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仄_第5章_韶华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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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孟玉韬眼中的怒火喷薄欲出。我扔了手中的菜叶子，赶紧去拿拖布。邵语琴以女主人的身份迎上前去，知书达礼又落落大方。「玉韬，别怪你大姨，她年纪大了，不中用也正常。」「妈，你怎么还替她说话？我看她就是看我不顺眼，故意给我使绊子。」「我没有。」我小心争辩。「还敢顶嘴？要不是我们好心收留你，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要饭呢。「你要清楚你在这个家的位置，我们说话时你不要插嘴，明白吗？」「明白了。」我跪在地上，细心地擦拭地板上的水渍。邵语琴得意地瞥了我一眼，热络地招呼着未来儿媳。孟羡之从厨房端了一盘水果。路过我身边时，将地上的水渍又带了一路。我顺着他的脚印，将地板擦得发亮。擦到他们脚边时，我小声提醒：「大家抬下脚，沙发底下还有水。」他们不悦地瞥了我一眼，转移到餐厅区域。这就是我辛苦伺候一辈子的老公和儿子。付出再多，我也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老妈子。我生生将眼泪憋回去，更加卖力地擦着地板，想要擦掉过往的一切。打扫好卫生后，我又瘸着腿一头扎进了厨房。只用了一个小时，就做好了八菜一汤。孟羡之进来拿碗筷时却只拿了四副。做饭的人不配上桌吃饭，那他们又算个什么东西？菜上桌前，我往每道菜里放了一勺洗衣粉，另送一口口水。 7 「今天是你们一家人的大日子，你们好好吃，我正好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不等他们赶人，我懂事地自动消失了。外面冷风蚀骨，之前扭伤的脚更痛了。我抱着手臂，钻进一家诊所。医生说我伤得不轻，只给我简单处理了一下，让我还是得去大医院。付钱时，我才发现自己身无分文，手机也忘了带。无奈之下我只能借诊所电话，给孟羡之打了过去。我还没开口，他就抱怨不停。「你今天做的什么菜，难吃死了，肚子还痛得要命。」我跟他赔了不是，求他赶紧给我送诊费过来。他冲我大吼：「就会给我找麻烦，我哪儿有空给你跑腿！」他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我握着电话，眼泪止不住涌了出来。这就是掌心向上，跟人讨生活的日子。曾经我不觉得这样的日子有多难熬。跟我同龄的家庭主妇，几乎都这样过来的。直到邵语琴出现。我才惊觉，原来他孟羡之不是没有心。他会记得邵语琴所有的喜好。会在每一个节日给她准备礼物。会温柔缱绻地宠她哄她。会不计成本地讨她开心。甚至我们婚后没几年，孟羡之就以学校工作太忙为由，跟我分房睡了。邵语琴一出现，主卧永远有她的一席之地。我抱着双臂泣不成声。医生吓得连连安慰我：「不是大事，诊费改天送过来也没关系的。」从诊所出来，我失魂落魄地往家走。看着手机里收集的证据，我想是时候摊牌了。 8 小区门口，兰玲玲正大发脾气。「你除了有个瘫痪的妈，竟然还有个拖油瓶大姨？不行，你必须把她赶走。」孟玉韬小心地哄着。「我妈的事我可以跟你打包票，她很快就可以站起来了。「她在国外时是五百强高管，退休金加上各种补助，一个月好几万，另外她还有上亿的存款，这些钱以后不都是我们的吗？」听到有财产拿，兰玲玲的脸色才好了一些。「至于大姨，现在赶她走还不到时候，我妈需要人伺候，她走了这事不得落到你我头上，你愿意伺候一个瘫痪病人吗？」兰玲玲连连摇头。听到这里，我心中的郁结反而解开了。孟玉韬虽然是教授的儿子，但他小时候体弱多病，成绩也一塌糊涂。高考连个大专都没考上。因此他的心态逐渐扭曲。我这个和他一样没本事的妈，成了映照他真实人生的镜子。他看我越来越不顺眼，甚至对我说我要不是他亲妈就好了。终于，他等来了邵语琴。完全契合他对完美母亲的想象。回想过往，我无可奈何地笑了。这种白眼狼，对他再好也不会记得半分。他要的只有利益和面子。我转身离开，上了楼。客厅里空无一人。孟羡之和邵语琴已经休息了。桌上的残羹冷炙已呈半凝固状态。碗盘堆了一大桌，垃圾遍地都是。我心头那口恶气再也压抑不住。我将桌上的锅碗瓢盆全都扫到了地上。碎裂的声音在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孟羡之睡眼惺忪地走出来。「大半夜的，你闹什么！」我冷静地开口：「我要离开这个家。」「你无依无靠又没本事，能去哪儿，别折腾了行吗？」孟羡之不以为意，就要回房去，正好撞上邵语琴推着轮椅出来。「大姐，你不会因为我们没让你上桌这点小事，就要离家出走吧？」 9 「离家出走？」孟玉韬刚好从外面回来。他听后玩味地笑了。「大姨，翻脸不认人了？「你在我们家白吃白喝这么多年，你欠我们的恩情这辈子都还不清，你想拍拍屁股走人了？」说到这里，邵语琴给孟羡之使了个眼神。孟羡之秒懂。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叠账单。「这是你这些年在我们家的花销，还有你出车祸，我们替你缴费的单子。」他们为了困住我，真是煞费苦心。玩道德绑架这套是吧？我要是没有恢复记忆，还真被他们唬住了。以我有恩必报的性格，我一定会给他们为奴为婢一辈子。「我给你们做了这么多年免费保姆，难道还不够还债？」我反问道。「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们救你一命，是用钱就能买到的？」孟羡之捂着胸口，痛心疾首。孟玉韬将孟羡之扶到椅子上后，斜眼嘲讽我。「她这种白眼狼，当初就不该救她。」这个畜牲，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他。我一个箭步冲上去，连甩孟玉韬三个耳光。「我是你妈！」孟玉韬惊诧地看着我：「你，你恢复记忆了？」我面色阴沉，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我要是没有恢复记忆，你们是不是打算把我吃干抹净，连骨头都不剩？」三人脸上的震惊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如常。孟玉韬理直气壮道：「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为了我好？」听到这话，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我连连质问：「为了我好就是把我从亲妈变成大姨，从老婆变成大姨子，伺候你们一家吃喝拉撒？「为了我好就是让我儿子变成别人的儿子，还打算把我这个亲妈利用完后一脚踢开？」孟羡之和孟玉韬被我问得不敢吭声。只有邵语琴嘟着嘴一脸无辜。「早就知道大姐你脾气不好，知道真相后一定会闹得全家鸡犬不宁，我们才不敢告诉你实话。」这群恬不知耻的人，说到最后，这还成我的错了。「你给我闭嘴，这个家里有你说话的份吗？「还有，我不是你大姐，我没你这么不要脸的妹妹。」「呜呜～阿羡，都是我的错！」邵语琴一哭，孟羡之父子就没了底线。 10 「我们不告诉你，就是知道你心胸狭窄容不下语琴，为了家庭和谐，我们别无选择。「更何况这些日子我们也没有亏待过你，除了称呼变了，其他的一切都没变，不是吗？」孟羡之急于替自己的心上人出头，字字句句戳我心窝。这种厚颜无耻的话都敢说。「妈，你也别那么小心眼儿，哪怕你失忆了，爸也没有跟你离婚，对你还不够好吗？」「离婚！」我坚决开口，再不想跟他们多说一个字。「你说什么？」「你耳聋了吗，我说离婚，既然那么爱你的白月光，怎么舍得让她当三儿呢，我主动让位，成全你们不好吗？」我怒不可遏道。「阿羡，我才不是三儿，我跟你是真爱，明明我们先在一起的，只是造化弄人！」邵语琴委屈痛哭，「呜呜～」「谁准你这么污蔑语琴，道歉！」孟羡之冲过来教训我。我抓到旁边的拖布给他一个扫堂腿。孟羡之摔在地上吱哇乱叫。他气得嘴都歪了：「离婚，明天就离！」我拍了拍手潇洒离开：「求之不得。」第二天，孟羡之带着满脸怒气，准时出现在民政局。「确定要离吗？」工作人员反复确认。「确定！」我们异口同声。「离婚冷静期一个月，一个月后再来。」走到民政局门口，孟羡之还盛气凌人地认为我我不敢离。「你一没本事，二没长相，三没家庭背景，四没财产，离开我你能去哪儿，你要是后悔，现在还有机会，否则……」「看看这个。」打断他的喋喋不休，发给他一段视频。视频里，邵语琴穿着漂亮的连衣裙，在洒满月光的窗台边上翩翩起舞，动作灵活有力，半点没有瘫痪不能行动的样子。得知真相后，孟羡之额头青筋暴起，一言不发。孟玉韬脸色大变，眼中神色莫名。孟玉韬的眼睛里充满了失望和愤怒。「爸，我们都被那个女人骗了！」连称呼也从「母亲」变成了「那个女人」。邵语琴刚刚为了表现懂事和大度，没有跟进谈判室。我们签字出来后她也故意落在后面。此时她追了上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来就开始炫演技。「阿羡，我从来没想过破坏你的家庭，都怪我这条腿，要不是我，你和盈姐也不会……」「啪！」孟玉韬超雄附体，一巴掌打歪了邵语琴的脸。 11 邵语琴不明所以。明明已经精准拿捏的便宜儿子，为什么这样对她？她本能地向孟羡之靠近，企图获得怜惜。孟羡之第一次厌恶地甩开了她的手。然后把视频甩到她面前。邵语琴看后，竟狗急跳墙反咬我一口。「假的，一定是这个女人为了多分财产，找人合成的假视频。」孟羡之的心松动了。他转头看我，跟我要一个答案。我懒得搭理这群蠢货。「是不是真的，你们找人鉴定一下不就知道了。」我快步离开，孟玉韬追了上来。「妈，你不是最疼我吗，你不要我了吗？」我嫌恶地后退两步，不想让他靠近我半分。「我不是你妈，在你叫别人妈的那一刻，我们的母子情分就尽了。」孟玉韬脸上的阴霾越积越多，继而从失落转为怒火。他冲着孟羡之大发脾气。「爸，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们都被那个女人骗了。」看孟羡之不为所动，他竟然冲邵语琴的轮椅猛推了一把。他动作太快，连我都没想到他会这样做。孟羡之也反应不及。眼看着那辆载着邵语琴的轮椅，直直地冲着台阶滚下去了。千钧一发之际，邵语琴出于逃生的本能，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躲到一旁。邵语琴心有余悸，轻抚胸口。她正要冲罪魁祸首发难，一转头就对上孟羡之盛怒的脸。他掐住邵语琴的脖子，将她抵在冰冷的柱子上。「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利用我对你的感情？我爱了你那么多年，对我究竟有没有过半点真心？」「我，我……你松手！」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孟羡之可以为邵语琴付出一切，当他起了杀心的时候，也可以毁天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