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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害人物。她数了数颜棋的朋友,多半都是些酒囊饭袋,没这么有本事的。 周劲从警察署出来,被送到了医院,周家也担心他的腑脏被打伤。 结果没有,周劲只是受了皮肉伤,鼻青脸肿的,其实伤处都在明显的地方,只有鼻梁歪了。 司玉藻利用职务之便,看到了周劲的检查报告,再次感叹:“打得还挺有技巧,不错不错!” 打完了丢在颜家门口,目的就是告诉众人,周劲这次挨打是因为颜棋。再敢招惹颜棋,下场会更惨。 但到底是谁,大家议论归议论,还没议论出个结果来。 颜棋自己的脑子跟浆糊似的,她也猜不出来。 她想了半天,只能想到王致名,特意去问了他:“是你找人打了周劲吗?” 第1919章 范大人的真名 颜棋的问题,让王致名心中略微苦涩。 他也知道那天颜棋受了委屈。可王致名从小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一直在求学、念书,然后从事教育。 在他的思想里,从来没有“我看这个人不顺眼就打他一顿”的想法。 而且,他也不觉得这样能解决问题。 可颜棋猜测是他,突然让他觉得自己辜负了颜棋的期待,没有替她出头,心里有点悲凉:“不是我。” “哦。”颜棋很失望,“我都问了一圈,没人肯承认。” 她说到了这里,又笑道,“周劲那小王八作孽多了去,也许是其他人打的,怕闯祸特意借了我们家的势力。” 这样,让人误以为是颜家的人下手的,周家只能忍气吞声。 王致名苦笑了下:“很有可能。” 颜棋很快就把此事丢开了。 她吃饭的时候,想起了王致名的小姑姑,很热心问他:“你小姑姑住下了吗?她还习惯吗?要不要我周末带她出去玩?” 王致名不太愿意颜棋和他小姑姑过多来往,然而又不好扫了颜棋的兴头,道:“我回头问问她。” 他已经帮他小姑姑租好了公寓,至于她到底是来做什么的,王致名就不想管了,毕竟也管不了。 他工作忙,安顿好了她之后,没有再去看过她了。 “我挺喜欢你小姑姑的,她好冷漠。”颜棋说。 王致名:“……” 王老师实在很难把“讨喜”和“冷漠”两个词联系到一处。 颜棋的性格,实在很可爱,是那种出乎意料的可爱,且不做作。 他又推了下眼镜,妄图用镜片遮住自己的眼神。 王致名今年二十八岁了,十八九岁的时候谈过一次恋爱,没过半年就分手了。年轻人谈恋爱,没有不爱折腾的,他自以为那是不够成熟;前几年又谈了一个女友,也是让他心力憔悴。 分手之后,王致名是大大松了口气,专心在学术上,打算编写一本中国古代琴谱与现代西方音乐的融合著作。 他家里还以为他是受了情伤,也没催他早日结婚。 王致名来新加坡之前,觉得此生大概都会醉心学术,不会再想感情上的事。将来父母说媒,找个门当户对的妻子,也无不可。 现在,他的计划全部被打乱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 颜棋不知王致名在感叹什么。 这天上课的时候,她的一个女学生给她带了一种小饼干,特别酥脆,又带着点咸香。 她跟学生道了谢,问她是在哪一家糕点铺子买的。 下班之后,颜棋去买了,特意送到了她哥哥家,想着嫂子在家带孩子辛苦了,让她尝尝新鲜点心。 陈素商果然很高兴,煮了红茶过来配。 姑嫂俩聊天,说起打人之事,陈素商笑道:“玉藻昨天还跟我说,肯定是你的追求者干的。” 颜恺和玉藻的公寓很近,可张辛眉常年在军舰上,不怎么在家,玉藻就带着孩子常住娘家。 陈素商每隔一天也要去司家看望自己的母亲,跟玉藻见面的次数很多。 颜棋:“我没有追求者啊。” “不可能吧?”陈素商笑道,“学校那么多的年轻老师,没人追求你吗?还有那些大胆的男学生呢?” 颜棋想了想,学校里除了王致名和顾绍,她谁也没记住,脑子里成天空荡荡的。 “真没有。”颜棋道,“说起来真奇怪,这些年只有周劲觊觎过我的美貌。新加坡那么多年轻男人,他们都是瞎了眼吗?” 她是真心疑惑。 陈素商:“……” 其他不说,光陈素商知道的,以前司宁安就爱慕过颜棋,而且很明显。 至于其他的,听颜恺说过挺多的。 但颜棋估计没弄懂人家到底在干嘛。 天承睡醒了,女佣把他抱了出来。他快满一岁了,很喜欢颜棋,伸手就要他姑姑抱。 颜棋抱住了他,笑呵呵和孩子逗趣。 快到晚饭的时候,颜恺才回来。 他不打算去马尼拉之后,颜子清把他叫回家,家里很多事都需要他帮忙操持。他最近几天光打理船舶上的运输事务,就累得脚不沾地。 他要是有个兄弟就好了。 他妹妹们指望他,父母也指望他,将来妻儿也要指望他,颜恺注定是只陀螺,要不停的转,替所有人奔波劳累。 他回家之后倒在沙发上,还没喝一口茶,先笑话颜棋:“又闹大新闻,很了不得。” 颜棋翻了他一个白眼:“哥哥你别五十步笑百步,你之前没闹过吗?爹哋至今还拿苏曼洛教训我们姊妹,让我们别学她。” 颜恺被堵得说不出话。 陈素商亲自给颜恺倒了杯茶,又让厨娘准备晚饭。 “阿恺,你去查谁打了周劲的事吗?”陈素商也有点八卦了,大概是做太太做得太无聊。 她最近很空闲的,不是在家带孩子,就是去她婆婆的餐厅学做菜。 等天承再大一点,她才准备和颜恺往马尼拉去做点事业。 人闲下来,特别容易无聊,鸡毛蒜皮的事都想探个究竟。 “你真想知道啊?”颜恺笑问娇妻,“你不会掐指算算吗?一个大术士,真好意思把自己当普通人?” 颜棋:“什么大术士?怎么算?” 陈素商:“……” 可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最怕家里有个泄底的。 她起身去抱孩子,自己走了,假装没听懂颜恺的话。 颜棋一头雾水,还在那里问:“什么大术士啊哥哥?” 颜恺推了她一下:“那么多问题,你还想吃饭吗?” 颜棋在哥哥家吃了饭,时间就到了晚上九点多。 颜恺和陈素商下楼散散步,顺便把颜棋送到她汽车停靠的地方。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颜棋突然脚步一顿。 迎面走过来两个人,都是年轻的男士,其中一位手里拿着很重的公文包,不停说着什么;另一个两手空空的,只侧耳倾听。 颜棋惊喜大叫:“范大人!” 那位正在听自己助理说话的男士,抬起头看了眼他们。 他先瞧见了颜棋,然后又看到了颜恺和陈素商。 他很有礼貌的,略微冲他们点头。 颜棋:“范大人,你住在这里吗?” “嗯。”男士淡淡应了。 他性格稍微内敛。 颜恺就主动介绍了自己,以及陈素商和儿子,才问对方:“先生贵姓?” “姓范,范甬之。”男士虽然表情不多,言语却很周到,然后他介绍自己的助手,“这位是李晖。” 年轻的助手笑了笑,和颜恺握手之后,退到了旁边。 颜棋则很诧异:“范大人,你叫什么?什么勇枝?你不是叫范桶吗?” 范大人:“……” 第1920章 周末的期待 颜棋一句话,把气氛弄得很尴尬。 范甬之的助手李晖站在暗处,憋笑憋得特别辛苦。 颜家兄妹自幼在新加坡长大,英文都很好,中文就稍微差了点。 陈素商的中文是很扎实的,她一开始不知道范甬之的名字具体是哪几个字,然后听颜棋说“范桶”,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范先生是宁波人?”陈素商打破了尴尬。 范甬之点头:“是,祖籍宁波。祖父为了纪念家乡,特意赐名‘甬之’。” “甬”是宁波古时的简称。要不是有这个特殊的意义,姓“范”的人家,大概不会给孩子取名里带这样可能会造成歧义的字。 颜小姐大字不认识一箩筐,她是真不知道。 “很好听的名字。”陈素商道,“甬,读起来像勇,很有寓意。” 范甬之再次点了下头。 他不太爱笑,表情平淡却不冷漠。 陈素商和他聊了几句,得知他也住在这边,约好了改日一起吃饭。 颜棋许久不见范甬之,很热情:“范大人你住在哪里?我去你家瞧瞧。” 范甬之指了指前面。 颜棋:“走啊!哥哥嫂子再见,天承再见。” 颜恺:“……” 这么大半夜的,他妹子要上男人的公寓里去,他这个做哥哥应该拦着。 他犹豫了下,怕颜棋把人家折腾疯,好心好意拉住了她:“改日再去吧,范先生下班也很辛苦,且有同事在,估计没空招待你。” 范甬之没说话。 颜棋想了想,不太好意思了,只得道:“范大人,我周末过来看你,给你做好吃的。你住哪一间?” 范甬之就把门牌号留给了颜棋。 几个人告辞,颜恺抱着有点困的儿子,和陈素商一起把颜棋送到了汽车上,叮嘱司机开车慢点,这才回家。 就在他们转身的时候,范甬之沉默站了足足十秒。 他身边的李晖见状,觉得范甬之其实挺失望的,他并不介意有人去参观下他的公寓。 原本他们俩要谈点公务。 李晖是副手,很多事都要和范甬之商量,范甬之一开始情绪还挺好的,可回家之后,他很明显心不在焉了。 他这样,李晖很识趣:“我先回去了少爷,明天上班再说。” 范甬之点点头。 这天才周三。 李晖发现,范甬之接下来两天的班,走神的时候特别多。 跟他说话,他基本上没什么反应,所有事都推给李晖去做。 到了周五,他吃完了午饭就对李晖道:“我下午有事。” “可下午有会议,是金融协会的。”李晖道。 “你代表我去。”范甬之道。 “少爷有什么事,我去帮您办。”李晖道,“会议您还是要去的。” “不用你。” “少爷不能等明天再去办吗?” “明天来不及,我要去买菜。”范甬之道。 李晖:“……” 他突然想起,周三的那个晚上遇到了颜家众人,颜小姐说周末去看少爷的,还说“给你做好吃的”。 敢情这几天天天惦记着人家吃的吗? 真看不出来,少爷还是个吃货! 少爷一门心思都在周末的计划上,李晖没办法,只得赶紧做功课,代替他出席下午的会议。 范甬之周六很早就起来了。 他把屋子简单收拾,就坐在沙发里,拿着一份报纸装模作样。 等待的时候,时间过得特别慢。 他这一等,从早上一直等到了黄昏。他坐在沙发里,连个姿势都没有换。 家里安静极了,屋子里的光线由明转暗,逐渐变得漆黑。 良久,电话响起。 范甬之任由它响着。 但是那电话响了好几遍,仍是不停歇,范甬之终于从木雕状态里活泛了过来,打开了台灯。 他接了起来。 电话是李晖打过来的。 “少爷,很抱歉打扰了您,您前天是不是该给老爷发电报?老爷没收到您的电报,来询问情况了,让您今晚凌晨之前,一定要发电报回去。”李晖在电话里说。 李晖上午就接到了伦敦那边的催促。 他怕打扰了自家少爷的好事,一直挨到了晚上十点,想着颜小姐年轻女子,到了十点该告辞回家了。 不成想,电话很久才打通。 范甬之的声音,淡而简促:“嗯。” “少爷,您有什么想说的,需要我代发吗?”李晖又问。 “不用。”范甬之调整了一个坐姿,“你过来一趟,顺便替我买份饭。” 李晖办事很有效率,半个小时之后就到了,还给范甬之带了份有菜有肉、有汤有水的中餐。 范甬之坐到了餐桌前,慢慢吃了起来。 他一边吃饭,一边让李晖帮他拟好电报。他说得慢,吃得更慢。 说完了,他吃了几口也放下了筷子,不知是没有食欲,还是饭菜不合口味。 李晖很想问什么情况,却又不敢。 “……你明天早点过来,去菜市场帮我买菜。”临走时,范甬之又叮嘱他,“七点之前送过来。” 李晖道是。 他转身走了,赶紧把老爷要的电报发回去。 第二天,李晖果然很早就来了,买好了菜。除了蔬菜,他鸡鸭鱼肉海鲜,他也每一样都买了些。 范甬之已经起来了。 李晖把菜送到厨房去。 这个时候,他闻到了异味。新加坡气温高,放了两个晚上的鲜肉水果,已经生了蝇子,厨房惨不忍睹。 李晖忍着恶臭,全部替他收拾了,也知道自家少爷昨天半死不活是因为什么了。 敢情他期待了两天,人家颜小姐根本没来。 可他还是不死心,毕竟颜小姐说的是周末,故而又让李晖一大清早送菜过来。 李晖把厨房的垃圾清理干净时,看到范甬之坐在沙发里看书。 “这么早,少爷吃早饭了吗?”李晖看了眼手表,才七点十几分,以往这个时间,范甬之还没有起床。 “你回去吧。”范甬之道。 他不想多谈这个问题。 李晖猜测他昨天可能也没吃,要不然不会让他半夜送点吃的过来。 犹豫了下,李晖还是出去帮范甬之买了份早餐,放在他面前。 范甬之没有要吃的意思。 李晖知道范甬之的胃不太好,这样饿两天,怕是要胃疼的。 他担心自家少爷今天又要空等一整天,到了晚上九点,再次给范甬之打了个电话。 这次,电话没人接。 第1921章 海鲜不新鲜 周四的时候,颜棋下班才回家,就接到了她的小姐妹安妮的电话。 安妮约颜棋去吃饭。 安妮要结婚了,今天刚收到了未婚夫的戒指,高兴坏了,想跟颜棋出去庆祝。 就她们俩,不想要其他的狐朋狗友。 “……有家很不错的海鲜馆子,我们去尝尝吧,听说特别美味。这几天她们都在说,还没有去,说要周末约。我们先去尝尝,跟她们显摆。”安妮说。 她们这些贵族小姐们,平日不用上班,吃喝玩乐就是她们的谈资。 每次有什么新鲜的美食,她们都要说半天。 这家新的餐厅,是昨天晚上报纸上有个名流提到的,短短时间成了热门话题。 “好啊。”颜棋也喜欢凑这个热闹。 她们俩吃了海鲜,又去喝酒,直到十一点多才回家。 颜棋担心父母骂她。 她偷偷溜回了小西楼,简单洗了个澡,心里还在盘算着明早如何应对父母的逼问。她还没想好,迷迷糊糊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颜棋腹痛醒了。 “……昨天那螃蟹味道怪怪的。”颜棋嘟囔着,冲到了洗手间。 她也没当回事。 两个小时之后,她又被疼醒。 她想着早起之后,要去医院拿些止泻的药,继续上床睡觉了。 翌日早起时,她脸色不太好看,故而涂了点口红。 早饭吃到了一半,徐歧贞还想问她昨天干什么去了,她捂住肚子:“不行,我要上洗手间。” 颜子清很嫌弃:“你不能吃完饭再说?” 颜棋不顾,冲到了洗手间里。 她这个时候察觉到了不对劲,立马给闺蜜打电话。 对方家的佣人跟她说,小姐半夜上吐下泻,被送到医院去了。 颜棋原本还好好的,这会儿也觉得不行了,再次冲到洗手间,把早上吃得吐了个一干二净。 颜子清两口子和颜桐、颜棹意识到了不对劲,纷纷围了过来。 “妈咪,我昨天和安妮去吃饭,那家新开的海鲜馆子,说什么用了日本新式的调料,我们俩都觉得螃蟹可能是坏了,但是老板说这是调料的味道。 我一晚上疼醒了两次,安妮半夜被送到医院去了。妈咪,我也要去医院,帮我请假。”颜棋抓紧了徐歧贞的手。 颜子清抱起了女儿,亲自开车,把她送到了医院。 擦去口红,颜棋的脸色和嘴唇白成了一色,不停出虚汗。 颜子清将她抱到了急诊,又让随从赶紧去通知裴诚和司琼枝,先派了医术高超的医生过来看看颜棋。 司玉藻正好在她姑姑的办公室里,听到消息,也立马赶了过来。 她先给颜棋诊脉,还没等医生检查出结果,司玉藻先道:“舅舅不要担心,是急性的肠胃炎,饮食不当引起的,没有什么大问题。” 颜子清舒了口气。 徐歧贞带着两个女儿,稍后一步才到。她们跟出来的时候,颜子清火急火燎先开车走了,没等她们。 她们母女三只得等司机重新去发动汽车,又赶上了上班时的人潮,晚了十几分钟才到。 颜棋被转到了专科的病房。 她没什么大问题,普通人打一针就可以回家了。 但是颜子清不放心,让颜棋先住了下来。 “妈咪,安妮可能也在这边,你去看看她怎样了。”颜棋打完针,虽然肚子里咕噜噜叫了很久,但不想吐了,肚子也不疼了,腾出精神就很担心安妮。 “好,我去问问。”徐歧贞道。 她直接让司琼枝查一下。 很快就查到了安妮的病房,她住在楼上的一间单独病房里。 安妮的身体不如颜棋好,情况比颜棋严重,送过来的时候有点发烧,今早发烧不仅没有退,反而变成了高烧。 安妮姓陈,跟司家也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她的堂婶就是顾轻舟的妹妹顾缨。 “棋棋怎样了?”陈太太拉着徐歧贞的手问,担心坏了。 她一直都在医院,没空去询问颜棋的安危,只知道昨天是安妮宴请颜棋的。 “她在楼下的病房,打了针,目前还好。”徐歧贞道。 陈太太叹了口气。 “……我早就跟安妮说过了,不要去什么乱七八糟的饭店吃海鲜,她不听。什么朋友推荐的,说是新式的做法,居然让她们生吃。”陈太太说起这个,就非常恼火,打算去找那些小贩算账。 不能让他们害更多的人。 徐歧贞比较理性:“是日本的吃法,棋棋也跟我说了。日本那边一直都有这个习惯的。东西不新鲜是肯定的,咱们家那两个闺女肠胃柔脆,也是原因之一。别生气了,孩子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陈太太又叹了口气,说孩子们都不叫人省心。 下午的时候,颜棋差不多就好了。 她的情况的确不严重。 但是,安妮却一直发烧、呕吐和腹泻。司玉藻去给她把脉,说她可能引发了痢疾,需要换药治疗。 直到周日的下午,安妮才彻底好转。 “再住一天,周二可以出院了。”司玉藻道。 这几天,颜棋一直陪着安妮的。 徐歧贞也不好离开,只得让颜子清带着两个女儿回家,她在医院陪同陈太太。 安妮的未婚夫全家也每天都来。 “年底就要结婚了,可别出事,我不想婚前住院,会长胖的。”安妮不停祈祷。 颜棋笑得不行:“哪有你这么盼嫁的?要不要脸了?” 安妮低声道:“出嫁了好。我家里跟你家不同,总是吵架,父母兄弟都不怎么和睦,我受够了。” 她迫切想要离开娘家。 要是认真论起来,陈家根本算不上什么水深火热。夫妻争执、孩子之间闹脾气,颜家也常有。只是在少女的幻想里,婚后的生活都是甜蜜的、彩色的。 有了这样的对比,才觉得娘家的生活无法忍受。 颜棋不太懂这个道理,只是可怜安妮,还以为她私下里过得那么糟糕。 她在医院陪了安妮几天,直到安妮出院。 到了周三,她赶紧去学校销假,然后上课。一整天忙下来,下班的时候颜棋手指疼、脑袋也疼。 她上了自己的车,司机过来接她的。 回到家中,佣人告诉颜棋:“小姐,有一位先生打电话找您。” “谁啊?” “他说他姓范。”佣人道。 颜棋很惊讶。 她这几天忙晕了头,又在医院住了几天,彻底忘记了自己答应周末去给范甬之做饭的事。 “他打电话给我干嘛?”颜棋问,“他知道我住院了吗?” 第1922章 第一次登门拜访 颜棋很快给范甬之回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了起来,那边范甬之的声音有点干涩:“哪位?” 颜棋道:“范大人,是我!” 电话里沉默了下。 “……你打电话给我了?”颜棋直接问,“你是不是听说我住院的事情了?我没事的,我当天就好了,是我朋友安妮,她情况比较严重,我后来在医院陪她。” 范甬之:“……” 他好像慢了半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生病了?” “没有生病,就是吃坏了肚子。”颜棋道,“我们吃的那个螃蟹,是坏的。我当时跟安妮说味道不对,可是老板骗我们。” 她叽叽咋咋,又说起她为什么要和安妮出去吃饭。 待她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范甬之道:“我去看你。” 颜棋:“现在啊?” “方便吗?” “很方便!”颜棋立马道,“不过,怎么敢劳动你大驾?我去看你吧。” “不必,一会见。”范甬之言简意赅挂了电话。 颜棋又是一惊,心想这还是那个欺霜赛雪的范大人吗? 范大人怎么变得热情了起来,居然要来看她? 现在已经六点多了,正好是晚饭时间,等范大人到的时候,估计颜家的饭还没有吃完。这个时间点是不太合适的。 颜棋去了她母亲那边,对徐歧贞道:“我有朋友要来吃饭,多添几个菜。他特别爱吃红烧肉,妈咪你让人做一道。” 徐歧贞也很诧异:“谁要来吃饭?” 颜棋几乎是不带朋友回家的。 她与朋友约会,都是出去玩,因为在家里,父母会管束,她们玩不起来。 “都这么晚了,怎么约这个时候?”徐歧贞又问。 颜棋笑道:“是范大人。我要不是上班,就可以约周末。哦对了上周末……” 她突然记起自己上周末答应去范大人家里玩的,还特意把他的门牌号用纸记了下来,生怕自己忘了。 她一惊一乍的,话都还没有说清楚,一转身就跑了。 徐歧贞:“……” 直到这一刻,徐歧贞才知道,颜棋的朋友是位男士。 她说什么“范大人”,也许是个中年男人? 徐歧贞不懂现在年轻小姑娘到底是怎么称呼朋友的,颜棋又跑回去打电话了,徐歧贞只得去厨房吩咐,特意多添了几个菜,尤其是一道红烧肉。 颜棋再次打范甬之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无人接听。 范甬之家里估计没有佣人。 颜棋想了想,决定去门口迎接他。等范大人一驾临,要立马诚恳跟他道歉,以求换得他的原谅。 她兴致勃勃出门去了。 她这么来去一阵风似的,被颜桐看到了。 颜桐低声去跟徐歧贞八卦:“妈咪,这次来的,肯定是姐姐的男朋友。” 徐歧贞倒是希望如此。 她也替颜棋张罗过几次相亲,结果都很不理想。而颜棋自己的朋友,不靠谱的居多,毕竟人以群分。 “姐姐亲自在门口等。”颜桐又道,“看她那样子,是入魔了。” 徐歧贞笑道:“等会儿瞧瞧是什么人。” 颜子清稍微晚一点回来,瞧见自家闺女在大门口站着,有点奇怪。 “等谁?”他问。 “等范大人。” 颜子清蹙眉看了眼她:“说清楚一点,谁听得懂你们的黑话。” 颜棋不知如何形容,想了下才道:“是我的一个朋友,他今晚要来家里吃饭,我在这里等等他。” “男的女的?” “男的。”颜棋道。 颜子清再次蹙眉,觉得自家闺女没出息。 “回去等,站在门口像什么话?”颜子清道,“多大的姑娘了,矜持点。” 颜棋:“……” 她和她父亲对视了眼,都从彼此眼底看到了不可理喻。 颜子清到底没跟颜棋一般见识,转身先进去了。 他有点不高兴。 每个父亲都有私心,希望自家闺女被人追求、捧着,而不是这么放低身段去等人。 到了正院,他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徐歧贞。 “……你知道是什么人吗?”他问。 徐歧贞摇摇头,她也是头一次听说。 约莫过了四十分钟,范甬之到了颜家大门口。 颜棋大大舒了口气。 范甬之还带了礼物,都交给了颜家的佣人,让先送进去。 颜棋就跟他解释:“对不起范大人,我不是故意爽约,我知道你最讨厌别人说话不算数。” “你生病了,没关系。”范甬之道。 颜棋想了想,范大人除了性格比较清冷之外,还是挺好说话的。 他们认识这么久,范大人几乎是个有求必应的好好先生。 她笑起来:“不过也有补偿,我让厨子给你做了红烧肉。我们家厨子的手艺,是我妈咪亲自教的,比我做得好吃多了,你有口福了!” 他们俩说话的时候,颜桐带着颜棹偷偷过来瞧。 两个小丫头躲在旁边,只远远看了眼范甬之,立马折回去报告徐歧贞。 “是个年轻人,高个子。” “远处看着挺不错的。” “他们说英文,不知道在讲些什么。” 徐歧贞打断了两个女儿的话:“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都要乖,别让姐姐难做。” 两个小丫头就去了。 片刻的功夫,颜棋把范甬之领到了餐厅。 范甬之礼貌又客气,用他很标准的官话对颜子清和徐歧贞道:“叔父,婶母,这么晚冒昧登门拜访,打搅了。我叫范甬之,以前在伦敦时认识了颜小姐。” 他家虽然在英国时间很长,可家里一直都是说中国话,他从小熏陶,不需要特意去学。 颜子清愣了愣。 眼前这位年轻的男士,看上去非常的英俊,且有种世家公子的气质,持重而有涵养,绝不是他那傻闺女圈子里的纨绔子。 他倒是没想到,颜棋会有这么高品质的朋友。 徐歧贞同样惊讶,不过她掩饰得很好,请范甬之坐下:“不要客气,你是棋棋的朋友,就当自家一样。” 颜子清也坐下,询问了几句。 “……范先生什么时候到新加坡来的?”颜子清问。 范甬之像个很乖的学生回答老师的问题,一板一眼、仔仔细细告诉颜子清。 “……父亲想要历练我,让我换个陌生的环境。”范甬之道,“分行事务由我负责,我自身学过金融,又在总行实习过一年,目前还能应付。” 颜子清就知道他是谁了。 那家分行,颜子清也知道,是司行霈特意引进的。那家金融公司很庞大,跟司行霈有很密切的合作。 范甬之生得不错,谈吐也不俗,家世更是配得上颜家。 颜子清那点不舒服,烟消云散。 第1923章 男人真没一个好东西 范甬之在颜家吃了一顿很丰盛的晚饭。 他不是个活络、嘴甜的人,话也很少,不问他就不开口。 颜棋是个话多的,颜家众人也无心为难他,都会引着他说几句。 “多谢叔父、婶母款待。”饭后,范甬之起身要告辞。 颜子清道:“棋棋送送范先生。” 颜棋立马问范甬之:“要去我房间坐坐吗?” 颜子清:“……” 矜持二字,颜棋小姐是不会懂的。 “嗯。”范甬之点头。 颜子清:“……” 这深更半夜的,哪有去人家姑娘房里坐坐的道理? 如果懂事一点,应该拒绝才对。 颜子清后来默默的想,范甬之人是不错的,就是脑子不太灵光。两个人都这么傻,将来怎么过日子呢? 徐歧贞心中也有这样的腹诽。 不过,他们两口子不会叫人难堪,腹诽归腹诽,没有阻拦。 外人不敢在自家做出欺负颜棋的事。 范甬之跟着颜棋出了餐厅,往颜棋的小西楼去。 “小西楼有单独出入的门,以前我妈咪还住过。”颜棋美滋滋跟范甬之介绍。 范甬之淡淡听着。 “今天的饭好吃,还是我平时做的好吃?”颜棋又问。 “你。”范甬之道。 颜棋嘿嘿笑,一脸得意洋洋。 “范大人你真好……当心脚下,这边是铺了石块的。”颜棋一路上说说笑笑,把范甬之领到了小西楼。 她带着范甬之楼上楼下逛了一圈,还特意让他参观了下自己的闺房。 颜棋的闺房里,几乎没有她本人的特色:范甬之以前看过她的房间,乱七八糟的,所有东西都放在不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但是现在,她的房间非常整齐,装饰也偏奢华,一看就是她母亲布置的、佣人平时收拾的。 “这是我的房间。”颜棋给他介绍,“漂亮吗?” “嗯。” “我柜子里还有点心,你要吃吗?”颜棋又问。 “要。” 范大人对于美食是来者不拒的。 颜棋打开了一个带锁的柜子。 她这么慎重其事,让人误以为她锁了什么珍贵东西,不成想一打开,柜子里乱七八糟的。 既有她的珠宝首饰,也有她的点心零食,还有书籍。她不愿意被人收拾的东西,都扔在这个柜子里。 她从一堆杂物里,翻出了一个小盒子,里面装满了她母亲做的小饼干。饼干是咸香味的,上面还洒满了椰蓉。 颜棋像只小花栗鼠,把她珍藏的点心拿出来,塞一块到范甬之的嘴里。 范甬之衔住了。 颜棋让女佣煮一壶咖啡上来。 范大人为人虽然清冷,但是饮食上从不另辟蹊径。他不爱清淡的食物,反而喜欢甜甜的东西。 比如说他喝咖啡,一定要放很多的牛奶和糖,绝不喝苦咖啡。 颜棋觉得他“表里不一”,外面是冰冷寡淡的,内心是细腻柔软的。 “……这种饼干我也会做,等我有空了,做了送给你。”颜棋见一盒子饼干很快见底了,有点不忍心似的。 范甬之沉默了下。 他这次没有简单的说“嗯”,而是道:“别忘记了。” 颜棋觉得他这句话,说得虽然平平淡淡,却怎么都能咂摸出一点委屈的意味来。 “不会忘记的!”颜棋立马保证,“我上次是生病了嘛。要不是生病住院,我是不会忘记给你做好吃的。” 范甬之再次点头。 他看了眼她。 颜棋还以为他要说些好听的话,比如说祝福她早日康复,虽然她已经完全好了。 不成想,范甬之只是看着她,淡淡说:“下次吃海鲜要带我,否则会遭报应……” 颜棋:“……” 呸,男人真没一个好东西! 范甬之在颜家待到了晚上十点多才离开。 第一次到人家做客,深夜才离开,其实是很不礼貌的。 范甬之离开的时候,坐在车子里,陷入了沉思。 颜棋第二天一大清早,就臭不要脸央求她母亲再做点椰蓉小饼干。 “……答应给范大人的,可是我好忙啊妈咪。”颜棋摇晃着徐歧贞的胳膊。 徐歧贞被她摇得头疼。 “你这也不够诚心啊。”徐歧贞说她,“我谈恋爱的时候,点心都是自己做。” “是给我爹哋做,还是给阮叔叔做?”颜棋贱兮兮问。 徐歧贞在她额头上敲了下:“你爹哋听到要生气的。” 她和顾绍的那点往事,根本瞒不住。孩子们长大了之后,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时过境迁,当初再多的痛苦,如今也只剩下玩笑了。别说孩子们,就连徐歧贞和颜子清两口子,也偶然也提起。 颜子清一旦说顾绍,徐歧贞必定要说山本静,总之谁也别想好过。 “……我没有跟范大人谈恋爱。”颜棋捂住额头,“妈咪你不知道,范大人的眼界其实很高的,他哪里看得上我们普通人?” 徐歧贞:“你居然自卑?” “不是自卑,而是事实。别说我了,就是玉藻姐也配不上范大人的。”颜棋一脸花痴,“范大人什么都会,没有他不会的。他钢琴弹得非常好,自己办过画展,又会拳脚武术……” “他会拳脚功夫?”徐歧贞突然打断了女儿的话。 “是啊,看不出来对吧?”颜棋压根儿没听出她母亲的言外之意,“他瞧着不算壮,其实很有力气。他以前在伦敦的时候,自己办一个武术班,班上很多都是军校里的留学生,私下里给自己补课的。” 徐歧贞略微蹙眉。 颜棋又去缠她:“妈咪,你帮我做好饼干,多做一点。” 徐歧贞看向了女儿:“你觉得范先生看不上你,那他昨晚到家里来做什么?” “蹭吃蹭喝。”颜棋道,“范大人可喜欢吃中国菜了。我以前常给他做吃的。他为了吃我做的饭,什么都答应我,他可馋了。 他看上去也不太像那么馋嘴的人,是不是?范大人非常有意思,他真正的样子,和他看上去的样子,差很多的。” 听到这里,徐歧贞倒是觉得,真正的傻子,只有她老闺女一人。 待孩子们都去上学了,颜子清今天不出门,徐歧贞一边准备做点饼干,一边和他闲聊。 “子清,你说上次打了周劲的人,会不会是昨天来的那位范先生?”徐歧贞问。 颜子清:“这怎么能扯到他头上去?他才来新加坡……” 说到这里,颜子清也愣了愣。 第1924章 小饼干和尊严 “周劲挨打”这件事,行凶者是谁,至今也没个眉目。 颜家懒得管,周家对周劲失望透顶,大约也不想再理会他。 警察署那边事务繁忙,豪门公子作孽太多,被人不伤筋骨的打了一顿,也不算什么大事,故而也无人再跟进。 此事不了了之。 徐歧贞和颜子清暗地里猜测,要么是司家的孩子帮颜棋出气,要么是颜恺维护妹妹,总之这些事不好拿到明面上说,就懒得再问。 直到范甬之登门。 颜棋说,范甬之是会拳脚的。 “……他看上去挺正常的。”徐歧贞道,“一个懂礼貌的正常年轻人,应该清楚自己上女方家里吃晚饭意味着什么,他是不避讳的。既然如此,他替棋棋出气,也是很有可能。” 颜子清蹙了蹙眉。 “未必就是他。”颜子清道,“他对新加坡又不熟。” “我也是这么随便一猜。”徐歧贞道,“这个人不错的。万一他和棋棋真能成了,我少了块心病。 我终于知道当初我父母为我们兄弟姊妹操了多少心。不养儿不知父母恩,这句话真不假。恺恺结婚生子了,棋棋只比他小两岁呢,也该结婚了。” 这些年,徐歧贞的心思,几乎都转到了家长里短上。 再仙女的女人,到了儿女成年的年纪,也变成了普通的妇人,谁也不能免俗。 颜子清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笑。 徐歧贞这边说正经事,颜子清那边却走神走到了十万八千里,徐歧贞忍无可忍,也在他头上敲了下,弄得颜老爷一头面粉。 “唉,太太息怒……”颜子清拍了拍脑袋。 徐歧贞重新和面:“要不这样,你让恺恺没事去调查调查那位范先生,看看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好。”颜子清道,“不用你儿子,我自己去替你查,行不行太太?” 徐歧贞笑:“也行。” 他们两口子说了很久孩子们的事。除了颜棋,他们还有颜桐和颜棹。 “我一点也不担心桐桐,她鬼精鬼精的;棹儿还小,暂时就不用操心。”徐歧贞道,“说到底,还是棋棋的事,让我不放心。” 等颜棋下班回家时,徐歧贞已经烤好了各种小点心,除了颜棋要的那种小饼干之外,还有另外四五种。 她忙了一整天。 颜棋是女生外向,特别宠着范甬之,每一样都包起来一点。 到了周五的下午,她正好没课,带着点心开着车,自己去范甬之的银行了。 范甬之正在忙,在接待两个大客户。 颜棋想起自己还有一笔款子存在这里,就很无理取闹让李晖去通知范甬之。 范甬之也不讲究,当即把大客户丢给了李晖,自己上楼去了。 李晖:“……” 说心里话,要是老总知道少爷这样办事,非要打断他的腿不可。 范甬之进了办公室,给颜棋倒茶:“下午请假的?” “不是,我没课了。”颜棋道,“我不太愿意在办公室里,所以出来找你。给你带了点心。” 说罢,她拿出自己的包。 包鼓鼓的,里面有两罐饼干。 “车子里还有,等会儿送到你家里去,这个放在你办公室吃。”颜棋道,“范大人,我没有失言!” 范甬之打了个电话,让秘书去煮咖啡进来。 他吃了一口,略微停顿,看了眼颜棋。 颜棋被他这一眼看得莫名心虚:“怎、怎么,不好吃吗?” 范甬之:“跟昨天的一样。” “哦,那就行。”颜棋舒了口气。 “你说,昨天的是你母亲做的。”范甬之又道。 颜棋:“……” 范大人得理不饶人:“今天的,也是你母亲做的。” 颜棋:“……” 跟聪明人相处,真的好累。颜小姐想着自己的花花肠子,毫无用武之地,突然有点想念周劲。 要是周劲那蠢货,绝对吃不出来。 “……要不,就当我做的?”颜棋很狗腿道,“我妈咪也是辛辛苦苦做的,对不对?” “嗯。” “这次算我过关?” “不。” 颜棋:“……” 范甬之看了眼她,眼底还是有几分怨怼,轻轻叹了口气。 既委屈又心酸的样子,让颜棋一阵心疼。范甬之的眼神,特别像只狗,睁着湿漉漉的无辜双眼看向颜棋。 颜棋被他弄得无地自容,心想我又不欠他的,干嘛这么小心翼翼的? 不过,是她亲口答应的。自己答应的事做不到,也是她理亏。 颜棋这么想着,心里倒也没觉得不耐烦,毕竟范大人是个高傲的冰雪美人,这样的人应该被人捧着的。 她接了范甬之下班,两个人去吃了顿丰盛晚饭,颜棋把点心送到了范甬之家里,又去看了她哥哥和嫂子。 周六的时候,颜棋一大清早就起来做饼干。 徐歧贞问:“昨天我做的那些,不合口味吗?” “不是,是他吃出来了。”颜棋叹了口气,“唉,美人就是难伺候。他要不是那么完美,我都懒得理他。” 徐歧贞:“……” 现在年轻人,怎么跟他们那时候不一样呢? 徐歧贞深感自己真老了,懒得再理会颜棋。 颜棋忙了一整天,做好了几样小饼干,傍晚的时候又打电话给范甬之,约他吃晚饭。 范甬之是特别好约的,只要有饭吃,绝对会随叫随到。 颜棋自己尝了尝饼干,肯定是不如她妈咪做的好吃,有点担心范大人嫌弃。 不成想,范甬之吃了一口,直接道:“好吃。” “比我妈咪的呢?”颜棋托腮,一脸狡诈地问。 男人总不好意思说丈母娘的东西不好,自然要说两个都好吃的。 但范大人不是一般人。 “你的好吃。”他说。 颜棋:“……” 莫名有点感动,这孩子真会疼人,颜棋心想,要是我儿子就好了! 颜棋再想了想,范大人人真的不错,以前教她拳脚功夫的时候,对她总是格外有耐心。 要说他脾气好,倒也不是的。颜棋见过他很凶的样子,也见过他冷笑着骂人的样子。 他对颜棋好,归根到底,颜棋有他想要的——美食。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这方面,范大人完全受人的动物性驱使。 她又忍不住伸手,捏了下范大人的面颊。 范甬之一脸疑问看向了她。 颜棋尴尬笑了两声:“你的脸好捏。我给你做饼干了,你不给我捏捏脸吗?” 范大人面无表情:“来吧。” 颜棋:“……” 有点出息啊这位先生,为了小饼干可以放弃一切,包括尊严吗? 第1925章 鱼汤面 范甬之吃了颜棋做的小饼干,主动请颜棋吃饭。 至于吃什么,又难住了范大人,毕竟他什么都想吃。 “……要不去我妈咪的餐厅?”颜棋提议。 “好。” 他们俩去了最大的那家京苏餐厅,结果满座了,还要等。 颜棋不想耽误她母亲的生意,没有强行插队,叹了口气问范大人:“还想吃什么?” “海鲜。” 颜棋:“……” 他必须是故意的。 上次去吃海鲜没叫他,让他等了一个周末,他委屈至今。 “我最近不能吃海鲜,一个不小心又要住院了。”颜棋道,“去吃牛扒,行吗?” “行。” “吃完去看电影吗?”颜棋又问。 “好。” 两个人就近找了家西餐厅,无需排队,很顺利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可以瞧见远处的海滩。 颜棋点了两份牛排,又让侍者上一点酒。 范大人默默等着上菜。 颜棋跟他说起了从前的事,主要是说了说那些共同的朋友,比如谢家的哥哥们。 趁着饭前多说一点,等菜上来之后,范大人基本上不会理睬颜棋的。 两个人正在闲聊,颜棋余光一瞥,居然又看到了周劲。 周劲上次挨打了之后,额头有一块淤青,不知道为什么,至今还没有消下去。 他将它描补了一番,说什么自己的女伴被醉鬼调戏,他勇敢出手解围,然后挨了一下打什么的。 但是,该知道的都知道,周少爷是被人狠狠打了一顿,还扔在颜家门口。 “哎哟,又是他。”颜棋用手遮住额头,妄图把自己藏起来,“真是阴魂不散。” 新加坡不大,但人口已经超过了百万,高楼大厦林立,在人与人之间筑起了围墙。亲戚朋友之间,若没有重要事,也是逢年过节才见一见的。 频繁能遇到的,大概是他们这些无所事事的纨绔子。 大家都有时间,而且消费的能力相仿,很容易在同一个店铺相遇。 “谁?”范甬之问。 颜棋指了指自己的左前方。 范甬之转过脸去瞧,然后表情不变回过头:“不认识。” “是我的追求者。当初要不是他,我也不会被我爹哋塞到学校去。”颜棋道,“真是个讨厌鬼。” 范甬之的眉头略微蹙了下。 颜棋还以为他不高兴自己言语粗鲁,笑着解释:“抱歉我说脏话了。” 范甬之摇摇头,没说什么。 侍者端了菜上来。 颜棋偷偷瞄了几眼,发现周劲与朋友交谈密切,好像是在讨论什么大事,没有左顾右盼,松了口气。 “……快点吃完,我们要看电影。到了电影院,我给你买汽水喝。”颜棋道。 范甬之慢条斯理吃着,不理睬颜棋的催促。 他们俩的晚餐快要结束时,周劲往这边看了眼,首先是看到了颜棋,然后才看到她与一位男士约会。 周劲的心情很糟糕。 他想要站起身,朋友按住了他。 “算了。”朋友低声劝慰,“犯不着跟她杠上,颜家又不是小门小户,真娶个这样的娇滴滴闺秀,也伺候不起。她不配你。” 这位朋友劝人很有手段。 周劲被他几句话安抚了下来,果然没有再找茬。 他喝了一口酒,说:“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来日方长,谁知道将来的情况?也许,到时候能狠狠出一口气。你是聪明人,聪明人不吃眼前亏。”朋友又说。 周劲在他朋友口中,成了忍辱负重的高贵人,顿时就消了气。 他们俩在商量投资电影公司的事,说得很热络。这位朋友很想套周劲的钱,故而也是好话说尽。 周劲后来又看了眼范甬之。 从他那边,只能看到范甬之的背影。 他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的,又不是很确定。 当然,他见过的人太多,有点眼熟的人也太多了,想从纷乱思绪里理出一个头绪是很难的,他思考了几秒钟就放弃了。 后来,周劲和朋友吃完了饭,两人打算去舞厅喝一杯,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颜棋和她的男伴也出门。 周劲看着那人走路的样子,突然想起自己挨打那晚,不是被这模样的人撞了下吗? 他当时就起了警惕。 周劲是个没脑子的花花公子,当即上前,拦住了颜棋和范甬之:“站住。” 然后,他使劲打量范甬之几眼。 范甬之看上去斯文腼腆,又白净秀气。当晚打周劲的人,用的是拳头。那拳头几乎能生风,绝不是范甬之这么瘦弱的小白脸能做到的。 周劲心中疑惑打消。 “干嘛?”颜棋挡在了范甬之面前,“周劲,你对得起我吗?从前的事既往不咎,上次我不小心撞了你的女伴,我赔钱了的,你却找报纸污蔑我;后来还自己挨打了跑到我家门口去,陷我于不义!你自己说,你还是个人吗?” 周劲:“……” 颜棋说罢,余怒未消:“滚开,否则我真叫我哥哥打你!你别以为我怕背上仗势欺人的名声!” 周劲:“……” 原来颜家和颜棋不跟他一般见识,是怕别人觉得他们家“以大欺小”、“倚强凌弱”。在颜家和颜棋眼里,周劲狗屁都不是。 周劲狠狠攥了下拳头。 他那位朋友死死拉住了他,在中间调停,又跟颜棋说了些好听的话,让她先走。 颜棋就拉着范甬之先走了。 她走出老远,上了汽车,才轻轻拍了拍胸口:“我方才镇住他了没有?” “嗯。” “我厉害吗?” “嗯。” 范大人说话简洁,颜棋习惯了,并不觉得他是敷衍自己,顿时美滋滋的。 他们俩去看了电影。 她给范大人买了很多的小吃食,还买了两瓶汽水。 范大人照单全收。 两个人在电影院里吃了顿“宵夜”,电影没看多少,具体演了些什么,颜棋也没搞懂。后来颜棋还打了个小盹。 小睡了片刻的颜棋,出电影院的时候,精神抖擞。 “去喝粥啊?”颜棋看了眼手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现在回家和十二点回家,都是“晚归”,差别不大。 “什么粥?”范甬之问。 “什么粥都有,我知道一家铺子,我带你去。除了粥,还有鱼汤面,特别好吃。”颜棋道。 范甬之突然愣了愣。 对美食毫无抵抗力的范甬之,居然拒绝了颜棋。 “累了,回家。”他道。 颜棋:“……” 在美食面前说累了的范大人,很不同寻常。颜棋看了他几眼,从他那波澜不惊的脸上没看出任何东西,只得作罢了。 第1926章 吃独食 颜棋有点小失望。 她今天一整天都在吃,却仍是感觉没吃饱。 她告诉了自己的胃,等会儿要用鲜美的米粥填饱你哟,结果临时失言,胃就不干了,跃跃欲试要造反。 范大人将她送回家。 颜棋看了眼手表,才晚上十点半,那家粥铺这会儿还在营业的。 她考虑下,没有回去,直接让司机开车去了那边。 和颜棋分开之后,范甬之就近寻了个公用电话亭,给李晖打了个电话。 “……最好的粥铺,还做鱼汤面的。”范甬之告诉李晖。 李晖在范家做事的时间长,算是对范家的秘密略有耳闻。一听到“鱼汤面”三个字,他愣了愣。 “少爷……” “帮我查一下地址。”范甬之道,“十分钟之后,我再打给你。” 让他十分钟查好。 李晖为了满足他家少爷,目前把新加坡的美食铺子都摸了个底朝天,且认识了不少消息灵通的人。 十分钟,电话再次响起。 李晖把查到的两个地址,都告诉范甬之:“这两家可能符合您的要求,都是经营海鲜粥为主,兼顾鱼汤面等。” 范甬之挂了电话。 他自己开车,去了第一家的粥铺。 第一家粥铺装饰得很不错,位置离他的公寓楼也很近,开车不过十几分钟,算是新加坡繁华地界的。 这家粥铺旁边,还有另外的一个电影院,不少男男女女们正好看完了一场电影,纷纷涌入。 范甬之好不容易才寻到了一个位置。 他坐下之后,小伙计过来请他点餐。他看着菜单,犹豫了很久,才道:“要一碗鱼汤面。” 小伙计记下了。 因为人多,鱼汤面足足二十分钟才上,范甬之却一直都在出神。 鱼汤面端了上来,乳白色的汤、劲道的面条,闻着就很鲜香。 范甬之却看了很久。 他一直没动筷子。 直到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并且发出清爽笑声:“你吃独食,范大人,被我抓到了!” 颜棋在这里遇到范甬之,既是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范大人对美食,怎么可能有抵抗力?他肯定会来吃的。只是,他偷偷摸摸避开颜棋,难道是怕颜棋嘲笑他的饭量? 这个是不可能的,范大人从来不克制自己的饭量。 这点,又很令颜棋意外。 她有点不解看向了范甬之。 范甬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请她坐下,把鱼汤面推了过来:“你吃吗?” 颜棋看了眼,用筷子挑了挑,发现面都泡坨了。 “不要,我不爱吃鱼汤面。”颜棋说。 范甬之看了眼她。 他这个眼神,带着几分锋利。 他在颜棋面前,是很少露出这样的神色,好像颜棋冒犯了他。 颜棋很容易冒犯别人,再过分的事,比如说叫他范桶,他都不生气,甚至没有纠正过,除了这次。 他觉得颜棋诋毁了鱼汤面。 范甬之站起身,跟小伙计耳语了几句,付钱之后,连碗一起端走了,没有跟颜棋告辞。 颜棋:“……” 她一头雾水坐在位置上,脑袋想破了,也想不出范大人到底发什么疯。 “算了,他不一直都是这德行吗?美人脾气都大。”颜棋想,然后她要了份瘦肉粥。 这家粥铺的海鲜粥是最好的,只是颜棋最近不敢吃海鲜,只得退而求其次。 她一个人喝了一大碗粥,胃终于满意了,老老实实的不再闹腾。 颜棋回家的路上还在想,范大人到底为什么不高兴呢? 一碗面而已,不吃就不吃,干嘛还要端走? 颜棋的想法,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周末的时候,陪着徐歧贞去逛街,买了不少的东西。 徐歧贞还问她:“你爹哋给你的钱,想好怎么花了吗?” “没有。” “怎么不想想?” “懒。”颜棋道。 徐歧贞:“……” 她戳了戳女儿的脑袋,“不争气!” 颜棋后来想了,想出了一个好答案。等徐歧贞再次问她的时候,她说要留给自己的孩子,把徐歧贞气了个倒仰。 总之,那笔钱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存起来,压根儿没发挥它的作用。 一转眼就到了颜恺和陈素商儿子周岁的日子了。 颜家大办宴席。 颜老还要给自己的孙子抓周。 “阿璃,不如放一个罗盘进去。”颜恺在旁边出馊主意,“看看我儿子有做大术士的天赋没有。” “不!”陈素商拒绝,“做术士没什么好的,做个少爷就行了。” 正好道长也来了。 徒孙的周岁宴,他不可能缺席,故而昨晚就到了。 “给,我特意打的,明天放到抓周的东西里面去。”道长说。 陈素商一瞧,是个金子打造的假罗盘,里面虽然是罗盘的模子,却没有实际作用。 陈素商:“……” 这一个两个的,没人让她省心。 师父送的,她又不能不放。 晚夕时,陈素商抓住儿子的小脚丫,低声和他说话:“天承乖,到时候别抓罗盘,知道吗?妈妈最疼你了,你要跟你妈妈一条心!” 颜天承咿呀咿呀看着陈素商,咧开嘴笑了起来。 陈素商心都软了。 到了颜天承周岁生日那天,颜棋早早就去了她哥哥家。 “来,姑姑抱!”颜棋冲颜天承张开了双臂。 孩子不认生,往她怀里扑。 “嫂子,我抱着他吧。”颜棋道,“你也省点力气。” “不用省力气,出门的时候给你哥哥抱着,免得你胳膊酸。”陈素商说。 颜恺:“……” 亲媳妇比他妹妹还难伺候。 到了酒店的时候,颜棋一下车就去接孩子,特意卖乖,把他抱到了祖父跟前。 祖父的身体越发不如从前了,颜棋将天承抱过来:“叫太爷。” 颜天承还不会说话。 他也要往颜老怀里扑,幸而颜恺眼疾手快扶住了孩子。 “祖父,别让孩子撞了您。”颜恺笑道。 颜老很不高兴:“我没老成那样!” 陈素商在旁边道:“给祖父抱一会儿,爷孙俩也要亲近亲近些。” 颜恺就把孩子给了颜老。 颜棋不放心,一直站在旁边。 小孩子爱动,颜老抱了两分钟胳膊就酸得不行,颜棋见状把孩子抱了起来。 后来有人过来给祖父问好,颜棋就把小侄儿抱走了。 她在大门口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人还没看到她,故而她抱着颜天承,蹑手蹑脚往人家身后去了。 第1927章 道长安家 颜棋抱着孩子,跟做贼似的,溜到了一个人身后。 颜恺先看到了她:“干嘛?” 他面前的客人一回头,也瞧见了颜棋,立马露出了笑容:“棋棋。” “尚宽哥!”颜棋忍不住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跟我说。” 这人是颜洛水和谢舜民的长子谢尚宽。颜棋去伦敦那段日子,谢尚宽对她多有照顾,他是个体贴又温柔的大哥哥。 “我昨天才到的,一堆事瞎忙,没抽出空。想着今天就能见到了,索性省事了。”谢尚宽道。 然后,他又伸手,“这是天承?” 颜恺道:“是的。” 谢尚宽把孩子抱了过来,对颜恺道:“长得和你一模一样!” 颜恺笑道:“自己儿子,不像我那还了得?” 几个人被他逗乐。 颜棋说她哥哥得瑟,回头大嫂听到了,少不得一顿打。 顾轻舟的两个儿子也到了。 年轻人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而后,就到了抓周的时候。 孩子抓周,陈素商紧张死了。她生怕自己儿子去抓她师父放进去的金罗盘。 颜恺低声跟她说:“抓周嘛,不过是讨个吉利,又不能占卜前途。放轻松,做术士怎么了?我瞧着挺好的。” 陈素商摇头笑了笑:“不好,我不喜欢。” 孩子抓周的时候,颜子清亲自把自己孙儿抱了过去。 一张大桌子上,摆放着各色东西,笔墨纸砚少不了,金银珠宝也很多。 姑祖父司行霈突发奇想,放了一把小玩具枪进去。 顾轻舟:“……” 颜天承对这些都好奇极了。他也不怕人,不哭不闹的,眼睛盯着满桌的新鲜玩意儿。 开始抓周的时候,他到处看看,然后往前爬,抓到了他妈妈特意放在外围的金罗盘。 颜老很高兴:“这孩子特意选了个金块,将来要管钱的。” “这是什么东西?”颜子清等人好奇。 陈素商:“……” 道长一脸得意。 后来众人才知道,颜天承的周岁宴上,抓了个金罗盘。 “反正是个金子!挺好的,一看就是富贵命。”司行霈说。 顾轻舟也觉得不错。 颜家众人没有跟陈素商经历过风浪,不知道术士的风险,也觉得术士没什么不好的。 只有颜恺安慰陈素商:“抓周呢,一个玩意儿,别往心里去。” “唉,不该放上去。”陈素商说。 颜棋看得出她大嫂闷闷不乐,却又不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 道长则很满意。 他特意跟陈素商闲聊。一来是说说徒孙未来的教育,二来是说说他的安排。这边结束之后,他打算回香港去。 “你最近常在香港,那边有什么事绊住了你的脚?”陈素商问。 道长说:“没有。咱们以前租的那宅子,主人家近期不打算再回香港,又急需一笔钱,就卖给了我。” 陈素商心中既震惊又难过:“你买宅子啦?身上还有钱用吗?” 道长知道徒弟想说什么,插科打诨:“不得了,有少奶奶的气度了。开口就问我有没有钱花,真是财大气粗!” 陈素商:“……” 后来,她把这件事告诉了颜恺。 “……道观出事之后,他从来没想过安顿。我最不忍心的,是我们一家子团团圆圆,他一个人到处漂泊。 我还以为,他一辈子过不去心里的坎儿,不成想他居然真的买下了那套宅子,打算在香港定居了。”陈素商一边说一边抹泪。 颜恺轻轻握住她的手:“这不是好事吗?反正也无事,我们明天送师父回去,也去那边住半个月。” 陈素商眼睛一亮:“真的?” “当然是真的,反正咱们又没啥正经事要做。”颜恺笑道。 陈素商大喜。 他们俩果然开始收拾。 陈素商还给师父打了个电话:“明天我们送你回去,我也想去那边小住。如今算来,那宅子都能算我一个娘家了。” 道长那边嫌弃得不行,心里却又柔软。 三十几年的漂泊,有了个终点站,既不会离徒弟太远,又不会太近,妨碍了他们,挺好的。 道长又想起颜天承,阿梨不争气,天赋有限,也许颜天承会继承他的衣钵,将他的术法发扬光大? “行。”道长说,“不过有一点,要是遇到了罗先生,不要胡说八道。” 陈素商:“……” 她是见过一次罗先生的,当初袁雪尧被苏曼洛陷害,还是罗先生帮忙,才免了牢狱之灾。 “罗先生常在吗?” “不常在。”道长说,“偶然会来坐坐。” 陈素商说好。 安排好了之后,颜恺给他姑父打了个电话,要了条航线。 他打完电话的时候,颜棋还在司家。 谢尚宽到司家去玩,颜棋很关心远在英国的灵儿和宁安,想要多问他一点,非要粘着他。 直到晚上九点多,颜棋才跟谢尚宽从司家离开。 谢尚宽的父母也在新加坡,他们跟外公外婆还有五舅舅和舅母住在一起,一家人特别热闹。 尚宽也在那边落脚,回去有点远。 颜棋却不知道看人脸色,非要拉着他去吃宵夜:“有一家的粥特别好喝。” 谢尚宽无法,只得随了她去喝粥。 他为人稳重,有句话一直想问颜棋,却又忍住了没问。 直到两人在餐厅坐下,米粥端了上来,他才犹豫着开口:“你见过范甬之了吗?” “见过了啊!”颜棋笑道,“我还给他带了不少好吃的。” 谢尚宽松了口气,又道:“他住在哪里?他到了新加坡之后,就没有给我去信。我还想着回来再打听打听。” “我知道啊。等我们吃了粥,去他那边坐坐。”颜棋说。 谢尚宽看了眼手表,等他们吃完粥,怕是十一点。这样深夜带着颜棋到处逛,是非常不礼貌的,颜家的人要担心了。 “……明天吧,今天太晚了。”谢尚宽说。 颜棋立马道:“没事,范大人一个人住,多晚都不打搅他。再说了,他在自家的银行做事,明天不上班都没事,晚点睡更加不在乎。” 谢尚宽:“……” 他时常会忘记司宁安跟他说过的话。 司宁安跟他们都提过:“你们同棋姐姐说话,不必要拐弯抹角,直接说给她听,否则她听不懂。” 一开始,谢尚宽他们还不了解颜棋,以为她是中国话不太好,所以听不懂。 后来才明白司宁安的苦心。 “棋棋,已经很晚了,你再不回家,你父母要担心。”谢尚宽道,“我们明天再去看范甬之。” 第1928章 范大人的来意 颜棋的心思,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第二天她还要上课,忘记了昨晚约谢尚宽去看范甬之的事了。 她早早去了学校。 倒也不是她多么认真负责,而是她爹哋那边给了压力,不好好教书,又不知道要怎么惩罚她。 谢尚宽等了一上午,也没等到她,打了个电话给颜家。 电话是颜桐接的。 “姐姐她去学校了。”颜桐说。 谢尚宽得知颜棋没提此事,随便和颜桐闲聊了两句,挂了电话。 他自己去找范甬之了。 他知晓范家的银行,查到了地址,直接去范甬之上班的地方寻。 范甬之果然在办公室。 一瞧见他,他那张万年不会笑的脸上,露出一点欣喜神色——一点点而已,不仔细揣摩看不出来。 “怎么来了?”他开口就这样问谢尚宽。 要是不了解他,还以为他不欢迎。 谢尚宽笑道:“不请我坐坐,喝杯茶?” “外面坐?”范甬之问。 谢尚宽同意。 两人寻了咖啡店坐下,谢尚宽问他对新加坡的感觉如何。 “适应吗?” “太热!”范甬之道,“热得过头了,没一点喘气的机会。” 谢尚宽也觉得挺热,不过很舒服,他本身怕冷不怕热。 “……你这不是自找罪受吗?”谢尚宽笑道,“非要到新加坡来。听说你父亲为此很不高兴,差点气病了。” 范甬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没接这句话。 谢尚宽又道:“你去过颜家没有?” “去过一次。”范甬之答。 范甬之离开伦敦的时候,特意去找了谢尚宽,问他要了颜家的地址。 颜家老宅在南洋很出名,不需要特意打听,随便查一查就能知道。 大概范甬之那时候才知道颜棋出身不同寻常。 “怎么说?”谢尚宽问。 “没怎么说。”范甬之略微蹙了眉,“普通朋友当然会见面、做客,这没什么。” 谢尚宽:“……” 谢少爷向来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不会多插手人家的私事。 他搞清楚了状况之后,没有再提颜棋,而是和范甬之聊了聊其他事。 他们俩相识多年,范甬之的朋友圈子,几乎都跟谢尚宽挂钩,说起一些事会很琐碎,不知不觉到了午饭时间。 饭后,二人略微闲聊,回到了银行的时候,在门口遇到了颜棋。 颜棋后来突然想起了这档子事,打了个电话回家,才知道谢尚宽找过她了。 她特意到了银行门口,等了足足半个小时,谢尚宽和范甬之才回来。 “范大人,我们还想给你惊喜!”颜棋道,“没想到,尚宽哥先过来了。” “进来说。”范甬之道。 他把他们俩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秘书给他们上了茶。 颜棋听他们说话,谢尚宽的意思,是过几日要直接回伦敦了。 “……尚宽哥,你来了都不玩一玩就要走?”颜棋立马打断了他的话。 谢尚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回新加坡也不是为了玩。 他这次回来,是打算跟他父母说一件大事。 他即将要迈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希望能亲口告诉父母,并且把父母也接到伦敦去小住。 “有什么可玩的吗?”谢尚宽问。 颜棋一时还真没想起有什么好玩的。不过,应该是有的吧,反正她在新加坡长这么大,从来没觉得无聊过。 “我们去沙滩游泳,或者出海去捕鱼。如果觉得这样不好玩,我们还可以去喝酒跳舞看电影。”颜棋道。 说罢,她自己突然觉得这些都不算是特别好玩的。 谢尚宽则很领情:“听着都不错。是不是,甬之?” 他头一回这样叫范甬之,在英国的时候,他都是叫范甬之的英文名字。 “嗯。” 新加坡虽然很小,可玩的地方却不少。 颜棋提前做好了准备,写下了不少她觉得有趣的地方,还特意问了她姐姐司玉藻。 司玉藻虽然成天臭美,对吃喝玩乐却不精通。她小时候要背中医的药方和医典,还得跟着父亲和弟弟们学枪法;长大了要念书,后来又参战;回到新加坡就进入了医院,医院时常三十六个小时轮班,一年到头难得有空闲的时候。 “……好玩的地方?咱们公寓门口的那条街,不就挺好玩的吗?有吃的、喝的,还能看电影、跳舞。”司玉藻道。 颜棋:“姐,你过得好枯燥。” “滚。”司玉藻挂了电话。 颜棋把自己找到的几个好玩之处,都打电话告诉了范甬之。 范大人向来不愿意自己动脑子,别人带着他玩,他很少有反对意见,只说:“好。” 他们约好了周六。 就在新加坡城里逛逛,因为范甬之和谢尚宽对新加坡都不熟,想看看几处名胜,以及尝尝美食。 周五的中午,颜棋和王致名搭伙吃饭,说起周末,王致名问她:“周末有个画展,想去看看吗?” “我周末约了朋友。”颜棋说。 王致名想了想:“是单独约会?” “不是,好几个人。”颜棋道。 “那我能去吗?”王致名又问。 颜棋摇头:“下次吧,这次是说好的。范大人他不太喜欢跟陌生人玩,下次不带范大人的时候,你再去。” “范大人?” “是我一个朋友。”颜棋笑道,“他性格有点孤僻。” 王致名神色有点落寞。 他忍不住想,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朋友?叫“范大人”,肯定是一位男士,而且私交很密切,到了能彼此取外号的地步。 王致名心里一时空落落的。 转眼到了周六,颜棋带好了几样点心,早早去了范甬之的公寓。 范甬之已经穿戴整齐,等着她过来。 “尚宽哥还没到?”颜棋问。 “嗯。” “那我先去趟我哥哥家,等他来了,你打电话给我。”颜棋说。 范甬之略微抿唇,没接话。 颜棋拿了一盒她带过来的小饼干,去了哥哥的公寓。 陈素商和颜恺去了香港两天就回来了,因为颜天承有点水土不服,到了那边不停的哭。道长怕自己这边的风水,小孩子承受不了,把他们赶了回来。 敲门时,佣人开门的,说:“少爷和少奶奶还没起来。” 颜天承早已醒了,由佣人照顾着,正在喝米粥。 他已经断奶了,只是还没有学会自己吃饭,正在用手抓东西往嘴巴里塞。 颜棋见他弄得满手满身,不太高兴:“怎么不喂他?” 佣人有点惶恐:“少奶奶不让喂,让小少爷自己吃。” 颜棋:“……” 她拿过了旁边的小勺子,一勺勺喂她的小侄儿,姑侄俩玩得很开心。 陈素商打算起来的,颜恺抱紧了她,不让她动:“没事,她一会儿就走了,今天他们要出去玩,尚宽说的。她是过来小坐的。” 陈素商:“……” 果然,不过十几分钟,电话响起,颜棋接了电话,很快就出门去了。 第1929章 底片很重要 颜棋走出哥哥的公寓楼时,楼下停靠了汽车。 范甬之的司机开车,谢尚宽坐在副驾驶座。 颜棋拉开了车门,瞧见范甬之坐在后面,正在摆弄一台相机。 “……咦,今天还要拍照?”颜棋问,“早知道我穿黑色裙子了,黑色显得我苗条些。” 谢尚宽回头看了眼她:“你要苗条成什么样子?” 在谢尚宽看来,颜棋是非常纤瘦窈窕的,再瘦下去,就要成骷髅精了。 “更苗条一点!”颜棋道,“我主要是胳膊胖了点。” 女孩子对自己的身材和容貌,总是格外贪婪和不自满。 “不胖。”一旁的范甬之道。 谢尚宽忍不住偷笑。 “真的吗?”颜棋很高兴,凑近一点,“那你等会儿把我拍好看一点,送给我几张照片,行不行?” “行。”范甬之说。 他们三个人逛了一上午,就把颜棋安排好的去处都逛完了。 逛完之后,他们去吃午饭。 他们在餐厅消磨了两个小时,时间刚到下午三点,外面骄阳太过于炙热,他们都不太愿意出门。 “今天有赛马。”颜棋提议,“要不,咱们去赌吧?谁赢了钱谁请客。” 谢尚宽听了,不是很感兴趣。 赌马实在有点无聊,他本身对马也不是很了解,全凭运气。 “甬之,你觉得呢?”谢尚宽不好直接拒绝颜棋,只得问范甬之。 范甬之正在摆弄相机。 他上午照了不少,已经用完了一卷胶卷,他换上了新的,把用完的胶卷取下来仔细收好。 慢半晌,他才答话:“不太好玩,还不如去普通的赌场。” 颜棋则不是很想去赌场。 新加坡的赌场,一半都是她家的。她父亲要是知道她去了,肯定不高兴。而且,赌场的人瞧见是她,也会放水让她赢,哄她高兴,实在没意思。 “……你真想赌?”范甬之见她闷闷不乐,主动问她。 颜棋摇摇头:“就是觉得无聊嘛。我跟我姐姐她们出去玩,买买衣裳吃吃饭,时间过得很快的,谁知道和你们男孩子玩就不同了。” 范甬之道:“有打拳的吗?” 颜棋眼睛一亮。 搏击场一直都存在,却不像赌马那样能上台面,政府是严禁的,故而只有地下的搏击场。 颜棋以前混的那帮子纨绔,什么好玩的都知道。她当即去给安妮打了个电话,询问她哪里有地下搏击场。 安妮正好知道一个,她未婚夫之前还带着她去看过。 “……地下搏击场多半都是帮会经营的,你别被你家里人逮住。”安妮提醒她。 颜棋:“……” 颜家暗地里的势力,比明面上的势力强悍。一旦是帮会插手的事,多半都是颜家首肯的。 颜棋一狠心,不管了,回去挨骂就挨骂。 “有一处地下搏击场。”颜棋回来,对谢尚宽和范甬之道,“不过,是那种点到为止,不要人性命的,你们会不会觉得有点无聊?” 谢尚宽忍不住笑:“你难道以为我们的消遣很血腥吗?我也不喜欢看太过于激烈的搏击赛,那种以性命为终结的,我看不了。” 范甬之没说什么。 颜棋弄到了地址,以及通行的资格,三个人开车去了。 搏击馆位于老街的一处小巷子里,此处临近鱼市,空气里都是鱼腥味和腐臭味。 别说颜棋,两位男士也觉得受不了,纷纷捂住了口鼻。 搏击馆在一家破旧书局的地下室。 地下室里闷热不堪,一开门的那种空气,几乎令人窒息。 颜棋差点被呛个跟头:“安妮为了男人,这种地方都肯来!” 谢尚宽:“……” 颜棋小姐只顾吐槽密友,却忘记了她自己为何而来,不也是为了男人? 说罢,谢尚宽看了眼范甬之。 范甬之正在摆弄他的相机。 地下搏击场根本没有什么雅座不雅座,只有个比赛台高一点的看台,所有人都挤在一起。 有装逼的少爷,身边带着保镖,保镖将四周的人与他隔开一点,单独留出稍微大一点的空间,仅此而已。 谢尚宽和范甬之,一左一右簇拥着颜棋,生怕她被人挤了。 直到这一刻,谢尚宽才有点后悔。 要是颜家的父母知晓他们带着颜棋来地下搏击场,估计会很生气,虽然是颜棋主动提出来的。 “你要是觉得憋闷,我们就赶紧走。”谢尚宽大声对颜棋道。 颜棋一脸兴奋:“不啊,马上要开始了!” 就在这时,有两个人高马大的打手,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对方不太像是华人,而是马来人。 其中一人不说话,上前就要抢范甬之的相机。 “不准照相!”他用蹩脚的英语说。 范甬之按住了他的手:“别动,我没有照,盖子都没打开。” 那人却想要硬抢。 范甬之眉头蹙起,眼底有了不悦。 虽说这相机里面是新换的胶卷,可他刚刚在大门时抓拍了一张颜棋的侧颜,照得很好,他不想弄坏了。 打手见他反抗,抬手就要推他。 那打手比范甬之还要高一个头,而范甬之本身就是挺高的身段。打手不仅仅高,胳膊比颜棋的大腿还粗。 他以为可以轻易把范甬之提起来。 谁知范甬之一个错步避开,同时推了那打手一下。 打手撞出去好远,撞飞了七八名客人。 场面顿时一乱。 “范大人,别生气!”颜棋急忙安慰范甬之,却对另一个打手喊,“我们进来的时候,没人说不准带相机,当时我们的相机也是拿在手里的,没有藏着,你们也不提醒。现在却来找茬,你们故意的吗?” “不准带相机!”另一人恶狠狠的,冲向了范甬之,想要一拳打晕他。 敢开地下搏击赛的,都有自己的门路,而且很霸道。 他们说不准带就是不准带。 颜棋气急。 范甬之立马将她护在了身后,把她往谢尚宽怀里一推,然后迎面出手,一只胳膊挡住了打手的进攻,另一只手出其不意,击向了对手的面门。 对方被他打得眼冒金星,鼻血和眼泪直流。 看客们见状,都怕惹火烧身,退避三舍;而搏击场的其他打手们,纷纷涌了过来,约莫十几名彪形大汉,把范甬之围在了中间。 颜棋急得大喊:“快住手,我祖父是颜戍立!你们谁敢动手,我就让你们活不过今天!” 打手们愣了下。 场面一时静住。 有个管事的走了出来,看了看颜棋,又看向了范甬之:“今天这事,也许真是误会。这位先生,你的相机得交出来,搏击场的照片不能刊登出去。你要是不愿意交,怕是很难走出这里。” “我不会交。”范甬之言语很平淡,却立场很鲜明。 颜棋差点绝倒。 老实说,她觉得今天没拍什么有意义的照片,又不是啥大日子,就她和谢尚宽两个人的,场景也没啥值得纪念,范大人较这个劲做什么? 第1930章 胜利 拳馆管事打量颜棋一行人。 他未见过颜棋,她喊出自己祖父名讳,把颜家抬出来,自然是不能得罪,可谁知她身份真假? 万一是作假,以后拳馆岂不叫人笑掉大牙,被一名小女子唬住? 为今之计,是彼此都出一难题,双方各退一步。 管事觑着范甬之:“先生相机必定要留下。前日有记者钻进来拍照,才新立规矩,不知者无罪。 既如此,给先生两个选择:一、留下相机,看完比赛离开,皆大欢喜;二、上台打一场,赢了不仅可以拿走奖金,相机也一并奉还。” 他们说话时,看客们都能听到,也能看到。 范甬之瞧着一文弱书生,肌肤白得不太像是南洋人,管事推测他乃家中娇养小少爷。有点少爷脾气,但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他应该知难而退。 “算了,范大人。”颜棋拉了下范甬之的袖子,然后又对管事喊,“相机给你们做什么?把胶卷给你们不就行了吗?” “小姐所言不差,胶卷就行。”管事道。 范甬之却轻轻扶了下她的肩膀:“没事,我动动筋骨,很久没动了。” 他说罢,脱下了自己的衬衫和皮鞋,把相机和衬衫小心翼翼交给了谢尚宽:“口袋里还有胶卷,别弄丢了。” 谢尚宽知晓范甬之拳脚厉害。 他祖父去英国的时候,带着家奴三百多人,其中有专门的武师。那些武师都是当兵的出身,身经百战。 范甬之的父亲不爱学,范甬之却是从小跟着家中老仆习武。后来,他还开了个拳馆,专门教一些留学生或者武艺爱好者。 他不缺钱,只是有这个爱好罢了。 颜棋也知晓他会功夫,却很担心,怕他不敌这些擂台赛以此为生的武师们。 “……有什么规矩?”范甬之问管事。 管事没想到他还真敢,眼底带笑:“签下生死状,上了擂台,生与死都与我们无关。” “胡说,你们明明不打生死的比赛!”颜棋大怒。 管事表情阴测测:“这场例外。” 颜棋:“……” 她转身要走,回去去搬救兵,却被拳馆的人围着,暂时不准她走。 “你知道我祖父是谁,我爹哋是谁!”颜棋声音更厉,“你们等着,我爹哋叫人端了你们的老巢!” 范甬之走过来,轻轻拍了拍颜棋的肩膀:“没事,你稍等。” 那边,生死状已经端了上来。 管事一招一式,都在逼得范甬之自退,保全双方颜面。 可范甬之却一根筋似的,非要把胶卷带走。 他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转身下了看台。 谢尚宽也很紧张,却不停安慰颜棋:“别担心,甬之的拳脚功夫很厉害的,他那不是花拳绣腿。没事没事,他想要打一场比赛,让他试试。” 范甬之上了擂台,管事冲旁边人使了个眼色。 片刻之后,范甬之的对手也上了擂台。 那人一出来,整个地下室突然安静了下来,继而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 颜棋一瞧那人:是马来人,有黑人血统,个子有一米九,看着比范大人高,而且很壮实,浑身黑黢黢的,肌肉虬结。 “为什么叫好?”颜棋忙问旁边人。 旁边男士对漂亮小姑娘挺有好感,又知晓她是小白脸的女伴,很同情道:“那是此地拳王。拳王手下,从无活口,今天难得见到生死斗,赌金翻十倍。” 颜棋一张脸惨白。 谢尚宽也觉得管事卑鄙,可范甬之已经上了台,一声锣鼓响起,比赛正式开始了。 颜棋不敢看。 她再也忍不住,趴在谢尚宽的身后,把自己和视线都藏起来。 谢尚宽不停安慰,不知是安慰颜棋,还是安慰他自己:“没事,没事。” 擂台上的范甬之,与拳王斗了起来。他们这种比赛,讲究快、狠,一旦拖下去,体力消耗,很可能被对方一拳打死。 故而刚开始的几招,招招都很凶险。 范甬之看上去文弱,所有人都在下注,赌他会被打死。 然而几招之后,他却隐约占了上风。他的攻势,急且快,每一招都不留余地,极其狠辣。 颜棋心里急转:“我要赶紧走,回去找爹哋来帮忙!” 她留在这里,帮不了范大人。 然而,打手们围住了她和谢尚宽,不准他们离开。 颜棋脑子里乱成了一团糟。 突然,人群里爆发出一声喧哗。 颜棋生怕是范大人受伤,急忙伸头去瞧,却见范大人一拳击向了那拳王胸口,将他打退了两步,临时稳占上风。 管事脸色不太好。 这位管事很有经验,这么几招看下来,他心里突然在发抖:上去的那个小白脸,可能会打死他的拳王。 拳王给他敛财无数,是他的宝贝,之前也培养了他十年。这个地下拳馆,都靠拳王撑着。 谁能想到,这么个小白脸,功夫这样厉害,而且临战反应迅猛,丝毫不输给经验丰富的老手? “范大人!”颜棋则惊喜大叫。 范甬之浑身汗透了,呼吸都炙热。他累得厉害,心里却一点也不急。他自己知道还没有到力竭的时候,还能有个爆发。 他趁着这股子爆发,突然发难。 众人只见他拳法快如疾风,几招过去之后,那平时威风凛凛的拳王,好像个初出茅庐的新手,完全不知怎么招架。 范甬之最后一掌,虚晃了一招,而输急眼的拳王没反应过来。 “不好!”管事脸色骤变。 果然,范甬之虚招得手,一招打在拳王面门前。 拳王应声倒下,脸上血糊糊的一片,牙齿几乎全部脱落。 想他手下死者无数,如今惨败,却只是受了点轻伤,也是有点运气的。 没碰到真正的心狠手辣之辈。 在场看客,爆发出叫好声,声浪快要把屋顶掀翻。 范甬之下了擂台。 他浑身上下像着了火,骨头缝里都疼。他死撑了一口气,怕拳馆输不起,不让他走,故而他不露出力竭模样。 “可以走了吗?”他问管事。 管事心惊他的功夫与耐力,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呼吸自如,可能再打一群打手都不在话下,立马让道。 范甬之先拉过了颜棋,让她走在最前面,然后让谢尚宽走在他自己身后。 三个人出了地下拳馆,才走出两步,范甬之的双腿就在打颤。 这一场恶战,消耗了他的全部力气。 他咬牙拼命,用最后一次力气爬上了汽车,然后就倒在坐位上,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谢尚宽和颜棋也急忙上车,司机扬长而去。 范甬之足足十分钟后,才能开口说第一句话。 他说:“走得太急……” 颜棋:“还急?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范甬之:“奖金没拿。” 颜棋:“……” 谢尚宽:“……” 他们俩担心得要死要活,在范大人看来,不过是一场赌局。他快要累死了,还惦记着那些奖金。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财与食这两样,范大人都肯拼命。 颜棋第一次对范大人刮目相看,发现这货平时那么高冷,估计并非清傲,而是反应慢而已。 第1931章 珍藏照片 范甬之累得脱力。 谢尚宽和颜棋将他送回家。 “尚宽哥你照顾他一会儿,我去趟我姐姐家。”颜棋道。 玉藻的公寓也在这附近。 颜棋知晓玉藻家中有姑姑配制的药膏。听说姑姑配制的跌打损伤药膏,千金难求,效果非常显著。 正好今天张辛眉上岸休沐,玉藻和宣娇都在家。 颜棋来的时候,才知道她哥哥和嫂子带着侄儿过来做客,两对夫妻准备了满桌子肴馔,享受美酒美食。 “……你们平时常这样私下里加餐,不叫我们吗?”颜棋问。 “是啊。”司玉藻道。 颜棋:“……” 她差点气得忘记了来意。 陈素商比较善良,问她:“你吃了吗?要不要一起吃一点?” 颜棋这才想起正事。 “我不饿。姐,你有活血化瘀的药膏吗?”颜棋问。 “你挨打了?” “不是我,是范大人!”颜棋道,“姐,你别问东问西的,先把药膏给我。晚上我们去吃宵夜,再慢慢聊。” 司玉藻去拿出一盒药膏。 颜棋接过来,转身就跑了,就连她侄儿在身后咿咿呀呀喊她,她都没听到。 她跑出满身汗,到范大人的公寓时,范大人已经洗好了澡。 颜棋把药膏给他:“我姑姑自制的,你买都买不着。等会儿哪里伤了就涂抹哪里,保管你明天起来不会全身酸痛。” 范甬之道谢。 颜棋又问:“要我帮你涂吗?” “不用了。” 谢尚宽见他无事,放下了他的相机和胶卷,问他:“我帮你买一份饭?” “不用。”范甬之再次说。 颜棋则道:“我帮你捅开炉子,熬点米粥,你什么时候饿了就喝一碗?你的胃不太好,别挨饿。” 范甬之点点头。 她忙好了,把米粥放在炉子上,又把炉子的火封住了,用微火慢慢熬煮。 范甬之坐在沙发里,阖眼打盹,俨然是睡着了。 颜棋不忍心打搅他,和谢尚宽轻手轻脚出了他的公寓。 走出了公寓楼,迎面是微暖的风。 颜棋笑问谢尚宽:“尚宽哥,今天好玩吗?” “太刺激了。”谢尚宽如实道。 颜棋笑起来。 笑完了,她觉得自己不能轻易放过那家拳馆,对谢尚宽道:“我哥哥和嫂子都在姐姐家蹭饭,你要不要去?我们俩也没吃饭。” 谢尚宽说好。 他们俩去了司玉藻家。 司玉藻让佣人添了两副碗筷,又赶紧去做几个小菜。 桌子上的饭菜也没怎么动。 颜棋把今天遭遇的种种,都告诉了颜恺,请她哥哥为范甬之报仇。 “……真是气死我了,这里是新加坡,我说出颜家的名字,居然还敢拦我,简直不知天高地厚!”颜棋气愤道。 颜恺脸色不善:“我让人去瞧瞧。这样狗胆包天,暗地里还不知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颜棋忙说:“哥哥你太好了!” 司玉藻啧了声:“没事跑到地下搏击场去玩,舅舅知道了,非要揍你不可!” 颜棋:“……” 谢尚宽为颜棋解围:“是我想去的,棋棋带着我逛逛。” 司玉藻道:“你回来了,多住几天。我最近比较忙,争取调休两天,也带你逛逛。我好久没去看外婆了。” 谢尚宽知道玉藻工作忙,休息日一般都是睡觉,补充体力。 他摇头:“下次吧,我真要回去了。其实我这次回来,是接父母去英国,见见丽莎和她的家人。” “谁是丽莎?”司玉藻笑问。 谢尚宽笑。 他已经有了要结婚的人选。 颜棋立马道:“我知道,我知道!真没想到,你们俩要结婚了啊!我还以为,你会和余小姐结婚呢。” “还有个余小姐?”司玉藻双眸发亮,“行啊你,魅力不小!” 谢尚宽无奈摇头:“别听棋棋瞎说。我和余小姐只是好朋友,她那时候身体不好,我们帮助她多一点而已。” 颜棋觉得,余小姐比丽莎更漂亮,更配谢尚宽的。 她没有再说什么。 司玉藻的小女儿宣娇,已经领着小弟弟去玩了,姐弟俩跑来跑去的,玩得不亦乐乎。 颜棋吃饱喝足,颜恺亲自送她回家,路上又问了问那个地下搏击场的事。 而范甬之,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闻到了一股子清甜的米香,突然醒了过来。 他一动,两条胳膊就好像废了似的,疼得钻心;除了胳膊,他的腿脚和后背,也是酸痛难当。 他挣扎着,打开了灯,拿过颜棋送过来的药膏。 药膏有满满一罐子,范甬之挖了大量,往自己胳膊上抹。 药膏有点淡淡香味,涂抹上去不过半分钟,就有很清凉的感觉。 范甬之舒了口气。 他涂抹之后,自己揉按,足足一个小时后,才把自己酸痛的肌肉都松了一遍。 他艰难站起身,去吃米粥。 米粥炖得很浓稠了,什么也没添加,只有大米原本的香甜。 到底是狠战了一场,又不是天天搏击,他片刻的休息也没缓过来,范甬之爬上床去睡觉了。 这一觉睡到了翌日中午。 他醒过来时,惊异发现,自己的两条胳膊没了酸痛感,灵活自如。 怪不得颜棋说,这种药膏千金难求,的确是很厉害的。 他伸了个懒腰。 昨晚的米粥已经馊了,他这会儿找不到吃的,懒得找,直接去了他的暗房。 他有个小小的暗房,是他冲洗照片的地方。 拍照不是他的兴趣,只不过是凑巧会拍。 他把昨天拍的照片,全部洗了出来。有颜棋的,他都洗了两张。 洗好了之后,他拿起一张颜棋单独的,坐在沙发里看了起来。 这张照片上的神韵很好,她的表情和眼神也很好,像铺了层柔光,让人感觉她的温柔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而颜棋本人,并不算特别温柔。 范甬之看得入神。 他一旦入神,就会忘记时间。不知不觉天色黑了下来,他胃里一阵阵绞痛,终于把他痛醒了。 与此同时,有人敲门。 “范大人,范大人你还在家吗?”门外传来了颜棋的声音。 范甬之站起身,给她开了门。 颜棋见他不开灯,问他:“你在家?怎么,停电了吗?” “不是。”范甬之道,然后,他疼得略微弯下了腰。 颜棋立马问:“你是不是胃疼?” 第1932章 像个偷窥狂 颜棋搀扶范甬之到沙发里坐下。 范甬之随手把一样东西塞到了沙发坐垫的底下,颜棋没瞧见。 “……你家里有胃药吗?”她问。 范甬之指了指洗手间。 颜棋对他家不熟悉,翻了半天,才把胃药找出来,又去烧水,给范甬之喝下。 “怎么又犯胃疼?”她很担忧,“是水土不服吗?” “不是,是今天忘记了吃饭。”范甬之道。 颜棋:“……” 她看了眼手表,现在正值晚餐的点钟,哥哥家有现成的饭菜。 她让范甬之等着。 她自己跑去了颜恺那里,一瞧他们果然坐在餐桌前。 颜恺很瞧不上他妹子这德行:“天天掐着饭点来,你要脸吗?” 颜棋没跟他一般见识,只说:“给我点吃的。” 说罢,她就钻进了厨房。 陈素商不好让小姑子像个乞丐似的自己溜进厨房找吃的,走过去叫她:“你急什么?过来一起吃啊,拿副碗筷即可。” 颜棋找到了一个大碗,回到了餐桌前,考虑给范大人带点什么合适。 哥哥家今晚是小米粥配各种菜蔬,有荤有素的。 小米粥好,比较养胃,好消化。 颜棋伸手就要舀。 陈素商按住了她的手,并且带了副碗筷出来:“坐下吃饭,你忙什么呢?” 颜棋这才道:“不是我,是范大人。他一整天没吃饭,这会儿饿得胃疼。” 颜恺和陈素商:“……” 颜恺很犯愁。 他妹子已然是个愚笨的,若是找个聪明人,两个人搭伙过日子倒也不错,可对方很明显比颜棋高明不到哪里去,也是个二货。 这两人要是成了,以后两口子怎么过日子? 还是算了吧。 他有点无奈:“你去他家,我亲自给他打电话,你把他领过来。我们还没吃,等他一起。” 颜棋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她转身出去,颜恺果然给范甬之打了个电话。 范甬之不太好意思:“我已经没事了,吃了药。” “不要紧,你过来吃一点,人多热闹。今晚不够丰盛,只有点小米粥和家常菜。”颜恺道。 范甬之道谢:“那我打扰了。” 颜恺:“你等一会儿,棋棋过来接你了,你不知道我家门牌号。” 放下电话还没过多久,颜棋果然来了。 范甬之已经把沙发整理好了,也从暗房里拿出他下午洗好的照片。 他把一叠照片递给了颜棋:“昨天照的。” 颜棋惊喜接了过来。 他们俩去了颜恺家。 陈素商盛好了米粥,放在范甬之面前,颜棋则说自己吃过了,不想再吃。 几个人吃饭的时候,她在旁边翻看照片。 “这张真不错。”她一张张点评,然后递给她哥哥或者大嫂瞧。 颜恺接过来,果然不错,拍得很有韵味,也把颜棋那点木讷敛去了,只剩下甜美和文静。 “甬之拍得不错,有空给我们也拍几张。”陈素商道,“我还没怎么给天承拍过照片。” 颜棋道:“等周末,范大人要上班。” 不是范大人要上班,而是她要上班。她怕这几个人单独出去玩不带她。 “好啊,就周末。”陈素商道,然后她又对范甬之道,“你下班没事,就过来吃饭。我和阿恺在家的时候比较多。” 范甬之难得不好意思:“明天让李晖替我雇个人,打扫屋子、做做饭。今天太麻烦你们了。” “这也挺好。”颜恺说,“你胃不好,随时能吃上一口热菜热饭,还是雇个人方便。” 范甬之点头。 他在颜家吃了两碗米粥,胃里终于缓过来,人也舒服了不少。 饭后闲聊了片刻,陈素商让佣人上了点心和茶。 颜棋很爱吃小点心,加了一顿餐。 待他们俩离开,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佣人照顾天承睡下了。 洗澡之后躺下,陈素商问颜恺:“你说,那个范甬之,他喜欢棋棋吗?” 颜恺道:“喜欢的吧,你看他照的那些照片,以及他平时看棋棋的眼神。我是男人,男人爱一个女人,无非就是那样的了。” 陈素商笑。 颜恺道:“你觉得不喜欢?” “不,我是觉得棋棋……以前宁安很喜欢棋棋的,她一点感觉也没有。她对范甬之,倒好像有特别情愫。”陈素商道。 颜恺不以为意:“她是反应慢。过段时间,她就能领悟过来。棋棋对范甬之很上心,我没见过她待其他人这么用心的。” 颜棋小时候,是他和玉藻的小妹妹,他们照顾她比较多。 不管是在家,还是出门在外,颜棋都是受人照顾,没有自己要照顾别人的自觉。 她对一个人很好,那是她发自真心的,并非情面上的敷衍。 从这点看,颜恺觉得她心里把范甬之看得跟其他人不同。以前司宁安成天跟着她,也是司宁安照顾她的,何曾见她这样鞍前马后? “这倒也是。” 说到了这里,颜恺有点好奇:“你算不出他们俩的姻缘吗?你算一下,棋棋会不会和范甬之结婚。” 陈素商失笑:“这个要算的,我懒得动脑子,不想做术士了。” 颜恺:“……” 他压住了陈素商。既然懒得动脑子,就动动其他的吧,反正不能总让她这么闲着,要闲出病的。 颜棋回家之后,把照片都放好。 其中,有一张是谢尚宽帮她和范甬之拍的,范甬之也洗了出来。 颜棋看了看,最终决定把这帧照片单独收起来,没有放在相册里。 她床头有个本子,偶然写写日记的,她把照片夹了进去。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还在想那天范甬之上擂台的样子。要不是他那么坚持,这些照片就全部被毁了。 颜棋想起照片的来之不易,忍不住又拿起来看了看。 与此同时,吃饱喝足的范甬之,胃里很舒服。他白天睡得太多,这会儿又吃得太撑了,睡不着。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一张张翻看照片。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到卧室,打开自己的行李箱,从夹层里取出个牛皮纸袋。 他把袋子倒了倒,又倒出无数张照片,上面的背影各异,人却只有一个或者两个,都是他和颜棋的。 仔细数一数,已经有上百张照片了。 存这么多照片,总感觉像个偷窥狂。他只有在深夜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看看,平时都认真收好。 他没有再装回牛皮纸袋,而是塞到了床头柜的抽屉里。 第1933章 有兄弟姊妹吗? 翌日上午,范甬之打电话给李晖,让他过来一趟。 李晖麻利来了。 “……雇一个敦厚点的,不要太爱讲话,默默做事即可。”范甬之说起了佣人,“工钱可以给高一点。” 李晖拿笔记下他的要求。 “再帮我买些礼物,要小孩子的玩具,以及两瓶好酒,送给颜少爷。去他家吃了好几顿饭。”范甬之道。 李晖也记了下来。 他办事很快,不过两天的功夫,就帮范甬之请到了一位佣人。佣人做事很麻利,饭菜也做得很好,素有口碑。 这位佣人的老东家准备迁往欧洲发展,临走时特意向朋友提起这位佣人,让多照顾。 除了佣人,李晖也买好了两瓶红酒、几样男孩子爱的玩具,一并送给了范甬之。 范甬之打电话给颜恺,挑了一个大家无事的午后,又去颜家坐了坐。 他为人处事,算得上礼数周全。 他送过来的玩具里,有一只胶皮制成的老虎,一捏就会发出响动。颜天承这个年纪,最爱如此玩意,爱不释手。 “送礼做什么,太客气了。”颜恺笑道,“周六有空没有?一起去吃饭,顺便你帮天承照几张照片。” 范甬之说有空:“我没什么朋友,银行的事也有李晖,我空闲时候多。” “那挺好的,改日带你认识几位朋友。”颜恺说。 范甬之想了想,很明确拒绝了:“我不太愿意多交朋友,挺麻烦的,我已有几位好友。” 颜恺:“……” 如此不知变通,倒跟他那妹子颜棋很相似,两个人能合得来。 陈素商则很欣赏范甬之这种性格:“朋友在精不在多。混交际圈子,没什么好事。不管什么样子的圈子,都是‘恨人有、笑人无’,是非多得很,真心的没几个。” 颜恺含笑看了眼陈素商:“阿璃说得对。” 范甬之不懂看相,但这两人细微的表情里,都含着浓情蜜意,想来是非常相爱的。 他很羡慕,继而又想到了自己,心里一阵悲凉。 他小坐片刻,起身告辞。 时间转眼到了周六。 颜棋却不怎么高兴。 周五的时候,有个女学生站起身,大声说她:“老师,你这首曲子错了三个音,您自己没听出来吗?” 那支曲子是颜棋常弹的,她自负没有弹错,结果女学生不依不饶。 这位女学生身材丰腴,黑发大眼,虽然是一年级的新生,已然是风云人物。颜棋记得她找过好几次茬,却都没放在心上。 “哪里错了?”颜棋重新弹了一次,反问女学生。 女学生亲自上来演示。 和颜棋弹的一样。 但是结束之后,她却非要说颜棋之前错了好几次。 颜棋脑子有点懵。 总之她被学生弄得很尴尬。 回家之后,她心情也不是很好。她躺在床上,后知后觉想:“她是不是很不喜欢我?” 颜棋不是苏曼洛,不追求每个人都喜欢她。只是她到底是老师,不好和学生起冲突,到底应该怎么办,她毫无办法。 因此她有点犯愁。 周末时,一向开朗的她,难得有点愁眉苦脸。 “……这么不想出来陪我们玩?”颜恺道,“以往你也成天在外面混,没见你这样不开心的。” “不是。”颜棋道。 她没什么心机,把学校里的糟心事,告诉了她哥哥嫂子,以及范甬之。 范甬之的眉头略微蹙起。 颜恺问她:“你的音弹错了吗?” “怎么可能弹错?那曲子我闭着眼睛就能弹,那是妈咪亲自教的。”颜棋道。 徐歧贞对孩子们的教育还是挺上心的,也会极力纠错,不会任由颜棋错很多年不管。 “其他学生怎么说?” “他们都不说话,一群白眼狼。”颜棋不忿。 颜恺又问她:“你都这么大了,怎么惹了小女生不高兴?” 颜棋想不到是如何得罪人的。 她摇头。 陈素商接话:“女人之间的仇恨,有时候无缘无故。一位漂亮的女学生,通过踩老师在专业课上更上一层楼,不是赢得尊重的最好办法吗?” 颜棋诧异:“这么复杂?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去教小孩子。小孩子多好,都会乖乖听话。我要回去跟爹哋说,换个学校教。” “去吧。”颜恺事不关己。 陈素商不忍心小姑子回家挨骂,劝说她:“教小孩子也很累的。七八岁的孩子,不懂事,跑来跑去听不懂人话,也是非常麻烦;十几岁的孩子,要懂事未懂事,性格敏感多疑,也很难教。 大学的学生,已经成年了,绝大部分都有自己的思想和判断,反而是最好沟通,最轻松的。那个女学生,你应该和她聊一聊。” 范甬之听了半晌,突然问:“她叫什么?” “谁?” “那个女学生。” “冯箐箐。”颜棋道,“也是华人,名字倒挺好听的。不过她本身不是新加坡的,而是从马六甲来的。” 范甬之不再说什么。 颜恺和陈素商看了眼范甬之,也不知他为何会问人家的名字。 好在颜棋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他们去吃饭的时候,遇上了表演,她看得高兴,就把学校里那点破事丢到了脑后。 范甬之仍是负责拍照。 他给颜恺全家拍了很多张,又单独给颜天承拍了几张。 饭后,颜棋提议:“我们去跑马场吧?” 范甬之不太喜欢赌马,上次他就拒绝了。然而上次拒绝之后,他们并没有找到更合适的去处,反而惹了祸端。 他点头:“好。” 他是客人,既然他这么说了,颜恺和陈素商不好扫兴。 在跑马场的路上,范甬之问起那个地下搏击场:“还开着吗?” “没有开,已经跑路了,估计会换到香港或者吉隆坡去开了。”颜恺道,“我已经把他们老板的身份发了下去,以后有颜家的地方,他们很难混。” 范甬之点点头。 颜棋则道:“哥哥,你这样说话的时候,还蛮帅的。平日像个小白脸似的。” 颜恺伸手过来,重重在她头上敲了下。 这一下敲得不轻,颜棋捂住头,心想命运不公平! 范甬之觉得他们兄妹感情很好,有点羡慕。 他羡慕的眼神很明显,陈素商看到了。 陈素商问他:“甬之,你有兄弟姊妹吗?” 这个很普通的家常问题,范甬之却突兀的沉默了下。 他沉默了好几秒,才道:“没、没有。” 第1934章 颜棋吃醋 范甬之态度奇怪,惹得颜棋等人都看向了他。 他也急于遮掩,转过脸去。 众人心下意会,陈素商找了个话题,把这茬揭了过去。 到了跑马场之后,颜棋拉着范甬之,两个人去选马。 颜棋买了一千注,范甬之跟着她买,也买了一千注。 颜恺自己很少有这么一掷千金消遣的时候,见状就觉得,他妹妹比他纨绔。 颜少爷不服气,手里抱着儿子,低声对妻子说:“你看好哪一匹?我们买两千注!” 一注要上百块的。 陈素商诧异:“拿钱这么玩?怎么不拿去打水漂呢,还能听个响。买五十注好了。” 颜少奶奶压根儿没体会到她丈夫想要显摆一下的心,惹得颜恺心里痒痒的:“买两千注好了,我有钱!不能叫人看笑话,棋棋都买了一千注。” 陈素商:“……” 她这会儿才明白颜恺的攀比之心。 跟自己妹子较劲,真的很有出息啊这位先生! “三千注好了。”陈素商道,“赢一把大的。” 颜恺笑。 陈素商对跑马一无所知,问颜恺:“你觉得哪个好?” 颜恺本质上跟司玉藻类似,年少时家里管得紧,要念书上进。等长大了,到了可以吃喝玩乐的年纪,新加坡发生了战争。 经过战火的人,都知道和平的来之不易,往后就很难把日子过得纸醉金迷。 要说起这些销金窟的把戏,他也不太懂。 颜少爷不懂归不懂,但是有钱,于是他财大气粗的说:“七号吧。我看它精力很不错的样子,耐力也很好。” 陈素商看了看,没觉得七号有什么好的,反而是颜棋和范甬之压的九号看上去很有胜算。 “真要选七号?” “嗯,要七号。”颜恺道。 他抱着孩子,陈素商过去下注,果然买了三千注。 颜棋听了,大为赞赏:“哥哥你好大方啊,回头姨母肯定要谢谢你。” 颜恺:“?” 颜棋见他不懂,解释道:“这家跑马场,是外公家的生意,目前归姨母管着的。不管输了多少,都是输给姨母,难道她不要谢谢你吗?” 颜恺:“……” 怪不得颜棋那么大方,这么一掷千金。 颜恺突然觉得自己中了圈套,一脸的一言难尽。 陈素商在旁边笑不可抑。 她快要被颜恺逗死了。 天承不知道母亲笑什么,在他爸爸怀里很不舒服,扑腾着要他妈妈抱。 颜恺不准他动:“你这么沉手,你妈妈抱得胳膊酸。爸爸抱你,爸爸抱好不好?” 颜天承不是很满意。 颜恺哄了他半晌,才把他哄得安静下来。他心累发现,儿子是祖宗、妹子是祖宗,老婆也是祖宗,没一个好伺候的。 下注了之后,几个人选了雅座坐下。 颜恺要了一杯牛奶,先哄儿子慢慢喝着,才有空说话。 “要一杯冰水。”他对侍者道。 颜棋他们纷纷点了各色饮品。 侍者一一记下。 片刻之后,饮品与小点心都端了上来,几个人坐着闲聊时,范甬之拿起相机,拍了几张照片。 他不光拍颜家众人,还把镜头对准了其他芸芸众生。 他最近从拍照里找到了一点乐趣。 一点点而已。 就在这时,有个年轻男人,带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朝他们走了过来。 男人身边,还有位年轻的女子。 “颜老师?”男人喊颜棋。 颜棋回头,瞧见了王致名和他姑姑王玉歆;而颜恺,也跟王致名接触过几次,虽然话不投机,却仍是觉得他人不错。 “颜少,颜少奶奶,你们也在这里?”王致名后来才看到颜恺夫妻,又笑着把招呼补上。 颜恺请他也坐。 几个人一番介绍,彼此认识。 而范甬之的目光,却落在了对面的王玉歆身上,有点惊诧似的。 他有点失态,颜棋最先注意到了,轻轻在桌下碰了碰他的脚。 范甬之回神。 “……王小姐还住得习惯吗?”颜恺一副东道主的口吻,和王玉歆闲聊。 王玉歆不太爱说话,简单道:“挺好。” 然后,她就沉默着喝汽水。 好在陈素商能接上颜恺的话,又有王致名态度热情,没有冷场。 王玉歆也留意到了范甬之的目光,略微蹙眉。 后来,范甬之又偷看了王玉歆好几次。 颜棋心里突然很堵。 她不知为何,就是对范大人偷偷看别人很不舒服。 这个时候,赛马开始了。 “你们下注了吗?”王致名问。 “下了,我们四个人,一共买了五千注呢。”陈素商道。 王玉歆看了眼他们。 她虽然极力克制着,可眼底有点轻蔑,好像看二傻子似的。 陈素商捕捉到了她的眼神,心想这位小姐心高气傲,怕是觉得他们俗气异常了。 “是吗?”王致名笑,“怎么买这么多?我买了十注,我小姑还嫌我买多了。我们买的是九号,你们呢?” 颜棋道:“我和范大人也买了九号,是不是范大人?” “嗯。” “九号应该能赢。”一旁的王玉歆,突然开口。 范甬之又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他是光明正大的看。 颜棋心里堵得更狠了,恨不能把桌子给掀了。然而,她虽然爱玩闹,却不爱撒大小姐的脾气,一时间还真不知该怎么发火。 “我们买了七号。”陈素商接话,“只有两派,等会儿谁赢了谁请客。要是都输了,就让阿恺请客。” 颜恺明白了,无论输赢,他今天都要花钱。 “哪有这么坑自己丈夫的?”他笑问陈素商。 众人都笑起来。 只有颜棋没有笑。她怎么都感觉笑不出来。 范甬之性格清冷,对谁都不上心。独独今天,他那么一眼眼的看王玉歆,颜棋一下子就能察觉到不同。 要说漂亮,王玉歆是不及颜棋漂亮的。 可男人的心思,谁也猜不透。 眼前就有现成的例子:她大嫂是远远没苏曼洛美丽,甚至是谈不上多么出众,可她哥哥迷恋得不行。 且颜棋又想到,自己这些年几乎没人追,也许美得不够端正,只有周劲那等轻浮浪荡的人才会看得上她。 她一下子冷了脸,众人多少能察觉的。 “汽水喝不喝?”陈素商试图缓和气氛。 颜棋接了过来,用力吸了几口。 那边,比赛已经有了结果。 七号赢了。 颜恺的三千注,赢回来一大笔钱。 他偷偷跟陈素商说:“完了,赢了这么多,回头姨母要气死了。” 陈素商被他逗得大笑。 颜棋看着他们俩如此恩爱,心里更添凄凉。 第1935章 第二个暗恋的人 回家之后,颜棋闷闷不乐。 她很少有心事的。 徐歧贞看到了,不免担忧。 “棋棋怎么了?”她煮了咖啡,拿了她新做的点心,单独去找颜棋。 颜棋一边喝咖啡,一边跟母亲吐露不悦。 “……明明是我先认识范大人的。以前在伦敦的时候,有好几个女孩子喜欢他,他都不理人家的,只听我的话。现在好了,他偷偷看王玉歆!”颜棋说。 女儿都这么大了,玉藻只比她大一岁,孩子都能满地跑,徐歧贞觉得有些话题应该和她谈一谈,不能因噎废食。 徐歧贞的确是因为颜恺的婚事,导致了她对颜棋的放纵。 如今,颜恺和素商转了一圈,还在一起,而且十分恩爱,徐歧贞便觉得,管一管颜棋的没什么不妥。 “你喜欢他?”徐歧贞问。 颜棋点头:“喜欢。” “想和他结婚?”徐歧贞又问。 颜棋再次点头:“那当然好了。” 徐歧贞有点诧异。她还以为,颜棋在这方面是不开窍的。见她对范甬之那般坦荡,还以为她对他,不过是像对其他追求者一样的懵懂。 不成想,她心中早有了主见。 “那他,算是你喜欢的第一个男孩子了。”徐歧贞试探着问。 颜棋愣了愣。 她板着手指算了算,道:“不是第一个,是第二个。我第一个喜欢的,是安妮的大哥哥。” 徐歧贞更为震惊。 这件事,她一点也不知道,更没有听谁说过。 颜棋和陈安妮很小就认识,两人一路同学到毕业。她常去陈家,安妮也常到颜家来,两家本是很熟悉的。 陈安妮的大哥,比颜棋大十岁,新加坡围困战的时候他就去了美国。而后,他一直在那边念书、工作、成家立业,没有再回来。 这么说来,颜棋十几岁的时候就有了初恋,而粗心的家长和朋友们,谁也没看出来。 可能是她一直大大咧咧的,自己爱慕谁,也不见她害羞、矜持,与之相处与旁人无异,所有人都忽略了。 “……没听你说过!”徐歧贞深感自己做母亲失职。 她的小女儿颜棹出生之后,身体不太好,那些年她的确把很多的心思都花在颜棹身上。再加上她自己的餐厅,她每天都很忙。 “我说过很多次啊。”颜棋道,“那次安妮祖母过寿,我还说了,我将来要嫁给安妮的大哥哥。” 徐歧贞:“等一下……” 她突然抓住了记忆的尾巴。 这件事,她是有点印象的。 那时候,颜棋不过十三岁。她在陈家的寿宴上,对着陈家成年的大哥哥表白,还让人家邀请她跳舞。 当时,陈家众人笑得不行。 陈家的大哥哥也说:“哎呀,我的第一个小追求者!” 然后,他大大方方邀请了颜棋跳舞。 徐歧贞也在旁边笑。 她当时还跟颜子清说,颜棋不害羞;颜恺在旁边说妹妹:“她不是不害羞,她是有点傻。” 所有人都当孩童趣事。 而后,颜棋也提过几次的,所有人仍当玩笑话,将它带了过去。 再后来,新加坡围困战前夕,很多人搬家,陈家的大哥哥带着一部分家产,远走美国。 没过几年,他在那边结婚了,颜棋自然也不好再提此事。 而颜棋一天天长大了,不管是陈家还是颜家,都不会拿女孩子小时候的这种玩笑话继续打趣,怕女孩子家听到了尴尬。 陈家人是很厚道、懂礼的。 渐渐的,徐歧贞早已忘记了还有此事,颜棋提起时,她一时愕然。 “你那时候才多大!”徐歧贞骇然,“你认真的?” “是啊,我做好了跟他结婚的请柬呢。”颜棋道,“妈咪,要是不打仗,他不离开新加坡,我十六岁就可以嫁给他。” 那么,也不过是几年的功夫。 徐歧贞半晌说不出话。 “……所以,我知道我喜欢范大人。”颜棋继续道,“他要是喜欢我,我想和他结婚。不过,他估计看不上我,他很完美。” 徐歧贞:“……” 颜棋说到这里,喝了一口咖啡,又叹了口气:“妈咪,他偷偷看王玉歆,他可能更想和她结婚。” “你也许误会了。”徐歧贞道,“如果你真很想和他有个前途,不妨问清楚。这样,自己心里有底,免得空期待。” 颜棋想了想,难得认真道:“好的妈咪,我明天去问问他。我还要顺便问问他,喜欢不喜欢我。” 徐歧贞:“……” 女孩子勇敢一点,没什么不好的。 然而,第二天她去找范甬之的时候,却扑了个空。她又去银行,问了李晖,才知道谢尚宽带着他父母去伦敦的时候,范甬之家里有点事,跟着一块儿去了。 “范大人有什么事?”颜棋好奇。 李晖摇头:“我也不知道,颜小姐。不过,少爷下周三之前,应该会回来。需要我把您的来访告诉他吗?” “好的,让他回来之后打电话给我。”颜棋说,“我也没什么要紧事。” 李晖说好。 颜棋又问:“对了,你能联系到他吗?” “能。” “以前我们有一次去他家做客,他家里做事的佣人端出来一种小饼干,里面添加了好像是什么薄荷,有点凉又有点香。 你问问他,知道不知道是哪里买的,特别好吃。如果方便,他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一点。”颜棋道。 颜棋陡然想起了那款点心。 她还以为是很普通的,可回到新加坡之后,发现居然没有糕点铺子卖。 她也以为,只是单纯加了点薄荷,让她母亲试着做。 做出来的味道,却有天壤之别。 范甬之应该知晓她说的哪一款,因为她当时夸过好吃,后来她给范甬之做菜,范甬之特意买来感谢她。 “好,一定转达。”李晖很客气道。 颜棋走后,李晖立马给伦敦那边发了电报。 他没有直接发给范甬之,而是发给了自己的朋友。 “小小姐的病可有好转?”他询问。 那边很快回答他:“还在医院。” 李晖当即留了个心眼,没有立马给范甬之发电报,不想让他两头焦虑。 他知道范甬之回去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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