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却对苏鹏挺有好感的,因为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苏鹏对陈素商都很有礼貌。 且他自己持身挺正的。 “可以。”颜恺道。 苏鹏帮他训练过手下人的枪法,对他也算有功。 道长戳了戳陈素商的脑门:“这么操心,你是圣母玛利亚?” 陈素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这不是什么好话,虽然词是好词。 颜恺和陈素商打算往回走,先到市里去,再从市里乘坐火车去长沙,由长沙转车往广州去。 到了市里,再去给新加坡发电报。 颜恺现在什么事也不让陈素商做,他自己麻利收拾了两个人的行李。 待要出门时,道长又喊住了他:“你在招待所里陪着阿梨,我去帮你们雇车。最好是能租个小汽车,我把你们送过去。” 颜恺说好。 道长一走,半晌才回来,已经租好了一辆小汽车了。 “师父,我们真走了吗?”陈素商心里空落落的。 “走吧。留下来做什么?”道长说。 陈素商和颜恺就下楼,跟着道长上了小汽车。 刚驶出镇子的时候,有个乞丐模样的人,穿着破破烂烂,身材佝偻冲他们招手。 道长本想直接过去的,却又在路过那人时,感受到了四周磁场轻微的波动。 术士的敏锐,让他急忙踩了刹车。 陈素商和颜恺没防备,都往前冲,特别是陈素商,头磕到了椅子上,整个人往下跌,把颜恺吓了个半死。 道长不顾徒弟的死活,带着几分戒备下车。 乞丐抬起了破帽子。 道长三个人都愣住。 袁雪尧已然恢复了年轻人的模样,眉毛也长了出来,仍有从前的英俊。只是他这么弓腰缩背,把一个形容畏缩的乞丐装得活灵活现。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他问。 很显然,他早已知晓他们了,估计跟踪了他们几天。 陈素商和颜恺在镇子上活动的时候,没有避人耳目,况且镇子那么小。 “我们过来找你的。”陈素商道,“我们看到你的宿相消失了,都很担心,所以不约而同到了这里。” 袁雪尧看着他们,唇角微微动了下,有个不甚明显的微笑。 他站直了身子,那乞丐的气质顿时就没有了,像个穿得破旧的落魄公子。 “多谢。”他认真道,“这个世上,只有你们、还挂念着我。” 颜恺应该戒备他的,毕竟他是那么强大的情敌。可听到这句话,他心中无端一软。 袁雪尧挺可怜的。 “我自己、蒙蔽了天机,没有出事。”袁雪尧又解答了疑问。 道长让他别站在路边:“上车吧。” 他临时决定,先把这三个人都带到市里去,远离袁家,再慢慢商量怎么办。 袁雪尧说好。 他坐到了副驾驶座位上。 然后,他回头问陈素商:“你是不是、怀孕了?你周身阴气、加重了。” 怀孕的女人,阴气比普通人稍微重一些。以前会有术士利用怀孕的女人,制造阴煞。 陈素商对他的话很惊讶:“你看得出来?你开天眼了,是不是?” 第1902章 天眼 术士说的天眼,并非真正的眼睛,而是双眉间能直接感受到天地间阴阳二气的变动,不需要借助罗盘。 “是的。”袁雪尧没有得意,语气平淡得甚至有点黯然。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开天眼。 假如他的幸运全部用在这件事上,他宁愿不要。 他想要的幸运,是简单而平凡的,他甚至还想要得到陈素商。可如今,注定不能了,人不可能占了所有好事。 传说,“天眼”曾经是个器官,长在双眉之间,经过漫长的进化而消失,但陈素商更相信它是一种触感——能“触摸”到阴阳二气的触感。 长青道长也告诉过陈素商,真正的大术士,可以在某个机缘巧合之下,开天眼。当然,绝大多数的人做不到,有时候上千年才能出一人。 不成想,袁雪尧做到了。 他最近经历了太多的打击,不管是他的家庭还是他的爱情,都令他痛苦。 痛苦到了一定的程度,得到了极好的机缘。 “恭喜你。”开口的,却是颜恺。 颜恺是真心实意替袁雪尧高兴,绕过前面的椅靠,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这样一来,你是不是能赢过你妹妹?” 袁雪尧想了想:“若我一人,很悬,有道长、阿梨,可以试试。” 道长术法高深,在袁雪尧苦修之前,他是比不过道长的;而陈素商的血有奇效,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她的血的确能让阵法功效加强数倍。 袁雪尧现在的本事,与他小妹妹斗法,他没有把握能胜利,但是道长和陈素商辅佐他的话,他觉得可能性很大。 “你会同意、阿梨帮我?”袁雪尧回眸问颜恺。 颜恺觉得他这样说话,有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们是千里迢迢从太原赶过来的。若不是真心待你,何至于这么辛苦?你以为赶路容易?”颜恺道。 袁雪尧一愣。旋即,他好像看到了自己性格里的不堪一面,有点惭愧低了头。 道长打圆场:“行了,都别阴阳怪气的。袁雪菱曾经想把全香港人都害死,这女人留不得。哪怕只有半分机会,我也要杀她。这不是为了雪尧,为的是天下苍生。” 车厢里一阵沉默。 陈素商先接话:“好!” “如果我能帮忙,我也愿意出一份力气。”颜恺道,“师父,您有什么办法吗?” 道长看了眼袁雪尧。 袁雪尧补充:“还要、为雪竺。” 为的不仅仅是天下苍生,还有袁雪竺。雪竺就是死在自己亲妹子手里的。 六叔为了这件事,远走异国他乡。 “对,为了雪竺!”道长说。 说到了这里,道长有点伤感。 汽车开到了市里,道长给他们几个人找了招待所住下之后,叮嘱他们:“就在这里等我,我出去一趟,过几天回来。” 陈素商说好。 第二天,她和颜恺去了趟医院。 医生给陈素商做了检查,的确是怀孕了。因为袁雪尧已经说过了,陈素商和颜恺觉得是意料之中,故而没啥惊喜。 做个检查,无非是为了安心。 “……你想吃什么吗?”颜恺凑在陈素商跟前,问她。 陈素商自身没有什么怀孕的感觉,自然也不觉得需要补什么。 “想吃点香蕉。”她随便找了个借口。 只是这寒冬腊月的,内地城市找香蕉非常不容易。颜恺跑遍了水果市场,都没有,他非常的懊丧。 陈素商又道:“没有香蕉,桔子也可以。” 桔子倒是好买。 陈素商吃了几个桔子,开始担心她师父。 “师父出去两天了,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她问颜恺。 颜恺哪里知道? “他让我们多等几天,那就再等等。”颜恺道。 陈素商心事重重吃着桔子。 他们这一等,足足等了半个月,道长才回来。 半个月里,他们三个人轮流着急。袁雪尧担忧的时候,陈素商和颜恺安慰他;轮到陈素商的时候,袁雪尧又帮颜恺开导她。 故而三个人上火归上火,并没有作死乱跑,老老实实在招待所等道长回来。 道长带回来一个人。 陈素商没见过此人,却又感觉他的眉眼有点眼熟,想不起哪里见过。 她待要发问,道长主动介绍:“这位是胡长生胡三老爷,胡家现任家主。” 这话一说,三位年轻人齐齐变了脸,特别是陈素商和颜恺。 陈素商可是打死了胡家的大老爷。 怪不得她觉得这位胡先生眼熟,原来是他的眼睛,有点像去世的胡凌生。 “师父……”陈素商冲道长使眼色。 道长大大咧咧:“不妨事,胡先生不是敌人,他是过来帮衬我们的。” 陈素商:“……” 她师父看似不靠谱,其实还是挺可靠的,陈素商不应该怀疑他,只是心里不停打突。 胡长生约莫四十来岁,中等身材,眉目慈善,从面相上看,是个很敦厚的人。 陈素商也隐约记得,花鸢提过一次,说胡家三老爷人不错的。 “这是我徒弟阿梨。”道长不理睬陈素商,转而把他们三个人都介绍了一遍。 他说完,胡长生就看向了陈素商。 “你让我侄子得到了解脱,我应该向你道谢。”胡长生道,“我哥哥和嫂子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 陈素商再次一愣。 “……胡凌生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哥哥。要不是他出事,怎么轮得到那个野种做长兄?”胡长生又解释。 陈素商:“……” 后来,她才知道,被陈素商打死的胡家大老爷,原本是个私生子,生母身份低微。他自身术法高超,又因为心机和手段厉害,被老太爷器重,在胡凌生出事之后,将他认在了嫡母名下,成了“大哥”。 其他兄弟和堂兄弟们,多少愤愤不平,却又不敢造次。 胡长生与兄长胡凌生从小感情深厚,在胡家也只有他们俩是一母同胞,其他兄弟多少隔了一层。 胡凌生疯了之后,大家都以为他跑了,胡长生也是最近才知道,他后来活了那么长时间。 “……道长对我哥哥有恩,你又帮我杀了我的眼中钉,从我这里开始,胡家不会找你的麻烦,我也会勒令家族其他人。”胡长生道,“我是来帮忙的,颜太太,不是来寻仇的。” 陈素商和颜恺全部松了口气。 师父还是靠谱的。 第1903章 道长的馊主意 胡家的人,雪中送炭而来。 陈素商一直以为,胡家是她的劲敌,却没想到是她的帮手。 胡家兄弟之间不和睦,早已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陈素商帮胡长生解决了心腹大患,又超度了胡凌生的儿子,胡长生感激她都来不及。 颜恺和陈素商这个时候也意识到,他们俩白担心了。 “……阿梨,我还是相信命中注定。”晚夕睡觉的时候,颜恺抱着陈素商,低声在跟她闲聊,“要不是来这一趟,也许我们永远不知道胡家的态度,会天天提心吊胆,日子也过不好。” “对。”陈素商道。 不止是胡家,苏曼洛也到了这里,如淮也在。 所有能打扰到他们的,都聚集到了一起。 也许,等所有事结束了,他们会得到真正的平静。 胡家三老爷不仅仅是自己来的,还带来了四名胡家厉害的后生。 他和长青道长两个人嘀嘀咕咕了一整晚,确定了计划之后,各自去准备。 长青道长把陈素商和颜恺叫过来:“阿恺留在我身边,阿梨你跟着雪尧回去,就说你是雪尧的女人,怀了身孕回到袁家。” 陈素商立马变了脸:“你这是什么馊主意?” 颜恺反而没说话。他是很信任道长的,此前怕阿梨冒险的,除了他之外,就是道长了,故而颜恺沉默等待下文。 “假装一下,又不会要了你的命。”道长说,“雪尧需要一个借口回去。袁家有家规的,犯了大事被赶出去的人,若能为袁家添丁增口,可以网开一面。大术士家族,很注重传承和血脉。” 陈素商:“……” 她觉得袁家也挺滑稽。要是真那么在乎血脉,袁雪菱弑杀同胞亲姊妹,怎么还能做家主? 在陈素商看来,袁家根本不在乎什么对错,只在乎利益。 多回来一个子嗣,多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罢了。 “雪尧不是犯了大错吧?”陈素商沉默了片刻,问道长。 道长说:“袁雪菱取而代之,肯定早已给他安好了罪名。怀璧其罪,还需要什么正当理由不成?” 陈素商已经无力反驳了。 她看向了颜恺。 “会有危险吗?”颜恺问道长。 陈素商:“……” 这是重点吗少爷? 怎么感觉颜恺跟她师父认识越久,越不靠谱了? “比我们的危险小。”道长说,“我跟胡长生打算摆一个锁魂阵,用一块死玉作为载体,把袁雪菱永远封锁其中,让她无法投胎转世。” 就是要杀了袁雪菱,还要保障她死后不闹幺蛾子。 颜恺是听懂了,袁雪尧和陈素商是钓鱼用的,陈素商肚子里的孩子是鱼饵。 “如果没有危险,我不介意。”颜恺道,“我希望事情能早点解决,免得那个袁雪菱一次次出来打扰我们。” 道长欣慰拍了下他的肩膀。 然后,他又去看陈素商。 颜恺都答应了,陈素商不反对。 只是,她知道有句话她师父没说。回到袁家去,袁雪尧的危险比陈素商大,一旦袁雪菱痛下杀手,首先遭殃的,肯定不是陈素商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而是袁雪尧。 “雪尧他同意这个计划吗?”陈素商问。 道长说:“我去问问他。” 陈素商:“……” 道长转身,慢悠悠溜达到了袁雪尧的房间里。 他把计划一说,袁雪尧自然是同意的。 “颜先生、他……”袁雪尧只是有点担心,颜恺会不会不高兴。 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袁雪尧知道他和阿梨之间再也没有可能。既然如此,他希望阿梨的婚姻可以幸福,别给她丈夫留下芥蒂。 “他同意。”道长说,“阿恺不是那种小气之人,知晓大局。” 对于女婿,道长是挺满意的,虽然他当面没说过颜恺几句好话。 袁雪尧点头:“那就行。” 商量妥当,道长又交代陈素商和袁雪尧几句话,让他们回去之后,办好两件事即可。 “袁家肯定会提防你们,这是你们的优势,让他们提防去。”道长说。 袁雪尧点头。 陈素商和颜恺拥抱了下,两个人说了几句话。 “自己当心。”颜恺对她说,“想吃什么,就让袁雪尧去给你弄,别客气。” 正好听到的袁雪尧:“……” 还真的一点也不客气。 陈素商忍不住笑起来:“知道了。” 他们俩回去的时候,先乘坐公共汽车,去了那边的镇子,再雇了辆牛车去袁家。 一进村子,首先瞧见了高大的门楼,上书“袁氏”二字,门楼上有看守。 瞧见了袁雪尧,那边很快去通禀了。 片刻之后,就有人迎了出来。 迎来的,是个和袁雪尧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一见面就呵斥:“不孝的东西,你还有脸回来?” 袁雪尧淡淡扫了眼他:“族长呢?” “族长是你能见的?赶紧滚,否则家法不容。” “我的未婚妻、怀孕了,我要回来、给我的孩子、上族谱。”袁雪尧说得很慢。 他说得慢,没有打磕巴,已然很不容易。 对面的人很明显愣了下。 他与身后的人耳语几句,然后道:“不准动,等着。” 他回去通知了族长和长老们。 他一走,袁雪尧让陈素商坐在牛车上休息,低声跟她解释:“我堂弟、雪松,他和雪菱、很亲近。” 陈素商了然。 “害怕吗?”袁雪尧又问她。 陈素商把手放在小腹处,心里有点柔软,同时摇摇头:“不。” 这不是逞强,她是真的不怎么害怕,哪怕明知袁家的人很厉害。 约莫等了二十分钟,先出来的,居然不是袁家任何一个人,而是苏曼洛。 苏曼洛震惊看着陈素商。 陈素商早已知晓她在,故而冲她略微点头:“苏小姐。” 苏曼洛:“……” 她有点没搞清楚状况。 如果陈素商是袁雪尧的女人了,那么她跟颜恺又是怎么回事? 当时颜恺一副鬼迷心窍的样子。 “你……你不是嫁给了颜恺吗?”苏曼洛指了她,“你搞什么鬼?” “跟你有什么关系?”陈素商不解释,只是态度傲慢顶撞苏曼洛。 苏曼洛气得要吐血。 她心里像有只猫抓似的,很想知道陈素商和颜恺到底是怎么了,却又不肯露怯。 她还要仔细问,袁家的人出来了。 领头的,就是袁雪菱。 陈素商对袁雪菱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如今终于瞧见了真面目。 第1904章 家族生活 陈素商终于见到了袁雪菱。 袁雪菱和她想象中几乎相差无几。看袁雪尧和雪竺兄妹俩,大概能推断出袁雪菱的身高和五官。 她跟雪竺差不多的身高,眼睛跟袁雪竺一样的,大而明亮;除了眼睛,她其他的五官,更像袁雪尧多一点,只是比他的柔和。 他们俩站在一起,从外貌上瞧着,就是亲兄妹。 “……你回来做什么?你谋杀了祖父,还敢回家?”袁雪菱淡淡问袁雪尧。 她说话也比较慢,湘地的口音更像袁雪尧的,陈素商听不懂。 “我的女人。”他指了陈素商,“怀孕了。” 这句话,陈素商听懂了。 袁雪菱听堂兄雪松说过了,此刻的目光,冰冷转移到了陈素商身上。 她觉得陈素商其貌不扬,唯一特别的,是她的生辰八字看不清楚了。再看袁雪尧,同样如此。 “好,找了个厉害帮手。”袁雪菱表情仍是很淡漠,“既然你打着这个旗子回来,那么进来吧。” 说罢,她转过身走了。 袁雪尧和陈素商跟上了她,进了袁家。 陈素商一进入袁家,就有点晕头转向。她在南京时也是大族之女,却从未见过袁家这样大而宽阔的庭院。 袁家有个高大的院墙,里面的房舍和院落无数,有点像马来亚大学。 陈素商在新加坡的时候,去参观过一次马来亚大学,那校园也是建筑楼无数,占地庞大。 她跟着袁雪尧往里走,到了袁家的祠堂。 祠堂的偏厅,是个大会客厅,此刻坐满了长老。 袁雪尧回来,让他们争吵了起来。 陈素商几乎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却瞧见众位长辈各怀心思,每个人都在打自己的小算盘。 袁雪菱做家主,位置尚未坐稳,还有个哥哥在世,名不正言不顺,自然会有反对者。 她把袁雪尧放进来,大概也有瓮中捉鳖之意,将袁雪尧杀死在家里,从此耳根清净,心里也踏实。 陈素商看着这高大巍峨的祠堂,屋顶高得令人生畏,家具陈设无比精致,却透出浓浓的暮气。 他们争吵了一个多小时,陈素商坐在旁边,听不懂他们的话,硬扛了一个多小时,没露出半分破绽。 最后,他们决定给陈素商的孩子在族谱上留一个位置,等孩子出生了,就可以填上生辰八字。 名字已经有了。 他们俩被安排到了客房。 “就这么说妥了吗?”陈素商问他。 袁雪尧点头:“饿吗?” “真饿了。”陈素商道。 被他一提醒,她腹中空空,又饿又馋。 袁雪尧去厨房,亲自端了些吃食给她。 看着陈素商吃得很急,袁雪尧心中柔软。他不是个软弱的人,会把陈素商想象成他的女人,可他看着她,总难掩心中伤感和温柔。 他又想起自己当初的决定:袁家老宅,是个吃人的地方,陈素商这样的城市时髦女郎,不能沦落到跟他一起熬成老古董。 要不然,将来老了,他会后悔的。 “……你跟他们说了些什么?”陈素商问。 袁雪尧道:“承认雪菱,是家主。” 陈素商有点心疼看了眼他:“很不好受吧?” “不。”袁雪尧道。 他其实不太想做家主了,他也开始讨厌家族的生活。 他喜欢香港,那边气候宜人,城市的霓虹遍地,好吃的、好玩的都有很多。 可他有自己的责任。 “……她不是家主,我才是。不难过,但这是事实。”袁雪尧说。 陈素商颔首。 他们俩这次到袁家,主要是办两件事,最好同时办成,否则打草惊蛇,什么也做不到了。 吃了东西,陈素商躺下来小憩片刻,袁雪尧在旁边守着她。 这个时候,苏曼洛带着一盒子点心过来了。 瞧见了袁雪尧,她先是有点恼火,也有点委屈:“我特意过来找你的,谁知道你不在。她怎么回事?” “出去。”袁雪尧冷声道。 陈素商阖眼打盹,早已听到了苏曼洛进来的声音,坐了起来。 “苏小姐,你失踪之后,你父亲到处找你。为人女,这样不负责任,你还活得心安理得?”陈素商逼问她。 她想赶走苏曼洛,免得她不停过来坏事。 苏曼洛的脸通红,然后由红转白。 她为什么会离开新加坡,还不是因为陈素商? 要不是陈素商和颜恺结婚,哪里能让她沦落到这个地步? 苏曼洛的世界,像个巨型的玩乐场,她做每件事都像过家家。 她瞧见了陈素商和袁雪尧,还以为袁雪尧抢婚成功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自己呢?你就负责吗?你跟野男人跑到这么偏远的地方,还怀了孩子,你是不是私奔了?”苏曼洛很生气,却难掩她的好奇。 “对啊。”陈素商道,“他在婚礼上抛弃我一次,我在更多的宾客面前抛弃他一次,岂不是很公平?” 苏曼洛愕然看着她。 她心中,一时间不知是该叹还是该喜。 既然陈素商到了湘西,苏曼洛的事情间接处理妥当了,她要回新加坡去,回到颜恺身边去。 她现在回去,再也不是笑话了,而是雪中送炭,颜恺会爱她的,舆论也会赞扬她。 “你有病。”她骂了陈素商一句,转身跑了。 陈素商看着她的背影,对袁雪尧道:“苏小姐怕是又要闯祸。” 袁雪尧淡淡接了句话,毫无兴趣。 苏曼洛果然开始收拾东西。 袁雪松一直跟在堂妹身边,此刻才腾出心思,过来看看苏曼洛。 “你干嘛?”他用蹩脚的官话问苏曼洛。 苏曼洛把自己简单的行李收拾好了,对袁雪松道:“我要回家了,多谢你这些日子的款待。你能不能给我弄个介绍信,否则我不好坐火车。” 袁雪松的眼眸沉了下去。 他的一只手,按住了苏曼洛的肩膀:“回家?” 苏曼洛想要绕开他,觉得他这个举动略有点轻浮。 “对,我要回去了。”苏曼洛道,“我原本就是来找袁雪尧的,他已经和那个贱人混在一起了,我不找了。” 袁雪松的五指收紧,勾住了她,表情阴冷:“你说走就走?” 苏曼洛不太明白他话中之意:“为什么不能走?” “老子鞍前马后,照顾你这些日子,你什么也不给一点,就想要离开?你当袁家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他那张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狞色。 苏曼洛哪怕再傻,也知道男人此刻的表情是愤怒,以及…… 她转身想要跑。 袁雪松用力,将她摔回了床上,欺身而上压住了她。 苏曼洛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你有老婆的,别这样,这是不对的。” “你贪恋我照顾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有老婆?”袁雪松冷笑。 第1905章 你活该 陈素商接下来好几天都没有见到苏曼洛。 她和袁雪尧被安排到一处院落。 院落离大门很远,四周荒芜,还在一处土坡的后面。 陈素商觉得挺不错的。 而且,道长交代他们两件事,其中一件就是在袁家的兑位埋下法器。 兑位对应一个人的幼妹,只有袁雪尧活着出来,能自己施法,这个阵法才很管用。 他们这边,离兑位很远,但是袁家的视线都在他们四周,远地方更好做手脚。 这是灯下黑。 “你出门的时候,看到苏曼洛了吗?”陈素商问。 袁雪尧摇摇头。 “她是离开了吗?”她又问袁雪尧。 袁雪尧不是很感兴趣。 “你路过门楼的时候,打听一下,看看她什么时候走的。”陈素商道,“不知道她找到颜恺没有……” 袁雪尧此刻才看出了她的担忧。 “不妨事,颜少爷、不三心二意。”袁雪尧安慰她。 陈素商笑。 她是担心苏曼洛胡搅蛮缠,弄得颜恺心乱,想要一巴掌拍死她。 她轻轻抚摸了自己的肚子。 这么多天了,肚子的变化不太明显,陈素商甚至希望孩子能长快一点,及早和它的父亲见面。 后来,袁雪尧出去逛了逛,回来告诉陈素商。 “她没走,不过……”袁雪尧欲言又止。 “怎么了?” “跟了雪松。”袁雪尧说,“我们袁家,世代不纳妾,弟妹在闹。” 陈素商:“……” 她有点难以置信,苏曼洛得知她离开了颜恺,怎么还会留在袁家? “你见到她了吗?”陈素商问。 袁雪尧摇头。 “坏事了。”陈素商说,“估计是你堂弟强迫了她。她现在人在哪里?” 陈素商要站起身。 袁雪尧按住了她的肩膀。 他轻声道:“阿梨……” 他静静看着她,眸光深邃,里面承载着意味深长。 陈素商没看懂他的表情。 “吵闹一番。”他道。 陈素商这次听懂了。 他们到袁家来,是带着目的的,袁家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越是沉默、深居简出,越是叫人忌惮。 假如他们能露出破绽,让人知道他们没那么深的城府,也许会让人放松警惕。 “……好。”陈素商道。 她由袁雪尧带领着,去了苏曼洛那边。 苏曼洛的院子门口,有个女人正在撒泼,说要打死苏曼洛的,不少人在劝。 陈素商走了过来,直接喊:“曼洛,你在不在?” 众人不知缘故,都看向了她。 陈素商解释:“她是我的朋友,她在里面做什么?” 袁雪松的妻子听到这话,当即扑向了陈素商,被袁雪尧眼疾手快拦住了。 “……狐狸精……不要脸……”女人快如疾风的语速,不停叫骂,让陈素商只听懂了这么几句。 整个场面都混乱了起来。 后来袁雪松自己来了。 袁雪松的妻子,对自己丈夫是不敢造次的,只敢来骂苏曼洛。陈素商瞧见这一幕,心想人有时候既可怜又可恨。 再后来,又来了两个人,把所有人都赶走了,打开了苏曼洛的院门,让陈素商和袁雪尧进来看看她。 袁雪松站在身后,语气很轻松:“让她吃点东西。多大点事,闹得这么凶,再不吃饿死她。” 陈素商略微蹙眉。 她和袁雪尧终于见到了苏曼洛。 苏曼洛头发凌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瞧见了人进来,只是眼珠子转了转。 陈素商看着她这样,就知道事情不妙了:“苏小姐,你还好吧?” “我不好。”苏曼洛冷冷说。 袁雪尧心里升起了几分厌烦,挡住了陈素商。 “如果你后悔了,我可以让雪尧跟袁家求情,放你出去。”陈素商道。 “后悔?”苏曼洛猛然坐了起来。 她居然是没穿衣裳的。 她身上遍布红痕,很显然是被狠狠折腾过的。 “你以为我是自愿的吗,你这个贱人!”苏曼洛破口大骂,已然毫无理智和自尊,“他强了我,我要死在袁家了,我再也没脸见人了。你很得意,是不是?” 袁雪尧怒火攻心。 他抓过旁边的衣裳,扔到了苏曼洛头上,将她整个脑袋都罩了起来。 “你自找的!”他冷冷道,“活该,少装疯卖傻。” 这席话,何等的冷酷无情。 苏曼洛到湘西来,是寄希望于他的,结果听到他说她的遭遇是“活该”,一颗心似堕入冰窖。 她愣了愣,倏然好像所有的防线都崩溃了,大哭起来。 她不喜欢袁雪松。 她是在长沙遇到了他。当时,她正在火车站跟人打听袁家怎么走,问了一大圈,问到了袁雪松跟前。 “你要去袁家做什么?”袁雪松问她。 当时,他的眼底充满了惊艳和欣赏。 在繁华的大都市,苏曼洛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何况到了内地城市?这个年代,内地和大城市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袁雪松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女郎,承认自己是袁家的人,把她带回了湘西。 苏曼洛到了袁家,才知道这个一直很殷勤的男人结婚了。 他妻子听说丈夫带回来一个美人,大哭大闹。 苏曼洛知道她闹什么,女人的心思她是了解的,但是她为了自己的目的、为了赖在袁家,假装听不懂。 她就这么厚脸皮住在了袁家,一边享受着袁雪松的照拂,一边装作自己懵懂清纯、无知天真。 直到袁雪松忍无可忍了。 那男人本就不是好性子的,在她身边打转了这么久,早就迫不及待了。 这几天,他每天都来,每天都要折腾她,苏曼洛从最开始的痛苦,到了现在的心如死灰。 她完了。 她的一生,可能到了这里就要结束了。她没有事业,也再也找不到好的婚姻,而袁雪松有妻子的,她连妾室都做不了。 她的存在,是非常尴尬的,袁家迟早要杀了她。 她连命都保不住了。 她后知后觉痛哭流涕。 “带我离开!”她拼命拉住了袁雪尧的手,“把我送回新加坡去吧,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懵懂了半辈子的苏曼洛,好像第一次开窍。 她终于知晓自己今天的下场,是罪有应得。可是她很想家,她不想一个人孤零零死在袁家。 “不要哭了。”陈素商道,“我们会带你走的。” 苏曼洛慢慢抽噎,停住了嚎啕大哭。 第1906章 胡家的圣姑 陈素商一直很讨厌苏曼洛。 当一个女人成年了,却把人际关系处得像孩子过家家,是非常令人讨厌的。 然而,他们现在又需要用苏曼洛来转移视线。 陈素商走出苏曼洛的院子,对着众人大吵大闹,还在袁雪松过来的时候,重重掴了他一巴掌。 “堂堂大术士家族,欺凌一个女孩子。她是自愿的吗?依照法律,你应该被处死。我们要去报警!”陈素商大声说。 众人微愣。 他们大概没想到,陈素商会说出“报警”二字,一时间愣住。 尤其是袁雪松和他的妻子。 袁雪松的妻子,性格是很典型的家庭妇人。她把所有罪过,都推到苏曼洛身上,不敢去怪自己赖以生存的丈夫。 然而在这件事里,苏曼洛的错只占一半,剩下一半是袁雪松的。袁雪松的妻子只骂苏曼洛,从这个角度而言,是有点不讲道理。 听说陈素商要去报警,先暴跳如雷的,也是袁雪松的妻子。 她用蹩脚的官话和陈素商对骂:“狐狸精勾引男人,还要倒打一耙?” 陈素商:“……” 她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只是很庆幸,在自己成长的过程中,她母亲只对陈定恶语相向,从来没有去找过那些姨太太们的麻烦。 假如陈太太也像这位妻子一样,把罪过推给另外的女人,陈素商对她的感情,未必会像现在这么深。 可陈素商这次,不是来帮理的,而是来搅浑水的,故而她故意和袁雪松两口子做对,最后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而袁雪松捂住脸,在旁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却是满脸的愤怒。 袁雪菱亲自出面,把袁雪松和他妻子关了起来,让他们俩闭门半个月。 袁家终于消停了点。 跟在袁雪菱身后的苗女如淮,目光怨毒看了眼陈素商。 陈素商与她对视,丝毫不让。 袁雪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余怒未消:“成天惹事,没一个省心的!” 如淮低声安慰她。 “……你事情办得如何?”袁雪菱喝了半杯茶,才问如淮。 如淮是苗女,湘西也有苗寨,袁家跟胡家一样,也会同苗人通婚。 故而如淮跟袁雪菱有点沾亲带故,是隔了十八代的亲戚。 “没有结果,那女人的生辰八字,谁也看不准。”如淮道。 她们俩讨论的是陈素商。 陈素商什么来历,苏曼洛叽叽咋咋说了一大堆,什么陈定的养女,什么新加坡司太太的侄女,却半点跟术士靠不上边。 袁雪尧能蒙蔽天机,可陈素商的生辰八字,却又好像不是被蒙蔽的,总之她来历不明,不弄清楚她的身份,袁雪菱不敢贸然出手。 袁雪菱还记得自己在香港大败,就是因为陈素商和道长的加入,这两个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家主,我倒是记得一件事……” “什么事?” “我姑姑是胡家的媳妇,她以前跟我说过一件事。当时胡家推演天象,说有位胡家的圣姑转世,天生多一指。 他们到处找她,想要把她接回胡家,可还没有过多久,那圣姑不过周岁左右,她的宿相突然消失了。胡家后来又找了一段时间,一无所获,也许是夭折了。”如淮道。 袁雪菱蹙眉:“你怀疑她……” “我也不知道,只是乱猜的。假如那孩子没有夭折,而是被高人藏了起来,大概有陈素商那么大。”如淮道。 袁雪菱的眉头蹙得更紧,眼底却是不耐烦。 “他们这次回来,是要对付我。”她道,“不找点厉害角色,怎么可能?” 陈素商又是怀孕,又是八字不明,怎么都像是不好惹的。不仅仅是他们俩,还有苏曼洛先到。 苏曼洛是个结结实实的蠢货,袁雪菱一直没把她放在心上,可这次的事情看,又不太像是那么回事。 她自己也绕晕了。 “……找个人,试探试探他们。”袁雪菱道。 袁雪尧也变得不简单了。 袁雪菱术法厉害,那是天生的,可她没有开天眼,袁雪尧却开了。 回来那天,袁雪尧说出这个消息时,族里不少人动摇了。 替袁雪菱预谋夺去家主位置的三位叔伯,已经被袁雪菱秘密处理了,现在连个死心塌地的帮手也没有。 她做事太急了。 而祖父去世的事,说起来也很容易被戳破:祖父是寿终正寝的,这点大术士们都能推演到。 “我去吧。”如淮道,“我愿意替您做成此事。” 可事与愿违。 如淮没有见到陈素商,被袁雪尧拦在了门外。 袁雪尧冷面冷心,对如淮非常不客气。 “滚!”他把门关上了。 袁家暂时恢复了宁静。 袁雪尧每天都要在大院子里走动,只是他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 他也没做什么,就是到处看看,有时候还会搀扶着陈素商,一边散步一边说话。 他很淡定。 日子就这么淡淡过了一个月。 陈素商的肚子,终于能看得出样子了。袁雪尧对此新奇不已。 他不是父亲,却暗暗生了期盼——期盼看到这孩子呱呱坠地的模样。 “阿梨,我要做义父。”他对陈素商道。 陈素商点头:“好,你做义父。逢年过节,要给孩子送礼物。” 袁雪尧说好。 只是,到了此时此刻,他心里莫名抽痛了起来。 他失恋的痛苦,被当初的天咒吞噬得一丝不剩,他得知陈素商和颜恺在一起之后,心里的担忧并没有从天咒转移到那件事上。 他一直能接受。 直到这一刻。 他很伤感,挪开了目光:“你想吃什么?” 陈素商很想喝一碗鱼汤。 她如实说了。 袁雪尧去后厨看了看,没有新鲜的鱼。好在袁家外面就有池塘,而且开春了,鱼很容易抓到。 他忙活了大半天,抓到了几条小鲫鱼。怕袁家的人下毒,他在陈素商的指挥下,两个人把鱼洗干净、下锅熬煮了。 第一次做饭,效果不差,鱼汤又白又浓,鲜美异常。 他想到,如果他们生活在香港,只需要打个电话,饭店就送热腾腾的鱼汤过来,而且家里可以请佣人。 之前那点不甘心,一哄而散了。 袁家,真的不适合陈素商生活,哪怕她能吃苦,袁雪尧也舍不得。 她一直都是生活在大城市的,她过惯了好日子,不值得为了任何人做出巨大的牺牲。 第1907章 成功了大半 陈素商和袁雪尧在袁家住了一个多月。 他们俩没有跟外界通讯,也没接收到半点道长他们的消息。 午夜梦回的时候,陈素商特别想颜恺。 不知他此刻是怎样的心焦。 想到他愿意让袁雪尧带着她来湘西,想到他愿意支持师父的计划,陈素商心中就发热。 颜恺不是圣人,他能为了陈素商做到这样,是真心实意替她着想的。 春暖花开的时候,陈素商摘了庭院的几株桃花,插在花瓶里。 就在这个时候,又传来了苏曼洛的消息。 苏曼洛最近心思总是变来变去,有时候很想回去,有时候又不肯走,反复无常。 她这样,让袁雪菱一小半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她身上,怀疑她是装神弄鬼。 不成想,这次苏曼洛却是自杀。 陈素商让袁雪尧去看看。 袁雪尧开了天眼,只瞧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直接回来了。 “她也怀孕了。”袁雪尧道,“怀了袁家的孩子。” 陈素商:“……” 她的心情,一时无法用言语形容半分。她愣了片刻,想找个主意,然而漫天思绪像乱麻,根本抓不到一头,理不出半分。 “袁家……会让她走吗?”陈素商问。 袁雪尧点头:“可以。不过,孩子要、生下来。” 大术士世家不会让孩子流落在外。 苏曼洛既不是妻,又不是妾,她可以走,却要等生完孩子。 她被困在了袁家。 她以前的犹豫,让她失去了离开的先机,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她肯定也是知道了,所以绝望自杀,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随便她。”袁雪尧低声,“我们今晚,约她出来。” “好。” 袁雪尧这些日子,根据袁雪菱的生辰八字,已经推演到最适合埋下法器的“兑位”。不是绝对的方位,而是根据他和袁雪菱自身推演的方位。 那个方位,距离苏曼洛的院子不远。 晚夕,陈素商给苏曼洛递了信,让她到院子后面的小凉亭来。 苏曼洛来了。 她一见面,看到陈素商微隆的小腹,气得恨不能撕咬:“都怪你,我现在走不了了。” 苏小姐永远都难改她的脾气,让人无法忍受。 陈素商瞥了眼她:“真怪我吗?你不想想自己做了些什么?” 苏曼洛崩溃:“要不是你和颜恺结婚,要不是司家给你撑面子,我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陈素商觉得一个人颠倒黑白到了如此地步,已然无可救药了。 她们俩争执的时候,袁雪尧站在不远处,并不靠近。 陈素商一步不让:“你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还不是因为你犯贱吗?” 这话刺痛了苏曼洛。 苏曼洛心情极差,早上又割腕了,身体虚弱。人在虚弱的时候,脾气的自控力更差了。她暴怒,和陈素商对骂了起来。 两个人就这样争执不休。 此时,小路尽头,有两个人走了过来。 陈素商假装没看到,仍是和苏曼洛吵个不停。 待那两个人走近时,陈素商突然拿出一把短匕首:“你有能耐,那你杀了我!” 苏曼洛整个人一惊,看着她手里的匕首,略微瑟缩后退两步。 她到底还不是真想死。 而如淮和袁雪菱,步入了凉亭。特别是袁雪菱,看了眼袁雪尧的方向。 袁雪菱态度清冷:“大半夜的,你们闹什么?不知道前面是我的小院子吗?” 她除了住在正院,还有个清净的小院子,是她做少女时住过的。那院子她给了如淮住,自己偶然也要过来小住。 袁雪尧是知晓她今晚过来,才特意约了苏曼洛。 他让陈素商激怒苏曼洛,可没想到苏曼洛因为怀孕的事情绪失控,被激怒得如此容易。 “让我走,你这个小妖婆!”苏曼洛立马去骂袁雪菱,“你们袁家的人,心思龌龊,你们迟早要遭天打雷劈!” 如淮挡在了袁雪菱面前,面容含怒:“住口,你敢对家主不敬?” “我都被你们害成这样,还要对谁恭敬?真是家主,就秉公办事啊,杀了那个贱男人!”苏曼洛怒极。 如淮狠狠掴了她一巴掌。 苏曼洛简直是旧恨新仇一起涌上来,恨不能跟如淮拼命,却一眼看到陈素商手里拿着的匕首。 她的行动,从未如此的快捷,抢过了陈素商手里的匕首,朝着如淮扎了过去。 如淮身手比她敏捷,转身就要躲避,不成想陈素商站在她身后,倏然挥动一张符咒。 袁雪菱对她这一举动没有未卜先知,故而她眼睁睁看着如淮速度变慢,愣愣往苏曼洛身上扑。 苏曼洛怒火攻心,心里滔天的盛怒几乎要毁掉一切,一刀子扎进了如淮的心窝。 “如淮!”袁雪菱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补上了一个符咒,把苏曼洛重重拍了出去。 陈素商接住了苏曼洛。 她把苏曼洛放下,急急忙忙去看如淮:“怎么回事?” 袁雪菱抱住了如淮,见她这样假惺惺,双目赤红,却见陈素商急忙去拔出如淮胸口的匕首,那匕首正好沿着袁雪菱的手背滑过,蹭破了她一点油皮,出了几滴血珠。 陈素商拿着匕首,正是无措。 袁雪菱挥手想要打她:“谁让你拔匕首?” 如淮倒地,已经说不出话,不知是吓坏了还是伤得太重。 甚至,她可能想起当初的胡君元,也是这样死在了她手里的。 袁雪尧挡住了袁雪菱,看了眼浑身是血的如淮:“去医院,有的救。” 袁雪菱似如梦方醒,大声喊人。 袁家这个夜晚又开始乱了,众人七手八脚把如淮抬上了马车,往镇子上的卫生所而去。 就在此刻,另一辆马车,也光明正大出了袁家,是袁雪尧和陈素商、苏曼洛。 因为苏曼洛倒在陈素商怀里,手上的旧伤口撑破了,要去卫生所缝。 袁家的人放行了。 陈素商小心翼翼收着那把带了袁雪菱几滴血的匕首,虽然混合了苗女的血,可到底还是有袁雪菱的。 这次的机会,真的是天助。 要不然,想要拿到袁雪菱的血,难于登天。 半路上的袁雪菱,突然从如淮那浑身是血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急忙令停车:“你们送她过去,给我一匹马。” 她急急忙忙回家。 回到了袁家,一问袁雪尧的下落,知晓他们也离开了,袁雪菱突然打了个冷战。 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往小院子那边冲去。 还没有到小亭子处,她却感觉有什么力道在牵扯她,像要剥掉她一层皮似的,她倒地痛哭不止,手指却使劲在地上画符咒。 她一边承受这莫名撕心裂肺的痛,一边咬牙画符咒:“想让我死,没那么容易!” 第1908章 大功告成 颜恺再次见到了陈素商时,死死拥抱了她。 整整四十一天,他每晚都睡不好,人瘦了一大圈,下巴上也冒出了胡茬,瞧着有点狼狈。 “轻一点。”陈素商低声提醒他,“别挤到孩子了。” 颜恺这才略微松开了手臂。 道长、袁雪尧与胡家叔侄五人,已经在阵法里了。 因为陈素商怀孕了,道长不让她加入,故而她和颜恺在外围。 “你瞧着瘦了,是不是没有吃好?”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脸。 站在旁边多时的苏曼洛,看着他们这样亲昵,再傻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她心里苦涩得厉害,甚至不想颜恺看到她,故而往旁边的树后面拐去。 陈素商留意到了,喊她:“苏小姐,你不要乱跑。” “不要你管!”苏曼洛恶声恶气的回答。 陈素商打算过去找她,颜恺却拉住了她的手。 “别管她,你看看我。”颜恺有点心累,妻子的注意力全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颜恺没敢说苏曼洛是无关的人,毕竟那也是他的前女友,说出来实在显得他薄凉,可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他和陈素商坐在旁边悄悄说话,他搂着陈素商的肩膀,让她依偎着他。 “……肚子大了很多,千万别生在路上,要回新加坡才好。”颜恺说。 陈素商算了算日子:“不可能生在路上的。等这次的事情结束,我们就回家了。” 她说到这里,想起了坐在树后面的苏曼洛,低声把她的情况,简单和颜恺说了。 颜恺略微蹙眉。 司家在国内的势力,几乎没有了,苏鹏哪怕是到了湘西,也未必能替苏曼洛讨到公道。 “她打算怎么办?”颜恺问。 陈素商摇摇头:“她不知道。” “那就让她想清楚。她要是想讨个公道,等袁雪尧成功 了,自然能给她一个;她要是想回去,就跟我们回去。”颜恺道,“随她。” 陈素商觉得苏曼洛是没主见的。 他们两口子这边甜甜蜜蜜,那边苏曼洛在偷偷抹眼泪。 她的确是慌了神。 找个地方把孩子弄掉,她很担心因此丢了性命,毕竟这是大事;回新加坡,可这一路很远,等她到了新加坡,肚子都藏不住了。 她原本就是在乎面子,才跑掉的,现在回去更狼狈,那她还回去干吗? 要不去香港算了,等孩子生下来,交给其他人领养,她偶然去看看。 可她父亲会怎么想? 苏曼洛心中一点主见也没有。 阵法里的道长等人,却全部在七窍流血,好像被反噬得很厉害。 袁雪菱的术法,的确是非常强的。 袁家那边 ,见她倒地画符咒,痛苦不已,全部不敢靠近,只有一位长辈大着胆子上前,帮助了袁雪菱。 袁雪菱将那名长辈挡在自己面前,牺牲了他,换得一时片刻喘息之机,立马开始反抗。 她的身体好像要被撕裂,痛苦只能缓解一时。 她不太清楚胡家的锁魂阵,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对抗什么,只能硬拼。 死了一位长老之后,其他人都不敢去帮袁雪菱。 饶是如此,她也能以一敌七。 “师父……”陈素商很着急,很想冲进阵法,却不知道师父把生门留在了哪里,不敢贸然闯入。 她若是闯入,不仅仅她自己性命不保,就连阵法里的七人,也未必能活。 “顶不住了!”旁边的胡长生大声咆哮,“怎么办?” 长青道长知道一个办法,却不想用。 此刻能让他们扳回一局的,大概是陈素商的血。 然而到底需要多少血,他不知道。 袁雪尧则趁机一挥,开了生门:“阿梨!” 陈素商立马对颜恺道:“我要进去,你千万别闯进去,否则会害死我们。” 颜恺来不及说什么,陈素商进了阵法。 她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入阵法里。 然而,阵法还是反反复复,不停的较量。 苏曼洛不明所以:“他们在做什么?” 说罢,她就要走过去,被颜恺拉住了手臂。 颜恺几乎心烦意乱:“走开,不要捣乱。” 苏曼洛不曾受这样的呵斥,死死咬住了唇才没有哭出来。 后来,阵法越来越不稳了,胡家的叔侄五人,昏迷了三人,更加不稳了。 陈素商情急之下,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大量的鲜血涌入阵法里。 颜恺的双目差点赤红了,他浑身都在发抖,却死死不敢动。 苏曼洛觉得这些人神经病,到底在搞什么鬼? 倏然一声轰响,整个阵法大颤,所有人都被波及。苏曼洛和颜恺被无形的气流推倒在地,全部狠狠摔了一跤。 待气浪稍微平息,道长大喊:“阿恺,你过来……” 颜恺急忙冲过去。 “走,带阿梨先去卫生所……”道长已然脱力了,七窍鲜血淋漓,看上去很恐怖。 颜恺也顾不上任何人了,撕下衬衫,死死系住了陈素商的伤口,然后跳上了旁边来时的马车,往镇子上去了。 苏曼洛瞧见这些,打了个寒颤。 袁雪尧很想站起来,却又一头栽了下去。他昏迷了不过半分钟,又挣扎着醒了过来。 一旁的死玉,由之前青绿色变成了灰白色。 “成功了吗?”他问旁边调息打坐的道长。 道长点头:“嗯。” 他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而袁家那边,看着袁雪菱从活生生的人,突然变成了一具形容凄厉的遗体,都愣住了。 他们都害怕袁雪菱的术法,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谁比她更厉害,能杀她于无形。 原地休息了两个小时,袁雪尧和道长、胡长生终于能缓过来,可以起身走动。 苏曼洛还在愣愣的。 “回去吧。”道长说。 几个人搀扶着胡家半昏迷的子侄,直到黄昏的时候,才回到了镇子上。 陈素商的手腕被缝了针,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而小卫生所没有她的血型,没有给她输血。 道长去看徒弟,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袁雪尧依靠着医院的墙壁,和颜恺说话:“我以为,只需要一点,否则,我也不会、让她进去。” 颜恺拍了下他的肩膀:“我知道。这件事,对阿梨而言也是负担,能处理掉,她会高兴的。” 袁雪尧点点头,转而去打听袁家送过来的那名苗女。 苗女死了,一进来就没气了。 袁雪尧仍旧扶着墙壁,轻轻舒了口气。 第1909章 回家,真正的平静 三天之后,陈素商的情况才算稳定。 医生说她和孩子都安全。 “……成功了吗?”她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问她师父。 道长点头:“成功了。” 陈素商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旁边的颜恺伸头过来:“感觉如何?” “有点累。” “那你再睡一会儿。” 道长则说:“这样折腾,你肚子里那孩子都没事,估计将来会是个厉害的。你们俩如果不要它,可以给我养。” 颜恺:“……” 陈素商:“唉,不在一起天天想着你,在一起了又恨不能时刻和你老死不相往来。” 颜恺在旁边笑。 到了第四天,陈素商几乎能下地走动,胡家的叔侄来看过她。 特别是胡长生,对她的宿相很感兴趣:“你是天生的吗?” “可能是。”陈素商道。 “那你的血,也是天生的?” “是的。” 胡长生想了想,突然问她:“颜太太,我能看看你的手吗?” 陈素商不明所以,把一双手伸出来。 她还以为,胡长生会看她的掌纹,不成想他居然是反反复复看她的手指。 确定她的十指健全,而且没有人为剁掉的痕迹,胡长生有点失望。 “唐突了,颜太太。”胡长生站起身,“我们要把这块死玉带回广西,可能找个地方埋起来。下午就要回去了。” 陈素商点头:“一路顺风。” 胡长生又道:“您也不必担心,我的话放在这里,胡家跟您没有恩怨。” 陈素商露出了笑容。 胡家的人走后,陈素商意识到袁雪尧和苏曼洛没有来看过她,就问颜恺。 “雪尧回家去了,听说要接任家主。”颜恺道,“至于曼洛,她跟雪尧回去了……” 袁家的人到了镇子上,找到了袁雪尧,想要接他回去。 苏曼洛打听一番,得知袁雪尧回去是做家主,她脑子里灵光一闪,问袁雪尧:“你能帮我杀了那个畜生吗?” 袁雪尧淡淡道:“能。” 苏曼洛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初心。 她当初到湘西,就是为了看看自己和袁雪尧还有没有机会。 现在,机会不是来了吗? 她怀了袁家的孩子,只要那畜生一死,她将来可以用这个孩子,赖上袁家的家主。 她不想回香港或者新加坡去了,她实在没颜面,也不愿意过被人鄙视的日子。 因此,她跟袁雪尧走了。 “……她想把袁家的孩子生下来。”颜恺说,“我说过了,随便她,她是大人了,自己对自己负责。” 陈素商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她休息了一周,伤口拆线,又休息了大半个月,终于恢复了正常。 时间就到了三月中旬。 道长见自己徒弟怀着身孕,又经历了一场伤,怕路上有个万一,颜恺照顾不过来,只得跟着他们俩回去。 “唉,我真不知道是哪一辈子欠了你的。”道长叹息。 又经过了将近半个月的周转,他们终于回到了新加坡。 陈素商他们一行人,去的时候是三个人,回来是三个半。 颜家众人和顾轻舟、康晗都高兴坏了。 特别是顾轻舟,大惊小怪把陈素商送到了玉藻的医院,让妇科的人给陈素商做了个检查。 陈素商有点轻微贫血,没有其他问题了。 “阿梨,你要是生个儿子,给我家宣娇做姑爷呗。”司玉藻很不靠谱的提出建议。 颜恺立马道:“滚!你家宣娇都快满两岁了,你要点脸好嘛?” “女大三抱金砖。”司玉藻道,“多好的事啊。是不是姆妈?” 顾轻舟笑,说女儿:“你还想包办婚姻?我都没包办你们的婚姻,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司玉藻小姐委屈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素商在旁边笑个不停。 她回家的第二天,花鸢和夏南麟都来看她了。 陈素商把胡家的事,告诉了花鸢。 “以后不用再担心他们找过来了,这一趟走得很值。”陈素商道。 花鸢轻轻拍了拍胸口:“那再好也没有了。” 陈素商又把苏曼洛杀如淮的事,告诉了花鸢。 花鸢听了之后,略微沉默。 当天回去,她特意在十字路口,烧了很多纸钱。 是烧给胡君元的。 “你的仇已经报了。如果你真有灵,该安息了吧?” 一阵风刮过,卷走了灰烬。 花鸢心中重石,彻底落地了。 陈素商虽然怀着孩子,却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跟颜恺在新加坡到处吃喝玩乐,也常回颜家蹭饭。 几次之后,她发现了一件事:“妈,棋棋呢?” 徐歧贞脸色略微黯淡了下:“去英国了,正月的时候走的。” “去干嘛?”颜恺也有点好奇。 徐歧贞叹了口气。 颜子清则道:“去念书。” 颜恺心想,这不是扯淡吗?颜棋打小就不爱念书,如今二十出头的人了,该谈婚论嫁,却突然跑去求学了,怎么听都觉得诡异。 况且,他妈那脸色,分明就是有事。 晚夕,颜恺带着陈素商,单独去找了徐歧贞。 徐歧贞没当着颜桐和颜棹的面说棋棋的事,私下里跟成年的儿子和儿媳妇,就少不了倾诉。 “……她以前跟一群狐朋狗友瞎混,周家那个叫周劲的孩子,对她痴心一片。过年的时候,人家孩子问她,怎么才能和她在一起,她说让人家去死,敢捅自己一刀就和他谈恋爱。 事情闹大了,周家那孩子差点死在医院里,好些专家会诊,才救回来他一条命。周家不依不饶的,要不是看着你祖父的面子,肯定要打起来。”徐歧贞道。 这件事,徐歧贞至今都没弄懂,颜棋到底跟周家那孩子做了些什么。 反正收场是这么血糊糊的。 颜子清盛怒之下,打了颜棋一巴掌,又要把她赶出去。 徐歧贞没办法,只得亲自将她送去英国念书。 司家的小少爷和霍家的大小姐,正月也去留学了,顾轻舟当时还在那边没回来,徐歧贞正好托她帮忙,也给颜棋安排个学校。 颜棋念了个艺术学校,学的是钢琴,因为顾轻舟的关系,她插班,只需要念一年半就能拿到毕业证,比正常学生少了两年半的课程。 只有拿到了毕业证,才可以回新加坡,这是颜子清的意思。 第1910章 袁雪尧的电报 颜恺是个称职的兄长,给伦敦那边发了电报。 颜棋很快回了,通篇都是抱怨念书的辛苦,以及自己的无辜。 她跟周劲好久不接触了。 大约是一年多之前,她被朋友撺掇,亲吻了周劲,只是蜻蜓点水的碰了下嘴唇。她没有打算跟他谈恋爱,一直对他避之不及。 周劲纠缠不休,被颜子清派人打了一顿之后消停了。 后来他还谈了个女朋友。 哪里知道,他过年时候和女朋友分手,又发疯想起了颜棋,过来说些有的没的。 颜棋也只是随口忽悠他。 不成想,他居然这么极端,真的捅了自己一刀。 “他是不是有病?”颜棋对此大放厥词,被颜子清扇了一巴掌。 颜子清简直要气疯了:“从小就没好好教你,将来你迟早跟苏曼洛一样!你看看玉藻,你有人家一半吗?” 挨了打,还被塞到学校这样的牢笼里,颜棋觉得自己可能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天知道她多么不擅长念书,当初为了混个中学毕业证,要了她的老命。 她从来没想过念大学,虽然现在女孩子念大学挺时髦的,马来亚大学也招收不少的女学生。 “……哥哥,你偷偷来接我回家,我想吃妈咪做的烤鸭,别让老头子知道。”颜棋在电报最后说。 她那个无良的哥哥,假装自己没收到电报,随便把电报往茶几下面一扔,就当自己尽到了哥哥的责任了。 “对了,我突然想吃我妈做的烤鸭,你等会儿给妈打个电话,就说你想吃。”颜恺对陈素商道。 陈素商:“……” 这丈夫现在还能退货吗? 道长把陈素商和颜恺送到了新加坡之后,转身去了香港。 他在香港是有不少朋友的。 陈素商这几天无所事事,果然给徐歧贞打了电话。 徐歧贞自己也闲,特意让他们俩都去餐厅。 结果,他们在餐厅遇到了一位挺端庄美丽的女子。 女子冲他们俩笑了下。 “姐。”颜恺和她打招呼,“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刚回来。” 徐歧贞见陈素商不认识,主动给她介绍:“这是李寐,你姨母家的表姐。” 徐歧贞的姐姐徐琼贞,一直在娘家管理家族事业,所以李寐出生在徐家,是徐家的第一个孩子。 别说她父母了,就是她舅舅姨母,没有不疼她的。 她这些年在美国念书,学的是经济,回来帮她母亲打理生意。 “姐。”陈素商顺着颜恺的话,也叫了声。 李寐微笑:“你就是阿梨吧?我听小姨说过很多次了。” 陈素商说是。 徐歧贞做烤鸭的时候,陈素商和李寐在旁边聊天。 两个人挺投缘的。 回去的时候,陈素商还跟颜恺说:“你姐人挺好的。” “对,她是挺不错的。她跟我妈感情很好,时常有什么事,都会告诉我妈。我上次还听我妈说,她打算留在美国的,不知道怎么回新加坡来了。”颜恺道。 “你再去问问妈妈。”陈素商打趣他。 颜恺不想那么八卦,忍住了。 翌日,陈素商和颜恺去司家看望康晗,又在司家遇到了一位英俊的年轻人。 年轻人是专门过来拜访司行霈夫妻的,旁边还有一位长者和气质很好的太太陪同。 “……你有这么好的文凭,不需要我们打招呼,学校肯定是能进得去。”司行霈这样道。 顾轻舟瞧见了陈素商和颜恺,招呼他们俩坐下。 然后,她把对面的人介绍给他们。 对面是叶骁元,他如今定居在吉隆坡,他的军队也在那边;年轻人是他的外孙。 叶骁元的长女叶妍,嫁到了太原府的王家,后来王家也搬到了新加坡,如今又随着他去了吉隆坡。 叶妍的长子今年二十九岁了,一直在美国念书、教书,现在想回到南洋发展。 他比较看重马来亚大学,就是之前的爱德华七世学校,顾绍任教的地方。 马来亚大学目前是亚洲最好的三所大学之一,每年的简历无数,叶妍的儿子想做一名音乐教师,不太好进。 叶骁元就带着他,过来拜访了司行霈,希望司家托关系,把他外孙弄进去。 “……你好,我是王致名。”年轻人主动和颜恺、陈素商打招呼。 颜恺也介绍了下自己。 “颜家啊?”王致名对颜恺好像挺有兴趣,“我有位学生,她好像说她家亲戚是新加坡颜氏。” “学生?是李寐吗?”颜恺问。 “果然是没有说错?” “对,她是我表姐,比我大一个月左右。”颜恺笑道,“很巧了,改日一起吃饭。” 王致名说好。 陈素商和颜恺好像探听到了一个大八卦,说给了徐歧贞听。 徐歧贞觉得他们俩胡闹。 后来,王致名果然进了马来亚大学的音乐系,当讲师。 颜恺请他到家里吃过一次饭,算是比较熟悉的。 不过他跟王致名所学不同,又没什么共同的生活经历,能聊的话题实在不多,后来就接触少了。 到了这一年的九月初七,陈素商在医院诞下一名男婴。 颜家的老太爷做主,给孩子取名叫颜天承,陈素商觉得挺好。 顾轻舟带着康晗去医院看陈素商和孩子。 康晗不停的抹眼泪。 “我就知道,我能看到阿梨的孩子出生。”康晗哽咽着说,“她爸爸要是也能看到,该有多好。” 顾轻舟劝她别伤心。 孩子抱下去休息时,陈素商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妈妈,我想问问您,我的脚趾,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陈素商问。 她有一只脚,小指旁边,好像有一块略微的凸起,不仔细研究是发现不了的,还是昨天颜恺说给她揉揉脚看到的。 陈素商自己都不知道。 她又想起胡长生离开那次,拉着她的手看个不停。 陈素商后来自己也研究了很多遍自己的手,是没什么问题的。 现在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假如有什么问题,会不会是她的脚? “你小时候有六根脚趾的,我怕将来别人取笑你,带你去医院切掉了。”康晗道,“你是脚不舒服吗?” 陈素商心中微动。 她忙摇头:“没有,就是好奇。” 她自己是不太清楚为什么的,可她没跟任何人说过。 她让康晗也不要说。 陈素商现在想和丈夫、儿子以及亲人过些安静的日子,她不想再搀和术士之间的事。 她儿子摆满月酒当天,陈素商收到了袁雪尧的一封电报。 看到电报时,陈素商愣了很久。 第1911章 闺女是不是有点傻? 陈素商有点回不过来神。 颜恺好奇,从她手里接过了电报。 袁雪尧的电报,不算简洁,故而事情说得清清楚楚,没有歧义:“苏曼洛前日诞女,难产而亡。” 颜恺也愣了愣。 “这……”他把电报再反复看了好几遍,然后问陈素商,“她死了?” 陈素商点头。 她和颜恺回到新加坡之后,把苏曼洛的事情告诉了苏鹏。 苏鹏特意赶去了湘西袁家。 袁雪尧成了家主,苏曼洛的肚子也很明显了。 苏鹏得知那个强了苏曼洛的畜生已经被处死了,心里稍微舒服了点,想要接苏曼洛回来。 当然,袁雪尧处死袁雪松的理由,不是因为苏曼洛,而是因为家规。 苏曼洛不同意回家:“爸爸,你就当女儿是远嫁了吧。以后,我不能照顾您,您要自己照顾自己。” 说罢,她就要给苏鹏磕头。 她一直任性。 这次,她眼睛里有光,好像对袁雪尧志在必得。 因为最近这段时间,袁雪尧不知道是寂寞了还是其他,对她没以前那么冷淡了。当然也不够好。 她想抓住机会,不再折腾了。 苏鹏没办法,劝不动她,软的硬的都试过了,苏曼洛死心塌地要留在袁家,苏鹏只得自己先回了新加坡。 司玉藻听说了,还以为苏曼洛会嫁给袁雪尧,又听说袁雪尧挺厉害,司玉藻不太高兴:“她这种人,怎么配得到那么好的婚姻?” “她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陈素商如此说。 现在,那个没做什么大恶的苏曼洛,永远葬在了湘西。 陈素商和颜恺去看了苏鹏。 苏鹏苍老了很多。 他跟颜恺道:“我应该坚持一次,把她带回来。新加坡的医疗好,未必一个难产就会死人……我害了她。小时候没教她,现在没救她……” 他当着后辈的面,哭了起来。 颜恺和陈素商心里都不是滋味。 后来,司行霈还给苏鹏介绍了个四十来岁的寡妇。 苏鹏跟他妻子感情极好,哪怕妻子去世多年也没有想过再婚。现在没了苏曼洛,他倒是看得开了。 没过多久,他就结婚了,只摆了几桌酒,办得很简单。 过年的时候,颜恺再去看他,他精神好了点,家里也干干净净,他本人也恢复了从前的挺拔健朗。 新的苏太太慈眉善目,眉眼含笑,最是温柔敦厚的。 “听说孤儿院有不少的孩子,我们打算领养一个。”苏鹏跟颜恺说,“这次,不要女儿了,我养不好女儿,养个儿子吧。严厉点,不心疼。” 颜恺和陈素商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他们俩后来也忙,就没有再去看过苏鹏了。 只听说苏鹏后来领养了一名四个月大的女婴,司行霈还去看了,苏鹏让他给孩子取了个名字。 他说不想要女儿了,可一瞧见那女孩子湿漉漉的眼睛,他就想到了苏曼洛,一时心软领了回来。 苏太太倒是很满意。 同时,袁雪尧又发电报过来,告诉他们俩,他把苏曼洛的女儿养在了自己名下。 他带陈素商回家时,族谱上有个孩子的名额,正好就把苏曼洛的女儿填上去了。 “改日去看你们。”颜恺这样回信,“等孩子大了,带她到新加坡来玩。” 从那之后,国内的形势越发紧张,颜恺和陈素商想回去都难,暂时打消了念头。 这一年的春节,新加坡仍是很热闹。 除夕的时候,颜家祭祖,陈素商带着儿子一起参加。 这是孩子第一次参加祭祖,也是陈素商第二次,办得更加隆重。 颜老的身体还算健朗。 除夕的团圆饭之后,他想起曾经家人被杀,只剩下他和颜子清孤苦相依为命,心里很是感叹。 “我没想到,还有四代同堂的机会。”颜老说,“我这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吃斋念佛的好事,怎么也能受到佛祖保佑?” 众人笑起来。 “祖父福厚,光从面相上瞧,以后还可能有五代同堂的机会。”陈素商说。 颜老更高兴了。 欢喜的时候,顾轻舟带着孩子们过来辞岁,这是每年不变的。 只不过今年,司宁安不在家。 “看孩子们,总感觉时间过得太快,一转眼他们都这么大了,当初还是小不点;看轻舟吧,又觉得时间没怎么动,你还是刚到新加坡时候的模样。”颜老说。 顾轻舟笑起来。 她今年四十四了,外孙女也快四岁了,怎么也不可能是二十出头的模样了。 不过,这些年其他贵妇们都称她保养得极好,不太显年纪。 陌生人也觉得她像玉藻的姐姐。 “义父也很健朗,跟从前一样。”顾轻舟笑道。 众人围着说笑。 顾轻舟给颜家辞岁之后,又去了颜新侬那边。 陈素商目送他们离开,心里很羡慕。 “要是二十年后,我们也能跟姑姑一样,有个这样好的家庭就好了。”陈素商说。 颜恺说:“会的。以后不打仗了,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新年之后的日子,越过越快。 颜恺的小儿子,也一天天长大。 一转眼,大半年过去了。 到了六月,颜棋终于拿到了毕业证,让陈素商和颜恺开飞机去英国接她。 颜子清假装不经意,问颜恺:“棋棋什么时候回来?” “我后天去接她,如果她的东西不多,当天返程;如果多的话,就大后天,反正我是不会陪着她久留的。”颜恺道。 “问问她,要不要回家吃饭。”颜子清说。 到底还是不忍心。 颜恺说好。 三天之后,颜恺很顺利把妹妹接了回来。 颜棋离家一年半了,回来也不见她有什么情绪,只抱着徐歧贞不撒手:“妈咪,我想死你了,天天想你做的甜点。” 徐歧贞很无奈:“除了吃的,你就不想其他的?” “其他的也想。”颜棋从善如流。 然后她又去抱颜子清:“爹哋!” 一点芥蒂也没有。 当初颜子清打她那一巴掌,她刚到伦敦就忘干净了。 颜棋是个胸无大志的,脑子只有瓜子仁那么大,装不下太多的旧事。 “回来就好。”颜子清也不好板着脸,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颜棋这次回来,发现父母对她特别好。她早已忘记周劲那件事,也忘记了她父亲打她的那一巴掌。 她提出很多要求,甚至要求她父母也给她买一套公寓时,她父母答应了。 “哎哟,我不在家,他们这么想我吗,连我要搬出去都答应?有求必应啊!”颜棋美滋滋的想,顿时觉得自己是香饽饽了。 颜子清后来才发现了不对劲。 他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担忧,对徐歧贞道:“咱们那老闺女,是不是有点傻?” 徐歧贞:“……” 第1912章 范大人 颜棋回到新加坡之后,最粘着她两位表姐:一个是司玉藻,一个是李寐。 颜子清给她买了套公寓,离颜恺家不过三五分钟的路,距离司玉藻和张辛眉那套也很近,房子规格比颜恺那套还要大一些。 颜棋很满意。 但是,颜子清很快发现她根本没啥伤心的,内心负罪感立马消失了,转而变了脸:“公寓给你,但是你必须住在家,等结婚了再搬出去住。” 颜棋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棒子打懵了。 “爹哋……” “阿寐也住在家里,玉藻结婚之前也没有单独出去住。女孩子家的,被人传闲话。”颜子清道。 颜棋去跟徐歧贞哭诉。 徐歧贞说话比较委婉:“这样吧,你周末可以去住一晚。” 颜棋没办法了,美梦破碎。 她还打算继续过着吃喝玩乐的生活,不成想她父母托她姑姑,在马来亚大学替她找了份工作——担任音乐系的助教老师。 颜棋一直都是学音乐的,她的钢琴也弹得很好。 “去、去教书?”颜棋对此目瞪口呆,“教书能有什么出息?” 她不乐意去,徐歧贞这次没有纵容她,而是恩威并施。 话说了一箩筐,颜棋答应了,只是仍不太高兴。 “……学校放暑假了,要等九月份才开学,你还能玩两个月,难道不好吗?”徐歧贞道。 颜棋这才高兴起来:“我要把我的公寓装饰好。” 她嘴上这么说,可采买了几样东西之后就烦了,交给她哥哥和嫂子去帮她办。 她也因此常去哥哥家蹭饭。 她以为陈素商只会算命,拉着她给自己算一个。 陈素商算命是很厉害的。 “……可能桃花运会比较旺,是很好的桃花运,也许会结婚。”陈素商笑道。 不过,她还看出了一点。 这点,她不知道颜棋自己是否在意,也不知道是否准确,她就没提。 当然,如果是陈素商自己,她是不在乎的。 “真的吗?”颜棋很高兴,“那会不会我的学生想追求我?” 颜恺正好从书房出来,听到这句话,重重在他妹子头上敲了下:“让你去教书,不是让你泡小男生的。你敢拿人家孩子消遣,爹哋非要打死你!你忘记了为什么把你送到英国去念书吗?” “唉?”颜棋一头雾水,“念书就念书,还为了什么吗?” 她想了半天,恍然大悟,“爹哋是因为周劲捅自己一刀,才生气让我走的?我说嘛,怎么突然让我去念书……” 颜恺:“……” 这奇葩的大脑,从小就没有长好。 陈素商看到颜恺一脸崩溃,想到他说自家妹子一个个都是事儿精,陈素商在旁边笑出声。 颜棋知道归知道,并不往心里去。 她太多事浑不在意,亦或者说,在意了几天之后,说丢就能丢下,所以别人都觉得她有点傻,反正她自己过得挺快乐的。 陈素商问她,伦敦好不好玩。 “好玩啊,就是太冷了。”颜棋道,“冬天冻死我了。谢家双胞胎哥哥对我们挺好的,我们常去蹭饭。” 颜洛水的两个儿子,很早就在英国念书,如今长子谢尚宽毕业了,找了份差事做,没打算回来;次子谢强毅还在追求更高的学术造诣,继续读下去。 司宁安和灵儿也去了伦敦,谢家的孩子很照顾弟弟妹妹们,连带着颜棋也常去蹭吃蹭喝。 “……我还认识了范大人。”颜棋笑道。 “你同学叫这种外号?”陈素商失笑。 “不是我同学,是尚宽哥的朋友。那天他把书放在桌子上,我打开一瞧,发现他居然叫饭桶,笑死我了。他不喜欢别人叫他饭桶,所以我就叫他范大人。”颜棋道,“他可帅了,又聪明又漂亮,只是不太爱搭理人。” 陈素商:“……” 她还是不相信,有父母会给自家孩子取名叫饭桶的。 颜棋混了些日子,发现她哥哥偶然要跑马尼拉,她嫂子时常带着侄儿去她妈咪的餐厅玩,而表姐到了大姨的公司去做事,只有她成了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好在她也不太在意。 一转眼,时间到了八月底。 司玉藻忙完了一段时间,打算给自己放一周的假。 “你在做什么呢?”她打电话给颜棋,“要不要去香港玩?” “好啊。”颜棋兴奋极了。 她特别喜欢去香港玩。 司玉藻把孩子丢回了娘家,带着颜棋去香港浪了。 姊妹俩住在霍家,既去了赌场,又去购物,在何微的带领下,把香港玩了个痛快,买了几十套衣裳和珠宝首饰,这才意犹未尽回新加坡了。 飞机到新加坡的机场时,颜棋睡饱了刚醒,精神抖擞。 “姐,我们下次去吉隆坡玩。”颜棋道。 司玉藻则有点累了:“下次估计要等过年的时候,医院里很难有时间休假。” 颜棋啊了声,有点失望。 司家的副官开车过来接,颜棋和司玉藻准备上车时,远处有个人走了过来。 那人是个高个子,带着墨镜,看上去气质不俗。 颜棋盯着人家,总感觉他有点眼熟。 待他走近时,她终于看出来了,上前一把抓住了他:“范大人!” 对方一动不动,淡淡回头瞥了下颜棋,藏在墨镜下面的眼睛什么情绪也没有。 司玉藻则被颜棋这一惊一乍吓了一跳。 飞机能停靠这边机场的,都是跟司家有点关系,或者跟总督府有点交情,毕竟这是司家专用的机场之一,现在也接政府专员的飞机。 司玉藻好奇看了眼那人。 戴着墨镜,看上去挺装模作样的。 “范大人,是我啊!”颜棋几乎要贴到人家身上去,然后低头,试图把自己的脸穿过墨镜底部,暴露在人家的视野里,“你还认识我吗,范大人?” 有人来接机。 见状,那人非常客气对颜棋道:“小姐,您有话慢慢说,先松手,别拉了您的胳膊。” 来接机的,见颜棋身后跟着的是司家大小姐,哪里敢造次? 颜棋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只得悻悻然松开了手。 “真不记得我啦?”颜棋倒也谈不上多失望,“范大人,你是路过新加坡,还是到新加坡来玩的?” 对方此刻终于开口了。 “借过。” 他绕过了颜棋,快步往外走去。 整个过程中,那人别说礼貌了,就连表情都欠缺。 待他走远,司玉藻蹙眉问颜棋:“这是个什么东西?” 颜棋:“不要说范大人的坏话!” 司玉藻:“……” 第1913章 误人子弟 颜棋和司玉藻乘坐汽车回城。 路上,颜棋说起了范大人的名字,叫“饭桶”,因为不好听,所以她擅自给人家取名叫“范大人”。 范大人不苟言笑,这个别称和他的性格很配,故而在圈子里叫开了。 从此,范大人看到颜棋更牙疼,总是避之不及。 “谁家父母给孩子取名叫范桶?”司玉藻也很牙疼,“你是不是念错了,你这个不学无术的东西!” 颜棋很不赞同她表姐的指责:“我怎么会念错?范和桶是两个很简单的字好不好?” 司玉藻:“……” 话虽然这么说,司玉藻还是不太放心。颜棋的不靠谱是从小的,她打小就笨得令人发指,反应还慢。 司小姐自己未必多么精明,比起颜棋是厉害多了的。 颜棋回到家,把买回来的礼物分给家里所有人,然后又开始发呆。 她在想范大人到底为什么会到新加坡来呢? “哥,你帮我查一下范桶住在哪一家酒店。”她打电话给颜恺,“来接他的人穿着很讲究,应该是高档酒店。” “什么范桶?”颜恺不解。 颜棋叽叽咋咋说了一大通。 “……你有这么闲?”颜恺不耐烦挂了电话。 颜棋很是失望。 第三天,她任教的学校老师开始报道,她一大清早起来梳妆打扮,就把范大人的事放到了脑后。 她的脑子里是不可能同时装下两件事的。 在学校门口迎接她的,是顾绍。 顾绍是司玉藻的舅舅。司家孩子们的舅舅,也等于是颜棋、颜恺的舅舅,从小顾绍买什么礼物,都少不了颜家孩子的。 他今年四十出头了,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袖子整齐挽了起来,头发浓密乌黑,鬓角理得很短,整个人儒雅清隽,异常醒目。 进出学校的女老师都在看他。 顾绍冲她招手:“棋棋。” 昨晚,颜子清打电话给顾绍,让他帮忙照顾下自己女儿。 颜子清表面上不在乎,心里还是放不下的。要是颜棋像司玉藻那么聪明,他就不需要操心了。 “舅舅!”颜棋欢喜走了过来,然后从手袋里掏出一个小礼盒,“我想着在学校可能会遇到你,给你买了个手表。” 顾绍接了过来:“多谢,只是以后别破费买这么贵的东西。” “我姐付钱的。”颜棋如此道,“她是大富豪,可有钱了。” 顾绍:“……” 他无奈笑了笑。 他先把颜棋领到了音乐系,让她在教学秘书处填了入职表,拿到了她这个学期的教学任务,然后对照着教学任务上的教学楼和其他地方,顾绍一一给她介绍,带着她走一遍。 颜棋一边走,一边努力记住,但一转眼就忘了。 而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已经忘了,浑不在意跟着顾绍往前走。 两个人逛了一个多小时,热得不行,就去冰室休息。 “……阮教授?”突然,身后有人和顾绍打招呼。 颜棋先一步回头。 她瞧见了一位穿着深灰色衬衫的男人,冲她笑了笑。 顾绍也看到了:“请坐。” 然后,他给颜棋和这位先生做了介绍:“这位是王致名老师,他也是音乐系的,去年进校的。” 然后,他指了指颜棋,“这位是颜棋老师,她也是音乐系的,今年刚来。” 顾绍介绍完,又道,“我方才还在想,有时间要介绍你们认识。大家都是亲戚,以后有什么事彼此照应。” 颜棋打量着王致名,深觉这位老师很有音乐家的气质,凑得更近:“王老师,您教什么课?” “钢琴。” “我也是啊!”颜棋高兴起来,“太好了,这样我不懂就可以问你,不用害怕了。” 王致名推了推眼镜:“好。” 他很好说话。 凑巧遇到了,顾绍请他们俩出去吃了午饭。 下午他还有事,自己先走了。 颜棋的司机开车过来的,她主动提出送王致名回家。 王致名道谢,没有反对。 晚夕,司玉藻和李寐都打电话给颜棋,询问她今天第一天报到感觉如何。 “要是不想去就算了,还真缺你一个助教老师啊?”司玉藻不以为意,“就你那脑子,去了也是误人子弟。舅舅和舅妈让你去教书,害人不浅。” 颜棋:“……” 真是亲姐姐! 李寐更温柔稳重,不像司玉藻那么能咋呼。她询问颜棋课程、任务等等,还说要请她吃饭。 “我有个朋友,也是马来亚大学音乐系的,他去年跟我一起回来的,你以后可能会碰到他。”李寐说,“改日我请他和你吃饭,你们见个面。” “谁啊?”颜棋很好奇。 难道那学校熟人从两个要变成三个了吗? “他叫王致名……” 颜棋:“……” 还是两个。 “姐,我今天见到他了。”颜棋道。 电话那头静了下,半晌李寐才问:“是吗?在哪里见到的?” 颜棋是没有“听话听音”的本事,她当即把自己和顾绍遇到王致名的经过,事无巨细重复了一遍。 “……原来他也是你的朋友啊?他怎么没说呢?”颜棋问。 李寐笑道:“可能他不知道我们俩是亲戚。” 王致名不可能知晓李寐有几个表妹的,自然也谈不到这个头上。 “也是。”颜棋道。 “等你们周末有空了,我们吃个饭。”李寐道。 “好啊。”颜棋很高兴。 她挂了电话,在床上打了几个滚,这才慢慢入眠。 夜里她做了个梦,梦到她的学生全部站起来夸她漂亮,钢琴又弹的好,又聪明又美丽,她美滋滋把自己笑醒了。 她的房间和二妹颜桐的是隔壁,共用一个阳台。 吃早饭的时候,颜桐对父母说起姐姐:“她早上一个人嘿嘿笑,笑得好吓人。” 徐歧贞问:“是吗?你笑什么?” 颜棋:“……” 做梦笑出声这种事,哪怕是愚蠢如她,也不好意思广而告之。 “做梦呢,谁知道笑什么?”她敷衍道,然后趁机在桌子底下踢了颜桐一脚。 结果踢错了。 小妹妹颜棹很委屈:“妈咪,姐姐踢我!” 颜棋:“……” 徐歧贞维持场面:“好好吃饭,一大清早的不消停。今天姐姐要去工作了,你们都要乖。” “姐姐,你要好好工作哦。”小妹妹颜棹道。 二妹颜桐则接话:“是啊姐姐,别被人赶回来。” 颜棋吃完了,偷偷用手抓了旁边的草莓酱,然后在颜桐脸上抹了一把,糊了她二妹一脸,这才高高兴兴的走了。 身后传来了颜桐的咆哮。 第1914章 一百万英镑 颜棋从来不会看人眼色,以至于学生和同事是否排斥她,她看不出来,也不会多想,故而在学校的工作做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有初入职场的拘谨。 当然,她做得并不好,毕竟一个新老师,总会有各种问题。 有同事暗地里甩闲话,颜棋没听懂。 王致名倒是觉得她好性格,时常和她闲聊,两人都吃不惯学校的教师食堂,故而搭伙去外面的小餐厅吃午饭。 一来二去,就混得很熟了。 颜棋工作起来,也是挺认真的,虽然认真的路子不太对,教学也没啥大改进,学生的抱怨她也听不懂。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 颜棋心里隐约好像有点什么事。 “到底是什么不对劲呢?”她扪心自问,然后把自己审视了一遍,发现该做的都做了,没什么事拖拉了。 她就臭不要脸把这点隐约的不对劲直接忽略了。 直到十月的一个周末。 “爹哋,你给我点钱。”早饭桌子上,小妹妹颜棹对父亲说。 颜棋竖起了耳朵,想知道颜棹用什么借口,下次她缺钱了也要用这个。 “要钱做什么?” “天承要满周岁了,妈咪和姐姐都买了礼物,我也要买礼物,要不然他不喜欢我了。”颜棹道。 颜天承是她们大哥颜恺的儿子。 颜恺的儿子是旧历九月初七生的,新历是十月二十五。 孩子到底按旧历过周岁还是新历,家里人意见不同,最后还是长青道长说:“不如照新历过,他已经是新时代的人了。” 颜家众人和陈素商都很尊重道长,听了他的话。 再有三周,孩子满周岁,徐歧贞已经在准备礼物了。 颜棹小小年纪成了姑姑,很是忐忑,怕自己不招小侄儿喜欢。 “……快要满周岁了啊!”颜棋感叹,顺便也去薅她父亲,“爹哋,我也没钱。” 颜子清看了眼她。 晚夕的时候,颜子清和徐歧贞闲聊,说起了自己的孩子们。 特别是颜棋。 “她总像长不大似的,将来未必比苏曼洛成器。她要是做了第二个苏曼洛,我非要气死。”颜子清道。 徐歧贞笑:“你太操心了,棋棋怎么可能像苏曼洛?” “她对周劲那态度,我没看出她哪里比苏曼洛高明。”颜子清说。 徐歧贞笑容微僵。 她突然也担心了起来。 “以前轻舟跟我说,孩子们大了,应该给他们自由。这样,他们反而懂得自律,否则她一直把自律交给父母,才是真正的纨绔。”徐歧贞道。 “怎么给自由?”颜子清问。 徐歧贞想了想:“给棋棋一笔钱,就说这是她的陪嫁,交给她打理。若是她败光了,就没有了。” 颜子清蹙眉:“这也太不靠谱……” “你看看,你就舍不得给她自由。”徐歧贞道,“轻舟从来不约束孩子们。” “棋棋没这个本事。” “可她将来总要结婚的,财产总要自己打理。早一天、晚一天,改变不了什么。还不如现在给她一笔钱,她要是真败光了,苦她两年,到时候结婚时拿到了真正的陪嫁,她就知道珍惜了。”徐歧贞道。 颜子清想了想,这个想法倒是可以。 他是给三个女儿都准备了很丰厚的陪嫁,现在拿出颜棋陪嫁的十分之一,让她去祸害,倒也不错。 第二天,颜子清的亲信送了两个箱子到餐厅。 当时,颜家众人都在餐厅吃饭。 “爹哋,那是什么?”颜棋比她两个妹妹还要好奇。 颜子清只是道:“先吃饭。” 等吃完了饭,佣人收拾好了桌子,颜子清当着全家众人的面,打开了两个箱子。 里面全是英镑。 几个女孩子都看呆了,特别是颜棋:“好多钱啊。爹哋,这有多少?” “一百万英镑。”颜子清道。 颜棋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好多啊,能买好多钻石!” “这是给你的。”颜子清道。 颜棋:“……” 一般越是绚丽的陷阱,越是致命。 她往后站了站,干巴巴冲颜子清谄媚笑个不停:“爹哋,我哪里做错了,你直接说,你不用这样阴阳怪气的。” 然后,她往徐歧贞身后躲,“妈咪救我!” 颜子清:“……” 颜老爷切身实际体会到了什么叫烂泥扶不上墙。 他越是对比自己的孩子和司家的孩子,越是气不打一处来,一瞬间变了脸:“你给我站好了,站出来!” 颜棋不敢。 徐歧贞拉了她的手:“没事,去听你爹哋说,你怕什么?” 颜棋还是想躲。 颜子清深吸几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复,然后慢条斯理对闺女道:“你也大了,该学会自己的事自己做主。这是你的陪嫁,我先全部交给你。 玉藻有很多的陪嫁和聘礼,你去问问她是如何打理财产的。你已经工作了,不是小孩子。明天你搬到小西楼去,从西边门进出,就当你也自立门户了。” 颜棋还是一头雾水:“将来陪嫁可以给我丈夫打理,我干嘛要管?” 徐歧贞:“……” 她突然发现,颜棋将来被人卖了都会帮人数钱。 “你见过谁家女人的陪嫁是交给丈夫打理的?这叫体己,也是傍身的。”徐歧贞道,“我也有自己的钱。” 颜棋仍是没兴趣。 “我不需要傍身,我有一口吃的就行了。哪怕将来穷了,我还可以去哥哥家蹭饭,或者去跟姐姐要钱啊。”颜棋又道。 颜子清顿时大怒。 颜棋这一番话,仍看得出她是小孩子的脾气。 就连颜桐的心思都比她多。 在父亲的怒吼里,颜棋接下了一百万英镑,愁眉苦脸的想:“这么多钱,我怎么花啊?” 她打电话去问玉藻。 玉藻告诉她:“先存到银行去,再慢慢花。不急,你不会花我告诉你。舅舅说了为什么要给你这么多钱吗?” “陪嫁。” 司玉藻:“……” 司大小姐很心累,她这么冰雪聪明、智慧超群,怎么从小跟着她长大的妹子是个蠢货?一点也没受到感染吗? “去存到银行,然后等我下班!”司玉藻咆哮着道。 颜棋乖乖去存了。 因为一百万英镑实在是一笔巨额存款,银行让分行的行长亲自接待她。 于是,她再次遇到了范大人。 她一拍脑子,终于想起这几天为什么觉得不对劲了。 她亲眼瞧见范大人来了新加坡,还想要去找他的,结果忙着忙着就把这件事彻底丢开了。 第1915章 脸很好捏 颜棋的随从拿着两箱子钱,放在了桌子上。 她则犯花痴似的盯着范大人。 范大人常年生活在伦敦,不怎么受阳光的照射,肌肤是瓷白色的。这点不太好之外,其他地方都很完美。 “范大人,你在这家银行工作啊?”颜棋凑过去问。 范大人穿着白色衬衫,打着领带,一本正经坐在桌子后面:“女士,全部都要存入银行吗?” 他认真又生疏,一板一眼和颜棋说话。 颜棋伸手推了推他:“范大人,是我啊,颜棋——真没有良心,我给你做过那么多顿好吃的。” 范大人的唇略微抿了抿。 他放在桌上的手收紧,几乎要在失控的边缘。 “小姐,这里是银行,要按照规矩办事。”颜棋的随从看不下去了,主动替范大人解围。 颜棋坐正了身子。 她名下开了个户,存入了一百万英镑,拿到了支票簿。 她第一次用自己的支票簿,非常惊奇地看个不停,以至于随从说“小姐,可以走了”,她站起来就跟着随从走了。 范大人的下颌线绷得更紧。 随从想到自家小姐方才那热情的模样,转而把所有的热情投入到了支票簿上,有点替那位先生难过。 颜家大小姐的注意力,比金鱼强不了多少。 直到走出了银行,颜棋对支票簿研究透了,转而又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唉?”她挠了挠头。 随从在旁边小声提醒:“小姐,您忘记了跟那位先生告辞。” 颜棋:“……” 她再次回到银行的时候,范大人不见了。 工作人员告诉她:“分行长刚刚出去了。” “我没看到他出去啊。”颜棋一头雾水,她不是才到门口的吗,范大人怎么不见了? 工作人员很尴尬。 随从在旁边再次低声道:“小姐,人家大概是很忙,不方便见您。您既然知道他工作的地方,下次等他下班了,再来见面也不错。” 颜棋虽然脑子比较慢,但还是很有公德心的,没有打扰人家办事。 她跟着随从走了。 三楼的窗户后面,站着的人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动也不动,俨然成了雕塑。 这一整天,他再也没从窗口离开。 他就那么站着,看着远处的街景,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期待些什么,就好像五月底的时候,他也在期待着——然后,什么也没有。 失望也不是一两次了。 慢慢的,日影西移,快到了下班时间了。 他转过身去,简单收拾了自己的桌子,打算下班。 结果,他却在银行门口遇到了颜棋。 颜棋挡住了路,笑容很足,带着一股子特有的谄媚:“范大人,你下班了?我没有打扰你吧?一块儿去吃饭,好不好?我请客,或者我给你做,都行。” 他点了头:“好。” 颜棋立马道:“我带你去我妈咪的饭馆,让大厨做招牌菜给你吃!” 他再次点头:“嗯。” 颜棋想起来,范大人除了不太爱说话,其余时候都挺好相处的,为人很随和,让他吃什么就吃什么、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事儿逼。 这点,比她哥哥强。 她把范大人带到了她母亲的饭店。 饭店经理见是大小姐来了,急忙招呼大厨,先做大小姐这桌,且要大小姐爱吃的,什么芙蓉鸡片、蟹粉圆子、水晶虾仁、红烧肉等先来一份。 颜棋坐下来,又点了几样销量很不错但是她觉得一般的菜,也许范大人口味跟她不同。 “……你怎么来了新加坡工作?”颜棋问出了她最大的疑惑。 她在伦敦一年半,最熟悉的人大概就是范大人了,因为粘着他的时候实在不少。 她在学校外面租房,范大人住在她楼上;她参加了学校的美术社团,范大人是负责人;她有次回家太晚被人抢劫,幸好没出大事,也不敢跟人说,就去一家华人拳馆学习,打算自卫,然后范大人是那家拳馆的教练。 总之,除了上课,她的业余生活都跟范大人有关。 她又特别粘人,一般能做到不要皮、不要脸,范大人压根儿招架不住。 她还听人说,范大人家在英国那边混得很不错,生意做得蛮大的,将来要继承家业。 范大人比她高一届,毕业之后的确是去上班了,但是没有搬走,也继续在拳馆教课。 至于他家做什么的,颜棋好像打听过的,但这会儿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 范大人虽然父母都是华人,却是生在伦敦、长在伦敦的,也没听说过他家跟新加坡有什么关系,颜棋想不到他的来意。 “……那家银行,是我家的。”范大人言简意赅。 “你家不是有很多银行吗?”颜棋问。 “嗯。” 颜棋:“……” 其实她有点跟不上思路,自己的问题好像没有得到回答。好在颜小姐笨她自己的,也没碍着谁,她笨得理所当然,搞不明白就不求甚解的放过去了。 “你住哪里?我现在在学校上课,如果有空,你再教教我拳法?”颜棋又问。 范大人仍是点头:“好。” 真是个好脾气呢,除了性格冷了点。 颜棋觉得自家范大人有点像传说中的冰雪美人儿——聪明又英俊,才华横溢,就是不太爱说话。 这股子欺霜赛雪的冷劲儿,真的很可爱。 颜棋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范大人抬眸,静静看着她。 “很好捏!”颜棋突然觉得自己这爪子大概要招祸,有点不太好意思。 范大人:“哦。” 并没有生气。 大厨精心烹制的菜肴,每一道都很美味。范大人吃饭斯文,但不代表他吃得少。满满一桌子菜,吃了只剩下三成,范大人的食量是很可观的。 “怪不得叫饭桶,估计是从小饭量就不错,家长取个贱名好养活。”颜棋心想。 她心满意足和范大人吃了顿饭,知晓他来新加坡的目的,然后就把这件事彻底丢开了。 她第二天下班,直接去找了司玉藻,询问她如何花钱。 颜棋从小生活优渥,父母对她极其慷慨,又有表姐可以打秋风,对金钱没什么概念,什么该买的都买过了,对物质也没什么欲望。 “你想要什么?”司玉藻问她。 颜棋想了想:“飞机。我哥哥就有一架私人飞机。” 司玉藻:“……” 张太太原本是来说服颜小姐理智花钱的,不成想被颜小姐一席话勾的,突然也想要飞机了。 第1916章 想要一架飞机 司玉藻觉得颜棋带坏了她。 这天,司小姐特意回了趟娘家,对她父母说:“我想要架飞机。” 她还准备了很多说辞。 毕竟她已经结婚了,是张家的人,跑回娘家要东要西的,实在不适合,她父母估计会拒绝。 司玉藻打算说服他们。 不成想,她阿爸听到了,漫不经心回答:“买。” 司玉藻:“……” 好运来得太轻易了,让司小姐有种不真实感。 她清了清嗓子,以为她阿爸说反话:“恺哥哥也有,你看他平时也没什么正经事,就会满世界烧油乱跑。” “你想要就买。”司行霈终于抬起头,瞥了眼他闺女,“去跟账房处说一声,拿出一笔钱给你买。钱财身外物,既然想要了还拘束什么,其他东西你阿爸也没有。” 顾轻舟在旁边笑。 “姆妈……” “想要就买。”顾轻舟也道,“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这么大的闺女,想要点东西,难道我们还能委屈了你?” 司大小姐差点被惊喜砸晕过去。 她使劲抱着顾轻舟撒娇:“姆妈,你太好了,你会永远这么年轻漂亮的!” 顾轻舟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你勒得我骨头疼!你姆妈老了,经不起你折腾。” 司玉藻悻悻松开了手。 正好这天张辛眉上岸休沐,听到了此事,他很反对。 “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张辛眉道,“你都是张家的媳妇了。我妈不是给了你很多钱吗?” “钱要留给孩子们嘛。”司玉藻道,“将来他们要点啥,我拿不出来,岂不是心酸?再说了,我是我父母的心肝宝贝,要个飞机怎么了?” 张辛眉没劝住。 没过几天,司行霈给他闺女弄了一架最新式的客用飞机,配了三名飞行员,工资从司家的账上出。 张辛眉再次想:“宣娇不能养成玉藻这样,我没这么多钱捧她!” 不管是比儿子,还是比钱,张九爷都赢不了他老丈人,唯一的希望是他那闺女将来能稍微体谅一点他老爸的艰辛。 司玉藻则高兴坏了,带着丈夫和女儿,特意飞了趟香港,给霍钺显摆了一通。 霍钺说:“你阿爸太惯着你了。你们家的飞机还不够用吗,特意再给你买一架?” “这是我的。”司玉藻道。 霍钺摇摇头,觉得司行霈越老越会纵容孩子了,年轻时反而不这样的。 其实他不知道,司行霈对玉藻的物质上一直很纵容,这点从来没改变过。但是玉藻的学业或者事业,他是从不放松的,时刻关注着。 颜棋后来才知道,她姐姐真弄了一架飞机。 她羡慕死了,又不太好意思回家去要,因为一旦对比司玉藻,她父母能说道的内容太多了。 她没有玉藻那样的学历,也没有玉藻的工作能力,还没有结婚生子,压根儿就没有可比性。 她特意到司玉藻的飞机上去玩了一圈。 “你以后想去哪里,直接来找我。”司玉藻道。 颜棋诧异:“我哥哥想去哪里,都要问姑父拿航线,你不需要吗?” 司玉藻:“……” 就没见过颜棋这么会聊天的。司大小姐好不容易装个大尾巴狼,瞬间被打回原形。 颜棋后来才察觉到她姐姐有点憋屈,却又不知道她为啥憋屈。 过了两天之后,颜棋才后知后觉有点吃醋,委屈巴巴给司玉藻打电话:“我也想要飞机。” 这反应慢了整整两天,司玉藻很无语。 就她这性格,估计很难招人待见。 然而,男人和女人的心思不一样。颜棋虽然是个听不懂好赖话的二愣子,可她天生漂亮,就连她哥哥都承认她和司玉藻的美貌胜过苏曼洛的。只要是漂亮,身边总会有男人愿意容忍她的各种小毛病。 王致名就是其一。 颜棋这段日子跟王致名走得很近,因为工作日几乎是每天一块儿吃午饭。 两个人上课的班级有重合,认识的学生也差不多,总有话题能聊。 而聊天的内容也仅限于工作。 王致名非常精准把工作和生活分开,在工作时不怎么聊私事。 这天除外。 这天中午,王致名和颜棋说:“我下午要去接我姑姑。我好几年没见过她了,有点紧张。” “啊?” “我姑姑是我叔祖父的女儿,比我还小六岁。”王致名道。 大家庭里,比叔叔大十几岁的侄儿都有,何况是只大六岁。 “你们不是生活在一起吗?”颜棋问。 “没有,后来他们去了法国,就没有再见过了。我只记得她小时候的模样,像极了我四婶,其他的就没什么印象了。”王致名道。 颜棋下午没有课。 她有点好奇:“那她,是不是跟我差不多大?” “差不多。”王致名推了下眼镜,同时在心里暗暗想,颜棋也比他小六岁。 “改日见见。”颜棋道。 吃了饭,她回到办公室拿了点教案,就准备回家。 颜棋最近学会了开汽车,自己也有一辆,时常自己开,刮风下雨的时候司机送她,平常都是她自己开车来回。 她刚把汽车开出来,就瞧见了王致名。 王致名的汽车在西边大门口的拐弯处停了下来,他正在打开前盖检查。 颜棋停了车:“王老师,您车子怎么了?” 王致名没想到会是她,笑了笑:“可能是坏了,我也不会修……” “你不是要去接你姑姑吗?”颜棋又问。 王致名说是的。 “她快到了吧?” 王致名看了眼手表,觉得他姑姑这会儿估计到了码头。 他有点焦急。 “要不我送你过去吧,反正我也没事。”颜棋说,“你上来吧。” 王致名只犹豫了两秒,就上了颜棋的汽车。 “多谢。下次请你吃饭。”王致名道。 颜棋说好。 他们俩很快就到了码头,接到了乘坐邮轮而来的王家姑姑。 王致名的姑姑叫王玉歆,是王游川和秦纱的女儿。前年,王游川去世了,她跟她母亲过不到一起去,时常吵架,就搬去跟哥哥住。 她哥哥比她大二十多岁,更像是她的父亲。 这次她突然要到新加坡来,王致名也不知道缘故,只是王家的人叮嘱他接待王玉歆,他就去接了。 他还给王玉歆准备好了公寓。 接到王玉歆的时候,颜棋感觉还好。对方是个中等身量的姑娘,眉目清秀,谈不上多么漂亮,也不是很打眼。 只是,性格有点不同寻常。 第1917章 打发乞丐 王玉歆不太爱搭理人,也有点欺霜赛雪的清冷,很像范大人。 颜棋开车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范大人,不知道他此刻在做什么。 她有点走神时,车子就开得不怎么稳。 前面两个人并肩走过,眼瞧着那车子直直朝他们过来,女孩子吓得大叫,急忙后退时高跟鞋的鞋跟折断了,手里拎着的小蛋糕全撒在了身上。 颜棋急忙刹车。 她刚下车,差点被她撞了的一男一女已经准备开骂了。 可瞧见了颜棋,那男人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着她,眼底既有愤怒,也有悲伤。 男人是周劲。 而那个满身狼藉的女孩子,颜棋没见过,不太认识,可能是周劲的新女朋友。别看周劲为了颜棋要死要活的,哪怕是当初追求她的时候,他的女伴也没断过。 用司玉藻的话说:什么臭东西! “棋棋……”周劲眼眶发热,声音异常的黏糊,“真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你。” “新加坡就这么点地方,碰到了有什么稀奇?”颜棋道。 周劲女伴的怒火,顿时加了三成。 颜家是南洋数一数二的大门第,新加坡的女孩子,多半都知道自己是比不了颜棋的身份地位的。 可颜棋自己并不是很争气,不像司玉藻那样受人尊重。大家说起她,说她脑子不清楚的大有人在,故而外面名声很一般,谁看到她都不会产生惧意。 这女伴一边忌惮颜棋的身份,一边又瞧不起她的智商,再加上周劲为了颜棋寻死的事,这女伴也知道。 故而,她当颜棋是故意的。 “……特意撞我,弄得我一身脏,你太过分了!”女伴气得脸通红,“颜小姐,哪怕吃醋,也请你拿出点高明手段来。” 周劲看了眼这女伴。 女伴说颜棋吃味,正中周劲下怀。周劲心里一软,想着颜棋回来这么久,他从未主动找过她,也许真的伤了女孩子家的自尊心。 他待要说点什么,那女伴却不给旁人插嘴的机会:“你有没有教养?就你这样的,还有什么资格为人师表?” 王玉歆和王致名在旁边,都略微蹙眉,觉得这位小姐的脾气有点大,而且超过了撞车的范畴。 特别是王玉歆,看着这女人如此嚣张,心里也隐约起了火。 她看向了颜棋,不知道自己出手帮忙是否会误事。 其实颜棋也是一头雾水。 她压根儿不知道这位女伴到底哪里来这么大的火。 颜小姐是没有举一反三的智商,她那瓜子仁大小的脑子想了想,又见那女人身上的蛋糕把她衣裳弄得花里胡哨的,也许她是心疼衣服吧? 故而,那女郎夹枪带棒的时候,颜棋很好心拿出了钱包,抽出三张英镑,塞到了女郎手里:“别生气了,再去买身衣裳吧,不用找了!” 女郎:“……” 一旁的王致名实在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周劲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颜棋招呼王致名和王玉歆上车,车子从周劲和那女郎身边路过时,那女郎还是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待车子走远,女郎才肯接受自己气场强大的挑衅,在颜棋看来,与乞丐讨钱无二。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啊!”女郎发出一声凄厉尖锐的尖叫,狠狠把钱扔了出去。 她明明占了上风,她明明把颜棋打压得抬不起头,她明明妙语连珠、言语犀利又带着内涵,为什么最后她成了乞讨的? 车上的王致名,对颜棋那招以静制动非常的赞赏。 “……很厉害,我第一次见识到你这样的高手。”王致名道。 颜棋:“?” 王致名:“……” 王玉歆在后座,看了看颜棋,又看了看王致名,心里很了然。 颜小姐的确是没觉得她羞辱了别人。 “那女人跟鸭子似的,叫个不停。”颜棋道,“我又没说不赔她衣裳。” 王致名这次是听懂了,颜棋没搞清楚方才那女人夹枪带棒的讽刺。 “怎么这样可爱?”他在心里忍不住想。 想到了这里,他又看了眼颜棋。 颜棋认真开车,没有再说话。 她把王玉歆和王致名送到了,又进去喝了杯茶,这才转身告辞。 王玉歆今晚住在王致名这里,王致名明天再带她去那边的公寓。 姑侄俩在附近吃了晚饭。 晚饭是一家西式餐厅,人不多,很安静。 吃饭的时候,王玉歆说到了颜棋:“颜小姐的脑子……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王致名莫名觉得这句话很不好听。 “还好吧,她那个人大度。”王致名道。 王玉歆摇摇头:“也可能是天生智力欠缺。你要是喜欢她,要考虑清楚了,将来生出来的孩子是否健康正常。” 王致名:“……” 他大概从来没觉得谁这么讨厌! 王玉歆一副年轻的皮囊,比王致名还要小六岁,语调和思想却带着腐朽甚至恶臭的气息。 王致名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王玉歆不是颜棋,她能看懂旁人的细微表情,当即道:“抱歉,我多嘴了。” 她先道歉了,又是王致名的长辈,王致名忍气吞声接受了她的歉意,心里仍是不太舒服。 后来,王致名自己回过味来,其实他不应该生气的。 他从未正式追求过颜棋,颜棋与他,只是关系比较近的同事。 他的小姑姑说出那席话,他应该阐述实情,告诉她误会了,为何他却选择了沉默? 他知晓颜家门第高,南洋这一代的势力,能与颜家匹敌的不过那么几户。他外公家也很显赫,可到底是外公家。 而他自家,已然是没落了。 颜棋对此毫无所知。她也有自己烦躁的,比如说她差点撞了周劲的事情,上了小报纸。 没有照片,却对现场的事很清楚,描述相差无几,估计是那个女郎吃了亏去爆料的。 颜棋看到了报纸,心里直发突,怀疑她父母看到了,少不了她一顿打。 偏偏她那个死哥哥还来捣乱。颜恺打电话问她:“怎么又跟周劲搅合上了?你还能不能安生了?” “谁搅合他啊,那报纸乱写,我根本没有故意去撞他的女伴。”颜棋委屈死了。 周劲那德行,哪里值得她这样上心? 第1918章 谁在暗中下手? 小报纸上说,颜棋小姐瞧见了周劲与一名美丽女郎逛街,盛怒之下直接驱车撞人,醋意十足。 颜棋对这一席胡说八道简直惊呆了。 她所忧心有二:第一,她父母会不会为此不准她再开车了?天知道她学开车花了多少心思;第二,周劲那小王八羔子会不会借机生事,再闹出什么自杀等,惹得她被父母赶出新加坡? 颜棋很忐忑回到了颜家。 父母果然看到了报纸。 颜棋很忐忑解释:“爹哋,我真的没有招惹周劲。” 她把那天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颜子清和徐歧贞,然后又道,“你们不相信,可以去问王老师和他姑姑,他们可以作证的。那个女人骂我,我也没有和她吵架,还赔了她钱买裙子!” 徐歧贞:“……” 不用说,颜棋“赔钱”的举动,肯定火上浇油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颜棋的错比较小,故而她也维护女儿,对颜子清道:“我就说,棋棋不是记吃不记打的,怎么可能还跟周劲有牵扯?” “对对!”颜棋立马点头如捣蒜。 颜子清沉默了片刻。 到了如今,他大概也认命了,知晓自己这闺女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什么大器,不惹祸已然很好了。 孩子受了委屈,做父亲的也不能再伤口撒盐,他道:“既然这样,你回去休息吧,以后开车当心。” 颜棋没想到这次过关如此的容易,心花怒放。 不仅没有挨骂,连开车的权力都保留了下来,简直要喜极而泣了。 她这么想着,高高兴兴回房去了。 不成想,第二天一大清早,颜家就闹翻了天。 佣人急急忙忙吵醒了徐歧贞和颜子清:“老爷、太太,外面……” 徐歧贞立马爬了起来,随意拢了拢头发就随着佣人往外走。 结果,她在最初的晨光里,瞧见周劲被人打得像猪头,扔在了她家大门口,不少路过的人正在看热闹,而周劲昏迷未醒。 徐歧贞的手略微攥紧,转身回去。 正好遇到了颜子清。 “怎么回事?”颜子清问她。 徐歧贞拉了他的手:“是不是你叫人做的?” “什么……” 颜子清带着返回来的徐歧贞,瞧见这一幕,很想笑,却又生生忍住了,摆出一副严肃样子。 “这是谁?”他故意高声质问自家的佣人,“怎么在咱们家门口?” 佣人道:“老爷,是周少爷。” “胡闹!”颜子清气色不善,“去通知周家,也去通知警察署!围着做什么,都散了!” 他和徐歧贞再次折身回家。 这次,的确不是他。他上次叫人打了周劲一顿,也是小惩大诫,不会把人打得那么严重,还丢到自家门口。 若是他做的,他会丢到周家去。 颜子清打了个哈欠,毫不在意去洗漱了。 徐歧贞顾不上梳洗,先给颜恺的公寓打了个电话。 是陈素商接的。 “……妈,您等一等,阿恺还没起来,我问问他。”陈素商道。 话筒被放下。 陈素商进了卧室,把周劲的事说了一遍。 颜恺打着哈欠:“没有。哪怕我想要打他,也不会扔到自家门口去。要不让警察署的人查一查。” 陈素商了然,去告诉了徐歧贞。 颜子清穿戴整齐下楼时,徐歧贞把自己打听到的,告诉了颜子清。 “你先去梳洗,等会儿去吃饭。”颜子清道,“我再去问问其他人,没有就算了。周劲那厮成日鬼混,谁知道他得罪了谁。” 他也打了一圈电话。 没人知道。 颜家的下人把周劲送到了警察署,并且通知了他父亲。 周劲直到了警察署才醒过来。 他被打成了猪头,气得大骂。但他自己说不清楚是被谁打的。 他是去舞厅喝酒鬼混,出来时候跟朋友们告辞,又混上了一个新的女伴,两个人在汽车里亲热,让司机去买瓶汽水。 不成想,突然有人拉开了车门。 他还没看清楚人,就被人打晕了。 而他现在不记得自己昨晚混的那个女郎是谁了,当时他喝得醉醺醺的,只知道是歌舞厅的人。 “周先生,此事我们会调查。您可以先回家。”警察署的人很客气。 周劲要闹:“你们不是负责治安?我被人打成这样,你们让我先走?” 警察好说歹说。 后来,周劲的大哥来了,把人领了回去,不让他闹腾。 此事也见了小报。 颜棋睡了个懒觉,就错过了围观猪头周劲,非常可惜。 “爹哋,你又叫人打他了吗?”颜棋很惊喜。 颜子清:“……” 徐歧贞在旁边道:“没有,不是你爹哋叫人打的。” 颜家一头雾水。 周家那边,想想周劲挨打之后被扔到了颜家门口,倒也不太像是颜家做的。而颜子清上次打人,是很磊落承认的。 他既然打了,就是为了教训周劲,岂会藏掖? 颜家又不怕周家。 这次的事,周家也很恼火,周家的老爷恨不能把周劲再打一顿,只可惜老太太很宝贝这个小孙子,死死护住不让教训。 司玉藻等人也听说了。 因为颜子清打了一圈电话,问是不是他们给颜棋报仇。 结果都不是。 “哎哟,棋棋,你有了个护卫,躲在暗处保护你呢。”司玉藻笑道,“你知道是谁吗?最近有谁在追求你吗?” “没有啊。”颜棋也是一头雾水。 司玉藻想了想,能把周劲神不知鬼不觉打成那样的,估计是个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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