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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事,顾轻舟也想找四姨太谈,没想到四姨太先开口了。 “轻舟小姐,您若是能替我想个法儿,让老爷接纳莲儿,将莲儿养在顾公馆,我会永远感激您的。”四姨太道。 顾轻舟对四姨太,已经不止一次施恩了,然而四姨太从未报答过,甚至一再提出要求。 让莲儿回到顾公馆? 这谈何容易? 顾圭璋那么抠门,他不会再养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更何况他要娶新太太了,新太太岂能容得下这一大家子? 顾轻舟以为,四姨太找她商量,是用她自己的存款租赁一间房子,再雇一个老妈子照顾莲儿。 没想到,四姨太这么贪心,想把莲儿直接接回来。 顾轻舟眼波微动。 她不想帮四姨太,不过,她有件事,倒是可以用到四姨太。 “若是莲儿接进来,等我想用四姨太的时候,更加方便。我今年一定要拿到家产,到时候四姨太和她的孩子们,都是我最重要的棋子了。”顾轻舟心想。 棋子越多越好。 她犹豫着,纤长羽睫轻覆,又想:“如果不是我,四姨太和她肚子里的,现在估计是一尸两命了。我帮助过她,那么她也应该为我做点事。” 有了这样的打算,顾轻舟没有拒绝四姨太。这件事很难,却不是不可能的,顾圭璋跟前,顾轻舟总能找到漏洞。 顾轻舟问四姨太:“你很想母女团聚?” 四姨太则以为顾轻舟松动了,趁着她心软,四姨太立马道:“是!” “不管将来过得多糟糕,你都愿意把莲儿带在身边吗?”顾轻舟又问。 四姨太道:“这个是自然了,母女一起,哪怕是吃苦心里也高兴。” “会不会后悔?”顾轻舟道,“你也知道家里的光景,目前来说,人人自危。” “不会不会,什么境地,我都不会后悔的!”四姨太笃定说,“轻舟小姐,求您了。您这次能帮我,我以后肝脑涂地报答您!” 顾轻舟眼眸安静,纤浓的羽睫低垂着,她声音轻轻的,像羽翼滑过心湖:“那你要记牢自己说过的话!”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不是挺好的吗? 两个人说了几句,顾轻舟脚步轻盈下楼去了。 中午十点半,太仓倪家的人终于来了。 这次是相看顾公馆,但名义上是倪家带着倪小姐到岳城来采购春上的衣衫。 “欢迎欢迎!”顾圭璋穿着米白色的毛衣,外头是咖啡色的马甲,里面衬衫的袖子露出来,竟是颇有风度。 顾圭璋中等个子,没有发福,快五十岁了,状况还不错。 倪家七个人,远远望去就是一大群,两辆汽车从火车站接过来的。 人太多了,彼此打量着,都在揣摩对方的身份。 顾圭璋走向一个穿着银灰色格子大衣、带着一条雪色毛线围巾的女子,声音格外的温柔:“倪小姐,一路辛苦了。” 倪小姐脸色微微一红,低声道:“我还好,就是我大嫂有点晕车。” 原来,她就是顾圭璋相中的继室。 顾轻舟在内的顾公馆众人,目光都落在这位小姐身上。 这位倪小姐是高挑的身段,身材太过于消瘦,就显得干瘪瘪的。她一张小脸,很厚的浓刘海遮住眼睛,眼皮有点肿。 从她的外貌上,看不出这个人是好是坏,顾轻舟对她保留意见。 顾轻舟估摸着,这位倪小姐有二十七八岁。 这个年纪未婚,只怕很有故事。 一行人进了屋子。 倪家其他人看不出端倪,就是倪小姐的那两位兄弟,身上有种很奇怪的味道,让顾轻舟没有好感。 顾圭璋指了指自己的孩子和妾室们,随意介绍了几句。 倪小姐那边的亲戚,顾圭璋都是认识的,无需介绍。 所以,顾轻舟跟姨太太和兄弟姐妹们一样,一头雾水看着倪家众人。 吃饭的时候,倪家一位二十来岁的男人,眼睛盯着顾缃,看个不停。 顾缃瞥见了,先是一阵恼怒,然后转眸瞥了眼顾轻舟,见这人不看顾轻舟,只看她,心里又是一阵阵的满足。 这点满足,仅仅是来自赢了顾轻舟。 顾缃忍不住唇角微弯。 她这么一弯唇角,就给了对方无尽的幻想。 后来顾轻舟才知道,这位男人是倪家的九少爷,倪小姐的胞弟。 “顾大哥,你们下午不去跳舞吗?”倪家九少爷问顾圭璋。 这声大哥,一下子就把顾圭璋叫得年轻了,顾圭璋心中甚是得意。 “你们想去跳舞?我请我请。”顾圭璋道。 “大家都去啊!”倪家九少爷又道。 顾家的人不说话了。 几位姨太太沉默着。 顾缃心里很反感,顾缨则害怕,顾绍坐在顾轻舟身边,轻轻拉顾轻舟的衣摆。 这个家里,现在只有顾轻舟的话,稍微有点分量。 “阿爸,您瞧这么多人,舞厅的席位最多是四个人的,去了也坐不下。”顾轻舟道,“不如我们改日,您先去?” 倪家的人,都看了眼顾轻舟。 他们判断,顾轻舟就是与司督军府定亲的那位,要不然也轮不到她说话。 “也好。”顾圭璋同意。 带着女朋友的家里人去跳舞吃茶,是应该的;但是,约会的时候还把小妾和儿女带上,算怎么回事? 顾圭璋不喜欢这等不伦不类,又不好意思拒绝未来的小舅子,支吾着,直到顾轻舟打了个圆场,帮顾圭璋解围了。 顾圭璋感激看了眼顾轻舟。 倪家九少爷盼头落空,狠狠刮了顾轻舟一眼,在心里骂:“丑女多作怪!” 抽空的时候,倪家九少爷就跟他姐姐说:“顾家其他人还好,就是那个穿白色旗袍的女孩子,对姐姐你没有善意!” 白色旗袍,是指顾轻舟。 倪小姐微愣。 “姐姐,她偷偷冲你翻白眼呢。”倪家九少爷道,“而且你来了是大日子,她穿得那么素,岂不是不给你面子?” 倪小姐心里,从此就落下了一根刺。 第213章 狠踢一脚 倪家的人打算在岳城住五天,主要是考察顾圭璋。 顾圭璋比倪小姐大一半,都可以做倪小姐的父亲了,而且家里妾室孩子一大堆,不仔细怎么行? 顾圭璋为了表示热情,特意腾出客房给他们住。 三楼也空出两间,给倪家八小姐和四太太。 顾轻舟后来才知道,顾圭璋相中的那位倪小姐,在家里排行第七。 “……她小时候算命,说二十五岁之前结婚的话,会有一场大的浩劫,可能会丢掉性命,一定要到二十五岁之后,方可一世平安。 倪家是很相信的,就把她留到了现在。她今年二十八了,配老爷是年轻了点,不过也不算小丫头,以后只怕也容易相处些。”二姨太告诉顾轻舟和三姨太。 最近家里人特别团结,就连二姨太和三姨太相互看不顺眼的,暂时放下了成见,一致对外。 “二十八岁还不结婚,也是骇人听闻。”三姨太道。 顾轻舟没说话,只是配合着点点头。 “这门亲事怎样?”二姨太问顾轻舟。 顾轻舟不是火眼金睛,她哪里能把人看透? 倪家的太太和小姐们,似乎没什么问题,就是很端庄内敛的内宅女子。 只是倪家那两位男人,身上带着很不规矩的气息,和倪家的女人不太符合。 “要么就是倪家的女人太能装了,要么就是倪家背后有什么鬼,女人们都不知道,外人更不清楚。”顾轻舟这样猜。 这些猜测耸人听闻,她也没有告诉二姨太和三姨太,只是保持警惕。 顾轻舟笑道:“我哪里知道?再说,此事是阿爸做主。” 打探完了,顾轻舟起身上楼。 走到三楼的楼梯口,顾轻舟看到原本住在一楼客房的倪家九少爷,站在顾缃的房门口,使劲捋了捋擦得油光范亮的头发,然后敲顾缃的房门。 顾缃打开了门房,愣了下。 “缃缃,我看你吃晚饭的时候心情不太好,你没事吧?”倪家老九恶心巴拉的,舔着脸问。 顾缃反胃。 “我没事。”她冷漠着要关房门。 倪家老九却抵住了,不许她关,摇晃着他那油得苍蝇都站不住脚的头:“缃缃,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我是你的老舅啊,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讲。” 顾缃这时候有点慌了。 顾轻舟慢腾腾走了过来。 倪家九少爷一愣,不太好意思继续挡顾缃的房门,顾缃趁机重重将房门关上,门直接摔倒了倪家老九的鼻子上。 他一阵好疼,慌忙后退了几步。 再看顾轻舟,倪老九就恶狠狠的。 顾轻舟不理他,绕过去准备直接进房间。 倪老九却突然过来,撑住了顾轻舟的房门:“小丫头,你懂不懂尊卑啊?” 顾轻舟屡次搅合了他的好事,倪老九很恼怒。 他似乎想欺负顾轻舟。 看着他凶神恶煞,想要进顾轻舟房间的样子,顾轻舟倏然抬脚,重重一脚踢在他的小腹。 他没有防备,更没有想到顾轻舟这一脚如此重,一下子就跌倒在地。 顾轻舟用力关紧了房门。 倪老九微愣,继而大怒。 他想要把顾轻舟的房门砸了,而后又想到,这是顾公馆的三楼,他闹出太大的动静,把顾圭璋惊动了,他也交代不了。 倪老九捂住疼痛的小腹,一步一拐下楼去了。 顾轻舟这一脚,踢得非常重,比普通女人的脚都重,再往下一点,就要踢断倪老九的命根子。 “这个泼妇!”倪老九深感顾轻舟不好对付,以后要告诉他姐姐,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先收拾顾轻舟。 “长得又丑,还如此泼辣,这个贱人!”倪老九心里大骂,“老子不收拾她,就不叫太仓倪一横了!” 顾圭璋并不知道,倪家之所以发达,在太仓是做不规矩的事的。当然,那些事很隐秘,只有几个主心骨知道。 比如这位倪老九,太仓的烟馆都是他在打理,他的嫂子和姐姐都不清楚他在背后搞什么鬼。 这是个不要命的角色,顾轻舟惹了他,他岂能善罢甘休? “老子要剁了那个贱人!”倪老九回到一楼的客房,从床头掏出一把短刀,想要上楼把顾轻舟砍死。 他是怒意攻心,一辈子没受过这等屈辱。 跟他同屋的,是他的四哥。 “小九,忍一忍!”倪老四劝弟弟,“事情还没有成功,你别坏了家里的好事。这位姓顾的,有不少的钱财,又迷恋老七的姿色,这事稳打稳的。” 倪老九坐着没动。 倪老四又说:“等事成了,生米做成了熟饭,姓顾的那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以及姨太太,还不都归了你享用?你太心急!” 倪老九慢慢回神,人也清醒过来,将刀子放回了枕头底下。 “……你以为我饥色啊?”倪老九往床上一趟,“是姓顾的那个女儿勾引我,你没看到她偷偷冲我抛媚眼吗?” 顾缃不会勾搭倪老九,倪老九无权无势,长得又普通粗壮,顾缃看都不看一眼。 那天的笑,只是赢了顾轻舟之后得意的微笑,并非回应倪老九,倪老九却误会了,心花怒放。 “行了行了,别胡闹!”倪老四道。 倪家接下来很规矩。 顾轻舟从床垫底下,将司行霈送给她的短刀放在手袋里,第二天一早就去了趟银行,将她的勃朗宁取了出来。 顾轻舟去了趟陈家施针,结束之后,陪着桑桑玩了一个小时,在陈家吃了午饭,还见到了陈家的老太太和其他诸位太太。 陈家对顾轻舟很友好,因为顾轻舟是三太太的客人,上下都巴结着。 饭后,顾轻舟去了趟颜公馆。 颜家在准备颜洛水的订婚宴会,颜太太很忙碌,而且颜家的大少爷、二少爷和三小姐也回来了,带着各自的孩子。 三小姐第一次见顾轻舟,也很喜欢她。 “啊,手枪!”顾轻舟的手袋放在椅子上,被颜家大少爷的长子玩闹着打落,勃朗宁滚了出来。 满屋子人一愣。 顾轻舟连忙收起来。 颜太太脸色都变了:“轻舟,你出了什么事吗?怎么随身带枪啊?” 普通人随身带枪,肯定是预知了危险。 顾轻舟想支吾,所有人都看着她。 颜太太急得不行。 “那个……”顾轻舟犹豫着,慢吞吞解释,“我阿爸从太仓结了门亲,那家人过来相看我们家。 那位姑娘有个兄弟,他身上莫名其妙有点煞气,总之我觉得他不像正经人。而且他半夜敲我大姐的房门,我踢了他一脚,怕他报复,所以带着枪防身。” 颜太太震惊。 “是什么人家啊?”颜太太道,“你们家老太太这才走了多久,你父亲不用守孝的吗?” 顾轻舟就尴尬咬了咬唇。 颜家大少爷说:“轻舟,你既然感觉有问题,我派人去帮你查查那家人的底细,如何?” “最好不过了,谢谢大哥。”顾轻舟道。 颜太太说:“你枪都带身上了,就别回去了,我打个电话给你父亲,就说家里忙着给洛水订婚,要你这个义妹帮忙。” 顾轻舟颔首。 当天晚上,她就住在了颜家,翌日再去陈家给桑桑治病。 如此往复,直到倪家离开了,顾轻舟才回去。 顾圭璋对此很不满意。 “你眼里还有我吗?”顾圭璋骂顾轻舟,“你如此没规矩,叫倪家的人怎么看你的家教?” 顾家,还有家教吗? 顾轻舟觉得好笑,她冷漠着听着,没有还嘴,也没有露出半分轻松。 顾圭璋是不敢动手打她的,只说:“你以后不准这样,听到了吗?” “知道了。”顾轻舟懒懒道。 顾圭璋离开之后,顾轻舟去了趟客房。 客房还没有收拾,里头味道很重。烟味、脚气臭味、身上的异味,很复杂。 顾轻舟四处查看,然后蹲在地上,看到了一抹黑烟。 她用手沾了点,放在鼻子底下一闻,顿时就知道是什么了。 回房之后,顾轻舟仔细把此事的前因后果想了想。 然后,她等着颜公馆给她查探结果。 “也许,有了个更好的机会来了。”顾轻舟想。 正月十七,顾轻舟最后一次去给陈桑桑针灸。 短短数日,陈桑桑头发,已经有了稀薄的一层绒毛。 陈三太太高兴得快要落泪。 “顾小姐,你简直是太神了!”陈三太太拉住了顾轻舟的手,激动得双手微颤。 同时,陈三太太给远在香港的丈夫打了电话。 “……真的,长出了一层,眼瞧着就要浓密了。”陈三太太道。 电话那头,陈三老爷也很意外,没想到还真有这等神医。 “好好感谢人家。”陈三老爷道,“等我回去,若是真的好转了,我也要亲自谢谢顾小姐。” 后来,两个月之后,陈三老爷从香港回来,远远就瞧见爱女桑桑穿着粉红色的连衣裙,牵着她母亲的手,站在阳光下,笑盈盈看着他。 桑桑的头上,已经长出了短短的头发,浓密、乌黑,像个小男孩子般,可能不够好看,但是足以让陈三老爷震惊得立在原地。 良久,陈三老爷才上前,紧紧抱住了桑桑。 “阿爸,我长头发了。”桑桑声音甜软糯柔,像天籁般动听。 陈三老爷激动得眼角浮动水光:“桑桑,你长头发了!” 而后,陈三老爷对陈三太太道,“神医,真是神医!” 陈三太太故意冷哼:“你还说人家是骗子。” 陈三老爷尴尬赔笑。 从此,陈家是非常感激顾轻舟的,这份恩情,足以让陈家帮她做任何事。陈三老爷和陈三太太,都是打心眼里感激顾轻舟。 这是后话。 第214章 爱意的毛衣 顾轻舟治好了桑桑之后,陈家拿她当朋友,陈三太太偶然打电话请她去做客,顾轻舟都推辞了。 “三太太,您别感谢我,记得我的话,我是要过诊金的。我要了什么,您都记得吧?”顾轻舟冷漠道。 陈三太太微愣。 在顾轻舟出手之前,陈三太太想着,她一个小姑娘,能要天要地么?当时没当回事。 直到顾轻舟真的治好了桑桑,陈三太太才重新正视她这个人。 李家的孩子死而复生、赵先生的疾病,都是耳闻。 耳闻的震撼,远远不及亲眼所见。桑桑的病愈,就是陈三太太亲眼瞧见的,这也意味着,顾轻舟有着过人的本事。 既然顾轻舟有超乎常人的能耐,将来也就有超乎常人的请求,陈三太太不得不重视。 她甚至察觉,顾轻舟不太想跟陈家多接触。 肯定不是她讨厌陈家,而是跟她将来的要求有关。 具体是什么,陈三太太猜不到,却很尊重她的决定,从心里感激她。 打那之后,陈三太太仍是将她视为恩人,却不敢再打电话去结交她了。 颜洛水订婚宴的前一天,司行霈终于从驻地回到了岳城。 第一件事,就是翻墙进了顾轻舟的房间。 当时才晚上八点半,顾轻舟正在灯下和顾绍说话。 顾绍留学的事已经定下来了,三月前要把手续办好。 顾绍舍不得走,在和顾轻舟诉说自己的犹豫与不忍心。 顾轻舟却让他一定要走,因为新太太进门之后,可能会因为省钱而打乱,毁了顾绍的前途。 司行霈推门进来,顾绍先吓了一跳,继而惊惶结巴:“你你你……你肆无忌惮!” “出去!”司行霈拽住顾绍的胳膊,拎小鸡似的,把顾绍推了出去。 顾绍一个踉跄,撞到了阳台上的栏杆,胸口的肋骨闷疼。 “我也觉得你挺肆无忌惮。”顾轻舟的眼神全冷了,斜眼睥睨他,“现在才几点,你逛窑子呢?” 话说得如此重,这是真生气了。 是气他爬上来,还是气他把顾绍扔出去? 司行霈伸手抱她:“气性这么大?” 顾轻舟推开他的手,转身熟稔的锁好房门、拉上窗帘、用毛巾盖住台灯,然后拉了电灯。 一切那么熟悉,可见这样偷偷摸摸的日子,已经过了很久。 久到习以为常! 这才是最可怕的。 当一个人对所有羞耻甚至屈辱的事习以为常时,就会成为别人网里的猎物,逃不开,躲不掉,如温水里的青蛙。 她的房间,司行霈来去自如,以前还知道躲躲藏藏,现在完全不顾了。 “真生气?”司行霈笑,脸凑到她眼前,温热的气息拂面,带着男子特有的清冽。 顾轻舟甩开他的手,独自坐到了床边。 司行霈高高大大立在她面前,顺势一压,就将顾轻舟整个人压在床上,唇落了下来。 顾轻舟想要躲,怎奈无处可逃。 唇被他的唇碾揉着,他的气息包裹着她,很快,她就要窒息和迷乱。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脱了鞋子到顾轻舟的床上,将她轻轻搂在怀里。 “……你把我阿哥扔出去。”顾轻舟想起自己的气还没有歇,低声抱怨他,“你太过分!” 司行霈应了声:“下次不会了,轻舟……” 声音很轻。 顾轻舟等着他再说什么的时候,却发现他呼吸均匀,已经睡熟了。 她讶然。 顾轻舟的手,轻轻摸他的脸,发现他毫无警觉,在她身边沉沉睡着了。 屋子里的灯光很暗,顾轻舟掀起毛巾的一角,让灯台的光透出来,看到了司行霈的脸。 他眼底的阴影很深,双颊也越发消瘦,像是很多天没有睡觉。 “轻舟,不要在我睡觉的时候碰我,我会误伤你。”她记得司行霈这么说过,他睡觉是很警惕的。 这次,他却没有了。 在她身边,他放轻松了。 顾轻舟起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摸到了那件毛衣,刚刚起了个头,还没有打两圈呢。 想着他的念叨,顾轻舟借助微弱的灯火,开始织毛衣,反正她也睡不着。 早点织好给她,也算自己言而有信。 她对针织不够熟练,又怕掉针,就织得很慢,不知不觉中,隐约听到楼下的钟响了一下。 顾轻舟拿出怀表,果然到了一点。 她也略感疲倦。 一抬头,发现司行霈正在看着她,神色专注而认真,唇角有淡淡的微笑。 “你醒了?”顾轻舟道,然后将毛线往身后一放准备藏起来,略微尴尬。 司行霈坐起身,道:“拿过来我看看。” 顾轻舟只得递给他。 她以为司行霈肯定要说,这都大半个月了,怎么才这么点啊,猴年马月能织完啊? 不成想,司行霈却是说:“过来,手给我看看。” 顾轻舟不解。 她站在床边,将双手递给他。 司行霈握住,只感觉她的手指莹润白皙,像玉笋般精致美丽。他轻轻吻了下她的指腹,问:“打毛衣,手疼不疼?” 顾轻舟心中微微一荡。 十指连心,这话大概不假。他吻上来,顾轻舟就感觉那个吻,炙热缠绵,落在她的心头。 她良久才敛住心神,说:“这话太外行了,毛衣的针戳不破手指。” 司行霈笑:“还是会戳到,虽然不破,也很疼的。轻舟,我不着急穿,你给我的东西,我都很有耐心等。你慢慢打,别伤了手。” 顾轻舟的心,一瞬间又热又潮,险些逼下眼泪。 她用力夺回了手,说:“怪矫情的!真心疼我,就不会让我打了。又不是买不到。” “当然买不到。”司行霈道,“爱意是买不到的。” “我打的毛衣没有爱意。”顾轻舟说。 司行霈道:“你自己不知道罢了,我觉得有。” 顾轻舟就觉得,他的话让她瘆得慌。 “快走吧,明天是洛水订婚宴,我要睡了,要不然气色不好。”顾轻舟推他。 司行霈自然是不肯走,躺在她的床上和她闲聊。 “这次出去很累吗?”顾轻舟问他。 司行霈道:“一点事,我三天没有睡觉了。” 说到这里,司行霈脸色微微沉了下,他计划好的事情,出了点变故,可能要拖上几个月。 这让他颇为烦躁。 顾轻舟依靠在他的怀里,一开始还跟他说话,后来迷迷糊糊眼皮打架,说什么就记不清了。 司行霈亲吻她的唇,在她这里睡了个很好的觉之后,凌晨两点他离开,回他的别馆去了。 颜洛水的订婚宴,司行霈也会去的,毕竟是颜家的喜事。 他明天可以继续见到他的轻舟。 第215章 司慕的打趣 顾轻舟醒过来,已经是早上九点。 洛水的订婚宴在晚上六点半,现在还来得及。 顾轻舟先下楼吃饭。 全家都吃过了,厨房留了点米粥。 二姨太在楼下,笑着对顾轻舟道:“我特意吩咐佣人别喊你,说你昨晚准备给颜小姐的订婚宴礼物,肯定很劳神了,老爷也没说什么。” 顾轻舟道谢:“多谢你替我遮掩。” 她随意喝了几口,就上楼换衣裳。 这次的礼服,是颜家送的,颜洛水亲自去挑选的。 颜洛水给顾轻舟选了条雪白色卡夫绸的无袖礼服裙。裙子很长,在地板上拖出逶迤的弧度,绸布又柔又软,似水纹在周身荡漾,掀起雪色涟漪。 裙子里面,是一双很高的高跟皮鞋,也是颜洛水选的,这样衬托得顾轻舟更加高挑成熟。 “这鞋子太高了,我只怕穿不了!”顾轻舟道。 “一定要换啊,我给阿静也是这样的,要不然不一样。”颜洛水反复叮嘱过。 顾轻舟没办法,将裙子换上了,还在里面穿了件玻璃丝袜。 下楼的时候,她将裙摆拉起来,提在手里,怕在地上拖脏了。 顾绍看到了她。 她的鞋跟太高了,走路不稳,下楼梯的时候,很怕一跤摔下去,正茫然看着楼梯。 顾轻舟想扶住栏杆下来的,可惜一双手抓住了裙摆,腾不出手来扶栏杆,她整个人都有点抓狂,不能理解这件衣裳的美丽,只感觉累赘极了。 顾绍走过来,很想帮忙,说道:“我……我抱你下去吧。” 顾轻舟正在为难,闻言点点头。 顾绍试了下。 虽然顾轻舟很轻,可顾绍文弱单薄,他抱得很吃力,可能会两个人一起摔下去。 “还是背着吧,稳妥些。”顾绍道。 顾轻舟说:“没事,你扶住我的胳膊,我们慢慢走下去。” “快上来。”顾绍温柔道,坚持要背着她下去。 顾轻舟跟顾绍是不客气的,就趴在他身上。 顾绍将她背到了大门口。 上了汽车,顾轻舟才舒了口气。 摇下车窗,顾轻舟对顾绍道:“谢谢阿哥。” 寒风中,她淡施脂粉的双颊,仍是泛出一抹鲜艳嫩红;鸦青色的长发斜垂在左边的侧脸,墨发红颜,美得能逼退世间所有的繁华。 顾绍觉得她好看,比去年刚回家的时候更好看。 原来女孩子可以长得这么快,短短一年就能破茧成蝶。 “玩得开心点,舟舟。”顾绍道。 顾轻舟点点头,重新摇上车窗,司机老孙将车子开了出去。 颜洛水的订婚宴,是设在颜公馆的舞厅——偌大的舞厅,远胜过五国饭店的大堂,地龙烧得暖暖的,屋子里暖流徜徉。 白俄人的乐队早已准备就绪,钢琴声、小提琴和大提琴的声音,交汇飘渺,飘荡在颜公馆的上空。 “若是两家都在岳城,那订婚宴设在男方家里也不好,设在女方家里也不好,索性就设在饭店;可谢家在南京,既然在岳城摆订婚宴,宴席肯定是设在我们家了。”这是颜太太告诉顾轻舟的。 订婚宴是最近几年时兴的。 从前也有订婚,可礼俗不是这样的,宴席到底摆在哪里,没有俗成的讲究,方便或者高兴就行。 顾轻舟踩着高跟鞋,深一脚浅一脚的去了后院。 “轻舟,你看上去像踩了高跷!”颜洛水心情极好,从窗口看到顾轻舟,走路滑稽,双手抓住裙摆,颜洛水笑个不停。 顾轻舟瞪她:“还不是你!选了这长裙和鞋子,我能不跌倒就不错了!你这鞋子太高了,我从来没穿过这么高的高跟鞋。” “阿静和你一样的鞋子,她走路就很稳啊。”颜洛水道。 霍拢静也调皮了,故意气顾轻舟,站起来麻溜走了几圈。 顾轻舟就先扑倒了霍拢静,再去捏颜洛水的脸。 颜家的大嫂进来,笑着对她们道:“别闹别闹,洛水的妆还没有上好。” 她们在颜洛水的院子里,吃了午饭,大嫂重新给顾轻舟和霍拢静也上了一层薄妆,到了下午四点,她们俩就先去了前头。 顾轻舟一直挽住霍拢静的胳膊,整个人贴在她身上。 “轻舟,难得你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霍拢静和颜洛水一样,都是坏透的,看到顾轻舟手足无措的样子,特别开心。 大概只有这个时候,顾轻舟才表现得像个小孩子,而不是持重沉稳。 “你还说!”顾轻舟想抽出手打霍拢静一下的,怎奈实在腾不出手来。 到了舞厅时,顾轻舟远远闻到了美酒的香醇。 舞厅很大,是将两间花厅中间的屏风撤去,合并成了一间。 屋子里很暖和,进门的时候,众人都脱了外套,交给门口的印度侍者。 环顾四周,宾客如云。 舞曲早已响起,舞池里不少人在跳舞,旁边的长条桌子上,摆满了酒水。 高跟鞋不怕平坦光滑,就怕坑坑洼洼。一进舞厅,顾轻舟终于能顺利走路了。 “我先去坐会儿,这鞋穿得我的脚好疼。”顾轻舟道。 霍拢静点点头,将她送到西南墙角的椅子上坐稳。 “我去端酒,你想要红葡萄酒,还是白葡萄酒?”霍拢静问。 “红的。”顾轻舟道。 霍拢静就去了。 她刚到桌子那边,颜一源就凑了上去,不知说什么,很兴奋拉着霍拢静去了舞池。 顾轻舟没得酒喝。 她坐了下,脚稍微舒服了点,准备起身时,突然有个人坐到了她的旁边椅子上,长腿往前一伸,挡住了她的去路。 顾轻舟侧眸,看到了司慕。 司慕头发梳得整齐,穿着一套深蓝色的燕尾礼服,雪白的衬衫,领口松开两粒纽扣,既雍容倜傥,又风流不羁。 顾轻舟看着他,他也看着顾轻舟。 顿了下,他伸出手,道:“顾小姐你好,我叫司慕,我看你的样子,好像不认识我!” 顾轻舟就忍不住笑了。 没想到他还有点幽默。 大概是他从前不能说话,哪怕逗趣也说不出来,故而特别高冷。 “少帅,您好。”顾轻舟回握了他的手,“很荣幸认识您。” 简单的握手,彼此抽回了手掌,司慕问她:“你一个人来的?带了舞伴吗?” 顾轻舟摇摇头。 司慕就有点为难,他今天是给他妹妹司琼枝做舞伴的,没办法照顾顾轻舟。况且,司慕也不是很想跟顾轻舟接触太多,怕给顾轻舟希望。 “没事,回头宾客会照顾我的。”顾轻舟道。 司慕看到司琼枝在跟一个男孩子说话,就对顾轻舟说:“跳支舞吗?” 先跟她跳支舞,算是尽了他的义务。 “不不,我脚疼。”顾轻舟拒绝他。 顾轻舟治好了司慕,又是司慕的未婚妻,他看到了她独坐,过来打声招呼,这是场面上的客气。 司慕是个很有礼数和风度的人。 客气到了,他也不勉强,道:“那我先过去了。” 顾轻舟点头。 独坐了片刻,顾轻舟起身去拿酒。 而后,有双大手握住了她的腰。 顾轻舟闻到了熟悉的气息,一时间头皮都麻了,差点炸起来时,身子倏然一动,她就被人推到了帘幕的后面。 司行霈稳稳抵住了她。 “我方才,瞧见你和司慕有说有笑。”司行霈神色阴郁,眸子里带着炙热的怒焰,“轻舟,你这样不守妇道,胆子是长毛了吗?” 第216章 人品不好 司行霈将顾轻舟推到帘幕后面。 来来往往都是客人,顾轻舟唇色都白了,她吓得半死,快要哭出来。 司行霈瞧见她这样,很不忍心,安抚她道:“别怕,咱们去偏室。” 舞厅的旁边,有个小偏室,是主人家休息时用的。 偏室上了锁。 司行霈拔下顾轻舟头发的发卡,将其捋直,往锁孔里捣鼓几下之后,偏室的门就开了。 他们俩进了偏室。 顾轻舟终于能顺利喘气。 “你有病吧?”顾轻舟大怒,压抑声音咆哮,“你可知道四周都是人?你还要不要我活?” 司行霈不语,静静看她。 偏室很小,只有一套沙发,一个茶几,一个暖水壶。 “你不能这样!”顾轻舟的怒意还没有发泄完,她怒目而视,“这是大舞会,到处都是眼睛,若是旁人看到了,我就不用做人了!” 司行霈仍是沉默看着她。 他的表情很阴冷,薄唇微抿,似被严霜轻覆。 顾轻舟继续恼怒:“什么叫不守妇道?我跟司慕在一起,那叫光明正大;跟你在一起,才叫……” 司行霈用力吻住了她,将她后面的话都堵住! 他吻得很深,有淡淡的雪茄香冽,缠绵悱恻,几乎要把顾轻舟嵌入自己的身体。 顾轻舟一开始还挣扎,慢慢没了力气,任由他将自己箍在怀里,汲取着她的甘甜。 良久之后,司行霈松开了她。 他唇上沾了她的唇膏,顾轻舟用帕子替他擦拭。 这个动作很轻柔,司行霈所有的怒意,好似顿时化为乌有,他的眸子里有点温度。 擦拭干净了,司行霈接过这帕子,道:“谁给你化了妆?像鬼似的,太浓了!” 他用帕子帮她去掉一些香粉,露出原本嫩白自然的肌肤,这样更好看。 顾轻舟今天很美丽,雪色卡夫绸衬托着她纤瘦高挑的身材,高跟鞋的映衬之下,她的身躯有了玲珑韵致,那头黑发低垂着,泛出淡淡清辉,映衬得她的脸更加白玉无瑕。 可惜妆容有点重,擦去之后,方露华采。 顾轻舟则不说话,任由他擦拭。 她真的很生气。 她将这繁重的高跟鞋脱了,缩在沙发里,整个人都有点委屈。 “是我不对。”司行霈哄她,“你要是看到我跟其他女人说话,也会发火的。” 顾轻舟不会。 她只会高兴。 但是这句话她没有说,她知道司行霈听了会不高兴的。 司行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匣子,拿出条钻石项链,给顾轻舟道:“换上这个,比你这条珍珠项链更漂亮。” 顾轻舟不想换:“我不要,我就喜欢珍珠!” “我特意给你买的,戴上我瞧瞧。”司行霈将她抱过来,替她换了。 钻石璀璨坚硬,比珍珠好看,司行霈很满意。 他亲了亲她的面颊,说:“我先出去了,外头还有应酬。回头我请你跳舞,不许拒绝,知道吗?” “拒绝了怎样?”顾轻舟抬眸,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 “拒绝了,我就当众亲你!”司行霈道,“你试试看!” 跟他跳舞也没什么,在舞会上,又不会只跟自己的男伴跳舞,况且顾轻舟还没有男伴。 “知道了。”她声音嗡嗡的,很不愉快。 司行霈低头,在她发间落吻,这才起身出去。 顾轻舟的心情,瞬间就不太好。 方才司行霈搂她的时候,到底有没有人看到呢? 明天,会不会整个岳城会沸沸扬扬呢? 她躺着,任由思绪浮动,颈项间的钻石项链,冰凉坚硬,像司行霈身上的勋章,落在顾轻舟的肌肤里。 她躺了半个小时才起来,从偏室出去。 出来的瞬间,她眼观八方,发现没人往这边看,她微微松了口气。 舞厅里的宾客越来越多。 顾轻舟也看到了宛敏。 宛敏穿着一件银红色软绸洋装晚礼服,短短的头发上,带了个很璀璨的钻石发箍,一段雪颈没有任何装饰,越发显得肌肤细腻润泽。 宛敏也看到了顾轻舟。 四目一接,宛敏立马撇过头去,非常恼怒的攥了下手。 “轻舟?”霍拢静端了酒,递给了顾轻舟。 顾轻舟接过来,默默喝了两口。 “……方才,我站在你身后,挡住了视线。”霍拢静低声对顾轻舟说了句。 顾轻舟微愣,继而明白她说什么。 司行霈搂顾轻舟的时候,霍拢静看到了,她站在一个很巧妙的位置,挡住了其他人。 然后,司行霈就行动迅速把顾轻舟拉到了旁边的偏室里。 顾轻舟心里五味杂陈,既松了口气,同时又很尴尬。 她不想要这样的关系! 她希望自己的爱情是能见光的,她甚至可以跟好朋友分享喜悦,而不是让朋友为她遮掩。 司行霈简直是让顾轻舟狼狈不堪! “谢谢你,阿静。”顾轻舟低声。 霍拢静拍了下她的肩膀:“傻丫头,这么多好吃好玩的,你还在这里犯愁,岂不是辜负了洛水?今天是洛水的好日子。” 顾轻舟就打起精神。 六点半的时候,订婚宴正式开始。 顾轻舟参加过一次,跟上次没什么差别。 谢家三少爷叫谢舜民,虽然他不喜欢洛水,订婚宴上还是给足了面子,他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光润,似乎压抑着喜悦。 颜洛水更是容光焕发。 戴上戒指的时候,顾轻舟都感受到那戒指璀璨晶莹的光芒。 她想起司行霈也送过她一枚,比颜洛水的这枚更大、切割更完美。 可惜,她从未戴过。 钻石是冰凉的,只有赋予了意义,它才漂亮。顾轻舟的那枚钻戒,比颜洛水的更大更昂贵,却远不及这枚漂亮。 谢舜民吻颜洛水的瞬间,颜洛水的眼泪滚落下来。 后来就是宴会和舞会。 热闹到了八点的时候,颜洛水正在跟顾轻舟和霍拢静说话。 “沉手吗?”霍拢静问她。 颜洛水大笑:“一点也不沉!” 她们说笑着,颜太太和颜新侬也来了,其他宾客纷纷上前。 宛家的长辈也带着孩子们过来。 顾轻舟看到宛敏站在她父母身后,眼神很阴森盯着顾轻舟,似乎在想什么馊主意。 而顾轻舟,留意到宛敏父母旁边的一对小夫妻。 “……这是小四和女婿。”宛敏的母亲这样介绍的。 原来,那对小夫妻,是宛敏的姐姐和姐夫。 顾轻舟看了眼宛敏的姐夫。 眸光很静,掠过之后不露痕迹。 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包括宛敏。 宛敏是很憎恨顾轻舟的。前几天她去陈家,陈家三太太的态度一落千丈,估计是顾轻舟在背后说了宛敏的坏话。 宛敏从陈家老太太和三太太的态度可以看出,她嫁入陈家的希望渺茫。 毁人婚姻,就是断人前途,这是不共戴天的大仇! 宛敏恨得牙关痒痒。 当着颜洛水父母和未婚夫的面,宛敏倏然心生一计。 她上前,笑嘻嘻对颜洛水道:“洛水,恭喜你订婚啊!你的未婚夫好眼熟……” 她说着,略有所思笑道,“我好几次看到轻舟跟男伴出去逛街看电影,就是这位吧?” 然后她问谢舜民,“你也是轻舟的亲戚么?”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一紧。 颜太太和颜新侬错愕,看着宛敏,眼底有很浓郁的憎恶:好好的,这个姑娘在洛水订婚宴上,污蔑洛水的未婚夫和挚友,这是什么缘故? 颜洛水和霍拢静也震惊。 宛家的先生和太太更吃惊,因为宛敏这席话,他们没有看到颜家众人的怀疑,反而是全部盯着宛敏。 宛敏这时候心里也露怯:难道我忽略了什么? 为何他们不怀疑顾轻舟? 哪怕是谎言,这种事情都要稍微疑惑一下吧。 宛敏有点慌,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颜家很信任顾轻舟,更信任新女婿,宛敏这步棋好像走的不对啊? 哪里不对,宛敏不知道! 有很短暂的沉默,约莫一分钟,然后顾轻舟准备开口时,谢三少开口了。 “我不是顾小姐的亲戚。”谢舜民看着宛敏,静静道,“你和你姐夫带着同款的金表,都是瑞士货,香港那边叫情侣手表,可见你跟你姐夫早有首尾。 勾搭自己的姐夫,不可能是为了做妾。不管是追求人伦破灭的享受,还是蓄意破坏姐姐的家庭,你这个人都是人品恶劣败坏! 所以你说我和顾小姐约会,这种恶毒又拙劣的谎言,我一点也不惊讶。毕竟你眼里的世界,都是跟你一样的!” 场面倏然又是一静,静得落针可闻。 宛敏和她姐夫两个人,同时将手往背后收,无意识的。 这就更加肯定了他们的私情,就等于是承认了。 宛敏的父亲,好似被人重重掴了一耳光,现在一阵空白的麻木,整个人都震惊了,而后痛感一点点涌上来。 宛敏的姐姐先回神,眼泪簌簌落下,转身就跑了。 她姐夫急忙去追。 宛敏的母亲站不住了,她父亲用力扶住了她,尴尬着告辞,先离开了。 宛敏脸上雪白,完全没了颜色。 颜太太和颜新侬等人,往旁边站了站,懒得看这个女孩子。 颜洛水却噗嗤笑了,对谢舜民道:“你嘴巴好毒辣!” 第217章 我从小爱她 宛敏的一席话,还是掀起了一点涟漪,至少颜太太是挺生气的。 气宛敏没有教养,颜太太说:“她这是想给洛水添堵!人家大喜的日子,跑来泼这种脏水,她到底还有没有家教?” 颜新侬和颜太太、颜洛水非常信任顾轻舟,因为顾轻舟在司行霈的手里,她敢勾搭谁? 司行霈消息灵通,若顾轻舟真的和谢舜民约会过,谢舜民是不可能完完整整活到现在的。 司行霈的报复心很强,这点颜新侬和颜太太都知道。 况且谢舜民常年在南京,又是政要的儿子,他若是到了岳城,岳城军界或者政界甚至青帮,不可能没有风声。 毕竟政治是非常敏感的。 谢舜民没有来过,这点身为军政府高官的颜新侬知道,颜太太也清楚,宛敏的挑拨,完全是恶毒的谎言,且骇人听闻。 “好好的姑娘家,这么不知检点、心地恶毒,也不知道宛家是怎么教她的!”颜太太叹气,“宛家是书香门第,没想到这么道德沦丧!” 然后颜太太又说,“那些读书名流,瞧不上军阀,又瞧不起暴发户。依我说,最龌龊肮脏的,就是他们才对!” 这是气狠了。 洛水的这门婚事,颜太太从一开始就不满意,今天宛敏的话,简直是踩断了最后一根线。 “姆妈,您别生气了,大喜的日子。”顾轻舟安慰颜太太。 颜太太拍了拍她的手。 颜新侬也说:“犯不着为了个小丫头生气,现在的孩子懂什么呢?” 顾轻舟劝了很久,亲自将颜太太送到旁边的偏室休息,良久才出来。 那边,谢舜民正在和颜洛水说话。颜洛水眼底全是崇敬和仰慕,望着谢舜民。 谢舜民表情平淡,甚至有点冷漠。 但是,此刻再看他的冷漠,顾轻舟觉得没那么讨厌了。 舞会到了一半,谢舜民也跟颜洛水跳了很多支舞。 后来,谢舜民的某位亲戚表哥请颜洛水跳舞。舞会的时候,家里人也要相互邀请,表示尊重。 谢舜民就走到了顾轻舟身边:“顾小姐,能请您跳舞吗?” 顾轻舟目光一扫。 司行霈之前还在的,后来不知去了哪里,顾轻舟答应过等他跳支舞的,现在不见了人影。 她微微犹豫,道:“谢谢。” 顾轻舟手上带着乳白色镂花手套,手套是丝绸的,凉软柔腻,落在谢舜民的掌心。 颜洛水朝这边看了眼,冲顾轻舟挤了个眼色,示意她跟谢舜民跳舞。 谢舜民带着顾轻舟滑入舞池,两个人靠得不算太近,顾轻舟道:“你这个人好聪明,细致入微,那么小的事你也观察到了。” 她说宛敏那块手表的事。 那块手表,顾轻舟是上次就留意到了。 谢舜民语气平淡清冷,声音没有感情:“过奖了,这是你的功劳——那个女孩子说你的时候,你眼睛在她和她姐夫的手表上穿梭了下。” 顾轻舟愕然,继而失笑。 “那你能观察到我的表情,仍是很仔细!”顾轻舟道。 谢舜民不再言语,默默跳着舞。 顾轻舟看到远处衣袂翩跹、笑容款款的颜洛水,心中涌起了维护之意:“你这么聪明的人,怎看不出洛水很爱你?” 谢舜民表情不变,无喜无悲。 颜太太说他冷心冷肺,果然如此。 不过感情这种事,有时候就需要缘分,并非你付出多少,就能收回多少。因为付出,需要投对方所好,才有价值,否则只会添增对方的反感和烦恼。 谢舜民若不喜欢颜洛水这种类型的女孩子,颜洛水付出再多也无益。 已经订婚了,不再是他爱不爱都无所谓,顾轻舟心里不平:“你既然不爱,完全可以拒绝订婚的!既想要颜家的关系,又不想爱洛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这话说得有点重了。 谢舜民仍是像没听到一样,表情都不动一下,似一尊木雕。 顾轻舟眼眸深敛,眸光里有点敌意,看着谢舜民道:“你对洛水,真的就一点爱意也没有?” “我爱她。”谢舜民声音疏淡而冷漠,“我从小就爱她。” 顾轻舟错愕。 这个回答,让顾轻舟大吃一惊,意外之极。她脚步停下,害得谢舜民也停下,身边的那一对跳舞的人就撞到了他们俩身上。 顾轻舟震惊看着谢舜民,想从他脸上找出他说反话的讥讽。 但是没有,他很认真,态度诚恳。 他爱颜洛水! 顾轻舟停顿了下,继续跳舞,不想再次被人撞到。 “我不明白。”顾轻舟从震惊中难以回神,“你爱她?” “嗯!”谢舜民道。 “我看不出来。”顾轻舟道,“大家都看不出来,包括洛水自己。” 谢舜民沉默。 “……既然两情相悦,你为什么要做这个样子?”顾轻舟蹙眉,“你变态啊?” 谢舜民对这个评价,没什么恶感,反而真心思考了下,可能自己真的有点变态吧。 “你很了解洛水?”谢舜民问。 顾轻舟点点头。 “那你知道洛水爱谁吗?”谢舜民问。 “你啊,全家都知道,她爱谢三公子!”顾轻舟说。 谢舜民摇摇头:“她不爱我。” “你不是谢三吗?”顾轻舟眼里全是茫然。 若谢舜民不是故意耍她,就是这中间有点诡异的隐情。 谢舜民高冷孤傲,虽然他表情很认真,顾轻舟更倾向于他在戏耍她,故意说话误导她而已。 要不然,顾轻舟理不清楚这里面的乱七八糟。 一支舞结束,顾轻舟再也不想跟谢舜民接触了,他这个人身上阴森森的,带着莫名其妙的神秘。 顾轻舟担心颜洛水,她好似踏入漩涡了。 后来,顾轻舟去问颜太太:“谢家有几个儿子啊?” “四个。”颜太太道。 “那三少跟谁是双胞胎?”顾轻舟问。 颜太太笑道:“他不是双胞胎。” 顾轻舟一头雾水。 “怎么了?”颜太太问。 “没事,我就是好奇。”顾轻舟笑道,“若他也是双胞胎,那么将来洛水肯定生双胞胎,对吧?” 颜太太失笑,轻轻摸她的脑袋:“你这小脑瓜儿,想什么呢?” 顾轻舟悻悻,去找了个椅子坐下。 霍拢静也坐到了顾轻舟身边。 “阿静,你觉得谢三少喜欢洛水吗?”顾轻舟问她。 霍拢静看了眼舞池里的两个人,谢三少看上去很不好接近,但是他眼底的光很平静柔和。 “至少不讨厌吧。”霍拢静道,“我跟他没有接触,不知他的秉性。” 顾轻舟颔首。 沉默想了想谢三少的话,顾轻舟隐约理出了几分头绪。 为何谢三少说他从小爱洛水,又说洛水根本不爱他? “阿静,你觉得洛水有秘密吗?”顾轻舟倏然将视线从谢三少身上,转移到了她的闺蜜颜洛水身上。 颜洛水她对顾轻舟和霍拢静真诚,不代表她这个人没有城府。 相反,颜洛水城府很深。 颜家的这对双胞胎,其实是两极化:颜一源有多单纯,颜洛水就有多深沉。 “你觉得洛水没有秘密?”霍拢静失笑反问。 顾轻舟一直没往这方面想。 现在,她好像明白了一点端倪。 “……轻舟,你有秘密,我也有秘密。有秘密很好,有时候秘密不能说,只因要保护自己的朋友。洛水也有她的秘密,我觉得挺公平。”霍拢静道。 是啊,她们都有秘密。 正因为自己的事不能对人言,就格外理解朋友独自承担的痛苦。 “洛水爱谢三少吗?”顾轻舟问霍拢静。 霍拢静笑了笑:“我哪里知道?” 而后,司行霈和颜新侬从偏厅走了出来。 两个人说了很久的话。 司行霈一抬头,就看到了顾轻舟。 顾轻舟坐在霍拢静身边,穿着雪色卡夫绸的长裙,那雪色映衬着她的肌肤,越发显得肌肤剔透雪白,似凝霜赛雪。 她像一朵盛绽的白玫瑰,丰神凛冽,馥郁香。 司行霈心里有暖流徜徉,走上前去。 “很乖嘛,等着我请你跳舞?”司行霈笑道。 顾轻舟微笑了下,尽量不露端倪。 他们俩在大庭广众之下跳舞,原属平常事。 只是顾轻舟心里有鬼,总是担心自来那里的目光太过于精明睿智,将他们看穿。 “放松点小东西。”司行霈低声对她道,“你在欲盖弥彰你知道吗?” 顾轻舟紧绷的后背,果然放松了些。 舞曲舒缓轻柔,司行霈和顾轻舟的距离恰当,就是最普通的那对男女,跳着简单礼貌的交际舞。 “跟我义父说了什么?”顾轻舟问,“你们好像聊了很久。” “很想知道啊?”司行霈失笑。 顾轻舟瞥了他一眼:“随便你,爱说不说。” 司行霈的指腹,不着痕迹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 顾轻舟的身体又紧绷起来,她低声警告他:“不要这样!” 司行霈对她小惩大诫,见她实在太害怕了,不忍心逗她,果然后背的手不再搞小动作了。 他是打算要带顾轻舟离开岳城的,可惜有了新的变故,此事还得再拖一拖。 司行霈要给顾轻舟一个更好的未来。 “我跟你义父说,我准备邀请几个很重要的客人到岳城来玩,问问你义父的意思。”司行霈笑道。 他笑容里,有阴谋的味道。 能跟颜新侬商量的,肯定是军事上的朋友。 “什么客人,是谁?”顾轻舟好奇问。 第218章 将我放在心里 司行霈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请顾轻舟跳舞。 以前都是错过了机会。 司行霈握住顾轻舟的手,虽然隔着镂花齐肘的软绸手套,仍是亲密无间。 她的手,比丝绸略带几分温度,故而触感更好。 舞池里的地面很光滑,甚至能倒映出人影,司行霈和顾轻舟从未经历过这般繁华热闹,他们躲躲藏藏的时候多。 司行霈害怕的,不是世俗的流言蜚语,而是他的仇敌找上顾轻舟。 他没有把顾轻舟带出去见过世面。 这个瞬间,司行霈爱极了热闹,身边的人都在看他,他很满足。 他似乎想要更多的人知道,这是他的女人! 这种荣誉感,是其他事都无法比拟的,他心中温暖踏实。 顾轻舟站在他身边,是他最荣耀、最灼目的勋章! “……什么客人啊?”顾轻舟还在问方才的问题,不知司行霈早已思绪飘忽。 见司行霈不肯回答,顾轻舟换了个方式问,“跟我有关么?” “跟我有关的事,都跟你有关!”司行霈低声道。 可见,跟顾轻舟没有直接关系。 既然没有,司行霈又喜欢卖关子,顾轻舟就懒得再问了。 “你不说算了。”顾轻舟道。 结束之后,顾轻舟看到了司慕。 司慕和司琼枝走过来,和她打招呼。 司琼枝笑容恬柔,对着顾轻舟,她也是笑得灿烂,对顾轻舟没有丝毫的敌意般,柔软依靠着她的兄长,像个天真烂漫的少女。 幸好顾轻舟见识过她的手段,否则真要被她欺骗了。 “可要我送你回家?”司慕问。 “不用了,我今天住在颜家。”顾轻舟道,“义母这边还要善后,我要帮帮忙。” 善后的事有佣人,颜太太自己都不管,更不需要顾轻舟帮忙的。 只是,司行霈打算带顾轻舟走,顾轻舟就不会回顾公馆去。 “这样啊。”司慕道,往前走了几步,司慕略有所思,“轻舟,明天有空去吃咖啡吗?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司琼枝吃惊看了眼她哥哥。 顾轻舟也略带疑惑。 “……重要的事吗?”顾轻舟问。 司慕点点头:“很重要,我想先跟你说。” 先跟顾轻舟说? 是不是想要退亲? 听说魏清嘉不日就要到岳城,司慕坐立难安,他到了需要跟家里摊牌,解除婚姻的时候了吧? 娃娃亲这种事,在当今社会如此可笑,司慕自己都接受不了。 他从未想过娶顾轻舟。 他原本有更委婉柔和的方法处理此事,但是魏清嘉要回来了,时间不等人。 “过段日子再说,行吗?”顾轻舟试探着问。 司慕走到了顾轻舟身边:“明天吧轻舟,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看来,就是退亲的事。 “好吧。”顾轻舟心里有底,也觉得此事该办了,就道,“那明天上午十点之后,你过来接我。” 司慕松了口气。 看顾轻舟的态度,她对退亲隐约也是知道的,而且没有特别强烈的反对。 司慕感觉此事有谱,心里挺高兴的。 目送司慕离开,顾轻舟的表情有点深沉。 现在退亲,时机真的不好啊! 不过,什么时候才是好的时机呢? 司家已经给了她一个立足的机会,让她顺利报了母亲的仇恨。 再拖下去,对司慕不公平,毕竟他不欠顾轻舟什么。顾轻舟不能把自己的难题,强加在司慕身上,耽误他的婚姻和爱情。 司慕有权利去追求自己的爱情。 这么想着,顾轻舟心中就有了准备。司行霈那边,她会重新建一个方案来对付他,不能依靠任何人。 “靠司家是靠不住的,再靠下去,可能身败名裂。”顾轻舟想。 她跟司慕退亲,哪怕被人知晓她跟司行霈来往,旁人的闲话里,也只是带着嫉妒;但是,她身为司慕的未婚妻,被人知晓和司行霈相处,这就是世俗不容了。 远处,颜一源正在缠着霍拢静:“我送你啊,阿静!我的车子就在外头。” “不用。”霍拢静很干脆拒绝他。 司琼枝往那边看了几眼。 颜一源从前是很喜欢司琼枝的,直到霍拢静出现,他就把司琼枝丢开了。 司琼枝的眸光一顿,很快撇过去。 宾客离开之后,顾轻舟被司行霈带去了他的别馆。 “明天我要早起,约了司慕。”顾轻舟对司行霈道。 司行霈一愣。 他脱了上衣,在冰冷寒凉的空气里,露出他结实坚硬如铁的胸膛,对上了顾轻舟,眯起眼睛问:“你说什么?” “我说,约了司慕!”顾轻舟看着他的眼睛,眼神平淡而绵柔,“他说有很重要的话想先跟我谈,估计是想提退亲的事了。” 司行霈神色稍微松了几分。 “……这件事,早就该办了。”司行霈道。 从前顾轻舟不愿意,说怕学校同学知道了,看不起她,嘲笑她。 司行霈无法容忍她在学校受人欺凌,一想到同学们的指指点点,而她又不能发火,默默承受委屈的样子,司行霈就心疼得不行! 于是,司行霈听了她的话,没有去给她退亲。她和司慕的婚事,拖到了现在。 “我明天带你去。”司行霈又道,“我得在场,你敢对他眉来眼去的,我就一枪毙了他!” “那你还是一枪毙了我好了!”顾轻舟冷漠道。 司行霈搂住她的腰,用精壮的胸膛压住她:“毙了你?便宜你!你敢背叛我,我就把你压在身下,弄得你腿都合不拢,没日没夜的折腾你,让你生不如死!” 他说着,身上就有点沸腾,小腹处升起阵阵热流。 顾轻舟尴尬将头撇开,推他:“你这个人,脑子里一天到晚都是这些下流的想法!” “男人对女人,下流的想法是最崇高的敬意!没有下流想法,意味着这个女人没有魅力。”司行霈道。 顾轻舟咬牙:“那是你!别的男人跟你不一样,别人都很君子!” “假的!装的!”司行霈笃定道。 顾轻舟的手,就贴在他的胸口。 她的掌心柔软,而司行霈的胸口结实温热,两下一印,彼此心头都微动。 司行霈低头,轻轻琢了下她的唇,然后道:“我去煮些宵夜,宴会的时候没有吃饱。” 他又问顾轻舟,“想吃什么?” 顾轻舟没有特别想吃的。 “螃蟹粥吃吗?”司行霈自己拿主意。 “嗯,吃的。”顾轻舟同意。 司行霈就下厨房去忙碌了。 他忙碌的时候,顾轻舟依靠着门,一口一口喝着牛乳,目光在司行霈身上穿梭着。 厨房的灯是暗淡的,橘黄色的芒,落在司行霈的脸上,给他的面容渡上了层柔软旖旎的光。 他的杀气敛去,只剩下英俊,甚至眸光专注中平添了温柔。 顾轻舟一口牛乳含在口中,半晌才咽下去。 “轻舟?”司行霈正在切生姜,忽然喊了顾轻舟一声。 “啊?”顾轻舟不解。 “你男人好看吗?你都站在那里犯了半天的花痴。”司行霈头也不回,声音里有很清淡的笑意。 顾轻舟感觉一阵热浪蓬上了面颊。 她嘟囔着转身往楼上走,低声抱怨道:“自恋,臭不要脸!” 海鲜粥的主料是螃蟹,需得小火慢慢炖着。 他炖粥的功夫,顾轻舟已经洗好了澡,换了套丝绸印花浴衣。天气冷,她外头又穿着厚重的风衣,趿着拖鞋下楼。 她洗了头,楼下的壁炉旁可以烤火,头发干得快些。 壁炉里的火很暖,顾轻舟一边烘头发,一边将檀香木丢进去。 很快,满室馨香。 “司行霈,这是什么?”顾轻舟从沙发的底下,找出一本书。 说是书,更像是某种设计图。 图片很奇怪,顾轻舟看不懂,她歪头想了半晌,问司行霈。 司行霈瞧了眼,道:“这是飞机。” “飞机?”顾轻舟立马坐正了身子,“我听说美国人有飞机了,可以上天!” 司行霈忍俊不禁。 “……那、那飞机可以去哪里?”顾轻舟问,“你见过飞机吗?” “没有。不过,美国人在昆明建了个飞机场,很快就有了。”司行霈道,“有了飞机,去美国都不用坐几个月的轮船,几天就到了。” 顾轻舟睁大了眼睛。 “司行霈,你是不是在想飞机的主意?”顾轻舟问他,“你今天跟义父商量接待什么客人,跟此事有关吗?” 司行霈不能泄密。 他用“女人不要过问军机大事”,打断了顾轻舟的话。 司行霈做的海鲜粥,味道很清淡,鲜美异常,顾轻舟一连吃了两碗。 “好吃。”她眯眼睛笑,像个不谙世事的娃娃。 司行霈每次看到她这样笑,就知道她真心的高兴,不由心情愉悦。 他轻轻摸着她的脑袋,但愿他的轻舟,能一辈子如此快乐无忧,就像此刻这样。 睡觉的时候,司行霈将顾轻舟搂在怀里,低声说了句:“轻舟,不要勾搭司慕,不要对他笑。” “嗯。”顾轻舟睡得迷迷糊糊的,含混不清答应道。 “轻舟,将我放在心里好吗?”司行霈轻轻拂过她的面颊,“跟我在一起,你会开心的。” 顾轻舟已经睡熟了,没有回答他的话。 翌日,司行霈还有事,早起的时候看着顾轻舟,想要叮嘱几句,又感觉话都说过了,重复毫无意义。 他心里莫名揣了几分忐忑,去了军政府。 第219章 拿钱赎身 顾轻舟起来之后,去了城里的一家咖啡馆,没有直接去颜家。 她从咖啡馆里打电话去督军府。 副官接了电话。 很快,司慕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那头:“喂,顾小姐?” “少帅,你不用去颜家了,直接过来吧,我已经到了。”顾轻舟道。然后,她就把咖啡馆的地址,告诉了司慕。 正月十九了,岳城天气晴朗,咖啡馆的一株梧桐树,发出脆嫩的新芽,远处望过去是深褐色的虬枝,走近了就能瞧见薄纱般的翠叶。 早上的咖啡馆没什么人,顾轻舟选了临窗的位置,要了一杯咖啡和一块蛋糕,就拿出书来看。 她在温习圣经,即将要开学了,顾轻舟要进入学习状态,免得毕业时成绩不好拿不到毕业证。 咖啡馆的环境很好,真皮座椅软软的,充满了咖啡和蛋糕的香醇;桌上的玻璃花瓶里,养着一支水仙花,花瓣晶莹如雪,金色骄阳透过玻璃窗照进来,瓶中清波金芒点点。 司慕停稳车子之后,首先就看到了顾轻舟。 顾轻舟的侧颜很美,青稠般的头发有淡淡光泽,温润娴雅,她肌肤似凝脂,皓腕凝霜雪,轻轻拧眉的瞬间,也有云锦叠叠的神采。 是个顶漂亮的小姑娘,比去年好似成熟了,也更加妩媚美丽。 司慕敲了下玻璃窗。 顾轻舟抬起头,看清楚站在窗外的是他,略微颔首,表情端庄得恰到好处。 “等了很久?”司慕进来,坐到她对面,问道。 “不曾,也是刚坐了一会儿。”顾轻舟将书合起来,放在书包里。 她面前的咖啡凉了,就重新叫了一杯。 司慕也要了杯清咖。 顾轻舟吃着蛋糕,一块蛋糕快要见底的时候,司慕终于开口了。 “轻舟,你给我治病,我很感激你。”司慕道。 顾轻舟抬眸。 从窗口照进来的阳光,金灿温暖,全部融入她的眼底,让她的眼芒有映射人心的魄力。 她说:“不用感谢啊,你给了钱的!难道你去医院看病,也把医生当恩人吗?我卖给你手艺,你付款了,两清!” 司慕一愣。 这么说了,他心里就好受多了,后面的话也更加顺畅。 “在你给我治病之前,我就说过,我有个心爱的姑娘,她叫魏清嘉。”司慕轻轻转动了下咖啡杯,用指腹摩挲着咖啡杯上的骨瓷玫瑰,声音平稳道。 “嗯。”顾轻舟应了声,端起咖啡慢慢喝着,“你当时说过的,我也知道。我说了不介意这件事,才给你治病的。” 喝了一口,她放下加糖,搅得咖啡杯中涟漪跌宕。 司慕就觉得顾轻舟很明事理。 “……轻舟,我小时候没有见过你,这门亲事我甚至是最近才知道。轻舟,时代已经不同了,有人革命推翻旧王朝,为的就是后辈们能过上新日子。”司慕又道,“从前的盲婚哑嫁,多少人忍气吞声,我们难道也要这样吗?” 司慕不敢相信没有爱情的婚姻。 从前的家族联姻,司慕不敢相信。他是新时代的学子,他不会想着娶姨太太,故而对他的妻子要求就特别高,他的爱只在她一个人身上。 顾轻舟达不到这样的要求。 顾轻舟很痛快的摇摇头:“最好不要这样,我也不赞同盲婚哑嫁。” 司慕知道顾轻舟好说话,却没想到她好到这种地步,当即又松了口气,人就彻底放松了。 “轻舟,我想退掉这门婚事。你很好,但是男女之间的爱情,往往需要缘分。我把你当很好的朋友,但是我对你没有爱情,这点我也很遗憾。”司慕道。 “我对你也没有。”顾轻舟眨了下水灵灵的大眼睛,说道。 司慕笑了下。 顾轻舟的话,让司慕彻底放心了。 “你同意吗?”他问顾轻舟,“退亲的事,你同意吗?” “同意。”顾轻舟说。 “那好,我们一起去跟我父母说。”司慕道。 顾轻舟摇摇头:“少帅,我对你没有爱情,我也不想嫁给你,但是退亲的事,谁提出来谁就承担责任。” 司慕一愣。 “……你可以去提,我这里没有异议。”顾轻舟道,“但是我不会跟你一起,长辈问起,我甚至会说我不愿意。这样,他们会给我点好处。” 司慕眼底寒光微动。 他从高兴到失望,也只是短短的瞬间。一瞬间,对顾轻舟的好感化为乌有。 原来,她这样市侩! 也不能说她市侩。若是她真的贪图小利,她就不会愿意退亲,毕竟做司家的儿媳妇,好处更多。 司慕想了想,最终得出结论:她这个人很自私冷漠,不会为无关紧要的人付出。 哪怕是付出,她也要索取回报。 退亲对她没好处,而且她无所谓,所以她不会去提。 司慕一个人去提,面临的压力就太大了,他父亲很可能不同意。 这时候,司慕就需要开出个条件,一个能让顾轻舟心动、值得她付出的条件。 “你能帮我吗?”司慕想明白之后,声音温醇,“我可以付钱。” 顾轻舟的眼眸就亮了下。 没人不喜欢钱,顾轻舟尤其喜欢! “你出价多少?”顾轻舟问。她纤浓羽睫微抬,眼波里有贪婪且镇定的碎芒,盈盈绕绕的,让她这个人看上去特别庸俗。 女人真是奇怪的物种,一旦沾了人间烟火,就没了那份仙气。 司慕接触过的女人,只有魏清嘉不这样。 “十根小黄鱼。”司慕道。 顾轻舟笑了,阳光下她的笑容娇艳,宛如桃蕊盛绽:“少帅,您打发乞丐呢?” “……我暂时只有这么多钱!”司慕道。 “那你回去想想办法,我要五根大黄鱼。”顾轻舟道。 五根大黄鱼,就是五十根小黄鱼,足以让一个普通人一辈子衣食无忧的。 司慕身上没这么多钱。 就像司行霈说过,司行霈有自己的军功和地盘,司慕什么也没有,他只是依附于家庭的少帅,是个衙内。 “我会想办法!”司慕道,“拿到钱,你会跟我去督军府,共同说退亲的事吧?” “当然!”顾轻舟道。 司慕很讨厌顾轻舟的做派,却也能理解,毕竟人都要吃五谷杂粮,钱是必不可少的。 并不是每个女人都有魏清嘉那样的好命。 魏清嘉好像是一个不沾尘埃的女人,她美得有仙气。 说完了,顾轻舟对司慕道:“要不你先回去?我还想略微坐坐,看会儿书。” 司慕点点头,起身离开的时候,先把账单付了,还多给了一笔钱,防止顾轻舟后来再叫东西吃。 事情差不多说清楚了,司慕回到了督军府。一路上他在想:我这算不算拿钱赎自由身?想到这里,司慕一阵恶寒。 路过大门口时,遇到了他哥哥司行霈出门。 司行霈开着汽车,路过他时特意停下车,人也不下来,只是从窗口里伸出脑袋,问他:“做什么去了?” “一点私事。”司慕道。 司行霈似笑非笑,眼神锐利在司慕身上打转,看得司慕毛骨悚然。 他们兄弟向来不和。 小时候,司慕还试图跟司行霈亲近,吃过几次亏之后,司慕再也不做蠢事。 “督军方才问你了。”司行霈懒懒说了句,开车出去了。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司慕,眼神很阴冷。 司慕没有多想,转身进了后院。 刚踏入拱门,就遇到了他母亲。 “姆妈。”司慕道。 司夫人问他:“一大清早去见轻舟了,什么事?” 顾轻舟打电话到督军府,司夫人是知道的。 司夫人不忌讳顾轻舟和司慕见面,甚至巴不得他们多来往,这样彻底断了司慕对魏清嘉的念想。 “没什么事,就是说几句话。”司慕抬脚往里走。 下午的时候,司慕出去了趟。 司夫人叫了跟着司慕的副官,问司慕干嘛去了。 “……少帅去了趟青帮,找九爷借钱,说了三成利,要借五根大黄鱼。”副官道。 司夫人微讶。 五根大黄鱼对督军府来说不算什么,对普通人来说却是很大的一笔钱,司慕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他早上去见顾小姐,说了什么?”司夫人又问。 副官道:“不知道,好像这笔钱是要给顾小姐的。” 司夫人当即猜到,司慕想要退亲,顾轻舟趁机讹诈。 这个该死的顾轻舟,她知道两年之约快要到了,总归是需要退亲的。在退亲之前,她需得讹一笔钱。 偏偏这笔钱,司慕给得心甘情愿。 “不能任由他们胡闹!”司夫人让副官出去,她静坐良久,眼眸中有犀利透彻的光。 作为母亲,司夫人的想法很简单:离婚过的女人做儿媳妇不行、儿子深爱的女人做儿媳妇也不行。 偏偏这两样,魏清嘉都有。 司慕一旦和魏清嘉结婚,他那么喜欢她,就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哪里还有司夫人的地位? 当然,司夫人也不会同意顾轻舟真的嫁给司慕。 顾家那些肮脏事,司家是不想沾的。 只是这个当口,她需要顾轻舟站稳了司慕未婚妻的身份,让魏清嘉无处插足。 “顾轻舟,看来要便宜你一次了!”司夫人考虑再三,心中有了个主意,一个他儿子不吃亏,又不敢闹退亲的主意。 第220章 好到极致,坏到极致 顾轻舟一直坐在咖啡馆,中途侍者给她添了两次咖啡、两块蛋糕,以及一杯果汁、一杯温热的清水。 这么热情,让顾轻舟有点诧异,她抬头看了眼侍者。 侍者说:“方才那位少爷付钱了,还有剩下的,小姐要不要尝尝我们新做的蛋糕?” 顾轻舟微愣了下。 想到司慕那么生气之下,还是帮她付了钱,顾轻舟感叹:“他真是个绅士。” 要是司行霈,估计直接把她卖在这里了。 “新做的什么蛋糕?”顾轻舟问。 “是黑森林。”侍者说,“您一定要尝尝,比红宝石的还要好。” 顾轻舟失笑:“那你端一块来。” 就这样,司慕给的钱,都花在这里了,咖啡馆的侍者对顾轻舟很满意,毕竟她这个上道,没有把钱要回去。 剩下的钱,都做了小费。 这家咖啡馆的黑森林的确不错,巧克力很香醇丝滑。 顾轻舟一口气吃完,意犹未尽。 她吃饱了,中途借用了下咖啡馆的洗手间,然后就坐着看书。 咖啡馆也挺厚道,没有催她离开。 后来光线变淡了,有谲滟的红,顾轻舟抬头,原来是斜照映上了玻璃窗,火霞绚丽,似一朵盛绽的繁华,丝丝缕缕潜入。 已经晚上五点了。 这间咖啡馆离顾公馆不远,黄包车十分钟就能到家。 顾轻舟收拾东西,见门口有黄包车等着,她上车,回到了顾公馆。 “今晚司行霈会来的,他肯定想知道我们谈了什么。”顾轻舟心想。 果然,才到七点司行霈就爬上来了。这次,他没有走后楼,而是从侧面爬到了洗澡间,再从洗澡间进入顾轻舟的房间。 顾家所有人都在一楼吃饭,完全不知道贼进屋了。 顾轻舟吃了饭上楼,吓了一跳。 “过来。”他大摇大摆冲她招手,像自家的卧房,已经肆无忌惮到了这等地步。 顾轻舟立马落锁。 “今天和司慕说了什么?”司行霈问。 顾轻舟就把自己的话,告诉了司行霈。 她要钱了,司慕没这么多钱,表示会凑给她。 司行霈蹙眉:“为这个拖?你明天就去跟他退了亲,这笔钱我给你!” 顾轻舟斜睨他。 她打开衣柜,拿出睡衣来换。 脱去毛线罩衣,她的头发从衣领倾泻而下,似流瀑般,那青丝宛如无数的丝线,密密斜织,像编了张极大的网,将司行霈拢住。 他呼吸有点紧。 “我不是为了司慕,而是为了司夫人。”顾轻舟一边更衣,一边和他轻声说话,“司夫人认定我贪婪,若是什么都不要,她更加不放心我。” 她自顾自语,“再说了,怎么也是一趟婚姻,我什么都不要就同意退亲,不是说明我大度,而是我廉价!我不能这么廉价把自己给卖了。” 他们俩说着话,后来顾轻舟就睡着了。 醒过来时,她发现昨晚换下来的脏衣裳被司行霈拿走了,他不忍心她寒冬腊月自己洗。 春寒料峭,顾轻舟缩在被子里,想着他那个人,心竟有点动摇。 司行霈这个人,让顾轻舟特别矛盾。 他若只是个温柔细心、处处为她考虑的男人,顾轻舟飞蛾扑火也就认命了;若他只是个变态的、将她压在床上男人,顾轻舟恨他也就恨得义无反顾。 偏偏他将两种都做到了极致。 好得极致、坏得极致! 顾轻舟并非侠类,不食烟火四海为家,她是个特别庸俗的小女人,她想过平安踏实的日子,偏司行霈给不了她这样的生活。 日子晃晃悠悠过了几天。 顾轻舟家里也难得平静。 二姨太在准备四姨太临盆用的东西,和三姨太一起猜孩子的性别。 三位姨太太很和睦;孩子即将出生,和太仓倪家的事很顺利,听闻倪家会给七小姐很丰厚的陪嫁,顾圭璋一改之前的失落,整个人精神抖擞。 月底,有件事让顾圭璋的快乐达到了顶点。 司督军正式找了顾圭璋,谈及顾轻舟和司慕的婚事。 “定在今年腊月吧。”司督军道,“老太太的孝是要守的,我们司家是老派人家。” “是,是!”顾圭璋大喜。 司夫人好像更赞同这门婚事,当天晚上就对司督军道:“这个月二十五,安排一场晚宴,两家碰个面,算是咱们对亲家的敬重。” “如此甚好。”司督军道。 司督军原本打算过完年就谈顾轻舟和司慕的婚事,结果“昆明要建飞机场”这件事,让司督军无瑕旁顾。 幸好司夫人提醒他。 如今,司夫人又提出两家一起吃个饭,处处展现了她的诚意。 魏清嘉的消息,的确是让司夫人慌了,想赶紧定下司慕的婚姻。 动机是不对的,但结果是好的,司夫人终于同意了司慕和顾轻舟的婚事,如了司督军的愿。 对司督军而言,有了这个结果就行。 “晚宴选在哪里?”司夫人问。 “这你做主啊。”司督军说。 过了一天,司夫人对司督军道:“我想问问老太太的意思。老太太说,不如定在司公馆,宽敞又亲热。饭店没有人情味,督军府又太严肃了。” “好,随你。”司督军道。 于是,当天顾家就接到了请柬,请顾家所有人,包括姨太太们,去司公馆赴宴,宴席是晚上六点开始。 顾轻舟拿到请柬的时候,微微愣了下:“为什么要办宴席?又为什么设在司公馆?” 目的和地点,都有问题! 第221章 醉酒的司慕 接到请柬,顾轻舟沉默良久。 这背后肯定有阴谋。 请顾轻舟的,阴谋自然是针对她。只是,顾轻舟不知道司夫人又要干嘛。 “魏清嘉要回来了,司夫人不是应该给我几分甜头吗?她又想对我干嘛?”顾轻舟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司夫人。 司夫人同意顾轻舟和司慕结婚,是为了对付魏清嘉。哪怕想开宴会,司夫人也会制造舆论压力。 这个压力,主要是给魏清嘉,让魏清嘉不敢靠近司慕,要不然就会被人误以为她接近有妇之夫,想做司慕的姨太太。 司夫人当然不怕魏清嘉,甚至有无数的手段可以让魏清嘉消失。 但是最后呢? 最后,她儿子总会知道,甚至会揣测,只会冷了她儿子的心,从此母子心生罅隙,得不偿失! 司夫人要的,不是魏清嘉的消失,而是她儿子照她的预期发展,听她的话,不要被媳妇迷惑。 魏清嘉是来打扰这个预期的。 司夫人不能主动出击,她所做的一切,都要让司慕找不到任何抱怨她的借口。 儿子的未婚妻是早年定下的,她为了儿子的婚姻操持,有错吗? 当然没有! 而顾轻舟和司慕的事闹得越大,越是板上钉钉,魏清嘉就越不敢靠近司慕。 魏清嘉曾是岳城第一名媛。这样的高台,能让她走下了做姨太太吗?同样不可能,除非她摔下来,粉身碎骨,从此声名狼藉。 司夫人相信魏清嘉不会那么傻! “名媛的身份,带给魏清嘉的好处太多了,她绝不会为了司慕不顾一切的。”这点,顾轻舟知道,司夫人更加知道。 所有事都在司夫人的掌控之中,顾轻舟也会成为她的棋子。 “然而,家宴是达不到舆论压力的,司夫人办这件事是为了什么?”顾轻舟心想。 司夫人不会诚心结亲。 她既然安排了宴席,都是为了造势,让所有人知道,这门亲事督军府真的会认,而且在准备了。 想要达到这样的目的,就应该开个极大的舞会,甚至把记者都请过来,拍几张顾轻舟和司慕亲密的照片,从此公布于众。 但是司夫人没有。 “司夫人还留了后路——收拾我的后路。”顾轻舟想。 魏清嘉棘手,用顾轻舟对付魏清嘉,却不壮大顾轻舟的实力。 司夫人步步为营。 介于此,顾轻舟知道今天的家宴,不是为了曝光婚事,而是有其他的缘故。 顾轻舟在司夫人的计划里,司慕也在。 后来,顾轻舟灵光一闪:“若是我的话,与其防备儿子和魏清嘉勾搭,还不如釜底抽薪,先斩断儿子的念头。” 司慕才是主要的。 只要拿住了司慕,魏清嘉就不足为虑。 顾轻舟又想到司慕对她说,他是新派读书人,他不会娶姨太太,而且他认为婚姻应该彼此忠诚。 他有责任心。 顾轻舟猜测到了几点,到底这次晚宴是为了什么,还真被她猜出了一些头绪。 “……真的就要结亲了?”顾家还是云山雾绕的,不敢相信。 “当然是真的!”顾圭璋兴奋得满面红光,将他最好的衣裳拿了出来换上,颇有派头。 几位姨太太心里打着鼓。 顾轻舟嫁给司慕,就是麻雀变凤凰。若是富贵这么容易得,就不会有那么多孜孜不倦的追求了。 “轻舟小姐,您还是当心点,小心使得万年船。”二姨太低声道。 三姨太第一次真心赞服二姨太的话:“是啊轻舟小姐。你配司少帅,自然是配得上的,可还是得当心。小心点,终归不是坏事,对吧?” 四姨太也说:“轻舟小姐您看,连姨太太都要请去,这司家何止是诚意?简直是低声下气的。虽说‘抬头嫁女儿、低头娶媳妇’,可司家那等权贵门第,低成这样就可疑了。” 顾轻舟心里暖暖的。 人其实绝大多数都是善良的。 顾家的三位姨太太,顾轻舟帮过她们,或者承诺帮她们,她们对顾轻舟就充满了善意。 这点善意,比春风还和煦温暖。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顾轻舟笑道。 顾轻舟很聪明,几位姨太太自觉加起来也不及顾轻舟足智多谋,话题点到了,就不想再说了,免得扫兴。 转眼就到了正月二十五。 这天,天公不作美,下起了薄雨。春雨如愁丝,在屋檐下一圈圈的荡开,远处的桃树被滋润着,隐约泛出了嫩红的花苞。 顾轻舟每次去司公馆,都会换上自己最喜欢的老式衣裳。 她穿了件天水碧绣海棠盛绽的斜襟元宝襟衫,下面是湖色素面长裙,外面套一件滚了狐白毛的雪锻素面风氅。 清淡、娴雅,有种早春的生机。 “好看。”顾绍站在阳台上,看到顾轻舟在梳头,赞赏她道。 顾轻舟穿老式的衣裳,一定要用一把珍珠梳篦将长发绾发。 她最会绾头发,会弄好几种发髻,最常用的是低髻,垂在后脑勺,别样的端庄。 “舟舟,我借了个相机,打算过几天跟同学去骑马。我给你照张相,将来在去了法国想你的时候可以看看。”顾绍道。 说罢,他脸有点红,忐忑等顾轻舟答应。 “好,你来照。”顾轻舟笑道。 她端坐在椅子上,含笑望着镜头。那镁光灯一闪的时候,她一动不动,任由顾绍将她的笑容留在相机里。 顾绍摆弄着相机,道:“过几天洗出来,送给你一张。” “谢谢阿哥。”顾轻舟道。 顾绍也回房更衣。 下午四点,顾家的人乘坐两辆汽车,去了司公馆。 到了司公馆的时候,雨更加小了,像薄雾萦绕着,若是不打伞,一会儿就能将头发和眉毛染一层白雾。 老太太的院子里欢声笑语。 司家的人早已到了。 司夫人难得今天好脾气,正在陪着老太太说笑。 一行人进来,司夫人先站起身,笑道:“亲家来了?” 这一声“亲家”,把顾圭璋叫得忘乎所以,简直要露出喜极的神色。 顾家的姨太太们,则很安静,跟在身后不言不语。 顾缃带着不屑的冷嘲,顾缨有点怯场,不敢往前,顾轻舟和顾绍立在后面,含笑不语,等大人先寒暄。 然后,顾轻舟才走到老太太身边。 老太太拉着顾轻舟的手,说了好些寒暄的话,然后道:“应该白天请客的。你婆婆说,新派人家都把最重要的一顿饭安排在夜里,我们也赶赶时髦。” 然后,他们去了司公馆后头的一间院子。 院子很宽敞,搭了戏台,请了两位名角唱堂会。 司督军和司慕早已等候多时。 司行霈没有来。 “为何非要安排在晚上?”顾轻舟心想,“老太太不喜欢晚宴的,总说晚宴不伦不类,从来没有晚上做客的习俗。” 她这么想着,就看到了司慕。 司慕坐在花厅的正桌旁边,心思飘忽。 大家入座,点心先上来,老太太把戏折子给顾圭璋:“亲家点出戏。” “老太太,您先请。”顾圭璋这点应酬的本事还是很足的,场面上过得去。 老太太非要他点。 最终,顾圭璋挨不过,点了一出比较热闹的戏。 戏台上锣鼓喧天,旌旗漫卷,顾轻舟沉默坐着,没有言语。 坐在她身边的,是司夫人的爱女司琼枝。 司琼枝不计前嫌般,跟顾轻舟说了几句话。 “顾姐姐,你冷不冷?”司琼枝突然问。 顾轻舟道:“还好。” “我的手套方才丢在老太太那边了,你能陪我去找找吗?”司琼枝道,“路有点滑,我害怕。” “是什么样子的?”顾轻舟问。她想让佣人去找。 “我也说不好。”司琼枝立马道。 顾轻舟心中就起了警惕。 她知道事情来了。 “走吧,顾姐姐,我们俩也好久没有单独聊聊。”司琼枝热情笑道。 老太太望了过来,用眼神鼓励顾轻舟,多和小姑子来往。 顾轻舟只得站起身:“也好。” 随着司琼枝出了花厅,雨已经停了,天色也暗淡,路灯陆续亮起。 顾轻舟随着司琼枝往老太太那边去。 在老太太院子的西屋,司琼枝找到了她放在茶几底下的一双银红色手套。 “找到了。”司琼枝高兴道。 她坐起来,并不打算走。 “你坐啊,顾姐姐。”司琼枝道。 顾轻舟环顾了下屋子,没什么异常,她却感觉身子不太舒服,有点沉重。 司琼枝说了什么,顾轻舟懵懵懂懂没听清楚。 顾轻舟不着痕迹,将自己袖子里的银针打开,从自己指端刺入。 强烈的疼痛,让顾轻舟彻底清醒过来。 这时候,司慕来了。 司慕脸上有点红,好像是喝了不少的酒,身上也有淡淡的酒气。 他一进来,司琼枝像受惊了似的,站起来道:“二哥,我先出去了。” 她一溜烟跑了,随手将屋子里的门反锁。 司琼枝一出去,顾轻舟突然一猫身子,躲到了沙发后面。 司慕微讶,不解何意看着她。 “轻舟?”司慕想要说话,身子趴过来的时候,顾轻舟一把捏住了他的后颈。 后颈的穴位被捏紧,司慕眼前逐渐昏花,手里半分力气也没有,昏死了过去。 第222章 设计春景 司慕再次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的手腕上,扎了两支银针。 “别动!”他听到什锦隔子后面,传来顾轻舟的声音。 司慕没有动。 他犹豫了下,慢腾腾坐起来,没有拔下手腕上的银针。 “怎么了?”司慕问。 司慕脑袋很沉,像是压了块石头,心口也跳得厉害,像是慌张。 顾轻舟从什锦隔子后面转出来,手里捧了个小小的香炉。 她正在用一张塑料袋,将香炉小心翼翼装进去,而她自己的鼻子两侧,各有一支银针,面上别了个巾帕。 她这样的装束,让司慕吃惊。 “发生了什么事?”司慕震惊。 他这么一震惊,人就清醒了很多,眼前也更加清晰。 顾轻舟将塑料袋系好,东西丢到墙角的一个箱子里,然后重新找了个香炉,放到了原位,这才摘了巾帕,问司慕:“你感觉如何?” “脖子疼。”司慕想到她偷袭自己,而且很顺利的成功了,不免心下罕然,同时有点尴尬。 好歹他也是军校毕业的,怎么能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偷袭了呢? 他看了眼顾轻舟。 顾轻舟当时很奇怪。她明明知道司慕看到了她,却像小孩子躲猫猫一样,藏在沙发后面。 藏得太简单了,衣摆都没藏住。 这么滑稽,让司慕觉得好笑,对她就放松了警惕。 哪里知道,这点放松警惕,差点要了他的命。顾轻舟熟知各种穴道,她掌控先机的情况下,近身偷袭很容易得手。 顾轻舟明白了他眼神的含义,解释道:“你进来的时候,中了轻微的毒药,神志没那么清楚,反应力也不太好,所以我才偷袭成功了。” “什么……什么!”司慕震惊。 毒药? 他什么时候中了毒药? 顾轻舟跟司慕解释。 她的解释,司慕是不信的,可他的身体却有了明显的反应。 单单是她靠近,司慕就有了欲念,可见她的话是不假。 司慕尴尬叠起腿坐,略带遮掩。 “谁做的?”司慕问顾轻舟。 “你心中明白的。”顾轻舟道。 她不会点明。 同时,顾轻舟又说:“演出戏如何?你配合我,到时候就一清二楚了。” 司慕沉吟了下。 “……少帅,你今天不演戏的话,以后这种事层出不穷。我知道你重视亲情,但有时候好心办坏事,亲人才是最麻烦的。不如你索性撕破脸,以后就避免一些了。”顾轻舟道。 她的话,司慕犹豫了下, 还是听了进去。 “好,我配合你!”司慕道。 顾轻舟笑了下。 约莫过了五分钟,顾轻舟将司慕手上的银针拔下来。 顾轻舟收起银针,然后又拔下自己的发簪,一下子就戳破了司慕的手。 很疼。 血流了出来。 放完这点血,司慕感觉脑子里更清楚了,至少自己没有那些绮丽的幻想,自己能掌控心绪。 “怎样?”顾轻舟问他。 司慕故意和她闹,说:“疼!” 顾轻舟失笑,轻轻拍了下他的脑袋:“认真说!” 这个动作,让司慕不高兴:“不要拍我的头!” 顾轻舟略带歉意笑笑。 司慕警告完了,也认真道:“清楚了很多。” 顾轻舟就放心了。 西屋是供客人休息的,有一张老式的雕花木床,挂着银丝半透明的帐子,里面的锦被干净整齐。 司慕决定配合顾轻舟演戏,他的耳朵贴着大门。 听到脚步声时,他给顾轻舟做了个手势,顾轻舟就爬到了床上,放下帐子。 等司慕进帐子时,顾轻舟正在脱外套,将一只雪藕般的胳膊露出来。 司慕一惊,眸光顺势落到了她的肩头,圆润白皙,肌肤似有光泽。 他的呼吸顿时错乱。 “干嘛?”顾轻舟眼神冷漠,“你别装蒜,你体内的药效早过了。快上来,脱衣裳!” 司慕不止一次在她面前脱衣裳。 上次针灸的时候,她就让司慕脱了外套,然后她微凉的指腹按在上面,司慕至今还记得那点感觉。 男人有时候很奇怪,哪怕不爱,也能对这个女人起欲念。 司慕体内的药还残留四成,他脑子是清楚的,身体是不受控制的。 顾轻舟装作没有瞧见。 司慕脱了上衣,露出精壮的胸膛,躺到被子里。 顾轻舟也钻入被窝。 她的手搭在司慕的胸口。 小臂柔软、肌肤白皙凉滑,贴着司慕的肌肤,司慕全身都紧绷了。 有团火,在他身体里快速游走、激荡,快要将他残存的理智击打崩溃。 司慕的呼吸急促了起来,紧紧攥住手指,将方才戳破的伤口重新撕开,疼痛让他更清醒。 有人轻轻开了房门。 司慕的呼吸屏住。 而后,那人脚步轻盈,站在帐子外面看了半晌,最后悄悄撩起一角。 帐内,两个人并头而睡,被褥盖在他们的下半身,顾轻舟一边身子缩在被子里,另一边胳膊搭在司慕身上。 那人悄悄放下帐子。 什锦隔子后面,有个小小的香炉,里面的香已经燃尽了,那人将这个香炉带了出去,同时推开半扇窗户,等冷空气涌入,她才不急不忙的出去,关好了房门。 顾轻舟和司慕立马坐起来。 两个人快速穿好衣裳。 顾轻舟从后窗翻了出去。 后窗有点高,司慕托起了她的身子。她身子柔软纤瘦,司慕的手臂倏然无力。 “快回去躺好。”顾轻舟道。 司慕颔首。 前头院子里的宴席已经开始了,热菜上了两道,却不见了今天的两个小主角儿——顾轻舟和司慕。 “这两孩子哪里去了?”老太太着急,让佣人去找。 司琼枝道:“方才我去找手套,顾姐姐要陪我去的,后来二哥来了,要说几句话,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说忘记了。” “在哪里说话?”老太太问。 司琼枝道:“在您院子里的西屋。” 老太太就指了女佣阿娴,让阿娴快去找:“肯定还在西屋!” 然后又道,“他们年轻人,说起话就没完没了的,都忘了时辰了,也不饿吗!” 司督军笑道:“饿了会来找吃的,又不是两个小傻子。” 众人都笑了。 既然知道去向,他们也就放心,一边吃饭,一边听着戏台上的热闹喧嚣。 片刻之后,阿娴慌慌张张进来了,脸通红,几乎要哭出来:“老太太……” 司老太吓一跳,还以为她的宝贝轻舟和孙子出事了,筷子不知不觉掉在桌子上,一口气憋住:“怎么了!” 这话问得声色俱厉。 “……就是……就是……”阿娴实在说不出口,支支吾吾的。 司夫人一拍桌子:“快说啊,慕儿怎么了?” 她这下有点重,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包括隔壁那桌的顾家姨太太和孩子们。 顾圭璋也蹙眉,怕顾轻舟惹事。 阿娴难堪又尴尬,在司夫人的厉喝之下,她噗通跪在老太太脚边,大声说:“老太太,二少和顾小姐,他们……他们在并头睡觉……没穿衣裳……” 她很紧张,像是被司夫人吓得,其实不然。 不过她这点紧张恰到好处,声音很大,保证整个花厅的人都听到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阿娴的意思,大家都懂了。 顾圭璋先反应过来,立马从座位上站起来,一张脸气得惨白,嘴唇哆嗦骂道:“这个小贱人,她居然这么不要脸!” 顾轻舟还没有过门,就和司慕睡了,如此下贱! 顾圭璋担心司家不要她了,他到手的富贵荣华飞了。 哪怕她跟司慕感情再好,就不能选个其他日子吗? 顾圭璋的心,从高处跌落,摔得粉碎!他不能任由顾轻舟这么毁了他! 他豁然站起身,要去找顾轻舟,活活打死她! “站住!”司督军厉喝。 顾圭璋就停下了脚步,真不敢走了。 “走,我们去看看!”司夫人迫不及待站起身,好似很生气,急匆匆出了花厅。一出来,她唇角就有淡淡的笑意。 还不错,这件事办得挺顺利的。 司夫人脚步快捷走了,老太太这时候才回神,怕司夫人撕打顾轻舟,顾轻舟吃亏,当即对司督军道:“你是死人啊,快去拦住你媳妇!” 说罢,老太太也要去。 司家的二太太搀扶住她。 其他人或震惊或幸灾乐祸或担心,纷纷跟着司老太,出了花厅。 司督军拉着司夫人。 司夫人气急了,稍微等了老太太几步,最终先冲到了屋子里。 她就是要让众人看看,顾轻舟和司慕睡在一起,故而一把掀开了帐子,想把屋子里的春景,全部展现出来。 帐子一掀开,司夫人自己傻眼了。 跟着司夫人进来的司督军、老太太和顾圭璋,站在床前,也有点傻眼。 大家都没有动,好似被定住了。 床上的光景,跟他们想象中完全不同。 后面的人也挤了上来,却不太敢往里挤。 “我一定要看到顾轻舟的狼狈!”只有顾缃,使劲扒开众人,甚至把司夫人挤了个踉跄,挤到了床边。 顾圭璋瞪了她一眼,她视若无睹。 顾轻舟毁了,她敢做这种出格的事,以后司家不会要她,全岳城的男人也不会要她。 顾缃简直是神清气爽,她一定要看到这么痛快的一幕。 千辛万苦挤进来,看清楚了床上的情景,顾缃和众人一样愣住,她一时间没控制住,失措惊呼:“怎么会这样?” 少帅司行霈的无赖底线有多低? 第223章 抬高赎金 老太太西屋的床上,躺着司慕。 只有司慕。 司慕衣衫整整齐齐,鞋子都没脱,像是累极了,阖眼熟睡。 床上的被褥整齐,没有半分凌乱,完全没有欢愉之后的痕迹。 司慕只是拉开了被褥的一角,盖住肚子。 说好的并头睡觉呢? 说好的没穿衣裳呢? 香艳的一幕、丢人现眼的一幕,都哪里去了? 顾缃看到这样的光景,和自己预想中的相差十万八千里,顾缃太失望了,忍不住惊呼:“怎么会这样?”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 司慕一下子就惊醒了,茫然坐了起来。 醒过来之后,瞧见床边围满了人,司慕又吓一跳。 他浓眉紧蹙,看清楚了众人,很奇怪的问道:“怎么了?祖母,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全部沉默。 一时间,他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一路上想了很多,此刻全部堵在心里。 “祖母,这是怎么回事?”司慕更清醒了几分,见没人回答,他又问老太太。 老太太回神,慈祥笑道:“好孩子,没事的。” 然后她转身,对众人道:“好了,找到慕儿了,他原来躲在这里睡觉!大家都出去了,饭还没有吃完呢。” 后面的几个人,也纷纷看清楚,床上只有司慕——衣着整齐的司慕。 不仅司慕是整齐的,就连床也是整齐的。 “佣人干嘛撒谎?” 众人离开,只有司督军、顾圭璋、老太太、司夫人和女佣阿娴在场。 顾家的四姨太大着肚子,走路比较慢,二姨太搀扶住她,三姨太跟在她们身后。 她们三个人落单了,四姨太一肚子疑惑:“那个女佣不是说,亲眼看到轻舟和少帅并头睡觉吗?还说没穿衣裳,说得那么真切,怎么只有少帅一个人?” 二姨太笑容浅淡,声音低低的,轻不可闻道:“轻舟是谁?这等算计,能让她入套,那也太小瞧轻舟了。” “这是谁的套?”三姨太在背后好笑,有点想不通。 让众人看到顾轻舟和司慕睡,对别人有什么好处? 老太太和司督军喜欢顾轻舟,哪怕是真的睡了,老太太和司督军就正好生米煮成熟饭,早日给顾轻舟和少帅完婚。 他们是订了亲的,睡了属于小过失,不算大过错。 这个套的目的是什么,三姨太疑惑了。 总不会是顾轻舟自己设的?若是顾轻舟设的,她应该在屋子里才对。 顾家的姨太太们不清楚内幕,全都懵了,有点看不清情况。 她们看不清,顾圭璋自然也不知道。 顾圭璋满头雾水:“轻舟哪里去了?”这个瞬间,顾圭璋倒是宁愿顾轻舟跟司慕睡了,以后哪怕是做姨太太,司家也丢不开顾轻舟。 可惜! 甚至老太太也没弄明白这到底闹什么! 只有司督军和司夫人一清二楚。 “我进来的时候,的确是看到了!”女佣阿娴跪在地上,身子如筛糠般发抖,使劲给老太太和众人磕头。 没人说话。 “老太太,我真的看到了!”阿娴哭着,朝老太太求助。 老太太回味过来,差不多也明白了,阿娴是被人收买,而她看到的,和现在屋子里的情景,肯定是不一样的。 顾轻舟和司慕这两个孩子黄雀在后。 老太太明白了之后,心就凉了半截——她对阿娴不薄,没想到阿娴却受人收买,做出这等事。 司督军瞥了眼司夫人,司慕也看了眼他母亲。 司夫人心里跟明镜一样,知晓糊弄不了丈夫和儿子,很紧张攥紧了手。 “轻舟呢?”司夫人试图转移视线,先把顾轻舟找过来,再见机行事。 “我进来的时候,这屋子里点了迷乱人神志的香,轻舟说这种香对身体不好,她去厨房煮些绿豆汤,解毒。”司慕一字一顿,缓慢说道。 司夫人眸子乱转,心里有点慌。 这点慌乱,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她怕什么? 阿娴还在哭,磕头求饶。 司督军道:“你先下去吧!” 阿娴求助般看着老太太,想走又不敢走,可怜兮兮的望着。 老太太对她没了半分怜悯,道:“你先下去!” 阿娴出去的时候,顾轻舟端着热腾腾的绿豆汤进来了。 她一进门,就笑盈盈道:“戏演完啦?” 司夫人眸光凛冽,落在她身上,恨不能在她身上钉出个窟窿来。 顾轻舟视若不见,她直言不讳。 老太太的气不顺了,愤然问司督军:“怎么回事,不打算跟我这老太婆解释解释吗?” 然后又道,“你们眼里还有我?” 司夫人的身子晃了下,气势丢了一大半。 顾轻舟将绿豆汤放在茶几上,坐到了老太太身边,轻轻握住了老太太的手。 老太太回握顾轻舟的,轻轻叹了口气。 “祖母,我来说吧。”司慕清了清嗓子,也坐到了老太太身边,握住老太太的手道,“您先别生气。” 老太太点头,让他快说。 司慕就从头说起:“我从前的女朋友嘉嘉,她离婚要回来了,估计这几天就要到岳城。” 老太太微讶:“嘉嘉啊?” 她对那个嘉嘉挺有印象的。 当年跟司慕出去玩,死掉的那个女孩子,就是嘉嘉的妹妹,此事老太太还记得。 想忘掉都难,毕竟是一条人命。 “是啊。”司慕情绪顿时一落千丈。 他整了整心绪,继续交代。 司慕知道老太太喜欢顾轻舟,所以隐去他想跟顾轻舟退亲这件事,只说他的前女友要回来了。 “……我姆妈担心我和嘉嘉旧情复燃,她又不喜欢嘉嘉。她知道阿爸和您喜欢轻舟,索性让我和轻舟好事成真,这样我不管是出于自己的良心,还是您和阿爸的压力,都不敢提退亲的话。 我喝的酒里,放了很烈性的药,让我控制不住自己。顾轻舟喝的茶里,也特意下了药。这屋子点了个香炉,香炉让人一时昏沉,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什么。 轻舟察觉到了,她擅长针灸,给我放了点毒血,将香炉移花接木换掉了。女佣以为事情成了,还没有看清楚就去报信,轻舟都不知道。”司慕道。 司慕把自己和顾轻舟都摘清。 老太太不傻。 前因后果,这会儿全懂了。 司慕的话,也只能相信八成。 司夫人能出这样的计策对付自己的儿子,肯定是司慕有了退亲的念头,司夫人劝不住他。 怎么才能劝住他? 就是让老太太和司督军都看看,他已经占了轻舟的身子! 再敢提退亲,别说司慕自己内心过不去,就是司督军和老太太,也要打断他的腿。 司慕是不损失什么。 万一真的不成,司慕还是退亲了,他仍不损失什么。 所有的事,都在顾轻舟身上。 “一派胡言!”司夫人冷哼道,“慕儿,我辛苦怀胎九个月将你生下来,就是让你如此污蔑我吗?” 司慕低头。 司督军面沉如水。 这个时候,司督军已经很清楚的知道,这个家里,司慕不喜欢顾轻舟,司夫人对顾轻舟没有半点善意。 简直头疼! 人家也是娶儿媳妇,就没见这么闹过! 幸好顾轻舟聪明,今天这事没成,要不然司督军怎么对得起顾轻舟的外祖父? 司夫人完全不顾念她和孙绮罗的旧情,对孙绮罗的女儿下这般狠手,司督军很难过。 司督军开口:“姆妈,我想把今天家里服侍的佣人,全部抓到军政府的监牢,都审一审,把事情弄清楚!” 司夫人脸色变了。 她知道司督军疼她,还指望这件事家丑不外扬。 现在,司督军却想捅到军政府去,这是生气了,而且气狠了! 司夫人气息不稳。 “好,查一查吧!”一向主张家和万事兴的老太太,立马同意了。 这就是告诉司夫人和司慕:老太太就要顾轻舟这个孙儿媳妇,他们若是还有半点孝心,就不许再打顾轻舟的主意。 一直沉默着的顾轻舟,这时候终于开口了。 顾轻舟知道,每个人心里都跟明镜一样清楚。 他们的每句话,都在表达他们的立场。 顾轻舟相信,所有人都知道对方的立场是什么。 “老太太,何必闹得不开心呢?”顾轻舟握住了老太太的手,“唇齿相依,还有打架的时候,何况一家人?再怎么说,一家人都会磕磕碰碰,这不就是过日子吗?” 司督军抬眸看了眼顾轻舟,心想:这个儿媳妇真是大度。 老太太也感觉:轻舟这丫头自信,而且有魄力!这么好的儿媳妇不珍惜,真是昏了头。 司夫人则松了口气,知道不会真的去闹大,顾轻舟还是很识时务。 司慕则心口一紧:“再想退亲的话,顾轻舟肯定要抬高筹码。” 他这么想着,顾轻舟就冲他眨眨眼,证实了他的猜测。 司慕一阵好气:要是今天这事成了,你也有损失好不好?凭什么我得再给你钱! 真想重振夫纲,教教这个贪婪的小妮子! 这个念头吓他一跳。 他并不是顾轻舟的丈夫,也永远不会是的。 他沉默着,撇开了头,不再看顾轻舟了。 司慕不是傻子,他并非没有感触。他和顾轻舟接触不多,顾轻舟贪财不假,但是她医术高超、人聪明机敏,是个很难得的女孩子。 若没有嘉嘉,司慕倒也可以试着接受这个未婚妻。 第224章 督军府的客人 宴会匆匆结束了。 顾轻舟随着众人,回到了顾公馆。 顾圭璋单独把顾轻舟叫到了外书房,问她:“今天司公馆的事,我到现在还是糊涂着,你知道是闹什么吗?” 不清楚头尾的人,的确不知道到底闹什么。 顾轻舟需要给顾圭璋一些甜头,这样他就会信任她,凡事听她的。 “我知道一些。”顾轻舟道,“前些日子,少帅跟我说,想要退亲。” “什么?”顾圭璋大惊,脸色顿时就变了。 少帅要退亲? 早知道这样,今天的事成了该多好!哪怕退亲,司家也能给顾轻舟一个名分,做个姨太太都行,顾圭璋依旧是司督军的岳丈。 他才不管顾轻舟的处境,也不会管她是否幸运,死活与他无关了。 顾圭璋要的是权势。 在顾圭璋心中,儿子是用来传宗接代,女儿则是用来为娘家争光的。 顾轻舟这点都做不到吗? “这么重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你答应了?”顾圭璋额头冒青筋,怎么这一个个的,全不省心? “没。”顾轻舟用手指轻轻缠绕着自己的头发,显得很孩子气。 她这样孩子气,顾圭璋就会无形中把她当傻子。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顾圭璋大大松了口气,跌坐回了椅子上,喃喃道,“少帅居然要退亲?” 顾圭璋抬头看了眼顾轻舟,算是很标准温顺的少女,选妻子就要这样的,少帅有什么不满意? 娶妻娶德、纳妾纳色,对妻子要求那么高干嘛? 再说,顾轻舟也不是没有姿色的。 “是这个意思吧。”顾轻舟道,“不过,司家应该不同意,要不然也不会把我和他往一处凑。” 顾圭璋这时候才反应过来。 闹了这么大半天,就是将顾轻舟和少帅绑牢? 简直是如有神助! 顾圭璋这时候就彻底弄明白,到底搞什么鬼了,他忍不住展露笑颜:“轻舟,你是挺招长辈心疼的。” 司家的长辈喜欢顾轻舟! 司夫人为了绑牢顾轻舟和少帅的婚姻,不惜做出这等手段! 顾圭璋几乎要笑出声来。 看来,这件事已经没什么变故了,顾轻舟死也是司家的人。 顾圭璋这颗七上八下的心,彻底安稳归位,从来没这么踏实过。 他一得意就忘形,将腿往桌子上一放,毫无仪态。 “轻舟,你能有这样的造化,阿爸高兴,也算对得起你母亲和你外公了。”顾圭璋笑道。 顾轻舟纤柔的手指,忍不住攥起来,粉润的指端发白。 什么厚颜无耻的人,还敢提她的外公和母亲? 他们是怎么死的,顾圭璋不知道吗?孙家的家产落到哪里去了,顾圭璋也不清楚吗? 顾圭璋是用什么卑鄙无耻的心态,敢提起孙家? 顾轻舟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何她母亲当年会看中顾圭璋? 因为顾圭璋英俊吗? 肯定是! 顾圭璋过年半百,姿态还是不错的,太仓倪家的七小姐能相中他,并不单纯是因为他有钱,他还有几分魅力的。 爱情会冲昏头脑。 顾轻舟忍住怒意,情绪慢慢收敛。 趁着顾圭璋心情不错,甚至对她寄予厚望,她的话都会听的时候,顾轻舟问顾圭璋:“阿爸,阿哥去留学的话,需要几年?” “四年。”顾圭璋提到这件事,心情更好了。 儿子有出息,对顾圭璋来说是种荣耀。 “那大概需要多少学费和生活费?”顾轻舟问。 “这就贵了。”顾圭璋道,“一年下来,怎么也得一根小黄鱼吧!” 那就是八百到一千块。 的确很贵。 普通人一个月才几块钱的工钱,若非大富大贵的人家,谁有钱去留学? “阿爸,您是每年寄钱给阿哥,还是一次性给他?”顾轻舟问。 “每年寄。”顾圭璋道。 “干嘛不一次性给了呢?”顾轻舟轻柔道,“万一家里有什么事,真拿不出钱,也不会耽误阿哥念书。” “你放心,你阿哥念书的钱,阿爸还是存住了的。”顾圭璋笑道。 顾轻舟关心兄长念书,而且句句都是为了顾绍好,顾圭璋心情挺不错的,好似顾轻舟很懂得家族荣誉。 顾轻舟微笑:“阿爸,您有您的考虑,我不敢说什么。要是我的话,阿爸要娶太太了,四姨太又要生弟弟了,我远在异国他乡,就会担心家里的变故,心里总不踏实,没办法好好念书了。当然,阿哥是男孩子,他不会胡思乱想。” 顾圭璋微愣。 这些,倒也是实情。 顾绍是很可靠的,从来不乱花钱,他对自己的前途很看重,顾圭璋相信他。 把钱一次性给他,更能防止以后时局改变,钱汇不过去,倒也不是不行。 顾绍一个人在法国,没有钱傍身,也没有依靠。 顾圭璋觉得此事要重新考虑。 顾轻舟的话有点自私,甚至乱揣度人心,却都是实情。 “阿爸,我先上楼了。”顾轻舟道。 顾圭璋摆摆手。 上楼之后,顾绍刚刚洗好澡,坐在床边擦他短短的头发。 看到顾轻舟进来,他局促拉过被子。 “阿哥,我跟你说件事。”顾轻舟道,“如果阿爸找你谈,你就要全部的学费,至少要五根小黄鱼!” 顾绍吃惊:“要这么多钱干嘛?家里每年都会汇钱。” “你不能侥幸,阿哥!别说国际大的局势,就是岳城的时局,甚至顾公馆的时局,都会发生改变。你把剩下三年学费留在家里,万一有什么变故,你叫天天不应。 阿哥,你听我的,阿爸找你谈的时候,你就往大处谈,他很信任你!这笔钱,一定要拿到手。将来有了学问,就不愁前途了。”顾轻舟道。 顾轻舟想要夺得家产,想要顾圭璋服罪,到时候顾圭璋死了,顾家散了,顾轻舟自己逃了,谁给顾绍寄学费? 顾绍离开之后,这件事肯定会发生的。 顾家的钱,都是顾轻舟外公的,不是顾圭璋的。她愿意培养顾绍,顾绍就拿得心安理得。 “阿爸……只怕不愿意吧?”顾绍低声道。 顾绍最清楚顾圭璋了,他爱财如命,岂能一口子把巨款交给不满二十岁的儿子? “他会愿意的。”顾轻舟道,“我说的话,他都会考虑。” 顾绍颔首。 提到去留学,顾绍心情低落,没有半分雀跃之感。 他舍不得岳城,舍不得家,舍不得……舍不得轻舟。 “舟舟,我去留学了,你不会忘记我的,对吧?”顾绍头压得更低,像个无助的孩子。 顾轻舟想拥抱他。 她忍住了,只是站在旁边,说:“你是我哥哥啊,将来就是我的娘家人,我怎么会忘记你?” “可我跟你没有血缘……” “有血缘的人,一定有亲情吗?顾缃是老太太的亲孙女,她不是照样帮太太将老太太杀死?”顾轻舟说,“阿哥,你烦恼这种事,就太傻了,也辜负我待你的心!” 顾绍连忙抬头:“我不是那个意思,舟舟……” “我懂。”顾轻舟道,“阿哥,你要努力成才啊。” 顾绍慎重点点头。 翌日,顾圭璋果然找顾绍谈了这件事。 顾绍说:“若是汇款,金条是过不去的,那么现金就要有汇率,这中间的折损至少有上百块。” 这点顾圭璋也知道。 他从前没考虑过,主要是不太放心顾绍身负巨款。 如今见顾绍是考虑清楚的,也知道厉害,顾圭璋有点心疼中间的折损,道:“我再考虑考虑。” 顾绍把这话转述给了顾轻舟。 顾轻舟想着:会成功了,阿爸松动了。 顾绍的学费要过来,这样他念书就没有后顾之忧。四年之后,他就应该是个成年人,会对自己的生活负责。 顾轻舟希望自己和顾圭璋的仇恨,不要牵扯其他人。 人都是有感情的。这个顾公馆,顾轻舟去年来的时候,始终置身事外,对这里面的人没有好感。 自从秦筝筝死后,姨太太们没了顾虑,开始随着本性,对顾轻舟也有善意的时候,顾轻舟就不恨她们了。 除了顾圭璋和顾缃,就连顾缨,顾轻舟都希望半年后她能有个托付之处。 顾轻舟这边家务事处理完毕,洛水打电话给她:“我从南京回来了,给你们带了礼物,快来。” “你们”,是指顾轻舟和霍拢静。 洛水定亲之后,第二天就跟着谢舜民去了趟南京,见过谢家其他的亲戚朋友,听说摆了三天的酒宴,很是热闹。 快要开学了,谢舜民亲自送洛水回来,洛水兴致很高。 顾轻舟就去了。 刚到颜家门口,就见颜太太带着几位儿媳妇在送客。 来客是一位雍容华贵的太太,带着一位和顾轻舟同龄的小姐、一位十四五岁的少爷。 “这是哪里的亲戚?”顾轻舟问。 她没见过颜家这位亲戚。 “不是我家的亲戚,是督军府的。”颜太太笑道,“这是西南军政府程督军的太太和少帅小姐。” “西南?”顾轻舟问,“他们军政府在哪?” “昆明。”颜太太道。 顾轻舟顿时想起司行霈说过的那席话。 汽车早已离去,顾轻舟望着尾尘落下的放下,微微愣了下。 第225章 顾轻舟盯梢 督军府的客人,来自昆明。 顾轻舟想起前几天的事…… 司行霈说过昆明,也说过飞机场,顾轻舟下意识觉得此事跟司行霈有关。 而且那夫人还带着一位十七八岁的小姐,顾轻舟很敏感,心里突突的跳了下。 “轻舟,我给你们带了珠宝和点心。”颜洛水高兴迎接了出来。 洛水从南京带了桂花鸭回来,这是顾轻舟念念不忘的。 中午在颜家吃饭,洛水的二嫂子曼惠还没有回去,坐在旁边说起了之前离开的程夫人和程家小姐少帅。 “姆妈,您说程夫人带着孩子们到岳城玩,不单单是玩吧?”曼惠问。 颜太太心里非常清楚程家的目的。 顾轻舟坐在旁边,颜太太不想提这个话,笑着打岔:“就是来玩的,程督军要去南京述职,他们路过来玩一趟,过几日还要跟着去南京呢。” “我看着不像,程夫人在打听大少帅呢,您没发现吗?”曼惠笑道。 她话一说话,突然觉得大家都沉默了,所有人都低头吃饭,特别是颜洛水和霍拢静,顾轻舟则愣了下。 颜太太给儿媳妇使了个眼色。 曼惠一头雾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都不得要领。 女人都喜欢八卦啊,怎么现成的八卦,她们全避而不谈? 顾轻舟夹了块鸭肉,慢慢撕开来吃,味同嚼蜡。 “昆明即将要建飞机场。”司行霈曾经用一种贪婪的目光,告诉顾轻舟。 他在打昆明飞机场的主意,顾轻舟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得出来,他势在必得,可能会用尽手段。 司行霈又说过:“过了年有两个重要客人到访,和你义父商量接待。” 客人么,会不会就是昆明程家? 司行霈早就知道他们来要,还是他出面请他们来的? 顾轻舟又想起司行霈说,他将来要娶个出身世家望族的太太,强强联姻,辅助他打过长江,一统华夏。 程家显赫,而且有美国人撑腰…… 顾轻舟想到这里,心中逐渐明朗。她的心好像覆了层厚厚的冰,透明清晰,什么都看得见;又冰凉寒冷,冻得没了生机。 上次误会他要和蔡可可结婚的时候,顾轻舟大怒,不惜拿枪要杀他。 现在却再也没这种愤怒了,心里很平静,甚至悲凉。 越是看得清楚,越是无能为力。 “南京好玩吗?”那边,霍拢静打破了沉默,问颜洛水。 “和岳城相比,就像古城啦,哪怕是有总统府在,仍是古色古香的。我们去吃了几家有名的馆子,像六春堂;又去夜游秦淮河,去了趟清凉寺。”颜洛水笑道,“他大姐把几天的行程都安排好,简直是马不停蹄的。白天吃喝玩乐,夜里不是舞会就是麻将搭子,我都没有一天十点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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