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久久不曾拿起它。 “你在犹豫什么?”宋从心走到姬既望身旁,也随他一起在悬崖边上坐下。 姬既望离散的神智被她唤醒,回头看向她时,少年死水般平静的金瞳中似有涟漪轻泛。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问她「还好吗」。但过了好一会儿,说出口的却是与挂念无关的迷茫:“神绥之舞是悦神的舞乐,我不知道应该向何神祈祷。” “不会有神明回应我,重溟城也不需要神。” 姬既望看着宋从心,化龙后的少年已经能够很好地控制住自己蛊惑人心的致命天赋。若说曾经的姬既望似海中择人而噬的水鬼,那眼下的他便好似月中骞树所化的神明少年,容姿神圣,气韵清正,再不会让人联想到妖邪之物了。 雨,越下越大。两人坐在料峭的悬崖边上,突出的礁岩恰好为他们挡去了瓢泼而下的冷雨,构筑出一个隔绝外界的小小空间。 宋从心陪着姬既望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好一会后,她才站起身,朝着姬既望伸手道:“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吗?” 看什么?姬既望心想,却是没有多少犹豫地将手递给了她。只要她伸手,哪怕前方是荆棘天途与无尽炼狱,他都不会犹疑一分一秒。 宋从心带着姬既望飞离了悬崖,姬既望修为已至渡劫期,宋从心自身感知与气息隐蔽能力都异于常人,两人隐藏在风雨中。除了岁青宫宫主,此地基本无人能发现他们。宋从心带着姬既望去了沿岸,修行天相的弟子仍在研究大月的牵引之力,争执着如何将大月引回原有的轨道;堤坝上,仙门弟子本在测算水位并使用仙法将海水引走,却被回到城中的海民赶至一边,他们开了水闸,将漫涌的海水引入水道,避免海岸垮掉。 重溟城郊外为数不多的农作物迎来了抢收,海民们把用来装酱的大缸刷洗干净,卷上一圈稻后将其横放推着走;马车的车轴子咕噜咕噜地滚过街头,铺了油纸与麻布的车棚中装着海民的渔获;来到码头,宋从心和姬既望看见了东余立,这批深海的幸存者正在拖拽停留在港口处的渔船,因为海岸很快就不安全了。海啸一来,海水连渔船都会吞没,而这些渔船都是海民的命脉,就像土地之于农民的意义一般。 东余立打算将渔船引入城中的水道,通过水闸倾泻的洪流将渔船冲入城中。若是真的海水暴涨淹没城市,海民们还能乘上渔船逃走。然而恰好此时打来一道浪头,渔船被推出了老远,拽着缰绳的海民们抵抗不住冲力,哎哎叫着跌作了一团。东余立一个没注意,险些被冲力带入海中。就在这时,一旁突然间伸出了七八只手来,猛然握住了缰绳,险而又险地稳住了渔船漂泊的势头。 “东哥,你不行啊。下盘不稳,可见是虚了。”一群憨憨的青年在雨中大声吆喝。 “滚!”东余立下意识地破口大骂,“你们回来做什么?不是叫你们等到风暴过了再回来吗?” “嗨东哥你这话说的,我们没回来你刚刚就被冲走了。” “就是就是,东哥虚了还不让人说。” “东哥咱们回头捕些海鳝给你回去补补!” “加点紫苏!” “来点豉!” 东余立勃然大怒:“滚!” 海民们嘻嘻哈哈地说着,手上的劲力却半点没松,渔船逆着风浪一点点地被拽入了重溟城挖掘的河道。险些掉入海中的东余立也攀着缰绳从浅海中走了回来,他满腹怨气,恨铁不成钢地追着这群十几一十来岁的小年轻往死里揍。看着那一张张还带着稚气的脸庞,他都没忍住通红了眼眶。他们这个年纪的,殉城也就殉了,但年轻人还有大好的年华,又何苦来哉? 何苦来哉啊。 港口的上空,宋从心缓缓收回了阻止姬既望想要相助的手,她抬了抬头,示意姬既望朝城中望去。 姬既望回头,只见远处死寂一片的城池不知何时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 那些烛光其实十分微弱,但或许是因为天色太暗。所以连这点荧烛之火都显得格外明亮了起来。错落熹微的灯火透过纸窗,透过灯盏,在风雨中摇曳。城中最高的建筑物是为渔船引航的灯塔,「昼则举烟,夜则明火」。若是不幸在海上迷失,便能循着灯塔的火光,找到回家的路。 “重溟城中的水道与灯塔,是一代一代的海民搬沙砌砖,从无到有垒起来的。”宋从心听着越发狂暴的雷雨,语气平静,“第一艘渔船,第一面堤坝,第一处港湾,阻拦海浪,抵御海洋。那些本该是神明才能做到的事,海民却靠着一代又一代的努力,最终建立起了这座城池。” “若人需要神,那神便是人类自身。人神便如为远航的船只指路的灯塔,是在蒙昧的黑暗中也能照亮一方的人。” 宋从心偏头,眼神认真地凝视着姬既望:“选择我们,不要选择大海。姬既望。” 她看着姬既望名录中「血脉不稳」的字样反复闪烁。 “虽然是一个渺小而又自不量力,脆弱又傲慢排外的族群。但人类胸腔内的血液始终是滚烫的,只需一点火明便能如柴禾般燃烧。” 标注中「血脉不稳」的字样渐渐淡去,消散。 银发少年金色的眼瞳凝视着她,如苍古落的余晖,晕染着凄艳的晚霞。 “你和姬重澜不一样,你也不会和她一样。” 因为你如此努力地脱离漩涡,只为了再次看见那道温柔的月光。 “我相信你,能成为那座指引所有人前进的灯塔。” …… 宋从心将焦尾琴横在自己的膝上,为姬既望拂了一曲《三峡船歌》。 李老的《三峡船歌》最初来源于其本人看见《人民画报》报道三峡可以通航。那一年,恰好便是葛洲坝的水利枢纽主体工程复工的一年。葛洲坝的截流,是当时华国水利水电建设史上最大规模的一次截流。因为葛洲坝的成功,这才有了后来震惊世人的大国重器,三峡大坝。 《三峡船歌》是古琴中极其少有的快节奏乐曲,利用连续的刺托擘拨与急速的抹挑,使乐曲呈现出强烈的氛围与震人心弦的力度。其乐如聆悬泉瀑布,如见飞流千尺,令人心潮澎湃,恍若壮美山河一朝入怀,天地白驹,万物苍狗。 “来吧,我为你伴奏。” 大月之下,宋从心于悬崖边席地而坐,背对灯火明城,直面万里涛声。她已经很久不曾如此单纯地为友人抚琴一曲了,她的琴中藏着她的剑。可唯有这一次,她拨弄琴弦,运气于指,却只是单纯地为了将声音传出很远很远。 皎皎月华之中,姬既望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即,他转身,凌空虚度,踏海而行,奔向高天那轮普照凡尘的大月。 他迎着风雨,攀升到了一个仿佛与明月比肩的高度,大月在他身后,映照出少年嶙峋清瘦的身骨。 「铮」,宋从心拨出了第一声。那琴音仿佛自天地四方响起,霎时间,嘈杂的风雨远去,「静」的音域笼罩了这片天地,唯余此月,此曲。 港口与沿岸的人们不禁抬头,看向高天的那轮明月。听见那琴音,湛玄不禁沉下了面色,良久,却也只能无奈地轻叹。 海民与众多仙门弟子仰头,只见远处的风浪终于拧结成了足以吞没海岸的海啸。大海在这一刻仿佛「活」过来了一般,撕裂其平静温和的假面,显得如此恐怖狰狞。庞大的归墟再次成型,与漫天风雨搅和于一体,朝着天穹之上与明月为一体的少年发出了挑衅与咆哮。 神明般的少年却并不为此惶急,他缓缓举起手中的折扇,旋身,扬扇,他脚底的海水霎时便如臂使指般起浪。姬既望掀起的浪潮与海啸轰然相撞,飞溅而起的水花如乱玉碎琼,伴随着铮铮的琴声,环绕在少年身侧飞速地流转。 琴音激烈昂扬,如万顷流水自天河倾塌,少年乘风起势,随着节拍随心而舞。他不必费心思考如何取悦神明,因为他听见了。他听见风雷骤雨,听见海民吆喝的号子,听见油纸糊成的灯在风雨中发出哗啦的声响。 海民们迎着风雨,举着灯盏,爬上灯塔,来到沿岸。他们共赴于此,与月下起舞的少年一同见证这座城池的兴衰,见证每一次盈缺与潮涨。 他们本是无声地肃立,沉默的观望。然而,随着风雨愈急、海啸被一次次击退而去,他们也不禁通红了眼眶,附和着激昂的琴曲,在风雨中发出铿锵有力的合唱与呐喊。 “少城主,咱们几百几千年都这么过来了!人不灭,城不亡!” 琴音连绵不绝,海民的歌声却好似形成了音浪。 伴随着最后一段曲乐的高扬,少年手中的折扇化为长刀,他反手掷出长刀,身形却自空中下坠,宛如舒张羽翼的飞鸟。 最终,少年赤-的双足落在了海面之上,自他足心而起向外漾开一层稠艳的金光。长刀自月中落下,如一道贯彻天地的闪电,少年却看不都不看,反手掷出刀鞘,刀刃便严丝合缝地砌入刀鞘,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此时,曲终,海面已是风平浪静,唯余明月皎皎。 83 内门弟子 千帆远去海灯燃…… 且不提不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养伤的宋从心是如何被急头白脸冲过来的同门给「绑」回城主府的, 也不提惨遭牵连的佛子是如何被人当场逮捕遣返的。单就那一夜来说,月色很美,琴曲与歌舞都格外扣人心弦, 以至于残暴冰冷的大海,自那一夜后都开始变得温柔起来。 风雨过后, 海民们迎来了久违的晴天。温暖的阳光照落在人们的身上, 众人竟生出了几分恍若隔世般的恍惚之感。 宋从心也不例外, 东海之行实在太过压抑,她必须经常出去晒晒太阳, 免得自己得了心病。鉴于她先前的行为深深伤害到了无比信任她的纳兰师妹, 一连好几天, 宋从心都只能顶着纳兰清辞哀怨受伤的眼神老老实实地待在房间中养伤。等到无极道门的医修弟子确认过她已经痊愈了, 宋从心的外出申请也须得层层递上, 得了湛玄的首肯后, 才被准许出门逛逛。 只是出门走走,都专门配备了两名分宗弟子随行, 也不知道究竟是看顾还是盯梢。 宋从心一开始没觉得什么, 但后来也隐约察觉到了一些诡异的变化, 比如说无论她走到哪里,都能遇上别宗弟子凝驻在她身上目光。虽然那些目光自以为很隐晦, 大部分也还很守礼,但宋从心总有种后背发毛的错觉。她当然不知道,自己一行人在东海闹出的动静究竟引起了修真界怎样的轩然大波,她如今能享受来之不易的安宁, 是因为湛玄将外界的声音全都挡住了。 宋从心伤好后便去沙滩上散步,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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