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以来,周维轻就很少问为什么,为什么要偷看他,为什么要来排练室,为什么要吻他,他也许会拒绝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但从不会问事情为什么发生。 下了公交之后,他们拐到另外一条老路,和喻衡撞见周维轻买草药的地方有些像,周围挂着发廊、推拿、按摩的牌子,可能因为下雨的缘故,都没什么生意,发廊的洗头妹坐在门口抽烟,眼神直白地打量着两个人。 喻衡被盯得很窘迫:“你是在这儿租的房子吗?” “对。” “为什么要在这里?” “便宜,离排练室近。” 喻衡回想了下这几条街的距离:“有更近的吧?这一片租金应该差不太多。” “可能有,”周维轻说,“当时找中介的时候,随便挑了一套,懒得比较了。” 到了一扇铁门,作为一个小区的看家大门来说形同虚设,中间的栏杆掉了好几根,看起来平日里也不会上锁。 门中央刚好是一滩积水,喻衡跨步大了一些想要跳过去,衣角却被铁门的钉子挂住,脚下一滑便往身后倒。情急之下他伸手想抓住什么,却只能抓住周维轻的手臂。 于是两个人齐齐摔进那滩积水当中。 “卧槽,这...”喻衡瞪大双眼,顾不上自己屁股传来的湿润,“你没事吧?” 周维轻是侧着摔下来的,那件蓝色T恤被溅上一大片泥渍。他站起身来,看看自己双臂,没有刮伤,然后伸手拉了一把喻衡:“没事,你受伤没?” “没有,但你的衣服怎么办?”喻衡赶紧摇摇头,怎么跟着自己周维轻的衣服老倒霉。 “没事,这件也是黄毛批发买的,成本不超过二十块,”周维轻拍了拍手,满不在乎地继续往前走,“他还没来得及往上糟蹋东西。” 喻衡赶紧捡起伞跟上。 他有一点懊恼。虽然他今天的计划很仓促,但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告白,特意选在了他们初次见面的地方。自己忘词导致只能走这一大截也就算了,雨还越下越大,本来以为能来一出唯美雨中故事,但现在两个人先成了落汤鸡,又摔成了落水狗。 他之前无意间听婉仪说起过,她和周维轻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跟着周维轻这个人,总是会有一些无意识的浪漫瞬间,哪怕只是平凡度日,也总多了一层氛围感。 但喻衡好像总跟浪漫搭不上调。 周维轻租的房子在三层,房屋面积不大,整体还算干净,就是东西堆得比较杂乱。 “黄毛他们也经常过来,很多东西都是他们带的,走的时候也不收拾,”周维轻解释道,“你先去洗一下吧,厕所在你左边。” 喻衡听着指挥,进门脱了上衣之后,才想起不对劲,伸了颗头出来:“你有...换洗的衣服吗,我裤子应该阵亡了。” 周维轻从衣柜里掏了掏,拿出一件黑色卫衣和一条条纹短裤。 “有...贴身衣物吗?”喻衡委婉道。 “没有全新的,”周维轻说,“你放空门吧。” 喻衡洗得很快,十分钟不到就完事,然后浴室就被交接了给周维轻。 趁着周维轻在里面的时间,喻衡环顾着这间屋子,除了生活必备品,和黄毛那些不着调的奇怪衣服和海报,其他的东西很少。唯一的电视柜上摆了几本书,果真有宗教相关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和《金刚经》,还有几本关于乐理的书籍。 听到周维轻从浴室出来的声响,喻衡问道:“你妈妈真信佛啊?” “嗯。”周维轻用毛巾擦着头发,抽空答道。 “那你们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她会要求你吃素吗?”喻衡问。 周维轻摇头:“我们...不怎么生活在一起。” 喻衡蓦地转过头。 可能是对方眼神太过诧异,周维轻不得不补充解释:“我从生下来的时候她就信这个,小时候她隔三差五会去寺庙,我都是养在我爷爷家。高中之后我就离开了县城,她这辈子没打算从那里离开,那之后就见得少了,平时电话也少,偶尔寄两本书过来,就你手头那两本。” “哦,”喻衡懵懂地问,“那你爸呢?” “八岁那年他离开了,不知道去哪了,”周维轻说得非常平淡,仿佛在讨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我没再见过他,也没有人知道他下落。” 喻衡的母亲在事业单位,父亲是教师,两个人脾气都算不错,二十年来吵架都很罕见,平日里听到的家庭八卦,无外乎是婆媳吵架或者因为几千块钱扯皮,偶尔有个出轨的在街坊已经算得上新闻。周维轻的家庭结构他一时间很难消化。 他酝酿着想说些什么,周维轻已经自动转移了话题:“你饿么?我点炸酱面你吃不?” 周维轻打电话不到半小时,两碗炸酱面就送上门来。两个人无声地进食,炸酱面很咸,喻衡吃不太惯,只解决掉了半碗。 加了用剩的塑料包装盒,屋里看起来更加混乱,喻衡实在受不了:“我帮你收拾下吧?” 周维轻没作声,算是默认。 喻衡把那堆垃圾收在两个塑料袋里,然后顺便把旁边乱七八糟的衣服叠好。在那些写着搞怪文字的文化衫里,他挑出几块布条,拿出来才发现也是一件衣服。 “这也是黄毛的设计?”他疑惑地翻着布条,“穿上应该能直接去后门要饭吧。” 周维轻扫了一眼:“不是,那是朱婉仪的。” “喔。”喻衡应了一声,把这件衣服也叠起来,虽然它并不能被叠整齐。 原来婉仪姓朱。 喻衡手上动作停了下来,半晌后鼓起勇气道:“我上次听说婉仪说了,她是你前任的事情。” “嗯,”周维轻回答,“然后呢?” “所以你们是怎么分开的?”喻衡转头看向对方。 “你不问我们为什么在一起,但问我们为什么分开?”周维轻反问。 喻衡不解:“大部分人都会恋爱结婚,他们因为爱情走到一起,但分开的理由各不相同,这个问题很奇怪吗?” “爱情不过是一个包装壳而已,人们走到一起的理由也各不相同。我妈当年选择我爸是觉得他面相印多旺相,八字华盖星多,是有缘人;朱婉仪跟我告白的时候,我跟她一共见过三次面,她说她的计划清单里面有一项是,要交往一个搞乐队的人。” 周维轻难得说这么长一段话,他停顿了一下,“你觉得爱情是什么?” 喻衡怔住。他的思维不自觉跳跃到罗大佑那首歌,十八岁的时候他坐在车上想,爱情的定义是什么,但没有想到现在有人面对面问他,爱情的定义是什么。 大概是喻衡太久没有回答,周维轻也不苛求这个答案。他兀自拧开一瓶矿泉水瓶,回答了喻衡的前一个问题:“朱婉仪跟我分手的时候说,我可以是一个合格的配偶,但永远不是一个合格的爱人。” “那你喜欢她吗?”喻衡问。 “她挺好的,”周维轻耸耸肩,“她很洒脱,永远都很开心。” 窗外的雨一直没有停,淅淅沥沥。 喻衡的手机响起来,发现是同班同学。对方语气很急,说是他们之前提交的作业格式错误,今晚截止,老师把未提交的名单发了出来,有他们的名字。 喻衡回想了一下,作业的程序在他自己电脑上,但记不得存在哪个盘,可能不得不回去处理,只能答道:“好的,你等我半小时,我在外面。” 刚挂掉电话,周维轻指了指那两个黑色垃圾袋:“走的时候,把它们带下去吧。” 喻衡点点头,把自己换下来的脏衣服也一并装在了另一个垃圾袋里。 他提着三个袋子,突然抬头说:“上次的事情,对不起。” 他是指电闸故障那天发生的事情。 周维轻立即反应了过来,笑了笑:“小事儿,你要再跟黄毛他们混熟一点,什么样的都能看见。这个圈子里的人,情绪上来了都跟犯病似的。” 但喻衡只是直直盯着周维轻的脸:“我不是因为亲你而道歉,我是因为亲完跑掉而道歉。” 周维轻闻言回望过来。 “婉仪很早之前就跟我说过,你不是一个合格的爱人,喜欢你是没有结果的事情,”喻衡说,“我早就知道这件事,但我还是想亲你,还是想跟你在一起。对现在的我来说,爱情的定义是这个。” 第10章 备注 喻衡醒来的时候,右脚没意识地抽搐了一下。 他耳里还回荡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抬手掀了掀窗帘,发现外面虽然阴沉,但毫无落雨的迹象。 这是他时常梦到的片段。很奇怪,明明这几个月相对于以后的十年只是沧海一栗,但却是最常回忆的,往后那些快乐的、苦痛的、心酸的,似乎都不如这两百天,在什么都没开始之前。 每次想到告白这一天,自己似乎就能清醒一些。和周维轻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久到以为日久生情,以为彼此纠缠。事实上,与周围轻的开始,就是喻衡一次莽撞的赌博,而现在明显他赌输了。 直播事件后两周,舆论逐渐平息,周维轻的节目如常开播,所幸他以往就不太爱采访和露面,也没有其他衍生的热度传播。 喻衡倒是偶尔还会收到其他人的试探,有的直接,有的隐晦,聊天快要结束的时候,突然插上一句:“什么时候有空带周老师给我们见见?我做东,瞻仰瞻仰明星。” 喻衡一向回以蜜蜂狗表情包。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周维轻就从来没有陪他出席过任何场合,更何况现在。 喻衡的无业游民当得还算愉快,旅游回来后,在家里体验了一把废宅的生活,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玩PS5,通关了好几个冷门游戏,还助人为乐地在论坛上发了攻略。 十几天里,喻衡只出了一趟门,在一个周五晚上去找陈然吃饭。地点选在了一家苏州菜,离十号线不远,不算有名气的菜馆,胜在环境安静。 喻衡也没避讳,一见面就跟陈然说了自己丢工作的事儿,换来了对方恨铁不成钢的教育:“所以当时我说给你内推,换个稳固的工作,你不信。” 喻衡无奈:“没办法,当时必须得挣钱啊。” 陈然毕业后就进了一家国企,工作十年到现在,虽然工资在同行里不算高,但非常稳定,平日里朝九晚五不加班,在一堆高血脂、秃顶、压力肥的同学里显得尤其健康。 而喻衡毕业那时候,是经济最紧张的一两年。当年喻衡没有考研也没有出国,他本身是个目的性不强的人,对深造也没有规划,恋爱脑上头后反而有了目标——更好地跟周维轻在一起,毕业后选择工作时只考虑到手薪资,有半年甚至是一个人养两个人。 喻衡不喜欢衡量得失,也从不计较付出与收获是否对等,周维轻出头之后也给了自己不少好处——住进了喻衡负担不起的房子,喻衡的母亲得了肌瘤过来看病,周维轻一句话就有人替他联系到科室主任,安排最好的手术和疗养。那时候喻衡才意识到阶级的区别,以为自己煎熬多年也算挣了钱,实际上在社会却毫无话语权。 喻衡从不觉得周维轻欠他,但好像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比如现在陈然问他:“你后悔吗?” 喻衡讪讪道:“这不是都过来了吗?你看现在网上的人都说我有投资眼光呢,几千上万的穷乐队狗,我偏偏挑到了潜力股。” 然而陈然只盯着喻衡,语气很硬:“不用骗我。” 他俩对视了将近十几秒,最后喻衡缴械投降:“好吧,你真的是我哥,我骗不了你。” “什么时候的事儿?”陈然问。 喻衡仔细回想了下:“大概二月底吧,我从他家里搬出来。”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从他认识周维轻到现在,他们还从来没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陈然点点头,没再继续追问,叫了服务员过来加了道青菜豆腐粥。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既然已经坦白,喻衡也不再隐瞒,好奇道。 “不为什么,”陈然说,“我替你高兴。” “我以为你会替我遗憾,”喻衡笑笑,“毕竟你是从头看到尾的人。” 陈然却不以为意:“人最忌讳对沉没成本念念不忘,做生意都懂的道理。” 后来的话题也没再围绕着周维轻,陈然问喻衡需不需要帮忙找工作,喻衡只摇摇头。 他从毕业到现在,还没有这样闲适的生活。前几年忙着挣钱,后来跳槽也是骑驴找马,像被拧了发条,一刻都不得停歇,现在想再贪会儿懒。 “行,你也该休息休息,”陈然说,“有困难随时联系我。” 陈然开着车,把喻衡送到租的房子,小区正门的巷子里全是路边摊,车很难拐进去,喻衡让陈然把车停在巷口。 推开车门的时候,喻衡又忍不住好奇心,回头问:“所以你是怎么看出来我们分手的?” 陈然似乎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说出口:“你以前出门的时候,总是一直看手机,好像总是在等消息,但最近你都不看了。” 喻衡站在巷口,有些恍惚。他正对的小吃摊刚好在卖烤冷面,煎烤的香气扑面而来。 他一个人看着狭长的巷道,突然觉得呼吸沉重。 明明现在他应该觉得洒脱,他不再有任何桎梏,没有工作的紧迫,不用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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