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就行。” “不行。” “少爷,行行好,”禾晏无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要怎样?” 肖珏面无表情的看着这狗洞片刻,突然一撩袍角,半跪下来,侧头对禾晏道:“你先。” 这回,禾晏是真的震惊了,“你真要钻?” “快点。”肖珏忍无可忍。 禾晏原本就是盼着借这狗洞来让肖珏知难而退,没想到这人居然还真的钻,一时间,心中感慨万千,要说肖珏的牺牲也实在太大了。要是让九旗营南府兵的士兵们知道他们的都督大半夜不睡觉跑来钻狗洞,一定会杀了她。 不过,这也并非禾晏故意为难。禾家的这个狗洞,是当初她自己亲自刨的。禾家不爱养狗,当初是禾晏亲自喂养了外头的流浪狗。这里比肖珏所言的翻墙安全多了。 “那你跟着我。”禾晏小声道:“动作轻点。” 她自己倒是丝毫不在意钻狗洞有什么不好意思,毕竟是从小钻到大的,好久没钻,还怪亲切的,身子一错,就跟泥鳅似的进去了。肖珏忍了忍,也跟着爬了进去。 禾府的围墙厚,这洞口又是禾晏少时打好的,不算大,以如今成年的身材,便显的窄小了一些,待刚钻出来,还没站稳,就见微弱的灯笼光下,一团黄色的东西“嗖”的一下扑过来。 肖珏正要出手,禾晏已经惊喜的小声道:“二毛!” 那个叫“二毛”的跑到禾晏跟前,打了个滚儿,扒拉着禾晏的腿,亲热极了,原是一只黄犬。 肖珏:“这什么?” “我养的。”禾晏低声道:“我还以为我死了后,二毛也被赶出去了,没想到它还在。” 准确来说,是当年还小的禾晏捡了一只流浪狗回府,取名叫大毛。禾家人都不待见脏兮兮的流浪狗,但那时候禾晏没有朋友,孤独的时候,有一只黄犬作伴也不错,便央求着禾大夫人将大毛留在府里。大毛后来生了一窝小狗,只是天太冷了,除了二毛外,全都没有活下来。而活下来的这只二毛还是个哑巴。 禾如非将带有禾晏所有痕迹的东西都一一清除,禾晏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二毛了,没料到还能看到。不过,二毛平日里住在后院,自己捉老鼠吃,估摸着不是禾如非不想除掉它,是压根儿就将这狗给忘了。 “它好像认出我了。”禾晏瞧着正冲自己不断摇尾巴撒欢的二毛,感叹道:“我当初同你、林双鹤、燕贺同窗了这么久,你们都没将我认出来,这眼力劲儿还不如二毛呢。” 二毛傻乎乎的冲禾晏吐着舌头笑。 肖珏闭了闭眼,耐着性子道:“现在不是你重逢叙旧的时候。” “我知道。”禾晏对二毛打了一个“坐下”的手势,黄犬乖乖的在原地坐下,“二毛,你就留在这里替我放风。”她转头对肖珏道:“你跟我来。” 禾府很大,禾晏走的很警惕,每走一处,都要藏在暗处探查一番四处可有下人。她前些日子虽未进禾府,却在禾府外头偷偷转悠了一圈,禾家里的下人人手比先前她还在时多了不少,不用想也知道是禾如非的手笔。 或许是禾如非认为禾家的下人多一点,才撑的起“飞鸿将军”的派头,又或者是做贼心虚。 禾如非住的院子,也就是禾晏原先住的院子,是在禾府最深最里面的一间。肖珏低声问:“为何如此远?” “因为,禾大少爷因为天生貌丑孤僻古怪嘛。”禾晏道:“不喜与人过多接触。” 她那院子,伺候的人本就少,又偏得很。倘若禾晏从小就是个安静的性子便罢了,但小孩子总是诸多幻想,她原本又活泼,对什么事都很好奇。活生生因为顶着的这个身份只能呆在院子里一个人玩耍,时间久了,就算不孤僻也被养的孤僻了。 一个小孩子,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连丫鬟小厮们都不能贴身伺候,更勿用提一起游戏,时间久了,就自己给自己找乐子。譬如拿树枝在沙子上画图,禾家院子里的每一间屋子,她都能准确无误的画出来,因为已经在脑子里走了千百遍。 禾晏一度怀疑,她后来投军以后,之所以总是对地形格外敏感,走过一次的路就会过目不忘,其实也就是在幼时的经历给历练成的。 “府里的格局有变动。”禾晏低声道:“我们得小心一点。” 这会儿夜已经很深了,守夜的人都在外院,府里没什么动静,倒是可以稍稍安心一点。眼看着就要到禾如非的院子,禾晏越发的紧张起来。 拐过一道长廊,正要往前走的时候,禾晏脚步一顿,突然间,悄无声息的拉着肖珏闪身进了一间空着的茶房。 肖珏正要开口,禾晏一把捂住他的嘴:“嘘,有人。” 外头拖拖沓沓的响起人的脚步声,大概是小厮夜里去茅房,从门边经过,声音又渐渐的远去了。待外头再无声响,禾晏这才松了口气,一扭头,就愣住了。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透过窗户,照了一隙亮光在地上。肖珏被她推到墙边,后背靠着墙,禾晏一时紧张,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了他身上,而他一动不动,双手微微往后,像是刻意礼避,禾晏捂着他的嘴,活像个非礼别人的女流氓。 她一惊,下意识的缩回手。 年轻男人漠然看着她,突然弯了弯唇,无声开口道:“占我便宜?” 禾晏险些呛住,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刚才太着急了,不是故意的。” 这人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眼神里明明白白就写着不信。 禾晏有苦难言,也罢,反正她非礼肖珏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也不在乎一次两次。就透过门缝往外看了一眼,见无人,悄声道:“走吧。” 第二百二十四章 证据 除了刚刚半夜起来上茅厕的小厮,这之后,一路顺利,没有再遇到旁的人。禾晏小心翼翼的走到了一处房门外,凑近肖珏耳边低声道:“这是禾如非的书房。” 这原来是禾晏的书房。只是现在成了禾如非的罢了。待走了一圈后,没有发现别的机关,禾晏才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自己住的地方,走时候本就轻车熟路,肖珏随她一同进去,甫一进去,禾晏就有些惊讶。 书架还是原先的书架,桌子也是原来的桌子,可书房里的摆设却多了几倍有余,瓷器古玩应有尽有,同禾晏从前住的时候截然不同。她猜测大概禾如非是将陛下赏赐的东西全都摆在书房里了,也不知道是在显摆给谁看。书架上原来只放满了半架书籍,如今已经塞的满满当当。 正中间的墙上,挂着一把剑,剑身青碧,剑鞘带一点苍翠色泽,正是青琅。 她愣了一下,目光不自觉的凝在青琅剑上,想要伸手去拿剑,却又在手指即将触摸到剑身的时候收了回来。 肖珏问:“怎么?” 禾晏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就算今夜她能将青琅剑偷回去,明日禾如非定然会报官,她手中的剑就成了“赃物”,根本无法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这对青琅来说何尝不是侮辱? 所以,现在还不是时候。 禾晏想了想,起身走到那一面书架前,蹲下身去,半个身子都趴在地上,伸手往最里面摸索,待摸到一个熟悉的凸起时,暗格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竟是一处空的夹层,禾晏从夹层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匣子来。 肖珏问:“这是什么?” “玲珑匣。”禾晏小声回道:“当初陛下给我的赏赐,天下间就这么一只,我走后,把此物交给了禾如非,料想他舍不得扔。” 书架上的暗格,是禾晏从前的时候打的,这玲珑匣又珍贵,她出嫁到许家前,这些东西既不能带走,就全部交给了禾如非。玲珑匣很适合用来存放机密卷轴,天下间就算最出色的能工巧匠也无法打开,只有为玲珑匣设好开解之法的本人才知道如何打开。且开解之道只能设陈一次。 这东西如此珍贵,以禾如非的脾性,应当不会丢弃。何况在禾如非看来,禾晏已经死了,天下间就只有他一人知道玲珑匣如何解开,当然乐得轻松。 他却没想到,禾晏会死而复生,这一次反倒是方便行事。 “不知道他在里面放了什么。”禾晏心道,拿起玲珑匣,依照脑海中的记忆,轻旋瞎子上的锁道,不过须臾,“啪”的一声,玲珑匣的盖子打开了。 二人朝匣中望去。 …… 禾二夫人的屋里,禾心影与禾二夫人坐在床头,手里还捏着从许家禾晏旧时住处偷出来的兵书,问道:“娘,这究竟是什么?是我姐姐留下来的吗?她留这个做什么?” 她声音压得很低,屋子里只在床头放了一盏小小的油灯,丫鬟们都被赶出屋去了。禾心影只道是许久未见母亲,夜里想与母亲同塌共勉,也好照料伺疾。如今她什么人都不敢信,什么人都不敢留在身边,尤其是许家带出来的人。 禾二夫人怔怔的看着她手中的兵书,目光中隐有泪痕,没有说话。 禾心影觉得,自己的母亲定然知道些什么,心中更是着急,“娘,你怎么不说话?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我总觉得许之恒怪怪的。长姐……”她想说或许禾晏的死并非如外界传言的那般,可一看到禾二夫人,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倘若禾晏的死真的不简单,禾二夫人知道后,一定会更伤心的。眼下自己母亲身体本就不好,万万不能雪上加霜。 “影儿,你不要管这些事。”过了许久,禾二夫人才开口,声音格外疲倦:“你只要好好过你的日子就是。” “我怎么能好好过日子,我可不想像长姐一样不明不白就死了!”禾心影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禾二夫人脸色一白,猛地咳嗽了两声,禾心影连忙拿起旁边的帕子给她擦嘴,帕子落下时,上面溅着一团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禾心影吓了一跳,惊慌的开口:“娘……您怎么病的这样严重?” 她来的时候虽然已经知道禾二夫人卧床多日,但禾家人也只说是寻常风寒,在家休养些日子就好。可眼下看来,分明严重得多。 “爹没有找大夫来看过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禾心影急了,就要下床,“我让人拿帖子请大夫来……” “别去。”禾二夫人一把抓住她的手,看起来柔弱的妇人,抓起人来的时候却格外有劲,像是要用尽这一生力气似的,“娘这是老毛病了,不碍事的。没事。” 禾心影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娘,你们为何有什么事都不肯告诉我?我感觉府中有事情瞒着我,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未出嫁前,她无忧无虑,天真幸福,当初长姐去世,她嫁给许之恒,倒是闹过一段时间,不过很快,就被许之恒的温柔体贴所打动。从未经历过人世险恶的女孩子,天真的以为自己就能一辈子被人保护。但当一些丑陋的真相揭开一角,她隐隐约约窥见其中一丝的肮脏凶险时,才会觉得身为女子的无力。 “影儿,”禾二夫人慢慢的开口,“你长姐已经死了,娘只有你这一个女儿。”她慈爱的看向禾心影,伸手安抚的拍了拍禾心影的头,就如禾心影还是小孩子的时候那般,“你要记住,无论是在禾家,还是许家,一个人都不要相信。娘没有本事,保护不了你姐姐,也保护不了你。你若想要好好活着,就不要看,不要问,不要听。” 禾心影木然的道:“长姐嫁到许家后不久就瞎了,不是什么都看不见了吗?可她还是死了。” 禾二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娘,你只需告诉我,这本兵书到底是不是长姐留下来的,为何许之恒要将它看的如此重要。还有大哥,隔三差五来许家,并非来看我,明明是找许之恒的。还有你……”她道:“你是不是,被爹软禁了?” 禾二夫人看向眼前的女子,虽是亲生姐妹,但她总觉得禾晏与禾心影长得并不相似。禾晏坚强、独立、沉默而安静,从小就戴着面具,以至于她现在回想起来,都想不出禾晏小时候的模样。倒是长大了后,以女子身份回到禾家,见过那么寥寥数次。 一个生的有些英气清秀,眉眼间坚毅果敢的姑娘。 而禾心影不同,软软糯糯,如一只雪白的团子,看着就讨人喜欢。被人踩了脚会大哭,为了一条漂亮的衣裙撒娇卖乖。 这两个女儿,性情截然不同,于是她也就理所当然的认为,禾晏是天生的坚强,禾心影就是天生的需要人疼爱。 直到禾晏死后。 有一日,她突然意识到,或许在过去那些日子,禾晏也如禾心影一样,受了委屈会想哭,看到喜欢的玩意儿渴望拥有,就如坚强的女孩子也会需要母亲的关心疼爱,而眼前这个总是攥着她衣角吵闹着买糖吃的小姑娘,不知不觉,也已经长大了。 禾心影并不知道,当她沉下脸时,认真而执拗的追求一个真相时,与她死去的长姐,何其相似。 可是,纵然如此,她却还是什么都不能说。 知道的太多,对禾心影来说就越危险。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决不能再失去一个。 “我……” 禾二夫人话还没出口,突然听到外头有人高喊了一声:“有贼!府里进贼了!快抓贼!” 登时间,整个禾府上下都热闹了起来。 “有贼?”禾心影下意识的往床头缩去,一边又道:“哪个贼子不长眼,都敢进咱们府上了?” 禾二夫人抓着她的手臂,“别说话,也别出去,小心点!” 禾心影点头。 另一边,禾晏正带着肖珏在院子四处奔走,心中暗骂禾如非狡猾。禾如非虽不能在玲珑匣的开解之道上再有变动,可这人十分多疑,竟在匣子内部上了一层机关,一旦玲珑匣打开,就会有哨声响起。 如此一来,只要有人在这里打开玲珑匣,必会被发现。 不过,刚刚她打开时看清楚了,里头放着几封信件,她将信件揣进怀中,禾如非既然没有将这玲珑匣空着,还特意动了手脚,这几封信定然十分重要,今日一趟,也不算一无所获。 “侍卫全醒了。”肖珏提醒她道:“逃还是打?” “我带着你的剑,剑一出鞘就露馅了。不能打,”禾晏垂眸,想了想,“跟我来!” 禾府院子里每一个角落她都熟记于心,想要避开人轻而易举,但不知是不是这段日子禾如非心虚气短极了,府中侍卫比家丁还要多,此刻哨声一响,火把和人手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 “他们在那边,追!” “将军说了,抓到刺客,不必留活口,生死勿论!” 禾晏心中冷笑,竟然这般害怕,越发笃定怀中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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