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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之语,“吾父一生清廉,品行端正,十里八乡都备受敬爱……他因为持政务累病了自己,当时几乎病入膏肓,药石无医。是一游方道士途经曲安为吾父开了一个偏方……只是这样而已,只是这样而已啊!吾父没有勾结外道!谢军师你口中仁慈的君主不顾众多百姓的求情劝阻诛杀吾父,强行将县令换成自己麾下的官员!” “敢问郡候,吾父究竟是因勾结外道而诛还是挡了尔等前路的欲加之罪?一生功绩与万民上书也求不得一个宽恕,这难道不算辜负民意吗?!” 青年士子愤怒地嘶吼,然而,被他这般质问的女子却容色淡淡,眼神无波无澜。 “你说的「偏方」便是取处子与男童之血炼成丸药,连服半年而不停歇,对否?”女子偏了偏头,似是在回想这桩案件,“你既是读书人,便应当知晓听人言不可断章取义。「勾结外道」后头还有「致数人伤亡」,你怎就略过不提?” “那、那是百姓们自愿的啊!”青年士子激动得面色涨红,猛一挥手,“乡亲们都说若是父亲卸任,换上来的县令未必清廉,所以才” “我知道。”女子微微颔首,她好似过目不忘一般背出了士子口中提及的「万民书」,冷静道,“万民书写得很清楚,太女也带人跑遍了各个村落,被献上的女子与孩童的确都是「自愿」的。更何况当时太女救出的女子虽然骨瘦嶙峋但确实还有一口气在,她也承认,自己是自愿的。” 青年士子听她这么说,却不知为何露出了一丝恐惧的神色:“所、所以这……” “但是,如果你有挂心扶台县的安危,那你应当知道,太女在那之后又陆陆续续查抄了三族,分别是曲安王氏、许氏与罗氏。”女子平静回望,“其中,王氏家中起出了十数具没有血肉的白骨,许氏罗氏次之。他们准备得可比你们充分得多,不仅给了死者家属安家费与丧葬费,甚至还出示了卖身契与「自愿书」。托县令的福,官府竟然还敢在上头盖章。所以当初官印是怎么落的,他们的人头就是怎么落的。” 她的言辞是如此平静,与严酷。 “饥荒易子而食,菜人二两银子。尔等轻贱平民,甚至平民也轻贱自己。可太女想将跪在地上的鬼魂扶起,想将鬼魂重新变,这有错吗?” 她重复:“有错吗?” 沈如如双手捂着嘴,屏息凝神,不敢出声。 噤若寒蝉的死寂中,沈如如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鼓噪的血肉在胸腔内跳动。那是何等微弱的声响?可恍惚间,却又仿佛震耳欲聋。 不知过了多久,在众人逐渐异样的注视下,青年士子似是站不住了,他咬牙,冷汗津津且语无伦次地道:“或、或许诚如你所说,家父有错。但为人子女,不可言……父母之过。而杀父之仇,自当报之。为敬孝道……对、对否?” 对个屁!沈如如几乎忍不住要跳起来破口大骂,周围突然爆出了仿佛她心音一般的嘘声。 在众人压抑的谩骂中,青年士子越发难堪,几乎抬不起头。然而那坐在轮椅上的女子却毫不慌张,反而微微一笑:“当然,毕竟你也是民众。” 捧着木匣的将士紧咬牙根,唇线紧绷。但在女子的眼神示意下,他还是忍怒捧着木匣走向了那名浑身如有蚁嗜的青年士子。 “请吧。”她道。 …… 「啪」。 谢秀衣眼角的余光擦过青年士子,与跟士子一同前来的中年妇女对上了视线。 那名站在人群最前方的妇女在她看过来的瞬间,一手覆心,微微欠身,朝她行了一礼。 落子,无悔。 掌教首席 她所继承的遗产…… 周姓青年士子在被反驳之时便已经心生悔意, 可到了这一步,他已经退无可退了。 看着木匣中散发着丝丝缕缕寒气的短刀,周士子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也纠缠住了这肉眼可见的冷意。他有些后悔自己不听从刘婆的劝阻, 执意要「为父报仇」。当然, 青年士子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只是后悔为何要一时冲动去当这个出头鸟。 他总是不耐烦刘婆的唠叨, 哪怕他明知道都是对他好。毕竟自从家里出事之后, 不远万里追随而来的家仆就只剩刘婆一人了。但是一朝从人人追捧的世家子弟沦落为无人问津的寒门, 青年除了闭门不出死读圣贤书外什么都做不了。而刘婆是唯一对他好、仍旧把他当少爷般侍奉的人, 所以他亲近刘婆的同时,也对她的劝勉之语格外受不了。 不过是个下人而已,怎么能对自己的主子指手画脚。 他没有错, 没有错。就像他方才所说的, 无论父亲做了什么。对于子嗣而言,杀父之仇都是不可不报的。更何况,因为政斗而剥夺了周家官身与职位之事也并非子虚乌有。不管对方如何言语美化,也总有人已经认定了这个事实。 周士子是读书人, 他知道这位谢军师的檄文必定会得罪不少人。若他若是能站出来为「孝道」而反抗强权,之后在士人阶级中肯定会拥有一个不错的名声……只要等待此事风平浪静,他便可以重回官场。随着皇太女所属政权的没落, 他失去的东西也会一点点地归来。 可为什么, 眼前这弱不胜衣的女子, 却让他心惊胆颤呢? 忐忑不安的士人伸手握住了木匣中的刀柄。可就在那一瞬间,一股锥心刺骨的冷意顺着他的五指爬上他的手臂,突如其来的剧痛刺得他忍不住尖叫出声。他下意识地想要丢开手中的短刀, 可它却像一块活着的血肉般死死地啃咬着他的手掌。 祭台下的沈如如看见那青年书生握住了木匣中的短刃,下一秒却发出了凄厉至极的惨叫,整个人近乎狼狈地滚倒在地上。他高举着握刀的那只手拼命甩动,但漆黑如子夜的短刀却好像生在了他的手上,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甩脱。这离奇而又诡异的一幕,看得人毛骨悚然。 “郎君,郎君?”那坐在轮椅上的女子却在这时突然出声唤他,“唉,看着我。” 女人的话语仿佛拥有魔力一般,涕泗横流的士人在剧痛中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女人面上温和的笑。 沈如如觉得十分古怪。这个女人,似乎越痛苦便越习惯微笑。 “这是持刀的代价,想放下它,便完成你的仪式吧。”她竟然在教他,“回忆你的痛苦,你的仇恨,这样,你才能拿起它。” 沈如如只觉得脊背发凉。 她不自觉地啃咬自己的拇指,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颤抖,嘴唇更是克制不住地轻颤。血液逆流的感觉令头脑昏昏沉沉,眼前的场景也好似被无数丝线切割成了斑驳的块状。 她看见那灰头土脸的士人依言照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站起,踉踉跄跄地朝着女人走去。她看见他扑至女人近前,猛然举起了刀…… “我没有错没有错没有错啊啊啊!是你们!是你们!” 利刃切入骨肉的闷响,飞溅而起的鲜血滋在青年士人的脸上。抽刀后还欲再刺的青年神色癫狂,被猛然上前的侍卫一拳揍倒在地上。被制服在地上的青年士子当即晕厥了过去,短刀从他的手中脱落,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响。 沈如如听见自己的尖叫,混杂在人群的哗然与惊呼中,一点都不出挑。 在最后关头猛然移开视线的沈如如眼前阵阵发黑,她捂着流泪不止的眼睛,发出窒息时艰涩痛苦的低喘。人群如烈火上的滚水般沸腾,沈如如透过指缝悄然朝祭台上看去,一片模糊的视野中,那坐在轮椅上的女子却没有倒下。 肩膀至胸口被撕裂出一道淋漓血痕的女子神情如常,眼神冷淡。她面无表情的模样让人心中升起阵阵的恐慌。但不知为何,沈如如却觉得她神情冰冷的样子比微笑真实多了。 难以想象这么一个娇袭一身病的贵族女人是如何刀剑加身也面不改色的。 不,也不算。沈如如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时,才发现女子面色惨白如纸,她额角的汗珠滚滚而落,显然,她并不是不痛的。 也就在这个瞬间,沈如如的心脏好似忽然被烈火撩,她感到一种烧灼的感情,大抵可以被称之为「愤怒」。她拼命地瞠大眼睛,淤塞的喉咙迫切且疯狂地想要说些什么。而在那个瞬间,她看见守护在祭坛周遭的侍卫居然同时拔出了腰间的短刀,在肩膀相同的地方、相同的部位,刀刃狠狠地切落。 沈如如听见了更激烈的喧哗与尖叫。但很快,这些声音都变得模糊而又遥远,耳蜗仅剩阵阵空洞的嗡鸣了。 拥挤如潮的人群中,沈如如痛哭流涕,只觉得自己在经历一场关于处刑的噩梦。 是别人的,也是她的,是……整个咸临国的百姓们的。 将士与军师共承罪孽,将士与军师共同流血,将士与军师一同奔赴一场必死的。 沈如如从未有任何一刻如此鲜明地感受到,那些一直守护着自己的人们正走投无路地立在刑台之上,等待着被他们守护着的百姓们的「背叛」。将士们阻止不了军师追寻自己的大义。所以只能选择这种笨拙的方式,去分薄那将要落在她身上的每一次肉刑。 她鼻腔内充盈着铁锈的腥气,喉舌翻涌着咸涩的苦意,她听见自己心中那份事不关己的漠然隔阂被淋漓鲜血打破的声音。 沈如如觉得如果现在有任何人意图走上祭台,她一定会疯狂且不顾一切地伸出手去,用指甲、用牙齿、用什么都好,拼命拼命地将那人拽下来。 “谁都不许上去!”沈如如听见有人竭嘶底里地怒吼,带着悲愤的哭腔与绝望的颤音。 “谁上去,谁就是与俺们为敌!” …… 她应该没有失态吧?被疼痛模糊的意识中,谢秀衣浑噩却也冷静地思考着。疼痛总是会影响思考的清明,她不喜欢,但她可以忍耐。 大抵是因为天生体弱多病的缘故,谢秀衣总是格外擅长忍耐。忍耐病痛,忍耐离别,忍耐失去。不管经历什么、遭遇什么,哪怕是最深刻入骨乃至足以将人心智摧毁的绝望,谢秀衣也能以近乎非人的意志跨越过去。 谢秀衣知道自己的忍耐都并非没有意义的,她没有自毁的念想,更不喜欢无谓的伤亡。除非能死得其所,否则大部分时候,死亡不过是一种逃避。谢秀衣不会逃避,所以她命人制造了假肢,换上了符合身份的衣饰,为了掩盖过于病态的面容而敷上了水粉胭脂。她仪容奔赴一场自己布下的死局,她没有想过自己可以活着回去。 那名作为出头鸟而举刀的青年士子是谢秀衣安排的。跟在他身边的中年妇女刘婆是定疆军中的谍报人员,改头换面潜伏在周士子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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