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个细节――祈善是准备买点人扩大部曲规模,但从未说过部曲隶属于谁。沈小郎君一开口却是“但我没钱”,潜意识默认势力就是“他”的。 沈棠似乎看穿他脸上的表情。 问:“元良很惊讶?” “有点,在下还以为郎君会拒绝。” “我为什么要拒绝?” 拳头既是力量,力量即真理。 拳头打出多大的力,说话便有多少的量。 如今这个世道不增强自身力量,难道要等大祸临头,如浮萍一般被乱世教做人吗?唯一让她意外的是祈善的处理方式,不是给寨子扩招人手而是组建私属武装部队。 不过―― 从结果来看,二者应该差不多吧? 沈棠便没有多问,祈善作为土著人士,又是年少成名,他肯定比她更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祈善:“……走吧。” 沈棠脚步跟上:“我也去?” 翟乐想了想,他本来就是找沈兄玩的,沈兄将他一人撂下算怎么回事?于是长腿一迈跟了上去:“祈先生,沈兄,你们等等我!” 祈善道:“翟小郎君也来?” “在下也有一支私兵,可以提供意见嘛。” 沈棠问:“你也有私兵?” 翟乐不仅不回答,还看着沈棠得意地笑了笑,祈善又一次头疼地以手扶额――这些基础常识,真要抽个时间给沈小郎君好好补一补了。他道:“一般情况下,从五等大夫开始就会精心组建属于自己的私属部曲了,规模从十几人到百余人不等。” 翟乐已经是七等公大夫,又有一个不知深浅的堂兄在侧,看二人穿着打扮和底蕴,也不似普通人家出身,组建一支私属部曲再正常不过。看样子,估计规模还不小。 算算他现在的年纪和实力,此人天赋根骨相当高,若能在军伍好好磨砺一番,在生死间顿悟,运气好点不早夭,待他身体进入成长高峰,最低也是个十五等少上造。 按照这个推测,他的精锐私属部曲规模应该在五百到一千之间。若是有更大的期许和图谋,慢慢增至两千也有可能。 当然,这种私属部曲实力也相当恐怖。 嗯,也相当烧钱。祈善倒是有心给沈棠打造这么一支私属部曲,奈何她是文心文士而不是武胆武者,最重要的是――穷,纵有再多巧思,巧妇难煮无米之炊。 沈棠又问:“那他们人呢?” 翟乐哭笑不得道:“还在老家。” 这个问题蠢得祈善听了想翻白眼。 他道:“翟小郎君是出来游历的,又不是出来找其他势力晦气的。拉着千余私属精锐部曲,大摇大摆地跑出来,途径政局稳定的国家还好,若是各地诸侯格局,误会就大了。” 沈棠不解:“有这么严重?” 祈善道:“有。” 倘若翟乐是十九等关内侯或者二十等彻侯,拉着千余私属部曲出门,在敌对势力不强的情况下,推平一座中等规模的城池都绰绰有余了。武胆武者可以到处跑,但他们的私属部曲不行。 117:集市(上) 沈棠忍不住低声嘀咕。 “这也难怪了……” 祈善耳尖,他问:“什么‘难怪了’?” 翟乐也闻声看过来,沈棠道:“你说五等大夫就能开始筹备组建自己的私属部曲,也难怪会瓜分出百余个国家,天下七零八落。只要武胆武者有野心,不是很容易搞事情?” 翟乐忍不住给武胆武者正名。 “如今这个局面跟武者关系还真不大。” 祈善亦是不忍直视,好笑道:“你真当武者有多厉害?拉着一支私属部曲就能割据一方?哪有这么容易!若真这样,这天下就不止百国而是千国万国,一镇一村皆可为国了。再者,私属部曲哪是那么好培养的?多少武者连自己都养不活……” 沈棠:“……这么惨?” 祈善道:“嗯,很惨。” 沈棠却道:“不信。” “既然沈小郎君不信,在下给你算笔账。” 武胆武者想割据一方? 私兵部曲得练起来吧? 第一道门槛就是自己习武淬体的开销,不说大鱼大肉,但荤腥是必不可少的,奢侈一些还要辅以药材,最大限度挖掘潜能。 第二道门槛是数百人吃喝拉撒的开销,练兵习武最耗费体力,碗里没点油水,不吃肉怎么能养出力气?没力气打仗怎么赢? 光吃就能将人吃穷。 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不不不,后边儿的门槛还多着呢。 第三道门槛,私属部曲得学习各种军阵,能随着主将号令进行策应变化,这就不是一两日能练起来的,需要长年累月的苦练磨合。 第四道门槛,言灵助阵,不止是主将的武胆军阵言灵,还需要文士的文心言灵辅佐。 二者结合才能扬长补短。 这样都搞定了,能上战场了? 不不不,还有最后一道最重要的。 沈棠听得认真,听到这里疑惑皱眉:“还有最重要的?练兵练好了,这都不够吗?” “自然不够。” “最重要的是什么?” 祈善:“国玺!” 前面几道门槛还能用钱解决,最后一道门槛就能让人傻眼,再怎么氪金都搞不定。 沈棠不止一次听祈善提起国玺,不过她对此物始终没太大的兴趣,一直没怎么详细深究,趁着这个机会干脆弄个清楚。 祈善这回也没故意藏头露尾、避之不谈。 国玺对一个势力而言有多重要呢? 重要到,假使主将上战场,要么主将有国玺,要么主将效忠的主君有国玺。这玩意儿不能砸人,但缺了它万万不行。它不止关乎“诸侯之道”,还关乎御外敌、镇国运。 如何御外敌? 以国气国运为基底,凝聚国境屏障。 国运越强,国境屏障越强盛。 这都打不破还想攻城掠地? 趁早洗洗睡吧。 如何镇国运? 这个倒是没有太实质性的表述,属于玄之又玄的范畴。例如,冥冥之中减少境内各类天灾的频率……当然,也仅限于自然情况。 人家管得了天灾管不了人祸。 如果上游的孙子故意在雨季前截断河流,令下游干旱,雨季一来又放水泄洪,令下游被洪水冲刷,国运再强也拿骚操作没辙。 通俗来讲,有了国玺就有了最基础的完整的增益buff。没有国玺就没有这部分增益,跟别人相差一大截呢。光溜溜上战场跟人打仗,哪怕是二十等彻侯也会被打出屎。 想占个山头就竖旗为王? 做梦! 听完描述的沈棠:“……” 脑中只剩一个念头――好家伙,这tm就是块“建城令”或者“建帮令”的玩意儿??? 以上种种,充分阐述武者割据的难度。 翟乐也补充说:“武胆武者真正的强大在战场而非单打独斗,只是单打独斗,本质与游侠差不多。至多比寻常游侠能打了点,能以一敌十、以一敌百,甚至是以一敌千……” 听着很恐怖对吧? 但自贼星降世,两百余年,二十等彻侯才出了三人!十五等或以上有名有姓者,仅千余人。这个数字跟大陆这两百多年的人口相比,仅是沧海一粟,哪里能左右整个大局? 若非祈善在身侧,他甚至想甩锅―― 如今的天下,明显文心文士的责任更大。 沈棠感慨:“那也很可怕了。” 低等的武胆武者还好说,至多是个有点武力值的武人,中高等级的武胆武者,力量完全超出了普通人的范畴,奔着高武去了。 普通人生存可真艰难。 大概是聊天太专注,直到快下山,祈善才注意到耳边还有吭哧吭哧的叫唤。他脸色一黑,低头注意到两个熊孩子手里还牵着那两头黑猪――居然一路牵着黑猪下山了!!! 他眼神甩向沈棠:“沈小郎君?” 真要牵着大黑猪去招人? 沈棠摇头如拨浪鼓:“不要!好歹也是一百多斤两百斤的肉,我绝对不会抛下它的!” 祈善:“……” 他连沈棠都管不住,哪里管得了翟乐? 祈善只得憋屈地咽下火气,带着两个熊孩子和两头黑面郎,直奔孝城附近的小镇。说是小镇,其实就是二十来个零散分布的贫穷村落组成的,统共加起来也不过千户。 今日正好是一月一度的“大集市”。 说是“大集市”,贩卖的正经商品却不多。 简陋扬灰的泥巴路两侧,低矮的土墙房下,或站或坐或躺着年龄不一的“商品”,发间插着稻草。一部分是牙行拉过来的,一部分是自卖自身,还有一部分就是“家庭小作坊”。 所谓的“家庭小作坊”,不是父母卖儿鬻女,便是丈夫卖妻卖子,还有是儿女卖父卖母的……人间百态在这片小小地方演绎得淋漓尽致。他们卖亲人,也不都是丧心病狂为了钱。 沈棠便看到有个削瘦到两颊、眼眶严重凹陷的母亲,怀中紧紧抱着儿子,恳求往来行人能将孩子买走,任打任骂都行,只求给孩子口饭吃。那孩子明明已经饿得瘦骨嶙峋,胸肋骨根根可见,胳膊大腿细瘦得能看出骨骼轮廓,肚子却大得像是妊娠六七月妇人。 她不忍地收回目光:“元良……他是……” 祈善道:“人已经没救了。” 翟乐也是不忍,叹道:“应该是吃多了泥土,堆积肠胃,与后不利,硬生生就……” 沈棠三人穿着打扮与此地百姓格格不入,那两头肥硕又不好惹的黑面郎,更是惹来无数注目,连行人都不由自主给他们让道。 118:集市(中) “怎会如此……” 沈棠在女人跟前停下。 后者又惊又惧地看着沈棠牵着的黑面郎。 生怕狰狞的野猪会冲上来将她踩死。 但她又不敢出言赶人,只得浑身瑟缩颤抖。 女人近乎绝望地闭上眼睛,但她再害怕也没松开怀中的儿子。这一幕看得人为之动容侧目。当然,只有祈善二人动容,其他百姓早已是铁石心肠,见怪不怪。 不是眼神麻木地出神,便是幸灾乐祸地勾勾嘴角,等着看一幕好戏,释放压力。 “别怕,它不敢伤害人的。” “可以让我看看你的孩子吗?” 女人闻言,迟疑地抬头看着眼前这位年纪不大的女郎。女郎五官虽未张开,但能预见多年后,它将写尽“��丽”二字。这位女郎与她的同伴,与这片地界格格不入。 女人迟疑了一息,慢慢松开怀抱。 沈棠蹲下来,搭上孩子腕侧脉搏位置,可指腹刚触到那层肌肤,还未来得及细品是什么脉象,她心底便咯噔了一下――因为指腹触到的肌肤冰凉僵硬,脉搏一丝也无。 再看安静蜷缩在母亲怀中小憩的孩子,沈棠瞳孔微颤。顶着女人期盼的目光,竟半个字也吐不出。孩子脑袋面向女人怀抱,因为她先前的抱姿,沈棠才未察觉孩子已咽气。 沈棠垂下头,收回手。 女人浑然未觉,问:“娘子可要买我儿?” 翟乐对气息敏感,一早便看出孩子已经没气儿了。听到沈棠二人对话,正欲开口说什么却被祈善抬手拦下。他原地踯躅,心里想说的话糅杂发酵,化为一声复杂短叹。 沈兄一看就是初涉人世,看什么都心软。 类似的场景,他却见了太多太多。 有时候他都忍不住质疑自己,他有什么用?为什么习得一身武艺却帮不了这些人? 无能为力,无力改变。 沈兄心思纯良,恐怕更难受。 沈棠点头:“嗯,买,多少?” 若是平时被普通人喊一声“娘子”,沈棠多半要吐槽一下谁谁的眼神不好使,但女人这一声“娘子”却让她酝酿出了难言的酸涩。她眨眨眼,试图将莫名上涌的酸意压回去。 女人浑浊疲累的眼睛蓦地一亮。 “不、不多,四、四十文。” 大概是太激动,声音细弱颤抖,急得舌头要跟牙齿打架,还差点儿咬到舌尖。 “嗯,我买了。” 女人哽咽道谢:“好……谢谢、谢谢!” “夫人还有其他要求吗?” 女人被问得茫然一瞬。 半晌,脑中生锈卡壳的零件才有气无力地缓慢运作,听明白沈棠这话。她犹豫着:“娘、娘子能不能……能不能让他吃饱点?他很乖,吃的不多,又听话又懂事又孝顺……” 说着,浑浊眼泪一颗颗滑落眼眶。 滴答滴答滴,滴在孩子早已发青的侧脸。 女人口中还喃喃着孩子有多乖多听话。 沈棠道:“嗯,这个没问题。” 她数了四十文钱交到女人手中,还加了一张饼,这桩买卖惹来附近“摊位”窃窃私语。 沈棠听得真切,垂眸置之不理。 只是暗暗咬紧牙关,绷紧腮帮子的肉。 那人窃窃私语:“这女的有病?那娃凉一天了……这娃的娘倒是奸,死的卖出活的价。” 另一人歪身贴过去说:“要不说女人比咱们爷们儿好使,哭一哭钱就来了,买个死人回去……啧,败家娘们儿,倒贴钱帮人收尸……” 第三人咂摸了一下嘴巴,翻了个白眼:“哼,她是好运碰到了个傻娘们。一个死的,能卖五文就不错了,没几两肉,骨头还柴……” 又有人带着恶意地笑道:“要上大当了!” 以前也不乏利用陌生买主的同情心,讹人讹钱的“卖家”,骗子套路多得很。他们期待沈棠发现自己被骗,又羞又窘又气又恼的模样。那种无力暴怒的神情,相当解压。 这些声音,沈棠一概不理。 女人战战兢兢地收下钱,不舍地抚着儿子脸颊,仿佛这是世上最珍贵的宝贝。最后还是狠下心肠,准备将孩子交出去。谁知沈棠抬手婉拒:“我现在还有事情要忙,空不出手。待我买完,回来再将你孩子带走,可好?” 女人一听自己还能与孩子待一会儿,激动地连连落泪,跪在地上,抱着孩子冲沈棠磕了好几个头,口中不止地道:“好好好……谢谢菩萨,谢谢活菩萨……” 沈棠牵着黑面郎起身回到祈善身边。 祈善:“你不担心她骗你?” 沈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祈善这话过了好一会儿才传达到位。她蓦地回过神,抿抿干涩的唇,回答:“不会是骗子……倘若真是骗子……谁骗我钱,我要谁半条命!” 祈善:“……” 翟乐:“???” 重点不应该是欺骗感情吗? 祈善觉得沈小郎君过于心软,正欲出言开解,却听沈棠问:“元良,每个人都是哭嚎着赤而来,又在哀声中赤条而去。既然出生便注定会死,生存意义又在何处?” 她问:“活着就是为了吃苦吗?” 活在当下跟下凡历劫有什么区别? 类似女人的悲剧,走几步就能看到。 她这会儿真在阳间? 阴曹地府也不外如是了吧? 沈棠四十文买一具被观音土憋死的尸体这事儿,早被有心人看在眼里,也有人试图如法炮制,打动这位善心泛滥的败家娘们儿。结果沈棠再未停下脚步,让人气结。 祈善心中一动。 平常他是懒得回答这种问题的。 不过,提问的人是一向闹腾的沈小郎君,便又多了点特殊意义。他道:“在下活着就是为了留下一道独属于‘祈善’这人的痕迹。” 沈棠又问翟乐:“笑芳呢?” 翟乐摸摸鼻子,略有些不好意思:“我?我的想法就有点大了,说出来你可不许笑啊。我想率领部下,辅助阿兄平定东南。” 沈棠果然还是扑哧笑出来了。 翟乐气结:“说好不笑的!” “我也没答应说不笑。你的想法的确很好,但你是不是有点儿胆小了?一块东南就满足了?你该跟我学学怎么打开格局――” 翟乐问:“怎么打开格局?” 沈棠顿了一下,眯眼想了想。 做了个示范―― “例如――我要平定天下!” 祈善手一颤,望向少年。 阳光下,少年那双黑色瞳孔透出些许深棕,某一瞬间,他甚至以为少年不是在开玩笑。 翟乐:“你在做梦?” 沈棠撇嘴:“你不也在做梦?既然都是梦,干嘛不一步到位?你说是不是?” 119:集市(下) “是什么是?”看着不知天高地厚几个字怎么写的少年,祈善收敛心底异样,“平定天下,还真敢想?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温饱都成问题,还想兼济天下、施慧万民?” “如何不能?”沈棠那话起初是口嗨调侃翟乐,但祈善这么一问,反而激出了一些逆反心理,输人不输阵,输阵不输嘴,她义正辞严道,“匹夫尚有凌云志!任何人,只要胸腔热血未凉,都不会对这些百姓遭遇无动于衷。” 合着这个世界吹牛也要上税? 若连想想都不敢想,那可真完蛋了。 硬要挑毛病,她顶多是想得比较大。 “我年轻力壮还能言灵造物,为何就不能想了?杜少陵漂泊蜀中,落魄潦倒,身边只余饥儿老妻,仍能喊出安得广厦……” 变故突生! 沈棠只念出四个字,一瞬间,盈满丹府的文气被抽取一空,丁点儿不剩,强烈的无力感蔓延四肢百骸,使得她眼前发黑、双腿发软,直接向前栽。若不是翟乐眼疾手快拉住她,脸蛋怕是要跟地面亲密接触一回。 “沈兄!沈兄你怎么了!” 这一变故也吓到祈善。 “沈幼梨?幼梨!” 祈善还以为是沈棠旧疾犯了,但一摸脉搏却发现不对劲――虚软无力,文心低迷。 这分明是丹府文气耗尽的征兆。 翟乐医术属于半吊子,连他都看出来了。 二人面面相觑。 文气耗尽的前提是沈棠刚刚使用过言灵,还得是相当霸道超出承受上限的文心言灵。 问题是―― 他们三人刚才一直在一起! 沈棠什么时候用了那种文心言灵?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祈善顾不得思索这层,他抿紧唇,运转文心,协助沈棠恢复文气。不过片刻,沈棠惨白的脸就多了几分红润,那种如溺水一般的窒息虚弱也减轻大半,勉强能自己站起身。 “幼梨,刚刚是怎么回事?”祈善问。 沈棠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她道:“我也不知道,突然就天旋地转,浑身无力难受……” “用了什么文心言灵,沈兄你自己会不知道?”翟乐一扫轻松,极其严肃地道,“陌生的文心言灵不能轻易尝试,这是常识!” 陌生的……文心言灵? 祈善皱眉想起了什么东西,紧跟着眉宇缓缓舒展,他道:“方才沈小郎君是想说‘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沈棠听到这话就打了个哆嗦。 丹府文气被抽取一空的感觉相当糟糕,沈棠可不想经历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下意识想打哆嗦。只是――“为什么你说就没有事情?” 祈善眸色复杂:“因为它在我这边就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在下自然能说,不止在下能翟小郎君也能。你复述一遍给他听听。” 翟乐感觉莫名,但还是重复了一遍。 果不其然,无事发生。 沈棠慢一拍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惊愕地微微睁圆眼睛,疑惑不解道:“为何会如此?” 祈善道:“你发动了那句言灵。” 只是文气不足以支持,所以失败了。 沈棠道:“我没有……” 祈善叮嘱:“下次小心就行。” 话是这么说,但他内心还有好多没解开的疑惑,例如――那段言灵完全超出沈小郎君的承受极限,丹府文气被抽得干干净净,一丝一缕都不剩,结果却只是虚弱? 要知道那些相似的例子,主人公无一例外,不是反噬丹府,就是危及寿数、命不长久。 相较之下,沈小郎君简直是个异类。 莫非,也沈棠身上那枚国玺有关? 若这么想,到也不是没道理。 “这该怎么小心?直接修炼闭口禅算了……”沈棠又一次感觉到了憋屈――这个世界对话痨实在是不友好。上一次这么憋屈,还是顾池这个话痨克星在身边,“不说话能憋死我!” 谁能想得到说句话也能将自己说废了? 一边儿的翟乐不得不提醒她。 “沈兄,言灵发动又不是靠嘴巴念……” 口述言灵是为了增加精确度、成功率!真正发动言灵的是“心神”。但不是谁都能心神合一、精力专注。一旦走神,言灵不是失败就是效果大打折扣,所以才需要“口念”辅助。 沈棠:“……” 她突然想自闭了。 居然连想都不能想吗??? 庆幸的是,事情并未这么严重。 “控制好你的文心,别轻易催动它就行。” 毕竟是老江湖,祈善对沈棠还有一定了解,稍微一想就找到毛病――因为沈小郎君没啥常识,旁人习以为常的东西“他”未必会知道,顺着这个思路就能找出症结所在。 一言以蔽之,沈棠不会控制文心。 沈棠感觉自己受到了鄙视。 “……我哪里不会控制?” 寨子那么多大饼、青梅、饴糖甚至是酒窖放着的酒,全都是她用言灵造出来的。 倘若这是网络游戏,技能早刷满级了。 这厮居然说她不会控制文心??? 祈善有翻白眼的冲动:“因为你以为的会控制跟我们以为的‘会控制’截然不同。” 沈棠非得追根究底:“何处不同?” 祈善:“……” 事实证明,不同地方大了去了。 文心文士能通过文气多寡控制言灵的实际效果,或提升或削弱,沈棠干脆跳过这一步。 将言灵比喻为一条生产线,丹府文气就是原材料,言灵效果则是最后的产品。文士根据下达的言灵指令,控制生产线调整各种原材料,最后制造出想要的产品。 这是正常情况。 沈棠的情况则是甩手掌柜,有了单子直接开启生产线,也不看看原材料够不够,直接一脚油门踩到底,效率全开。一旦原材料耗尽却连半成品都没做出来,可不就傻眼了? 金更正,祈善又举了一个沈棠不会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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