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第7章 雪莲洁白的花瓣被碾成泥泞。 “不要!” 谢书煜目眦欲裂,那一刻他什么都没想,扑了上去猛地抓住了林九郎的脚腕! 林九郎受惊的收回脚,但随即又毫不犹豫的踩上了谢书煜的手背。 谢书煜眉心痛苦的拧成一团,却还是死死护着混着泥的雪莲 林九郎看着狼狈无比的谢书煜,轻笑一声后抬脚离开。 谢书煜疼的眼前都出现了重影,可他顾不上那么多,一点点将那堆泥土拢在手帕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冲回了谢府。 刚进正房院门,谢书煜便看到站在门口的顾橘。 他立即快步走上前,声音满怀希望:“顾大夫,我把雪莲拿回来了,可以给祖父配药了。” 顾橘的视线从他额上狰狞的伤口移到他手中那脏污不堪的雪莲上。 心里狠狠一颤,她别开了眼,从喉间挤出一句话。 “太迟了。” 谢书煜瞳孔骤缩! 他推开顾橘,冲进正房。 跪在床边的谢清央扭过头来,待看清谢书煜的伤时,眼圈骤然红透。 谢书煜看着床上满脸死气的谢老爷子,大脑一片空白。 他一步步挪近床边,重重跪倒在地,攥住谢老爷子的手:“祖父,您醒醒我把药带回来了,您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听到他的声音,一直毫无动静的谢老爷子眼皮颤了颤,下一刻,竟真的睁开了眼。 “祖父!”谢书煜惊喜出声,眼泪唰得落了下来,砸在谢老爷子干枯的手上。 “莫哭” 谢老爷子看了看一身伤痕的谢书煜,又看看苍白消瘦的谢清央,浑浊的眼里一片悲凉。 “书煜清央” 他艰难抬手,将两人的手攥在手心,交叠在一起。 “是祖父没能好好护住你们,祖父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便是将你二人所托非人。” “我走后只能你们姐弟相依为命。” 清正了一辈子的丞相,临终前,竟是忍不住老泪纵横。 谢书煜早已泣不成声,胸腔内剧痛乍起,他死死抵住牙忍住喉间涌上的腥甜。 谢老爷子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打转,瞳孔渐渐放大。 “是祖父,对不起你们” 尾音消散在空气中,谢书煜手心也随之一空! 他看着谢老爷子闭上的眼,浑身都在颤抖。 “祖父,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过新年吗?您还说过,要给曾外孙启蒙” “祖父,您不能说话不算话”他攥着谢老爷子的手哀求着,声音哑得像在泣血。 “书煜”谢清央流着泪将他抱住,“以后,谢家就只剩你我二人了” 谢书煜只觉心脏仿佛被什么生生撕裂。 下一刻,他猛地咳嗽起来,嘴里控制不住地溢出鲜血。 “书煜!” 失去意识前,他最后看到的,是谢清央满是惊恐的脸。 再醒来,屋外哀乐隐约。 谢书煜猛地起身来,便朝外走去。 一路上,入目皆白。 他走到前厅时,突的停下了脚步。 屋檐下,写着“奠”字的白灯笼随风而动。 灵堂中,黑漆漆的灵枢前谢清央孤零零的身影跪在那里。 许久,谢书煜才抬起僵直的腿,走到谢清央身边跪下。 谢清央看他一眼,突然问:“我问顾大夫你的病,她没告诉我,书煜,你告诉姐姐,你到底怎么了?” 谢书煜心尖重重一颤,半晌才出声。 “咳疾。” “你撒谎!” 谢清央声音从未有过的严厉:“要多严重的咳疾才会咳血?书煜,你说实话,到底怎么了!” 谢书煜鼻尖蓦的一酸。 他闷闷哽咽:“姐姐,我没骗你。” 谢清央根本不信,正要再问,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 谢书煜转头看去,却蓦然变了脸色。 来的竟是林九郎! 第8章 季梨落的身影也出现在林九郎的身后。 想起刚刚听到的话,她嘴角闪过一丝讥嘲。 不久前,谢书煜才对她说过自己命不久矣,却原来,只是咳疾! 她走到灵枢前,淡淡道:“本公主听闻老丞相病故,特来吊唁。” 就在她抽出香准备点燃时,谢书煜突然起身,抓住了她的手。 季梨落眸色一沉,冷眼看他:“你又发什么疯?” 谢书煜黑沉沉的眼就这么看着她:“不用了,公主身份尊贵,我祖父怎能受您的礼?” 季梨落心里蓦的腾起一股怒意。 可当她看清谢书煜那惨白到无一丝血色的的脸时,那股怒意却莫名被一种烦躁取代。 她冷哼一声便甩开了谢书煜的手:“你倒有自知之明。” 季梨落将香掷回原处,带着林九郎转身便走。 临出门时,她冷声开口:“人死灯灭,谢丞相既去了,那前事本公主便既往不咎。” 她的话,让谢书煜瞬间便红了眼。 喉间骤然一阵刺痛,谢书煜死死抿着唇,终是将那股腥甜之气咽了下去。 他转身,正对上谢清央担忧的眼。 谢书煜心一颤,轻声道:“姐姐,你怀着孩子,还是先去休息吧,祖父这儿我来守。” 谢清央看着弟弟嘴角僵硬的笑,一瞬心痛如绞,终是忍不住上前紧紧抱住他,泪如泉涌。 出殡这日,谢老爷子曾经的门生只来了寥寥几人。 从其中一人口中,谢书煜得知,季梨落前日竟真让何侍郎官复原职了。 一片黑暗的世界忽的亮起一盏孤灯,谢书煜看向姐姐,露出了自祖父去后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谢清央也笑了,只是那笑却含着无法言说的苦涩。1 送葬之人第次离去,只余姐弟俩久久站在碑前。 等到天色昏沉,才互相搀扶着回城。 谢书煜握着谢清央温暖的手,欲言又止:“姐姐,姐夫起复,应当很快就会来接你回去了。” 谢清央一怔,却是沉默了。 回到谢府。 何府的马车竟真停在了门口! 站在马车边的何侍郎看见谢清央,立即冷冷道:“你倒学会拿乔了,我不来你就不会回家了是不是?” 谢书煜忍住怒意开口:“姐夫,你有话好好说” 可谢清央却按住他手臂,朝前走了一步。 向来温柔的人,眼中却有着冷意:“何晟,我说过,我不会回去了。” 谢书煜愣住了。 这时,马车里却传来一个妩媚的声音:“姐姐,出嫁从夫,您既然嫁了夫君,自然要以他为天才是。” 一个女子从马车上走下,眉眼间风尘尽染。 谢清央脸色一变。 谢书煜心一沉,冷声质问:“你是谁?” 那女人笑了起来:“传言姐姐与大人情谊深厚,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若不然,他怎么从没跟你提过,大人娶我为平妻之事?” 谢书煜一震。 他看向谢清央,却从她眼中看到了熟悉的无奈与痛苦。 他霎时手脚冰凉。 谢书煜从未想过,姐姐竟跟自己受着同样的折磨。 这一刻,心底的愤怒与悲哀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殆尽! 可那女人偏偏还要上前,挑衅的开口:“姐姐快跟我们回家吧,夫君说了,您腹中的孩子,可还要记在我名下呢。” 谢书煜瞳孔一缩,还未反应过来,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谢清央看也没看捂住脸仿佛不可置信的女人,声音清冷:“何晟,带着你的‘夫人’,离开我家!” 那女人眼睛一转,立即捂住肚子大叫起来:“夫君,我们的孩子” 何晟脸色难一变,冲上来一把推开谢清央,怒声道:“她还怀着孕,你疯了是不是!” 谢清央脚下一个踉跄,重重跌倒在地。 何晟却看也没看谢清央,抱起那女人便上了马车。 “姐姐,你有没有事?” 谢书煜连忙俯身想要扶起谢清央,可下一瞬,他瞳孔一缩。 只见谢清央身下缓缓溢出了一片鲜红。 “书煜,我肚子好痛” 谢清央脸色惨白一片。 谢书煜心重重往下坠,他仓皇地将谢清央抱了起来:“别怕,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 天色渐黑,路上一个行人也无。 谢书煜抱着谢清央艰难走在覆满白雪的长街上。 “姐姐马上就到了你别怕”谢书煜喘着粗气,寒风吸进去,如同刀片一般在肺腑间肆虐。 他从没觉得通向医馆的路竟有这么长,他想走得快一些,再快一些,可他孱弱的身体却怎么也快不了! 背后的呼吸声似乎越来越弱,许久,他才听到谢清央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听着谢清央的声音,谢书煜心里的惊惧按捺住了一点。 可他看不到的是,在他背上,谢清央脸色苍白如纸,下唇早已被咬得血肉模糊! 第9章 天,又下起了雪。 落在谢清央漆黑的长发上。 她能感觉到,肚里的孩子在一点点离她而去,也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也在一点点消散 谢清央听着谢书煜粗粝的喘气声,蓦然想起谢书煜小时候跟在他身后打转的样子,想起两人曾在谈以后,想起自己出嫁时抱着他哭的不能自已 眼泪,从她眼中滑落。 书煜,对不起,姐姐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有马蹄声从身后响起。 谢书煜眼中骤然燃起光亮。 他转身,就见一匹骏马由远及近,而马上之人竟是季梨落! 谢书煜眼中爆发出巨大的希冀:“公主,求您” 可他话都没说完,季梨落便已策马径直掠过他身边。 谢书煜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他望着季梨落消失的背影,心头漫起一股窒息的绝望。 死死咬紧唇,他再度迈开脚,走了下去。 “姐姐,别怕,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 听着谢书煜重复着这句话,谢清央想像儿时那般,摸摸谢书煜的头,可仅仅一个抬手的动作,就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谢书煜感觉到谢清央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那温柔的声音,含着说不出的不舍与留念:“书煜若有来世,我们还做姐弟” 漫天雪花好像突然停滞了。 谢清央的手,从他肩膀上,一点点滑落下去。 谢书煜猛地顿住了脚步。 他抖着声音喊:“姐姐?”5 良久,耳畔除了凛冽寒风,再无其他声音。 院中白幡还未撤,又一具棺木抬进谢家。 谢书煜送走棺材铺老板,缓缓往回走。 走过庭院时,他目光突然顿住。 院落一侧,幼年时谢老爷子带着他和姐姐亲手栽种的那颗梅树,花苞掉落一地,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 谢书煜心口似被一道闪电劈中,他径直走过去,伸出手颤抖的抚上树干。 他想起祖父在种下树后说的那句话:“群木山中叶叶空,只有梅花吹不尽。” 祖父说过,曾希望姐弟俩如这株梅树一般凌寒而放。 可现在周围所有梅花都开着,只有他手下这株梅树枯败而死。 谢书煜手指紧紧抓着树干,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疼,喉间腥甜再也抑制不住! 血液染红地面,他笑的凄然。 “祖父,姐姐,路上慢些走,再等等我就好” 干枯梅树轰然倒地,谢书煜奋力将树干劈开,拿着两块木头回了书房。 他在一个上写下:“谢氏女清央之灵位” 另一个则写:“谢氏不孝子书煜之灵位” 将两个牌位放在一旁,他展开信纸,写下“休书”两字! 长公主府。 季梨落脸上冷意凝结。 今日,朝堂之上有人因谢家之事弹劾她,她自然不认为自己有错,只是这些人背后想来是小皇帝在试探 正深思着,侍卫来报:“公主,驸马来了。” 她漫不经心的抬了抬眼皮,却见一袭丧服的谢书煜走了进来。 季梨落眉心一皱:“既然回来了,在公主府就把这晦气的衣服换了!” 如刀一般的话插入谢书煜心口,只他胸腔内那颗死寂的心脏再也不会为她跳动。 他哑声开口:“此来,只为最后求公主一件事。” 季梨落眼神发冷:“所求为何?” 谢书煜从怀里掏出休书。 “谢氏子书煜,入赘长公主,犯七出无子,自愿下堂,从今往后,生死嫁娶,各不相干! 他重重跪在雪地里,将信高高举过头顶:“求公主准允!” 季梨落猛地攥紧手,将那封休书从谢书煜手中抽出,声音转厉:“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先帝赐下的婚约,岂容你说毁就毁?” 说着,季梨落甚至没拆开那封信,就当着谢书煜的面,将其撕成了碎片! 谢书煜看着掉落在地的碎片,声音极轻:“季梨落。” 他从未这样直呼她的名字,季梨落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我姐姐死了。” “一尸两命。” 季梨落手指一颤,昨日?那真是他? 谢书煜苍白如纸的脸上一双眼死寂无比。 “你不肯答应,是觉得还不够吗?” 季梨落心突然一扯,旋即怒气上升,她冷笑一声:“谢家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第10章 谢书煜心口最后一丝温度被这绝情的话绞得粉碎,心口痛得像要炸开。 他定定的看着她,突然笑了。 那笑容无声,却无比刺眼。 “您说得对。” 他慢慢起身,没再看季梨落一眼,走出了院落。 季梨落紧紧盯着他几乎要和雪花融为一体的背影,没有来心生慌乱,忍不住迈步想追上去。 这时,林九郎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公主。” 季梨落顿住脚步转头看去。 林九郎眼中似有动容:“您还是亲自去谢府接谢公子回府吧,他毕竟是您的驸马。” 季梨落倏的皱眉,她看向谢书煜离去的方向。 那道消瘦的背影早已消失在漫天风雪中。 她按下心中思绪,沉声道:“本公主承诺过你的东西,不会变。” 季梨落说完,转身离去。 当年林九郎拼死救下她之后,她便说过自己的驸马只能是他。 她想一诺千金,她却被逼着嫁给了谢书煜,这几乎是她此生最为屈辱之事。 寒风吹过,她走着走着却有些恍然为何这几年,她从未想过和谢书煜和离? 谢书煜回到谢府,走到谢清央的灵枢旁跪坐下来。 他将纸钱点燃,丢进火盆里。 熊熊火光映入他的眼睛,却仿佛没有任何温度。 抬起手腕,看着上面几近褪色的红绳,谢书煜露出一抹苦笑。3 幼时玩伴之间扮家家酒,他和季梨落因着婚约的缘故,总是扮演夫妻。 季梨落说着不知从哪里看来的话:“书煜,这是月老的红线,带上这个,今生来世我都要做你的妻。” 这红绳被她扣在他手腕上,一恍竟已这么多年。 谢书煜解下红绳,看着它在火中蜷缩成灰:“季梨落,今生来世,只愿陌路殊途,和你再不相见。” 等到手边纸钱再也不剩一张,谢书煜才站起身来。 他看向棺木中,谢清央那张苍白的脸,竟直接翻身躺了进去! 谢书煜从怀里摸出一颗药,毫不犹豫吞了下去。 很快,他腹中便如同刀绞般剧烈疼痛,苍白的唇瓣溢出黑色的血。 谢书煜却笑了起来,一点点扣紧了谢清央的手:“姐姐,下一世,让我做你的兄长,我会护你,疼你,绝不会再让你受伤害。” 另一边,正在书房的季梨落猛地捂住胸口。 一瞬而过的剧痛让她心悸不已,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她而去。 季梨落再也看不进手中的公务,她站起身朝外走去。 刚走出院落,却见几个侍卫正和一个小厮拉扯。 “拿下他!交给林驸马!” 季梨落眉心一皱,走了过去。 见着季梨落,护卫一惊,忙上前禀报:“公主,这小厮偷窃驸马院中之物,想要私逃出府。” “不是的!奴才是要去给驸马送药!” 春生怀中包裹‘啪’的掉落在地,竟是一堆药包! 他不敢看季梨落,浑身发颤的跪倒在地,六神无主的辩解:“驸马驸马很久没吃药了,他的身体会坚持不住的” 季梨落一怔,视线落在那堆药包上,脑中倏然划过谢书煜苍白脸色。 抿紧唇,她压下莫名的不安,冷冷甩袖:“让他去。” 春生慌张拢起那堆药草:“多谢公主!多谢公主!” 翌日,季梨落换好朝服准备出门上朝。 侍卫惊诧地问:“公主,今日乃是宫宴,您这是?” 季梨落一顿,她竟忘了这事。 思绪一转,她不知是向谁解释:“按规矩,本公主应带驸马一同出席。” “备马,去谢府!” 来到谢府,季梨落不由拧眉。 只见白色灯笼在风中飘摇,府门竟是大开的。 快步走进,凄凉哭声和钉锤声交织传入季梨落耳中! “日吉时良天地开,盖棺大吉大发财!” 季梨落眉心猛然跳了起来。 就见院中,那昨日见过的小厮正背对她跪在一口棺材前,哭的不能自已。 而棺材旁,一个老者拿着锤头,拿着长长的钉子念念有词! “一封天官来赐福,二封地府永安宁,三封白煞潜伏藏!” “嘭!” 钉子砸入棺材的声音回响在院中。 季梨落猛然回神,抬脚走向那小厮,厉声问:“谢书煜呢?他姐姐封棺他去哪了!” 春生吓得哭声一顿,慌忙转过身。 下一刻,季梨落瞳孔一缩,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目光直直钉在春生捧着的牌位上。 谢氏不孝子书煜之灵位! 第11章 季梨落的心脏重重一颤! 直到雪花飘扬,落在她脸上,冰冷刺激她回过神来。 她看向春生,嗓音森寒,带着迫人至极的杀意。 “谢书煜让你陪他演戏?你可知欺瞒本公主,会有什么下场?” 春生脸色惨白不已,却仍抱紧怀中灵位,重重磕下头去。 他带着哭腔道:“奴才怎敢欺瞒公主,驸马他真的去了!” 季梨落咬紧牙关,大步冲到棺木旁。 那拿着锤子的下人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敲下去。 可季梨落却狠声道:“来人,开棺!” 院中众人皆是一震,不可置信的看向那个身份高贵的女人,一时死寂无声。 季梨落带来的侍卫对视一眼,终究是狠下心来,走上前去。 季梨落站在那里,看着被敲下去的钉子一点点被拔出来,只觉得心脏直直下沉。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可能的,明明昨日谢书煜还在跟自己说话,怎会今日就天人永隔?这太荒谬了! 可她又不受控制的想起昨日,谢书煜那副苍白羸弱的模样,一时间眼里唯余复杂。 终于,八颗铁钉齐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4 季梨落看着那死气沉沉的棺木,走上前去。 她的手搭在棺盖上,却罕见的迟疑一瞬,但最后,她还是将之推开,视线朝里看去。 下一刻,谢书煜那张熟悉的脸,骤然映入眼帘! 他眉眼安宁,嘴角却残留一点黑色的血迹! 季梨落只觉得呼吸在这一刻都困难起来。 她心中有惊颤,有怒火,更有一瞬浓郁到化不开的哀痛! 谢书煜,竟是服毒自尽? 季梨落下意识扫视一圈,却根本看不到能给她答案的半个人。 是啊,谢家一脉,尽皆死绝!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春生身上,死死从喉间挤出一句话。 “回公主府,将你知道的一切,都老老实实说给本公主听!” 春生抖如筛糠,他伏在那里,上下牙关都在打颤:“还请公主,准奴才办完这场丧事。” “不必!” 季梨落眼中狠厉陡生,她想起春生怀里抱着的那块灵位,声音冰冷。 “谢书煜上了皇家玉牒便是皇家人,本公主自会为他刻碑下葬。” 她手指紧紧扣住棺木,心里涌起一股狠意。 谢书煜,你想做回谢氏子,跟本公主撇清关系?绝无可能! 她大手一挥:“抬棺,回府。” 侍卫齐齐上前。 季梨落率先朝外走去,这时,春生猛地扑上去拦住了她的脚步! “公主,驸马临走前说过,想要跟大小姐合葬,还请公主成全他的遗愿!” 季梨落脸色沉寂,她红唇开合:“他还说了什么?” 春生身子一颤,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却是说不出口。 季梨落停下脚步等了他许久,看着春生垂眸不语的样子,竟是没有发火。 她看向身后的棺木,发出一声让人觉得心寒的笑。 “本公主可以允许他与谢清央一同合葬,但他若想以谢家人的身份入土为安” “痴心妄想!” 第12章 长街两侧,人头攒动。 季梨落骑在马上,缓步前行,在她身后,六个侍卫抬着一口棺木,再无其他。 这样的场景,在旁人看来,简直怪异至极。 可季梨落积威已久,一时间除了马蹄声踢踏,竟再无其他声音。 一行人缓缓朝公主府走去。 这时,人群中有人眼中闪动异色,悄无声息的离开,将此事回报给背后的人去了。 长公主府。 林九郎看着眼前逐渐冷却的饭菜,看向屋外,他喊来侍女:“去前门看看,公主怎的还没回来。” 那侍女应声转身,却听到门外有下人的声音:“林驸马,公主回来了。” 林九郎连忙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刚到门口,却是一愣。 他看着那口黑漆漆的棺材,心里惊惧不已,下意识后退一步。 好半天,他才朝季梨落出声:“公主,这是” 季梨落眉心一皱:“你出来做什么?” 林九郎几乎是一瞬间就察觉到了季梨落不同往常的冷淡,他心脏猛地一沉。2 他努力扯开一抹带着温柔的笑:“公主别生气,我见你迟迟未归,心里担忧,我这就回去。” 说完,他便转身,往自己的院子里走。 季梨落扫了一眼他离去的背影,眼神冷淡,她对赶来的管家开口:“准备灵堂,迎接驸马。” 管家被她这句话砸的一懵,灵堂?驸马?他看向那口棺材,险些一口气没吸上来晕厥过去。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准备依照季梨落的话去做。 棺木被放进季梨落放进她的院子里后,她便让侍卫都退了出去。 季梨落坐在院内的石桌旁,看着那口棺木,恍惚间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就像一场梦。 她不懂,一个人的离开怎会那么快,更让她害怕的是,谢书煜似乎瞒了她很多事情。 这时,她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她朝下人吩咐道:“去将春生带过来。” 不过一刻钟,春生就跪在了她面前。 季梨落看着他,声音凌然:“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春生几乎要将头埋进胸口,他声如蚊蝇:“公主,奴才奴才不知道您想知道什么。” 更重要的是,他完全不知道从何说起。 季梨落手臂搁在冰冷的石桌上,寒意慢慢渗入她的身体。 她慢慢开口:“从他的病开始说。” 春生一愣,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才开口。 “驸马的咳疾是从去年入夏有征兆的,请了大夫,却看不出什么,只开了药,那时奴才只以为是因为林驸马进府,驸马忧思成疾。” “可不想,这咳疾越发严重,驸马不愿让您担心,便一直没请大夫。” “直到有一日咳血,驸马才让奴才去外面请了顾大夫来。” “却不想,被诊断出是不治之症,仅剩半年不到。” 春生声音哽咽:“驸马第一时间就吩咐了奴才,千万不要让您知道这件事。” “公主,驸马从未骗过你,他是真的命不久矣,也是真的从未背叛你!” 春生鼓足勇气说完,带着必死的信念磕下头去,却久久没有听到季梨落降罪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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