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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的态度,其他几个长老面上,都是晦涩难言。 谢虚微一蹙眉,只是殷红的唇略张,便顿了一下—— 如今的他,实在没什么立场劝解别无欲。 更别提诡长老因他而被迁怒,若此时开口,只会将事态推展得更糟。 因别无欲盛怒,菩提真君更加谨慎对待。他唏嘘地看了诡长老一眼,暗道诡长老实在拎不清如何为爱之深,责之切,怎可在这种时机踩一个化神大能的痛脚。略顿片刻,菩提干巴巴却足够恭谨地道:“法纹已刻。接下来,便需在验明血脉的二人中间,取一人的骨,取一人血,做引。”他顿了顿又委婉地建议道:“最好,便取别宗主的血与谢君的骨。” 取一截骨头,该把他们极欲宗娇惯养出来的谢小宗主,疼成什么样子。 但菩提这样的提议,又不得不让人接受。 修真之人,骨血皆为精气之源。而这其中,失骨又比失血要严重得多。 别说谢虚如今……就是他还是别无欲捧在心尖的宝贝,也没有儿子取血让父亲取骨的说法。 谢虚神色平淡,修真之人断肢亦可重生,取一截骨头对他而言不算痛事。此时也只是对菩提比划身躯,眉眼间认真无比:“是取手足之骨还是肋骨肩骨?数目几何?” 别无欲听到这样的话,终于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谢虚的衣袖半挽着,腕上伤口鲜红地如同要滴血一般。或是别无欲的错觉,他总觉得谢虚身形清瘦许多,面容苍白,连那双往日如沉夜明星的眼眸,此刻也低垂着。 “……”别无欲一下子,伸手莫名其妙地握住了谢虚的手腕。又在众人反应之前收回,淡漠道:“取我的骨。” 菩提反常地没有顺承:“可……” “闭嘴。” 菩提真君可不敢步诡长老的后尘,自然收声。又顺别宗主的意思,让这位大能取下一小截指骨,便指使着谢虚开始放血。 当真是放血。 谢虚另一只未刺下图纹的完好手腕被他割开一道口子,以真元逼催,那几次接近凝竭的伤口,才源源不断地淌出血来。 那些血滴落在菩提拿出的特殊容器里,便是这样,浓重的腥气还是掩不住。 谢小宗主微敛眼眸,将手上伤处又弄大了一些,脸色在这样源源不断地供血中,当真是有些苍白了。 实在太多血了。 眼见菩提还未喊停,梦长老嘴唇都打着颤,先一步发难:“这么多的血,你是要让谢小宗主死?” 诡长老当真恨得眼睛都红了。 另一镇派大能司长老虽然沉默,这时却也咄咄逼人:“你先前,便是要我们宗主放这么多血?这等邪术,恐不是逮着让宗主元气大伤修为回落的阴毒心思!”他也是真心疼谢虚,知道不能光明正大为他说情,便截了宗主的名头。 菩提真君一听,也是煞白了脸喊冤:“并非如此,只是这秘术的引子,本就要验明的两人提供相衡的骨血精气。宗主修为高深,精气强盛,再加上骨中精气远胜血肉……”这话中的未尽之意,也不必挑明。 原本谢虚取一截骨,别无欲只消小小一滴鲜血,便可精气平衡;但现在反过来了,别无欲取骨,谢虚反而要不停放血才能补足了。 此时的别无欲面上,几乎是掩盖不住的煞气。 谢虚若有所思地瞥了他一眼。 知道了问题所在,谢虚也果断,在众人皆未反应过来时,以指为刀,取了几滴心头血。 菩提所供法器特殊,只有精气相衡,才会呈现“装满”的状态。这么几滴心头血下去,顷刻便填满了了。 望着少年瓷白修长的指尖,上面还染着淡淡的红色,别无欲瞬时间脸色暴怒无比,便是当初当场被玉胥揭开独子身世存疑时,他的脸色也没有这般可怕过。 “——你!谢虚你!” 黑发的少年微偏头望去,有些不解,却还是与菩提道:“真君尽快。” 这样对自己也无比阴狠的手段当真是惊住了菩提,谢虚的催促又有一种让他觉得少年好似在期盼结果的恍惚感,菩提下意识按照他说的去做—— 以父之骨、子之血的引,让谢虚腕上的火行图纹变的更加鲜亮无比,好似漆上了一层火般生动。但与此同时,菩提观察到别无欲的手腕干干净净,毫无反应。 菩提真君微咽了咽唾沫,下意识膝盖触地,给别无欲行了个大礼:“别宗主息怒!谢虚、谢虚他的确不是您的儿子……” 第113章 纨绔修二代三十四 这话出来的措不及防,一下子打碎了众人头颅, 让他们的脑浆混作一团。谁都未注意到别无欲是何时暴怒, 只当他是听到了菩提的回禀, 才面色阴沉至此。 而谢虚, 他早已得知自己的血脉身世, 现在心中生不出一分涟漪,反倒因为剧情顺势发展, 而略微放下心来。 至少此时, 黑发的美人面色沉静, 殷红唇畔略微勾起——落在旁人眼中,便是凝成一片苦涩笑意。 “别宗主。”他如此冷淡地称呼道, 腕上伤痕凝结,好似美人唇珠上的艷红的一点;因方才逼出的几滴心头血, 真正是动了元气的缘故,现在谢虚的语调,都好似带着单薄虚弱的冷意, “您要如何惩治我?” 没有逃避, 不曾遮掩。 谢虚从前在禀告正事时,也偶会唤他“别宗主”, 但从没像这般,连舌尖都滚着疏离一般。 别无欲冷颜睥睨他,瞳孔都从沉黑被熬成血色。 ——分明是他做错了, 他抢占了自己亲子的地位, 偷享十几年的宠爱。别无欲心中如此道。 但又有一个掩在心底, 更隐秘的声音道:当真如此吗? 谢玉、玉胥,恨得都是他。而谢虚当年,不过是被无意卷入这场混乱,被充做报复工具的棋子。 这样诡异的氛围,被皮肉清晰磕在地面的声响打破。 “若宗主不再认谢虚为谢小宗主,便请宗主赐下恩许,让老朽收养谢虚为义子!”梦长老恍如苍老数岁,白须微颤,目光中略过一分不自在的恐惧,有转瞬坚定不已。 他这样的修为地位,又为极欲宗奉献颇多,便是别宗主,也不曾让他行过如此大礼。可为了自己一手看养过来的谢小宗主,梦长老终究是不忍。 比起愕然的别无欲,谢虚自然也十分吃惊。那眉头都蹙起,满是不赞同:“梦长老,你……” “老朽也恳请,将谢小宗主记为老朽名下义子。”诡长老一时忘了改口,却也分毫不让。 便是最为明哲保身的司长老,竟也选择在此刻触怒别无欲:“吾一无血缘宗族要照料,二无亲传弟子要送终……看着谢虚此子数年,知根知底,不提养为义子,便是收做亲传徒弟,也是善举。” 菩提真君在一旁汗如瀑下,不提这谢虚讨不讨别无欲的喜爱,将这些镇派长老哄弄的团团转倒是真的。 这些长老的确辅佐他治理宗门许久,地位超然,但此时的别无欲,却满脸煞气,几乎是抵不住的杀意,要喷涌而出—— 这些人何处来的胆量,竟要与他争夺谢虚! 父子多年,谢虚对别无欲的情绪变动自然也十分敏锐。那一分杀意,像是雪地里掩藏的一柄刀锋,危险无比。 呼吸间似乎都透着紧绷的意味。 仅之前为他说句软话,便致别无欲暴怒,甚至对诡长老出手。现在竟要留他在极欲宗,自然是触怒别无欲,让他起了杀心也不奇怪。 谢虚便是再冷心冷情,也没有到临走还要拖累几位长辈的地步。 “几位长老,谢虚谢过抬爱,”他道,目光清明无比,“可我出现在此处,便是罪孽。” 黑发白肤的少年,如此评价自己时,好像撇去了一切情绪,不带分毫怨愤与自哀,自然也不像反讽。 别无欲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心细细密密地连着疼,连那杀意都一并泄了。 便在众人皆恍惚时,谢虚又抛下平地一惊雷。 “谢虚愿被逐出宗门,此生再不入极欲宗一步,亦不用极欲宗之名遮阴谋利。” 他唇微微抿起,似在纠结:“……只是我这些年顶替小宗主所用花销,一时无力返还,只消余生偿还。” 依照剧情中的描述,别无欲只逐他出宗便罢,所以谢虚要求这样的处置,应当是行得通的——别无欲终究还是不忍亲手杀了这个假货。 只后面那句偿还,是谢虚依据逻辑补充的。 他这些年被极尽奢侈得养起来,对所消的灵石数目也有了一二了解。这般一走了之,未免太放纵他这个炮灰了。 尽力偿还极欲宗,也是应当,反正他在这个世界的余生……并不久。 别无欲简直是被气得要晕厥过去,心中压着一块沉石般,气都有些喘不顺了。 他疑心自己是被仇家下了蛊咒针对,要不然怎么会难捱成这样子。只是以别无欲的修为,能远隔着下咒的阴门修士,恐是早已不存于人世。 别无欲微微张口,胸腔中便涌入一点凉气,像是一柄探入喉管的刀刃,将他的五脏六腑搅得作疼。这种泼天的痛楚,使他神智又清醒冷酷了许多,勉力维持着姿态,别无欲咬着牙道:“好,很好。” “谢虚,你不要后悔。” 别无欲总觉得,在这段牵绊里,因为没了血脉束缚率先被抛弃的,好像并不是谢虚。 纵使并非亲生父子,别无欲自认这些年对谢虚也是掏尽了心力宠爱的,哪能朝夕之间,便散尽那些温情。可到了这种时刻……谢虚竟没有半分留恋。 对极欲宗,对他这个父亲。 得到了预料之中的回答,谢虚微微绷直了身体,他拂开衣摆,跪在地上给别无欲极重地磕了三次头。 谢虚未用真元护身,这三下沉闷声响后,他额上自是红肿一片,娇嫩的肤被地面的凸起磨破了,猩红血珠霎时滚落。 或是他今日失血太多,那额上也不过流了几滴血。 却也触目惊心。 谢虚就此沉默离开。 只是他走出主殿时,虽然神情镇定淡漠,那额上的伤却是掩不住的。 许多人看在眼底,只当那殷红的伤口,恐是被别宗主盛怒之下,丢掷了什么物件砸出来的。 要知从前,别无欲哪怕是再暴怒时,都唯恐伤谢小宗主一根指头;若是旁人胆敢伤谢小宗主一毫,只怕会以彘刑论处。而现在谢虚身上带伤,身旁还无小药峰的医修伺候着,只怕这身份……已有了定数了。 见到往日天骄,跌落神坛,他们便是不踩上一脚幸灾乐祸,也不该像现在这样,心情如此沉郁才对。 玉青和秋词,还守在主峰下,恰好撞见了诡长老,便迫不及待地向他询问谢小宗主如何。 他们两人,气色俱为苍白亏损的模样,看上去狼狈至极。 秋词是不得不强撑着继续清查宗内魔族的任务,日夜不休耗费了几天真元,现在才抽出空来;而玉青则是在师父出事后又害了谢师弟,连番打击下,还未缓过神。 诡长老的回应很冷淡,冷淡得简直像失了魂一般。 “谢小宗主——谢虚,谢虚。他被逐出宗门了。” 第114章 纨绔修二代三十五 谢小宗主被逐出了宗门。 他离开了。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般, 飞速传播着,好似人人都不敢放在明面上探讨, 但从他们失魂落魄的神色来看, 何尝不是被这一消息日夜磋磨着。 或是谢小宗主余威尚存的缘故, 竟也少有人冷言调笑、出口践踏他这一不自量力的冒牌货,反倒是极欲宗的姑娘们连红了几天的眼睛,连浣纱坊新染出来的艷色布料, 都好似一夜之间失了颜色, 再无爱俏的年轻人争抢。 宗门内部魔族大患已去,却依旧愁云惨淡。 谢虚既然已经离开了, 作为谢小宗主洞府的青虚峰, 自然也会收归宗门, 记入宗库中待用。这样的事, 本应该由负责杂务的管事来收整便可,但到底是梦长老存了私心,拼着触景生情也将此事揽了过来, 亲手处置。 那到底是他看着长大的谢小宗主居住过的地方。 只是这一收整, 梦长老才发现一个极严重的问题—— 谢虚竟然什么也没带走。 他立即回禀别无欲,面容都似苍老许多,喉咙中的音调都打着颤。 “那些库房中的宝物、须弥戒、储物囊一样未少,便是连他平日随身带着的法器、灵石和丹药,都干干净净地卸了摆在桌上。他一个筑基期的少年, 身上一分银钱灵俸傍身也无, 哪里、哪里能离开宗门!”说到最后, 梦长老腔调中都带着老泪纵横。 当初他们谁也没想到,谢虚会离开极欲宗,心神大乱下,自然也想不起交予谢虚护身灵器等。 谢虚被娇惯着养了十几年,哪里能吃下这样的苦。 别无欲自然也想到了。 他目光愈加阴冷,压抑了十几年的凶煞性情,像是要在朝夕间都翻滚出来。 “不必再提。” 梦长老满怀忧虑下,却被兜头泼了冷水清醒过来。他见别宗主当真是没有半点动容,心里不提生出怨愤,也有些怪别无欲太过无情了。 “……老朽告退。”梦长老行过礼后,也只能落魄地踏出正殿,却又听别无欲道:“今日起,极欲宗戒严,出宗者均需向我禀明,索要手令。” 心中的隐秘心思被戳破,梦长老十分清楚宗主的命令是为了什么——他们这些老头子千百年来攒下的私库也十分可观,又无直系的子侄需要照拂,自然可以全给谢虚送去应对外界。但别无欲的命令一下,就是绝了这条路径了。 浑浊的瞳孔微微放大,梦长老带着惊慌与责备,压抑地喊道:“宗主!” “梦迪,你应当记得我才是宗主,不是谢虚。” 梦长老心神巨震,不自觉地有些颤抖,像是被凶兽扼住了喉颈,颤巍地挤出一个字:“……是。” 别无欲闭了闭眼,过往种种都浮现在眼前。 谢虚的确被他养得太好,不知修真界人心险恶,不知没了灵石与权势只会寸步难行。 他曾经也后悔过,一个化神大能的独子、偌大宗门的继承人如此天真,并不是一件好事。但总归修真之人寿数漫长,他有足够的时间将谢虚养育成为一方遮风避雨的大能。 但现在,别无欲却是庆幸起谢虚的天真来。 不用多久,或许那时的谢虚甚至还未离开此方世界,就会被修行的艰难磋磨着逃回极欲宗。 那时的少年,应该再不敢生出……离开宗门的想法才对! 别无欲蓦然睁开眼睛,深渊般的黑瞳中,好似困着一团火般。 …… 在众人臆想中,举步维艰、备受苦楚压迫的谢虚,其实过得还挺自在快意。 他在极欲宗中没什么牵挂,几位长辈与交好同辈皆是强者;那位被困在厢房里的男宠本就身份骇人,没了他束缚还更痛快;而被饲养囚禁的白皎,这时应该也与主角受生出了绵绵情意才对。 唯独玉青师姐…… 谢虚微皱了皱眉。不能再想了。 玉胥不轨之心暴露,本就破坏了剧情。只是谢虚心道玉青或会升起警惕,不再死于玉胥手中,这才默认下来。 剧情该扳回正轨了。 这时魔尊谈棠尚未归位,白皎也没彻底觉醒血脉,白子浮忙着修炼没空搭理他。他浪迹于宗门外的这段时日,应该是很安全的才对。 谢虚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将客房外的不怀好意的修士揪出,将他手上那支细长的骨笛折断,随手扼住他的命脉,重复了一句这些天说过无数次的话—— “储物袋都交出来。” 纵使是危及生命的压迫感让那做惯了恶事的修士忍不住战栗,听到这样好听如同鲛妖般惑人的声音,修士还是忍不住偷觊他。 对方看起来像是哪个初出茅庐的世家公子,哪怕知道用术法刻意模糊相貌,却不知像他这样的身段、这样白腻的肤、修长的骨,就如同在黑夜里招摇的光一般,诱使人前赴后继地抢夺他。 这样干净又美貌的修士还是独身,行事又不铺张,并不像大门派里历练的弟子,即便还有几分风险,利益也足够驱使他捉住这个美人谋私欲了。 修仙之人皆是逆天而行,胆量并不会太小。 最最普通的灵栈中,只点着那几枚灵石便可买来使用许久的鲛油灯。温暖的烛光下,即便有着术法遮掩,修士还是能看见美人冰凉的发自颊边垂下,雪白的肤比传闻中花城里的花魁还要娇贵,他的眼睫好似在颤,刹时便抖落一地春情般。 修士不合时宜地滚了滚喉咙,口水的吞咽声被无限制地放大。 谢虚微顿了顿,眉头微蹙起。 事实上因为前几个世界历练的缘故,他并非那么不食人间烟火,至少他离开极欲宗的第一时间,就去了修真界的“当铺”。 明面上,谢虚的确什么也没带走,但他光是身上披的那件裘袄,因其本质上是防御法器的缘故,便是二手也能卖出一笔不菲的灵石。 如他所想,极欲宗收拢来的东西果然不便宜。 只是他离开当铺的途中,却是叫人盯上了。 不管是当铺的爪牙,还是其他什么见财起意的修士,自然都是让谢虚给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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