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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景一番,留下了肚兜之类的贴身物,最多揉捏一下,并没有被迫做那云雨之事。 起先无人相信,后来有几位貌美处子出府以后验身,才知道所言不假,这使得某些性子放浪的女子,都暗暗恼恨为何世子殿下不将自己掳进王府,是自己姿色不够吗? 徐凤年坐在白狐儿脸对面,亲自启封了花雕,酒香瞬间弥漫,自作多情端了一碗过去,没接。 徐凤年放下后哑然笑道: “放心,我是做过下蒙汗药的勾当,但知道你是内力深厚的高手,就不自取其辱了,往常可能要试一试,我今天就只带了老黄,还怕你拿绣冬和春雷敲我脑袋呢。再说了,我又没断袖之癖龙阳好,你怕个屁?难不成担心我夺你的两柄刀,那也太小瞧我了吧?” 白狐儿脸微微一笑,终于拿起酒碗,轻轻喝了一口,仅仅是这几个再普通不过的细微动作,差点就让阅美无数的徐凤年晃了眼,恨不得捶胸顿足问苍天为啥这样的美人是男子啊。 白狐儿脸的声音软糯悦耳,道:“能把魔门宝典《吞金宝箓》随手送人的,的确不像是会垂涎绣冬春雷二刀的人。” 徐凤年补充道:“不是‘不像’,是‘不是’。” 从偶然相逢到勉强相识的一路五个月时间里,白狐儿脸其实一直惜言如金,只比哑巴好上一些,不像今天这么愿意搭话。 记得那时张嘴第一句话便是晴天霹雳,“我是男儿身”,起先徐凤年不信,但相处久了,花丛老手的世子殿下不得不信了这个。 因为白狐儿脸话虽不多,但习惯言出必行,例如杀那劫径的匪人,说全杀了绝不剩下一个半死的。说得了秘籍要护送徐凤年进陵州城,即便他完全可以反悔,一走了之,但仍然跟到了陵州。 再就是白狐儿脸给人的感觉,的确不是一个娘们,喝酒跟喝水一般,杀人如拾草芥,徐凤年相信直觉,最先实在受不了白狐儿脸居高临下的眼神,信誓旦旦说“老子是公子哥,大纨绔,不是你眼中的叫花!” 白狐儿脸就轻淡回应了一句毛骨悚然的话语,“我不骗人,但也不喜欢别人骗我,你若骗我,我进了陵州,杀你之后将《吞金宝箓》放在你尸体上。” 徐凤年一路上都想这白狐儿脸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是个漂亮到没个边际的疯子,是个漂亮到没个边际还武功深不可测喜欢玩刀的疯子。 关键他还是个男人。 徐凤年心碎了。 说好了的,要给傻黄蛮娶天下第一美女做媳妇,如果是个娘们,多简单的事,到了他的地盘,就是天下十大高手,也得乖乖留下。 现在只希望在弟弟下山之前去会一会那江湖上传得有板有眼的消息,只求那四个号称天下四大美女的姐姐们不要愧对名号。给弟弟一个,自己留两个,剩下一个就让偌大一个江湖去争抢好了。 白狐儿脸一手端碗,一手摩挲着一柄绣冬刀。 刀是九长九短十八般兵器中公认的九短之首,习剑的比较聪明,懒得争什么九短之首,直接给自己套了一个兵中之皇的名头。 绣冬刀长三尺二寸,柄长两寸半,精美绝伦,相较造型朴拙的春雷要更美观好看,很符合世子殿下的审美,他在陵州出行的时候,就喜欢去武库挑把顺眼好看的佩剑悬在腰间。对于绣冬刀,他估摸着重量大概在两斤左右,但白狐儿脸某次心情好的时候透露绣冬刀重十斤九两。 徐凤年没啥大优点,出身北凉王府,小时候天天在武库听潮亭中爬上爬下,就是见过世面,一下子就信了,至于狭窄短小的春雷刀,从未出鞘,白狐儿脸也从未言语提及,对徐凤年来说是个不大不小的遗憾。 徐凤年举杯道:“我敬你。” 白狐儿脸不易察觉地撇头,角度十分轻微,但徐凤年知道这表示白狐儿脸在询问,于是笑着回答道: “不是谢你送我回陵州,这不是恩情,半部《吞金宝箓》送你,两清了。但你让我确定这世上确实有单枪匹马掀翻百人悍匪的高手,否则我三年苦日子就真白熬了。” 白狐儿脸继续保持那个角度,几乎能够过目不忘的徐凤年是个不笨的人,再度主动解释道: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王府里肯定有像你这样的高手,而且注定不止一两个,但从来没人在我面前露上几手,大概是徐骁叮嘱过吧,这就导致我以前一直怀疑飞檐走壁踏雪无痕是不是江湖人士的吹牛皮。” 白狐儿脸低头喝了一口酒。 徐凤年微笑道:“说吧,等我来找你,想让我做什么。” 被他戏谑称作天下第一美人的白狐儿脸破天荒露出一个笑容,很符合他风格地开门见山道:“我想进入听潮亭,阅尽天下半数的武学秘典。” 徐凤年错愕道:“你要做什么?学武不枯燥无趣吗,我当年就是死活都不肯学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说不定一生都没的喘息偷闲,哪有做游手好闲的纨绔来得舒坦。” 白狐儿脸嘴角微微翘起,不发一语,显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徐凤年皱眉道:“就为了成为天下第一高手?” 白狐儿脸望向横在桌上的春雷刀,轻轻摇头。 徐凤年追问道:“难不成跟人抢女人,暂时抢不过,就想变厉害些?” 白狐儿脸眼神古怪地瞥了一眼徐凤年,就跟看白痴一般。 徐凤年没辙了,干脆闭嘴喝闷酒,没忘让掌柜给随行的老黄温了两壶最好最贵的黄酒,老黄姓黄,也只爱喝黄酒。怪人怪脾气,跟白狐儿脸一个死德性,可老黄咋就不跟白狐儿脸一样是高手哩,一想到这个,徐凤年就更大口喝酒了。 白狐儿脸缓缓开口道:“我想杀四个人。” 徐凤年愣了,“以你的超卓身手,都很难?” 白狐儿脸眼神又古怪了,徐凤年立即知道自己又白痴了,自嘲道:“好吧,那他们就是天下十大高手了。” 白狐儿脸望向窗外,神情落寞,一如清秋时节,衬景,“差不离了,两位是一品高手,就是你嘴里的十大高手,还有两位,大概还要厉害一些,但四人中半数都不是你们离阳王朝的人。” 徐凤年一拍大腿道:“白狐儿脸,你牛啊,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好汉。” 不小心泄露了天机,徐凤年心想不妙,但听到“白狐儿脸”绰号的美人只是微微一笑,似乎不讨厌,还觉得有趣。 徐凤年试探性问道: “听潮亭不是想进就进的,自我记事起,几乎每一年就有所谓的江湖好汉飞蛾扑火,然后被抛尸荒野,我都亲眼看到过几次,死相凄惨。但我可以先答应你进了王府,我可以你看完一本我就去帮你拿出第二本,直到你看完。如果,我是说如果,徐骁答应,你可以直接呆在听潮亭。前提是你不讨厌那几位行尸走肉一样的守阁奴,嘿,他们可没我如此英俊风趣。” 白狐儿脸狭长桃花眸流露出异彩,直直望向徐凤年,不言而喻:徐叫花,提条件吧。 徐凤年忐忑道:“就一个条件,告诉我你的名字。” 白狐儿脸歪着脑袋,想了想,轻轻道:“南宫仆射。” ……………………注:南宫仆射(ye,读第四声。) 第6章 白狐儿脸没有任何阻拦进了王府,在那些当年被北凉铁骑踏破家园门派的江湖人来说,这里不仅进门难于登天,里头更加危机重重,与拥有“天下第二”坐镇的武帝城和剑仙辈出的吴家剑冢并称三大禁地险境。 武帝城是有一个睥睨天下高手的老怪物。 剑冢是有大批一生一世只许用剑甚至只许碰剑的枯槁剑士。 而北凉王府,除了明面上的北凉铁骑护卫,还有无数隐匿于暗处的不出世高手,那一场武林浩劫,人屠徐骁不仅割稻草一般成批杀掉了无数成名已久的江湖高手,也一样招徕了相当规模品性不佳但实力变态的“走狗”。 最初的无名小卒徐骁自打上阵第一天,便几乎不卸甲不下鞍,将近四十年看似没个止境平步青云,足以让徐骁这个所有武林人士闻风丧胆的大魔头去豢养不计其数的门客、说客、侠客和刺客,赐予重金美婢或者名利权位。 武库建成后,更有各色武痴前往求学,心甘情愿为北凉王卖命镇宅。 正常人谁敢去拔徐骁的虎须逆鳞?敢在徐骁面前自称老子并且动粗的不过一人而已,唯有领着白狐儿脸南宫仆射进入王府的徐凤年。 此刻,世子殿下三言两语给只知一个姓名的白狐儿脸介绍王府风景,徐凤年如自己所说,吃不了苦学不了武,空有天下武者梦寐以求的武库,却只晓得在里头看些旁门左道的末流杂书,因此徐凤年对王府阴暗处的三步一杀机没有太多玄妙感受,白狐儿脸则不敢掉以轻心。 到了气象巍峨的听潮亭底下,抬头望着亭顶,眼神复杂,说是亭子,其实是一座正儿八经的阁楼,攒尖顶,层层飞檐,四望如一。 徐凤年轻笑道: “对外宣称六楼,其实内里有九层,数字起于一极于九嘛,但顾忌京城那边有人会吃饱了撑着说风凉话,就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如你所见,下四层外有回廊,五六可作瞭望厅。顶楼没有摆放任何书籍物品,空无一物。阁内专门有五人负责将武学秘笈按照修习难度从下往上依次摆放,应该就是江湖上所说的守阁奴,都是我打小就认识的老家伙,神出鬼没的。 抄书人只有一人,我就是跟他学的字画丹青,病痨子一个,比鬼更像鬼,但还是嗜酒如命,我每次上楼都得给他带酒。 守阁的武奴若说是高手,我信,我这半个师父如果是,我就从九楼跳下来。” 白狐儿脸没有得寸进尺要求入阁,连湖中的万鲤朝天都没欣赏,转身就走,轻淡道: “你先帮我拿一套《须弥芥子》出来,佛门圣地碑林寺只有残缺半套,阁内应该有另外半套,共计六本,我翻书快,一本一本太麻烦,对我来说也不划算,因为你上楼所需的酒钱我来付账,绣冬和春雷我只能给你其中一把,所以你少登几次楼,我便多心安理得几分。” 徐凤年略带讨价还价嫌疑轻声问道:“我能要那把春雷吗?” 白狐儿脸不愧是爽利的男人,毫不犹豫道:“可以。” 徐凤年讶异道:“你真舍得?” 径直离开的白狐儿脸平静道:“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是舍不得放手的。” 跟在身后的徐凤年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嘀咕道:“恐怕孑然一身才有资格说这话吧。” 白狐儿脸就在一栋离世子大院不远的僻静院落住下,过着黄卷青灯在徐凤年看来无聊至极的日子,通宵达旦,看架势只差没有凿壁偷光悬梁刺股了。 原先徐凤年还想拉着这位美人赏赏风月,但还是作罢,除了进院子送书就是去听潮亭还书,只是送书的时候聊上几句,都是浅尝辄止问一下江湖事。 例如问白狐儿脸天下十大高手谁更登峰造极,那四大美女是不是真的沉鱼落雁,都是门外汉的幼稚问题。 寄人篱下的白狐儿脸却没有仰人鼻息的想法,多半不搭理。 对此徐凤年无可奈何,不过唯一的收获就是现在不近人情的白狐儿脸愿意他去摸一下绣冬和春雷两柄刀,甚至不介意他抽出绣冬,自娱自乐耍几个蹩脚把式。 对此,大柱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始终没有过问半句。 …… 世子殿下回城的消息一传开,当天就有与徐凤年交好的陵州大纨绔就屁颠屁颠跑上门,那时候他还在呼呼睡大觉,大柱国就全部赶走。 直到现在,才有人能进府叨扰,一个是陵州牧严杰溪的二公子严池集,另外一位则是恶名昭彰的丰州李公子李翰林。 前者由于名字谐音比较不幸,被临近几个州郡的纨绔唤作“爷吃鸡”,却是个难得的正人君子,书呆子一枚,只不过学究得比较可爱,小事上含糊,大事上心思剔透。 而名字清雅的李大公子则是十足的恶霸,将活人投入兽笼观看分尸惨剧只是这位丰州头号纨绔的其中一个畸形趣味,还有男女通杀,尤其喜好唇红齿白的小相公,身边总要带着一两位眉清目秀的青衣书童以备宠幸亵玩。 与严杰溪相识,是因为严公子从小就习惯了做世子殿下跟屁虫,徐凤年也喜欢捉弄这个嘴边总挂着圣人教诲的同龄人。 至于李翰林这个渣滓,祸害别人是心狠手辣,从不计后果,但对待朋友却挑不出毛病,再者李翰林有个姐姐,极水灵,徐凤年垂涎已久,这不想着能近水楼台。 除了书呆子严池集和恶少李翰林,原本还有一个要好的官宦子弟,姓孔,只是随着父辈升迁进京做官,已经四年没见,那是个武痴。 四人聚在一起,基本上分工就属于为首的徐凤年出馊主意,心思缜密算无遗策的严池集负责擦屁股,孔武痴出力,如果事情败露,那就让破罐子破摔的李翰林背黑锅,天衣无缝。 “凤哥儿~”给徐凤年做了十多年小跟班的严池集已然是翩翩公子哥,但一见面,就是泫然欲泣的模样,道出一声百转柔肠的亲昵称呼后,就眼眶湿润。 唉,这家伙啥都好,就是娇气,多愁善感悲春伤秋,像个娘们。也难怪李翰林觉得这家伙跟他一样有龙阳好,只是他爷们,是玩弄小相公,严池集却是钟情于凤哥儿。 “凤哥儿!”李翰林的招呼就要霸气许多,想要跟久别重逢的徐凤年拥抱一下,被后者一脚抬起轻轻抵在他腹部,笑骂了一句“离我远点,一身从男人身上带来的脂粉气。” 狐朋狗友重聚于清凉山山顶最适合远眺的白鹤楼,这栋楼外悬挂的对联“故人送我下阳关,仙人扶我上黄山”,不是出自那些王朝内享誉海外一字值千金的书法大家,而是出自八岁时的徐凤年。 现在看来愈发稚气,但哪怕现在铁画银钩运转如意了许多,听潮亭内的抄书人即世子殿下的半个师父却说这是世子殿下最没有匠气的一幅对联,字和意都是如此,当年大柱国一开心就照搬,精心拓印以后挂上了,这些年一直没有换一副对联的迹象。 徐凤年没怎么诉说这三年的辛酸困苦,只是挑了些新鲜的武林轶事见闻给两个同龄人讲述,娓娓道来,听得两人一惊一乍,艳羡万分。 喝掉一壶酒,徐凤年也差不多讲完,严池集和李翰林还在回味,徐凤年走到回廊,趴在栏杆上轻轻一笑道:“这下子你们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了吧。爷吃鸡以后肯定能读万卷书,我也走了几千里路,那翰林你?” 大大咧咧的李翰林挠挠头道:“要不然以后捞个将军做,杀一万个人?” 严池集鄙夷道:“莽夫。” 李翰林跳脚道:“这话你敢对大柱国说去?” 严池集语塞,一时间无法应答反驳。 徐凤年提议道:“骑马出去溜一圈?” 李翰林第一个附和,兴高采烈道:“那一定要去紫金楼,鱼花魁这三年为了你,可是没有一次接客,名头都被一个新花魁给压过了。” 徐凤年问道:“带银子没?” 李翰林拍了拍鼓出很多的肚子,嘿嘿道:“瞧见没,这趟出门本公子从密室偷了一万两银票,为了凤哥儿可是豁出血本了,回去被禁足也认了。” 严池集嘲讽道:“瞧你出息的。” 李翰林皮厚,笑道:“那你倒是偷点出来啊,不说一万两,就一千两,你敢吗?你们书生啊,就只会纸上谈兵,真要骂架斗殴这类干正经事,哪次不是凤哥儿我们三个出力?给你个脱光光的娘们,都不敢在她肚皮上翻滚,还敢说我没出息。” 严池集涨红了脸,冷哼一声。 每一个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凄凉夜晚,听着不远处老黄的刺耳鼾声,由怨天尤人转为苦中作乐的徐凤年都会怀念几个死党拌嘴的光阴,还有一同跃马南淮河畔,一同调戏良家,一起高歌上青楼,一起闯祸一起作孽,一起大醉酩酊。 三人异口同声道:“走一个~” 第7章 紫金楼有名气,很有名气,极其有名气,名气之大,传闻陛下来北凉王府避暑的时候曾微服私访过紫金楼,只求一睹那一年凉地四州当之无愧首席花魁李圆圆的倾城之姿。 当然这只是无据可查的小道消息,李圆圆销声匿迹之后,四州再没有出现毫无争议的花魁,只是百花争放一般,各个青楼的美人们费尽心机地争芳斗艳,直到出现了一位家世败落后沦落风尘的鱼幼薇。 再作践自己的女子想必都不会用上真名,所以鱼幼薇的原本名字不知,大概真正姓余,取了谐音。 紫金楼最大的恩客世子殿下私下问过这个勾栏最忌讳的问题,鱼幼薇笑而不语,可也没有让徐凤年太失望,表演一曲从未露面现世的绚烂剑舞,看得徐凤年目瞪口呆,先是惊艳,后面可就是胆寒了,如果不是屋外站着一个被北凉王府豢养的耳聋口哑老怪物,怕死不说还怕疼的徐凤年早就落荒而逃。 这以后,去紫金楼的次数便越来越少,心中疑惑便越来越浓。 三个公子哥骑着三匹骏马,在陵州城主干道上纵马狂奔,身后跟着大队的护卫。 李翰林猖狂大笑,好不解气,这三年没了凤哥儿,日子就是算不上快活。 被拖下水无数次的严池集早就认命了,最大程度尽量避让行人。 凉地四州的天字号公子哥徐凤年居中带头,摘了紫金冠,单纯以玉簪束发,舍弃了佩剑折扇玉环之类的繁琐累赘,更显风流倜傥,清俊非凡。 直奔那座流金淌银的温柔乡。 紫金楼的老鸨当年也是艳名响亮的花魁,这些年随着紫金楼的水涨船高,除非贵客,根本懒得抛头露面,今日却急匆匆盛装打扮一番,亲自出门迎接三位凉地完全可以横着走的大公子。 三人齐齐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早就候着不惜跌价去越俎代庖的大龟.公,不需要徐凤年说什么,熟门熟路的李翰林便抽出一张五百两银票,塞入徐娘半老风韵犹胜伶人清倌的老.鸨领口,怪笑一声道: “韩大娘,本公子还未尝过你这岁数婆娘的味道,要不今天破个例?韩大娘,可有从这里拿去万两银子的床上功夫?本公子可听说了,你当年可是一绝。” 老鸨伸出一根手指柔柔戳了一下一脸邪气的李翰林,娇媚笑道: “呦,李公子这回好有雅致,只要不嫌老牛吃嫩草,韩姨可就要使出十八般武艺了……” 虽然与李翰林放肆调笑,老鸨的眼神却始终在徐凤年身上滴溜溜打转。 李翰林搂着韩大娘依旧纤细弹性的柳腰,和凤哥儿以及严书柜一起进了紫金楼,轻声坏笑道: “韩大娘,你知道我口味,这次偷溜出来,没来得及带上书童,你这有调教熨帖的小相公没?至于你,我建议你勾搭一下严公子,他还是个雏,只要你能把他折腾得腰酸背痛腿抽筋下不了床,我把身上银子全给你不说,还赊账五千两,这生意如何?当然别忘了,事后给严公子一个六十六两的小红包。” 年岁不小却未人老珠黄的老鸨妩媚道:“这可不中,州牧大人还不得把我的紫金楼给封喽。 至于小相公,刚好有几位马上要出道的可人儿,比姑娘还嫩,那皮肤,保证就跟蜀锦苏缎一个手感,包你一百个满意。” 李翰林嘿嘿道:“那老规矩,世子殿下去鱼花魁那里,我自己找乐子,韩大娘再给严公子找两位会手谈会舞曲的清倌。” 她故作幽怨道:“李大公子就不想尝一尝韩姨美人的滋味?” 李翰林一巴掌拍在她丰-臀上,道:“下次下次,养精蓄锐以后再与韩大娘大战八百回合,定要好生体会一下你的十八般武艺。” 徐凤年对此见怪不怪,直入后院,找到一处种植清一色芭蕉的独门独院,推门而入。 与兴师动众的老鸨韩大娘不一样,坐在院中望着一株残败芭蕉怔怔出神的女子素颜相向,她只穿青色衣裳,今天也不例外,明显听见了徐凤年轻笑的动静,依然一动不动,她与那些讲求排场的花魁不同,没有贴身服侍的婢女丫鬟,连收拾房间打扫庭院都自己动手,特立独行,放眼粉门勾栏,还真是鹤立鸡群了。 石桌上蹲着一只不臃肿也不消瘦的白猫,就如主人的妖娆身段一个道理,增减一分都不妥,灵性流溢的白猫有一双璀璨似红宝石的眼珠子,盯着人看的时候,就让人觉得荒诞诡异。 最取巧的是这只体毛如雪的宠物昵称武媚娘。 徐凤年坐在她身边,轻轻道:“刚回陵州,一口气睡了个饱,马上就出来见你了。” 鱼花魁伸出纤手抚摸着武媚娘的脑袋,小娘子赌气似的柔声道: “幼微不过是个风尘女,哪里敢奢望更多,第一次,不过是壮着胆子提了提向那位世子殿下要一个侍妾名分的玩笑,那人便一席手谈连续出了昏招,被我屠掉一条大龙。第二次,不过是舞剑一曲,那人便不敢往这院子多呆了。就是不知道这一次,又会出什么幺蛾子,那人就再不来了。” 最难消受美人恩呐。 徐凤年用打抱不平的语气愤恨道:“那家伙也忒不是个东西了,胆小如鼠,气量如虫,姑娘,你犯不着为这种人置气,下次见着他,就当头一棒下去!” 鱼幼薇嘴角微翘,但故意板着脸道:“哦?那敢问公子你是何方人士,姓什名什?” 徐凤年厚颜无耻道:“不凑巧,姓徐名凤年,与那混蛋同名同姓,但却比他强上十万八千里,哪怕姑娘你说要做妾,二话不说,立马锣鼓喧天八抬大轿给抬回家。” 鱼幼薇终于转头正视徐凤年,只是这位双眸剪秋水的美人眼中并无太多惊喜雀跃,继续望向芭蕉,“晚了,我明天就要去楚州,那里是我的故乡,去了就不再回来,” 徐凤年惊呼出声。 鱼幼薇收回视线,凝视着相依为命的武媚娘,苦涩道:“后悔了吧,可世上哪有后悔药给我们吃。” 徐凤年默不作声,眉头紧皱。 鱼幼薇趴在石桌上,呢喃道:“世子殿下,你看,武媚娘在看墙头呢。” 徐凤年顺着白猫的视线,扭头看了眼不高的墙头,没什么风景,揉了揉脸颊道:“墙外行人听着墙里秋千上的佳人笑,叫无奈,可我都走进墙里了,你咋就偷偷出去,岂不是更让人无奈。” 鱼幼薇莞尔一笑,做了个俏皮鬼脸,“活该。” 徐凤年呆滞,与她相识,从未见过她活泼作态,以前的她总是恬静如水,古井不波,让徐凤年误认为泰山崩于她眼前都会不动声色,也一直不觉得她会真的去做一个富贵人家的美妾。 她是一株飘萍才最动人,若成了肥腴的庭院芭蕉,兴许就没有生气了。 徐凤年心中自己骂了一句该死的附庸风雅,尽跟大兵痞老爹学坏的了,这老家伙专门在听潮亭放了一本自己撰写的《半生戎马记》,与兵法大家们的传世名著放在一起,无病呻吟,恬不知耻。 她双手捧着武媚娘,垂首问道:“凤年,最后跟你舞剑一回,敢不敢看?” 徐凤年没来由生出一股豪情壮志,“有何不敢?” 鱼幼薇轻柔道:“世上可真没后悔药的。” 徐凤年笑道:“死也值得。” 一盏茶后,鱼幼薇走出来,风华绝美。她舞剑,走了至极的偏锋,红绫缠手,尾端系剑。 刹那间满院剑光。 上回舞剑请了一位琴姬操曲《骑马出凉州》,这一次只是由她亲自吟唱了一曲《望城头》,这首诗是西楚亡国后从上阴学宫流传出来,不求押韵,字字悲怆愤慨,被评点为当世“哀诗”榜首: 西楚有女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先帝侍女三千人,公孙剑器初第一。大凰城上竖降旗,唯有佳人立墙头。十八万人齐解甲,举国无一是男儿! 方才武媚娘在看墙头。 那当年是谁在看那立于亡国城头上的佳人? 曲终。 长剑挟带一股肃杀之气急速飞出,直刺徐凤年头颅。 她似乎听到了将死之人的那句“临终别言”:十指剥青葱,能不提剑,而只是与我手谈该多好。 那一瞬间,死士鱼幼薇纤手微微颤抖,可剑却已刺出。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这首《望城头》,是鱼幼薇父亲写给娘亲的诗,那时候父女两人被裹挟在难民潮流中,回望城头,只有一个纤弱身影。 父亲回到上阴学宫没多久便抑郁而终,真名鱼玄机的她便长途跋涉来到陵州,先学了最地道的凤州腔,然后做了三教九流中最不堪的妓女,所幸姿容出众,一开始就被有意无意培养成花魁,不需要做令她想到便作呕的皮肉生意。 然后,顺理成章遇到了寻花问柳的世子殿下,最多时间只是手谈对弈,这个人屠的儿子,真不像他父亲啊,不会半点武功,好色,但不饥色,甚至一点不介意跟她说许多诗词都是花钱跟士子们买来充门面的。 鱼玄机只是学了世人熟知的公孙氏剑舞皮毛,但自信足以杀死徐凤年,前提是房外不会站着北凉王府的鹰犬,整整五年时间,她都没能等到机会。 然后徐凤年消失了三年,再过半旬就是娘亲的祭日,鱼玄机准备什么都不管,去守墓一辈子,可他却回来了,而且没有贴身护卫在院门附近虎视眈眈,冥冥中自有天意吗? 她问过他的,敢不敢看剑舞。他说,死了值得。 刺杀世子殿下,大柱国徐骁最心疼的儿子,她肯定是必死的,天下没有谁做了这种事情能活下去。也好,黄泉路上有个伴,到时候他要打骂,就随他了。 鱼玄机不忍再看。 铿锵一声。 离徐凤年额头只差一寸的长剑断为两截,鱼玄机睁开眼,茫然恍惚,不知何时,院中多了一位白袍女子,连她都要赞叹一声美人。 刺杀失败了? 鱼玄机不知道是悲哀还是庆幸,手上还有一柄剑,本来就是用作自刎以逃过屈辱的,抬手准备一抹脖子,死了干净,可惜武媚娘就要成为野猫了,那个男人也说过大雪铺地的时候,站在王府听潮亭里,能看见最美的风光,最美是多美? 无须徐凤年出声,一心成为死间的鱼玄机就被桃花一般的“女子”单手捏住蝉翼剑刃,一拈就夺了过去,随手一抛,斜割去大片芭蕉。这还不够,一膝盖撞在鱼花魁腹部,让这样天见可怜的美人弓身如虾。 徐凤年本想嘀咕一句美人何苦为难美人,但见识到白狐儿脸的狠辣手法,识趣闭嘴。继而看到失魂落魄的鱼幼薇,虽然笃定在这里死不了的徐凤年恨不得怒骂一声“臭婊子”,然后冲上去干脆利落耍上十七八个大嘴巴子。 但默念小不忍则乱同床共枕大谋,呼出一口浊气,出了凉地四州,徐凤年是死比活着容易,可在凉地境内,死比活着就要难太多了,你们这帮过江之鲫一般的刺客,真当把身兼大柱国和北凉王的老爹当做绣花枕头啊。 再者徐凤年这三年饱尝底层辛酸,心智成熟许多,当年只是费解鱼花魁莫名其妙杀气凛然的剑舞,他一个天天跟老爹以及袁左宗一帮沙场上走下来的头等武夫杀神厮混,世子殿下没武功不假,可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 回到陵州不过是打定主意要以身犯险,确定一下鱼幼薇的葫芦里卖什么药,是春药,那最好,扛回家鱼水之欢了,卖毒药,对不住了,也是扛过去,但下场嘛,一个憋了三年一肚子邪火的男人对付一个睡梦中都想扑倒的美娇-娘,还能做啥? 唯一的意外,恐怕就是出手是白狐儿脸,而非事先跟老爹说好的府上实力最高绝最霸道最牛气的高手高高手,当然,看情况,白狐儿脸即便没那么高,也挺高的了。 徐凤年厚着脸皮道:“白狐儿脸,有没有让她失去抵抗的手法,点穴啊之类的?” 白狐儿脸点头道:“有更简单的。” 直接一记手刀砍在鱼花魁白皙脖子上,敲晕了。 徐凤年僵硬着脸庞,跑过去探了探鼻息,确定不是香消玉殒后,得意冷笑一声。抬头一看,白狐儿脸已经没了踪影,不愧是高手风范。徐凤年将娇躯扛在肩上,就这样扛出了紫金楼。 这一天,陵州城便开始疯狂传扬“世子殿下霸王硬上弓了鱼花魁”的消息。 第8章 陵州城内的膏粱纨绔们由衷叹服世子殿下的跋扈段位是顶天的,三年蛰伏,才回了陵州没几天,就把鱼花魁给亵渎了。 徐凤年把本名鱼玄机的蹩脚刺客扛回王府,后头跟着衣衫不整的李翰林,严池集不喜狎妓,方才只是正襟危坐与楼内言辞素雅的红倌清谈风月,看到凤哥儿在芭蕉院呆了片刻便将鱼花魁给拎出来,暗赞一声霸道。 到了府内,李翰林很审时度势地拉着严池集去逛白龙斋。 徐凤年将鱼幼薇摔到内室,拿了一捧绸缎绑住手脚,还不放心,再捆了一层。 翻箱倒柜找出李翰林纵横花场百试不爽的玉泥散,这比一般采花贼行走江湖必备的蒙汗药软骨散之流要来得高级,女子服用后神志清醒,但体酥身软如一滩暖玉,想要咬舌自尽很难,却不妨碍婉转低吟。 放进酒杯融化后,撬开鱼幼薇的嘴巴,倒进去,忙完了这些,徐凤年就一巴掌拍下去,粉嫩脸颊浮现一个鲜红五指印,没醒,徐凤年又摔了两个耳光,终于把鱼花魁给打醒。 鱼玄机睁开眼睛,不挣扎,不抗拒,重新闭上眼睛,软软糯糯说了一句让徐凤年差点暴跳如雷的话:“世子殿下动作快一点,我就当被畜生咬了一口。” 徐凤年俯身抚摸着她被打红的冷清脸庞,挚爱情人一般怜惜道:“疼不疼?” 鱼玄机纹丝不动。徐凤年也就不故作姿态,拿起床上一本早就准备好的图,绘于丝帛,配香艳词和狎昵语句,图画惟妙惟肖,徐凤年摘去鱼玄机袜子,动作不停,嘴上说着“纤腴得中,长短合度,不可无一,不能有二,才是神品。幼微,你的玉足摸起来可真舒服,深冬将至,以后就能帮我暖被窝了。图上说兼有眉儿秀弯、手指尖、唇色红颜的众家之长,你说我是玩弄半个时辰呢,还是一个时辰?” 鱼玄机有一双堪称神品的美足,她入行五年来,无需劳作,每日浸泡香浴,对身体每一寸都保养周到,因为徐凤年带来的本能紧张,脚背弯弓如一轮弧月,明显能感受到她的压抑颤抖。 接下来攀沿而上,隔着鱼玄机最后一层贴身绒裤爱抚双腿,修长白嫩,耍剑耍得那么飘逸神采,美腿不出意料地充满了弹性,又折腾了半个时辰,接下来却不是扯掉衣襟“开门见山”,而是褪下自己衣物,侧卧在鱼玄机身旁,咬住了她的耳垂。 美人已经香汗淋漓,泪眼朦胧,紧咬着嘴唇,渗出血丝。 徐凤年在她耳畔轻声道:“《望城头》,剑舞,上阴学宫。顺藤摸瓜,我就不信凭借北凉王府的势力,揪不出你背后的身世秘密,到时候你一切在乎的东西,我都会摧毁掉,活人,就杀。死人,我也要刨坟。慢慢玩腻了你,就将你沉尸湖底,请武当山的老道做一场法事,让你做那冤魂野鬼,不得投胎。与我作对,这便是下场。” 鱼玄机满颊泪水。 徐凤年猛地张开五指按住他,全无先前的温柔,鱼玄机一阵刺骨疼痛,徐凤年狰狞微笑道: “我心好,卖你一次后悔药。你只要肯服侍我,直到你人老珠黄的那一天,我就答应你还是鱼幼薇,我不去管你是西楚旧臣的遗孤,还是江湖上被北凉铁骑践踏碾碎的乱民,我都不去追究。一切都安安好好,你能做我的一只金丝雀,这世上,还有比北凉王府更华丽的笼子吗?” 鱼玄机哽咽抽泣。 徐凤年冷不丁下猛药道:“记起来了,还有那只武媚娘,多讨喜的小东西,可怜可悲啊,马上就要变成野狗的嘴食。我这就起床,去芭蕉院抱起它,当着你的面剁烂,再丢给饥肠辘辘的野狗。” 鱼玄机晕厥过去。 徐凤年哑然,这就吓晕了?计划里还有更生猛的狠药没抖搂出来,意犹未尽啊。 只是鱼花魁死人一般直挺挺的,徐凤年就失了兴致,若只是漂亮的娇躯,徐凤年挥之即来挥之即去,想要多少有多少。 坐起身,穿好衣服,低头看了一眼晕睡中梨花带雨的鱼幼薇,徐凤年胸中的怨气和眼中的阴戾淡去几分,一个傻闺女罢了,不稀奇,府上不就有一位太平公主吗? 徐凤年给脑袋搁在一只大红金钱蟒引枕的她盖上棉被,世子殿下心中对世间女子美貌气态有一杆秤,一百文即一两银是极致,六十文是中人之姿,只有上了八十文才能入徐凤年的法眼。 在他看来白狐儿脸抛开男人身份,能有九十五文,本来想评一两银,但觉得不妥,得给自己留点念想;姜泥有九十文,但将来还能更漂亮些。 眼前鱼幼薇八十六文,跟他大姐差不多。府上过七十文的艳妇美婢不多,但也不少,只不过吃这类勾一勾手指头的窝边草,用世子殿下的术语就是“忒不是个技术活”,徐凤年不学武,不敢纵欲过度,精挑细选,宁缺毋滥,品格“高雅”。 徐凤年忙活了两个时辰,吃了点存在精巧食盒的温热糕点,有了力气,坐在床边,又是一巴掌打醒鱼花魁,冷言冷语道:“想不想吃用武媚娘的肉做成的包子?” 鱼玄机终于沙哑哭泣起来。 徐凤年翻白眼道:“骗你的。不妨跟你说实话,我要出气,至多跟你和你的家世过不去,等将你投了湖,武媚娘我帮你养着,一定白白胖胖。” 她愣愣望着徐凤年。 徐凤年冷笑道:“在床下,我何时骗过你? ” 她委屈道:“此时你坐在床上。” 徐凤年恼羞成怒,豁然起身道:“记打不记好的娘们,老子这就去把武媚娘剁成肉酱!” 刚起身,就听到鱼幼薇轻轻道:“我给你做奴,从今天起,我只是鱼幼薇。” 徐凤年转身凝视着神情死寂的鱼花魁,问道:“我能信你?” 她闭上眼睛哀苦道:“那你先杀了我,再去杀武媚娘。” 徐凤年犹豫了一下,松开她手脚捆绑,然后离得远远的,“今天你先睡这里,明天帮你安排一个院子,算是做我的暖房侍妾,别奢望名分,没有的允许,不准四处走动。” 她平静道:“我想武媚娘了。” 当晚,世子殿下就派人去紫金楼给鱼幼薇赎身,芭蕉院子除了一只白猫,什么物什都没捎回北凉王府。 ……月明星稀,两人缓缓走上听潮亭台基,搭配古怪。大柱国徐骁和徐凤年招惹来的白狐儿脸。 因为逝世的王妃一生信佛,雄伟台基下有四方形佛塔一座,刻八瓣梅花须弥座,塔身为覆钵形,正中开一船形龛,内刻一佛结跏趺坐于莲台,神态庄严,刹基有石雕八金刚举托刹身。 这座建筑无疑是陵州城的风水所在,陵州缺水,北凉王徐骁便以人力扩湖为海,寓意“水笔”,听潮亭高耸巍峨,临水而建,聚集天地灵气和吸收日月精华。 主阁一楼檐下有三块横匾,正东为皇帝御赐“魁伟雄绝”九龙匾。 入阁前,大柱国轻笑道:“以救凤年一命换南宫先生入阁,怎么看都是我赚了。” 白狐儿脸神色-如常,没有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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