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与辅国大将军离开了酒楼,迈出酒楼门槛的瞬间,楚老将军不动声色地朝着大堂内瞥了一眼。只见一书生打扮的青年正背对着他倚靠在窗边,好似要敬谁似的举了举手中的茶杯。仅一眼,楚老将军便很快地收回了视线。 …… “我从未做过谍报之事,只怕会坏了你的事。若要在那贼子跟前做戏,我应当如何作为?” “楚伯您什么都不用做,一如既往便可。我会安排人在您身边教您一些细节以及话术,而这近身期间的尺度,侄女相信您也心中有数。放心吧,楚伯您是最不像细作的细作,他不会怀疑您的。” “是吗?那你可真是最不像忠臣的忠臣了。” …… 前往祭坛的那一路,楚无争想了许多许多。 但最终,那些思绪都随着叆叇的浮尘一同飞向黯淡的天光,融入一片迷蒙与虚无。 “大已经不再,无论我再如何伪装,也终究只是伪而已。” 当真是如此吗?秀衣。辅国大将军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痛心之感,故作无事地看着马车窗外浮薄的天色。虽然今的阳光既并不明媚也不灿烂,但它确确实实将人世照亮了。 “楚卿,你在想些什么?”为表贤明而与臣子同坐马车的「宣怀王」问道。 鼻头酸涩仅是一瞬,舌根压着黄连的苦意。拧起的眉心骤然舒缓,如抚平衣裳的褶皱般,拂得平平整整的。 “回陛下,老臣只是在想,天……可能要下雨了。” …… 谁上去,谁就是与俺们为敌! 亲身奔赴祭台的「宣怀王」甫一入场,便目睹了这一场堪称可笑的闹剧。民众的呼喊确实堪称振聋发聩,那阵阵席卷而来的声浪让齐虚真面色难看的同时也暗自心惊。他虽然早就知道宣白凤备受民众爱戴,但没想到一介死人的声望竟高到这种境地。 看来不惜牺牲一城也要解决掉宣白凤是对的,放任对方继续成长下去,咸临早期的布局迟早会毁于一旦。 想到这,「宣怀王」便有些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正想往祭台上走时,护卫在一旁的楚老将军却突然抬手拦住了他。 “陛下,您龙体尊贵,何必以身犯险?”楚老将军脸上尽是惊愕,似是没想到他竟当真要在如此群情激涌的情况下登上祭台,“这些平民手无寸铁,翻不起什么大浪。事后让禁卫军前来驱赶民众便是了,您只需要待在马车里说几句……” 楚老将军言辞恳切,但齐虚真却直愣愣地仰头看着祭台上方,目眦欲裂,神情骇然:“不行!” 距离较远时尚且不觉,距离近了,齐虚真才发现天边垂云而下的光芒如一个破损窟窿中漏下的金穗,那黯淡微弱的光柱如有形态般照落在祭台之上。凡人或许感知不到,但他却能看得出来,整个咸临国的国运竟然在朝一个将死之人汇聚! 该死的,该死的!必须做些什么!从未想过国运竟会流失的齐虚真强捺下心头的恐惧,果断迈步朝着祭台走去:“她不是自请司命之仪求世人杀她吗?!寡人也是苍生,寡人也可持刀,若是寡人能杀了她,那一切便都是天意!” “陛下?!”楚老将军惊疑不定地低喊,再次上前拦住了「宣怀王」,“还望陛下珍重龙体,您出现在这里已经足够了,如何能以千金之躯去承担持司命刀的代价?还请臣或者国师替您去持司命刀吧!” 齐虚真原本满心焦躁不耐,他在心中破口大骂一介凡人能顶何用?只有他才能真正杀了谢秀衣那厮。但被楚老将军一言点醒之后,他才稍微冷静了下来。站在楚老将军的角度来看,阻止君王以身犯险是天经地义的,以楚老将军的忠心,只怕会抱着「宣怀王」的大腿求他不要犯险。继续这般掰扯下去只会浪费时间,左右无论是「宣怀王」还是「国师」,本质都是他的一具驱壳…… “爱卿说得对,国师与寡人平起平坐,理应由国师以身相代。”「宣怀王」冷静下来后,面上露出一丝宽和的笑,搀扶起已经膝盖触地的老将军。站在「宣怀王」身后的国师依言缓步而出,脱掉斗篷后露出其下一身神圣不可轻亵的国师长袍,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举步踏上了祭台的阶梯。 眼见有人登梯,祭台下的百姓们一阵骚动,「宣怀王」当即站出来,大义凛然道:“寡人乃咸临天命之子,昔年因妄立皇储而犯下惊天大过,今又怎可重蹈覆辙?!诸君,今寡人在此,国师在此,便由国师代寡人持刀,由寡人代国师以承罪,以此叩问上苍” “吾儿与尔是否有罪?!” 冠冕堂皇的话语,让隐隐暴动的人群安静了下来。「宣怀王」表现得宛如一个后嗣犯错而悔不当初的父亲。一时间,这番作秀也蒙蔽了世人的眼睛。更何况这些年来国师积威甚重,自大败夏国一事后,在不少平民百姓心中,国师已经与天神划下了等号。 由国师代君王持刀,想来上苍也会开眼,早些结束这场残酷疯狂的肉刑 沉默无言的国师便在万众瞩目的境况下走上了祭台,俯身自地上拾起了那柄漆黑的短刀。漆黑如夜的刀刃上还沾染着未干的鲜血,在这浮薄天光的拂照下隐隐映射出金红的光泽。短刀甫一落入掌中,齐虚真便感觉到了其中纠缠而来的阴寒斥力。但所幸他对谢秀衣恨之入骨,他的怨憎被司命刀转化为了另一股咒力,冲刷抵消了司命刀中原有的怨恚咒性。 果真如此,这司命刀是曾经的巫贤以罪人之秽血锻造而成的咒具,需以秽血洗之。每一次处刑,司命刀上纠缠的咒力便会越来越深,最终罪人即便不因伤残与失血而死,也会被持刀之人的怨憎折磨一世。远古时期的巫贤,果真既慈悲,又严酷。 “文常侯。”齐虚真略有感慨地抬头,对上了那与自己作对了十数年的宿敌的双眸。虽已在暗中博弈敌对许久,但这实际上是齐虚真第一次见到这位给自己下了无数绊子的死敌。以修士们的眼力,他一眼便可看出女子掩藏在锦衣华服之下的病态瘦削,以及那份无论多么浓重的装粉都掩盖不了的惨白失色。就连女子从容平静的笑颜,而今在他看来都不过是强撑姿态的色厉内荏。 他心中尽是胜利者的快意,嘴上却还假惺惺地唏嘘道:“作为一介凡人,寡人承认你很了不起了。” 竟以肉体凡胎之身阻挡大势洪流十数年之久,无怪乎香主曾经指名道姓要取她的肉-身魂魄。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国师持起了司命刀却宛如没事人般站在祭台之上,比起先前狼狈得满地打滚、涕泗横流的周士子,他实在是仪态万方,如同天人下凡,“文常侯总不会说,本国师乃世外之人,所以不配持司命之刀吧?” “怎会呢?”女子温雅浅笑,“请。” 齐虚真勘不破谢秀衣掩藏在笑容下的真实,他狐疑地打开了灵视。果不其然,在他的视野中,谢秀衣浑身上下都缠满了看不见的因果线。更诡异的是,她的心脏上似乎纹着诡谲不详的黑色符文。那些符文如同一只漆黑的手,「五指」如蛇。既是抓握也是保护地环绕着谢秀衣的心口。 哈哈哈,他所料不错,她果真怀有「不死」的秘术! “如果这便是你的底牌,那本座只能遗憾地告诉你,凡间的井底之蛙也就仅有这样的眼界了。”齐虚真强自摁捺着即将得偿所愿的兴奋,走至谢秀衣跟前,高高地举起手中的短刀,“以为仅靠一个脆弱的秘术便能万事大吉,这种天真的想法实在是大错特错” 利刃刺入胸口,因司命刀「不可致死」的特性,刀锋避开了要害。但是无妨,只要催动灵力灌入筋脉,顺着脉络毁去心脏上的符咒,便可 齐虚真的眼瞳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充血晃动。但下一秒,低垂着头颅的女子忽而仰头,露出了一个令他呼吸一窒的甜美笑容。 「啪」,收官的最后一子,胜负在刹那间逆转。 “真遗憾,看来此局,是秀衣略胜半子啊。” …… 天旋地转。 直到身躯自高处陨落,如破败的木偶般狠狠地砸落在地上,齐虚真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回过神来。 他仿佛被可怕的噩梦魇住了一般,空白一片的识海中仅剩女人那美丽却也恐怖的笑容。与那些伴随着死亡与伤痛而来的恐惧不同,谢秀衣给他造成的是心灵上的冲击与震撼。齐虚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何时中计,何时入局的?他究竟哪一步走错了?本已是穷途末路的死敌究竟还有什么后手?这一层层交织的疑虑与焦躁已经侵蚀了他的神智,经年累月堆积下来的恐慌与不信,几乎是瞬间便摧毁了齐虚真的心防。 “啊啊啊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啊啊啊!” 齐虚真竭嘶底里地尖叫,他眼角崩裂流血,双手疯狂地抓挠自己的皮囊。 他就好像一只沾沾自喜的猴子,一个跟头翻出了十万八千里远,自以为已经胜券在握,回首时却发现自己原来仍在他人的掌心之上。 “谢秀衣,谢秀衣啊啊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 庞大的暗影笼罩在齐虚真的身周,如一个女人温柔垂眸的虚影,她双手微微合拢,齐虚真便如蝼蚁般被拢在她的手心上。 “你要杀谁?” 在齐虚真崩溃疯狂的宣泄中,一道清冽冰冷的女声突然响起,在四周激起空洞洞的回荡。 齐虚真双目赤红地抬头,他疯狂而不顾一切地想要宣泄那挤压自己神魂与心脏的恐惧。但当他看清眼前的情景时,胸腔内那颗鼓噪沸腾的心脏却瞬间被冻结了。他看见了满地鲜血,还有那飞溅在墙上蜿蜒如蛇的痕迹,硝烟未绝的废墟中,不知是何种生物的血肉淋漓地洒落了一地。 而在这遍地血色的修罗场上,齐虚真却看见了一角不染纤尘的白衣。 “水纹剑徽……”剧痛的心脏在微微抽搐,颤抖绵软的肢体却无力往后挪移哪怕只是一步。 “八品水纹剑徽……”齐虚真面上露出了似哭似笑的神情,他瘫坐在地上不停地踢蹬双腿试图拉开距离,却始终不敢抬头。 「嗒」,直到那雪白的衣角在他身前停驻,他看见对方斜指地面、滴血不停的长剑,还有那负在对方身后,几乎已经成为一种标志的 “焦尾琴。” 齐虚真喃喃自语,他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几乎是每发现一个标志,他的绝望便更深一层。 令人窒息的寂静中,脖颈如同没上油的老朽机杼般僵抬头的傀儡,绝望地对上那双冰冷漠然的眼眸。 “无极道门,拂雪道君。” 这周天寰宇,符合这些全部特征的唯一一人。.,. 掌教首席 战群仙而护其道…… 孤悬的白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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