子清转身要走:“私事。” 顾轻舟拉住了他:“站住,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颜子清不想多说。 顾轻舟就直接问:“还是因为岐贞吗?” 颜子清抿了抿唇,下颌线不由收紧:“说了没事。” “颜子清!”顾轻舟的声音猛然一拔,“你明知道这是你和岐贞两个人的问题,跟我阿哥没有任何关系。你若是因此找我阿哥的麻烦,就会落于下风,更加一败涂地,而我也会拉偏架。” 他被顾轻舟吼了这么一嗓子,人是清醒了不少。 他的确是把自己的问题,放在了顾绍身上。 岐贞的信,如果寄出去了,如果顾绍也回信了,那么他可以怪顾绍,甚至可以怪徐歧贞。 但是没有。 徐歧贞的信放在抽屉里,甚至上了锁。是他自己非要偷窥,结果看到了自己一直都知道的事实,却又不高兴。 他和岐贞结婚的时候就表示过,自己不介意岐贞爱慕顾绍的事,怎么如今要迁怒到顾绍头上去? 颜子清坐下,不言语了。 顾轻舟也柔和了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 颜子清:“抱歉,给你添堵了。” “没有,你送的木牛流马玉藻非常喜欢,是所有礼物里最喜欢的,比她阿爸送给她的小火车都喜欢,还说要拿到学校去显摆。”顾轻舟笑道,“谢谢舅舅一边为情所困,一边还如此用心送礼。” 她不等颜子清回答,转身就走了。 她离开之后,颜子清沉默了很久,扪心自问:“我……为情所困吗?” 他下楼去坐席。 坐席的时候,他正好坐在顾缨和陈胜己夫妻俩身边。 有一道桂花糖芋苗,顾缨就往顾绍那边推了推:“阿哥你最爱的桂花糖芋苗。” 颜子清就想起来,徐歧贞每隔几天就要做这道甜点,非常用心,然而她自己并不是很爱吃。 原来在这里。 颜子清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了,他心里堵得厉害。 他甚至不再看徐歧贞。 徐歧贞和他说了两次的话,他都没回答。 回家时,颜子清对顾轻舟道:“我和岐贞有事,你派车送恺恺和棋棋回家。” “正好,玉藻想留他们住一夜,要不今晚让他们住我家,我明天下午或者晚上给你送回去。”顾轻舟道。 颜子清说好。 徐歧贞不明所以。 车上没了孩子,颜子清开车就特别快,恨不能把油门踩到底。 徐歧贞被震得有点想吐。 “干嘛开得这么快?”她终于问了,“你怎么了?” “我打开了你的抽屉。”颜子清道。 徐歧贞的脸色骤变。 她呆滞了一瞬,似乎想要确认:“哪个抽屉?” “你放信的抽屉……”颜子清道。 徐歧贞扣住了自己的手。 她想起自己常说,她对这桩婚姻是有诚意的。然而那些信,狠狠打了她的脸。 她只是把它们当成自己的私密,可颜子清看到了,那么她的诚意就显得很可笑。 “你打算怎么办?”颜子清继续问,“是以后还要写吗?” “我会烧掉它们。”徐歧贞道,“既然你看到了,它们就不应该存在。我还以为,它们只是我的秘密,我也以为,我们的婚姻可以让彼此自由,保持心底的秘密。比如我就从来没有查过你和山本静的过往。” 她说到这里,胃里闹腾得特别厉害。 她捂住了口,一阵阵作呕:“停车……停车……” 颜子清急忙踩住了刹车。 徐歧贞推开车门,扶住一棵树吐了。 第1626章 喜讯 颜子清心疼扶住了她。 他把吐得几乎虚脱的徐歧贞抱回了汽车上,把汽车开出去一点,正好在一家小铺子门口停下。 “你等一下,我去买水。”颜子清道。 他跑得很快,不过片刻就买了一碗水过来。 徐歧贞漱了口,这才稍微好了点。 “要歇一会儿,还是我现在就开车送你去医院?我开慢一点。”颜子清问。 徐歧贞无力:“晕车要去什么医院?” 颜子清不放心。 她吐得这么厉害,总要去检查一下。 “万一不是晕车呢?你总说要怀孕,万一是有了孩子呢?”颜子清道。 徐歧贞一愣。 她没有拒绝再去医院,不过要等一等,等她胃里这一股子翻滚过去再说。 到了医院去检查,徐歧贞发现颜子清居然猜对了。 她呕吐晕车是一方面,怀孕是另一方面。 “你这么敏锐,跟这个孩子肯定有缘,我觉得它能保下来。”徐歧贞笑道,她的心情还不错。 颜子清则握住了她的手,亲吻了好几下她的手背。 从医院出来,他慢慢把车子开回家。 他把徐歧贞抱回了床上,就坐在旁边,亲吻了她的唇:“岐贞,我错了,我向你道歉,不该出尔反尔,更不该偷窥你的东西。那些信你都留着吧,不用烧掉。” 徐歧贞笑了下,拍了拍他的手背。 她怀孕的消息,暂时还没有通知其他人,只告诉了颜老。 “先保密吧,过了三个月再说。”徐歧贞道,“我妈说过,这是老家的规矩。” 颜子清的老家也有这个规矩,颜老就不再说什么了。 徐歧贞怀孕之后,并没有特意卧床休息,因为医生说孕妇最好正常活动,除非落红了。 她依旧在餐厅忙碌。 颜子清和颜老都不说什么。颜子清是因为心虚,不敢再和徐歧贞吵架;而颜老则是信任徐歧贞,再说他老人家苦出身,见过女人怀孕七八个月还要下地干农活的,对这件事很坦然。 而徐歧贞,还是把那些信全部烧了。 烧了之后,她不再写了,却总感觉好像缺了点什么。 她以前是一个星期一封的,如今不能了,她这个习惯被打破之后,她变得无所适从。 她想起上次怀孕的种种,很害怕。 然而她又不知该怎么说,更不知该向谁说。 这样的害怕让她开始梦游。 颜子清被她吓了一跳,就见她一个人在客厅围着电话机打转,口中默默背诵顾绍的电话,却不给他打。 她这样是很不健康。 颜子清决定和她谈一谈。 他把她昨晚梦游的种种,告诉了徐歧贞,然后就认真问她:“你还是爱他的,对吗?” 徐歧贞沉默。 她咬了下唇:“说这个没有意义,我跟他不可能回头……” “我知道。”颜子清道,“但你总是放不下,这样对你没好处。怀孕让你恐惧了,是吗?” 徐歧贞点点头。 “害怕像上次那样流产?”颜子清又问。 徐歧贞仍是点点头。 “上次是意外,岐贞。每天都会有意外,但意外不一定就会重复。”颜子清道,“我在你身边,这次我会保护你的。” 徐歧贞握紧了他的手。 她掌心出了一层冷汗。 颜子清夜里不敢睡,因为徐歧贞还是会梦游,甚至说梦话。 她第三次梦游的时候,再也没有围绕着电话机打转,而是缩在柜子的旁边哭。 她一边哭一边说着什么。 颜子清凑得很近,才听到她说:“没有人爱我……我不懂,我怎么教你,从来没有男人爱过我……” 他当场愣住。 颜子清抱紧了她,勒得她几乎透不过来气。 徐歧贞稀里糊涂醒了。 她被自己和颜子清都吓到了,惊慌失措:“我们在干嘛?” 颜子清扶她到沙发里坐好,又倒了一杯水给她。 徐歧贞看了眼楼下:“我又梦游了吗?这个有点可怕,你明天带我去看医生吧。” 颜子清点点头:“好,咱们明天去看看。” 医院有精神科,但徐歧贞刚怀孕,药是不能吃的。 医生建议她说出自己的心结。 回到家里,颜子清和徐歧贞谈心,他把她梦游时候的话,简略了一些告诉她:“你想要开导别人……” “是我一个朋友,她遇到了恋爱的问题,打电话给我。我说我处理不好,她当时就生气了,说我自私,在她需要我的时候我不能陪伴她。到了现在,她都没有理过我,这件事在我心里过不去。”徐歧贞道。 她说罢,抬眸看着颜子清:“你说我需要发个电报给她吗?” 颜子清道:“可以,一步步来,先把这个解开。” 徐歧贞发了封电报。 这天晚上,她果然没有再梦游了。 随后,她就收到了朋友从法国发回来的电报,电报上说她没有听徐歧贞的劝,如今过得不太好,所以不敢和她联系。 朋友还说,她也快要回国了,到时候路过新加坡来看徐歧贞。 徐歧贞虽然有点担心她,还是松了口气。 又过了几天,再次去医院检查时,医生说胎儿长大了一点,她和孩子都很健康,徐歧贞当时的表情很幸福。 这两个心结,算是解了。 而她从来不说的,还有她的贪心——她希望她的婚姻不单单是救赎,也可以是爱情。 她想有个人爱她。 颜子清就决定请她吃饭。 “我们选个西餐厅,一起吃饭吧?平日总是吃你做的菜,偶然也去吃吃别人做的。”颜子清道。 徐歧贞有点好奇:“怎么如此突然?” “因为我有点很重要的话,想要告诉你。”颜子清道。 徐歧贞不解。 她一时还真想不到颜子清要说什么。她已经怀孕了,颜子清不可能离开她;顾绍的信她也烧了,颜子清也不好再为难她。 她满腹疑惑,跟着颜子清去了餐厅。 两个人坐下,灯火葳蕤中,颜子清突然看着她微笑。 徐歧贞也只得微笑,不明所以。 “岐贞,你真的很美。”颜子清道。 徐歧贞微笑:“你也很英俊。”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穿一件白色的裙子,肌肤也是雪白,跟南洋的女孩子都不同。我当时就起了色心,想我要睡这个女人。”颜子清道。 徐歧贞喝了口水,听到这里差点呛死。 第1627章 我在这里,我爱你 徐歧贞狼狈咳嗽,才把一口气缓过来。 她哭笑不得:“你想要谋杀我吗?” 颜子清只是歉意笑了笑,伸手替她拍拍后背,帮她顺气。 他待徐歧贞气息稳定了,就继续道:“我说的是实话。我遇到你的时候二十九岁,是个成熟又庸俗的近中年男人,想不到风花雪月。 看到你就见色起意,其实想一想,跟十五六岁时候的一见钟情有什么不同?岐贞,所以说我没有骗人,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很喜欢你。” 徐歧贞愣了下。 她不解看着颜子清:“你说什么呢?” 颜子清则是略有所思,握住了她的手:“我第一眼就看上了你,后来在饭店你抱住我的时候,我也是半推半就,果然梦想成真了。 再后来,我去跟你说结婚的时候,我有点紧张,你可能没看出来。我为什么会紧张?大概是我对婚姻的期待,并不是那么简单。” 徐歧贞再次一愣。 她看向了他,心湖突然乱了下,起了一阵阵的涟漪,她总感觉颜子清像是在诉说钟情。 “后来山本静就回来了。这中间的情绪,真不是言语能说明白的,我当时的确有点混乱,但是我从未想过和你离婚,跟她复合。 不是因为自尊,也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你。我那时候想得最多的是我舍不得你,你还没有完全走出阴影,我若是离开了你,你怎么办? 我不是个有良心的人,对人也没太多怜悯。我独独放不下你,绝不是可怜你。你那次被困在餐厅,给顾绍打电话,我非常的生气,我是吃醋了才跑到香港去。 后来你去找我了。我接到我父亲的电报时,整个人都雀跃了,像个毛头小子接到女朋友的信一样,我一口气跑了四公里才找到我的汽车,急忙去接你。”颜子清继续道。 徐歧贞想要缩回手,因为颜子清的掌心烫人,她的心跳有点过速,让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突然想起颜子清对她说过,当一个人爱另一个人时,就会变得疑神疑鬼、性格古怪。 她回想了下,颜子清平时都非常敏锐,也很体谅她,独独遇到了顾绍的事,他就会变得很奇怪。 原来…… 她也记得那天去香港,他抱住她时浑身的汗和热烘烘的气息,好像是跑了很多的路。 果然如此吗? “……山本静在你面前抱住我的时候,你还记得吗?我当时第一个念头,是想看看你的反应,可是你转过身去了。 我非常失望,也很倔强希望你能有所表示,哪怕生气吃醋也好。于是我等着,等你行动。 但是你没有,整整两分钟,她抱着我,我一直在看你。后来我很失望很生气,是气你,只得推开了她。那时候我就知道,过去的真的过去了,而我爱上了我的妻子。”颜子清道。 徐歧贞看着他。 她的表情和眼神都静止了,一动不动看着他。 “所以你也知道,我为什么发脾气,为什么要翻你的抽屉,也为什么想要和顾绍打架。”他继续道,“岐贞,我不是一个聪明的人,经历了很久我才理清楚自己的头绪,但是我不撒谎。 我爱你,从一开始见到你,我就爱上了你。山本静的出现,让我明白了这个道理。我没有说过,因为怕你觉得有负担,也怕你觉得不自由。这个世上,不是没人爱你。我在这里,我爱你!” 徐歧贞猛然站起身。 她狼狈转过身去。 颜子清追上了她,就看到她泪流满面。 她想要推开他,却又怕伤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她很恼火说:“真是不知所谓的人,不知所谓的话!” 颜子清用力抱住了她:“是真心话!” 徐歧贞打了他几下:“你骗我,你想骗我给你生孩子!” 颜子清啼笑皆非:“颜太太,你肚子里已经怀上了,我不骗你你也得生,我费这个劲干嘛?” 徐歧贞又是一愣。 她仍是不敢相信。 最后饭没有吃,颜子清把她送回家了。 她不让颜子清进房门,自己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 她仔细理了理思路,发现自从山本静出现,颜子清没有什么对不住她的地方。他有过迷茫,也有过犹豫,可他最后仍是留在了她的婚姻里。 就这一点而言,他说他爱她,徐歧贞觉得是真的。 再回想其他的点点滴滴,徐歧贞发现他最初是对她图谋不轨的,后来她做了颜恺和颜棋的老师,他才认真对待她。 她想了一个晚上,明白了颜子清的表白不是谎言,不是计谋。 他只是不知受了什么启发,决定把内心的秘密告诉她而已。 第二天早上,徐歧贞打开了房门,看到睡在门外沙发上的颜子清。 她清了清嗓子:“谢谢你。你的爱慕我收到了,我接受了,并且打算回报你。我会努力的。努力做好颜家的太太,做好孩子的母亲,做好你的妻子,也努力做好一个爱人。” 颜子清忍不住弯了眼角,上前拥抱了她。 “岐贞,你真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颜子清笑道。 徐歧贞也跟他说了些其他事。 他们俩都同意,不翻旧账。 “过去很重要,将来也很重要。”徐歧贞道,“我可以把我的将来交给你。” 这就算是她委婉的“我也爱你”,这是她的回应。 他们俩走过一些弯路,但最终殊途同归了。 颜子清跟顾轻舟和司行霈说过这件事。 他说:“一个人最可怕的,是停滞不前。过去不管多么深刻,只要往前走,就能把它丢在身后。 遇到岐贞之前,我从未奢望过自己能走出山本静的阴影。我和她的感情,是任何人无法取代的,可岐贞让他成了我心底的影子。 影子只有轮廓,没有面目和颜色,仅仅存在而已。你们知道还有谁不肯往前走吗?” 顾轻舟没言语。 司行霈看了眼她。 他们都在往前,只有一个人留在了原地,那就是顾绍。 他固执的不肯往前挪半步,他的世界和爱情,永远定格在他十七岁那年。 “你说,将来阿哥会往前走吗,就像三哥和岐贞那样?”顾轻舟问司行霈。 司行霈道:“会的。” 然而顾绍最终都没有往前走,他的执拗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 第1628章 岁月没有辜负 徐歧贞怀孕九个月之后,果然生了个女儿。 她父母很开心,觉得她的婚姻彻底牢固了。 其他人也高兴。 最开心的是颜棋和颜恺,他们俩都觉得妈咪是给他们生了个玩具。 她孩子满月的时候,顾轻舟带着全家都去喝满月酒了。 顾绍也去了。 “恭喜你,小孩子真的很漂亮。”顾绍道。 徐歧贞请他坐下。 “你呢?”她问顾绍。 虽然不再爱他了,在她心中,他仍是一个柔软的存在,永远飘荡在那里,无法抹去。 “我也许会结婚。”顾绍笑道。 最近劝他的人太多了,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回答,才能避免旁人不停的劝说。 他不需要劝说,也不需要前进。 “嗯,我希望能吃到喜糖。”徐歧贞道。 顾绍笑笑。 后来,他的学校跟颜家也多了些关系,他偶然来颜家。 颜子清也不避讳,也偶然会问他最近有对象没有。 顾绍总说会有的。 这么一推,时间就飞逝。 顾绍看着徐歧贞的女儿满月、周岁,然后到五岁,又看着徐歧贞生了一个女儿,次女再满月周岁。 他每次和徐歧贞聊天,徐歧贞都会担心他孤独终老。 而顾绍也会跟她保证,说自己会好的,将来会结婚的。 这话一说就是十年。 徐歧贞的大女儿都十岁了,顾绍还在敷衍她。 那天是正月十四,司家的大小姐司玉藻满十八周岁,徐歧贞再次遇到了顾绍,就说:“被你敷衍了十年。” 顾绍道:“你们也锲而不舍说了十年。” “还有人劝你吗?”徐歧贞问。 顾绍道:“轻舟还在劝。” 徐歧贞失笑。 正好顾轻舟走了过来。 她如今也是四十岁的人了,保养得极好,肌肤雪白光滑,腰肢依旧纤细,头发乌黑浓密。 虽然面容有了点岁月的成熟,可背影一瞧仍是那么少女。 顾绍偶然从背后看她,总会错觉是她刚回到顾公馆的时候,然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就连玉藻,也满了十八岁了。 “舅妈,我明天就要去上海了,你以后想要上海的什么吃的玩的,就给我发电报。”司玉藻凑了过来。 她已经比徐歧贞高了,跟徐歧贞的关系也非常好。 徐歧贞的三个女儿,特别喜欢玉藻姐姐,她们表姊妹关系很密切。 玉藻这些年一直跟着顾轻舟学中医,也跟着她姑姑学西医,自修完了爱德华医科大学的课程。 她早就跟父母说过,等她过了十八岁要去上海求学,已经申请好了上海的学校。 今天亲戚朋友们来,既是庆祝她成年,也是送行。 玉藻后天就要动身了。 “那好的,以后我们去上海找你玩。”徐歧贞笑道,“要好好念书,不要谈恋爱,要不然你阿爸得发疯了。” 颜子清正好走过来听到了,不免哈哈大笑。 这件事有个典故。 玉藻从小就跟颜家的孩子亲近,她和颜恺更是关系密切。 为此,司行霈防颜家的孩子跟防贼一样,没少为了这个跟颜子清掐架。 颜恺和玉藻都很无奈。 玉藻甚至说:“阿爸您也读点书吧,从小一起长大的,别说人了,就是两只小兽也不会产生爱情,这是生物规律。我跟恺哥哥从小就亲近,跟亲兄妹没什么不同。” 司行霈:“……” 于是,没文化的司师座成了颜子清的笑柄。 颜子清道:“没事,你已经是大姑娘了,你阿爸管不了你,该谈恋爱就谈恋爱,气死他!这次是他送你吗?” “不是,我姆妈就是怕他多事,所以跟他约定好了去瑞士旅游,我舅舅送我。”玉藻道。 颜子清问:“阿绍送?” “不是,我五舅舅。”玉藻道。 她的五舅舅,指的是颜一源。 颜一源这些年一直在新加坡,逢年过节才回趟岳城。 这次,他是没有回去过春节,故而等过完年了再回去看望父母。 他父亲四年前就退下来了,他大哥和三姐全家从国外搬回岳城了,洛水和谢舜民也回岳城做生意了,父母并不孤单。 这也许就是孩子多的好处吧。 玉藻跟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就被顾轻舟叫走了,她和司行霈有很多话要叮嘱她。 颜子清搂住了徐歧贞的腰,对她说:“咱们家棋棋也十七岁了,是不是也该送出去念书了?” 徐歧贞顿时舍不得。 她有时候很恍惚,她总记得自己遇到颜子清的时候,好像才昨天。 如今孩子们都那么大了,特别是颜恺,在出国之前偶然看向他,完全是成年男子的身高和模样。 徐歧贞就会想:时间都哪里去了? “我老了吗?”她突然问颜子清。 颜子清笑道:“没有,还是那么漂亮。” 这是他和司行霈总结出来的标准答案,不管女人怎么闹腾,怎么说他们敷衍,都要咬死这个答案不能松口,否则就要坐好几天冷板凳。 他们的孩子长得飞快,他们自己看着孩子们一个个成人,都下意识想我是不是老了,就更别说心思细腻且在乎容颜的女人们了。 孩子们的长大,简直是女人们的催命符,她们问“我是不是老了”的间隔越来越短了。 徐歧贞也拿这个去问过她母亲:“我们兄弟姊妹长大的时候,您是不是也常这么问?” 徐太太道:“可不是嘛,直到你们都生了孩子,才会认命。我至今想起我小时候的事,都好像是眼前不久的。” 原来,一代代都是这么过来的。 汽车到了家门口,徐歧贞先下车,看到一个女人站在不远处。 颜子清也下车,顺着徐歧贞的视线望过去。 他看到了山本静。 他不免有点恍惚,心想那是山本静吗? 她真的老了,比徐歧贞看着要老很多,但气质仍是不错,她的容貌是她天生的优势。 只是,颜子清已经记不得她曾经的样子了,就连当初是怎么相遇她的,他都有点模糊了。 过往,真的随着岁月风化,一点点成了灰烬。 “你怎么来了?”颜子清走上前问她。 山本静道:“我儿子已经满十八岁了吧?当初你给我的承诺,说等他到了十八岁,就会让他认我。我来了。” 徐歧贞淡然转身,自己先回去了。 这次,她仍是很平静、很笃定。 她跨过高高的门槛,心里异样的踏实,这是她的家,她的领土。 山本静十年前得不到什么, 十年后仍是一样的。 徐歧贞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岁月没有辜负她。 第1629章 玉藻和辛眉的开端 三月细雨霏霏,似丝线斜斜密密的交织,勾勒一幅迷蒙的春景。 张辛眉已经在码头徘徊了半个月,每天空闲时候就要来转悠两个小时。 他心情烦躁,恨不能把大海都给炸了。 正月十五的上元节,张辛眉正在舞厅喝酒,家里的下人送了一封电报给他。 电报是顾轻舟发的。 顾轻舟在电报里说,她的女儿司玉藻即将动身前往上海,读圣德保医院下设的西医学堂。 司玉藻一个人孤立无援,请张辛眉照顾她一二。 她用姐姐的口吻对张辛眉说:一旦司玉藻有事,就拿张辛眉是问。 张辛眉回了三个字:“凭什么?” 顾轻舟这次回的电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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