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通过邪术献祭将神州的土地割补于它。那些生长在地上的无色藤蔓是祂的附庸……或者应该称之为「伴生之物」。它们在帮助苦刹的进食,分解并消化囊腔内的「食物」。” 就像胃液一样。宋从心心想,转而,她又察觉到有哪里不对:“你是从何处得知这些情报的?” 宣白凤没觉得宋从心这么询问是在质疑情报的真实性,她已经没有心力去思考这些问题,只是尽可能地回答自己能回答得上的问题:“是一位老兵告诉我的,一位五毂国的老兵。” “五毂国?”楚夭猛然回头,神情惊疑不定,“五毂国不是早已覆灭了吗?” “桐冠城失落之后,我们曾向周边发起过探索。我们发现,被蚕食的不仅仅只是桐冠城这片土地。”宣白凤陷入了回忆,“桐冠城沦陷之时,恰好是与大夏短兵交接的战时。我和秀衣早已知道夏国恐已被外道掌控。但我没有料到他们竟是如此的心狠。那一天被献祭的不仅是我们,夏国的将士与衔接北地一带的松风平原也一同沦陷……不同的在于我们是被诅咒者,而那些夏国的兵士却是祭品。” 楚夭倒抽了一口冷气:“那那些将士?” “死了,应该是。”宣白凤迟疑,斟酌着语句,“我们横跨了桐冠的土地,发现了其余的州域。在那里,我们发现了五百年前失落的五毂国帝都永安。那里仅剩一片断壁颓垣,但怪异的是却仍然有人在城中生存,他们生活在窑洞里。那名老兵不肯告诉我名姓,但他告诉我许多事情,包括如何将那些无色藤定格在「升云」的最后一步里,避免将士们的遗体化作养分,以及……如何在这里活下去。” “我询问夏国那些作为祭品的将士们的结局。他告诉我,因为「祂」与此世相连的锁链已被切裂。所以「祂」无法带走这些作为祭品的灵魂。但因为被献祭于神,这些灵魂在轮回生死台上的名姓将会被强行抹除,化为滞留人间、徘徊无宿的孤鬼。” “桐冠城也是如此,我们留在世上的痕迹本会被一笔勾除。但……不知道秀衣做了什么,我能感觉到,「宣白凤」之名并未在人间彻底泯灭。” “你如何知晓外界发生的事?”一直沉默的梵缘浅终于出声问道。 “因为天道仍旧认可我,认可我是咸临最后的君主。”宣白凤抬起头,她举起自己手中金红的旗帜,“我是宣家最后的血脉,只有巫贤之血才能唤醒昆吾。但若非民心向之,这世上又何来君主?是因为「宣白凤」之名仍未断绝,咸临仍旧承认我为皇嗣,我才能借巫贤之血,夺国运以佑苍生。” “国运?”宋从心拧眉,她有太多太多的困惑未解。但冥冥中,她似乎已经触及了真相的冰山一角。 “是,这便是我想要告知拂雪仙君的要事。”宣白凤颔首,肃穆道。 “五百年前,五毂国永安都的失落,并非是因为仙界插手凡尘而引发的天道清算,而是一场阴谋。” …… 大夏国,离人村。 “身着黑衣的村民,便是当年在战场上被献祭的祭品。因为他们灵魂有缺,又已被魔气污浊。因此不入轮回,成了徘徊在乱葬岗上空的孤鬼。” 灵希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鬼姥,看着周围已经逐渐围靠过来的村民,神情却分毫不惧:“于是,没有选择的你向另一位外道神明祈愿,寄希望于冥神骨君能够救赎这些死亦难安的夏国百姓。在你看来,是否遵循死生轮回已经不再重要,你只盼迷失方向的离人能失而复归。” 因此,离人村才叫作「离人村」。 “在你们仙家弟子看来,被外道残害却求助于另一个外道是一件荒唐可笑的事情。但除了自救,我们别无选择。”鬼姥拄着拐,苍老伛偻的身躯却逐渐化作缥缈的灰雾,“从一位外神的祭品变成另一位外神的属物,究竟哪一种才更可悲呢?绝望与更深的绝望相比,我们这些蝼蚁般的凡人又要如何取舍?你看,无论哪条路都没有意义。人世间苦难无尽,我们一直都在做这等没有意义的抉择。” 鬼姥字字句句皆是含血和泪的伤痛,灵希平静地看着她,面上毫无动容。 鬼姥轻咳了两声,忍不住笑了:“高高在上的仙长啊,您可曾品尝过凡尘的苦痛?” 灵希的神情宛如一樽木讷的蜡像,无动于衷:“你想留下我?” “仙长不知,冥界的食水,活人不能碰。”鬼姥哑声道,“吃了冥界的食水,便永远都离不开祂的神国。” “是吗?”灵希偏头看向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影子,裹挟在浓雾中,看得并不清楚,“若你说的是入村时的那一杯水,我没有喝。” “哦?”鬼姥是亲眼看着灵希喝干了碗中水的,一滴都没漏。 “你很热心,用了干净的瓷碗,特意生了柴火,烧水款待于我。”灵希向前迈步,无畏无惧地走向了灰蒙蒙的雾,“水很烫,喝得也慢。所以当碗中水在我手中化作水雾而去时,你也并不会在乎。” 鬼姥沉默片刻,却又道:“原来如此,仙长故意令我轻敌,便是为了问出更多村里的事?” “也不止如此。”周围的鬼影已经越来越近,灵希却还站在原地不动。 她仰头,露出如池边苇般纤细脆弱的颈项,神情却是引颈就戮般坦然。 “我只是想知道,主宰死之神权的冥神骨君,能杀死不死之人吗?” 掌教首席 五百年的是与非…… “向红而去, 苦刹的苍穹上有两座环绕红而建的双子塔,它区分阴阳、黑白与生死。” “登上那座双子塔, 是离开苦刹之地的唯一方法。”宣白凤被宋从心背在身后, 覆在她耳边,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娓娓道来,“双子塔分为黑白二色, 如太极双生。老兵告诉我,苦刹之地被划分为阴阳两面,一面乃元黄天, 一面乃变神天。若是能夺得塔的掌控权, 便能主宰苦刹之地中的一切。两座塔之间此消彼长, 宛如戥秤一般,轻者上升, 重者下沉。哪一方的筹码更重,哪一方便更占上风。” “双子塔以何物作为筹码?” “您听说过佛门典故中的阴间二鬼夺衣婆与悬衣翁吗?传说夺衣婆会将死者的寿衣脱下,悬衣翁会将其悬在树枝上, 以此来称量死者的罪孽与命重。双子塔也是如此, 它衡量的是无形之物,既一个人的命重。无论是罪孽、气运、愿力、功德还是别的什么……” “等等?这样听起来,双子塔之间似乎还有一场关于权利交接的决斗?”楚夭不擅长权谋与分析复杂的情报局势。但这一路走来, 即便听不明白她也会努力的记住, “你说苦刹形似沙漏, 分阴阳两面。若我们所在的这一方面代表元黄天,那另一方莫非是变神天?” “是的, 元黄天所在的白塔以及变神天那方的黑塔,两方此消彼长,却又相生相克。”宣白凤道,“想要夺取苦刹之地的所有权,就必须双方都站在双子塔上。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家掌控这片罪土,输家便会沦为红的祭品。但是变神天是什么地界,你我都心知肚明。老兵告诉我,若是苦刹之地落入魔界之手。毫无疑问,他们会大肆夺取胃囊中储存的养分。” “养分能做什么?”楚夭一想到那所谓的养分实际是一切生灵溶解后的泡影,便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心。 “很多,仙长可以将其理解为一种最纯粹、最平和的炁。”宣白凤不知道楚夭和梵缘浅的身份。但如今已经没有寒暄与相识的必要,她必须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告知给唯一有可能将希望带离此地的人,“它既不是蕴含清气的灵炁,也不是会致人疯狂的魔气。经过红的提纯与炼化,它便是一团再纯正不过的灵能,是开天辟地前未分清浊的混沌之气。毫不夸大地说,你甚至能藉由这些养分,再创造出一片天地。” “对魔修而言,它恐怕有致命的吸引力。”梵缘浅道。 “不错,得到这些养分,魔修甚至能不经历任何天谴便横跨数个大境界。更有甚者,它还能将变神天那等生灵止步的险恶之地化为世外桃源的千里沃土。”这让那些魔修怎能不疯魔?怎能?宣白凤竟有些忍不住想笑,讽刺而又悲凉,凡人一生的意义在那些人的眼中看来竟还不如一团炁。 眼下一行四人一猫正在赶路,遵循宣白凤的指引,她们将要赶往百里之外的奈何之谷,也便是五毂国帝都永安的失落之地。 修士的脚程并非凡人可比,宣白凤耗费了数年才探索到的地带。对于宋从心等人也不过是数的行程而已。若不是为了隐匿行踪不可御剑而飞,宣白凤的身体状况也经不起过度的奔波,她们的速度还能更快。在此期间,那只莫名其妙缠上来的影魇始终不成离去,有了先前几次被阴影吞没保护起来的经历,就连对魔物最为敏感的梵缘浅也意识到这只玄猫对她们没有恶意,默许了它跟在她们的身旁。 玄猫外表的影魇只有巴掌大小,小小一只也不闹人。平时就趴在宋从心或者楚夭的肩膀上,有气无力地甩着两条毛茸茸的尾巴或是自己的小爪。宋从心觉得这只魔物一定有自己的思想。因为它偶尔趴着趴着就突然来气,随即啊呜一口就啃在了宋从心的脑袋上。 然而已经塑成金石玉骨的宋从心对此根本不痛不痒,对这只猫放任自如。若是对方闹得有点过了,她便拎着它的后颈把它从身上撕下来丢给楚夭,任由清亮甜腻的幼弱声音在身后或是哀怨或是愤恨地喊叫。 宋从心并没有尽信宣白凤的话语,毕竟宣白凤的情报也是从别人手中得来的。再加上经历过那些非人的摧折,宣白凤看似正常,实际灵魂已经开始不稳溃散。宋从心并不是不愿意相信宣白凤,只是在二次审查情报的准确性时她会更加慎重。 即便是从天书中得到的情报,宋从心也会再三确定,避免自己陷入盲区。 “我们到了。” 宋从心踩在一处山崖的边缘,注视着位于下方的庞大坑洞。这仿佛是一颗天降陨石砸出来的陨坑,自宋从心等人所处的地段往下皆是龟裂的大地,地表深深的凹陷下去。在看到这片土地惨况的瞬间,闪过脑海的第一个想法绝对是「无人生还」。但事实就是,这个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巨大陨坑中坐落着一个被厚重城墙环绕的城市。 因为她们所在的位置较高,几乎能将下方的景象一览无遗。第一眼望去时主宰心灵的是一种无言的震撼,空旷的林野与广袤的大地会带走一些郁结的愤然。然而当她们凝神细看之时,又会发现那看似壮阔繁华的城市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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