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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终于落在地面, 黑沉的眼睫掩盖住眼底冷意。 蔺老祖坐在轮椅上, 他分明身有苛疾不良于行,但当他目光点过来时,决不会让人生出蔺谌许是可欺之辈的错觉。 哪怕他是仰头看人, 也会使人生出奇异的、被他俯视的制约感。 蔺谌许的手很是修长白皙,但那是惯来用来画符点咒的手, 因此指腹处总是有些被磨砺出的细小伤口。 他手中握着银白锁链,只微向前一扯,谢虚便向前踉跄一步。 被蔺谌许拘在手中的恶鬼, 似乎比上次见到的更加容貌艷丽了些。 恶鬼身上那件古制长袍看不出款形, 但却将他的身形修束得更加修长, 瘦削的似乎极适合被拥入怀中。那双桃花眼正微阖着,眼角是让人心悸的一点淡红,好似被人抓进怀中把玩,才能细腻吻出的一点痕迹。 比起恶鬼,更似艳鬼了。 他宽大的衣袖掩着细白手腕,那手腕上有着被锁魂链磨砺出的细腻红痕,只让蔺谌许一眼看去,眸色更深了一些。 “你在问——何错之有?”为了阻止自己愈加旖旎的想象,蔺老祖抬头正视着谢虚,手上玩弄着那条银色锁魂链,言语间的反问冷淡无比。 谢虚也并不怵他:“是。” “若是真要选出铸下大错、残害天下生灵的人,老祖应当去抓那个给赵氏夫妻瞒天改命的天师才对。”黑发恶鬼像是挑衅般地笑了出来,他的容貌生得何其艷丽,这样的微笑好似在轻轻撩动蔺谌许的心弦:“比起那些恶鬼,这种活在老祖眼下的阴祟恶徒,也更折老祖的面子不是么?” 的确如此。 蔺谌许活了太久,实在是被常年的供奉养的性情古怪。 比起那些古板天师们咬死的“人再作恶,也决不允许恶鬼害人”的原则,他的天师道德观简直淡薄到可怕。这次前来也不过是卜算到此事有关那个叫做谢虚的恶鬼——自那天起,容貌靡艷至极的恶鬼好似时不时就会钻进脑海中,像极了邪术所致。 他今日便要琢磨清楚,这恶鬼究竟用了些什么手段。蔺谌许微眯起眼睛。 许湫明艰难地从高楼中爬下来——爬到一半,他才想起来坐电梯下去说不定更快一些。 他心中时时牵寄着谢虚,等许湫明看见黑发恶鬼手脚被银链束缚,而手持银链的蔺老祖用一种极其奇怪的目光端量谢虚时,心中的惶恐愤怒……以及那不知名的敌意一并爆发出来。 “赵富皓他们伤天害理时你在何处?谢虚度化万千恶鬼时你又在何处?现在倒是出来斩妖除魔作圣人面孔了。呵……天师,天师!”许湫明毕竟是气运之子,与旁人胆气不同,便是面前的人是天师界肱骨,传闻中一只指头便能捏死自己的人,许湫明也不过是面色更沉了一些,嘲讽毫不留情。 背对着他的恶鬼身形略略一僵。 谢虚的身形好似竹一般清瘦,脊背被风吹拂,那宽大锦衣便勾勒出一条细细的腰线。他回过身,眉头微蹙着:“许湫明,你何必如此。”谢虚总觉得有什么不大对劲,要知剧情中的主角受虽不说是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却与各个天师世家都相交好,现在不仅不与同辈天师交涉,还和蔺老祖这种天师老祖对上,实在不利于主角受日后的发展。 ……总感觉许湫明不会被他折腾的自闭了吧。 许湫明在谢虚转身开口的那瞬间立即软了下来,气息都有些不稳的委屈:“我……” “我虚伪,难道你便不虚伪了?”白袍天师微抬起眼,面上是如同神祇般不可触及的冰冷,那头黑发在光芒照射下也隐隐透出金色.色泽来。 “是你抢了他的功德,至他魂体虚弱,被我轻易擒住,”蔺谌许说这话时,竟还是含着笑的,“若不是这样,我怎么能轻易捉住一个活了千年的恶鬼?” 蔺老祖得露笑颜,恐怕让谁看见都得诚惶诚恐感激涕零,偏偏这里一个是不知情识趣的恶鬼,一个是对他警惕厌恶至极的主角受——而许湫明在听见蔺谌许的指责时,也觉得像是一柄刀扎进了心中,疼得他打颤。 蔺谌许又收了收那锁魂链,谢虚一时不察,竟然硬生生被扯得跌进白袍天师怀中。 谢虚:“……” 他本是魂体,偏偏一被那奇怪锁链拘着便成了实形。被蔺老祖牵制,只能跟着他的步调走,这一跌就显得尤其奇怪。 难不成一个天师会愿意与恶鬼亲密接触? 蔺老祖几乎是满足地抱着怀中恶鬼,冰凉的指尖挑起谢虚如绸黑发,动作竟透出些许的温柔来。 他低头看着半扶在自己怀中的恶鬼,那眼中的情绪似乎写着满意:“你呢,这些于你又有什么好处?救了那些恶鬼却被我桎梏于此,功德气运也皆被人抢去,谢虚——” 黑发恶鬼微一恍神,心道原来这蔺老祖识得我的名字。 那个名字被蔺谌许喊的何其旖旎。蔺老祖接着道:“你甘愿如此受辱吗?” 因那锁链所限,黑发恶鬼仿佛被抽去骨头一般,只能软软躺在蔺谌许怀中。蔺老祖的话实在是太奇怪了,谢虚抬起眉时还想着该如何回答,但他似乎又中了蔺老祖的魇术,情不自禁地开口道:“功德既然是落在许湫明身上,正合我意。” 蔺谌许:“……” 谢虚:“……” 许湫明的唇微微一抖,眼泪几乎要顺着眼眶滚落。 正因蔺谌许用了魇术,知道谢虚是决不可能说出违背真心的话,蔺谌许才尤其愤怒地道:“你一个恶鬼,怎么被一个天师灌了迷魂药,为他死心塌地?” 谢虚:“……”他总觉得有哪处不大对劲。 蔺谌许修长的手紧紧掐住手中锁链,那苍白的指尖都因此泛起红色。他极有敌意地望了一眼许湫明,如同冷酷无情的神祇:“此次过错,许天师等着问责便可。” 他这句话却并没有威胁到许湫明半分,直到那满面冰霜的蔺谌许接着冷笑道:“可这恶鬼,却是不能再留在许天师身边了。以免许天师再利用恶鬼攫取不义之财,坏了天师名声。” 这一下却是狠狠击中许湫明最担忧之处,他的神情骇人,眼白处浮出些血丝来,简直如同入魔一般可怕。 ——他要抢走谢虚! 只剩这个念头缠绕在许湫明心中。 谢虚哪怕被锁链束缚,听着也是一皱眉,莫名的情绪翻滚上来。 剧中虽然有不少炮灰要夺取主角受收集的天材地宝、灵物法器,但从未听过要连自己这整个金手指都一起抢走的。 不对,在前期……“谢虚”这个恶鬼根本不曾暴露过。 “蔺……” 软在蔺谌许怀中的恶鬼刚刚张口,便被那白袍天师擒住了破绽,极长的食指探进了他的口中,一边狎玩着舌,一边堵住谢虚还未出口的话。 哪怕是恶鬼,那口腔也是十分温软的。 因为蔺谌许的神情实在是太冰冷了,哪怕是这样亲昵暧.昧的动作由他做来,也让谢虚疑心这天师不过是在自己口舌中埋上一枚符咒罢了。 蔺老祖只微一勾手,许湫明身上那寻常人看不见的鬼神书便从腰间飞出来,落在蔺谌许手中。 许湫明与鬼神书的联系非凡人可以切断,但蔺老祖明显不属于“凡人”这一范畴中。巨大的惶恐淹没了许湫明,他从母亲那处也传承了些许玄术,但此时拿出来,竟是连蔺谌许的傀儡都拦不住。 他想起便在不久之前,谢虚还曾皱眉对他道怎么连符箓也不好好学的模样。 急火攻心之下,许湫明竟是喷出一口血来。 ——是他太、过、无、能。 蔺谌许并没有夺了鬼神书便想离开。 他的心思简直机敏到可怕,并非是因为他擅察言观色,而是蔺谌许偶尔能得知旁人心中在想什么。 这种与生俱来的能力被用在谢虚身上,于是蔺老祖又听到了一些不想听到的东西。 他咬牙与谢虚道,忍住胸中要吐血的郁闷感:“你再待在他身旁,也只能将许湫明养废了。他一个一衔天师,连个熟稔的咒术都不会,你是要他仰你鼻息活一辈子么。” 这一点果然也踩中了谢虚的软肋。 谢虚暗道,他果然又不知何时将剧情走崩了。 这么一犹豫,便被蔺谌许给掠走了——当然,哪怕他不犹豫,也是会被掠走的。 第67章 圈养恶鬼的天师十四 蔺老祖由傀儡童子缓缓推动轮椅, 手中还攥着那用来桎梏谢虚的灵器。 恶鬼身上缚着银色锁链,手腕被那锁魂链衬得更显瓷白修长。他缓步跟着蔺老祖, 姿态闲适如信步的贵客, 而不是被天师束缚、有性命之忧的恶鬼。 谢虚现在处于特殊状态,魂体可由凡人肉眼所见,也好在这路径幽僻, 一路走来未见人影, 否则让人瞧见这一幕, 还不知会给蔺谌许那孤高不可触及的形象上沾上多少风流艷名。 待到了院落中, 蔺老祖轮椅骤停, 谢虚望着转过身, 一脸肃然的蔺谌许, 心中警惕竟莫名散去些, 反正光脚不怕穿鞋的,他微阖了阖眼,上前将自己腕上锁链置于蔺谌许眼底:“有蔺老祖在此处,我不敢放肆, 不如将这锁链解了, 以免教人看见……还以为老祖私下有什么嗜好。” 蔺谌许见那恶鬼一张好看的面容与自己挨得近, 下意识地垂下眼睛, 黑而长的眼睫不停颤着, 好似被谢虚惊住了一般。只是蔺谌许应当是何等威严的人物, 在恶鬼面前是绝不会泄出自己一分心悸的, 于是面上十分镇静地道:“既然跟着我, 便不得以恶鬼之身作乱。我不会束着你,你且选一个合用的身体暂用着。” 谢虚暗暗心惊。 蔺家……竟然势大到这种地步,可随意残害普通人,选肉身为己所用? 谢虚隐隐觉得这是什么契机,落在主角受手上或是有用的筹码。 当谢虚亲眼见到蔺谌许所说的身体:“……” 他莫名想将刚才荒谬猜想许多的自己按死。 眼前是偌大冰室,投射出三人身体死亡时的影像。 一位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在狭小屋中上吊,舌头长吐,眼睛爆突;一位为身穿红裙的女人,旁边散落着许多的药瓶,而她面色铁青地摔倒在地面;一位是个看着十分消瘦的少年,他沉没在浴缸中,隐约可见皮肤被泡得发白。 蔺谌许低声道:“选吧。” 谢虚在鬼神书中修习时间不短,该知晓的天师常识都清楚,因此也看得出影像上投射的人物皆是寿数福泽未尽,却因故枉死之人。 也只有这种体内尚存活气的身体才能抵得住恶鬼侵袭,让谢虚作为暂居的身体。 在原剧情中,谢虚虽然不像蔺谌许这样随意便能找到这种特殊尸身,但要真下了心思去寻找也并不难,只是因为他心中不甘愿用这种尸身罢了——这种身体会残留着魂体不甘的怨气,要帮其了却心愿才能借用。而等到那个时候,身躯中的活气也消散的差不多,很快便会灵气不支,变成普通的尸身。 自然也容纳不住体内的恶鬼。 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莫说是原谢虚这种心气高傲的恶鬼了,便是善鬼也受不了这样的回馈。 但现在谢虚不是自愿要选,他背后还站着一个蔺老祖。 黑发恶鬼的魂体飘在空中许久,面无表情地指了一指那清瘦少年的躯体。 蔺谌许看着倒影中谢虚满面纠结的模样,在他身后微勾了勾唇,心情一下子变得极好。 ……先让他适应一下。 …… 谢虚便这么投进了清瘦少年的身体中。 他一醒来,是泡在冰凉的水里,手腕上有一道猩红的血线,切割得极深。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细碎的伤口上皮肉微微翻卷,被水泡得发白。虽然都触目惊心的骇人,却远远比不上那致命伤来得严重。 谢虚微起身,便疼得下意识皱眉,差点“嘶”出声。 他耐着痛楚,神色平静地换上衣物。依据身体残留下来的记忆得知这具身体名为“于桧”,今年才高三,也是个少年天师——只是是属于比较倒霉的那种,在前年未通过天师试炼,又无世家背景支撑,只能在知晓过天师的强大优越后,重新做回一个普通人。 少年心底到底还藏着一些不甘愿,所以在家中偷藏了朱砂符纸等玄术用品,此时倒是方便了谢虚。 谢虚顺着记忆找到抽屉中的黄符,写了一张伤愈符贴在最深的那道伤口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因是半死之身,所以这具身体极其虚弱,不像许湫明那种命格特殊的肉身,可以将他的力量发挥至十成十,反倒还限制了谢虚一部分的灵力,想必也在那位蔺老祖的预料之中。 只是换了个锁链的形式。 谢虚眉眼微垂,那被半遮的瞳色极其黑沉,如同深渊。手上的符笔却是未停,一气写了几十张符咒备用。 他这具身体挑选的倒是很正确。因为于桧的心愿实在容易了断,而怨气能早一日消散便代表他能早一日自由支配身体。 虽被困蔺谌许身边,但蔺老祖或是忘了,给他一个实体,那么一个恶鬼能操纵的事就太多了。 饱沾朱砂的符笔搁下,谢虚将笔端洗净,正在疑惑蔺谌许怎么还没来——在他的印象中,那位老祖绝不应该放纵他一个恶鬼独处这么久才对。 或是再次以锁链将他锁回去,或是派出傀儡童子将他带过去。谢虚目光微敛,有些出神。 便是这时,门被轻轻敲响。 老式居民区中的门铃早已坏了许久,连走廊上的灯光都昏黄无比,但是来人却是十分有耐心,等门中许久无人应声时,又不紧不慢地敲了两下。 少年于桧认识的人并不多。 谢虚只顿了一瞬间,便平静地打开门。 走廊上的昏黄灯光倾泻进来,映亮少年那张无比清瘦的脸。 来人是一个一身严整西装、相貌英气的中年人,看到来开门的是一个如此年轻,看上去还十分普通的少年时,也显然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正当谢虚准备关上门时,中年男人不确定地询问道:“您是谢少爷么?” 谢虚:“……” 谢虚:“我是。” 对方立即又是神色一整,用一种显然更恭敬了几分的态度说道:“我是奉蔺老、咳、蔺先生的命令来接您的人。” 谢虚:“?” 就在这栋老旧的居民楼楼下,还停着一辆与小区环境格格不入的加长豪车,正敞开着后座,等待着那位谢少爷的到来。 直到谢虚登上车时,眉头还微皱着,神情满是一言难尽。 蔺谌许似乎是让蔺家的天师来接他了,而这位蔺家后人甚至并不知晓后座坐着的是一名占据活尸的恶鬼,因此态度恭敬至极。 这样的传召简直温情脉脉到古怪。 此时的蔺家也是炸了锅,谁都知晓蔺老祖将蔺家暂代家主蔺羽叫去交代了一件事,让他们嫉妒的都红了眼。 若是往日,蔺老祖交代蔺羽的事皆是关系龙脉气运的大事,他们哪怕羡慕也要掂量自己够不够能力成事。但这次老祖却是极罕有的交代了件私事——让蔺羽去接一个人。 一个重要的人。 以蔺老祖在天师界的地位,还有什么人是能让他重视的?一开始大家都想岔了,直到蔺家三脉一系的孩童一语道破:蔺老祖若是寻了妻子,孩儿应当怎么称呼? 这下大家都清醒了。 蔺老祖也是人,你不能见着他清心寡欲那么多年就将他神化了,至少这方面……咳。 哪怕不是老祖的妻子、爱人,说不定也是情人啊,至少能让人光明正大接到蔺家来,身份总是要比他们贵重的。 往日老祖不宣召,没人敢去打扰老祖。而这么一个难得和老祖情人殷勤的机会,就让给蔺羽那个愣子了。 …… 蔺羽其实也是一个很正直的人,他开始也没想到蔺老祖让他接的人是什么身份,只觉得可能是某个隐世不出的高人前辈。不过多听了一晌传言,这就满脑子只剩“老祖的情人是什么样子”、“我应该怎么称呼老祖的情人”,简直是飘忽着开车来的,也好在路上没出意外。 原本的紧张在见到谢虚时便消散了,实在是谢虚现在借用的身躯看起来就像个普通少年,没什么老祖情人的架子。 一路沉默开车,蔺羽突然便忍耐不住好奇心。这位老祖情人似乎和他儿子年龄差不多大,于是十分尊敬地问道:“您今年贵庚?” 谢虚道:“一千多岁。” 蔺羽:“……”神情逐渐僵硬。 谢虚回忆了于桧的年龄:“骗你的,刚刚十七岁。” 蔺羽神情有些温和:“我的儿子也十七岁。”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大对劲,老祖这是挑着未成年人几岁的时候出的手……应该没事吧? 我国天师证好像不减刑啊。 因蔺家还关押着恶鬼,处处都透着诡谲气息,蔺羽害怕依老祖的性子不会告诉少年有关天师的事,待会要是吓到贵客就是他的失职了,因此又多事问了一句:“您应当知道蔺先生是做什么的吧?” 谢虚被蔺羽问的微微挑眉:“天师。我也是天师。” 印象中老祖对所有天师都十分冷淡,反而对普通人相处如常,这个回答实在超乎蔺羽预料。他由衷地赞叹道:“您的玄术一定十分高深吧?真是英雄出少年——” “水平一般,前年的天师试炼没通过,就没再接着做了。” 蔺羽的真诚吹嘘僵在脸上,显得特别像对老祖情人的嘲讽。 如果他没记错,前年的天师试炼是他做的主考官。 第68章 圈养恶鬼的天师十五 因为少年的相貌实在太过普通,蔺羽在脑海中搜寻许久, 竟是一分印象也无。倒是谢虚这个名字并不常见, 蔺羽能肯定自己未接触过。 汗水自掌心间渗出来, 蔺羽紧紧捏着方向盘,还是那副严正到古板的模样,偏偏语气有些可怜得似带着讨饶般:“谢少爷不要说笑了。” 后视镜中映出的少年眉眼冷淡, 谢虚微微偏头, 低应了一声。他不再开口, 目光落在车窗外极速掠过的建筑物上。 蔺羽看着黑发少年微侧头的模样,心底突然软了一下,竟是能理解到老祖选择这少年的缘由了。 蔺家业大,除了是天师世家中的顶流外, 关于俗世中的产业也打理得蒸蒸日上,因此主宅中虽然只住了蔺家嫡系一脉,人丁稀少,却修建的莫名气派。 还有些蔺家分家弟子, 惴惴不安地从居所中赶来, 只为了看那老祖情人一面, 混个面熟。不说有什么隐含的好处,只要日后不要得罪人便好,也能藉由此窥探出老祖挑人的喜好。 只是有那心机深沉的蔺羽拦着,许多人都只能从延伸出的支道上遥遥地望上一眼—— 那人是个少年人, 五官隔远看着只能算作清秀, 倒是他肤色极白, 单薄的衬衫将少年腰身勾得修长,一看便是能勾起蔺老祖这种强大天师怜惜的类型。只是要说多么的绝色……能令蔺老祖那尊神佛都动心的绝色,还是差了些味道。 原来老祖挑人是这个口味的?一时这些分家天师都起了往老祖床上送暖床人的心思。 在发现少年并不如他们想象中那般绝艷时,落在谢虚身上的目光略显放肆了起来。这样的打量,谢虚哪怕是个痴人也该发觉了,何况他的五感十分灵敏,只是少年从始至终都表现的十分从容,半点没有那些天师臆想里的不安。 倒是让人高看一眼。 分家天师们暗自警惕,却不知谢虚只当是他恶鬼的实体被这些天师看破了,才受到如此多的关注。 …… 老祖所居的院落僻静,风水极佳。 白袍天师端坐在轮椅上,面前摆着一桌星位棋盘,摆位玄妙无比,若是让别的天师前来参透,定会大声感叹一句精妙。 只是走进院落的两人,一名是浑不在意的恶鬼,一名是恭敬的暂代家主。蔺羽始终垂着头,只管将谢虚引到老祖面前,自己连抬头看老祖的勇气都无,生怕僭越了。 打磨的光滑的白玉棋子不经意间落下,发出清脆声响,跌落在棋盒中。 蔺羽叫蔺谌许的动作吓得微怔——上一次老祖跌落棋子时,似乎是某家作法导致阴山大破,旱魃现世,在酿成大错前被蔺老祖一件灵器夷平阴山,但后遗症深远,直到现在仍未完全清除。蔺羽脸色越想越苍白,他上前一步恭敬问道:“弟子愚钝,请老祖明示,是有什么灾祸现世?” 蔺谌许:“……” 蔺羽肃容道:“哪怕艰险,弟子也将万死不辞,以全太平!” 蔺谌许也不好说是见着谢虚一时心情激荡,刻意摔棋子引起他的注意,没想到谢虚没什么反应,倒引得别的中年老男人严阵以待,此时只好一脸漠然道:“手滑。” 蔺羽有些晕乎:“……” 这不可能是老祖! 蔺羽宛如信念崩塌的表情太过夸张,谢虚情不自禁地弯了弯唇。蔺谌许锋利的一眼眺过去时,发现谢虚正望着他微微勾唇,那双黑色瞳孔如同由上好黑玉雕刻而成,满是天道偏爱而成的惑人。 虽容貌平平无奇,远不如他魂体时的艷丽,却也能入眼的好看。 蔺谌许不过是低头之间,便心思百转千回。那股恼怒也消了下去,轻哼一声,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滤镜太重了些。 黑发恶鬼好整以暇地望着他,总觉得现在的蔺谌许与之前又有些不一样了。 而他原以为蔺谌许会直接戳破他为恶鬼的事,却只见那满面漠然的老祖与蔺羽道:“你先下去。” 蔺羽也有一些尴尬,请退后,便只剩谢虚与蔺谌许两人。 谢虚先前便不怕他,现在有了人身为实体更是如此。蔺谌许勇不能时时拘束着他,至少现在是这样。 谢虚望着白袍天师道:“既然蔺老祖给我挑了这副枉死之人的身躯,应当知道我需帮其消除怨气。” “自然。”白袍天师瞥他一眼,飞快垂下眼睛,一双修长手指合在一处,显得十分冷静生疏。 要解决这么一个少年的怨气也的确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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