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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姿态现于人世。 封存「启明」之咒言,以山主之血与众生愿力为燃料。点亮它之前,使用者必须想明白自己究竟想照亮什么。 “愿你不啻微芒,造炬成阳。萤火虽渺,万丈成光。”] 宋从心沉默无言地看着书页的注解,一时间觉得这件带来巨大不幸的缄物突然有了另一种沉甸甸的重量。 “山主之血。”宋从心茫茫然地接过了火炬,福至心灵一般,宋从心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从粟米珠中取出匕首给自己来了一刀。 掌心汩汩渗出了鲜红的血液,虽然不是蓝色的,却散发着一种莫名的异香。她的骨头与血液,都散发着山花与阳光的味道。 “果然。” 缄物给宋从心带来了巨大的变化,但她眼下实在无心他顾。掬着一捧血倒在火炬之上,宋从心催生灵火,将火炬点亮。 她其实没有天书记载中的箴言说的那么伟大,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应该照亮什么,只是这个刮风下雨的夜晚实在太黑,太暗。 她举着火炬,朝着桐冠城走去。逆着狂风与大雨,宋从心手中的火光被风吹得摇摆不定。 …… 当那一点明光出现在战场上的瞬间,原本喧嚣嘈杂的战场立时陷入了仗马寒蝉般的死寂。 九婴庞大狰狞的蛇躯仍旧能轻而易举地碾碎蝼蚁、主宰世人心中的恐惧。与这无可匹敌的远古凶兽相比,风雨中的白衣少女是如此的渺小,如此的羸弱且远不可及。但是,当她出现的瞬间,众人被冷雨冻煞的肺腑竟有几分回暖之意。 没有人开口说话,但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天书一时间竟有些数不过来,那究竟是多少双饱含期翼的眼睛。 我在这里。宋从心神情平静,再次向前数步,举高了火炬。 九婴转动庞大的躯体,化蛟的蛇颅微微探出,似乎在嗅吸着空气中氤氲弥散的香气。 我在这里。宋从心转身,走了几步,随即迈步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甚至小跑了起来。 感受着熟悉的血香逐渐远去,九婴被魔气侵蚀殆尽的魂灵再次暴-动,被镇压的怨恚如这世上最邪性最恶孽的火,染红了害兽暴虐疯狂的眼睛。 蛇颅俯冲而出,一声巨石碎裂、木翻折的巨响,它如坍塌的山峦般夷平了少女方才的立足之地。身后传来压抑不住的尖叫,然而,白衣少女没有回头。她险而又险地避开了九婴的俯冲,毫不犹豫地朝密林里扎去,远远的,只能看见她飘逸轻灵的白衣,如一片无处凭依的柳絮。 “宋道友!”有人克制不住地发出了凄厉的哭喊。然而瓢泼大雨掩盖了所有人的声音。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怪蛇蠕动着庞大的躯体,如无穷无尽的暗影般朝少女汹涌而去。而少女高举火炬,背对着黑暗,奔赴着光明。 第25章 外门弟子 实际上, 正如宋从心对天书保证的那样,她做出引走九婴的这个决定并非全然没有思考的鲁莽之举。 在与山主之心建立起联系之后,宋从心发现自己的感知范围扩大了许多, 能够感知到的东西也发生了一些奇异的改变。那是一种相当奇妙的感觉,她能感觉到大地与山川的地脉涌动, 能感觉到生命在丝络般的网格中流淌。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那种神妙的感觉, 就仿佛她的吐息便是森林的吐息,她的骨骼与血液融入了万灵的生气。她睁开眼, 眼中所见便是森罗万象的死生轮转、命果因缘。 虽然那种诡异的视野只持续了很短暂的时间, 但庞大的信息量依旧让宋从心感到头痛欲裂。 不过, 仅仅是这一瞬间, 宋从心便发现了九婴的弱点。 先前桐冠城城墙上的炮火没有对九婴造成实际上的伤害,是因为九婴在与魔气炼化之后已经无限趋近于死亡了。计划二的悬崖落剑计划实际上并没有失败, 他们的的确确是「杀死」了九婴。但那个密林中出现的戴着白色面具的纯白偶人不知做了什么,九婴的体内涌现出大量的魔气,改造了九婴残破的躯体, 让九婴的战斗力恢复了巅峰期。并且, 已经「死亡」的九婴不再畏惧任何来自肉-体上的穿透伤害。 桐冠城内最初打出的几轮炮火无法对九婴造成伤害便是这个原因, 但城中弟子不知道九婴发生了何等变故, 只以为九婴鳞甲的度超越了印有穿透符文的石炮弹药所拥有的威力。但是在宋从心「山主」的视野里, 桐冠城最后一轮仓促打出的炮火,却对如今已经全然魔化的九婴造成了致命的伤害。九婴身上浑厚凝实已成固体的魔气竟被炮火轰出了几个窟窿,其中有魔气不停地散溢。 这个发现让宋从心瞬间意识到,九婴早已是强弩末矢。一旦那些魔气彻底溢散,这被幕后之人强行与魔气拧和在一起的远古凶兽也将彻底死去。 “哈。”这个发现让宋从心即便是在狼狈奔逃的过程中都忍不住惨笑出声,“天意!” 这实在是太过可笑了, 那个算计了一切的幕后之人是否有预料到这个由众多不被他放在眼底的弱小弟子共同缔造的奇迹? 宋从心眼下唯一要做的事情便是争取时间。直到御使九婴躯体的魔气彻底散去,或是直到应如是带回后援。 但是宋从心从粟米珠中掏出自己积攒的丹药,大把大把地塞进自己的嘴里。 丹田经脉因过度充盈的灵气而隐隐作痛,四肢百骸因那附着于魂灵之上的寒意而不住地颤抖。宋从心眼眶微红,强忍着囫囵吞咽丹药后的干涩与作呕欲,不顾一切地牵引着九婴朝着远离桐冠城的北荒山深处而去。 天边乌云逐渐汇聚,厚重的云层间隐约有雷光闪耀,为这深沉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赋予了一丝危险的锋芒。 九婴庞大的蛇躯再次撵上了宋从心渺小的身影,俯冲而下的蛇颅扫塌了大片树木,在泥泞的林间犁出一道深深的沟渠。然而,九婴疯狂且无条理的攻势未能命中自己的目标。浮土扬起的烟尘中,宋从心踏着燕步高高飞起,腰肢如柳般向下一折,如归巢的燕子般轻盈落地。 正如宋从心先前判断的那般,渺小的人类想要战胜九婴无异于蚂蚁吞象。但九婴想要攻击一个渺小的人类也好比伸手去抓空中飘飞浮动的柳絮。 宋从心落地后片刻都不敢多停,再次提气朝前方飞去。她像一只被人入绝境还不被允许嚎啕的兔子般,通红的眼里似有一丝决绝的孤意。 归程队不知道何时才能抵达宗门,更不知期间会发生什么变故,她不能将希望完全寄托在后援上! 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幕后之人不知道还有什么手段,她不能静待他人出招,这无异于坐以待毙! 她只能自救,她必须自救。她只能赌上自己的全部,试着在这风雨交加的夜里,斩杀九婴! …… 另一边厢,在包括梁修与纳兰清辞在内的两百多名弟子千里奔袭赶回桐冠城时,只能看见坍塌破败的城墙、遍地狼藉的战场以及九婴隐于夜色、逐渐远去的身影。他们以为自己迟来了一步,骇得肝胆俱裂,却不想冲进了城内,只看见塌陷了大半的要塞以及十数名伤重的弟子。 城池内的凡人将士们被保护得很好,仅存的几名弟子伤的伤,昏的昏。但将士们愣是一个没少地全被关在飞行法器内,一个个急得抓耳挠腮。 鹤吟率领的医疗组一来就接手了这些倒霉的伤员,梁修扶起一位被碎石砸得头破血流但还勉强维持着神智的弟子,语气焦急地道:“其他人呢?其他人都去哪了?城里发生了什么事?九婴为何突然转向离开了?” 那名被问话的弟子意识昏沉,却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能断断续续地道:“其他人,带着石炮……除魔火符礌石炮……追出去了。九婴毁了十几辆炮车……但还有几辆幸存。齐道友说……不能让宋道友一个人。对、对了,宋道友,宋道友她” “宋道友独自一人引走了九婴。”一位在鹤吟的治疗下将将醒来的弟子接话,喉咙却像被塞了一团棉花般哽塞难咽,“我们手里已经没有飞行法器了,仅剩的唯一一架飞行法器被用来保护凡人。其他人都推着礌石炮追上去了,我们试过了,纹有除魔火符的礌石炮是唯一能对九婴造成伤害的。九婴实力突然暴涨,且不知为何不再畏惧穿透符文的伤害。护城大阵碎了,我们险些护不住其他人。” “那个时候……是、是宋道友突然出现,引开了九婴。齐道友带着人追上去了,但九婴和宋道友的速度太快,可能来不及了……” 守城弟子的话音未落,先锋队与陷落队的弟子们便已哗然一片。梁修、纳兰清辞以及控场组的几名弟子毫不犹豫地冲出了桐冠城,朝着九婴离去的方向追去。其他弟子一时间也仿佛失去了主心骨般,乱成了一锅粥。 “安静!”正在为众弟子疗伤的鹤吟低喝一声,她抬头,眼中冷然一片,“宋道友并非鲁莽冒进之人,她必定是心里有底,才会这么做的!” 鹤吟负责率领后勤队至今,几乎所有参战的弟子都接受过她的辅助与疗愈。她强大到几乎不曾断连的续航能力与稳定及时的治疗早已为她得了口碑与威望。听见她这么说,原本有些慌乱的弟子们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鹤吟缓缓吐出一口气:“现在,我们做我们该做的事。先与城中人接洽,尽快将堤防重新建立起来。万一九婴卷土重来,我等还有一战之力。” “按照行程推算,归程队已经快要回到宗门了。诸位,我们还没有输。” “不要辜负宋道友为我们争取的时间!”鹤吟嗓音早已喑哑,却还竭力喊道,“只要还有余力,我们便战至最后一刻!” 众弟子心神一震,大声回应道:“是!” …… 神州大陆中原版图,云州。 应如是看着眼前这双满含憎怒与不敢置信的眼瞳,秀气的眉梢微微一挑,面若好女的容颜便漫上了几分戏谑与轻慢:“真可惜-看来被宋道友信任的人是我啊。怎么?拿到一份错误的路线地图便想让人暗中围剿我们?拜托,这里已经不是能被你们一手遮天的幽州了。” 应如是的手往后一抽,似鞭子又似铁链的判官笔笔头便缓缓地自修士的血肉之躯中抽出,被强行废掉丹田灵府的中年修士惨叫着、哀嚎着,可面目阴柔的少年却无动于衷。他面不改色地废掉了中年修士的四肢,卸了他的下颚,手中染血的判官笔转了转,星月般的银光一闪而逝。 “少宗主。”无极道门分宗的长老凌云而来,无需器物便可御气于空,这是一位至少已到炼气化神之境的金丹修士。 “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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