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促司机道:“快走!” 颜洛水也走过来。 她们俩站在大门口,看着霍拢静的汽车离开,而霍拢静一声招呼也没打。 “她怎么了?”颜洛水问。 顾轻舟摇摇头:“不知道,她脸色很差,可能是不舒服吧?” 颜洛水有点担心。 顾轻舟沉吟了片刻。 一个小时之后,顾轻舟打电话给霍钺,没人接。 顾轻舟再打给锡九,九爷说:“龙头和大小姐出去吃饭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您回头再打吧。” 挂了电话,顾轻舟觉得有点复杂。 晚夕,霍拢静给顾轻舟和颜洛水都回了电话,说:“我那个来了,当时不太舒服,就先回来了。” 这解释很敷衍。 “我真没事,轻舟。”霍拢静反复强调。 “那你照顾好自己。”顾轻舟道,“要不要给你开个药方?” 霍拢静说:“不用。” 挂了电话,顾轻舟沉默坐了很久。 她想起了颜洛水的幸福,又担心霍拢静的失态。 “原来,谢舜民藏着这样的秘密,怪不得他说他从小喜欢洛水!”想到这里,顾轻舟不免微笑。 还好,老天爷注定让他们是一对儿,这误会没有造成他们的分离。 想到误会,顾轻舟就想起了司行霈。 她心中发紧。 独坐良久,顾轻舟的思绪,始终没办法从司行霈身上回神。 结果第二天,顾轻舟想去看洛水的三朝回门时,司行霈来到了顾轻舟的新宅。 他突然出现,让顾轻舟吃惊。 “打电话给少帅,请少帅回来!”顾轻舟对副官道,先让副官去请司慕。 然后又道:“请大少帅去会议厅坐下,我们一会儿就到。” 司慕最近几天都在城里,还没有去驻地。 接到电话,司慕火急火燎回来了。 会议厅只有司行霈,顾轻舟并未出来,司慕松了口气。 “我交还苏州的时候,督军承诺给我修建铁路的权力。”司行霈拿了文件,“印章在你这里吧,给我盖上。” 他含笑,笑容倜傥。 司慕却梗住。 印章不在司慕身上,而是在顾轻舟身上。 司行霈终于找了个理由见顾轻舟,还是司慕不能阻止的理由。 第456章 护住司行霈 顾轻舟独坐阳台,暖暖阳光洒了她满身,她明媚的眸子里,全被阳光铺满。明明应该柔软的她,此刻眼底全是阴郁。 洛水和谢舜民的事,一再刺激她,让她害怕误会,害怕错过…… 她迫不及待回房找烟。 一根雪茄点上,她犹豫了下,还是吸了一口。 灼烈的暖意入腹,情绪方才镇定下来。 司慕过来找顾轻舟拿印章,一推开房门,就看到阳台上的风撩拨着顾轻舟长长的青丝。 青丝萦绕中,顾轻舟饱满嫩红的唇瓣间,轻吐云雾,氤氲着她的眉眼,越发觉得她妩媚得烈烈,像只勾魂夺魄的妖精! 妖精一样的顾轻舟! 司慕上前,一把夺了她的烟:“不许偷我的雪茄!” 顾轻舟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气,意味深长。 “……这就是你的房间?”就在顾轻舟和司慕站在阳台上说话,突然身后传来了人声。 司行霈高高大大立在门口,不等主人家的邀请,自顾进了顾轻舟寝卧。 他环视了一圈,蹙眉不悦:很一般的房间! 他的女人,原来这半年都住在这里…… 房间不够奢华,没有特色,也不够精致,像个临时的宿舍。 “你怎么进来的?”司慕大怒,“出去!” 司慕回来拿印章,让司行霈在会议厅稍等,司行霈当时没动。不曾想,等司慕离开之后,他就从小路过来了。 怒到了极致的司慕一下子拔出了枪。 司行霈却弯腰,轻轻抚摸了下顾轻舟的被褥。 顾轻舟的心一缩,宛如他的手掌拂过她的肌肤一般。 “闹什么!”司行霈眼眸没有暧昧,凛冽看着拔枪的司慕,“把印章给我!你要是生气,就加强院子的防卫让我进不了,而不是乱发脾气!” 司慕紧抿薄唇。 顾轻舟开口了:“你们都出去,印章我藏起来了,我拿下去给你们。” 司慕看着司行霈,示意他先走。 司行霈却越过司慕的肩头,看了眼顾轻舟。 顾轻舟挪开了眼睛,司行霈就只能看到她莹白如玉的侧颜。 情绪慢慢在膨胀,司行霈握住了拳头,没有失控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他下楼了,司慕却没有走。 顾轻舟道:“我要开保险柜,你也下去吧!” 司慕蹙眉。 “怎么,你想看?”顾轻舟诧异问他。 司慕道:“那些东西,应该是我的!” 顾轻舟觉得他想太多了。 不管司行霈有没有背叛督军,督军都没想过把印章和钥匙交给司慕。 司慕今年二十三岁,他哑巴了五年,在军校那五年里,只学会了军事理论。真正论起狡诈,司慕因经验不足而没办法应对。 若是没有顾轻舟,司督军大概会把印章给颜新侬的。 “那我现在都给你?”顾轻舟幽幽眉目似笑非笑。 她这模样,添了凌厉。 司慕眼神一黯,没有接话,只得先下楼去了。 一下楼,就看到司行霈坐在他家的沙发上,沾满泥土的军靴搭在茶几上。 毫无仪态! “把脚放下去,这是我家!”司慕道,眉宇间充满了杀气。 司行霈则无所谓耸耸肩,依旧放着,不理睬司慕。 司慕气得又想一枪崩了他。 顾轻舟拿着印章下楼。 修建铁路的权力,需要用到督军的大印,以及督军写给铁道部门手谕的印章。 顾轻舟拿了两个印章下楼,问:“文件呢?” 司行霈将脚放下了,拿出文件给顾轻舟。 司慕却接了过去。 看了半晌,没找到什么错处,司慕道:“给他盖上吧!” 盖上,让他赶紧滚蛋! 顾轻舟知道这是督军首肯的,哪怕有什么不合理的条款,也是督军和司行霈父子之间的心照不宣,她没必要去纠错。 按了大印,顾轻舟把文件递给了司慕。 司慕就甩给司行霈。 司行霈翻阅,没有遗漏,露出笑容来。他的笑容很好看,有一点坏坏的邪魅。 “我请你们吃个饭!”司行霈道,“似乎还没有跟你们吃饭,我下午要走了。” 司慕道:“不用!” 司行霈最有办法收拾人了,故而他道:“那好,我不走了!不收拾出客房给你哥哥住吗?” 司慕脸色紫涨。 言语的攻击上,司慕从来都占不了便宜。他这个人很绅士,有些话他不会说,也不知道如何应对。 顾轻舟站起身。 看着司慕,顾轻舟眼眸中碎芒莹然:“我们也要去吃饭,是不是?” 请佛容易送佛难,况且顾轻舟很想多点时间和司行霈相处,问问关于自己师父和乳娘的事。 私下里,司行霈总是动手动脚,而顾轻舟只顾反抗,最后什么也说不成,时间全部浪费了。 司慕在场,最好不过了,至少司行霈不会胡来。 “……铁路的事,你不问问吗?”顾轻舟凑得更近,几乎是和司慕耳语。 司行霈的眼眸微敛。 他回神间,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蜷紧。 司行霈不在乎流言蜚语,不在乎世俗,可他在乎顾轻舟对司慕的这点亲近。 他横眸斜睨他们俩。 “也好。”司慕最终道,“去德兴菜社吧。” 德兴菜社是有名的岳城菜,它家的花雕酒整个江南都闻名。 顾轻舟和司慕坐了一辆汽车。 不知为何,司慕突然生气般握紧了顾轻舟的手。 顾轻舟吃惊,想要抽回手,司慕却不似往常那般顺势松开。他掌心温热,用力攥紧了她,似要把她箍住。 “放开。”顾轻舟眉宇凛冽。 司慕却充耳不闻。 他就这么握住了她,一直到德兴菜社门口。 顾轻舟阴沉着脸。 “内忧外患。”她心想。 进门之后,他们直接上了楼上的雅间。 顾轻舟和司慕坐了一方,司行霈坐在他们俩对面。 于是,司行霈肆无忌惮看顾轻舟,看得入了迷。 “这还是我们三个人第一次单独吃饭。”司行霈似有感叹。 顾轻舟和司慕没有回答他,两个人表情各异,沉默坐着。 特别是司慕,他还是无法平静下来。 他不及顾轻舟圆滑,又不及司行霈无耻,生气的时候控制不住。他像只小河豚,总是气鼓鼓的。 想到这里,顾轻舟就忍不住笑了。 司慕愤然盯着她,司行霈也莫名其妙。 顾轻舟忙收敛了笑容,道:“是,难得一起吃饭。” 司慕就道:“是啊,我们的婚宴,你也没来吃。” 司行霈看着司慕挑衅的样子,扬起筷子就想要打他:“你皮痒是吧?你背叛我跟你嫂子结婚,这是不顾人伦你知道吗?” 司慕只差吐血。 为什么司行霈可以这样颠倒黑白? 司慕猛然站起来:“她根本不是你的!” “当然是我的,我都睡了她好几年!”司行霈道。 司慕脸色更加难看,眼底簇了一团火。 顾轻舟的心,也缩成了一团。 司行霈总是会让她的处境尴尬,让她难堪,而且受人诟病。 他却把这些不道德说得理所当然。 顾轻舟拍了拍桌子:“到底还吃不吃了?” “不吃!”司慕忍无可忍,上前就想要揍司行霈。 司行霈也没打算挨揍,故而站了起来。 顾轻舟叹了口气。 伙计正好端了冷盘和酒水进来,笑道:“几位等急了吧?菜快要上来了。” 说罢,又十分和气给他们斟酒。 司慕这才坐下来。 司行霈也漫不经心坐了。 小伙计出去之后,司慕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大杯。 黄酒不容易上头,可是后劲很足,司慕又倒了一杯。 司行霈端起酒盏,想要跟顾轻舟碰杯,顾轻舟没有理会。 “……你知道我师父是谁吗?”顾轻舟开口了。 司慕在旁边灌酒,没有再说话,顾轻舟就把自己主要的目的问了出来。 司行霈道:“说过了,过些日子告诉你。” “我想了很多。”顾轻舟纤浓羽睫微垂,声音不自觉有点慢。 “怎么想的?”司行霈问。 司慕则听不懂。 他喝酒,没有再闹腾。 “我在想,你曾经跟我说,让我改名换姓,做个谁也不认识的人,让我割断和师父、乳娘的联系。 后来,你大概是觉得此事很难,师父他们总要找我,你索性把他们全给杀了。说来说去,还是我的身份,让你受惊。”顾轻舟道。 司行霈的唇角,有一抹淡淡的笑容。 这笑容很浅,却爽朗极了,他很快乐。顾轻舟的话,让司行霈明白:她承认司行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很快,她就能忘记仇恨了。 “我是谁?”顾轻舟问,“我根本不是真的顾轻舟,对吗?” 司慕重重将酒杯砸了。 他冷笑,指着顾轻舟道:“你时刻盼望自己不是真的,这样你跟我就没有婚约,你对我就没有愧疚,你们在一起就不受道德指责?” 果然是很贱的两个人! 他还要说什么,雅间的门再次被推开,两名伙计端了热菜进来。 其中一位,看上去有点紧张。 顾轻舟就一直看着他。 他放下了托盘,手从托盘底下一拉,有黑黢黢的东西被他拉出来。 顾轻舟大惊,一下子就扑到了对面司行霈的身上:“小心!” 枪声响起时,顾轻舟死死护住了司行霈。 司慕看到了这一幕,只感觉喉间有一股子腥甜。 第457章 我爱他 女子柔软温热的身躯,扑在自己怀里,司行霈耳边的枪声再也听不到了。 他牢牢抱紧了她,一个翻身将她压下,护在身下。 枪声停歇时,顾轻舟睁大了眼睛。 司行霈看着她,眼中全是浓情,想要亲吻下她的唇。 顾轻舟却回神般,使劲推他。 她站起来,看到倒在血泊里的杀手,被司慕一枪击毙。 顾轻舟看司慕。 司慕的眼神,孤寂而又冷漠,好似心灰意冷。 小伙计抱着脑袋蹲在旁边,吓得面无人色,半晌才敢冒头:“我……我不认得他,他是顶班的,胡四今天生病,请他的表弟顶班!” 这边响了枪声,整个菜社都被惊动。 司行霈的副官们,急匆匆进了屋子。 “拖走,查明他的身份!”司行霈眉宇凛冽。 “是!”副官应声,把人带走了。 方才这人靠近司行霈,枪是上膛的,若不是顾轻舟推了那杀手一下,又拼了命将司行霈护住,司行霈挨这一枪是必不可少的。 他素来警惕,今天却因为和顾轻舟、司慕吃饭,有点心不在焉。 顾轻舟救了他一命。 司行霈想到:顾轻舟第一次救他,是被迫的;第二次救他,虽然摔断了一根肋骨,也是因为他拯救她在先,她甚至是为了身后的颜洛水和颜一源。 这次,顾轻舟却是心甘情愿的,只为救他。 她明知道自己可能会挨一枪! 她明明恨极了他,说他杀了她的亲人! 千钧一发之际,顾轻舟为了司行霈,命都不要了。 别说司行霈明白了,就连司慕也很清楚了。 司慕想:“没用的,她永远不会是我的。顾轻舟多狡猾奸诈啊,而且惜命,她能豁出去命,这是多深的感情!” 司慕不等结果,自己先走了。 他不想知道是谁刺杀,也不想知道顾轻舟有没有受伤,他现在只想逃离这里,甚至顾不上带走顾轻舟。 他单独把顾轻舟和司行霈放在一起了。 “没事吧?”司行霈也不知司慕走了,他只顾去查看顾轻舟。 顾轻舟却看到了司慕的背影,推开司行霈:“我要回去了!” 她急忙去追司慕。 跑得快了,被司行霈一把拽住,整个人就落入了他的怀里。 “轻舟,不要挣扎了!”司行霈低声,轻轻吻她的耳垂,“你心中很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为何不能给我点信任?” 顾轻舟推他:“松开!” 她重重踩了司行霈一脚。 踩得很用力,她也趁机脱离了司行霈的怀抱,急匆匆下楼去了。 司行霈没有动。 顾轻舟慌乱,在菜社门口东张西望,却见自家的汽车还在。 远处的墙角,有雪茄的清冽。 顾轻舟微愣。 她走过去,看到司慕站在阴影里抽烟。 顾轻舟抿唇,想要开口,却被司慕打断了:“什么也不要说。” 司慕轻吐了云雾,道:“不管是真话还是假话,我都不想知道!你下楼了,没有留下来和他你侬我侬,至少你还是有点责任感。” 他们的假婚姻,原本就只有责任和协议,是司慕要求太多了。 既然顾轻舟保持她的责任感,她就仍然是司慕的妻子——名义上的妻子。 “回家吧!”司慕将雪茄踩灭。 他们俩上了汽车时,司行霈就站在菜社高高的台阶上,望着他们。 司行霈极其英俊,面容被阳光渡上了金边,让他煞气邪魅的眉眼,有了几分温柔。 司机开车,司行霈就消失在视线里。 顾轻舟和司慕一路都没有说话。 傍晚的时候,司慕一个人坐在孤零零的书房,没有开灯。 这时候电话响起了。 是司行霈打过来的。 “……你和轻舟今天救了我。”司行霈道。 司慕想挂电话,到底还是没有挂,他想听听他说什么。 “阿慕,在你们还有婚约的期间,我不会给你戴绿帽子,这是我对你的承诺。”司行霈认真道。 司慕一下子就把电话给砸了。 他不需要这种承诺! 他需要司行霈不再惦记顾轻舟,他需要顾轻舟忘了司行霈,跟他好好过日子。 可他很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他们做不到,司慕也做不到放手。是司慕让他们陷入僵局,他不需要同情。 他只想要顾轻舟! 随后,楼上的顾轻舟也接到了司行霈的电话。 “轻舟,是李文柱的人想要杀我,我没事的,你放心。”司行霈声音温柔。 顾轻舟却冷漠道:“不关我的事!” 那个瞬间,她一定是疯了,被什么蛊惑着扑过去。 司行霈死了不是更好吗? 顾轻舟的心情很灰败。 哪怕司行霈杀了她的全家,她还是爱他。 她不孝且无能! 真正有本事的,应该能做自己的主,至少不会让自己陷入混乱的爱情里。 顾轻舟觉得自己像个废物,她辜负了师父和乳娘的栽培。 司行霈的电话,提醒顾轻舟,她有多么懦弱,这点感情都放不下。 “不要再打过来!”顾轻舟眉宇凛冽,“下次,我还是要杀了你!” 司行霈低低笑了,笑得很暖。 他的笑声,在告诉顾轻舟,这是不可能的。 顾轻舟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她把电话也给砸了。 一声巨响,住在她楼下的司慕听得一清二楚。 旋即,司慕听到顾轻舟下楼。 楼下酒柜那边有动静。 顾轻舟拿了两瓶威士忌,一转身就看到司慕站在她身后。 司慕夺过了一瓶。 “你有什么好借酒浇愁的?”司慕冷漠问。 顾轻舟语塞。 她始终有点心虚。 不管是什么不得已,她今天都做错了,她不应该当着司慕的面,奋不顾身想为司行霈去死。 她沉默着。 司慕却道:“喝一杯如何?” 顾轻舟抬眸看着他。 司慕道:“我没吃饭。” 顾轻舟也没吃,可惜她毫无胃口。 闻言,她知道这是司慕的示好。出了这样的事,司慕还能心平气和,对他这种总爱气鼓鼓的小河豚来说很不容易。 “我叫佣人准备。”顾轻舟摇铃。 厨房有下酒的小菜,佣人们手脚麻利,很快就摆满了一桌。 顾轻舟和司慕各自倒酒。 一口气喝了两杯,酒意就上来了,顾轻舟心中更加空虚。 司慕问出了自己长久以来的疑问:“你喜欢他什么?” 司行霈粗鲁野蛮,毫无风度,顾轻舟到底是因为什么而爱慕他? 顾轻舟则凝眸。 司慕使劲盯着她,似乎想要她给个答案。 顾轻舟道:“我跟我哥哥去跳舞,被他误会了,他骂我哥哥是小白脸,我打了他一巴掌,他没有还手。” 司慕微愣。 他想了想:自己能做到吗? 不知道,至今还没有女孩子敢打他耳光! 说能做到,其实很难的吧? “……我在乡下生活多年,见惯了汉子打婆娘,有的往死里揍。他没有打我,我觉得他很好。后来,我被汽车甩出去,身上擦伤了,他给我上药,喂我吃饭。 我的乳娘从来没喂过我,我很小就是自己吃饭。哪怕是眼馋其他人,乳娘也绝不容许。她想要我坚强,而不是骄纵。我第一次被人喂饭,就是司行霈了。”顾轻舟道。 这些往事,很清晰印在她的心里。 她不承认自己从那时候就爱司行霈,可记忆不会欺骗她。 她记得和司行霈的点点滴滴。 她很努力守住自己的心,不让自己沉沦,不让自己沦为他的玩物。 顾轻舟在坚持,也在掠夺。 司行霈侵占她,她也在侵占司行霈,她把那个花花公子给收服了。 她一步步的坚持,最终得到了司行霈。他为了她,不惜杀人,不惜放弃自己的理想。 想到这里,顾轻舟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爱情重要,还是亲情重要? “我爱他!”顾轻舟哭着道,“我很没用,我就是爱他!他为什么要自己动手,他可以找人……” 她已经是醉得不成样子了。 司慕看着她,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话,惊愕到了极致。 她甚至能接受司行霈派人去杀了她的亲人? 她为了爱情堕落到了如此境地? “你清醒一点!”司慕厉声道。 他的声音,让顾轻舟回过神来。 她脸色微白,也知道自己陷入了一种魔魇里,完全失去了本心。 她变成了一个不知感恩和轻重的不孝子。 顾轻舟擦了眼泪,不再说什么。 司慕也喝了几口。 顾轻舟问他:“你为什么喜欢我?” 司慕沉沉叹了口气。 “……你们家接我回城,就是为了退亲。要不是督军喜欢我,让你母亲有所收敛,她早就害死我了。 我一见面就出卖了你,随后的两年里,你一直对我敬而远之,现在又为什么突然喜欢我?”顾轻舟问。 司慕说不出话来。 他不想承认自己的感情太单薄,可喜欢分很多种情况,有的人是慢慢积累,有的人是一见钟情。 而他司慕,似乎是不符合这两点。 他是在某个瞬间,心弦被顾轻舟拨动,很简单的心动之后,他发现自己得不到她,她一直拒绝他。 于是,在顾轻舟拒绝之下,这份感情一点点的酝酿发酵,慢慢变成了他的执念。 他爱顾轻舟吗? 司慕第一次开始正视这个问题了。 第458章 司慕的固执 顾轻舟和司慕各自喝了一瓶威士忌。 两个人醉得东倒西歪。 佣人把顾轻舟搀扶到了司慕的房间休息。 顾轻舟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司慕房间的地毯上,身上只盖着薄被;而司慕自己,正稳稳占据了他的大床。 “额!”顾轻舟坐起来,发现自己浑身都疼。 宿醉之后的头疼,以及睡地板姿势不对导致的脖子疼。 她手脚都有点发僵。 “司慕!”顾轻舟喊床上的人。 司慕没有理会,而是拉过被子蒙住了脑袋。 顾轻舟就起身,腿脚僵硬,她一拐一拐的上楼去了。 等她离开之后,司慕才慢慢睁开眼。 宿醉很难受,司慕既想吐又头疼。床头柜子上有一杯凉水,是他一个小时之前起来倒的。 他五点多的时候醒了。 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和顾轻舟睡在同一张床上,顾轻舟甚至缩在他的怀里,像只温顺的猫。 他身上有雪茄的味道,是司行霈一样的味道,让顾轻舟贪恋。 晨曦熹微,顾轻舟的长发落在司慕的胳膊上,凉软顺滑。 司慕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 他不想弄得自己和顾轻舟都狼狈,特别是昨晚顾轻舟那番话之后,司慕更想对她敬而远之。 他把顾轻舟抱到了地上,又给她盖了床被子。 司慕不需要顾轻舟的可怜。 顾轻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倒了一杯子水慢慢喝。 头疼欲裂中,她想起:“司行霈昨天已经回平城了吧?” 从平城到岳城,至少有八个多小时的车程,说起来也算是很远的。当然,如果铁路通了,交通会方便很多。 “修建铁路不是为了经济,而是为了运兵。”顾轻舟想,“一旦有事,司行霈就能通过铁路,很快把军队运到岳城甚至南京。” 顾轻舟又想,“阿爸同意,说明他也想司行霈成为他的后盾。” 司行霈和司督军再闹腾,感情都斩不断,因为他们不仅是父子,更是盟友。有了司行霈的扶持,司督军后方更稳固;有了司督军的支持,司行霈的阻力也小很多。 顾轻舟心中胡乱想着这些,头疼得更厉害。 放下水杯,她继续睡觉。 这一觉就睡到了中午。 电话响起,把顾轻舟惊醒。 原来,打电话的是颜太太。 “轻舟,你昨天没有过来吃饭,没事吧?”颜太太担心问。 昨天是颜洛水的三朝回门,顾轻舟和司慕却缺席了。 打电话过来,副官说少帅跟少夫人出去了,颜太太就觉得,肯定是要紧事。 “……是司行霈,他过来盖章,说请我们吃饭,我们就去了,不成想有人刺杀司行霈。”顾轻舟道。 颜太太大惊:“你没事吧?” 顾轻舟想,若不是司慕那一枪又快又准,抢先在刺客之前下手,现在顾轻舟肯定被一枪打中后脑勺,说不定当场毙命。 “我没事啊,没人受伤。”顾轻舟回神,对颜太太笑道。 颜太太松了口气:“过来吃午饭,洛水他们两口子也来了。” 顾轻舟之前还很担心颜洛水的婚姻,如今知道他们俩那么甜蜜,自然也高兴去沾点喜气。 “好,我马上起床。”顾轻舟笑道。 梳洗了一番,顾轻舟去了颜公馆。 她到的时候,颜太太正在说:“这样会不会太损阴德了?到底是亲戚,做得太过分了,旁人说咱们不仁厚。” 顾轻舟进来,话题就打断了。 颜太太、颜洛水和谢舜民都关心问:昨天没事吧,吓到了没有,去哪里喝酒的。 顾轻舟一一告诉了他们,又问:“是在说安家的事吗?” 安澜和她的父兄,至今关在颜家的地下室里,如今也该处理了。 颜太太道:“是啊。” 顾轻舟对此事也挺好奇,就问:“打算怎么办?” 谢舜民道:“绑架是大罪,也分轻重缓急。我建议把安池投入军政府的大牢,关上三年;安澜和姑父打三十军棍,放回去。” 颜太太面露难色。 顾轻舟见状,又问谢舜民:“姐夫,你父亲怎么说?” 谢舜民沉默。 颜太太道:“亲家老爷的意思是,已经关了这么多天,放他们回去吧,就当积德了。” 一个要重罚,一个要轻罚。 顾轻舟想了想,笑道:“若是真的下了大牢,只怕洛水以后在你们家亲戚中名声不好听。” 颜太太颔首。 颜洛水一直不说话。她也是左右为难。支持丈夫吧,公婆那边以后难走动;支持公婆吧,丈夫这边又怕冷了他的心,他也是为了洛水出气。 顾轻舟来了,她的身份最适合给一个折中的建议,故而颜洛水使劲冲顾轻舟使眼色。 顾轻舟会意,不免笑了。 “亲戚都看到了,对此他们很清楚,安池的确是主谋绑架。”谢舜民道。 顾轻舟道:“何不请他出面,指认背后的人?” 安池的背后,还有蔡长亭在搞鬼。 当然,想要判蔡长亭的罪,也是千难万难。 蔡长亭肯定没有留下任何把柄。安池的供词,只会让蔡长亭倒打一耙,说谢家和颜家联合军政府陷害他。 “揪不出真凶也没有关系,留下一点流言蜚语就行。”顾轻舟道。 流言蜚语可以慢慢发酵,到了关键时刻,可以给蔡长亭致命一击。 谢舜民犹豫再三。 顾轻舟又道:“若是安池愿意指证蔡长亭,那么打他三十军棍,安澜和安老爷各自十军棍,就放他们回去,否则照姐夫说得办。” 谢舜民看了眼顾轻舟。 谢舜民是个绝顶聪明的家伙,而且十分毒舌。 顾轻舟的意思,他已经明白了。 如此处理,倒是最妥善的。 “也好,就这么办吧。”谢舜民道。 颜太太和颜洛水全部松了一口气,特别是颜洛水,感激看了眼顾轻舟。 吃饭之前,颜太太叫人做了醒酒汤给顾轻舟,让顾轻舟去去宿醉。 颜洛水过来跟顾轻舟说话。 顾轻舟笑她:“你好像挺害怕姐夫的啊?” 颜洛水瞪眼:“什么叫害怕?这是尊重好不好!自家老爷们,不能驳了他的尊严,就要顺着他。” 正好从洗手间出来的谢舜民听到了这句话。 唇角微扬,谢舜民走到了颜洛水身后:“太太会疼人!” 第459章 我要离婚 谢舜民心情极好,很擅长调侃爱妻。 颜洛水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顾轻舟则哈哈大笑起来。 午饭之后,颜太太叫人把安家人从地下室放出来。 安家三个人都灰头土脸,被关了几天,每天都只有一顿饭吃,又饿又难堪。 “来人,先带他们去梳洗更衣。”颜太太道。 谢舜民则道:“不忙。” 他这么说,安家所有人都心中打鼓,包括谢舜民的姑父。 “……我也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想问问你们,到底是愿意去坐牢,还是愿意说实话。”谢舜民居高临下站着。 安池连忙道:“表弟,我说实话:这个主意是我想的,我实在没钱,才想和谢家结亲……” 安澜抽抽噎噎,自惭形秽不敢去看谢舜民和光彩照人的颜洛水。 “没人指使?”谢舜民又问。 安池想了想,道:“这个计划虽然是我想的,不过蔡长亭他说愿意帮忙,所以人是他找的。” 顾轻舟和颜洛水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满意。 “你有证据吗?”谢舜民问。 安池傻眼:“这还要什么证据?是他安排的人,那些人才来找我,然后我给了钱,要不然他们为什么送上门。” 顾轻舟也露出失望。 她就知道,蔡长亭绝不会有什么把柄留下。 “接下来,只有抹黑蔡长亭这条路可以走了。”顾轻舟心想。 谢舜民道:“你愿意跟记者说明此事吗?” 安池道:“愿意愿意!” “要特意说出蔡长亭,能做到吗?”谢舜民又问。 安池迟疑。 他有点不太敢,蔡长亭可是洪门的龙头。 “这个……”安池犹豫了起来。 谢舜民眼眸一冷。 “好好,我找记者说。”安池立马道。 就算这样,谢舜民还是让安池等人挨了军棍,没给他们梳洗更衣,也没给他们吃饭,就把他们送回了南京。 果然,安池是被谢舜民吓坏了,很快就去找了记者。 三天之后,顾轻舟就看到了南京的报纸。记者发挥了想象力,竟然和顾轻舟的推断不谋而合。 蔡长亭的名字,再次被人提及。 “这个蔡长亭,设计陷害颜总参谋的女儿。” “真是恶毒。” 就在颜家放了安家众人时,顾轻舟回到新宅,也放了关了好几天的潘姨太。 潘姨太待遇比安家好,每天至少三顿饭不会少。只是被囚禁在地下室,吃喝拉撒都在那里,味道不好闻而已。 “少夫人让放了姨太太出去。”副官来道。 潘姨太大喜之余,也对顾轻舟心存敬畏。 经过这次的事,潘姨太知道顾轻舟能当家做主,司慕害怕顾轻舟。 于是,出来之后的潘姨太,梳洗一番,亲自登门给顾轻舟道歉:“少夫人,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既然知道错了,那么我交给你一件事。你若是办好了,我就叫人开通后门,给你拨了副官,以后你进出不用经过我,等于是独门独院过日子了。”顾轻舟笑道。 潘姨太大喜。 从前潘姨太不在乎,是以为顾轻舟年轻好欺负,又以为司慕会帮她,从正门进出没什么不方便的。 现在她才知道,离开顾轻舟才是幸运的。 她忙不迭答应了:“少夫人,只要您吩咐,我什么都愿意做。” 顾轻舟想要请蔡长亭入瓮,潘姨太是一枚极好的棋子。 被顾轻舟吓到了的潘姨太,只要司慕不再发疯损害顾轻舟的尊严,潘姨太就能一直很听话。 “我也没什么特别的事让你做。”顾轻舟笑道,“这样吧,你明天先回娘家小住几日,过几天我去接你。” 说罢,顾轻舟吩咐副官,让副官去准备一些礼品,送姨太太回娘家。 潘姨太有点吓到了,心想这不是要赶我走吧? 走了也好,省得被顾轻舟开膛破肚的,死无全尸。 “那……那我先下去了少夫人。”潘姨太战战兢兢。 晚夕司慕回来了。 宿醉之后的司慕,看上去很冷傲。 顾轻舟正在客厅喝粥。 白米粥养胃,正好去去宿醉的痛苦。 顾轻舟也没想到司慕会回来吃饭,就道:“厨房只做了粥,你若是嫌弃清淡的话,就去姨太太那边吃。 我今天刚放了她出来,也吩咐后花园的小厨房做几样精致的点心安慰她,她那边的晚膳应该很丰富。” 司慕情绪低落。 他不太想跟顾轻舟说话。 和顾轻舟一样,他也承受着宿醉之后头晕目眩的痛苦,故而直接坐到了椅子上,不言语。 顾轻舟猜测他的意思,对佣人道:“再端碗粥来。” 佣人道是。 粥端上来,两个人默默喝粥。 顾轻舟先喝完,开始说话了:“我过几天想要带潘姨太去趟上海,去办点小事,最多两三天就回来。” 司慕继续喝粥。 顾轻舟道:“我们不是说了,要给蔡长亭设个局吗?我这次去,就是想做这件事,姨太太她必不可少。” 司慕仍是没言语。 顾轻舟又道:“我还让姨太太明天回趟娘家,在娘家住几天,看上去更加真实可靠。” 司慕还是没接腔。 顾轻舟继续说:“我怕她心中不安,还以为我要赶她走,你今晚去陪陪她。” 她想着,司慕已经很久没去潘姨太那边了。 他正是身强体壮的年纪,应该很需要女人的纾解。 司慕却重重将勺子扔在碗里。 他看着顾轻舟,道:“我们以后都要这样过?你建议我找女人,我同意你想司行霈,是吗?” 顾轻舟蹙眉。 昨晚虽然大醉,说了什么她还是记得的。当时司慕肯定也醉了,要不然他不会容许她说那么多。 “……那是你的姨太太,是你自己的女人,不是我建议你找的!”顾轻舟道。 司慕冷冷望着她,没有再说话。 他这么一看,就是旷日持久的。 顾轻舟也不知和他对视了多久。 中途,她挪开了眸光,发现司慕还在紧紧盯着她。 良久之后,司慕才道:“昨天枪杀时,你都没有想过我。是不是盼着我被杀了,你做了寡妇之后就可以改嫁给他?” 顾轻舟心头一沉。 她想起了郭半仙的话。 郭半仙说司慕命不久矣。 “不是的。”顾轻舟认真回视,“只因我知道,那枪不是冲着你去的。假如子弹对准了你,我也许……” 她的声音突然出不来了。 她也许会去救司慕吗? 也许吧,顾轻舟觉得可能会。但是,她为何要告诉司慕? 她和司慕又不可能进一步发展,说这种豪言壮志,给他期盼吗? 所以,顾轻舟的话生生忍住。 司慕突然笑了:“看看,你连谎言都说不下去!” 笑着,笑容就收敛了:“顾轻舟,我已经对你绝望了,你迟早会给我戴绿帽子,你不可能像我们结婚时那样承诺帮我对付司行霈了!我要离婚!” 顾轻舟睁大了眼眸看着他。 她快速在心中分析利弊。 利就是顾轻舟可以拿到一百根大黄鱼,这是足够一辈子奢侈排场的钱,顾轻舟天天山珍海味都花不完;弊端就是失去了依仗,司行霈会立马把她抢到平城去。 顾轻舟爱司行霈,可她也爱自己的师父和乳娘。 她还没有查清楚缘故,还不知道怎么报仇。 现在离婚,对顾轻舟很不利。 可司慕也有权力追求他的幸福,他没必要陷在这婚姻里。 当初结婚,他以为顾轻舟和他一样恨司行霈,他们可以同心协力对付他。 “我同意离婚。”顾轻舟道,“等我把蔡长亭处理掉就离婚,还是现在就离?” 司慕冷笑了下。 “你承诺给我的,并没有做到,我无需给你赡养费。”司慕冷冷道,“假如你真的杀了蔡长亭,那么我可以给你一些钱;若是你做不到,你就净身出户,什么也没有!” 这是答应,让她对付完蔡长亭再说。 顾轻舟还有很多问题,比如阿爸那边怎么交代等。 不过,还是等顾轻舟这次的计划落定之后再考虑吧。 “好。”顾轻舟点头,“我同意。” 说罢,她站起身要回房。 走到楼梯口时,却听到司慕把碗给砸了。 顾轻舟错愕看着他。 不是他要离婚的吗? 怎么顾轻舟同意了,他反而暴怒?难道他只是试探,希望顾轻舟可以说:“我以后收敛心思,绝不想司行霈”这种话吗? 顾轻舟看着他,司慕也看她。 他阔步走到了顾轻舟面前,呼吸粗重:“你一点也不在乎,你真的半分也没有在乎过?” 顾轻舟想要后退。 司慕却拽住了她的胳膊:“你一直看不起我,对吧?” 说罢,他用力将顾轻舟揽在怀里,唇猝不及防凑上来,想要亲吻顾轻舟的唇。 顾轻舟却用力扇了他一耳光,动作比他更快,一下子就把司慕的脸打偏了。 “你清醒一点吧司慕!”顾轻舟厉声道,“你这样折腾,说到底还是为了你的自尊心吧?你这点可怜的自尊心,就不能容许你看上了的女人不钟情你?” 司慕回神,想要硬扑过来,突然一个庞然大物从天而降,越过顾轻舟的肩头,将司慕扑倒在地。 是木兰。 第460章 司芳菲的到来 木兰从天而降,将司慕压倒,张口就要咬。 司慕连忙伸手去挡。 他吃饭的时候脱了外套,没有硬军装的抵挡,木兰的牙齿眼瞧着就要咬坏司慕的胳膊。 “木兰!”顾轻舟疾呼,从身后抱住了木兰。 木兰这才松了口,往后退几步,却不停冲司慕龇牙咧嘴。 司慕狼口逃生,下意识摸出了枪。 “司慕!”顾轻舟又疾呼他,转眸看他时,眸光幽冷如利箭。 司慕扣动扳机的手指顿时就松了。 气氛仍僵持,只能闻到两人一狼粗重的呼吸。 “走,木兰,上楼!”顾轻舟惊魂未定,拍着木兰的脑袋。 木兰就奔跑着上楼去了。 顾轻舟紧随其后。 司慕被将近一百多斤的狼扑倒,撞到了地板上,后脑勺剧烈疼痛起来。 司行霈的狼,跟司行霈一样讨厌! 司慕攥紧的拳头,指关节捏得发白,后脑勺的一阵阵疼痛,竟让他发晕,栽倒在地。 佣人听到了这一声响,然后悄无声息,就从侧门伸头看了眼,便看到了晕倒在地的司慕。 “少帅!”佣人厉声,“少夫人,您快来啊,少帅昏倒了!” 顾轻舟这一天过得兵荒马乱,安抚好了木兰,又下楼送司慕去医院。 司慕被她打了一巴掌,脸上还有很清晰的指痕,军医们看顾轻舟时,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顾轻舟难堪垂眸,无法言语。 “无妨的,少帅已经醒了。”半个小时之后,军医出来告诉坐在门口静候的顾轻舟,“他让您先回去。” “我能去看看他吗?”顾轻舟问。 军医道:“少帅无碍的,就是摔得脑子震荡了,留在这里观察一晚。我们照顾他,您应该更放心吧?” 这就是说,司慕不想见她。 顾轻舟也不想惹司慕不快,他已经受了很多折磨了。 “你去忙吧。”顾轻舟道。 军医道是。 这晚,顾轻舟到底没有回去,就坐在走廊上的靠椅上。 军医劝了两次无用,只得拿了件军用风氅给顾轻舟,让她别受凉。 凌晨四点多,顾轻舟听说司慕醒了,还说饿了,军医再次检查,确定他真的没有大碍,可以吃饭,顾轻舟才放心。 “我先回去了。”顾轻舟对军医道,“我在这里的事,别告诉少帅。” 军医恭敬应是。 顾轻舟坐了一夜,也是宿醉后清醒不久,现在又是饿得胃疼,又是头脑隐隐发胀。 她坐在汽车里阖眼打盹。 顾轻舟这边才走,那边司慕突然停下筷子,问军医:“她走了吗?” “已经走了,少帅。”军医道。 一夜的观察,司慕的确只是轻微脑震荡,加上气到了极致才昏迷,没有大碍。顾轻舟陪坐了一夜,军医也告诉司慕了。 军医乐得见他们感情好。 司慕听到这里,表情是放松了不少,紧蹙的眉头也松开了。虽然他没有让顾轻舟进来,司慕的欣慰却是掩饰不住的。 闹到军医院来,司慕面子上无光,人却也清醒不少了。 他吃了东西,重新睡了个囫囵觉,睡醒之后就直接去了驻地,没有再回家了。 顾轻舟中午的时候又派副官去打听,军医说了司慕彻底无碍,顾轻舟悬起的心,这才落地。 她之所以如此紧张,还是因为郭半仙的话,说司慕命不长。 “不过,郭半仙也说,司慕的危险在于枪支……”顾轻舟的心又提起来。 司慕整天带枪,怎么能避免? 虽然砸晕了司慕,顾轻舟还是买了牛肉犒赏木兰:“木兰越来越厉害听话了!” 和木兰相比,暮山就比较大爷,一般是使唤不动它的。 木兰跳起来,接顾轻舟手里的牛肉。 司慕三天之后才回家,他的态度也缓和了下来,不像上次那么气鼓鼓的;司行霈忙着修建铁路,也承诺会回报司慕救他的那枪,暂时不给他们添堵。 一切相安无事! 四月初十,顾轻舟准备明天去上海,处理蔡长亭的事时,司芳菲却突然来了。 顾轻舟微讶。 司芳菲是专门从南京赶回来。 “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洛水结婚时我忙着帮阿爸处理文件,没有恭贺她。”司芳菲笑道。 司督军是派人送了礼物的,况且顾轻舟和司慕亲自出席了,听说司行霈也来了,司督军就没回来。 他最近很忙,南京的空军已经在筹备了。 “……这次回来,是特意给洛水送份礼物。”司芳菲微笑,漂亮的眉眼全是温柔,“二嫂,你和二哥最近如何?” 顾轻舟估摸着这话的含义。 难道司芳菲这次回来,是为了顾轻舟和司慕? 司慕当初被送到军医院时,脸上带伤,是不是军医告诉了督军? “我们挺好的,就是有时候胡闹,我手上没个轻重。”顾轻舟笑道,“姆妈还不知道吧?” 司芳菲表情有点疑惑。 她不知道顾轻舟在说什么。 顾轻舟就微微眯了眯眼睛:难道猜错了? “……姆妈最近都在忙着打牌,都没什么空闲。”司芳菲笑道。 到了南京之后,司夫人终于感觉四周的贵妇人小姐能配得上她的身份,故而交际越来越多了。 司芳菲说罢,试探着看了顾轻舟:“二嫂,您最近没丢什么东西吧?” 顾轻舟摇摇头:“没有啊。” 她被司芳菲说得满头雾水。 司芳菲所言,顾轻舟半句也听不懂,当即开门见山问:“芳菲,是不是出了事?” 顾轻舟很直白问了。 然而,她并没有得到司芳菲同样直白的回答。司芳菲只是笑道:“我听说二哥娶了姨太太,二嫂你没把二哥的心给丢了吧?” 说罢,她自己笑了起来,笑声娇媚动听,似轻摇银铃。 顾轻舟就断定,一定是有事的。 “……姨太太长什么样子?”司芳菲巧笑,非要顾轻舟带着她去见见司慕的姨太太潘韶。 顾轻舟就领着她去了。 司芳菲看着挺满意的,道:“还不错。” 然后她褪了手腕上的卷草纹金镯子下来,送给了潘姨太,算作见面礼。 除了见顾轻舟,司芳菲也单独去见了司慕。 她去驻地找司慕。 具体谈了什么,顾轻舟就不知道了。 顾轻舟回头就问司慕:“芳菲说了什么?” “就是说,姆妈和阿爸关心你怎么还不怀孕。”司慕冷漠道。 顾轻舟和司慕不同房的事,司督军现在未必不知道。 他一直没说什么,任由顾轻舟和司慕平和过渡,现在却派了芳菲过来,到底是为什么? “芳菲应该不是督军派过来的吧?”顾轻舟揣测。 司芳菲在岳城过了周末,周日的下午乘坐火车返回南京。同行的,还有另外几个女孩子,她们都是家在岳城,跟着父亲在南京任上,周末回来探视亲戚的。 司芳菲与另一位姓蒋的名媛同车厢。 列车开出之后,司芳菲默默发呆。 “……看二哥和二嫂的态度,他们俩是真蒙在鼓里。”司芳菲想,“到底是谁做的?” 这么大的事,当事人不知情,父母不知情,真是滑稽! 司芳菲不知该告诉谁。 她试探了顾轻舟和司慕那么多句,假如他们知情,亦或者说愿意告诉她,早就说了,不至于半点口风也不露。 他们俩不肯说,司芳菲去说的话,一定会得罪二哥。 妹子将来都要依仗兄长的,司芳菲不愿意冒险。她和司慕是异母兄妹,有些事就需要避讳。 “芳菲?”她这边出神,那边的蒋小姐已经笑着喊了她数声。 司芳菲回神。 “怎么了?”司芳菲笑道。 “你没事吧?我看你一直在发呆。”蒋小姐笑道。 司芳菲道:“没事,就是在想一首琴谱。” 蒋小姐自然知道她的敷衍,也不好多问。 中途,司芳菲去了趟洗手间,她的手袋在火车颠簸中从床上掉下来。 蒋小姐去捡,却鬼使神差想看看司芳菲平素用什么粉,肌肤能那么好。 她偷偷打开了司芳菲的包。 粉没有找到,却在司芳菲的包里找到了一张纸。 “是情书吗?”这位蒋小姐性格活泼,还有几分小孩子的稚气,好奇驱使她打开了。 “好像不是情书,还有政府的红公章呢,是什么机密文件吧?”蒋小姐更好奇了。 刚打开,就被司芳菲一把夺了去。 “你做什么?”温柔恬静的司芳菲,冷脸看着蒋小姐。 蒋小姐被她吓了一跳,又尴尬又胆怯,支支吾吾的。 “你看到什么了?”司芳菲又追问,眸光里有幽烈,叫人不能小觑。 “没没,我什么也没看到。”蒋小姐忙道。 她是真的没看到。 司芳菲仍是很生气,一路上不再搭理蒋小姐了。 蒋小姐坐不下去了,去了其他包厢,找一个同行的人哭诉司芳菲的冷漠,丝毫不记得是她先偷偷翻司芳菲的包。 司芳菲一个人独坐。 她拿出这张纸,又看了几眼,最终决定还是带在自己身上,贴身藏好。 她也最终下定了决心:“暂时不能告诉阿爸,我就当不知情好了,反正我能做的也只是这样了!” 第461章 九少爷的礼物 司芳菲的突然到来,顾轻舟同样想了很久。 “她这次来,好像没什么恶意,也没有去祭拜董铭。”顾轻舟沉思,“到底为什么呢?” 她问过司芳菲了,司芳菲一直在支吾,顾轻舟也不能强迫,只得自己猜测。 没猜出头绪。 既然猜不到,顾轻舟就准备去做自己的正事了。 顾轻舟要亲自去趟上海,布一个小局,请蔡长亭入瓮。 “我这次去,可能要耽误几天。我要设一个局,让蔡长亭万劫不复。”顾轻舟对司慕道,“不一定能成功。” “不管能否成功,你都要小心点。”司慕冷漠中,也有三分温度,“蔡长亭很狡猾,别被他反算计了。” “蔡长亭从来没打算一次就击倒我们,所以我也不敢做这样的奢望。能反击他,给他一记重创就行。”顾轻舟道。 她已经把计划都想好了。 而且,她也打算用到张龙头的人脉。 她周一早上出发。 让副官买下早晨火车的三个包厢,顾轻舟收拾简单的行李,准备出门,又叫人把潘姨太从娘家接了回来。 潘姨太听说是乘坐普通火车去,顿时道:“怎么不开专列?” “专列是有军衔的军官才能用。”顾轻舟淡淡道。 潘姨太撇撇嘴,又道:“那怎么不自己开汽车去?” 自己开车到上海,也不过几个小时吧?一整排的汽车开出去,多气派体面啊! 潘姨太觉得顾轻舟不会摆排场! 要是她做了少夫人,她一定会用专列的,这样到了上海地界也没人敢轻瞧啊,怎么顾轻舟不知道利用呢? 潘姨太有点怕顾轻舟了,话也不敢说全面。 顾轻舟则笑笑:“官道不好走,很颠簸不说,路上还有劫道的土匪层出不穷。土匪最喜欢开豪车的,他们抢完了往山里一躲,军政府都找不到他们。” 这个是实情。 各地官道上的土匪很多。岳城这一带有很崎岖的山路,匪患如毒瘤,根本拔不掉。每次派兵进山围剿,都要被放黑枪,损失惨重,所以各地军政府对土匪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只要土匪不破坏铁路,各地军政府也就懒得费时费力去围剿。 “少夫人,您这也太谨慎了!”潘姨太不以为然。 顾轻舟道:“要不这样,我安排两辆汽车,你乘坐汽车去,到时候咱们在上海的饭店碰头?” 潘姨太听顾轻舟分析了这么多,哪里还敢单独坐汽车? “我还是跟着您吧。”潘姨太笑道。 早起的时候,下起了绵绵薄雨。 四月的天气已经很温暖了,细雨迷蒙,雨丝翩跹萦绕。 顾轻舟穿着一件月白色繁绣白牡丹的旗袍,用了翠玉雕刻成花骨朵的扣子,外头套了件短身小皮草。 雨丝细微,落在她的皮草上,宛如缀在花瓣上的露珠,泛出淡淡清辉,映衬着她柔婉的眸子,呈现出光彩照人的娇媚。 潘姨太就觉得顾轻舟很媚。 “她真的……”潘姨太不知该如何形容顾轻舟,只感觉她的华采把自己逼得黯然失色。 顾轻舟在家的时候,态度总是很温柔,平易近人。可她准备出门了,脸上不由自主有了几分傲气,她看上去略显年轻的小脸,顿时显得尊贵。 这份气度,一看就是正室太太。 潘姨太在顾轻舟面前,身不由己露怯。 两个人上了火车,顾轻舟也让副官给张公馆打了电话,就说:“我中午到上海,先在饭店下榻,明天再去拜会张太太。” 等顾轻舟真的到了上海,远远就瞧见张辛眉一副土霸王的模样,对身边的人道:“都要给爷恭恭敬敬的。” 他梳着小分头,穿着背带裤,咖啡色的条纹小西装,皮鞋锃亮,完全是个时髦派的小花花公子。 看到顾轻舟,他脸上先是一阵惊喜,然后故作矜持,慢悠悠走过来,拉住顾轻舟的手,给她行吻手礼:“你怎么这么慢才来?爷等了你很久!” 他的言行和做派,都刻意装成大人,还带着时髦风,顾轻舟哭笑不得:“你姆妈呢?” “在外头。”张辛眉道,不由分说拉起顾轻舟,“走,爷请你吃咖啡去!” 潘姨太看到这么漂亮又粉雕玉琢的小孩子,忍不住喜欢,在旁边笑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张辛眉立马怒目圆瞪:“掌嘴!爷是九爷,不是孩子!” 潘姨太尴尬。 旁边的随从也尴尬。 谁敢上来打呢,这可是司少夫人带过来的人! “别胡闹了,她不知道你的忌讳。”顾轻舟脸故意微沉,“再胡闹,我就不理你了。” 张辛眉冷哼:“那好,你的面子我还是要给的。” 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高傲。 顾轻舟再次忍不住笑出声。 她捏了下张辛眉的小脸:“小屁孩子!” 张辛眉欲大怒,又想爷不能跟自己的女人生气,活生生把这口怒气就给忍住了,一张小脸憋得发红。 出了火车站,果然见张太太立在出口处的屋檐下等着。她穿着湖蓝色的风衣,身材纤匀,含笑走了过来。 “老太太说了,让我接了少夫人去家中小住,哪有到了上海地界让您住饭店的?”张太太真诚道。 顾轻舟假如真的想住饭店,就不会让副官给张太太打电话了。 既然通知了张太太,顾轻舟就是想住到张家去。 为了客气,顾轻舟婉拒了下:“怎么能打扰贵府?饭店很方便的,我已经订好了房间。” 张太太挽住了她的胳膊:“你这么说,就是见外了!难道要老太太亲自去饭店接?” 顾轻舟笑。 “走吧。”张太太接过侍从递过来的伞,亲自为顾轻舟撑伞。 张辛眉就挤在顾轻舟和张太太中间。 伞实在撑不下三个人,张辛眉既不敢让他姆妈出去,也不想让顾轻舟出去,只得自己落后几步,淋了一脑袋的雨。 随从立马递伞,这才解了张九少爷的落汤鸡之困。 上车的时候,张辛眉就非要挤上顾轻舟和张太太那辆车。 张太太问顾轻舟:“这次到上海来,是专程来玩,还是有其他事务?” 顾轻舟笑道:“您瞧见跟着我来的那位姨太太了吧?” 张太太颔首。 “……她最近心情不太好,我带着她出门散散心。”顾轻舟笑道。 张太太蹙眉,不解看着顾轻舟。 顾轻舟这般聪明能干,怎么还要顾虑姨太太的感受? “只怕这位姨太太是托儿,司少夫人到上海有不能对人言的秘密吧?”张太太快速下了判断。 有了这样的判断,其他话张太太都不问了,笑着对顾轻舟道:“开春的宴会多,好玩的地方也多,散散心挺好的。” 顾轻舟微笑。 张辛眉悄悄握住了顾轻舟的手。 一到了张公馆,老太太也迎接出来了,笑盈盈道:“好些日子不见,少夫人越发漂亮了。” 也没多久,不到两个月。 “老太太,您也越发健朗了。”顾轻舟笑。 寒暄之后,张公馆安排宴席招待顾轻舟。 知道张家的背景,姨太太潘韶从头到尾都敛声屏息,大气也不敢出。 “要不,你先去饭店休息吧。”顾轻舟回头对潘姨太道。 潘姨太巴不得,起身要走。 张太太欲挽留,顾轻舟则道:“我们家姨太太认生,让她去饭店,她反而自在些,况且还有副官跟着呢。” 一个姨太太,张家对她态度轻了或者重了,都不是很好。让她去饭店,反而是最妥善的。 “也好。”张太太微笑,让随从领着姨太太和副官去。 顾轻舟没有一到火车站就先让姨太太走,主要是先让姨太太进一趟张公馆的门。 看着姨太太离开,顾轻舟微笑回神,与张太太寒暄。 饭后,顾轻舟准备去饭店,亲自安置好姨太太,不成想张辛眉却使劲拉住她不放:“到我房间里来,我有好东西给你!” 张太太和张老太太忍住笑。 张少爷好些日子之前就给顾轻舟准备了礼物,那还是张龙头送给张太太的,硬是被张九少爷抢走了。 “好。”顾轻舟见状,没有扫兴,跟着张辛眉去了。 张太太也陪同着。 三个人到了张辛眉的院子里,张辛眉声音威严对佣人道:“去,把爷放在抽屉里的盒子拿出来。” 佣人很快捧了个黑漆绒布的匣子给张辛眉。 张辛眉打开,递给了顾轻舟。 顾轻舟一瞧,居然是一对鸽血宝石耳坠,颜色鲜艳欲滴。 顾轻舟吃惊:“这么贵重?” 张太太在旁边笑。 张辛眉道:“我阿爸说了,宝物赠给佳人,才有用处。” 说罢,就要帮顾轻舟戴上。 顾轻舟摘下耳坠,很配合。 张辛眉的手指很软,身上也有小孩子特有的乳香,真是个奶娃娃。顾轻舟突然想:她什么时候也能生个这样可爱的孩子吗? 看张辛眉的调皮,顾轻舟觉得她的孩子将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走神的时候,张辛眉吧唧一声,在她脸上亲了下。 顾轻舟回神。 张太太再也忍不住,抿唇笑起来。 顾轻舟也笑。 张辛眉难得不好意思:“有什么可笑的,阿爸也亲姆妈?” 张太太更是笑不可抑。 顾轻舟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完了,摸了摸耳朵上的鸽血宝石耳坠,顾轻舟心中有了个更完美的计划。 第462章 姨太太又在自作聪明了 顾轻舟在张家混了小半日,陪着张辛眉和张太太说了很久的话,半下午才去潘姨太下榻的饭店。 潘姨太吃了午饭,小睡了片刻之后,正坐在沙发上翻看最新的杂志,瞧瞧沪上名媛穿什么衣裳,看什么电影等。 她正翻得高兴,顾轻舟就来了。 潘姨太忙站起来:“少夫人。” “坐下吧。”顾轻舟道。 从决定来上海,潘姨太心中一直打鼓,不知道顾轻舟到底要做什么。哪怕是现在,她也不是很确定。 “午饭吃了吗?”顾轻舟问。 潘姨太忙道:“饭店定了午餐,他们送到了房间里,很丰盛。” “那就好。”顾轻舟笑道。 潘姨太鼓起勇气问:“少夫人,咱们到上海来,到底是做什么啊?” “不知道做什么,你也敢跟我来?”顾轻舟失笑。 潘姨太卖乖:“哪怕是您叫我去死,我也不敢说二话。” 她能这么乖,一是顾轻舟关了她三天,让她学会了教训;二是她也知道张龙头的鼎鼎大名,顾轻舟是张家的座上宾,老太太和张太太,甚至张家的小少爷都特别器重顾轻舟,让潘姨太害怕。 潘姨太觉得,顾轻舟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处理掉她,实在太容易了。 况且她们还来了上海。 在岳城的时候,少帅都身不由己,凡事听顾轻舟的。出了岳城,顾轻舟又有洪门龙头撑腰,潘姨太还有活路吗? 潘姨太此刻才觉得自己上了贼船! 她真想回岳城去! “不会让你去死的。”顾轻舟笑道,“你要是死了,少帅还不得杀了我偿命?” 潘姨太赔笑,心中愈发不安。 顾轻舟认真道:“我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我自己想在上海安置一处别馆,以后心情不好就常到上海来看电影跳舞;第二是上海的西医院更高明,我想看看西医。” 潘姨太听到她说要来上海置办别馆,当时心中大喜。 顾轻舟离开了岳城,司慕就是潘姨太一个人的了,她如何能不高兴呢? 只是,为何要去看西医? “少夫人,您自己不是神医吗?您哪里不舒服?”潘姨太问。 顾轻舟叹气:“医者不自医嘛,我医术再好,给自己诊脉的时候都带着想当然,摸不准的。” 潘姨太颔首。 只是,为什么要看病? 难道顾轻舟一直身患恶疾吗? 潘姨太又仔细看了眼顾轻舟,什么也看不出来,顾轻舟挺健康红润的。 “看什么病啊?”潘姨太再次小声问。 顾轻舟道:“就是生孩子的病。我进门有些日子了,你进门也有些日子了,我们都应该去看看!” 潘姨太嘴角抽搐,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她进门还没几天好不好! 若是看妇科疾病,根本轮不到潘姨太,顾轻舟自己去看看就可以了! 潘姨太的脑子比较简单,她这时候就误以为:“顾轻舟是不是觉得自己不能怀孕,怕在岳城看病,引起其他人的议论? 她千里迢迢来上海,还带着我,原来是用我做挡箭牌!她自己是大夫,我不信她一点也不知道。她买下别馆,这是要常住治病吧?” 潘姨太顿时就自己肯定了顾轻舟无法生育。 这个发现,几乎让潘姨太失态笑出声! 她能不高兴吗? 顾轻舟若是不能怀孕,潘姨太自己出身也算高贵的,她迟早要取而代之! 潘姨太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对了,顿时喜不自禁! “是,一切听少夫人的!”潘姨太心中高兴,脸上就忍不住表露出来。只是,顾轻舟说带她去看病,她高兴也无可厚非,她就懒得遮掩了。 顾轻舟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遮掩在茶盏后面的唇微翘了下。 她很喜欢潘姨太的自作聪明。 “既然来了,也不是一时的,我明天叫张太太选些宅子,我们再慢慢看,你也帮我参详参详。将来少帅也可能过来,他喜欢什么样子的,你应该也知道一二。”顾轻舟又道。 潘姨太道是。 顾轻舟说完了,又对潘姨太道:“晚上若是想去玩,就自己去吧,带着副官,注意安全。” 潘姨太道是。 顾轻舟离开了饭店,临行前给副官使了个眼色。 司慕的亲信王副官就上前。 “……知道怎么做吗?”顾轻舟问。 王副官道:“知道,少夫人放心!” 顾轻舟微笑,道:“不要怕花钱,她愿意排场就给她排场,只要达到我的目的。” 王副官又道:“是,少夫人!” 顾轻舟很满意,回到了张家。 张龙头也回来了。 “听说你们岳城军政府,把李文柱的军政府给打散,李文柱辖区内的两个省都归岳城了?”张龙头问。 这是司行霈的功绩。 他还没有和司督军分家,他在平城的军事基地也只是自称一个师。他还没有独立门户,他打下来的地盘,就全部都是司督军的。 顾轻舟笑了笑。 “这个我不太懂。”顾轻舟笑道。 张龙头又道:“岳城这次用到了飞机,你见过飞机吗?” 顾轻舟还没有见过,故而她摇摇头。 张龙头就略有所思:“这玩儿威力可怕!以后若是打仗都用飞机,一整排的扔炸弹,不得了,百姓躲都没有地方躲!” “那只能挖地洞了。”顾轻舟随口接。 张龙头却一愣。 是啊,可以挖地洞。 既然司行霈能弄到飞机,其他势力很快也能弄到,不出两三年,这件武器一定会弄得全世界战火纷纷。 挖地洞,很结实的地洞的确可以储藏粮食和弹药。 “这主意极好!少夫人,你果然是有军事头脑,怪不得司督军很信任你!”张龙头赞许。 顾轻舟笑道:“我就是随口一提。” 张太太等人在旁边笑:“以前说上天,现在还真可以上天了!不知道上海什么时候盖飞机场,我真想坐坐飞机。” 老太太则道:“哎哟,那么老高的,摔下来还不得摔死?不可靠,还是火车稳!” 大家都笑起来。 话题一直围绕着飞机,顾轻舟就身不由己想到了司行霈。 不管走到哪里,都是绕不开司行霈。 他的功业实在耀目,大家都会谈论他。 饭后,张龙头也关心顾轻舟:“这次来上海,是有什么公务?” “不是不是,就是想来玩玩。”顾轻舟笑道,“带着少帅的姨太太出来散散心。” 张龙头微愣。 若是顾轻舟一个人来,或者跟司慕来,张龙头自然要猜测几分;可是她带着姨太太,这中间就可能有什么女人不能见光的把戏,张龙头反而不好插手。 顾轻舟若是想处理掉姨太太,或者姨太太肚子里的孩子,调虎离山,把姨太太引到人生地不熟的上海,自然更加方便下手。 张龙头等人见惯了黑暗,知道有些事要三缄其口,当即不再追问了。 顾轻舟则在心中微笑:“果然,带姨太太来是很不错的遮掩,又是很好用的武器。” 潘姨太的存在,顾轻舟此刻才觉得很有价值。 晚夕,顾轻舟住在客房,张辛眉不肯走。 “喂,你到我院子里去住啊!”张辛眉道。 顾轻舟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不高兴。 若是其他人,他非要剁了人家的狗爪不可。但女人是他的,他又觉得让她摸摸,这是男人的大度,就忍住了。 虽然没有叫人剁了顾轻舟的手,张辛眉还是抗议:“我又不是小狗,你不许摸我!” 顾轻舟哈哈大笑。 “到我院子里去住!”张辛眉道,“你是我的女人!” “你不怕你姆妈又揍你?”顾轻舟笑道。 张太太最近得到了婆婆和丈夫的敬重,也得到了管束儿子的权力,故而她警告张辛眉,有些话绝不能乱说。 于是,张辛眉没敢在张太太面前不停说顾轻舟是他的女人。 背后,他却再也忍不住了,反正他要说! “谁……谁怕姆妈?”张辛眉底气不足,“我是男人了,我姆妈也要听我的,你也要听我的!” 顾轻舟又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嘟嘴不高兴。 顾轻舟就使劲捏他的脸。 他哇哇叫:“爷不是你家的狗,你不许捏来捏去的!” 顾轻舟笑:“我有点累了,明天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张辛眉还是疼人的,他阿爸也说男人要疼自己的女人,故而他同意了:“你好好休息啊,我明天来找你。”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说:“我……我的头给你摸,你不许跟我姆妈告状!” 顾轻舟笑着说好。 张辛眉这才昂头挺胸,一副雄赳赳的小臭屁模样,出去了。 第二天,顾轻舟有很重要的事要办,而且需要张太太领路。张辛眉非要跟着,顾轻舟也只能由他。 “我们今天做什么去?”张辛眉问。 顾轻舟拿出了张辛眉送给她的鸽血宝石耳坠,戴在耳朵上。艳红的光,衬托得顾轻舟肤白胜雪,眸光潋滟。 “我们去看看房子。”顾轻舟笑道。 说罢,她带着张辛眉去找张太太了。 张太太总感觉顾轻舟想要做件什么要紧事,偏偏她也理不清头绪,稀里糊涂跟着顾轻舟出门了。 第463章 捧戏子 周二的上海,碧穹万里无云。雨后的天空澄澈,似一块上等碧玉。阳光筛过繁茂的树枝,暖暖落在身上。 顾轻舟跟着张太太,去了两个掮客行。掮客行是专门做中介买卖的,房产也是其一。 掮客行里一位姓王的先生,能言善道,给顾轻舟引荐了好几处的房子。 “……我听说贝霞路的房子是最近几年建的,有人说过风水很好,专门旺五行缺土的人,是不是真的?”顾轻舟笑问掮客王先生。 王先生道:“太太消息灵通,的确有这么一个说法。” 此事有个典故。 贝霞路靠近老城区,那一带的房子是青帮一位堂主承包盖的,附近不到二里地的地方,有赌寮、堂子云集,很不安全。 不少富豪对此挺忌讳的,正经人家也不愿意跟这两样沾边,当时建造的时候就颇受非议。 只是,那位堂主执意要盖,谁的建议也不听,所费不赀。 房子是仿照法式的,修建得奢华无比,价格也昂贵。 建成之后,普通人买不起,富人看不上,房子全部砸手里了。 青帮那位堂主脑子极其灵活,请了位风水先生,说是给房子布了个九宫飞星阵,专旺五行缺土的人。 这种话,几乎也没什么人信。 前年的时候,有位叫金晓阐的戏子,生病弄坏了嗓子,长达半年恢复不了,生意冷清。又因为这位金晓阐五行缺土,身上还有点积蓄,破釜沉舟买了这宅子。 没想到,半年之后他的病好了,戏是一台比一台红火,如今红遍了整个上海滩。 随着金晓阐的声名鹊起,贝霞路的房子也水涨船高,现已是天价了。 做期货买卖的富商,有钱又需要借运气,故而纷纷来买。 也真是奇怪,贝霞路的房子,风水的确是很好,在这里买房的人个个发财,极少数不发财也添丁增口,家宅兴旺。 后来诸位风水先生路过,都说此地兴旺,如今房价更高了。 “……怎么,太太也五行缺土?”王先生问。 顾轻舟笑道:“是啊。” 缺不缺的,顾轻舟并不知道,她也从来没在乎过。 只不过,她很想去贝霞路看看。 一路上,顾轻舟和掮客闲谈:“那位金老板,他如今还住在贝霞路吗?” “住的,太太。”王先生笑道。 “那他不怕左邻右舍骚扰他?毕竟他那么红。”顾轻舟又问。 王先生笑,意味深长道:“太太,哪怕他再红,到底只是个戏子!如今买得起贝霞路房子的,谁想见个戏子,还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如此一来,还有什么可骚扰的?” 顾轻舟闻言抿唇笑了。 张太太也摇头笑了笑。 王先生忙解释:“我说话粗俗,让太太见笑了。” “就是这个理儿,倒也不粗俗。”顾轻舟道。 王先生又问:“太太,您也是金老板的戏迷?” “是啊。”顾轻舟道。 旁边的张太太,诧异看了眼顾轻舟。 张辛眉也懂了,道:“你喜欢那个戏子啊?” 顾轻舟道:“嗯,喜欢的。” 她带着张辛眉送给她的红宝石耳坠,说话的时候坠子轻晃,就有薄薄的红光,她的眉眼越发彰显了娇媚。 张辛眉自然不懂欣赏女人的美,他只是对顾轻舟喜欢其他戏子不高兴:“来人,去剁了他!” 张太太使劲打了下张辛眉的手背。 张辛眉吃痛。 张太太狠戾,盯着张辛眉不说话。张辛眉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姆妈,当即委委屈屈低了头。 掮客早已知晓张龙头的这位老来子是个恶魔,对张辛眉的话不敢露出半分异样,好似理所当然。 “你能带着我去见见金老板吗?”顾轻舟又问。 王先生道:“只怕我没这样的面子,倒是张太太……” 张龙头是整个上海滩的大鳄,张太太随便一句话,谁敢不听? 张太太则始终心存疑虑。 她是见识过顾轻舟的手腕,这样年少老成的女子,能专门跑到上海来捧戏子吗? 顾轻舟这次来上海的目的,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之感,让张太太摸不着头脑。顾轻舟不肯说,张太太也问不出来。 掮客说自己没办法登金晓阐的门,张太太却可以。 顾轻舟看了眼张太太,这意思很明显,她非常想去。 张太太也不好拂了她的兴头,笑道:“我们也逛了很久,去金老板家里喝口茶,倒也不错。” 她同意了。 于是,车子在金晓阐的门口停下,随从给金晓阐的佣人递了名帖之后,金晓阐衣裳都来不及换,穿着睡袍和拖鞋就迎出来了,生怕怠慢了张太太。 “请坐,请坐!”金晓阐笑容满面,丝毫没有名角的架子,请张太太和顾轻舟喝茶。 招待完毕,他才回房更衣梳头,片刻之后就是一副小分头、西装马甲的时髦公子模样,站到了顾轻舟面前。 “……张太太是稀客啊。”金晓阐很巴结张太太。 若是张太太捧他的场子,以后这碗饭更容易吃些。 “我只是路过。”张太太态度不冷不热,有些淡淡疏离。 她不是很喜欢戏子。 张龙头并不介意她捧戏子,可张太太不太热衷此道,她喜欢画油画和弹钢琴,甚至学英文和法文。 反而是顾轻舟,很热络:“我姓司,是岳城军政府少帅的夫人,仰慕金老板已久了。” 张太太再次诧异看了眼顾轻舟。 顾轻舟这自报家门的态度,怎么看都有点谄媚。 她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真的喜欢上了这个戏子?”张太太忧心。 顾轻舟到底只是个十九岁的年轻人,她被美色迷昏了心窍,一反常态,张太太倒是能理解。 “原来是司少夫人!”金晓阐更是吃惊,心想怎么今日这么好的运气? 顾轻舟和金晓阐谈起了戏词,她似乎涉猎不多,却又强行装行家,让金晓阐啼笑皆非。 张辛眉在旁边不高兴,使劲瞪金晓阐。 一盏茶之后,顾轻舟起身告辞。 然后,她们去看了金晓阐斜对门的房子,顾轻舟笑道:“是我想置办一处别馆。” 金晓阐当即在心中盘算着。 一番交谈之后,顾轻舟对这栋宅子挺满意的。 掮客在旁边道:“太太,您若是喜欢,可以先给一成的订金。” 顾轻舟非常喜欢,可谈到订金的时候,她又推辞:“我还是喜欢一次性付清。这样吧,你先给我留着,我再考虑几天。” 掮客连忙道是。 知晓了对方的身份,掮客也不敢拿乔,说多少天就是多少天了。 从贝霞路回来,张太太专门给顾轻舟送了下午茶。 屏退了左右,张太太语重心长给顾轻舟聊天:“轻舟,你是救过辛眉命的人,我把你当小妹妹!我妄自尊大,也就跟你说几句托大的话。” 她很严肃。 顾轻舟笑道:“是不是想说那个戏子?” 张太太微愣:“你既然如此通透,怎么办起糊涂事?” 顾轻舟颔首笑了:“阿姐,我没有做糊涂事,我是做戏的,我怎么会喜欢戏子呢?我今天去,是带着目的的。” 张太太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 满心的话,全部堵住,张太太不解看着眼前的女孩子,总感觉顾轻舟似乎在欺骗她。 “……其实呢,那个戏子有个青梅竹马的相好,您知道是谁吗?”顾轻舟道。 张太太摇头。 顾轻舟道:“您见过的。” 张太太蹙眉想了想。 她见过的人太多了,喜欢戏子的也多不胜数。 让她记得是谁,她则毫无印象了。 顾轻舟伏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张太太大惊:“你说她?” 顾轻舟含笑:“就是她。我来岳城之前,特意搜集过情报,我没有说错。” 这个“她”,张太太很熟悉,却没什么交情。应该说,是“她”没资格和张太太结交,她地位不高。 只是,张太太记忆中的“她”,从来不跟戏子来往的。 “真没想到!”张太太感叹道,“我都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他们说起了那个戏子金晓阐。 顾轻舟道:“我觉得金晓阐是青帮的人。” 张太太笑道:“不是的,他的背景倒算是清白,就是穷苦出身。” 顾轻舟笑了笑。 张太太又觉得不妥,问她:“你怎么会觉得他是青帮的?” “青帮堂主那贝霞路的房子,损失惨重,正好金晓阐出现了,正好他五行缺土,难道是巧合? 青帮的人用他造势,然后给他请名医治好了嗓子,又给他安排戏,让他一场一场的红起来,贝霞路的房子现在卖的高价,肯定是赚翻了。”顾轻舟笑道。 哪怕当时不是青帮的人,如今也肯定是了。 张太太闻言,越想越觉得顾轻舟所言不错。 此事一开始就是个炒作的局。 张太太沉了脸。 沉思片刻,张太太抬眸对顾轻舟道:“轻舟,你这个人心思真是缜密!” “我也就是乱猜。”顾轻舟笑道。 顾轻舟则去了趟潘姨太下榻的饭店,对她道:“晚上可以出去玩,我听说仙乐门是很有名的舞厅,不仅政要名流云集,就是大红的电影明星,也要去捧场。” 潘姨太当即大喜。 她正想去仙乐门看看,顾轻舟的话,正中了她的下怀。 第464章 我不杀生 顾轻舟在上海住了十天。 这十天里,她主要做了两件事:第一是去看贝霞路的房子,拜访戏子金晓阐;第二是让潘姨太逛遍大上海滩,而且很摆架子,上海地界上的人都知道司慕的宠妾到了上海,潘姨太为此还结识了几个人。 当然,潘姨太实在太摆架子了,还得罪过一个人,被人打了一巴掌。 顾轻舟去帮腔,也没讨回来公道。这件事,让潘姨太耿耿于怀,顾轻舟却不是很在意。 这两件事,是顾轻舟计划铺垫的部分,也是最重要的部分。 其他的,则是完全无关紧要。 无关紧要的事也要做,这是为了避人耳目。 于是,顾轻舟还真的带着潘姨太去了趟西医院,看了西医。 这件事倒是跟她的计划无关,只是将来有人非要问她来上海做什么,她有个遮掩的借口:“还不许我到上海来看病么?” 医生告诉顾轻舟说:“太太没什么问题,心里不要有太大的负担,迟早会有子嗣的。” 当时潘姨太也在场,她当即露出的失望遮掩不住,导致旁边的护士看了她好几眼。 顾轻舟眸光幽冷射过去,潘姨太脸色白了白,才把情绪敛住。 自己看完了,顾轻舟又对医生道:“这是我家的姨太太,您也帮她看看吧。” 女医生很温柔,也给潘韶做了检查。 得到的结果是和顾轻舟差不多的,医生道:“也放松精神,不要太担心,都没有问题的。” 潘姨太虽然知道自己很健康,生孩子是迟早的,听到这话还是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潘姨太更是放心的吃喝玩乐。 潘姨太爱炫耀,爱显摆,顾轻舟就出钱给她显摆。 终于到了第九天,王副官拿到了一张照片给顾轻舟。 顾轻舟微笑了下:“还不错。” 拿到了照片,顾轻舟去找张太太,请张太太帮她一个忙。 她把事情全部告诉了张太太。 张太太神色变了又变。 “……这件事,我就拜托给您了。”顾轻舟道。 到了四月底,顾轻舟准备回程。 她临行前,张太太交给她一张照片,和一个很小的长命锁。长命锁上,带着长长一排四个小璎珞。 照片上是一个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男人是背影,孩子是正面照。 张太太叹气:“我做这件事,若是龙头知道,只怕要杀了我!” 话虽然这么说,做起来则是丝毫没有迟疑,说明张太太有恃无恐。 的确是这样,张太太的儿子可是张庚唯一正常健康的儿子,这点底气张太太还是有的。 顾轻舟越发欣赏张太太。 “谢谢阿姐,你的恩情我不会忘记的,以后我结草衔环来报答你!”顾轻舟笑道。 张太太失笑:“别油嘴滑舌的。” 顾轻舟来的时候下了雨,回去的时候又下了雨。 细雨如愁丝,缠绵温柔。 顾轻舟穿了件天水碧素面旗袍,围了一条天蓝色的长流苏披肩。她的旗袍是中袖的,一段纤细雪白的小臂就从披肩下露出来,似玉藕般。 张辛眉闹了起来:“不许走,你不许走!我的房子给你住!” 顾轻舟则蹲下身子,轻轻拥抱了他:“辛眉乖。” 张辛眉突然就安静下来了。 他委屈嘟嘴:“你不要走,你跟我过日子!我让你摸头!” 顾轻舟只是轻轻抚摸他的后背。 他就像一只很温顺的小兽,把头搁在顾轻舟的肩膀上,还是不高兴,却没有再闹腾。 张太太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他们以前对张辛眉的疼爱或者严厉,都走错了方向。不管是张太太还是张龙头,从来没有在孩子生气发脾气的时候,温柔拥抱他。 不知是感动还是愧疚,张太太眼眶微红。 “……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张辛眉最终同意顾轻舟走了,只是很关切问。 顾轻舟想了想:“这个说不定。但是,你可以给我打电话,也可以给我写信啊。” 张辛眉轻轻点头。 老太太在后面笑道:“少夫人真会哄孩子!” 张太太颔首。 顾轻舟上了火车,张辛眉还站在窗口,冲顾轻舟挥手。 等车子离开了之后,张辛眉小跑着跟了一段路,直到火车越来越快,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才停止。 顾轻舟以为,回到岳城之后会时常收到张辛眉的电话,结果那小子一个也没打,转身就去玩了,把顾轻舟忘了个精光。 这是后话了。 顾轻舟回到新宅时,一切表现得都很平静。 司慕在自己书房。 潘姨太很想见司慕,就亲自去敲门,结果司慕一出来,直接对她道:“你先回去吧。” 态度疏离。 潘姨太一腔热情被浇灭,悻悻离开了。 司慕则走到了客厅沙发坐下。 顾轻舟上楼,换了件家常月白色斜襟衫,葱绿色澜裙,一双小巧精致的布鞋,这才缓步下楼。 司慕看到她莲步轻移时,裙摆间露出一双葱绿色的鞋袜,格外的动人心魄。 他慢慢的收回了目光。 顾轻舟向他解释:“在上海每天都要穿旗袍,我连睡觉的时候都要提着一口气,累死我了!” 穿旗袍就要昂首挺胸,一口气提住,就不会露半分小腹,这样才有仪态。 顾轻舟不喜欢穿旗袍,大概也是这个原因了。所以一回家,她赶紧换了衣裳,身躯在宽大的斜襟衫里,自由自在。 “不喜欢就别穿了,没必要在乎其他人的目光。”司慕无所谓道。 顾轻舟笑笑,没有辩驳。 司慕又问她:“事情办得如何?” 提到这个,顾轻舟就不得不感叹:“真是顺利得不能再顺利了!” 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还真是不假。 顾轻舟把握了时机,其他的事顺利到了她不敢想象的地步。 司慕颔首。 顾轻舟就把正事,仔细跟他说了一遍。 司慕认真听着。 听完了,司慕就道:“那行,慢慢等待吧,蔡长亭哪怕不想插手也不得不插手了!” 顾轻舟点点头。 正经事说完了,顾轻舟想起他们之前的争吵,话题一转,问司慕:“此事落幕之后,我们就把离婚给办了。离婚之后,要如何相处,怎么跟家里人交代,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司慕眼神一凝。 他没想过要离婚。 当初怒气冲冲说那句话,是在试探顾轻舟。 顾轻舟孤立无援,一旦离婚了之后,司行霈肯定会把她抢到平城去,司慕赌她还有三分孝心,还知道师父和乳娘的仇没有报,不会愿意跟司行霈,故而不敢离婚。 不成想,顾轻舟一口就答应了,没有半分迟疑。 也许她真的想跟司行霈走了。 离婚了,对顾轻舟不利,对司慕更不利。 “你之前说的,不管能否除掉蔡长亭,此事结束之后,我们都要离婚的。这话,还算数吗?”顾轻舟道。 司慕抬眸。 顾轻舟眸子很浓郁漆黑,似一块墨色的宝石。她看着司慕,似乎能把司慕看穿。 司慕知道,顾轻舟是不会给他台阶下的,除非他主动认错。 他抽出了雪茄,捏在手中转了转,半晌才道:“我说了很不适合的话,你的狼也把我砸晕了,我还以为我们算两清了。” 顾轻舟沉吟一瞬,问:“你又不同意离婚了?” 她想起了很久之前。 当初威胁顾轻舟退亲的是司慕,一转眼死也不肯退的也是司慕;如今提出离婚的是他,转脸又反悔的也是他。 司慕的出尔反尔,简直比翻书还要快。 顾轻舟定定望着他,似乎想要把他看透。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性格的男人? 在顾轻舟和司行霈的事还没有暴露之前,顾轻舟觉得司慕很高冷、绅士,如今又觉得,他性格多疑、犹豫不决。 “你难道想离婚?”司慕瞥了眼她。 顾轻舟当然不想。 一旦离婚了,她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司行霈侵略她的脚步。 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司行霈还没有解释,顾轻舟是不会跟他的。她虽然有某个瞬间的动摇,立场却是很坚定的。 顾轻舟一直都知道自己要什么! “我们协议的是三年。”顾轻舟认真看着司慕,幽静的眸光落在他脸上,“现在离婚,你我都是措手不及。我只是在迎合你……” “那我先不想离。”司慕最终把问题堵死。 顾轻舟道:“那好,你下次如果再说这种话,就多给我十根大黄鱼!” 司慕忍俊不禁。 他觉得不应该笑的,笑容还是溢了出来。到底是好笑,还是开心? 司慕不敢确定。 这些日子,司慕想明白了很多。他和顾轻舟一样,不愿意走下高台,需要人捧着求着。 司行霈则不同,他愿意死皮赖脸缠着顾轻舟,供着顾轻舟,故而他能得到顾轻舟的心,司慕却做不到。 司慕想要的,是另一个女人供着他、缠着他。 显然,顾轻舟永远做不到那样。 两个人沉默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副官提了个笼子进来。这笼子里装了只通体漆黑的猫儿,很温顺的样子。 “给,你让我准备的。”司慕将猫儿抓出来,递给顾轻舟。 顾轻舟惊喜接了:“真漂亮!” “有什么漂亮的,不就是一只黑猫吗?”司慕腹诽。 然后,他又问顾轻舟,“你确定这猫不会真的死吧?” “不会,相信我,我不杀生。”顾轻舟道。回神般,似乎觉得这话不对劲,顾轻舟笑着补充一句,“我不亲手杀生。” 第465章 打断你的狗腿 闫琦气势汹汹杀到了岳城,怒指顾轻舟:“我儿子呢!” 这位闫堂主,就是当初顾轻舟让郭半仙去上海忽悠他来岳城挖坟的那位。后来,顾轻舟和司慕带人,连夜将闫琦抓了,关到了监牢里。 虽然闫琦不知道郭半仙是顾轻舟派过来的,但是顾轻舟和司慕将他抓起来,死也不肯放人,还是得罪了他。 闫琦很恼怒。 顾轻舟去上海,打着游玩的名义。 其实这也说得过去,不少贵妇人去上海游玩,顾轻舟跟姨太太去了,也无可厚非。 闫琦却留意到了。 他不得不留意。 司家的姨太太潘韶,跟闫琦还算远房亲戚。只是在闫琦看来,潘姨太的父亲在政府做个小官,实在上不得台面,又是八竿子远的亲戚,从来不来往的。 到了上海之后,潘姨太实在是招摇,每晚都要去仙乐门舞厅,还利用军政府的位置,占了首席。 不少人捧场。 结果,那天潘姨太去了,首席被其他政要先占了,潘姨太往旁边挪,就占了闫琦的雅间。 闫琦气死了:“我说大侄女,你怎这样不懂事?” 潘姨太也恶心这位闫堂主的嘴脸。闫堂主混洪门的,在潘姨太的父亲口中就是小痞子。结果这小痞子得势了,潘家刻意亲近,反而被闫琦羞辱。 一来二去,两家虽然有点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却也彼此看不顺眼,甚至结仇。 “这是我的雅间!”闫琦当时对潘姨太道。 潘姨太不高兴了:“那您请了老板来问,到底归谁。” 还没等到老板,军政府的副官就凶神恶煞,直接把闫琦哄到了一楼。 闫琦的随从也有枪,却没有军政府副官的枪好,也没有军政府副官的枪法准,再加上岳城和上海很近,闫琦敢带人围困潘姨太,岳城军政府就会出兵围攻闫家。 闫琦忍了一口气,从仙乐门离开了,可到底气不过。 然后,他就换了个面容,让自己的七姨太出面,请潘姨太去家中做客。 闫琦的七姨太最是机灵懂事,做了和事佬。 结果吃饭的时候,闫琦当桌泼了潘姨太一脸的酒:“你是个什么下贱东西,也敢在老子头上嚣张?” 潘姨太又羞又怒,指着闫琦骂,却被闫琦扇了一个耳光。 于是,潘姨太哭着去找顾轻舟。 那时候顾轻舟正好在张家,看着潘姨太一身狼藉,顾轻舟就去了。 找到了闫琦之后,顾轻舟带着张龙头家的管事,以及自己的副官。 “闫堂主,你自扇三个耳光,给潘姨太赔罪,此事就算过去了。”顾轻舟当时这样说的。 闫琦更是大怒。 他大怒之下,把家里全部的随从都叫过来,跃跃欲试想要打顾轻舟。 顾轻舟见状不好,只得赶紧离开,灰头土脸的,闫琦在身后哈哈大笑。 当时虽然离开了,没过一个小时,顾轻舟派了副官登门,对闫琦道:“我们少夫人说,她的一只很名贵耳坠子掉在你们家了!” “还想找事?让她滚!”闫琦道。 闫家的大太太却做主,让佣人帮顾轻舟找耳坠。 没找到。 于是,闫家所有人都知道了,顾轻舟丢了人又丢了耳坠在闫家,他们津津乐道。 又过了两天,顾轻舟就离开了上海,回到了岳城。 闫琦还在高兴呢,七姨太却哭着跟他说:“峰峰被人抢走了!” 闫峰是闫琦最爱的小儿子,今年才三岁半,聪明机灵,见人就笑,又是闫琦最疼爱的七姨太所出,闫琦宝贝得不行。 闻言,闫琦也是震惊:“抢走?光天化日之下,谁敢抢走我的儿子?” 带着闫峰的乳娘只是哭。 乳娘是吓坏了,直打哆嗦:“是两个男的,那么高,还带着枪!” 七姨太在旁边哭道:“是不是司少夫人?她受了大辱,岂能不报复?” 闫琦想也没想,立马就冲到了岳城,几乎是紧随顾轻舟的。 七姨太也跟着来了。 新宅的副官收到了顾轻舟的指示,若是闫琦到了,就放他进来。 果然,闫琦没有辜负顾轻舟,气势汹汹的来了。 “我儿子呢?”闫琦怒指顾轻舟。 顾轻舟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只猫儿,那猫漆黑,而她耳朵上,挂了单独一只鸽血宝石耳坠,看上去不伦不类。 闫琦也顾不了这么多,他儿子要紧。 司慕慢慢站起身,手里的枪利落上膛,对准了闫琦,冷峻道:“后退几步,再来说话!” 闫琦的随从也有枪。 可这里是岳城,闫琦不想吃暗亏,让随从不要拔枪。 “你问问你的女人,她把我儿子弄到哪里去了!”闫琦转而怒视司慕,“司少帅,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拼命!” 司慕冷哼。 “你儿子不见了,你不是应该在上海找吗?你跑到岳城来大呼小叫,是不是活腻歪了?”司慕神态倨傲,手里的枪几乎要戳到闫琦的额头。 司慕是高大的个子,气势上就稳胜闫琦一筹,再加上他手里拿着枪,更是把闫琦逼得后退了半步。 闫琦稳了稳心神,怒道:“你的女人在上海吃了亏,就绑架我儿子!我告诉你司少帅,你这是跟整个洪门作对!” 他准备再说什么时,副官进来禀告道,“少帅,蔡龙头来了。” 闫琦还没有到岳城,就派人打电话给蔡长亭。 虽然闫琦和蔡长亭有仇,到底同属于洪门的。 闫琦到岳城来闹事,自然需要蔡长亭给他撑腰。蔡长亭敢不来,就是无视洪门的三十六条。 违反帮规是要受到重罚的! 闫琦和蔡长亭的私人恩怨放一边,蔡长亭必须过来帮衬闫琦。 司慕听到说蔡长亭来了,看了眼顾轻舟。 顾轻舟妩媚的眉眼微弯,有了个淡淡弧度,心想:“主角差不多都到了,好戏可以开演了。” 她冲司慕颔首。 司慕就让副官把蔡长亭请进来。 蔡长亭依旧是全身黑衣——黑色衬衫、同色马甲,再是黑色的外套,就连胸前佩戴的怀表,也是乌金的链子。 这人对黑色追求到了极致。 蔡长亭容貌艳丽,进门就是淡然微笑:“少帅,少夫人,给您二位添麻烦了!” 一转脸,却是一张冷若冰霜的颜,“闫堂主,你也实在没规矩,冲上门就大呼小叫,洪门的颜面都叫你丢光了!” 闫琦气得吐血。 这小白脸当自己是谁啊,居然敢教训他? 两个人几乎要当场翻脸。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要紧,闫琦将所有的不快全部忍住。 他没有说话。 蔡长亭先把场面顾好,这才问:“出了什么事?” “那女人……”闫琦指了顾轻舟。 蔡长亭重重咳嗽一声。 闫琦只得改口:“司少夫人她在上海游玩时跟我有点冲突,她怀恨在心,离开的时候居然绑架了我的儿子!” “谁?”蔡长亭问。 “峰峰。”闫琦焦虑道。 闫峰是闫琦最疼爱的小儿子,绑架了他,闫琦才会方寸大乱。 蔡长亭颔首,转过脸来问顾轻舟:“少夫人,可有此事么?” “当然没有了。”顾轻舟微笑,笑容有种说不出的明媚。她挽了低髻,露出一段纤长白皙的颈项。 顾轻舟的耳朵上,带着一只鸽血宝石的耳坠,摇曳的红光映衬着她。 只有一只! 另外,她怀中抱着猫儿,那猫通体漆黑,一双眼睛阴森森看着蔡长亭。 蔡长亭看到了,心想:“顾轻舟这耳坠上的宝石很名贵,她是故意弄丢了,还是丢了一只自己也不知道?” 还有那只猫,看上去真有点可怕…… 这让蔡长亭有点走神。 走神不过片刻,他重新聚精会神,对顾轻舟道:“少夫人,您说没有就没有?难道不是心虚?” “这话好笑了,蔡龙头堂堂一分舵之主,居然用激将法?我是没办法自证清白,那么闫堂主又有办法证明的确是我抢走了孩子吗?”顾轻舟笑道。 “分明就是你。”闫琦怒喝。 顾轻舟冷笑:“想太多了,你是个什么狗东西,我凭什么要绑架你的儿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有头有脸?告诉你,在我们军政府眼里,你不过是大流氓,捏死你还不是捏死蚂蚁?” 蔡长亭就感觉顾轻舟在指桑骂槐。 顾轻舟的毒辣,素来不加掩饰的。 闫琦只是大流氓,蔡长亭自然也是了。 顾轻舟在骂闫琦的同时,还不忘扇蔡长亭一耳光。 蔡长亭含笑,笑容越发璀璨温柔。 “你……”蔡长亭没法子,闫琦却是忍不住了,几乎要大怒着咆哮。 顾轻舟才不理会他。 “回去吧,别耽误了你找儿子。”顾轻舟冷冷道,“再敢到岳城来狂吠,我就叫人打断你的腿!” 她用狠戾的言语骂闫琦,其实也是在打洪门的脸。 上次顾轻舟去闫家叫嚣,替潘姨太讨回公道时,可没这么嚣张。 闫琦的七姨太站在旁边,看着顾轻舟。不知为何,顾轻舟那一只单独的耳坠,血红宝石的艳光,照得七姨太心中莫名其妙忐忑了起来。 正在这时,副官进来,跟司慕耳语。 司慕再跟顾轻舟耳语。 顾轻舟含笑:“快请进来!我就不去亲自迎接了,这里也走不开!” 第466章 谁是你爹? 又有人来了。 来人是谁? 蔡长亭、闫琦和闫琦的七姨太都在想。 而闫琦的七姨太,眼睛总是身不由己落在顾轻舟手上的猫儿身上。 猫是漆黑的,顾轻舟的素手一下下抚摸它,越发显得她的手赛雪白皙。 “这只猫,是她的宠物吗?”七姨太总感觉有点什么不对劲。 她正在出神,门口传来了笑声。 “……老闫啊,你看我带谁来了?”说话的人声音如洪钟,连说带笑。 闫琦太熟悉这声音了,这是洪门的副龙头黄彪。 黄彪是个笑面虎,又高又胖,像尊弥勒佛,实则杀人不眨眼,是张龙头最得力的帮手。 闫琦不知道他怎么从上海跑到了岳城,连忙转身准备打招呼,却看到黄彪手里抱着一个孩子。 孩子圆嘟嘟的小脸,看到闫琦就笑,奶声奶气的喊:“阿爸!” 正是峰峰! 闫峰穿着小格子藏青蓝的小西装,梳着分头,实在是讨人喜欢! 闫琦大大松了口气:“峰峰!” 他急忙上前,从黄彪手里接过了孩子,一颗心终于落地,“你跑到哪里去了?” 峰峰笑嘻嘻的,不知道手里拿着什么,正在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粉雕玉琢的,像个瓷娃娃。 原来,是找到了闫峰。 屋子里的人,则是表情各异。 蔡长亭微微蹙眉,不知上海这些人在搞什么鬼;顾轻舟和司慕对视一眼,眼底都有淡淡笑意。 只有七姨太,刷得脸色惨白。 此刻最应该关心孩子的七姨太,却转脸去瞧顾轻舟。 她正好看到,顾轻舟摸了下自己的耳垂,摘下那只鸽血宝石的耳坠子。 七姨太总感觉不对劲,却看到顾轻舟把那耳坠放到了猫儿的嘴边。 这猫贪嘴,什么都吃,舌头一揽就把顾轻舟手里的红宝石耳坠吃了下去。 七姨太的脸色更加白。 黄彪放下来孩子,跟顾轻舟和司慕寒暄:“少帅,少夫人,冒昧登门,得罪了得罪了!” “您是贵客,平日我们请都请不来,欢迎欢迎。”顾轻舟客气说道。 那边,闫峰已经高声道:“姆妈,姆妈!” 七姨太回神般,上前抱住了孩子,很是用力。 怎么会这样? 七姨太心中惊骇万分,那边闫琦已经问了黄彪:“你在哪里找到了峰峰?” “说来也是凑巧了,我家三闺女今天出发去香港读书,我送她去码头,就看到一个小孩泥鳅似的从邮轮上跑下来。 我一瞧这孩子,不是峰峰吗?左看右看,也没有看到弟妹和你,更是没看到闫家的家仆。问了峰峰,峰峰说跟爹哋和姆妈去玩。”黄彪笑道。 七姨太身子不由轻晃了下。 她这点小反应,没人看在眼里,除了顾轻舟。 顾轻舟微笑。 “……我送峰峰去你家,才知道你误以为丢了孩子,来了岳城。我正好今天没事,就把孩子送过来了。我也想打电话,怕你们不相信,更着急。这不,现在亲眼瞧见了,放心了吧?”黄彪笑呵呵的,又拍了拍闫琦的肩膀。 闫琦轻轻舒了口气。 这真是太巧了! 只是,峰峰不是被人绑架了吗,怎么会在邮轮上呢? 闫琦有点糊涂了,就上前从七姨太手里接过了峰峰。 七姨太不肯给。 她抱不住,好像摇摇欲坠。 闫琦瞪了她一眼。 七姨太神色惊惶,松开了孩子。 闫琦抱住峰峰,问他:“峰峰,谁把你带到了邮轮上去?” “爹哋!”峰峰奶声奶气的回答。 闫琦笑起来,黄彪也笑,顾轻舟和司慕站在旁边,也微微含笑。 只有七姨太,脸色更白。 蔡长亭看着顾轻舟,又看着眼前的一切,总感觉有什么在酝酿。他心中莫名生出不安。 而且,蔡长亭突然发现,顾轻舟怀里那只黑猫,好像一动不动了。 猫死了? 蔡长亭心底莫名有点寒意。他跟顾轻舟一样,是个敏锐且多疑的人,今天这件事,从闫琦通知他来司慕的新宅开始,就透着不对劲。 可蔡长亭必须来,他是此地的洪门龙头,他需要遵循帮规。 一路上,蔡长亭都在揣测,顾轻舟要怎么对付他,蔡长亭还是不太清楚,他的注意力都在那只黑猫身上。 “这是谁教他的?”那边,黄彪摸了摸峰峰的小脑袋,“爹哋这称呼,真够时髦派的啊!” 闫琦也高兴。 这么小的孩子,都会说英国话,将来肯定特别有出息。 “谁教你的,告诉你黄伯伯。”闫琦若无其事逗孩子,丝毫忘了他之前对顾轻舟的不敬,也没想起这是司慕和顾轻舟的家。 峰峰则道:“姆妈教的!” 黄彪又哈哈大笑。 闫琦更高兴了,故意问:“谁是爹哋?” 他以为峰峰会指他,不成想峰峰满场看了半圈,最后伸手指了指蔡长亭:“爹哋,我爹哋!” 闫琦的笑容,一瞬间僵持在脸上。 黄彪的笑声急促刹住,嘎然一声,特别 的尖锐刺耳。 屋子里很安静。 每个人似乎都忘了吸气,屋子里静得落针可闻。 峰峰一直在吮吸手指,七姨太这时候才看到,峰峰手指间,有一点浓艳如血的红,是一只鸽血宝石耳坠。 七姨太急忙转脸去看顾轻舟,她的额头已经布满了细汗。 同时,七姨太看到,顾轻舟刚刚喂了那只猫吃她的另一个耳坠,那猫已经僵硬躺在她怀里,好像是死去了。 七姨太浑身发抖,几乎站不住。 “……你说什么?”只有闫琦最先开口,“谁,谁是你爹哋?” 小孩子好像看懂了大人之间的诡异,神态有点害怕,往闫琦怀里缩了缩,半晌重新指了蔡长亭:“我爹哋,姆妈说让我跟爹哋去香港。” 蔡长亭素来稳重,此刻的笑容再也挂不住。 他转头去看顾轻舟。 顾轻舟耳朵上的耳坠已经不见了,她怀中的黑猫已经死了。她眉目深邃,瞳仁似黑黢黢的墨汁,浓得化不开,什么情绪都荡漾不出来,深敛其中。 只是她似笑非笑的神态,叫人胆寒。 蔡长亭觉得事情很突然。 他应该察觉什么不对劲的,可顾轻舟的耳坠和猫,一直在吸引他的注意力。那耳坠实在名贵,又只有一只,叫蔡长亭身不由己去想为什么。 而顾轻舟手里那只黑猫,通体的黑,黑得诡异,总预告着什么不同寻常。 现在,蔡长亭知道了,他什么都明白了! “你过来!”闫琦暴怒,一下子就拽住了七姨太的头发,将七姨太拖了过来。 七姨太苍白的脸色,此刻全部有了解释。 黄彪立马上前,稳住局势:“闫堂主,家务事回家处理,你非要在这里闹?” 这是军政府司家。 闫琦的儿子喊蔡长亭叫爹,而且无缘无故消失,此事疑点太多了,不适合当着顾轻舟和司慕闹。 闫琦以后还要脸? 哪怕闫琦不要脸,洪门也要面子的! 而且,这件事如果是真的,就不止是面子,还关乎帮规,绝不能在这里闹。 黄彪的嗓子特别响,这么一大声,立马就把闫琦惊醒了。 闫琦松开了七姨太。 七姨太已经吓得泪流满面。 峰峰很懵懂,继续吃手里的鸽血宝石耳坠。 七姨太急忙想要去抢:“快吐出来。” 峰峰好像对这个耳坠很有兴趣,也以为他姆妈在跟他玩闹,咬住不肯松口。 顾轻舟这时候插嘴了,道:“快吐出来吧,可别咬破了。” 闻言,七姨太手猛然缩住,因为她发现自己越是抢,小孩子咬得越紧,隐约是要咬破了。 “快给我,吐给姆妈!”七姨太着急,一边哭一边哄孩子。 峰峰却不肯,隐约也要哭了,咬得更紧。 七姨太吓得唇色发白。 “你快点吐出来!”七姨太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峰峰还以为母亲在跟他玩闹,更加不想给了,笑嘻嘻的。 闫琦却没有理会。他知道这耳坠不太正常,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头。 他现在浑身的血液都在逆行,理智早已被冲没,只剩下一个念头:老子被小白脸戴了绿帽子!全上海都要知道,老子做了绿毛龟,最疼的儿子是个野种! 这个野种吃什么,闫琦不在乎,他只想赶紧把问题弄清楚,搞死小白脸和七姨太。 “走!”闫琦甩手,准备先出去。 结果,军政府正院里,从门口到院墙以及屋后,已经排满了亲侍。他们架着长枪,对准了屋子。 闫琦的脸色更难看。 “司少帅,你这是要做什么?”闫琦厉喝。现在有团火在灼烧着他,让他想要不顾一切焚烧殆尽。 司慕这边的阻拦,让闫琦几乎暴跳如雷。 黄彪也道:“司少帅,这样不合适吧?” “不合适?”司慕冷笑,“在我自己的家里,用我自己的亲侍,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以为司家是什么地方,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蔡长亭已然是很清楚,自己入了圈套。 顾轻舟接下来要做什么,蔡长亭更是明了。他跟顾轻舟一样,五步一算。顾轻舟的筹谋,蔡长亭看在眼里,甚至带着几分欣赏。 果然了得! 心中有数,最镇定的除了顾轻舟,就是蔡长亭了。 第467章 做个选择 司公馆岂是来去自如的地方? 顾轻舟安静站着,怀里抱着一动不动的黑猫,眼波幽幽,眉宇间的秾艳化不开,全部凝聚内敛,让顾轻舟看上去面无表情。 “你敢拦老子?”闫琦是没了理智的,转身就要往外冲。 他刚下台阶,就听到了枪声,吓得他后退数步。 他面前不远处的地面上,被子弹打出一个深坑。 司慕的副官冷漠道:“退出去,否则下次就打在你的额头上!” 闫琦这么一吓,人也清醒不少,万般无奈之下退回屋子里。 七姨太一直抱着孩子,哄孩子把红宝石耳坠交给她。 顾轻舟走到了她身边,低声道:“你别总是引起他的注意力,你越是说,他越是想咬。一旦咬破........” 七姨太额头的冷汗如雨。 她一脸的汗,又一脸的泪水,漂亮精致的小脸,此刻狼狈不堪。 闫琦回了屋子,上前想要抢孩子,再次问清楚时,七姨太死死护住了峰峰。她的举动,说明她担心闫琦会伤害峰峰,也从侧面证实了峰峰并非闫琦的儿子。 黄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总感觉自己也被人算计了。 要不然,他怎么会如此巧遇到了峰峰? 无缘无故蹚浑水的黄彪,满心郁结,还是要忍住,上前对顾轻舟和司慕道:“少帅,少夫人,闫堂主他鲁莽,我代他向您二位赔个不是。此事,我们还是要回上海去请龙头做主。” 顾轻舟流沔眸子横掠,淡淡道:“黄副龙头,你也别谦虚了。此事,你完全可以做主的。” 就是不肯放人。 黄彪还想说什么,那边闫琦已经在怒喝,踢了七姨太两脚:“说啊,你给老子说清楚,这到底是谁的儿子!” 顾轻舟恰如其时道:“闫堂主,不是喊蔡龙头叫爹哋吗?应该就是蔡龙头的儿子吧?” 蔡长亭脸上没了笑容,也没出声反驳。 他知道顾轻舟在这里等着他,他说什么都在顾轻舟的算计之中。 于是,蔡长亭就保持沉默,沉默能让他的心静下来,更加理智。 “说啊,你倒是说啊!”闫琦又狠狠拽了七姨太的头发,不理会顾轻舟。 顾轻舟看着这般情景,笑着对黄彪道:“副龙头,洪门的堂主打女人,您就这么袖手旁观?你若是不管,我可就要插手了。” 黄彪是副龙头,他应该处理帮中事务。 若是在上海,此事他当然可以出面。可现在被困在司家,司家的少帅和少夫人摆明了想要看热闹,黄彪什么也不想说。 只是,闫琦越闹越过分,今天这丑是遮掩不了了,再不管,更加不能收场。 他不能叫外人看了洪门的笑话去! “别急,有话慢慢说。”黄彪上前,拽住了闫琦的胳膊。黄彪个子高大,手上用力,闫琦的胳膊酸痛难当,就身不由己松开了。 “你说啊!”闫琦仍在咆哮,指着躲到了旁边的七姨太。 黄彪也看着七姨太。 峰峰吓坏了,手里还拿着红宝石耳坠。 顾轻舟见状,也看向七姨太:“是啊七姨太,到底是谁的儿子啊?我怎么看糊涂了呢?” 七姨太猛然转眸,盯着顾轻舟。 顾轻舟的眼神在这个瞬间,有寒芒缕缕。 七姨太打了个寒颤。 事到如今,七姨太觉得自己没有退路了。 原本,是七姨太算计顾轻舟的。 上次闫琦挖蔡可可的坟,被顾轻舟和司慕给抓了,他就很记恨顾轻舟,时常念叨要杀了顾轻舟夫妻。 顾轻舟到了上海,听说是去治病,然后再置办别馆小住,带着张太太去了趟贝霞路,还拜访了戏子金晓阐。 那个金晓阐,就是七姨太的青梅竹马相好的。 当初七姨太的父亲重病,金晓阐把自己的积蓄全部拿出来给她救命。可惜,七姨太在放学途中被闫堂主的汽车给撞了,从此就认识了闫堂主。 闫堂主有权有势,办事利落,让一辈子受苦的七姨太感受到了金钱和权势的滋味。这滋味会上瘾,再也戒不掉。 她违背了当初跟金晓阐的约定,嫁给了闫琦做姨太太。 只是,后来她总是不满意,嫌弃闫琦年纪太大,又有新的八姨太,不甘心的七姨太,跟金晓阐藕断丝连。 怀上峰峰,实在是个意外。 最近几年,峰峰越来越大,家里的人常说,峰峰不太像闫琦,也不像七姨太。 七姨太越看这孩子,也越发觉得他像金晓阐。 金晓阐后来也暗中加入青帮了,成了洪门的对头。 他多次鼓动七姨太跟他走:“一旦事发,你和峰峰都活不成。不仅如此,还有你姆妈和弟弟们!” 七姨太不肯依,她还是舍不得闫家的锦衣玉食。 金晓阐是个戏子,地位低下。他加入青帮时间不长,还是小喽啰,跟着他以后也要担惊受怕。 而金晓阐则存了不少的钱,准备带他们母子,以及七姨太的母亲和两个未成年的弟弟逃走。 真正促成七姨太下定决心要走的,是因为七姨太和金晓阐的幽会,被家中二姨太撞破。 二姨太保证不会说什么,七姨太还是将她活活掐死,和金晓阐一起把二姨太给埋了。 当时二姨太不停的求饶:“别杀我,看在五小姐的份上别杀我,孩子不能没有娘啊。” 二姨太有个女儿,今年十三岁,是个天生的哑巴,闫琦很讨厌那个女儿。若二姨太死了,五小姐以后会更加可怜,二姨太不停的哭。 七姨太却没有手软, 家里突然少了个人,太太不停的派人去找,闫琦也很生气。 居然还真的被人找到了二姨太。 因为二姨太被埋的荒郊,今年被人买下来打算种果树了。 闫琦大怒。 死了人,一看就是被害死的,闫琦会请洪门帮忙查,七姨太觉得迟早要查到自己,一定要逃走。 于是,她就开始筹划了。 不成想,顾轻舟正好在七姨太筹划逃离的时候,到了上海。 而且,顾轻舟很高调,置办别馆,又是让姨太太去显摆。 七姨太知道顾轻舟和闫琦有点过节,鼓动闫琦去找不快,结果司家的那位潘姨太不顶用,很快就跟闫琦起了矛盾。 更顺利的是,少夫人还带着人去找麻烦。 七姨太是希望少夫人借助张家的势力,狠狠收拾闫琦一顿的,不成想这位少夫人认怂了。 闫琦更高兴了,只是和司家的仇怨越结越深。 “一切都很顺利。”七姨太去找到金晓阐,“等司少夫人走后三个小时,你就带着我姆妈和弟弟,以及峰峰,离开上海。我支开老闫,到时候从岳城逃离,跟你们在香港汇合。” 杀了二姨太是死罪,偷人也是死罪,她的情郎金晓阐还是青帮的人,更是出卖了洪门,极重的死罪! 只有逃走,七姨太和峰峰才有活路。 一切都很顺利的,可峰峰被黄彪送到了岳城。 峰峰出现,七姨太脸色就白了,她知道计划失败了。 人家能弄过来峰峰,说明金晓阐、七姨太的家里人,全部都在对方手里。 七姨太不知道下手的人是谁,还在观望,直到峰峰喊蔡长亭为爹哋。 “爹哋”是七姨太教峰峰喊金晓阐的。 金晓阐也是白面斯文,峰峰才四岁,只怕是糊涂了,居然错将蔡长亭认为是金晓阐。 峰峰口中含着有毒的红宝石耳坠,那是顾轻舟上次说落在闫家的,闫家的佣人和太太们都知道。 这个时候,七姨太就明白了:这是岳城军政府想要扳倒蔡长亭! 这是顾轻舟的局! 七姨太在利用顾轻舟,转移自己的家人情人和孩子,不成想反而被顾轻舟利用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来司少夫人才是那只黄雀!”七姨太绝望的想。 峰峰口中的红宝石耳坠,似乎是有毒的,然而他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口,估计只有顾轻舟有办法让他吐出来。 亦或者,毒已经慢慢在孩子的身体里渗透,只有顾轻舟知道是什么毒,如何解。 顾轻舟手里的那只猫,不就是死了吗? 她在威胁七姨太。 七姨太很明白,顾轻舟想要七姨太做个选择:她帮顾轻舟咬定蔡长亭才是奸夫,然后她死,让蔡长亭死无对证;亦或者她说出实情,顾轻舟杀了金晓阐和她的母亲弟弟,洪门的人再次杀了峰峰这个野种! “承认是蔡长亭的孩子,峰峰就是洪门的人,哪怕老闫想要杀他,洪门也会想办法折中处理;若是说实话,孩子就是青帮的,必死无疑!”七姨太眼珠子急转。 她一辈子自私,此刻却需要她做一个决定了。 七姨太沉思间,下定了决心,噗通给黄彪跪下:“副龙头,是我错了,我不该被蔡龙头迷惑,我罪该万死!” 第468章 中计的蔡长亭 蔡长亭格外的平静。 顾轻舟对七姨太那无声的威胁,蔡长亭看在眼里。 这场局,顾轻舟精心布置了很久,而且她是去上海布局的,让蔡长亭分身乏术,没有留意到她。 她抓住了时机,她利用了矛盾,将蔡长亭推到了万劫不复的边缘。 洪门的帮规三十六誓,排在首位的就是:“自入洪门之后,尔父母即我之父母,尔兄弟姊妹即我之兄弟姊妹,尔妻我之嫂,尔子我之侄,如有违背,五雷诛灭!” 所以说,染指同门兄弟的妻妾,是洪门大忌,是写在第一条帮规中的大忌! 蔡长亭现在不仅睡了闫琦的小妾,还玷辱了闫琦的血统,依照帮规,他必须死在万刀之下! 顾轻舟好狠! 她不会亲自杀蔡长亭,因为洪门会找她报仇,后患无穷。她要逼得洪门自己动手,替她处理。 帮规大于天! 这就是为什么峰峰被黄彪送过来。 黄彪是副龙头,哪怕顾轻舟不追究,闫琦能忍下这口气吗? 他们必定自相残杀! 蔡长亭看着顾轻舟,他潋滟的眸子微动,唇角有了个淡淡笑意。 这个女人真厉害,他欣赏这种势均力敌的对决。 顾轻舟的毒计,让蔡长亭感觉自己没有被辱没,好像只有这等毒计,才配得上用来对付他。 蔡长亭那边云淡风轻,闫琦那边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 他想要活活打死七姨太和蔡长亭,甚至在一旁吓傻了的孩子。 “弟妹,你说话可要讲究根据!”黄彪也恼了。 这叫什么事! 一旦坐实,洪门就会成为大笑柄,蔡长亭到底是怎么想的? “……峰峰都四岁了,五年前蔡龙头身在何方,你知道吗?”黄彪怒喝,“你不要信口雌黄胡乱攀咬,你要认真说清楚,到底是谁的孩子!” 七姨太只顾落泪:“黄副龙头,既然你怀疑我,我只得以死谢罪,求您做主善待我的儿子!” 她是下了必死的决心。 司家的茶几上,放着一把水果刀,七姨太抓起来,将刀架在脖子上。 这刀也是顾轻舟准备好的。 副官们立马将枪举起来。 “别动,都别动!”黄副龙头大喊,然后又站起来对七姨太道:“你别冲动,你儿子还在这里呢!” 七姨太泪如雨下。 顾轻舟一把将猫儿放在沙发上,抱起了峰峰。 她捂住了峰峰的眼睛,让峰峰趴在自己的肩头。 峰峰是个见人就亲热的孩子,并不会特意挑剔。 七姨太看着这架势,又瞧见了沙发上的猫,再看到顾轻舟怀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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