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苏念瓷的膝盖已经血肉模糊,手掌也焦黑一片。 汗水混着血水砸在炭火上,发出“嗤嗤”的声响。 终于爬到墓碑前时,苏念瓷几乎要昏死过去。 模糊的视线里,她看见裴沉野搂着池月站在墓碑前。 “爸妈,我找到一生所爱了。”他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特意带她来见你们。害死你们的仇人,我也报仇了。” 池月乖巧地献上鲜花:“伯父伯母放心,我会照顾好沉野的。” “磕头。”裴沉野突然转向苏念瓷,眼神又恢复了冰冷。 苏念瓷艰难地俯身,额头重重磕在墓碑前的地面上。 “滚回去。”裴沉野扔下这句话,搂着池月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突然下起暴雨,苏念瓷拖着残破的身体,一步一步往回挪。 每走一步,膝盖的伤口就被雨水冲刷得生疼。 等她终于爬回别墅时,天已经黑了。 裴沉野正坐在客厅里看文件,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她一身狼狈,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又恢复冷漠。 “明天是月月的生日,”他合上文件,语气平淡,“我要给她办一场盛大的宴会,你来筹备。” 苏念瓷僵在原地。 “就按你从前说的,梦想中的婚礼那样办。”他补充道,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苏念瓷的心猛地一疼。 她曾经无数次向他描述过自己梦想中的婚礼—— 要有香槟塔,要有白玫瑰铺满整个大厅,要有乐队演奏她最爱的曲子…… 而现在,她梦寐以求的婚礼,只是池月一场普通的生日宴。 “别耽误时间。”裴沉野皱眉扔来一管药膏,“明天不能出任何差错。”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药膏掉在地上,苏念瓷将它捡起,丢进垃圾桶。 她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开始布置宴会厅,彻夜未眠。 窗外的雨一直没停,就像她流不完的眼泪。 生日宴会的灯光璀璨得刺眼。 苏念瓷靠在角落的立柱旁,听着众多宾客议论纷纷。 “裴总对池小姐真是宠爱啊,区区一个生日宴,耗资上亿。” “那当然,听说池小姐可是救过裴总的命。” “比起之前那个苏念瓷,这才是真爱吧?” 宾客们的议论声清晰地传入耳中。 苏念瓷面无表情地抿了一口水,人工心脏在胸腔里发出微弱的嗡鸣。 宴会进行到送礼环节,池月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央。裴沉野送上的礼物一件比一件贵重——限量版爱马仕、私人订制珠宝、海岛产权证…… “谢谢大家的礼物。”池月甜甜地笑着,目光突然落在角落里的苏念瓷身上,“不过,好像还有人没送我礼物呢。”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苏念瓷,她攥紧了手中的水杯,指节发白。 “算了,不为难你了。”池月状似大度地摆摆手,眼睛却盯着苏念瓷的脖子,“你那条祖母绿项链挺好看的,不如送给我当生日礼物?” 苏念瓷的手不自觉地抚上项链。 这是多年前裴沉野送给她的,说是裴家传家宝,只给未来的儿媳妇。 那天他单膝跪地,说会爱她一辈子。 现在想来,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好。”苏念瓷平静地解开项链,递给池月。 裴沉野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是不是月月想要什么,你都可以给?”他声音冷得像冰。 苏念瓷看着手中的项链,突然笑了。 是啊,她都快死了,还有什么不能给的? “是,”她抬起头,直视裴沉野的眼睛,“池小姐想要什么,都可以给她。” 裴沉野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怒火。 “好啊,”他冷笑一声,“正好月月给我换了心脏,用的是人工心脏。我记得你和我们血型都一样,不如把你的心脏捐给月月?” 苏念瓷愣住了。 心脏?她早就没有了啊。 “不、不要!”池月突然慌乱地拉住裴沉野的手臂,“我才不要她的心脏!人工心脏定期更换就好,她……她跟你家有仇,心脏也脏,我不想沾染这些……” 裴沉野的脸色这才缓和,轻抚池月的长发:“也是,她的心太脏了,配不上你。” 切蛋糕环节,池月闭眼许愿时,周围人开始起哄。 “亲一个!亲一个!”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裴沉野低头吻住了池月。 这个吻深情而缠绵,池月的手环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 苏念瓷转身想走,却因为身体太过虚弱,踉跄了一下。 她扶着墙壁慢慢往外走,耳边还回荡着那些起哄声。 走出宴会厅,夜风有些凉,苏念瓷不知不觉走到了湖边。 月光下的湖面波光粼粼,很美。 她站在湖边,突然感到背后一股推力—— “扑通!” 冰冷的湖水瞬间淹没了她。 苏念瓷没有挣扎,任由自己缓缓下沉。 水从口鼻灌入,窒息感袭来,却奇异地让她感到解脱。 裴沉野和池月正吻得缠绵,直到听到宴会厅外传来一声尖叫。 “死人了!有人跳湖了!” 裴沉野猛地推开怀里的池月,目光在人群中疯狂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 没有,哪里都没有。 他的心脏突然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苏念瓷呢?”他抓住一个侍者的衣领,声音嘶哑得可怕。 侍者颤抖着指向湖边:“刚、刚才好像看到苏小姐往那边去了……” 裴沉野疯了一样冲向湖边,西装外套都来不及脱就跳进了冰冷的湖水中。 水下光线昏暗,他拼命睁大眼睛,终于在湖底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苏念瓷像一片落叶般缓缓下沉,长发在水中散开,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她看见他了。 隔着湖水,他们的视线短暂相接。 苏念瓷的眼中没有恐惧,没有怨恨,只有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 裴沉野的心猛地一沉。 她不想活了。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苏念瓷的瞬间,岸边突然传来池月撕心裂肺的呼救:“沉野!救我!我不会游泳……” 裴沉野的动作顿住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不知何时落水的池月,又看向已经闭上眼睛的苏念瓷。 一秒钟的犹豫后,他转身游向了池月。 苏念瓷的意识渐渐模糊。 她并不觉得痛,只是觉得冷。 这样也好,她想。 反正只剩四天了,早死晚死都一样。 然而命运似乎偏要和她作对。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裴沉野阴沉的脸。 他抬手掐住她的脖子,声音冷得像冰,“苏念瓷!你在宴会上自杀,是想故意破坏月月的生日宴好吸引我的注意,还是真的不想活了!” 苏念瓷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我每时每刻都盼望着死……你不是知道的吗?” 裴沉野的手猛地收紧,几近咬牙切齿:“想都别想!家里这么多保镖和私人医生时刻守着,哪怕你到了阎王殿我也能将你找回来!”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没有我的允许,你这辈子都死不了!记住,你苏念瓷,要永远留在我身边受折磨!” 缺氧让苏念瓷眼前发黑,就在她快要窒息时,裴沉野才松开了手。 “这次给月月的生日宴被你毁了,”他冷冷道,“那就补偿她一场求婚,明天,你亲自筹备,要是再让我失望,你知道下场!” 苏念瓷咳得撕心裂肺,却还是轻声应道:“好。” 裴沉野似乎更生气了,摔门而去。 那一整夜,苏念瓷都没有休息。 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亲自布置求婚现场。 求婚现场被她布置得极尽奢华。 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光芒洒满整个大厅,苏念瓷亲手铺就的玫瑰花瓣路从门口一直延伸到中央舞台。 她站在角落的阴影里,看着裴沉野牵着池月的手缓缓走来。 池月穿着她曾经梦想中的婚纱款式,笑得明媚动人。 而裴沉野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举手投足间尽是矜贵优雅。 “月月。”裴沉野在舞台中央单膝跪下,从丝绒盒中取出一枚璀璨的钻戒,“嫁给我,我会永远爱你,一辈子对你好。” 他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眼神专注地望着池月。周围宾客立刻起哄起来: “答应他!答应他!” 苏念瓷站在人群最后,机械地跟着鼓掌。 她的嘴唇无声地动着,也机械地跟着喊: “答应他……” “答应他……” 池月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刚要开口答应,裴沉野却不知为何,突然收回了戒指。 他余光不自觉地瞥向角落里的苏念瓷,看到她面无表情的样子,眸色愈发深沉。 在一众人诧异的眼神中,他收回目光,温柔地看向池月。 “月月,既然你还没想清楚,那就下次再说,下次,我会亲自准备一场更加盛大的求婚仪式。” 池月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但在众人面前又不好发作,只能强颜欢笑。 “好……好啊……” 话音刚落,裴沉野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快步走到露台接听。 苏念瓷也没想到悉心准备的求婚仪式会这样不了了之。 但她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她可以离开了。 她转身刚出大门,池月就怒气冲冲地拦住了她。 “苏念瓷,你很得意是不是?”池月死死抓着她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你以为沉野是因为你才突然放弃求婚?做梦!他对你只有恨!” 苏念瓷平静地看着她:“我没有这么想过,他说过会娶你,我也祝福你们,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唯一不满意的就是你还没死!”池月忽然压低声音,眼中闪着恶毒的光,“你说,要是沉野看见你想害死我,他会不会真的弄死你?” 还没等苏念瓷反应过来,池月突然松开手,向后倒去—— “啊——” 池月从高高的楼梯上滚落,最后重重摔在大理石地面上,鲜血很快在她身下汇成一滩。 医院走廊里,手术室的灯亮着。 裴沉野一把掐住苏念瓷的脖子,将她狠狠按在墙上:“谁准你伤害月月的?” 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父亲害死我父亲,你也想效仿他杀人?我的教训你是没放在心上吗?” 苏念瓷呼吸困难,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这时,手术室门打开,医生焦急地说:“病人失血过多,需要紧急输血!” 裴沉野立马松开手,将苏念瓷推了过去:“抽她的,她们血型一样。只要别抽死,要多少就给我抽多少!” 苏念瓷就这样被押进了输血室。 粗大的针头扎进苏念瓷的血管,鲜红的血液顺着导管流出。 她的视线渐渐模糊,最后一刻,她似乎看到裴沉野快步上前,但很快,他又生生顿住脚步,转身去询问池月的情况。 再次醒来时,病房里空无一人。 苏念瓷艰难地撑起身子,刚要下床,裴沉野就推门而入。 他几步上前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既然醒了,就跟我走!” 苏念瓷被拽得踉跄了一下,输液针头从手背扯出,带出一串血珠。 她下意识挣扎:“放开……” 裴沉野充耳不闻,拖着她穿过长长的走廊。 苏念瓷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砖上,病号服被扯得歪歪扭扭。 路过的护士纷纷低头避开,没人敢多看一眼。 “你干什么……裴沉野!”苏念瓷用尽全力想甩开他的手,指甲在他手背上抓出几道血痕。 裴沉野猛地转身将她按在墙上,“月月被你害得刚脱离危险,我要你现在去给她道歉。” 苏念瓷浑身发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我没有推她……” “监控都拍到了!”裴沉野猛地提高音量,又立刻压低,“你站在楼梯口,她摔下去的时候只有你在场!” 苏念瓷突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那你杀了我啊……” 她声音嘶哑,“像你父亲死在我父亲手术台上那样,杀了我啊!” 裴沉野瞳孔骤缩,手上力道又重了几分。 苏念瓷疼得眼前发黑,却倔强地仰着头与他对视。 僵持间,病房里传来池月虚弱的咳嗽声。 裴沉野眼神一凛,直接拖着苏念瓷进了病房。 “道歉。”他冷声道。 苏念瓷死死咬着嘴唇不说话。 裴沉野突然掐住她的后颈,强迫她看向病床上的池月。 池月脸色苍白地躺着,额头上缠着纱布,看到苏念瓷时瑟缩了一下,往裴沉野身后躲。 “月月别怕。”裴沉野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脸,转头对苏念瓷厉声道,“道歉!” 苏念瓷的视线模糊了。 她看着裴沉野护着池月的模样,突然想起多年前她发烧时,他也是这样守在病床前,整夜不眠不休地给她换冰毛巾。 “我……”她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裴沉野不耐烦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疼痛终于击垮了苏念瓷最后一丝倔强,她双腿一软,噗通跪在了地上。 “对不起……”眼泪砸在地板上,“是我错了,不该推你下楼……” 池月得意地勾起嘴角,往裴沉野怀里靠了靠。 说完,她撑着床沿艰难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病号服宽大地挂在身上,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疤痕。 裴沉野盯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胸口发闷。 她什么时候瘦成这样了?肩膀的骨头几乎要刺破病号服,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沉野……”池月虚弱地拉住他的袖子,“我头好痛……” 裴沉野立刻收回视线,俯身去查看池月的伤势。 等他再抬头时,门口已经没有了苏念瓷的身影。 苏念瓷回到别墅后,整个人已经虚弱得不成样子。 她靠在门框上喘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走进卧室。 这短短几步路,眼前就黑了好几次,差点栽倒在地。 整整一天,她都待在房间整理自己和裴沉野有关的一切。 照片、礼物、日记……所有承载着回忆的东西,都被她堆在了院子里。 点火的时候,她的手抖得厉害,打火机掉了三次才点燃。 火光中,她看到那张他们在马尔代夫的合照。 照片里的裴沉野从背后环抱着她,下巴抵在她肩上,笑得温柔又宠溺。 “等我们老了,就把这些照片拿出来给孙子看。” 苏念瓷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掉进了火堆里。 生命倒计时最后一天,苏念瓷强撑着去了趟殡葬用品店。 她买了父母生前最爱吃的点心,还有香烛纸钱。 去墓园的路变得格外漫长,她走几步就要停下来歇一歇,眼前一阵阵发黑。 两公里的路,她走了整整三个小时。 “爸,妈……”她喘着气,扶着墓碑慢慢往上爬,“再等等我……我很快就来陪你们了……” 终于爬到半山腰时,苏念瓷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池月带着几个工人,正在挖她父母的坟! 墓碑被推倒了,坟包被挖开,池月手里还拿着她父母的骨灰盒! “你干什么?!”苏念瓷扑上去就要抢。 池月轻巧地躲开,得意地晃了晃骨灰盒:“昨天的道歉我不满意。既然裴沉野舍不得动你,那就让你父母替你受着吧。” 苏念瓷扑通一声跪下来,额头重重磕在碎石上。 “我重新跟你道歉,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求求你……把骨灰还给我……” 血顺着眉骨流进眼睛,可她还在疯狂的磕头:“求你了……我求求你……” “好啊,”池月突然笑了,“我还给你。” 池月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在苏念瓷惊恐的注视下,缓缓倾斜骨灰盒—— “不要!”苏念瓷撕心裂肺地尖叫,扑过去时只抓住一把空气。 她眼睁睁看着父母的骨灰洒进狗盆,那条狼犬兴奋地摇着尾巴,贪婪地舔食着。 那一刻,苏念瓷的世界轰然崩塌。 “啪!” 一记耳光狠狠甩在池月脸上,用尽了苏念瓷毕生的力气。 池月踉跄着摔倒在地,却露出得逞的笑容。 果然,下一秒裴沉野就冲了过来,一把将苏念瓷狠狠推开。 “苏念瓷!” 他暴怒的声音在墓园回荡,“你找死!” 苏念瓷的后脑重重撞在断裂的墓碑上,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她顾不得疼痛,死死攥着手里仅剩的那点骨灰,歇斯底里地哭喊:“我是找死!我恨不得杀了她!你知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她刨了我爸妈的坟,把他们的骨灰……喂狗了啊!” 裴沉野弯腰抱起池月,眼神比这冬雨还要冰冷:“做得好。” 他低头为池月擦去嘴角的血迹,“就算月月不做,我也会来挖。你父亲害死我父亲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苏念瓷瘫坐在泥水里,眼睁睁看着裴沉野抱着池月离开。 他的大衣为池月挡着雨,就像当年为她撑伞时一样温柔。 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和滚烫的泪水混在一起。 苏念瓷低头看着掌心那点骨灰渣,突然笑了。 笑着笑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紧接着是第二口、第三口…… 鲜血像决堤的洪水,染红了半边墓碑。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却还是固执地用手指描摹着墓碑上父母的名字。 “爸……妈……” 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再等等……女儿……马上就来……” 苏念瓷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裴沉野家的客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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