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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京的谢豫不一样,立庸城是她的故土。要论杀父之仇,那孩子的生母也要沾一份。实在不行,便把孩子留在军里教,他父亲做了什么,不瞒着便是了。毕竟非要说的话,我也算是那孩子的姑母。” 张松领命出去通报,谢秀衣慈和的目光再次落在宣雪暖身上:“好了,来。咱们继续说吧。” 宣雪暖抹了一把脸,连忙将一旁擦刀的宣平沙推了出来:“长幼有序,兄长先,兄长先。” “阿暖,咱们长幼是母亲抓阄抓的。”宣平沙不得不把刀刃收起,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见谢姨只是笑盈盈地看着他们,没说不行,便知道谢姨这是打算放过妹妹了。毕竟妹妹性情直爽,不擅长那些勾心斗角之事。 但不擅长却不代表一无所知,谢秀衣教导两个孩子一直是以引导为主。即便是晦涩不明之处,不求他们翻云覆雨,但也要求他们要心里有数。 “城池可以被视为家国的缩影,一城之主可被看作一国之主。”宣平沙耐心地对妹妹讲解道,“谢姨说,谢豫此人不算愚蠢,只是狂妄。因为谢豫犯下的最大过错,便是嘴上说着「为民」,实际根本没有将平民百姓放在眼里。阿暖,一个昏庸失道的君主,难道便能代表一整个国度?” 谢秀衣平里教导孩子总是言辞犀利,一针见血。从她的话语中向来只能感受到直白到近乎刺耳的真实,听不出对君主半分的委婉与尊重。即便是谢秀衣的主君宣白凤公主,她曾经的一些错误决策都曾被谢秀衣翻出来作为反面的教材与例子。在她的影响下,宣雪暖与宣平沙也对那个远在京城的名义上的爷爷无甚感情,甚至能冰冷理性地分析如今咸临的局势。 宣平沙一语中的,宣雪暖面上浮现出几分恍然之色。 “谢姨给过他机会,不止一次。”宣平沙揉了揉宣雪暖的发顶,沉声道,“自从我们无诏驻守立庸,为了不坐实谋反之罪名,军队从未强征过平民的劳役。我们屯田、开荒、筑堡垒、修城墙用的都是自己的人手。平民百姓是自动自发前来帮手的。若当真如谢豫所说的那般,平民百姓根本不在乎自己究竟是哪国人。那为何百姓还要站出来帮我们一同守城呢?” “嗯。”宣雪暖思忖道,“因为他们想守护自己的土地?” “不错。”宣平沙笑了笑,他眉目生得极好,不言不语时身如修竹,笑起来也有清风朗月之姿,“外敌入侵,便意味着一个秩序的破裂,苦的自然都是其下的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之事不是没有,但一来立庸没到那等境地,二来悲弥王也不值百姓这么做。” “为什么?”宣雪暖倒是有些好奇了,“悲弥王不是被称为「贤王」吗?天下人都说他有明君之相。” “贤明之名,口说无凭,自然要有行动为证。”宣平沙摇了摇头,道,“那悲弥王的「贤王」之名是如何来的呢?其一,他往往会在大军压境时先礼后兵,劝降类似谢豫这样的人,许诺高官厚禄,良田万顷;其二,他最大的「贤名」源于悲弥王入城后允许乡绅世家保留家产。虽然依旧需要出一笔家财,但从未让他们伤筋动骨;其三,他不杀投降的原官府官员,甚至每次入城都会大摆宴席,以示自己的宽仁之举……” 宣平沙一条一条地说过去,常年在后方屯田的宣雪暖已经反应了过来,面色越来越难看。 打仗要消耗多少钱粮,没有人比宣雪暖这个总是在后方精打细算的「小管家婆」更懂。十万大军听起来声势壮大,实际要养活这么多人根本就是一件难以想象的苦差事。朝廷不愿出一粟一稻,为了养活这十万大军,他们每过一城都要留人在后方开荒屯田,困难时更是要一个子掰成两个子来花。就这样,军中将士也经常会有断顿的时候。 要不是白凤公主早年建立了严格完备的内部体系,又有谢秀衣坐镇军中,仅凭宣雪暖和宣平沙两人,根本无法保住这份庞大的「遗产」。 管理一支军队,这其中的经济运作与常损耗涉及庞大的资源走向。所以要不怎么说太平盛世时的武将都苦?因为军费是一块最肥的肥肉,谁不想上来啃一口?没有严明的奖惩制度与长期稳定的收入,将士凭什么随主将打生打死?凭主将几句好听的口号和自身坚定的信念吗?笑话。 人吃不饱饭时,那些都是空的。 所以造反中的「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每一句都是再真实不过的经验之谈。另一个世界中名将岳飞的军号「冻死不折屋,饿死不虏掠」,背后代表的也是严明苛刻的军纪以及一套完善齐备的管理制度。 “不抄富户,不征良田,好,好一个贤明仁义的悲弥王!”宣雪暖怒极反笑,紧咬后槽牙,“对降将都宽容如此,想必对追随自己的将士一定更「宽容」吧?入城的兵卒杀良冒功、掠夺粮食、抢占妇女之类的「小错」,在「贤王」眼中大概也算不得什么事。” 为了贤名而不吃大户的悲弥王要如何犒劳自己麾下的将士?除了让百姓流血,还能有什么法子。 所以战事僵持了这么多年,夏国依旧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也无怪乎世间到处流传悲弥王的「美名」。那是因为那些能读书识字的人都是坐在餐桌上分食鲜肉的饕客。而被抽筋剥皮、敲骨吸髓的人根本就发不出声。 “家国从来都不是君主个人的所有物,更不是从袖袋中掏出来就能赠人的铜钱银子。” “一寸江山一寸血,每一座城池,每一个城镇都是百姓的血肉堆砌起来的温热之躯。”宣平沙伸手轻抚妹妹剧烈起伏的背脊,助她吐出心口淤积的那口怒气,“谢豫之过,在于他将立庸城视作自己的所有物,将咸临视作君主的所有物。他太过想当然,以为自己为百姓找个「明主」便对得起苍生。可他没意识到,献城,献出去的不仅是土地,还有扎根其上的无数百姓。” “人为鱼肉时,难道还能祈祷屠夫能不落刀子?不过是看刀子落在何处罢了。他从未真正将百姓看进眼里,所以他以为自己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说服谢姨。可悲的是,他是真的认为自己在行为天下计,为百姓谋的大义之举。” 宣平沙语气平静,却又突然话音一转:“不过,这也是悲弥王的目的。说到底,若悲弥王真的兵临城下,天子会被枭首,百姓会被剥削。但世家贵族却还能安然无恙,永享荣华富贵。要这么说的话,他们的确无所谓谁来掌控天下,悲弥王的事迹流传出去,墙头自然是一茬又一茬。” “真正流传千古的明君,当下的名声绝对不可能漂亮。因为至少在当下,皇朝的衰弱源于土地兼并,国君若想要延续国家命脉,那他与地主便是无法和解的仇敌。” 宣雪暖缓缓吐出一口郁气,恹着眉头道:“所以书中写就的仁义之师其实并不存在,是吗?” “不,怎么会。”出乎意料,宣平沙反而否决了这一点,“谢姨告诉我们这些,只是想告诉我们不要成为悲弥王那样当下声名显赫实际遗臭万年的「贤王」罢了。一个国家的进步,不仅要看平民百姓的生活是否富足,也要看治理子民的阶层是否有足够的觉悟。” “摒弃个人私欲,只为族群的强大而奋斗的觉悟。” 宣平沙偏头用脑袋碰了碰妹妹低垂的头颅:“毕竟,君主官僚,也是苍生啊。” 宣雪暖抿了抿唇,也像头小牛犊一样不甘示弱地顶了回去。 谢秀衣坐在轮椅上,眉眼含笑地看着两个头碰头的孩子,两个孩子眉心间浅浅的印记泛着似有若无的光泽,一者金红,一者深绿。 白凤,真想让你也见见啊。谢秀衣阖上眼帘。我们正在觉醒的人皇与大巫。 掌教首席 何人至你若人彘…… 点烛台, 燃青烟,袅袅缕缕,如诉旧年。 送走喜怒皆现于面上的妹妹, 看着宣雪暖拽着张松将军的手离开大帐, 宣平沙满含少年意气的笑容才一点点地淡了下去。 “雪暖真是惹人怜爱, 不是吗?”谢秀衣端坐在轮椅上闭目养神,大帐内弥散的烟气有些淡了, 宣平沙便连忙起身去香炉中添香。 黑黝黝的香丸落进香炉里, 明灭的火光倒映在少年的眼中, 如一簇幽然暗生的火。香丸甫一点燃,空气中便弥散开一股刺鼻的苦味。宣平沙早有预见地掩住了口鼻, 但还是不小心吸入些许,霎时便感到一阵眩晕。 “小心。”谢秀衣睁开了眼睛,看着他, “虽然分量轻微,但到底还是掺杂了十数种毒药。没事就出去。” 宣平沙没有回话,他等待着香炉中的丸药苦意散去, 清淡雅致的花香升起, 这才合上了炉盖,将香炉捧到谢秀衣身边的高柜上。 大帐内燃烧的香丸是军医调制出来的可以麻痹知觉的毒,谢秀衣不喜欢这种香丸, 因为她觉得吸入这香气后头脑会变得昏昏沉沉。但大部分时候,谢秀衣需要保持绝对的清醒与理智,无论昼夜还是寝食。因此,这些香丸只有在某些时候才会使用,调制香丸的军医也曾提醒过,过度使用这香丸无异于饮鸩止渴。 “我陪您坐一会儿吧。”宣平沙神思敏锐, 谢秀衣合上眼帘时,他便已经猜到她定是又痛了。只是谢秀衣忍耐力过人,能让七尺男儿生生疼晕过去的伤痛,放在她这里却是稍不留神便会错过的一瞬失神。香丸可以缓解谢秀衣的痛苦,哪怕也会在人体内积聚毒素,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谢秀衣劝不动,便也不再劝了。她轻阖着眼帘,若是不清楚内情,仅看她平静的容颜,还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宣平沙在谢秀衣身旁静坐了片刻,等到吸入药气的谢秀衣渐渐回过神来,他才道:“谢姨,你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谢秀衣睁开眼睛,闻言却是轻笑:“我做了很多,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件。难道我做什么,都要向你汇报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宣平沙十指交握,手肘抵在两边膝盖上,“京都那边的人员调动有些异样,前些时我也收到了线人的情报。铜锁关这边,悲弥王事小,京都事大。李公竟然会被收监,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谢姨,军队里少了一支百户,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不必多问。”谢秀衣叹了一口气,孩子聪明固然是好事,但过于聪明又让人有些头疼,“方才和雪暖说话时不是很昂扬吗?以后你也要成为像你说的这样的「明主」才是。从小你便与雪暖展现出了不同的才能,雪暖擅钻研,对什么都好奇,奇门遁甲农桑之类的杂学造诣一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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