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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团长,那需要更长的时间、更好的运气,更多的军功,远没有司家做事来得有保障。 司督军父子,一直很照顾手下的人。 “和谈定了?”顾轻舟惊喜,“司行霈是不是要回来了?” “他说十三号回程。”司督军道。 这是司行霈承诺的日期。 当天晚上,顾轻舟也接到了司行霈的电报。 随后几天,好消息不时传过来。 不止是顾轻舟他们听到了,新加坡的其他人也听说了。 “就要和平了,军阀割据算是彻底结束了,国内很难再有动乱,阮家在考虑要不要回去。”顾绍对顾轻舟道,“他们让我问问,司家怎么想的。” 第1422章 隐居开始 国内的战事眼瞧着就要结束了。 搬离南京时,阮家和徐家对局势不太相信,总感觉战事会绵延不绝,加上很多人家都走了,也就跟着走了。 不成想,他们刚出来不到两个月,战事就停了。 他们很多生意还在国内没撤。 就连家人,也只是搬来了一部分。 等战事停止时,他们自然要考虑回程。 “阮家如果想回去,当然可以。没有人愿意背井离乡,把异地当故土。但司行霈不会任官,我公公也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我们是不会回去的。”顾轻舟道,“没有政治原因,单单是个人选择。” 顾绍似懂非懂。 “舟舟……” “阿哥,如果其他人来问我,我会打官腔。但是跟你,我说的是实话。司家留在新加坡,跟国内的局势和政治无关,仅仅是个人偏好和选择。如果阮家想回去,没必要参考我们,可以问问徐家。”顾轻舟道。 顾绍这才确定。 “那好,我先回去了。”顾绍道。 接下来的几天,徐家和阮家都在犹豫不决。 与此同时,新加坡也听到了确切的消息:全国统一了,所有的军阀都拥护自由民主,承认南京政府。 顾轻舟接到电报时,眼泪下来了。 这是司行霈十几岁时候的理想。 等他年至三十,终于实现了。他付出了那么多,一直苦苦经营,终于推动了局势。 当然,能取得最后的和平,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 “你阿爸要回来了。”顾轻舟对玉藻道。 玉藻很担心:“姆妈,你为什么哭?” “姆妈高兴。”顾轻舟哽咽着道,“我想你阿爸了。” 玉藻小小的胳膊,抱住了顾轻舟的手臂:“姆妈不哭,玉藻陪着你呢。” 顾轻舟就抹了眼泪,抱起了玉藻。 又过了几天,顾轻舟和司督军收到了更多的情报。 “第一军的军长是颜新侬。”司督军道,“第一军的驻地就在江南,岳城和平城都在他的军区范围内。” “那我义父是不能退休了。”顾轻舟笑道,然后她又问司督军,“阿爸,您羡慕不羡慕?” “我劳碌有瘾啊?”司督军道,“只有他羡慕我的份。” 顾轻舟又笑起来。 “第一军有四个师的编制,都是曾经岳城和平城的老人。他们在颜新侬手下,我也放心,没辜负跟随多年的老部下。”司督军欣慰道。 他们父子离开了军队,其实是躲清闲了。 依照他们的资历和曾经的地位,是没资格躲这个清闲的,因为他们和很多人的命运有关。 曾经岳城、平城的军队,那些军人们的前途,都系在他们父子头上。他们退了,那些年轻的军官们怎么办? 如今好了,他们可以在颜新侬的羽翼之下。 “颜新侬做第一军的军长,大概是阿霈活动的结果。”司督军道。 颜新侬等于是替司家父子承受了重担,挑起了司家父子的责任。 顾轻舟叹了口气。 “各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司督军道,“等将来颜新侬退了,到新加坡来,我们会分一份产业给他。” “那我先替义父谢谢您。”顾轻舟笑道。 顿了顿,顾轻舟又问:“以前的旧部,如今都分布在第一军了吗?” “差不多。第三军军长也是我的老友,有不少人在第三军,算是他们各有前途了。”司督军道。 顾轻舟点点头。 同时,她也接到了关于叶骁元的消息。 顾轻舟拿到了电报之后,去给叶姗和华云防看。 见过了司行霈之后,叶姗和华云防并没有立刻回去,他们打算在新加坡多住些日子,顺便再去香港逛逛。 “军政府撤了?”叶姗拿到电报,看到她父亲是国民第六军的军长,诧异问顾轻舟。 “撤了,全国的地方军政府都撤了,大家都拥护统一。叶督军现在是叶军长,他手下的是第六军,同时监督第七军和第八军,‘兼任西北防军总司令’,就是这个意思。”顾轻舟道。 叶姗了然。 她道:“那我们得早点回去。” “是的,你父亲对华云防肯定有安排,估计不日会发电报给你。”顾轻舟道。 她猜对了。 第二天,叶姗就收到了叶督军的电报,果然是催他们两口子赶紧回去。 叶姗来的时候,一路上打听消息,故而是坐专列到了南京和平城,再从岳城出发到新加坡。 回去的时候,就不需要那么麻烦了。 顾轻舟直接派飞机送她。 她的飞机,还是当初叶督军送给她的。 “反正有飞机,你不一起去一趟吗?”叶姗邀请顾轻舟,“阿妩的第二个孩子快要生了,你也去看看她。” “等孩子满月。”顾轻舟笑道,“司行霈快要回来了。我们来新加坡时,还有很多人留在国内。等司行霈这次回来,司家差不多是全部搬过来了,到时候家务事很忙。琼枝要上班,家里离不开我。” 叶姗也不强求。 “那等阿妩的孩子满月,我们给你发电报。”叶姗道,“你要记得来。回头阿妩问我,我也这样告诉她。” “好。”顾轻舟笑道。 叶姗他们当天下午,就飞回太原去了。 到了新历的八月十三号,天气晴朗炎热,司行霈终于到了新加坡。 他的飞机直接落在新加坡的。 这次,他还带了其他人过来。 一下飞机,司行霈先上来拥抱了顾轻舟。 顾轻舟很不自在,当即翻脸:“别胡闹。” 很多人看着。 来接他的人,以及他带过来的人,全部瞧着他们,包括司督军。 司督军倒是没什么不悦。 司行霈却不放手。他凑在顾轻舟的颈窝里,嗅着她的气息,声音是轻松愉悦的:“轻舟,我余生就剩下吃喝玩乐了。” 顾轻舟心里发软。 一生的大事,司行霈都做完了。他十岁上战场,三十二岁结束,整整二十二年的军旅生涯,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他想,此生再无战事了。 他的祖国,肯定会一直繁荣稳定下去。 “别,这样说不吉利。”顾轻舟笑道,“每次笃定,结果都会不如人意。” 司行霈道:“别咒我。” 然后,他才依依不舍放开了顾轻舟。 第1423章 父亲的尴尬 司行霈回到新加坡,带了不少人,其中有好几位是顾轻舟熟悉的。 不过,她一直被司行霈霸占着,根本无法分身,连句问候的空档都没有。 司行霈对司督军道:“我知道您有很多想问的,过几天吧。我要先陪陪太太,过几天我空闲了,再慢慢说话。” 说罢,他就把顾轻舟拉上了汽车。 来接他的、他带过来的,全部被他丢在了空地上。 顾轻舟说了句什么,司行霈不由分说关紧了车门。 司机也被他撵走了。 司行霈开着汽车,很利落回到了司府。 一进门,他就脚不沾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瞧见乳娘正在逗孩子,诧异看着归来的他,司行霈淡淡一点头。 然后,他把顾轻舟带上了楼。 顾轻舟对他的行为实在又是羞又是恼:“全家人都看着,你要点脸吧!” 司行霈道:“我血气方刚的年纪,离开了太太好几个月,回来先跟太太亲热,有什么不妥?” 顾轻舟:“……” 她是个老式又内敛的性格,对司行霈的做派至今都无法接受。 司行霈吻住了她。 他的手娴熟钻入了她衣襟里。 扣子被他弄开了,顾轻舟无处可逃。 正在此时,在家里等着他们回来的玉藻,兴奋跑上了楼,还问乳娘:“我阿爸回来了吗?” 顾轻舟忙推他:“玉藻来了。” “没办法,让她也等着。”司行霈道,“我现在也出不去。” 顾轻舟低头看了眼他。 的确,他这一时半会儿的,实在没办法见人。 顾轻舟无力扶额,然后自己先笑了。 她一笑,浑身就软绵,司行霈亲吻她时轻微的触感,让她发痒,更加笑得停不下来。 声音传到了门外。 两个孩子的乳娘正在劝玉藻,玉藻却道:“我听到我姆妈笑了。我阿爸回来了,是不是?” 顾轻舟连忙把头埋在枕席间。 做家长应该端庄的,顾轻舟也一直做得很好,直到司行霈让她破功。 “陈嫂,让玉藻进来吧。”顾轻舟停了笑,对门外的人道。 司行霈还没来得及抗议,门就被玉藻推开了。 他只得半躺着,弓起膝盖,拉过顾轻舟床上的薄毯盖住自己,换上了慈父的笑容:“玉藻。” 玉藻就要往司行霈身上扑。 顾轻舟急忙抱住她,笑道:“姆妈怎么教你的?大姑娘了,不能总是扑到人家怀里,是不是?” 玉藻就落在顾轻舟怀里不动了,她盯着司行霈,生怕他跑了似的:“阿爸,你这次不走了吧?” “不走了,阿爸明天带你出去打鱼。”司行霈笑道,“玉藻还想玩什么?” “我想去马六甲,从柔佛长堤上走过去。”玉藻道。 “好,咱们明天早上五点起来,趁着早上凉爽,步行走过柔佛长堤,去马六甲。”司行霈笑道。 玉藻欢呼。 司行霈又问她:“你怎么知道要步行走过柔佛长堤?” “我听小姨说的。”玉藻道。 小姨是指顾缨。 司行霈点头答应了。 闲扯了片刻,司行霈从尴尬状态里缓解了出来,起身抱了玉藻:“走,阿爸带你去玩。” 他抱着孩子,从二楼的窗台上翻了下去。 顾轻舟大惊。 玉藻则是兴奋得大叫,尖叫声里还有放肆的大笑。 顾轻舟奔向阳台时,他们俩已经落地了,玉藻简直是要疯了,笑得毫无淑女气质。 “司行霈!”顾轻舟气得咆哮,“你等着!” 司行霈不理她,带着玉藻跑了,还对顾轻舟道:“别走,等我回来。” 顾轻舟有心去前头看看的。 可又担心她事情还没有处理完,司行霈又去人前捉她,会弄得更加尴尬,索性留在屋子里。 正好老二雀舫这时候醒了。 雀舫性格活泼,只要醒过来就不能安宁,非要乳娘或者顾轻舟抱着他。 乳娘抱他有时候不管用的,但只要趴在顾轻舟的怀里,他就能露出很明显的喜悦。 “这孩子最爱太太了。”雀舫的乳娘石嫂在旁边说。 开阊的乳娘道:“太太辛苦生了他,他是知道的,将来肯定孝顺。” 顾轻舟笑了笑。 她没指望孩子多孝顺她。 儿子长到五六岁,就会跟父母渐行渐远,再往后就是平衡的、独立的,不依附的。 “他能成器,我就很满足了,不求他孝顺。”顾轻舟笑道。 将来老了,司行霈会照顾她的,顾轻舟也没想过要孩子养老。 约莫半个小时后,司行霈又回来了。 他已经打发了玉藻。 然后,他让乳娘把他的两个臭小孩抱出去玩:“黄昏之前就别回来。” 两位年纪不大的乳娘,都有点尴尬,同时偷偷忍笑,抱着孩子就走了。 这个下午,顾轻舟身上的汗就没干过,其中还晕过去一次。 司行霈是把所有的思念,一股脑儿透给了她。 顾轻舟依偎在他怀里,想着小睡片刻,要起来吃晚饭,否则不像话,被佣人们取笑。 不成想,实在太累了,等她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四点。 她闻到了淡淡雪茄的清冽。 司行霈不知何时醒过来,站在阳台上抽烟。 这天是农历的七月十五,琼华把天地照耀得如白昼,四点多的月色明亮,顾轻舟能看见司行霈的表情。 他用一种欣慰、愉悦、放松的表情,打量着月光下的庭院,以及远处的楼阁、屋脊。 顾轻舟想,他此刻的心情,大概是此生最美妙的。 他已经完成了自己一辈子追求的大计,他说过要隐居,如今也算是“隐居”到了新加坡了。 他有了自己的家庭。 “司行霈……”顾轻舟喊了他。 司行霈回神时,顾轻舟也走到了阳台上。 他就顺手把烟蒂灭了,一把搂过了她的腰,在她唇上轻轻点了下:“身上疼吗?” “不疼,就是酸。”顾轻舟道。 司行霈笑起来:“不适应。以后我天天在家,你就会习惯了。” 顾轻舟啐他。 他搂住了她的腰,道:“轻舟,等我的事情彻底结束,孩子们差不多也大了,咱们就去旅行吧?” 他除了国内的事,到了新加坡也有其他事的。 前些日子他偷偷从前线离开,就是为了那件事。 “好。”顾轻舟笑道,“孩子几岁算大了?” “十岁。”司行霈道。 他已经做好了把自己十岁的儿子扫地出门的打算,就跟当初司督军对他那样。 顾轻舟:“……” 第1424章 访客 司行霈回来的第二天,逗孩子玩,因为他举高了长子开阊,让那岿然入定般的孩子露出了微笑,于是他一高兴,把孩子抛起半米高再接住。 顾轻舟气得心梗。 “他高兴着呢,小孩子别太娇气。”司行霈有理有据。 顾轻舟几乎要家暴,打死这个不靠谱的男人:“他脑袋还没有长好,你快要把他的脑袋晃碎了。” “又不是纸糊的,别担心。”司行霈继续不肯认错,“开阊喜欢刺激的,像我。” 顾轻舟:“……” 她彻底明白,自己是给司少帅生了两个玩具。 她实在没眼看了,留下乳娘们胆战心惊,自己去了前院。 这次司行霈过来,把家里剩下的财产和人都带了过来。 财产是指他们在各地的一些固定资产,这次全部出手了;人则是家里的亲戚,比如司行霈的二叔全家,以及司督军留在岳城的姨太太。 司督军还有三位姨太太在世,不过其中两位早年就不受宠了,没有跟过来。 司行霈也发电报给司督军了。 司督军好些年没见过那两位姨太太了,有跟没有是一样的,而且她们都没有子嗣。他让司行霈给她们一大笔钱,足够她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彻底放了她们自由。 以后她们哪怕是嫁人,都跟司督军无关了。 两位老姨太太感恩戴德,拿着钱走了。 这次跟着一起来的,只有司督军的五姨太花彦。 司督军也让她离开,说自己身边不需要人,但她很坚持,仍想留在司家。 既然她坚持,司督军就没有异议。 顾轻舟要安顿这些亲戚朋友,忙碌了一整天。 好在家里可以用的佣人多,随便把他们派出去,事情就能办妥,顾轻舟只是陪着二叔和二婶闲聊。 下午的时候,顾绍来了。 他身边还跟着阮家的其他人,是阮佳寒和另一位男士。 “我妈听说你家亲戚到了,特意让我们来看望。”顾绍解释。 阮佳寒刚痊愈不久,清瘦得过分,但还能走路、说话,已经逐渐恢复了体力,也可以代表阮家出门访友。 顾轻舟对他这么大的恩情,司行霈来了,阮佳寒肯定要亲自登门。 除了他们兄弟,还有位年轻人也跟着来了。 此人穿着黑色的西裤,同样的黑色衬衫,头发打理得很整齐,让顾轻舟想到了蔡长亭,就多看了他几眼。 顾绍就在旁边介绍:“舟舟,这位是我七叔。” 男人也自我介绍:“我叫阮燕峰,久仰司太太。我昨天刚从南京过来,今天就来叨扰了。” 顾轻舟了然,和他握手。 她是知道阮燕峰的。 阮燕峰是阮家老太太四十五岁的时候生的,比顾绍和阮佳寒的父亲小整整二十八岁,今年也快三十了。 他是阮家家长唯一的同胞亲兄弟,又因为没结婚,一直跟着兄长,打理家族的生意。 阮燕峰是老来子,父母宠爱得不行,大哥也是亦兄亦父的疼爱他。 阮家其他的叔伯,都是姨太太生的,早已分家。迁来新加坡,阮家也没带那些族人。 之前阮燕峰没有跟着一起来,是留下善后了。 这位年轻的叔叔,做生意很有门道,是阮家大老爷的左膀右臂,为人又慷慨圆滑,在南京的商圈里颇有名气。 听闻他还是商会的秘书长。 阮家的大老爷在南京的商会里没什么资历,阮燕峰完全是靠着自己爬上去的,地位俨然要超过他大哥。 两年前顾轻舟刚从太原回来,在南京小住过,就听说过这位阮公子。 只是一直没碰上。 阮燕峰很忙,顾轻舟也忙,而且不是同一个圈子的。 “我也是久仰。”顾轻舟笑道,“这么说,贵府不打算回去了?” 阮燕峰也来了,阮家善后的工作大概是结束了。 “不回了。”阮燕峰很自然和顾轻舟接话,是个八面玲珑的性格,“刚刚统一,局势谁也说不准,最有实力说话的人退隐了,我们也没什么安全感。” 顾轻舟微微笑了笑。 阮燕峰是在说司行霈和司督军。这对父子是统一大业的主心骨,他们却放弃了官位来新加坡隐居,让很多人不安了。 没了司行霈,统一能维持多久?和平能维持几时? “咱们的家园,外有列强环伺,内有军阀割据。如今是解决了军阀割据问题,可外头呢?那些外国人,还盯着呢。”阮燕峰又道。 总之,阮家对局势不放心。 “阮七爷,您很有远见。”顾轻舟道。 “司太太过誉了。”阮燕峰笑起来。 他们俩倒是很能谈。 顾轻舟去年就到了新加坡,比起阮家,她对新加坡就熟悉多了。 “司太太,听说您还是护卫司署的副护卫司,那我能不能托您办件事?”阮燕峰问。 顾轻舟道:“您说,我尽力而为。” “我想要一张居住证,写两个人的名字,除了我之外,另一个留白。”阮燕峰道。 旁边一直旁听的顾绍好奇问:“七叔,你要结婚了吗?” 阮佳寒的唇角却抽了下。 很显然,阮佳寒是知道一点什么的,他想要打断阮燕峰和顾绍,可一直没找到适合插嘴的空隙。 “不,我是防止家里罗嗦。”阮燕峰笑道,“我以后不跟家里人住在一起,打算在中心地带买间房子。 朋友肯定有。我交朋友,有时候能维持三五个月,有时候能维持大半年,填个模糊的名字,不管是警察还是家长面前,我们都是合格居住。” 这席话,是一个极品花花公子的胡言乱语。 可顾轻舟记得,这位阮七爷的风评还不错,感情生活一直空白,未婚,关系清楚简单。 怎么到了新加坡,突然就想要过起招蜂引蝶的日子? “七叔,这不合适。”一旁的阮佳寒,小心翼翼开口了,保持着他的微笑对阮燕峰道,“再说,家里人不一定会答应你单独住。” 这对叔侄俩年纪只相差几岁,能力却是天壤之别。 阮燕峰一笑:“说的也对。” 然后,他给顾轻舟递了个眼色,意思是改日单独谈,就把这个话题绕开了。 顾轻舟倒是生出几分好奇,不知这位阮七爷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第1425章 最幸运的人 阮家兄弟和顾轻舟闲聊了一个多小时,才见到姗姗来迟的司行霈。 司行霈找到了玩孩子的乐趣。 他说要先玩几天,再处理正经事,就果然在内院玩得乐不可支。 他抱着玉藻翻墙,把两个儿子轮流往天上抛再接住。 总之,顾轻舟是在旁边吓得半死的,到了快要谋杀亲夫的地步,只得避开了,眼不见为净。 “阿哥,你们留下来吃晚饭。”顾轻舟道。 阮燕峰代替顾绍做了回答:“你们这边人多,怪麻烦的。改日再来打扰。” 顾绍也道:“是啊,舟舟。我们是过来看望的,等你们收拾利索了,再一起吃饭。” 他们离开之后,顾轻舟就叫人安排晚膳。 饭厅还是热闹非凡。 二叔家人口众多,又多了五姨太花彦,两张桌子勉强能把大人小孩都安排妥当。 玉藻在岳城生活了三年,颜太太逢年过节都要带着她去亲戚朋友家,包括司家的亲戚朋友。 故而二房的人,玉藻比顾轻舟还要熟悉,一口一个“叔祖父”“叔祖母”,叫得甜腻。 没人不爱玉藻。 吃了一顿热闹的晚膳,各自散去,顾轻舟带着玉藻和司行霈一起回房。 司琼枝却说起了阮燕峰。 “阮七叔?”司琼枝笑道,“我跟他很熟的,他也来了吗?” “你们很熟?”顾轻舟有点意外。 “嗯,他是我们的校友,以前学过医的,不过没毕业就放弃了。我们有个助教,跟他关系很好。对了,他跟徐家的关系也很不错。”司琼枝笑道。 到处都是熟人。 “大嫂,你有阮家的电话吗?”司琼枝问。 顾轻舟道:“我要回去找找。” 她回到了房间,找到了顾绍留给她的电话,然后让佣人送给了司琼枝。 司琼枝看了眼时间,才晚上九点不到,这个时候还没有睡觉,却又不会忙碌,是最清闲的,打电话正合适。 于是她给阮燕峰打了。 阮燕峰接到了电话,笑道:“小丫头,我今天还去了你家,你怎么不在?” “我上班呢,叔叔。”司琼枝笑道。 阮燕峰道:“找打吗?” 司琼枝就笑起来。 她时常把阮燕峰叫“叔叔”,为的不是尊重他,而是损他。 阮燕峰每次都要抗议,却又会反过来倚老卖老。 “何时休息?叔叔请你喝咖啡。”阮燕峰道。 “就喝咖啡吗?”司琼枝道,“不请我吃饭?” “我答应了某人,不和太漂亮的女孩子吃饭,免得某人吃醋。”阮燕峰道。 司琼枝啧啧:“不害羞,不要脸!某人上次还跟我说了,不打算跟你好,你就自认了某人是你的吗?” “那你还不帮叔叔说几句好话?”阮燕峰道。 “叔叔请客呀,先贿赂我。”司琼枝笑道。 两人扯了半天,最后约定了明天去吃饭。 不止是他们俩,还有神秘的“某人”。 不成想,翌日司琼枝下班时,到了约定好的餐厅,只有阮燕峰。 “就你自己吗?”司琼枝问,“‘某人’是没到,还是不来?” “不来了。”阮燕峰道。 他又解释了下。 司琼枝笑笑,没理会。 他们先叙了久别之情,彼此了解了对方的现状,才开始说些闲话。 阮燕峰问司琼枝:“可交男朋友了?” “没。” “怎么还不找一个?你也眼瞧着不小了,家里人不着急吗?”阮燕峰问。 司琼枝素来很刻薄,当即翻了个白眼:“叔叔,您好意思跟我说这种话吗?您老都三十好几了!” 阮燕峰拿筷子敲她的头:“我的情况你不了解吗?” 司琼枝捂住了脑袋。 后来,这个话题就放过去了。 他们吃得是西餐,饭后甜点时,司琼枝要了草莓冰淇淋。 这家餐厅,用的是新鲜草莓汁,而不是草莓粉,司琼枝觉得虽然新鲜,味道却太淡了,有点不对味。 她咬住勺子,半晌才吃一口。 “你有什么心事吗?”阮燕峰慢慢喝咖啡,“方才你进来,我就想问了。” 司琼枝的牙齿松开了小软勺。 “有点。” “跟我说说。”阮燕峰放下了咖啡杯,做出慎重的洗耳恭听。 司琼枝却不知从何启齿。 “跟男人有关吗?”阮燕峰问。 司琼枝想了想:“是的……” “谁?” “裴诚,你也认识的。”司琼枝艰难道。 阮燕峰点头:“嗯,认识的,不过不算特别熟,他比我小两岁,小时候也不是一起玩大的。” 司琼枝用勺子搅了下冰淇淋。 冰淇淋已经融化了一点,是粉融融的颜色,看着就令人食欲大开。 她却吃不下了。 她沉吟了片刻,把事情从头到尾,都告诉了阮燕峰。 她说得畅快淋漓。 她很久没这样聊过,倾诉过自己的郁结。 可能是对家里人,多少有点怯意,只有面对自己的朋友,才能畅所欲言。 阮燕峰认真听完了,问她:“你在南京实习的时候,跟他是同一家医院吗?” “嗯。” “时常能见到他,你一点也没留意到他?”阮燕峰又问。 司琼枝摇摇头。 阮燕峰就道:“琼枝,女孩子的心很柔软,有时候会被感动。就好像一间屋子,被人推开了门。 进来的人,能不能住下,就要靠后续的发展。并不是推开门的人,一定就是主人,你明白吗?” 司琼枝想了想:“你觉得我现在这些情绪,仅仅是因为感动吗?” “至少暂时是的。”阮燕峰道,“如果感情是台阶,他已经爬到了顶端,而你刚刚踏上第一步。 你和他不对等,你站在原地犹豫,害怕自己爬不到他相同的高度,又担心让他空等,其实都是无用功。” “那我怎么办?”司琼枝紧张问。 “往上走,往他身边走。”阮燕峰道,“哪怕你走到了他身边,觉得风景不是你想要的,也可以重新下来。 谈朋友就是这样,觉得适合就相处,相处下来不适合就分手。这又不是什么生死大事,可以反悔的。” 司琼枝似乎把这句话听进去了。 “他约我去读书会,那我去看看?”司琼枝问。 她最近烦恼的,就是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去。 她答应了,应该是必须去的,这是她的原则;可她又很担心,怕自己辜负裴诚的期望。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她只有往前走,才不算彻底负了裴诚,至少她在努力回报他的深情。 至于结果,不往前走是不知道的。 “去吧。”阮燕峰笑道,“我相信一个能为你做伪证的人,不会让你失望的。” 司琼枝笑了起来。 “七叔,认识你可真好。”司琼枝道,“你的某人真幸运。” 阮燕峰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听到她提起某人,眼里顿时充满了柔情。 他想,我才是最幸运的。 第1426章 你可是司机? 裴诚送了司琼枝两本书。 司琼枝拿过来,发现是作者丹特的英文原版签名书,待她仔细看时,不仅仅是签名,还是首发版。 这种首发版的签名书,早已被炒成了天价。 “是你的珍藏吗?”司琼枝问他,“是不是除了这两本,你也没其他的了?” “书籍的价值,在于传递的精神,否则就是一堆纸和一些墨迹。这些是纸和墨迹,那些也是,怎么区分贵贱? 所以,书本自身是没有特别重大的价值,值钱是作者的思想。既然都是思想,首版和其他版本表达的思想都是一样的,又有什么不同?”裴诚道。 司琼枝拿在手里,掂量了片刻。 她其实不太心动。 身为岳城督军府的小姐,司琼枝从小锦衣玉食,见惯了各种奇珍异宝。如果她想要首版书,她早就派人去收集了。 哪怕她父亲和兄长退到了新加坡,她家的财富买下整个新加坡也绰绰有余。 这样的两本书,肯定是裴诚的心头好。 他送给她,这是把一腔赤诚捧给她。如果不收下,他肯定会很失望。 可礼物太过于贵重,又是他特意珍藏的,司琼枝不太愿意夺人所好。 她正在两难,抬眸间看到了裴诚那镜片后面眼神的紧张,她的心毫无缘由的一软。 “谢谢。”司琼枝接下了。 裴诚的唇角微弯。 他始终内敛,喜怒都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 司琼枝依照往常的眼光,觉得他此刻有点冷漠,可细细一瞧,就会看到他眼睛微小的弧度。 那是很不自然的弧度。 就好像很想笑、却又用力压住,压得有点过头的那种不自然。 他的开心,至少是他面上表现出来的十倍。 司琼枝不知为何,也微笑了下,而且耳根发烫,低头撩了碎发。 “那周末读书会见。”司琼枝道。 裴诚点头。 接下来的两天,他走路都带风的。虽然他不说也不笑,可科室的所有人,包括病人,都看得出裴医生的好心情。 裴医生高冷得像常年阴沉的天空,突然之间乌云散尽,阳光普照。 那阳光不够强烈,像新加坡的冬天,温暖和煦,每个人都能感受到。 “裴医生,是有什么喜事吗?”有大胆的护士问。 裴诚道:“没有。” 话虽然这么说,他却额外奉献了一个微笑,笑得那护士面颊发烫,不知裴医生今天这风流倜傥到底是在抽什么风。 司琼枝也看到了。 裴诚并不看她,但他的愉快,司琼枝清清楚楚瞧见了。 她心里也好像悄悄开了一朵花。 回家的路上,她想起白天的种种,忍不住笑了。 副官跟她很熟,年纪又不大,比司琼枝还小两岁,虽然高大威猛,却像个活泼的小兄弟,问司琼枝:“小姐,什么事这样高兴?” 他时常会跟司琼枝闲聊。 司琼枝道:“没事。” “小姐,是不是有人追求你?女孩子被喜欢的人恋爱,就会容光焕发。”副官道。 司琼枝的面颊莫名有点烫:“胡说八道,你才多大!” 副官觉得小姐欲盖弥彰,笑笑不再追问了。 第二天就是周六。 这周司琼枝和裴诚都不需要加班,而且周六上午十点就有读书会。 司琼枝早早就起来挑衣裳。 她铺了满床的裙子,一连试了七八套,都感觉不太满意。 正好这个时候,顾轻舟来了。 “……你要出门?”顾轻舟瞧着她大张旗鼓的架势,“这是要约会吗?” “不是,就是裴医生上次说的读书会。”司琼枝道,“时间是今天上午,我去看看。听闻很多同行,我想要留点好印象。” 顾轻舟忍笑。 司琼枝似乎知道她想要说什么,立马道:“不许说。” 顾轻舟摊手:“我什么也没说。” 司琼枝的耳朵尖都红透了。 她非常的忐忑、紧张,恨不能落荒而逃。 “大嫂,我穿哪一件比较好看?”司琼枝问。 司琼枝如今长开了。她十五六岁时就很美艳,如今更加的精致妩媚,是个随便拾掇就光芒万丈的佳人。 此佳人穿什么衣裳都漂亮。 “淡绿色的这件。你很白皙,不太像南洋女孩子,淡绿色能把你的白衬托得更亮,很有活力。”顾轻舟道。 司琼枝的衣柜里堆满了各种衣裙,比百货公司的货架还要齐全。 她浅绿色的衣裳足足有二十多套。 顾轻舟替她挑选了一套无袖掐腰的长裙,又让佣人拿了双白色皮鞋给她。 司琼枝收拾妥当,对镜自照,觉得很满意。 “多谢大嫂。”司琼枝拿起了手袋,“我得走了,一会儿来不及。” “不用着急回来。”顾轻舟笑道,“玩得开心。” 司琼枝的脸色再次微红。 天气还是很炎热,她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额头就起了一层薄汗。 她今天没有化妆,随便擦了擦汗,收起遮阳伞准备上车时,她听到了一声鸣笛。 司琼枝这才发现,有辆黑色汽车停在她家街道的对面,那株黄盾柱树下。 推开车门时,穿着黑色西裤、咖啡色长袖衬衫的裴诚走了下来。 天气热,他的衬衫挽起了半截,露出他尚算结实的小臂,镜片似乎也被融化了,他的眼神格外浓烈。 “司小姐,坐我的车子吧?”裴诚下意识推了下眼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司琼枝既然决定和人家出去,就不想拘泥这点小节,显得扭捏作态,故而道:“好,多谢你。” 裴诚替她拉开了车门。 司琼枝看到他拉开了后座,一时间啼笑皆非。 她侧过头,无声笑了几秒钟,才把笑容敛去,道:“你要给我做司机吗?” 裴诚明白了过来。 他胳膊僵硬的关上了车门,拉开了副驾驶座位上的,尽可能紧绷着脸,但眼角又弯了。 司琼枝上了车。 车子开出了,裴诚和司琼枝逐渐从那点不适应里缓解出来,两人一句一句的闲聊,倒也不尴尬。 “……我有点生疏,不太游刃有余。”裴诚对司琼枝道,似乎是解释他方才开车门的窘态。 司琼枝想了想,觉得游刃有余的男人,多半是社交高手,不如裴诚这般专一和虔诚。 她道:“我并不欣赏情场上游刃有余的男人。” 话题到了这里,算是一个极大的进步。 裴诚和司琼枝此刻都想:我们是不是要更进一步呢? 第1427章 司行霈的考虑 入了夜,暑热退散了六成,空气里暗暗浮动着香灰莉的清甜。 “这是什么花?”司行霈问顾轻舟,“有点像槐花香,不过槐花不是这个时节开。” “是香灰莉。”顾轻舟道,“买院子的时候,主人家就种了很多,装修的时候没有砍掉。” 司行霈满意,深吸了两口。 他对顾轻舟道:“想不想去吃冰淇淋,再看场电影?新加坡有电影院吗?” “这地方和岳城差不多大,却比岳城要繁华一点。岳城有的,这边都有。”顾轻舟道。 司行霈道:“那就去。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电影?” “是英文的,你能不能听懂?”顾轻舟问。 司行霈顿了下。 他略微蹙眉,对顾轻舟道:“没有中国的电影?” “有是有,不过最近几场都是英文的,是美国的片子。”顾轻舟道,“你想要看中国的,大概还要等下一个季度。” 司行霈满眸不悦:“咱们自己开个电影院,再自己请人拍。新加坡如今七八成是华人,将来也许会更多,中国的电影才有市场。” 顾轻舟笑起来:“这又不是你家的。” 夫妻俩说了半晌的电影,最终没有去看成。 时间到了七点半,顾轻舟还要检查玉藻的功课。 “玉藻学中医,学得如何?”司行霈问。 “《伤寒论》快要背完了。现在她年纪还小,是机械记忆最好的时候,以背书为主。”顾轻舟道。 司行霈点点头。 他又问顾轻舟:“你对玉藻很有期望,那两个小子呢?” “儿子归你教。”顾轻舟笑道,“这是你做父亲的责任。” 司行霈听罢,不假思索:“行吧。” 顾轻舟的眼皮就跳了下。 什么叫行吧? 这敷衍的口吻,哪有做父亲的自觉? “你打算怎么教?”顾轻舟试探。 司行霈道:“带在身边,言传身教。小孩子最是聪明,我这样的性格,你指望我教他们做谦谦君子吗? 教不会的,他们听了也听不进去,最后只会模仿我。所以不要太奢望。我小时候,督军也是把我带在身边的。 你看司慕,就是他姆妈带大的,我总感觉他性格黏黏糊糊的,一点也不像个男人……” 顾轻舟沉默了下。 司行霈觑了她的脸色,问:“怎么了,不想提他?” “不……”顾轻舟勉强笑了笑,“你突然提起,我有点不适应。” 同时,她也赞同司行霈的话。 孩子会模仿自己的父母,这是毋庸置疑的。 想要教育好孩子,自己先要以身作则;然后,要让孩子接触更多的人和事,让他们眼界开阔,有更多的模仿对象,从而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就像顾轻舟,平野夫人也承认,她是很像她乳娘的。 “那你以后就收收性子,要有做父亲的觉悟。”顾轻舟对司行霈道,“要给孩子做个好榜样。” “太太吩咐的,我尽力而为。”司行霈道。 两人没有去看电影,只是开车去了海堤。 走到了柔佛长堤的旁边,顾轻舟又带着司行霈去了趟总督府。 司行霈看了很久的总督府。 “怎么了?”顾轻舟问他。 “新加坡的土地,应该由新加坡人自己治理,而不是靠英国人。”司行霈道,“总有一日,这里会成为文化古迹。” 顾轻舟挽住了他的臂弯。 两人走得很慢,顾轻舟也跟司行霈讲道理:“新加坡之前很小的,也没多少人,人口不足一万,还没有小镇大。 几十年的时间,现在已经上百万的人口,没有英国人的治理和保护,是很难做到的。 真要讲道理的话,这里是人家英国总督一砖一瓦搭建的,一点点吸引外界认可的,并非英国人来抢占了新加坡人的地盘。” 司行霈很是不屑。 “如今的新加坡,华民很多,大家仍会觉得中国才是自己的祖国,新加坡是他们落脚的地方。”顾轻舟道,“你去街上问一问路人,他们觉得自己是哪里人。” “哪里人?” “华人,马来人,印度人,没人说自己是新加坡人。”顾轻舟笑道,“这更像是一条邮轮,大家乘上来,不过是渡过此前的迷茫。至于往后,就要靠时局了。” 司行霈微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妻子:“你很有政治家的才干。以前承诺你,将来给你个高官。我想要兑现承诺,扶持你做新加坡的行政长官,如何?” 顾轻舟连忙打了他一下:“你跟我有仇吗?我下半辈子,也想清闲。教书、看病、养子,和你一起闲逛。” 司行霈大笑。 他俯身在她额头用力亲吻了下。 司行霈又告诉顾轻舟:“当年王珂给了咱们一大笔钱,你答应给他一个官做,你没忘记吧?” “嗯,我还想说这件事。” “我已经打点好了。王珂写你的传记,把你写出名了,也把自己打造成了知名的小说家。政府的文化部,会聘请他担任副部长。”司行霈道。 顾轻舟诧异:“这么高的官位,他年纪太轻了吧?” “我都撤了,这点要求不算过分。”司行霈笑道,“依照他的贡献来说,这个副部长是应得的;他的名气也是足够的。唯一不够的是年纪。然而,事情哪有那么十全齐美的?” 顾轻舟哭笑不得:“成语不是这么用的。” 司行霈道:“嫌弃我没文化?” “唉,能如何呢?”顾轻舟道,“一直也不是个文化人啊。” 司行霈一把将她抱起来。 顾轻舟突然凌空,吓得大叫。 夫妻俩逛到了晚上十点多,才回到了家里。 不成想,刚到门口时,遇到了裴诚的汽车。 司琼枝从汽车里下来,一双高跟鞋提在手里,慌不择路的上前敲门。 而裴诚,并没有从汽车里下来。 “等下。”顾轻舟让司行霈把车子往旁边停,等司琼枝进门了再过去。 佣人开了门,司琼枝头也不回的进门了。 裴诚则没有离开的打算。 他的汽车在司家大门口,停了足足五分钟,直到副官走上前,似乎问他是不是有事时,他这才把汽车开走。 顾轻舟看着他的汽车远去,微微蹙眉:“他们俩又怎么了?” 早上司琼枝出去的时候,可是满心期待。 这么晚才回来,说明这一天过得很不错,怎么又闹了起来? “那就是裴诚吗?”司行霈问。 他才回来不久,也听说了裴诚的很多事。 第1428章 越级 顾轻舟睡前一直记挂着司琼枝的事,想着翌日要早起,在她上班之前去看看她。 不成想,顾轻舟六点多起来时,佣人说司琼枝已经走了。 “她今天是四点的早班。”佣人道。 顾轻舟没说什么。 佣人反而是跟顾轻舟闲话了几句:“太太,这个工作未免太累了。琼枝小姐时常在医院两天,她说什么48个小时轮班。很早上班、很晚下班,都是常事,哪里是大小姐该做的事?” 顾轻舟道:“这是救死扶伤的大事。” “有那些男人嘛。”佣人道。 顾轻舟就站住了脚步,看着佣人,笑道:“您羡慕男人能当官,能从政,能决定我们女人的命运吗? 正是因为小姐这样的辛苦,奠定了女人在这些行业的地位,将来咱们的女儿,也能活得像男人那样有尊严。 这是功在千秋的。如此好的机会,不拼命怎么行?别说我的女儿,就算是您的女儿,也不愿意什么都让男人替她做主。” 佣人想了想,道:“太太说的是。” 顾轻舟没见到司琼枝,倒是引发了自己的联想。 她想到昨天司行霈的玩笑话,说让她来做新加坡的长官。 这件事,不可能一下子就实现,第一是暂时没这个机会,第二是顾轻舟到底太年轻了些。 随着他们在此地扎根、随着顾轻舟的年纪逐渐增长,她的社会地位更受肯定。 假如她做了长官,她可以在政策上做些改变,让女人可以和男人平起平坐。 时代已经变了,再过十几年,也许女人就能在体面的行业里自谋生路了。 像琼枝那样,活得极其辛苦,但是脊梁骨是笔直的,天地间有自己的一个位置。 有了地位,才有尊严。有了尊严,才是真正的自由。 她怀着这样的想法,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却听到了浴室里的水声。 她一进门,看到司行霈把他的两个儿子都扔在浴缸里,任由开阊和雀舫扑腾,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呛死他们。 顾轻舟连忙捞起不停下沉的开阊,气急败坏:“你作死么?” “小孩是会游泳的。”司行霈对顾轻舟道,“新加坡四面环海,如果他们不会游泳,将来很危险。” “游泳可以慢慢学。”顾轻舟道。 司行霈不以为意:“我看雀舫游得挺好。如果你放下开阊,他也能游。” 浅浅的浴缸里,雀舫似乎能找到一种平衡。 因为雀舫平时就爱动,胳膊腿有劲,他玩得不亦乐乎。 顾轻舟:“……” 她真应该放手了。 说好了让司行霈教育孩子,顾轻舟觉得自己总是质疑他的这种态度,挺讨厌的。而且将来孩子大了,能听懂她的话时,也会把她当成退路。 到时候,司行霈的教育就会失去威信力,孩子只会被教育得不伦不类。 她果然放下了开阊。 无可奈何中,她想起了司行霈的那句话,脱口而出:“行吧。” 做父母,她和司行霈都是新手,再也没人谆谆教导她,只能跟这个不靠谱的男人一起,慢慢摸索。 开阊在浴缸里呛了好几口水,还是无法像雀舫那般灵活。 司行霈却不先管孩子,而是看上了孩子他妈,因为顾轻舟抱孩子的时候,单薄衣衫被水打湿了。 衣衫薄得几乎透明。 “别胡闹!”顾轻舟受不了他的目光,抱胸逃了出去。 孩子们玩了一早上的水,开心与否顾轻舟不知道,毕竟才那么小。不过,两个人都累坏了,睡得特别沉。 司行霈看着两个儿子的睡颜,问顾轻舟:“这么小,粉嘟嘟的,你能想象再过十几年,他们会变成不折不扣的混账吗?” 顾轻舟:“……” 司太太感觉这两孩子能在他们父亲的折磨下好好长大,也算是见过腥风血雨了。 顾轻舟每天有好几个小时,总是想掐死司行霈。 好不容易消停了,顾轻舟让他去找司督军,他们父子还有很多话没说。 等到了下班,司琼枝准时回来了。 “……读书会怎样?”顾轻舟问她。 司琼枝的脸色暗淡,之前的容光焕发全不见了:“还行。” “怎么了?”顾轻舟没有再继续顾左右而言他,直接问。 她端详着司琼枝的神色,觉得她不像是恼羞成怒,更像是心灰。 如此说来,就不是裴诚未经允许亲吻了她这点小事了。 顾轻舟摸不准。 “没事。”司琼枝低了头,十分敷衍道,“大嫂,我太累了,早上四点多就起了。上午老师的手术,我又去做了助手,现在真的好累。” 顾轻舟不好拦着不让她走。 司琼枝离开之后,顾轻舟给裴家打了个电话。 裴家的人说裴诚今天要值班。 顾轻舟有裴诚办公室的电话,就直接打了过去。 “琼枝看上去不太高兴,没事吧?”顾轻舟问。 裴诚道:“应该没事的,司太太。” “你没有欺负琼枝吧?” “岂敢?”裴诚苦笑了下,“劳您记挂了。” 顾轻舟旁敲侧击,裴诚却是闭口不答,只是不停的敷衍。 如此看来,这两个人是遇到了大问题。 不过,顾轻舟每天都很忙,也没空时时刻刻琢磨她小姑子谈恋爱的事。 她帮着二叔全家找房子。 然后,护卫司署的牛怀古还来找顾轻舟。 “……我跟裴家不熟,您比较熟悉些,您帮帮我。”牛怀古道。 牛怀古有个两岁的儿子,常发癫痫,在西医院住了很久,花了不少钱。医生建议他们去英国看看。 可牛怀古在英国没熟人。 他一来是经济上拮据,毕竟靠着护卫司署的那点薪水,都不够养家糊口;第二是他没门路。 他想让顾轻舟引荐,求裴家的人给他推荐一个英国的医院。 他也缺钱,却也不好意思找顾轻舟借。 顾轻舟闻音知雅意,道:“我去裴家问问,您先回去吧。” 她去了趟裴家,拿到了一封裴家大老爷的亲笔信,又拿了一张支票,去了牛怀古家。 “这是裴家的介绍信,你们直接去伦敦。”顾轻舟道,同时又拿出了支票,“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给孩子看病的,将来你慢慢还给我。” 牛怀古和他太太都很感激,没有虚伪的推辞。 就在此时,护卫司署的警察找上门了:“局座,白长官找您,您快点去司署看看吧。” 牛怀古一惊。 顾轻舟也问:“怎么了?” “司长官。”警察也给她敬礼,“咱们华民区内的人失踪了,没有给咱们报警,直接报到了总督府。 总督府的人很生气,觉得护卫司署办事不力,让报案人去打扰他们,怀疑咱们平时懒政。” 牛怀古听得目瞪口呆。 总督府那些人,居然还好意思说别人懒政? “谁失踪了?”顾轻舟问。 第1429章 他们,是谁? 顾轻舟通过警察的话,才知道失踪的人叫徐培。 “徐培?”顾轻舟听了耳熟,“是刚过来不久的那个徐家吗?” “正是。”警察道。 顾轻舟略有所思。 牛怀古问:“司长官,您要去看看吗?” 上次裴诫的案子结束,顾轻舟就没有再过去护卫司署,她都快要忘了自己的职位。 “嗯,去看看吧。”顾轻舟道。 她的副官开车,牛怀古和小警察开另一辆,紧跟在她的汽车后面,风驰电掣到了护卫司署。 已经过了七月十五,天气仍是炎热,高温把地面烤得滚烫,皮鞋落下去,俨然要被融化。 车子停下来,热浪就迫不及待往车厢里涌。 顾轻舟等牛怀古和小警察的车子停稳,然后带着他们,一起进了护卫司署。 迎面的人有点惊诧,态度却很恭敬:“司长官。” 顾轻舟点头。 他们一路上了二楼,到了护卫司白远业的办公室。 远远的,顾轻舟听到了英国人的声音。 英国人的话说得非常快且急,顾轻舟模模糊糊只听懂他说什么“失责”,白远业不停的道歉。 顾轻舟走到了门口,就看到一个总督府的英国官员,和一名英国警察,旁边是徐歧贞和另外一名年轻人。 她明白徐家为何要避开护卫司署,直接去找总督府的警察了。 徐歧贞知道顾轻舟在护卫司署任官的事,不过她不知道顾轻舟并不常来。 徐歧贞是顾绍的前女友,非常了解顾绍。正是因为了解,徐歧贞很清楚自己为何会分手,也很不想遇到顾轻舟。 她是法语留学生,同样听不懂英文,但她身边站着的年轻人却听得懂,有点惊慌。 白远业半晌才安抚好愤怒的总督府官员。 送走了总督府的人,白远业看向了徐家的兄妹。 那位年轻男人听懂了总督府官员的话,难堪低垂了头。 “徐少爷,您别觉得尴尬,这不是您丢面子,而是咱们整个华人丢脸。”白远业道。 年轻人叫徐恪,是徐家的三少爷,徐歧贞的胞兄。 失踪的徐培,是徐家的二少爷。 “白长官,不好意思,我们不知道……”徐恪不知如何措辞。 他是真不知道,他们这些华民在英国总督府官员眼里这么廉价。 如果知道,他就不会去自讨没趣了。 华民护卫司署,看上去限制了他们,实则是保护了他们,尽可能给了他们尊严。 “你们都是孩子,以后别办糊涂事就行了。”白远业宽容道。 顾轻舟听着,看了眼徐歧贞。 徐歧贞不和她对视。 等坐下来,白远业让徐家兄妹把事情跟牛怀古谈一谈。 顾轻舟旁听。 “我们刚搬过来,想做点生意,我大姐和父母一直在谈。二哥是帮大姐的,他前天早上说出去看看商铺,就一直没回来。”徐老三徐恪道。 “就是说,前天早上失踪的?” “不知道,是昨天中午,他院子里负责打扫房间的女佣说,昨晚二少的被子没有动过,说明他昨晚未归。”徐三道。 牛怀古身边的小警察忙不迭记下。 顾轻舟始终沉默听着。 “我昨天下午就去找他,到处去问了,没人知道他的下落。他一直没回来,已经两天了,所以今早我们就……”徐三的声音更低。 他二哥一声不响失踪了两天,此事他和妹妹知道了,却不敢告诉父母和大姐。 他们俩决定报警,让警察去找一找。 新加坡人生地不熟,他们的二哥很有可能出事。 徐歧贞不想和护卫司署打交道,就直接去了总督府。 他们也听说过,总督府非常懒政,衙门口根本就进不去,但他们年轻天真,不信邪。 “……会不会自己去了哪里,跟你们父母说了?”牛怀古问。 “没有,昨天早饭的时候,父母和大姐还问起他。”徐三道,“我们还以为他赖床没起来。” “既然你们报案了,我们就要找家长,问问具体的情况。确定了是失踪,警察局才会处理。”牛怀古道。 徐三有点紧张:“我怕父母接受不了。” “这是大事。”牛怀古道。 徐三不敢说什么,看了眼他妹妹徐歧贞。 徐歧贞也没了主见。 白远业和牛怀古都没当回事。 于是,护卫司署派了警察送两位年轻人回家,顺便询问了徐家的家长。 徐家的父母后知后觉才听说了此事。 他们先是震惊,继而有点无所谓:“过几天就回来了……” 警察仔细询问。 徐家父母对徐培好像不是很关心,答应得有点冷漠。 经过警察的了解,才知道徐培一直和父母不和睦。 “那么说,他离家出走的可能性很大了。”牛怀古听了警察的汇报,就把结论告诉了白远业,以及等在护卫司署的顾轻舟。 “徐家的先生和太太说,没必要太过于兴师动众,也许他过几天就自己回来了。”警察又道。 牛怀古松了口气。 报案的人是徐恪和徐歧贞,两位都是年轻小辈。 长辈说没事,那就不需要立案。 “那你把工作做得扎实点,让徐家签署一份申明,请他们销案。”白远业道,“免得他们将来后悔,反而说护卫司署不作为。” 牛怀古道是。 他亲自去了趟徐家。 徐家长辈不愿意把事情弄得很复杂,教训了徐歧贞和徐恪,销案不提此事。 顾轻舟回到家里,对这件事总有点放不下去。 “……你去查查徐培。”顾轻舟对副官道。 副官告诉顾轻舟:“太太,您知道三小姐跟徐培很熟吗?” “是吗?” “徐培也是医学院毕业的,和三小姐是校友,他们有个校友会,上次来的阮燕峰,也是那个会的。”副官道,“您查徐培,新加坡大概没人比三小姐更清楚。” 顾轻舟倒是没想到这层。 这天司琼枝是夜班,第二天早上八点多才到家。 顾轻舟问她,关于徐培,她了解多少。 司琼枝原本很疲倦,一听这话,精神一振:“徐培?怎么会问起他?” “听说你跟他很熟?” “很熟。”司琼枝道,“他们常带着我一块儿玩。” “他们?他们是谁?”顾轻舟好奇问。 第1430章 自由婚姻 司琼枝梗了下。 她明明没说什么的,可她愣是从她大嫂的反问里,听出了蛛丝马迹。 她很果断决定装聋作哑。 “他们是很多人。”司琼枝假装听不出弦外之音,“我们以前有个校友会,大约十几个人,有男的也有女的。” 顾轻舟狐疑看了眼她。 司琼枝强装镇定。 顾轻舟看得出,她有什么不想告诉她,故而没有深究。 “那徐培呢?”顾轻舟问。 司琼枝道:“徐培是徐家的老二。上面有个非常厉害的大姐。徐家的大小姐天赋绝伦,就连他父母都愿意听从她的,他祖父在世的时候,疼长孙女疼得不行。 家里有个如此厉害的大姐,后面的孩子都黯然无光。不过,和他相比,他的兄弟就要听话很多。” “他不听话吗?” “其他都还好,就是婚姻上的建议不听。他今年都二十六了,还没有结婚。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他父母安排的几门很不错的婚姻都被他推了。 没什么大才干,平平常常的一个人,性格还不温不火的,又不愿意听话,父母能喜欢他才怪了。”司琼枝道。 顾轻舟斟酌道:“你们常在一起玩,知道他为什么不肯听话吗?” “为了自由。” “什么?”顾轻舟好像没听懂。 “一个人的生活,应该由自己掌控。爱谁、娶谁,是为了自己,而不是为了家庭。”司琼枝道,“所以他拒绝了家里安排的婚姻。” 顾轻舟想起了上次见到的阮燕峰。 那人一表人才,家世优渥,能力出众,但三十好几不结婚。 顾轻舟问司琼枝:“你们那个校友会,专门反对婚姻吗?” “不,只反对包办婚姻。”司琼枝。 顾轻舟说:“阮燕峰呢?他也反对包办婚姻吗?” 司琼枝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向了顾轻舟。 在这个瞬间,她以为她无所不能的大嫂看出了端倪。但是,她不能说漏嘴,哪怕是铁证摆在她面前,她也要严守秘密。 “反对啊。”司琼枝故作轻松,“我们都反对。” 顾轻舟却突然话题一转:“你和裴医生,是起了什么矛盾?也跟包办婚姻有关吗?” 司琼枝的脸色骤变。 她好半晌不接话,而是慢慢低下了头,打算沉默。 顾轻舟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说裴医生了,再说说徐培吧。” 司琼枝暗中舒了口气。 “……依照你对徐培的了解,他会离家出走吗?如果出走,他会去哪里?”顾轻舟问。 “徐培是个天性温柔的人,他父母对他很失望,他也是知道的。家庭的矛盾,不足以让他离开。”司琼枝道。 就是说,除非发生了什么想象不到的,否则徐培不会轻易离开家庭。 徐家的父母虽然对儿子很失望,可到底是亲生的,哪怕失望也不会虐待他,多半是对着他叹气或者念叨。 他们家还算是温馨。 这样的家庭,不会产生太过于离经叛道的孩子,而徐培性格里有天然的温柔,让他很关心身边的人。 他会想到,假如他离开了,父母怎么办,外界怎么猜测,家庭会遇到什么样子的流言蜚语。 “……我觉得他不会让家里人难做。”司琼枝道,“大嫂,他真不见了的话,需得从其他地方去考虑,也许他出事了。” 顿了下,司琼枝又问顾轻舟,“徐家谁报警的?” “徐歧贞。”顾轻舟道。 司琼枝道:“那他可能真的出事了。徐歧贞跟他关系最好了,她最有可能知道什么,而且心急如焚。” “可徐家的大人不当一回事。华民护卫司署的长官派人去让徐家销案,他们就顺势销了。”顾轻舟道。 司琼枝微急:“不找了吗?” “徐培年满二十六岁,男,身高体健,完全是一个有自保能力的成年男性。这个案子,如果是普通人家报上来,护卫司署不会接。 徐家认定他是自己离开了,而且撤销了案子,不管是从法律还是人情上说,护卫司署都没有找寻的必要。”顾轻舟道。 司琼枝想了想:“也对,他既不是老人,也不是孩子。” 然后她看了眼顾轻舟,“大嫂,我和他是朋友,派自己的人私下里找找,不犯什么事吧?” “当然不犯事。”顾轻舟道。 司琼枝就派人去找了。 为此,她还连夜出去了一趟,没有跟顾轻舟打招呼,是避人耳目般悄悄走的。 司琼枝去了南京多年,有了自己的朋友圈子。 他们小圈子里的秘密不少,从司琼枝欲言又止的话里就能听得出来。 顾轻舟相信司琼枝的自保能力,而且不是非要打听,就索性丢在旁边了。 家务事一大堆,顾轻舟除了处理琐事,还要照顾孩子,很是忙碌。 她抽空给牛怀古打个电话,询问他儿子的病情,不成想牛太太却说他很忙碌,道:“昨晚就没回来,好像是去找人了。” “找谁?”顾轻舟不解。 “一位姓什么的少爷,才来新加坡不久的那家,我一时记不住了。”牛太太有点着急。 “姓徐吗?” “对对,就是姓徐,我这记性!” 顾轻舟就往护卫司署打了个电话,问起了徐培。 “司长官,白长官还说明天联系您,请您也回来帮忙。”秘书林小姐道,“徐家的二少爷是失踪了,已经好几天没回来。徐家重新报案了,怀疑徐二少爷遭到了绑架。” “怀疑?”顾轻舟眉头微蹙,“他们是怎么怀疑的?” “他们收到了一封信,写得很奇怪,有点像勒索。”秘书小姐道。 顾轻舟挂了电话。 司琼枝今天又要值班,顾轻舟打给她,问她可有徐培的消息。 “……你派人去找了,找得如何?”顾轻舟问。 “没有进展。新加坡这么点的地方,他人生地不熟的,不会藏匿起来。邮轮公司我派人去问了,没见到他出海。”司琼枝道。 司琼枝说罢,又问顾轻舟,“大嫂,你是随便关心一下,还是有什么事?” “徐家又报案了,说什么徐培疑似被绑架了。”顾轻舟道。 “疑似?”司琼枝咀嚼着这话,有点提心吊胆,“怎么还有疑似呢?他到底是怎么了?” 第1431章 大事的进程 司琼枝对绑架这种事,头皮有点发麻。 徐培好好的,怎么会出事呢? “大嫂,我不是不信任您,徐培有他的秘密,他还没有公开之前,我不能告诉您。”司琼枝道。 顾轻舟道:“我懂。” 她不会扒着别人的秘密非要看个究竟,她也知道忠诚的意义。 琼枝知道很多人的事,因为她擅长保守这些,所以她的朋友们都信任她。 顾轻舟也信任她。 “我真的很担心。”司琼枝又道。 顾轻舟说担心解决不了问题。 “你的人不是还在查邮轮公司吗?那就继续查。”顾轻舟道,“两手准备,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司琼枝点点头。 她临走时,又对顾轻舟道:“大嫂,徐培他……他真的不会出事吧?我不希望他出事。他是个很好的人,也做过很多的好事,他应该过上好日子,这是他应得的。” 顾轻舟有点糊涂看了眼她。 司琼枝却急忙避开了目光,不和她对视,转身走了。 顾轻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司行霈刚从司督军那边回来,父子俩商量了很久。 一进门,司行霈先抱住了娇妻:“这满脸的官司,是出了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吗?” “没有。”顾轻舟道,“护卫司署接了个案子,徐家的少爷失踪了,他是琼枝的朋友。” 司行霈很无所谓。 他说司琼枝有很多的狐朋狗友,没必要太过于担心。 “……我过几天得走了,上次的事快要成功了。”司行霈低声道。 顾轻舟说:“要去多久?” “两到三个月吧。”司行霈笑道,“等成功了,咱们家几代人都无忧了。” 顾轻舟叹了口气,伸手搂住了他的腰。 她把头埋在他怀里:“你现在离开,我们家压力要小一点,毕竟国内的军阀不再到处找你了。” 司行霈颔首。 顾轻舟又道:“等你再回来,开阊和雀舫就差不多八个月了。我记得玉藻就是八个月的时候开始说话。” “那等我回来,他们是不是会叫阿爸了?”司行霈有点期待了。 顾轻舟道:“我努力教吧,但愿能学会。” 司行霈抱紧了她。 第二天,顾轻舟对家里人说,司行霈要回趟平城,处理一点琐事,大概要几周才回来。 于是,司行霈先坐船离开了新加坡,到一处很窄小的荒岛,再乘坐自己的飞机,去了他神秘的目的地。 他离开之后,顾轻舟院子里又空了。 每次他在家,明明只有一个人,却愣是能把屋子里填满似的。 后来,顾轻舟才想到,他填满的并非屋子,而是她的心。 “阿爸说,下次回来给我带一条钻石的手链。”玉藻对顾轻舟道。 她这次没有难过,因为很想要钻石手链,对手链的渴望弥补了离别的伤感。 “我阿爸最好了,是全世界最好的爹地。”玉藻道。 玉藻这些日子学会了很多词语。 因为顾缨无所事事时,会带着玉藻东家逛逛,西家玩玩。 玉藻听到和她同龄的小孩子喊父亲叫“爹哋”,就回来问顾轻舟,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轻舟告诉她,跟阿爸一样,她就学会了。 “一条手链就把你收买了?”顾轻舟捏了捏她的鼻子,很是愁苦的叹气,“你也长点出息吧,闺女!” 玉藻暂时还不知道什么是长出息,她牙还没长齐呢。 顾轻舟带着玉藻,去了司督军那边。 五姨太正在收拾东西,说要把最南边的书柜搬到东边去,因为南边朝阳,书都晒坏了。 司督军爱惜他的枪和刀,他有一整间屋子的兵器收藏,书则完全是摆设,压根儿不心疼。 五姨太花彦非要换一下,司督军也不拒绝。 “……你带玉藻去吃些冰淇淋。”顾轻舟一进来,司督军就对五姨太道。 五姨太微笑了下,低垂着眉眼,放下书就出去了。 等她们走后,司督军才问顾轻舟:“他这次离开的时候,可做了防备?” “防备得很紧,除了我不会有人知道启程的具体时间。他自己说,从小就招惹这个那个的,没少被追杀。如果他不想暴露,能跟踪到他的人还没有出生呢。”顾轻舟道。 司督军就看不惯司行霈这得瑟德行,哼道:“就他能!这事都大半年了,到底何时能拿出成果?” “他上次没跟您说?” “他说的话,我能相信吗?”司督军道,“你告诉阿爸,不许撒谎。” 司督军放弃南京的官职,一半是因为家庭,他是想要晚年孙儿孙女缠绕膝下的,如果他不来,司行霈以后肯定不给他看孩子,另一半也是因为司行霈承诺的“大事”。 国内的统一战打了一年半,谈了半年,两年定下了局势,可司行霈的“大事”,大半年毫无进展。 司督军觉得司行霈磨磨蹭蹭的,并没有专心。 “已经有了七成的眉目,这次他过去,是确定一下。如果确定了,就开始架设。后续需要的,是一支舰队,起到保卫和运输的作用。”顾轻舟道。 司行霈也是如此告诉司督军的。 司督军的眉头稍微舒缓。 “你如此说了,阿爸相信你。”司督军道,又问顾轻舟,“医院的散股收得如何?” “还缺一点。等全部收拢了,再去跟裴家谈。”顾轻舟道,“阿爸,一旦开口去谈了,就是咱们家先示意的。若人家再来投石问路,就不好拒绝。自己先招惹了,再拒绝,旁人只当我们戏耍他们,这样不好。” 从前司琼枝可以利落拒绝,因为司督军位高权重。 在整个华夏,扛枪的才是硬靠山。 如今到了新加坡,司家能比过裴家的,只有资产,没了令裴家敬畏的军界身份。 以后跟人打交道,就不能太咄咄逼人,司家所有人都要收敛性子。 顾轻舟去问裴家的股,就等于给了裴家暗示。 虽然这暗示不代表承诺。 “你的主意呢?”司督军漫不经心问。 顾轻舟道:“先把散股收起来,然后放出风声,让裴家主动来询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时,我再问他们。” 司督军道:“这样也好。琼枝的性格像她姆妈,太孤傲矜贵,哪怕她看上了裴家的小子,也非要人家三求四请。 裴家那孩子,大概是拉不下脸求琼枝,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拖到现在。如此就很麻烦,容易反复。” 顾轻舟笑起来。 司督军问:“笑什么?” “阿爸,你还是如此睿智通透。”顾轻舟道。 司督军却苦笑了下。 他并不是个睿智的父亲。 如果他真的通透,早点看出司行霈对轻舟的感情,对司慕多一分耐心,就应该知道当初那个仓促的婚姻不能松口。 如果他再通透一点,看出芳菲心中歪斜的念头,早点拯救她,她也不会走到最后那一步。 如今,他只剩下眼前这几个孩子了,自然要多花心思去揣测他们。 对琼枝,他投入了十二分的关注,才算把自己姑娘的心思和性格看清楚了。 “阿爸老了,不需要什么睿智,你们都好好的,我就做个老糊涂得了。”司督军感慨道。 第1432章 身份验证 时间到了八月初。 新加坡的暑热终于褪了几分,尤其是早晚,感受很明显。 清晨和深夜的海风,有了丝丝缕缕的清凉,宛如仲春;而晴朗的白天,仍是那样的炎热。 护卫司署的人给顾轻舟打电话时,顾轻舟正好看到自己的女儿司玉藻小姐在副官的帮衬下,爬上了门口的黄盾柱树,要摘那明黄色火焰一样的花。 顾轻舟没听清电话里说了什么,就道:“请稍等十分钟。” 她放下电话,走了出去。 她让扶着梯子的副官走开,自己站在树下,扬起脸问玉藻,声音严肃:“玉藻,你怎么爬树了?” 树枝丛中现了张可爱俏丽的小脸,玉藻冲顾轻舟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小乳牙。 “姆妈,我给您摘花。”玉藻高声道,“石嫂说花很快就不开了,要等明年。姆妈,我给您摘下来。” 顾轻舟心中柔软。 她原本打算的教训,也咽了下去。 她招手,让副官把玉藻抱下来,同时接过那把花。 顾轻舟叫人打了水,亲自替玉藻擦了满头满身的汗,给她换了件干净的白色洋纱裙,又梳了头发。 “玉藻,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上树,我就要生气了。”顾轻舟道,“记住没有?” 玉藻的眼睛很大,瞳仁乌黑,似墨色的宝石,能倒映出顾轻舟的轮廓。 顾轻舟看到她眼里的自己,是非常严肃的。 玉藻有点被吓住了,却非常聪明的问:“为什么?” “树太危险了,如果摔下来就会终身残废,不能走不能动,甚至可能不会说话了。”顾轻舟道。 玉藻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可阿爸说上树很容易,一跳就上去了,不危险。” 顾轻舟:“……” 你明明没有他的血脉啊,为什么要像他? 顾轻舟再次起了把司行霈扫地出门的冲动。 “玉藻,你是大孩子了,姆妈要和你讲道理。上次姆妈跟你阿爸说过,男孩子要学他,女孩子要学姆妈。你见过你姆妈上树吗?”顾轻舟问。 玉藻眼睛更亮了:“姆妈,您想上树吗?我可以教您。” 顾轻舟:“……” 她活得好好的,为啥要上树? 顾轻舟年少时从未做过这种事,大概是教养她的两个人都稳重内敛吧。 “姆妈不想学,也不愿意上树。”顾轻舟道,“以后,姆妈不做的事,你也不能做,这是规矩。”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顾轻舟宁愿对孩子严格一点,免得将来这些孩子全像了司行霈,那……司家就要永无宁日了。 “好,我听话。”玉藻道。 顾轻舟心累摸了摸她的脑袋。 教育完了孩子,回来一看电话已经被挂断了,而且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 顾轻舟打回给护卫司署。 电话是秘书林小姐接的。 “……司长官,徐家早上又报案了,说四小姐徐歧贞也不见了,好像是遭到了绑架。”秘书小姐道,“您可要过来瞧瞧?” 顾轻舟蹙眉:“是徐家长辈自己报案的,还是小辈?” “是徐家的家长亲自过来的。”秘书小姐道。 顾轻舟挂了电话,想起上次的案子。 裴诫的案子结束之后,顾轻舟仍派人暗中调查过。 到底是谁想要诬陷司琼枝和裴诚,拍下那些照片?又是谁告诉裴诫,他的妻子胡峤儿要私奔? 护卫司署没有再查,顾轻舟也不好再三去麻烦司行霈的舅舅和颜家的人,司家的人根基不深,也没查到什么结果。 况且往事如水过无痕,想查找痕迹太难了。 “将来有一天,路上都有照相机就好了,随时拍几张照片,就有迹可循。”顾轻舟暗想。 旋即,她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 相机那么贵,社会要进步成什么样子,才能付得起成本,可以随时拍下一切呢? 将来的新时代,又会是什么样子? 顾轻舟想着裴家案子里那些未解之谜,就坐不住了。 她又去了护卫司署。 她的办公室一直关着,直到顾轻舟去了。她开了门,秘书小姐连忙献殷勤:“我叫人给您打扫打扫。” 护卫司署有专门打扫卫生的人。 秘书小姐一口气叫来了四位,很快就把顾轻舟的办公室收拾得一尘不染。 而顾轻舟,去了趟白远业的办公室。 白长官很忙,办公室里还有英国访客,不知在谈论些什么。 顾轻舟的英文还不如日文。 日语她是能很娴熟的听懂,因为当初在太原府的时候,如果听不懂日语,很可能被算计。 求生的压力,让她学起来更专心。 英语就没这种动力。 白长官冲她点点头,示意她稍等。 顾轻舟先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想起前不久派人去打听白远业。 白远业是曾经的某位总督府官员的私生子,此事他不承认,其他人也不敢多提,不过他跟总督府甚至英国议会的关系都不错,这点不假。 他母亲是一名华民,他小时候还挺有混血儿的模样,越长大越像他母亲,外貌上几乎看不出混血的痕迹,只是眼睛的颜色略浅些。 他早年在英国留学,后来回到了新加坡,在总督府做过十几年的事,娶了当地的华民妻子,没有孩子。 他结婚多年,妻子一直不曾生育,后来重病,弥留之际,求他在孤儿院帮忙领养两个孩子,算是给她的安慰。 白远业和妻子的感情很好,故而同意了。 所以,现在的白远业有两个养子,一个十岁、一个八岁。 这就是他的背景。 顾轻舟在裴家出事之后,先去查了他,再去查了牛怀古。 她正在沉思,白远业过来了:“司长官,你久等了吧?” 顾轻舟起身,请他坐下,然后没有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听说徐家的小姐失踪了,有眉目了吗?” 徐家的事,说起来一言难尽。 白远业换了个舒服的姿态,摆开了长篇大论的架势,这才道:“徐家的小姐不是失踪,而是被绑架了。” 这是昨天的事。 顾轻舟看着白远业,希望这位长官别卖关子,赶紧往下说。 白远业却始终不急不躁,打算徐徐道来。 第1433章 徐歧贞的心思 “徐培失踪,徐恪和徐歧贞去总督府报警,害得咱们跟着他们一起,被英国人骂了一顿,徐家的先生和太太其实很过意不去。 他们销案,一方面是觉得徐培没事,顶多过两天就要回家了,第二方面是不想给护卫司署添太多的麻烦。”白远业道。 顾轻舟颔首。 “可徐歧贞很坚持,后来又来了趟护卫司署,这个您应该不知道。”白远业道。 顾轻舟也坐正了:“她觉得徐培是被绑架?” “对,她对此很坚持,话却说得含混不清。”白远业道。 “她怎么说?” “她说,她很想吃龙虾,她哥哥答应下午回来带她去餐厅。她哥哥没有任何异样,而且对她做出了承诺。”白远业道。 顾轻舟有点泄气。 “这个不能作为证据吧?”顾轻舟道,“除此之外呢?徐培失踪之前,徐歧贞还没有出事时,听说徐家就收到了一封信,是什么信?” 白远业喊了外头的林秘书,让林秘书去警察局的办公室,把那封信拿过来。 “信更加不能作为证据。”白远业道。 信拿来了,顾轻舟打开一瞧,发现是用打字机打出来的,并非手写。 顾轻舟道:“用打字机?这人挺豪阔的。” 信的开头写着:徐家一门上下,不要报警,不要嚣张。 “这是什么表达?”顾轻舟问,“是新加坡这边的华民书面习惯吗?” 白远业摇头:“不是,就是一封糊涂信。” 信不长,约莫一百五十来字,告诫徐家的人,不要报警,不要到处嚷嚷,准备好五万英镑,等待消息。 “如果是勒索信,应该附有徐培的东西——他随身佩戴的手表等。索要五万英镑,这是巨额。涉及到这样的巨额,应该要剁一根手指或者割下耳朵,家属才会害怕,否则家属不可能拿得出。”白远业道。 这封勒索信,在经验丰富的护卫司署众人看来,虽然言语故作荒诞,但没有勒索的诚意。 就好像是某个人极力想要证明,徐培真的是被绑架了,但证明的很幼稚。 “所以,你们猜测这是徐歧贞自己写的?”顾轻舟听出了弦外之音。 白远业点点头:“我们觉得,有六成的可能性,是徐歧贞不死心,坚持她哥哥被绑架,想要警察局继续介入,伪造了这封信。” 牛怀古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他们顺着这封信,去查了徐家。 徐家以前是做生意的,自家就有打字机,大小姐徐岐贞房间里一台,徐老爷的书房一台。 最后发现,是徐老爷书房的打字机被动过了。 “……牛怀古顺着线索,把此事告诉了徐家的老爷。徐家的老爷和太太很生气,骂孩子胡闹。 他们让佣人去找徐歧贞时,徐歧贞不在房间。牛怀古带着人等了两个小时,不见徐歧贞回来,就回了警察局。”白远业道。 顾轻舟听到这里,心里莫名咯噔了下。 “警察局的人不可能留在徐家,就说此事让徐老爷告诫徐小姐,不要做这样的事,是犯法的,这次就算她是初犯,没造成什么损失,故而不追究了。”白远业道。 “然后呢?” “徐家就到处找徐歧贞,找了一天没找到,只当她是害怕躲起来了。”白远业道。 徐家的老爷和太太,应该是又愤怒又担心。 徐培失踪了,徐歧贞也不见了,孩子们全不省心。 他们觉得徐培没事,而且徐培到底是怎么了也说不清楚,反而是徐歧贞,肯定是因为害怕躲起来了。 她既然伪造徐培被绑架的证据,说明她知道点什么,先把她抓回来,就能找到徐培了。 徐家就集中了人,专门去找徐歧贞。 不成想,一天下来,把新加坡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徐歧贞的影子。 徐家的人都气坏了。 越是找不到,就越是生气,反而没那么担心了。 “没想到,第二天他们就收到了绑匪的信,以及徐歧贞的手表,她被绑起来的照片,和她带血的指甲盖。从照片上看,是她右手大拇指的指甲盖被生生拔了。”白远业道。 顾轻舟愣了愣。 这一变故,让徐家惊呆了,也让护卫司署惊呆了。 众人后知后觉的发现,徐歧贞还真不是躲起来了,而是被绑架了。 徐培下落不明时,徐歧贞伪造勒索信。因为不够成熟,勒索信很快就被警察局的人看穿了,上门对峙时,她跑了。 所有人对此事都是抱着几分恼怒的态度,想把她抓回来教训一顿,不成想她却出事了。 “……伪造的勒索信,我们没有把细节告诉徐家,徐歧贞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进步那么大。新的勒索信,有硬拔下来的指甲盖,有手表等物件,说明对方很娴熟。这次不是徐歧贞。”白远业道。 “索要什么了?”顾轻舟问。 “没有索要什么。”白远业的眉头蹙得更紧,“绑匪只有一个要求:把徐歧贞被绑架的消息和照片,交给报社,让报社通报此事。” “为何,绑匪想要出名吗?”顾轻舟问。 白远业道:“我们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目前还摸不清楚。不过,徐家已经登报了,再等绑匪下一步的通知。” 徐家才通知报社,晚报还没有出来,顾轻舟不清楚这些细节。 她来的时候,只当是徐家又闹什么幺蛾子,徐歧贞在搞什么鬼。 不成想,事情却如此出人意料,且性质严重。 “绑匪是想要引起恐慌吗?”顾轻舟道,“用这样有冲击力的开端,让大家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徐家上。” 白远业一愣:“这个思路倒是不错。” “那绑匪到底要什么?”顾轻舟问,“要徐家付出什么代价?白长官,如果一筹莫展的话,我建议派警察局的人理一理徐家的私人恩怨,我感觉此事不是索财,而是报怨。” 白远业道:“你说得对,我这就吩咐下去。” 顾轻舟颔首。 然而,绑匪对徐家的怨气,到底是冲着徐家的谁而去,顾轻舟也不知道,只能和护卫司署的人一起等着后续的进展。 第1434章 纸包不住火 顾轻舟这天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 她先洗澡,然后去看玉藻,这是每晚的习惯。 不成想,玉藻不在床上。 照顾她的佣人告诉顾轻舟:“大小姐去了您的院子。” 顾轻舟刚从自己的院子出来。 她愣了下,立马回头,就在两个儿子的房间里找到了玉藻。 玉藻蜷缩在两个弟弟的床上,和他们并头睡成了一排。 “吃晚饭的时候,雀舫闹得厉害,哭了好一会儿。大小姐陪着他玩,后来太累了,我就给她放水洗澡。她说要等太太回来,没想到先睡了。”乳娘道。 顾轻舟颔首。 她走上前,亲了亲玉藻的额头。 玉藻醒了,睁开眼睛软软叫了声“姆妈”,又伸手摸了摸她身边的雀舫,继续睡了。 顾轻舟心里说不出的柔软。 小孩子真像是天使一样,能净化灵魂。 第二天,顾轻舟带着玉藻去餐厅吃早饭,司督军和司琼枝正好都在看报纸,就看到了头版头条。 司督军略微蹙眉:“这么血腥,容易引起民众恐慌,警察局没跟徐家提吗?” 他觉得新加坡的警察局做事不靠谱。这样的绑架,怎么能见报呢? 司琼枝的脸色也变了。 她跟徐歧贞不算太熟悉,可这件事让人不安了。 不止是她,估计很多人会都代入“徐歧贞”,都会不安的。 “阿爸,这是绑匪的意思。警察局现在还没有找到徐小姐的半点踪迹,如果不对绑匪妥协,徐小姐会有危险。 绑匪先拔下徐小姐的指甲,后面就能剁了她的手指。这个责任,警察局担不起,徐家也不容许。”顾轻舟道。 司督军的眉头拧得更紧。 他淡淡道:“这些绑匪肆无忌惮!新加坡的人都没有本土概念吗?” “嗯,各自为政,没办法。”顾轻舟道。 司督军就不再说什么。 司琼枝追问顾轻舟:“大嫂,徐歧贞又这样了,那徐培呢?” “徐培还没有消息。”顾轻舟说。 司琼枝有点心急。 顾轻舟吃了饭,急匆匆赶到了护卫司署,等着拿新的消息,不成想她的办公室里有两个人。 是阮燕峰和阮佳寒。 “司太太,我们……”阮佳寒满头的汗,神态急惶,挡在阮燕峰面前对顾轻舟道,“我们是来问问,徐小姐有消息没有?” “不是,我们……”一旁脸色阴沉且痛苦的阮燕峰开口,声音极其嘶哑,好像砂纸滑过了生锈的铁板。 那声音,听得人牙酸。 “七叔!”阮佳寒急忙打断他,而且转头看着他。 阮佳寒的神色很焦虑,眼底全是哀求。如果没有外人在场,顾轻舟觉得阮佳寒就要给阮燕峰跪下了。 阮燕峰微微闭眼。 这一刻,顾轻舟看到了他身上的沉重和无奈。 他那点风流倜傥的气度,一瞬间全没有了,好像被霜剑打磨过,只剩下了直立的力气。 他胡子邋遢,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得起皮,好像他很久没坐下来休息、睡觉,甚至顾不上喝水。 “司太太,我们和徐家有点交情。特别是父辈们,关系更好。以前我们家还跟徐家在苏州开过纺织厂,这件事您可能不知道,那厂都关闭二十年了。 不过,我们两家的交情从未断过。就像阿绍,还是徐家帮我们找回来的,阮家很感激他们的。岐贞一直都是我们的小妹妹,她出事了,我们很担心。”阮佳寒解释道。 他们叔侄俩,都不太像是简单的关心。 就好像心头的肉,被人活活挖去了,那种痛不欲生的情愫,在阮燕峰眼底流淌。 而阮佳寒,生怕他七叔失控。他像是拽住了一头发狂的狮子,拼了全力,也累得只剩下半口气了。 顾轻舟假装看不见,心中却隐约能猜到七八成。 “我们也很担心。”顾轻舟请他们叔侄俩坐下,然后亲自倒了茶。 她说起了徐家的案子,从头说起,不留痕迹,尽可能让阮燕峰和阮佳寒知晓内情。 “……徐歧贞伪造了书信,想要证明她哥哥被绑架了,不成想她自己却出事了。”顾轻舟道。 顾轻舟很明显的感觉到了,阮燕峰那几乎塌陷的肩膀,稍微平了几分。 他好像走在沙漠里的人,用一种炙热的贪婪目光,看着顾轻舟,似乎想要顾轻舟多说一点,再说几句,证明某个人没事。 于是,顾轻舟就道:“徐歧贞的确是被绑架了,原因不明,动机不明。不过,依照我自己的看法,徐培应该没有遭到绑架。” 阮燕峰的眼神猛然发亮。 “您是说……”他开口问。 结果刚一开口,就被阮佳寒打断了。 阮佳寒抢着,压过了阮燕峰的话头:“那徐培呢?是不是说,他暂时是安全的?” “这个不敢保证。”顾轻舟道,“徐歧贞被绑架的消息放出来了,如果他今天自己回家了,就意味着他的确没事。 至于安全……阮少,这个世上有各种各样的意外,谁也不敢保证徐培安全。我们只能估计,徐培他没有遭到像徐歧贞那么危急的绑架。” 虽然她如此说了,可阮燕峰的眼神还是亮着。 顾轻舟就看了眼他。 阮佳寒连忙踢了他一脚。 他们叔侄问完了情况,阮燕峰就站起身,好像还有其他事,就道:“那我们不打扰了,司太太。” 他们俩从护卫司署出来,阮佳寒抢先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还是要亲自给阮燕峰开车。 阮燕峰也恼了:“你别总跟着我!” “七叔,这个时候我不跟着你,万一出事了,我怎么跟家里交代?”阮佳寒也急了。 阮燕峰对他毫无办法。 这个大侄子黏起人来,简直无法甩开。 上了车,阮佳寒还在念叨:“七叔,你方才不该说话的。你答应了我,什么也不问,等我帮你的。可你还是开口了,万一司太太知道了什么,传出流言蜚语来……” “她知道。”阮燕峰道。 阮佳寒吓了一跳,车子差点撞到了马路牙子。 “什么?”阮佳寒焦急,“她怎么会知道?你告诉她了吗?七叔,你不能这样,你忘记了当初的事吗?” “我没说,但是她知道。”阮燕峰无力阖眼,靠在椅背上,心中万念俱灰。 他想起顾轻舟的眼神。 那女人精明得可怕,她只是那么一眼,阮燕峰就知道,她什么都明白了。 纸包不住火的。 第1435章 五年前的罪孽 顾轻舟送走了阮家的叔侄,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愣了好一会儿。 阮燕峰那满脸的沧桑和沉痛,和前些日子所见到的他判若两人。 好像是一夜之间,他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萎靡了。 顾轻舟又想起了司琼枝提到徐培时说“他们”,被她问起时她那么惊慌失措,好像很担心她看出什么。 这一切,都串起了一条线,清清楚楚勾勒了轮廓,让顾轻舟看了个明白。 顾轻舟回神间,把桌子上的文件收拾了一遍,然后准备就阮家叔侄的来访写点记录,看看对徐家的绑架案可有帮助。 就在这时,她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顾轻舟接起来,就听到了顾绍的声音:“舟舟,你现在忙不忙?” “不忙。” “那你出来,对面的咖啡厅。”顾绍道,“我有几句话想说。” 顾轻舟放下了电话。 她告诉了秘书小姐,就去了护卫司署对面的街。 对面的街上有很多的店铺,其中咖啡店就有三家,有一家正对着护卫司署,中午会提供简单的饭菜。 不少同僚会到这里吃饭。 顾轻舟进门,就看到了顾绍。 顾绍已经帮她点好了咖啡,瞧见了她,他神色略微紧绷:“舟舟,坐。” 顾轻舟坐下,端起咖啡先喝了两口,才问顾绍:“怎么了阿哥?” 顾绍的手指,不停摩挲着咖啡杯的杯沿,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不知从何启齿。 “照片是真的吗?”顾绍好半晌,才问顾轻舟,“上午我大哥和七叔去了护卫司署,对吧?我很想跟他们一块儿去的,却又……” 他的手指不停的收紧,手背上都突出了青筋。 顾轻舟试图安抚他,却不知从何下手,只得如实相告:“照片是真的……” 顾绍的脸色苍白了几分。 在这个瞬间,他的神情难以言喻。 “我妈也说是真的。我想去徐家看看,可当初分手时,徐家的人很不高兴。现在人家正烦着,我登门会不会添堵?”顾绍问。 他茫然无措,求助于顾轻舟。 除了顾轻舟,别人的话他都听不进去。 顾轻舟舍身处境想一想,如果换成自己,大概是不会高兴看到顾绍的。 尤其是在自家焦头烂额的时候。 如果大好的时光,哪怕不愉快的人登门,也能锦上添花;可倒霉的时候,人的情绪很脆弱。 顾绍这个时候去,有点落井下石的嫌疑,至少徐家的人会有这样的敏感。 “阿哥,你跟徐歧贞很久不联系了吧?”顾轻舟问。 顾绍道:“当初一起到新加坡来,船上那么点地方,我们都没说过几句话。她一直对我视若不见。倒不是我不想联系她,是她很介意的样子。” “那就是了。”顾轻舟道,“你们很久不联系,你帮不上忙的。这个时候,帮不上忙的人都别去打扰,免得徐家还要抽神来招待你。” 顾绍道:“会不会显得薄情?” “你去了,徐家也不会当你有情有义。”顾轻舟如实道。 顾绍想了想,的确如此。 他既不是警察,也不算朋友,更不是个会安慰人的解语花。他登门拜访,不能给风雨飘摇的徐家带去任何好处。 反而叫人看了生厌,心里更浮躁、更恼怒。 只是,他有点想不通,徐歧贞那样八面玲珑的人,怎么会被人绑架?她到底是得罪了谁? “我七叔跟徐家的关系很不错,他们之前来了,也是问这件事吗?”顾绍转移了思绪,问顾轻舟。 顾轻舟颔首:“对。” 她还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秘书小姐迈着小碎步跑进来,高跟鞋踩在大理石的地板上,一阵清脆急促的咚咚咚,宛如鼓点。 秘书小姐气喘吁吁跑到了顾轻舟的面前:“司长官,您快去看看吧,徐家又收到了绑匪的信。” 顾轻舟急忙站起身。 顾绍也道:“舟舟,我能一起去看看吗?” 秘书小姐诧异,看了眼顾绍。 顾轻舟道:“一起吧。” 他们兄妹俩顶着烈日,回到了护卫司署。 顾轻舟额前的碎发全部汗湿了,她胡乱擦了下,就去了警察局的办公室。 警察局的大办公室里,人声喧哗。 除了徐家的人,诸位警官和护卫司署的长官,还有几位报社的记者,众人七嘴八舌的,整个办公室乱哄哄。 顾轻舟站在人群后面,听到了年轻女人的哭声。 她看过去,顾绍就在旁边低声对顾轻舟道:“那是徐家的大小姐徐琼贞,你见过没有?” 顾轻舟上次去徐家,这位大小姐不在。 她约莫三十来岁,听闻颇为干练,此刻却依偎着她丈夫,哭得可怜:“这是阴谋,针对我们家的。” 白远业看到了顾轻舟,就喊了声:“司长官,您这边请。” 顾轻舟拍了拍顾绍的手,让他先站在后面,不要跟着挤过去,她则到了徐家的众人面前。 绑匪的信,白远业也递给了顾轻舟。 信和上一封的字迹一模一样,是出自同一个人。中国字写得如此标准的,定然是华民。 信不长,如此写道:“贵府如果想要换回四小姐的性命,就公开承认五年前的旧事:张氏小玉被徐培玷辱自尽,徐家对此负责。道歉信要诚恳,登在今天的晚报上,否则明早就会收到徐歧贞的两根手指。” 信上有点名的晚报,还有落款时间。 顾轻舟的脸色一沉。 “徐培和徐歧贞被绑架的案子,咱们一直都算作两件事。如今看来,是同一件事吗?”顾轻舟问,“徐小姐,张小玉是谁?” 徐琼贞擦了眼泪,口齿清楚告诉顾轻舟:“张小玉是武汉人,以前到南京上学,住在我们家隔壁,性格开朗热情。 她认识了我二弟,对他一见倾心,就诸多追求。被我二弟婉拒了,她很伤心,半个月后她自杀了。 张家在武汉很有权势,对此事不依不饶,非要医警介入,发现张小玉的身体有旧伤,大概是她去世前三天造成的。 有人看到,那天是她跟徐培一起,好像是拉拉扯扯的,说是徐培拖着她走。后来徐培说,其实是张小玉拉他,并非他拉张小玉。” 旁边有人问:“张小玉是哪里的旧伤?” 徐琼贞看了眼这位警察,难以启齿。 其他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年轻的小警察想起了绑匪信上说“玷辱”二字,顿时就明白了旧伤是指什么,一时间尴尬得脸红脖子粗。 第1436章 妥协 徐大小姐一直在哭,非常的可怜。 她一点也不像传说中的精明善谋,此刻的她六神无主,只是道:“五年前的事,绝不是徐培做的,这是诬陷。” 白长官和牛怀古不开口了,都沉默听着。 其他人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绝大多数都是说:“别担心,警察局会替你们做主的。” 也有人说:“二少既然不知行踪,就先照顾四小姐,答应了此事。” 人声嘈嘈切切。 徐琼贞哽咽着,看了眼顾轻舟,似乎带着无尽的悲意。 顾轻舟心头顿时就了然了。 “……张家不是没名没姓的人家,当年的事,如果我二弟有嫌疑,张家岂能善罢甘休?现在到底是谁,为何要拿出来陷害我们,是不是根本不想让我们在新加坡落脚?”徐琼贞哭道。 顾轻舟看清楚了她的眼神,对她的意思很明确,故而道:“徐小姐,不如先顺着绑匪的意思来吧?” 一旁的牛怀古连忙轻咳:“司长官!” 顾轻舟冲他摇摇头:“徐歧贞那是一双弹钢琴的巧手吧?指甲可以长,可手指长不了。如今不能确定徐培的下落,就先保住徐歧贞要紧。” 这是犯罪的案件。在表述案件的时候,身为长官的顾轻舟,尽可能用更加标准的名字来称呼。 直呼其名,才是一个长官应该做的。 白远业这时候也明白过来。 他也劝徐琼贞:“徐小姐,我也赞同司长官的话。徐培是不是被绑架还未知,他的案子可轻可重,可徐歧贞的确是被绑架了。” 徐培的失踪,徐家撤案了,他的生死现在不归护卫司署管,可徐歧贞的案子警察局是接下了。 所以,不管是出于人情还是律法,护卫司署都应该先救出徐歧贞。 “对方要看到晚报。晚报最迟四点就要印刷了,只剩下几个小时,哪怕我们是天兵天将,也来不及找到徐小姐了。”白远业又道。 顾轻舟帮腔:“是啊,徐小姐。” 徐琼贞却很为难:“可二弟的名声,难道不要了吗?” 旁边就有人七嘴八舌:“性命比较重要。” “事情也分轻重缓急啊徐小姐,令妹比较危急,要先顾她。” 众人轮流劝说,徐琼贞才松口,答应了晚报的记者,先刊登徐家的声明。 闲杂人等暂时离开了。 牛怀古安排徐家众人到小休息室去坐,暂时等待着消息,徐琼贞却想要回去,因为她已经很疲倦了,想要回家躺着。 顾轻舟就让他们先走了。 警察们全部出去找人,想要把新加坡挖地三尺。 顾绍还在,顾轻舟回了自己的办公室,牛怀古跟了上来。 白远业路过时,也进来坐坐。 “长官,咱们怎么能建议家属对绑匪妥协?”牛怀古有点为难,“万一出事了,岂不是咱们承担风险?” “风险是不可避免的。”白远业道。 顾轻舟也道:“徐小姐亲自过来,而且做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就是希望我们‘逼迫’徐家发表声明。 先保下徐歧贞,再考虑徐培的名声,这是徐家内部商量过的。咱们不建议的话,徐小姐也会想方设法让其他人起哄,总有人会建议。 再说了,徐家想要保住徐歧贞,咱们难道不想吗?万一徐歧贞真的出事,护卫司署的威望放在哪里?” 牛怀古恍然大悟。 他心说:从内地过来的商人或者政客,全是人精,不管是司长官,还是徐家。 徐大小姐亲自来,而且哭得那么可怜,她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顾轻舟做的,无非是缩短了彼此扯皮的时间,留出更多的空闲去找徐歧贞,而且让护卫司署掌握了几分主动,不是被徐家或者其他人推着走。 白远业站起身:“我出去一趟,总督府那边我也去打声招呼。” 顾轻舟送他到了门口。 牛怀古道:“我再去趟徐家,看看可有什么蛛丝马迹。” 顾轻舟点头。 等他们一走,一直坐在旁边的顾绍才松了口气似的。 他对顾轻舟道:“舟舟,徐家的大小姐今天的确是装可怜,她平时不这样的。你一眼就看得出来。” 顾轻舟很通透,所以三言两语就把徐家想要的给了他们。 她替大家都节省了时间。 “你要是不说,徐家是不会发声名的。现在你说了,以后他们就说是护卫司署逼迫他们发的,并非实情。”顾绍道。 “无所谓了。”顾轻舟道。 她给顾绍倒了一杯凉茶,问他:“阿哥,你听说过张小玉和徐培的事吗?” “五年前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顾绍道,“不过,徐培他……” 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 顾绍把声音压到了极低:“徐培不会伤害张小玉的,他绝不会。” 顾轻舟明白了他的意思。 而他,则以为自己没有表达清楚,可一时间,他也找不到更准确的词来说明。 阮家的事,他其实都是猜测的,他大哥比较清楚。 “张小玉的父亲,也是军阀,地位比徐家要高多了。假如徐培有一分嫌疑,那么张家是不会放过徐家的。 徐家能平安无事,说明张家找到了伤害张小玉的人。只是没有对外公布过,所以有些流言蜚语。”顾绍道。 顾轻舟略微陷入了沉思。 她总感觉此事哪里不太对劲。 通过对徐培诬陷的谣言,顾轻舟好像捕捉到了一点什么。 “阿哥,我没有见过徐培,他很招女孩子喜欢吗?”顾轻舟突然问。 顾绍没想到话题突变,顿了下,才道:“徐培是很漂亮的,而且性格温柔。他非常的敏感,能察觉到别人的小情绪,然后就会恰到好处的关照。 我刚和他们认识的时候,跟所有人都不熟,其实是挺尴尬的,徐培就一直和我说话,聊起法国的种种。真的,你能感受到,他是在照顾你,而且知道你到底因为什么而紧张,很用心很细心又敏锐。” 说罢,顾绍想了想,“女孩子都会喜欢这样的男孩子,对吧?” 顾轻舟点头。 这样细致又温柔的男人,最是贴心,而且对方还很漂亮,自然受欢迎。 “阿哥,我有点事要回趟家,你跟我回家去看看孩子们,还是回阮家?”顾轻舟问他。 顾绍问:“怎么,你想到了什么?” 第1437章 配合 顾绍殷切看着顾轻舟。 他很想知道顾轻舟此刻的想法。 顾轻舟就如实道:“阿哥,护卫司署的人都走了弯路。他们觉得,是徐培的事先发现,然后再是徐歧贞,这是先后关系。” “难道不是?” “不是先、后这么简单。我怀疑是徐培的事,才导致了徐歧贞的绑架。这次的绑架,不是冲徐歧贞来的,也不是冲徐家去的,而是冲徐培。”顾轻舟道。 顾绍被她说懵了。 顾轻舟刚看“徐歧贞案”的第一封绑匪信时,就觉得绑匪不是针对徐歧贞,而是针对徐家其他人。 那被拔下来的指甲盖,只是个引起恐慌的开端,让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徐家这件事上,从而达到绑匪想要的目的。 绑匪的目的,可能是徐培。 “徐培?”顾绍不解,“舟舟,你是说,绑匪不是想要伤害徐歧贞,而是想要伤害徐培?为什么?” 顾轻舟只是猜测。 她时常会乱猜,当然有时候只是一点蛛丝马迹。 这点蛛丝马迹,在没有事实佐证的情况下,显得顾轻舟精神过敏。 故而她道:“阿哥,咱们回头再解释,我要先回家。警察局的人全部派出去了,已经没了人手,我要用家里的副官,让他们赶紧去查徐培,看看他到底有哪些仇人。” 顾绍就道:“我跟你去吧。” 副官飞快开车回家。 路上,顾绍还在问顾轻舟,关于徐歧贞的事。 顾轻舟也把护卫司署查到的一点消息,告诉了顾绍。 “……徐培的失踪,是徐歧贞伪造的?那……”顾绍又懵了。 这件事在顾绍看来,实在扑朔迷离。 “那徐歧贞被绑架,是不是她自己假装的?我一直觉得,徐歧贞不可能有什么大仇敌,她做事八面玲珑的。”顾绍道。 顾绍印象中的徐歧贞,特别会照顾旁人,一般不会有人恨她的。 昨天对方送了徐歧贞的照片和指甲,只是在吓唬徐家的人和警察局,目的到底是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损毁徐培的名声吗? “舟舟,你觉得徐歧贞是自己绑架了自己吗?”顾绍问。 顾轻舟很肯定的摇摇头:“徐培的失踪,是她捏造出来的。她肯定知道徐培到底怎么了,但是她不会告诉外人。 而她自己,的确是被绑架了,不过绑匪要的不是钱,也不是为难徐家,就是冲着徐培去的,为的是诋毁徐培。” 顾绍这时候才反应过来。 为何要诋毁一个人? “情敌吗?”顾绍脱口而出。 说完了,他又有点懊恼,自己说了句蠢话。 什么情敌这么丧心病狂? 不成想,顾轻舟却点点头:“很有可能。专门挖徐培的情史,提一桩诬陷案,情敌的可能性很大。” 顾绍错愕看着她。 良久,他才挪开了目光,没话找话:“舟舟,护卫司署的警察局应该多招些人,免得你要用家里的副官。” “主要是费用问题。”顾轻舟笑道,“护卫司署养不起那么多的警察,他们的工钱还要靠总督府呢。” 车子到了司府,顾轻舟急忙去集合副官,而顾绍不好碍手碍脚,就进去找玉藻了。 顾轻舟安排好了人,然后让他们去调查徐培。 重点查徐培到新加坡之后这短短时间内,有没有哪位少女堕入情关? 不过半天,就查到了两位。 其中一位姓朱,一位姓黄,都是生于新加坡的南洋少女,对内地来的温润公子爱慕得不行。 “朱小姐今年十六岁,还没有毕业;黄小姐二十二岁,之前一直和一位姓梁的少爷关系匪浅,好像快要订婚了。”副官道。 “梁?”顾轻舟问,“跟上次骚扰琼枝小姐的那位梁千然有关系吗?” 梁氏早些年到新加坡,如今掌控了一大部分的船舶和橡胶生意,算是扎根比较稳的。 他们如今也做些金融生意,跟英国人的关系不错。 “黄小姐的追求者叫梁枢,是梁千然的兄长。”副官道。 这梁家的大人到底是怎么管教儿子的? 顾轻舟无语了很久,并且想到了自己的儿子,总感觉照司行霈的教养方式,将来她的儿子跟梁家的纨绔也差不了多少了。 “重点查这位姓梁的少爷。”顾轻舟道,“去找牛局座,让他带着你们去查,速度要快。” 副官道是。 一个小时后,牛怀古打电话给顾轻舟,因为顾轻舟的副官才找到他。 “司长官,怎么好好的查绑架案,却查到了梁家头上?据我所知,梁家跟徐家可没有任何来往啊。梁家来新加坡的时间长,而且在国内的时候也是南北不通,根本没有过任何关联的。”牛怀古道。 顾轻舟听了这么一耳朵,就全明白了。 梁家这些年没少孝敬护卫司署的人,包括牛怀古。 拿人手短,所以当没什么确切证据的时候,护卫司署的人会替梁家说好话。 顾轻舟这时候的压力应该很大了。一旦她的估计错了,她就要受到梁家的谴责,也会在护卫司署失去威信。 牛怀古这席话,哪怕是白远业听了,也应该斟酌再三。 这样,她一犹豫,牛怀古就可以去趟梁家,让梁家有点准备,免得措手不及。至于其他的证据,可以慢慢找。 这是人情。 不成想,顾轻舟却丝毫不犹豫,也不退缩:“牛局座,如果你不好去梁家请人,我亲自去吧。把梁枢请回警察局问话,当做嫌疑人。如果梁家有什么异议,就把梁枢关二十四个小时。” 牛怀古:“……” 他想到顾轻舟之前的眼神,心中是不太敢质疑她的。 况且,顾轻舟刚借了他一笔钱,还帮他儿子讨到了介绍信,是他的恩人,他也不好阳奉阴违。 既然顾轻舟确定是梁家,牛怀古就只好去了。 他很快就把梁枢请到了警察局。 梁枢和梁千然是亲兄弟,都是有名的纨绔子,一进门就大声嚷嚷,说护卫司署的人办事不合规矩。 “什么,我绑架了徐歧贞?那黄毛丫头一样的土包子,我绑架她做什么?我就是瞎了眼,也看不上乡下女人啊。”梁枢一进门就大言不惭。 他简直要气炸了。 在他的眼里,内地的人都是乡下人,就连留洋过的徐歧贞,在他眼里跟村姑也没什么不同。 然后,梁枢又冷冷骂牛怀古:“牛局长,你给人做门下走狗,还蛮用心的。” 牛怀古看着梁家老爷的面子,没有跟这厮一般见识。 他板起脸,认真审问徐歧贞出事那天,梁枢的去向。 第1438章 家长的态度 警察局忙得人仰马翻,就连白远业和顾轻舟,也要时常在护卫司署坐镇,轻易不能离开。 牛怀古在查梁枢,白远业则去了趟梁家,又去了趟黄家,看看黄小姐是否知道徐培和梁枢的恩怨。 剩下的,还有件事,就是查徐家长辈们的私人恩怨。 万一顾轻舟猜错了,此事跟徐培的感情无关,是另外的仇人,冲徐家其他人而去呢? “司长官,我去了一次,徐家的老爷和太太,以及大小姐,都说他们没有和谁结仇。以前在南京有过生意上的竞争者,但没到反目成仇的地步。”牛怀古道。 这就是不肯说了。 顾轻舟只好亲自登门。 徐家的老爷叫徐少安,今年五十出头,平日里很会保养,身上没有半分赘肉,精明又干练。 上次他们到新加坡落脚,还是顾轻舟亲自接待的。 几个月之后再见,徐少安老了很多,大概是这几天愁的。 “……警察局长和我、白长官都认定,绑匪的目标是徐家其他人,而不是钱财,也不是冲徐歧贞,这是私人的恩怨。”顾轻舟开门见山,对徐少安和徐太太道。 徐家的老两口满面愁容。 徐少安还好点,徐太太眼里的泪光就没有断过。 徐琼贞和她丈夫李博已经出去找了,徐老三徐恪两口子也去帮忙了,家里就两位家长。 徐少安比起妻子要镇定很多。 他道:“我听到消息,说护卫司署抓了梁家的人,能查到什么吗?” 他如此小心翼翼的问,而不是打上护卫司署的门,因为他也觉得,可能不是梁家的孩子做的。 他们有自己的猜测。 “没有抓,而是请梁枢配合调查,没有逮捕或者扣留他的资格,除非查到什么蛛丝马迹。警察们已经去查了,他们都在拼命赶时间,怕徐歧贞有个万一。”顾轻舟道。 徐太太用力咬住了唇。 徐少安看了眼顾轻舟。 “徐先生,你们确定家里没有私人恩怨,对吗?”顾轻舟道,“如果有的话,早点说出来,我们也早点调查。” 徐少安想了想,道:“司太太,咱们这样的人家,不可能不得罪人的。但是我肯定,在新加坡我们没有仇家。” 他好像怕顾轻舟不相信,继续道:“如果有的话,我们早就拿出来了。司太太,那可是我们的孩子。” 顾轻舟端详着他的神色,突然问:“你们有自己的猜测,对吗?” 徐少安神色微紧。 “那您觉得是谁?可以告诉我,我去查。”顾轻舟道。 徐少安沉痛阖眼,良久才慢慢睁开:“没有,司太太,我们没有乱猜。” 顾轻舟听话听音,差不多就明白了徐家的顾虑。 他们有五成觉得徐歧贞出事了,有五成怀疑徐歧贞在自己搞鬼。 所以,当警察局请梁枢配合调查的时候,他们只是很紧张的观望,并没有去吵闹。 “……徐先生,您还是怀疑令嫒?”顾轻舟问。 徐少安难以启齿。 徐太太在旁边哭道:“司太太,您也说了,这件事是冲着阿培去的。知道往事的、想要毁了阿培名声,让他以后无法娶妻生子过正常人日子的,岐贞做得出来,她跟阿培的感情最好了。” 顾轻舟恍然大悟。 她看了眼徐少安,又看了眼徐太太。 徐少安无力点点头:“如果绑匪是冲着徐家的人,大概就是冲我们夫妻吧。岐贞她……” 顾轻舟完全明白了徐家的难处。 他们一方面怀疑徐歧贞,另一方面又担心,万一自己猜错了,害死了徐歧贞怎么办? 所以,他们对着绑匪妥协。 顾轻舟把心里的情绪压了很久,才让声音尽可能的平静,问徐少安:“徐先生,您和太太为何会这么想?” “之前阿培失踪,我们收到了绑匪的信时,牛局座就跟我们说过了,那封信是岐贞伪造的。 阿培没有失踪,他只是躲起来了。如果岐贞真的出事了,他怎么会不出来?我们明知道阿培没事,却不见他的人。 司太太,总不会那么凑巧吧?他们俩一直很要好,岐贞又学了些新派的思想,总是跟我们作对。”徐少安痛苦道。 他们两口子怀疑,这是徐培和徐歧贞兄妹俩自己设局的。 拔了指甲盖这种事,看似血淋淋的,其实只是吃点苦头,绑匪怎么会那么客气? 徐少安想一想,如果他是绑匪,想要震慑徐家,不会那么大费周章的拔指甲盖,替徐歧贞考虑将来是否残疾,而是直接剁一根手指。 从这些事上看,他们隐隐约约看到了自家孩子稚嫩的手笔。 这些话,他们不能去告诉警察局,因为“万一”。 万一不是呢?万一他们估算错了呢?万一徐歧贞真的是被绑架了呢? 所以,他们希望警察帮他们找到徐歧贞和徐培。 “司太太,这天下没人不知您的聪明睿智。”徐少安道,“在你面前,我们是实话实说了。 你哥哥阿绍的事,算他辜负了歧贞。因为什么,咱们都心知肚明。徐家是体面人家,我们不会像泼妇一样去和你闹。 可说到底,你和你哥哥顾绍都欠歧贞的吧?再加上,是我们家帮阿绍回到阮家的。 不管是哪一种,总算有个人情。我今天实话跟您说了,也拜托您看着这些,无论如何帮我们找到歧贞和阿培。”徐少安道。 顾轻舟道:“你们的猜测,我知道就可以了,我不会告诉警察局的人。既然你们说了,那么徐家的私人恩怨就没必要继续排查,我先回去了。” “司太太……” “你们放心,徐歧贞的案子是你们报到警察局的,没有找到她,就不算结案。不结案,护卫司署跟民众、报社甚至总督府都没办法交代,所以一定会找到徐歧贞的。”顾轻舟道。 徐少安点点头。 顾轻舟离开了徐家。 她在车厢里坐了片刻,想起徐家的种种,只感觉这次徐歧贞是真的办砸了一件事。 天已经黑了,夜幕降临。 副官问顾轻舟:“是回家吗,太太?” “不,去护卫司署。”顾轻舟道。 她回到了护卫司署时,还有警察在外面忙碌。 牛怀古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抽烟,很是疲倦,看着灯火通明的护卫司署大楼出神。 瞧见顾轻舟的车子,他有点吃惊,急忙走上来,问顾轻舟:“司长官,这么晚您怎么还过来了?” “我不放心。”顾轻舟道,“梁枢审得如何了?” 第1439章 暗中下手 牛怀古有点担忧看了顾轻舟,因为顾轻舟这次可能真的估算错了。 他审问了很久,仍是没审出什么蛛丝马迹。 第一,梁枢不认识徐歧贞,甚至都没有听说过她;第二,徐歧贞失踪那天,梁枢跟几个朋友在一起游泳,他的朋友、以及那家泳池的老板,都可以为他作证。 第三,梁枢早就不爱黄小姐了,黄小姐迷恋谁,他压根儿不在乎。 “司长官,这件事会不会是徐家人自己弄的?那位徐小姐,我不是很放心她。”牛怀古道。 顾轻舟知道牛怀古没有尽力。 这不能怪他,因为没什么证据怀疑梁枢,只是顾轻舟的臆测。 就如此不靠谱的情况下,牛怀古还是把人抓过来审了,可见他对顾轻舟的情谊不假。 要知道,梁家没少打点警察局和护卫司署的其他人,牛怀古这样做,不仅是破坏了人情,也要承担其他同僚的压力——万一把财神爷吓跑了怎么办? “暂时不好说。”顾轻舟笑了笑,“我去给梁少道个歉吧。” 走到了审讯室,顾轻舟发现梁枢的桌子上有咖啡和牛排,他正在慢悠悠的吃喝。 牛怀古尴尬瞪了眼旁边的小警察。 小警察紧张低垂了头,想要上前辩解。 顾轻舟却好似没看见,径直对梁枢道:“梁少爷,是我怀疑徐歧贞的绑架跟情仇有关,而且是徐培的情仇,才请您配合调查。 如今查清楚了,此事是我多疑,给您赔个不是,您可以回家了。令尊那边,我改日单独道歉。” 梁枢站起来。 他脸上浮动了几分得意,眉梢一扬,轻蔑瞥向了顾轻舟:“这位小姐,你随意就把我拘来,一句道歉就算完了吗?” 牛怀古在旁边咳嗽。 顾轻舟虽然只是二十来岁,比司琼枝大不了两岁,仍是很年轻稚嫩的模样,可她的威望已经盖过了很多人。 至少,牛怀古和白远业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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