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深似羽_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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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他们不仅要毁了我的身体，还要毁了我的尊严，让我永远活在族人的怜悯和嘲笑中，再也没有和秦奇竞争的可能。我绝望的发出嘶吼，感受到周围人嘲讽的目光，彻底昏死过去。选拔的最后一日，秦奇离成为圣子只差最后一关万毒窟。我被丢弃在阴暗潮湿的竹屋里，无人问津。身上的溃烂处爬满蛆虫，腐肉散发着腥臭，连飞鸟都不敢靠近。可我却发现，那些钻进我血肉里的蛊虫，竟在啃噬我的同时，也在一点点修复我的身体。它们……在与我共生。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娘亲回来了。她推开门，手里端着一碗药，见我睁着眼，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勉强的笑容：“阿炎，你醒了？来，喝点药……” 我没有动，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她似乎被我的眼神刺痛，避开我的视线，低声道：“阿炎，你别怪阿奇，圣子的位置本就该是他的。” 我喉咙里发出嘶哑的笑声，难听至极。娘亲手一抖，药碗差点摔在地上。她终于忍不住哭出来，“阿炎，别怨娘，这是我们欠阿奇的，是我们欠他的……” 我不明白娘的意思，什么叫我们欠秦奇的？ “如果当初你爹与我和离，阿奇他爹就不会郁郁而终，阿奇也不会变成孤儿，阿炎，你别怪娘……” 我腐烂的指尖猛地攥紧了床褥。原来如此。原来娘亲对秦奇的愧疚，不是因为怜悯，而是因为……她与秦奇的父亲有过一段情。难怪……难怪秦奇明明只是个养子，却能得到娘亲全部的偏爱。难怪我从小到大，永远都要让着他。难怪娘亲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一种隐秘的愧疚和疼惜。因为秦奇，是娘亲心上人的儿子。而我，不过是她甩不掉的累赘。 “娘，我要走了……” 这么多天，我第一次开口说话，是与娘亲道别。“阿炎要去哪？”路荷从门外进来，刚好听见我的话。路荷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汤，脸上挂着虚假的关切。她快步走到我床边，语气温柔得令人作呕：“阿炎，先把药喝了吧？” 我冷冷地看着她，没有伸手。她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但很快又换上那副心疼的表情：“你身子还没好，别任性。” “小荷......”我嘶哑地开口，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你希望我好吗？” 她的手猛地一颤，药汤差点洒出来。 “当…当然......”她勉强扯出一个笑，“我和卿卿都很担心你。” “是吗？”我缓缓抬起溃烂的手臂，露出皮下蠕动的蛊虫，“那为什么......我身上的蛊虫越来越多了？” 路荷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下意识后退一步，眼中闪过一抹惊恐，结结巴巴地解释，“阿炎，等阿奇当上圣子，我们一定找最好的蛊医给你医治......” 我干笑一声，别过头去，不想看见她虚伪的模样。 “阿炎，”路荷低下头，有些心虚，“阿奇马上就能成为圣子了，只差最后一步了。” 我看向她，大概猜到了她的意思。他们想让我代替秦奇下万毒窟。 “鹭姨，阿奇和阿炎，你总得选一个，”路卿这会也和秦奇走了进来。 “娘亲，哥哥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你舍得我再变成哥哥那样吗？”秦奇眼尾发红，跪在地上。娘亲看了看他又看看我，终究只是轻叹一口气，什么也没说。秦奇突然跪在我床前，泪如雨下：“哥哥，我知道你恨我，但求你看在娘亲的份上，帮我这一次吧！” 他颤抖着抓住我溃烂的手，蛊虫立刻从伤口钻出，爬上他的指尖。秦奇吓得尖叫一声，猛地甩开我的手。路卿立刻冲上前：“阿奇，你没事吧？” 她转头怒视我，“释炎！阿奇都给你下跪了，你还想怎样？” 我艰难地支起身子，看着眼前的人。秦奇的膝盖根本没碰到地面，他只是虚虚地半蹲着，眼中满是算计。 “哥哥，”秦奇开口，“只要你答应替我下万毒窟，我发誓会找最好的蛊医治好你，等我当上圣子，就让娘亲和我们一起离开寨子......” “够了，”我嘶哑地打断他。屋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盯着我，等待我的答复。我缓缓扫过每个人的脸。娘亲躲闪的眼神，路卿路荷紧张的表情，秦奇假惺惺的模样。 “我答应，”我扯出一个极难看的笑容。秦奇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但很快又换上担忧的神色：“哥哥，你真是太好了......” “阿炎……”娘亲看着我欲言又止。路荷长舒一口气，“你放心阿炎，以后我们会好好照顾你的。” 可是……我还有以后吗？我最终还是穿上秦奇的衣服，戴着面纱，被众人簇拥着走向万毒窟。面纱下，我溃烂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那些蛊虫在我体内疯狂涌动。 “阿炎，别怕，”路卿站在万毒窟边，温柔地对我说。路荷也凑过来，递给我一个小瓶子：“这是特制的虫油，涂上后蛊虫不会近身，一刻钟后我们就拉你上来，等阿奇当上圣子，我立刻就嫁给你。” 我接过瓶子，在面纱下冷笑，这虫油，和当初我身上的“香精”一样的味道。长老们开始吟诵古老的咒语，寨民们跪拜在地。娘亲站在最前排，眼睛红肿，却始终没看我一眼。我最后一次望向他们。原本，我可以练成蛊人，成为圣子，可以凭自己的本事离开这座寨子。现在…… “娘！”我突然高喊出声，声音支离破碎，“你为什么不爱我？” 下面的几人都绷紧了心弦，紧张的盯着我。 “从此以后，我与你们所有人……”血泪从眼眶里缓缓落下，我盯着他们，缓缓开口，“恩断义绝。”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我纵身跃入万毒窟。风声在耳边呼啸，我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台下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却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无数只虫子从周围聚集过来，向万毒窟爬去。 “这是怎么回事！”路荷吃痛出声，甩掉手背上的虫子，皱着眉头。 “怎么了？” “这虫油……不对劲……”路荷低头仔细闻了闻，脸色煞白，“这不是虫油，是香精！” “香精？”路卿闻言立刻上前，抓着路荷的手闻了闻，“怎么会是香精，那阿炎……” 几人齐刷刷望向万毒窟的方向。 “阿炎！”“怎么会有这么多虫子？快救秦奇！”长老张罗着寨民们救人。可真正的秦奇现在好好的站在娘亲身边。 “阿炎！我的阿炎！快救他！”娘亲发疯一般想往万毒窟那跑，被秦奇拉的死死的。 “娘亲别去，这么多虫子，哥哥恐怕很难活着出来了，您要是也出事了，阿奇又成孤儿了！” 以往只要秦奇这么一说，娘亲立刻就会丢下我去安慰他，可这次，任凭他怎么说都没人理他了。两个青梅围在万毒窟附近，试图在密密麻麻的虫子里找到落脚点。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路荷苍白着脸，突然暴起，揪住了路卿的衣襟，“为什么你给我的是香精！是不是你搞的鬼！你想害死阿炎！他已经没法和阿奇竞争了！” “你胡说什么！我拿的就是虫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香精……” 路卿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她的目光猛地转向秦奇。秦奇正死死拽着娘亲的衣袖，脸上还挂着泪水，可眼底却闪过一丝慌乱。 “阿奇......”路荷也反应过来，声音发颤，“那瓶虫油......是你调换的？” 秦奇脸色瞬间惨白，他松开娘亲，踉跄后退：“不......不是我......” “是你！”路卿突然暴怒，“那瓶虫油我只经手过一次，就是交给你保管的时候！” 娘亲的身体晃了晃，难以置信地看着秦奇：“阿奇......你......” “我没有！”秦奇大叫着，“你们怎么能这样冤枉我！虫油是你们给他的，哥哥也是自己跳下去的，关我什么事！” 路荷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空瓶子，那是之前装虫油的容器。她颤抖着将瓶口凑近鼻尖，脸色越来越难看。 “是香精......”她喃喃道，“真的是香精…阿炎会死的……” 她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秦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阿炎已经答应替你去万毒窟了！” “我没有！”秦奇歇斯底里地大喊，“你们都被他骗了！他是故意的！他就是想害我当不成圣子！” “秦奇？”就在这会，长老突然注意到这边的吵闹。秦奇脸色一僵，立刻躲在娘亲身后，“长老，你看错了，我是释炎，哥哥在万毒窟里面！” 可惜长老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秦奇，你在这，那刚刚跳下去的是谁？你竟然让人顶替你！” “我没有！我就是释炎！我没有让人顶替我！”秦奇尖叫着被长老招呼来的人押住。 “看来冒名代替的事，也有你们的一份！”长老看向脸色不好的几人，冷哼一声，“阿鹭，你给我说实话，跳下去的是谁？” 娘亲目光呆呆的看着万毒窟那里，“是……是……” 她忽然两腿一软，瘫坐在地，放声大哭起来，“阿炎啊……我的阿炎！快来人救救他，长老，你快救他……” “跳下去的是释炎？”长老面露震惊，“他不是下过一次万毒窟了吗？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你还让他替秦奇再下一次！阿鹭，释炎可是你的亲生儿子！” 娘亲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怔怔地望着万毒窟的方向，眼神逐渐涣散。 “是啊......阿炎是我的亲生儿子......”她喃喃自语，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我的阿炎！”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娘亲猛地挣脱秦奇的手，疯了一般冲向万毒窟。 “鹭姨！”路荷想要阻拦，却被娘亲一把推开。 “我要去救我的阿炎......”娘亲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我错了......娘真的错了…娘没有不爱你，娘只是心疼他……” 她站在万毒窟边缘，低头看着密密麻麻的蛊虫，脸上浮现出诡异的平静。 “娘亲！不要！”秦奇惊恐地尖叫，“您不要丢下我！” 娘亲缓缓回头，看向秦奇的眼神陌生得可怕：“阿奇，你知道吗…这些年，我每次看着你，想的都是你父亲…” 秦奇僵在原地。 “可现在......”娘亲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我只想要我的阿炎回来......” 说完，她纵身跃入万毒窟。 “鹭姨！”路卿和路荷同时扑过去，却只抓到一片衣角。路卿路荷脸色越发难看了。长老转过头看她们，“你们也知情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