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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收到娘亲催我回去的千里传音时,我和师尊刚在温泉中厮混了一场。 水汽氤氲,云消雨歇。 他动作轻柔地将我从水中捞出,为我系上肚兜,擦干头发。 开口却淡漠异常: “青丘若是有事,你便先回去吧,日后也不用再来寻我了。” 我以为他在生气,慌忙握住他的手说:“我不会走的。” 他却一根根掰开我的手指,情欲退散后的黑眸中只剩下冷漠。 “我要成亲了。” 他的指尖轻柔划过我赤裸的背脊,开口的语气却淡漠疏离: “你师娘与你不同,你是狐妖,生性放荡,她怕疼,我拿你练练手而已。” “如今婚期已近,你再留在这里,你师娘会不高兴的。” …… 九重天四季如春,温泉水中暖意融融,溶洞中还氤氲着情事后的靡香。 娘亲的千里传音却让我瞬间通身冰凉。 她催促我回青丘成亲,继承青丘帝姬之位。 “青丘说了什么,想这么入神?” 温热的胸膛从身后贴上来,驱散了体内的森寒,京墨握着我的腰将我带回他身前,一声低喘落进我耳中。 他才刚从情欲中脱离,身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汗还是温泉水。 我连忙回过神,攀着他的肩膀仰头亲他的唇角: “不是什么大事,师尊,我娘亲催我回去。” 他却偏头躲开我的吻,我这才想起来,从我们这种混乱荒唐的关系开始,他就和我说过不接吻。 京墨没说话,抱着我出了温泉。 不论从什么角度来讲,京墨都是一个温柔的人。 他大手轻柔地笼住我的长发,灵力从掌心化为热意,烘干我的长发,他弯腰从地上散落一片的衣服里找到我的里衣,为我系上。 纤长的手指如羽毛轻扫在后颈,酥痒滚烫。 京墨开口: “青丘若是有事,你便先回去吧,日后也不用来寻我。” 我敏锐地察觉出他话里的异常,慌忙转身握住他的手: “我不会走的……” “她回来了,我们要成亲了。”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轻飘飘地从他口中说出,却将我砸得晕头转向。 和京墨保持这样荒唐的关系,已经有将近三千年了。 他在九重天,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寻常人眼中清冷出尘的京墨帝尊,我名义上的师尊,却夜夜拉着我沉沦一次又一次。 我曾因此而庆幸,庆幸自己成了他身边的例外。 可今日他却告诉我,他要成亲了。 京墨一根根掰开我的手指,情欲褪去了的眸子黑白分明。 他抬手为我披上斗篷,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她与你不同,你是狐妖,生性放荡,她怕疼,我拿你练练手而已,不想让她新婚夜太难受。” “她看见你,会不高兴。” 没有任何虚伪的掩饰,他这样直白的驱逐更像一把利刃穿透我的心脏。 我张了张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手忙脚乱穿好衣服,说了句: “恭喜师尊。” 便匆匆往外走。 我出了洞窟,我给娘亲千里传音: “我很快回去,婚事但听娘亲安排。” 出了洞府我才想起来,风云渡很大,京墨在这里设了结界。 没有他的领路,我根本离不开这里。 我一个人在渡口漫无目的地兜圈子,忽然又想到我第一次来风云渡的时候。 那是五千年前,我刚学会化形,娘亲领着我来寻拜京墨为师。 九重天有很多人和我说,京墨不苟言笑,很难亲近。 可也是这样的京墨,他教我修炼打坐,教我仁义道德,教我泽被苍生。 他也会在我渡劫时,将我揽入怀中替我承受那些雷劫,安抚我: “没事了,别担心,师尊在的。” 偌大的风云渡,只有我和京墨在。 我贪恋他冷漠中偶尔泄出的几分温柔。 和京墨之间的荒唐,开始于三千年前,他闭关修炼那天。 我阴差阳错撞进他的洞府,却发现他险些走火入魔。 我以身入局拉他双修,整整七日,他才将将清醒。 却在看见我的一瞬,愤然起身。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动怒。 他说我是师门耻辱,寡颜廉耻,要将我逐出风云渡。 我走后,才知道他将自己关在锁妖塔,罚了自己七七四十九根锁魂钉,出来的时候气息奄奄,修为大减。 我没忍住,便又去了九重天寻他。 京墨躺在病床上,谪仙般的面容苍白憔悴,看见我,也只是长睫轻颤。 他似乎是想抬手和以前一样轻抚我的脸颊,手指到了我脸边,又垂落下。 他说: “你走吧,日后不要说你是我的徒弟。” 我抓住他的手,低头吻上他的唇: “要赶我走可以,我会把你给我的修为,都还给你,日后我们便两清了。” 后面的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像是心有灵犀一样,我们打着从此两清了的旗号,刻意忽视了师徒伦理的束缚。 温泉,山洞,青石板上,几乎都留下过我们的痕迹。 有时候他会去青丘找我,但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千里传音,我来九重天找他。 这场荒唐持续到今日,我才知道只是大梦一场。 水面又落下一片黄葛叶,倒映着我苍白没有血色的脸。 身上的衣服能遮住吻痕,脖子上的红痕却仍旧暴露在空中,我忍不住抬手轻点在那些红痕上。 却在此时收到京墨的千里传音: “走了吗?” “没走的话,留下来一起用膳吧,疏华来了,我带你见见你师娘。” ……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见到疏华。 正如京墨在千里传音里和我说的那样,她确实是个很灵动的姑娘。 她身上的活力,灵气,都是我这个天生死气沉沉的人所没有的。 “阿洛,叫人。” 京墨冷淡的催促声响起,我恍然回过神。 对上疏华带有探究意味的眼神,我勉强扯唇对她笑笑: “师娘。” 这一顿饭我吃得味同嚼蜡,疏华告诉我,她和京墨自幼相识,五千年前她去人间历劫。 一直到前些时日才回九重天,天尊为他们指了婚。 她和我说了很多她和京墨从前的过往。 京墨从头到尾只是含笑看着她,仿佛眼中再也容纳不下旁人,而我只是横在他们之间的跳梁小丑。 我心不在焉地应付,疏华忽然指了指我脖颈上的红痕,意有所指地问: “阿洛是已经有心上人了吗?” 我喉咙一窒,连忙低头捂住脖颈上的红痕。 疏华像是看穿了些什么,瞥了京墨一眼,笑着说: “阿洛还害羞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阿洛也不小了,有心上人也在情理之中,改日也可带回来,给我和你师尊见见。” 我紧抿着唇,余光下意识看向对面的京墨,他尾指微动,说: “若有了意中人可带回来,我和你师娘为你主婚。” 一颗心沉落到谷底,我胡乱点着头说“好”。 饭后我便想走,疏华却起身送我: “京墨在风云渡设了封印,你一个人出不去,我送你吧。” 我呼吸一乱。 从三千年前那场荒唐之后,京墨便将我逐出师门,收回了我在风云渡的随意横走的通行令。 只有他千里传音让我来寻他的时候,我才能踏足这一方世外桃源之境。 我一直以为这里只有我和他,却没想到还有一个疏华。 我勉强地笑笑说:“谢谢师娘。” 疏华送我到渡口,一路上她都在和我说京墨和她之间的事。 比如京墨原本修为远在她之上,但因为要护着她,替她受了几次雷劫,元神大伤,不得已才来了风云渡避世隐居。 “他就是这样,对什么阿猫阿狗都好。”疏华美目眯起,意味深长看着我,“但有些人,还是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别蹬鼻子上脸,你说我说的对吗?” 我一时错愕,愣愣地看着她。 疏华忽而扬起唇,她笑眯眯抓着我的手,像个慈爱的长辈,将我的手放在她的肩上。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整个人便向后,坠入水中。 “疏华!” 下一刻,冷风掠起灵气,将我摔开扔在地上,疏华在水中挣扎,满面痛苦。 京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疏华浑身湿漉漉的,被他抱在怀里安抚。 他语气急切,颤抖着声音安抚: “疏华,是我,是我,你别怕……” 我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试图开口: “师尊,不是我……” 京墨却陡然抬眸,满目凉薄: “逆徒,跪下!” 我的辩白实在苍白无力,我倔强地仰着头不肯跪,自然也不肯认错,京墨却大手一挥。 一道灵气瞬间如千钧重,按着我的肩膀使我弯腰佝偻。 京墨抱着疏华起身,扔下一句: “你且在这里反省三日,什么时候肯和你师娘道歉了,什么时候起来。” 而后再也不看我一眼,转身离去。 疏华窝在他怀里,得意挑衅地望向我。 我忘了自己在渡口跪了多久,黄昏的风萧条冷清,吹落枝头的叶子扑簌簌坠下走,砸在肩上。 明明是轻飘飘的,却压得人喘不过来气一样。 这夜不知为何,四季如春的风云渡,突然下了雪。 白茫茫的一片,我被压着无法起身,大雪落了我满身,我被冻得瑟瑟发抖,垂在身侧的手也冻得红肿。 似乎麻木了,我好像感觉不到手的存在。 我试图勾勾手指,却在此时听见一阵如银铃般的笑声。 隔着一片水,疏华赤着脚在雪里踩了几步,回头就被京墨大手拉入怀中,他为她披上斗篷。 动作细致,我忽然又想起每次事后,他也是这样温柔地将我揽入怀中,为我擦洗干净,为我穿衣。 但似乎也只有在那种时候,他的温柔才会分给我几分。 很多时候我都分不清楚,那到底是温柔,还是愧疚。 疏华轻巧地躲开他的斗篷,整个人钻进他的大氅下,她窝在京墨的怀中,往后仰着头看他: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雪?我都很多年没见雪了。” “喜欢就好。”京墨的声音温柔得能滴水,“这雪便是为你下的。” 他们在雪里相拥,接吻,旁若无人。 我在对岸看着,忽然感觉自己像是躲在阴沟里的蛆虫,阴暗地偷窥着属于别人的幸福。 疏华抬手要扯他腰间的玉束带,京墨却突然按住了她的手。 他似乎是往我这里看了一眼,我看不清楚。 我身上全是雪,眼睫也结了白色的霜,遮挡我的视线。 “这于礼不合。” 是京墨的声音,但我已经分不清楚,他是在对疏华说,还是在对我说。 三千年前我强闯进风云渡来看他的时候,他也说了这句话。 可我每次说等还了他的修为就能和他两清了的时候,他又会生气发狠,一言不发地扣着我的腰不容我逃脱。 疏华似乎是生气了,她走了,眼前的雪被抚开。 我这才看见,京墨蹲在我面前,和以前一样,耐心细致地擦去我脸上的雪。 他说: “阿洛,你服个软。” “你去和疏华道个歉,日后风云渡还是你的家。” 我盯着眼前这张脸,忽然笑了。 我说“好”。 …… 向一个污蔑自己的人道歉,承认自己从来没做过的事,原来是件很容易的事。 我站在疏华面前。 她让我跪下,我跪下,额头贴在地面,我熬等了漫长的一炷香时间。 她抿了一口茶,故意将杯子摔在地上,然后弯腰捡起一片碎瓷片,递给我。 她要我划烂自己的脸。 我盯着她手里那片尖锐的碎片,目光缓缓上移到她脸上,疏华笑眯眯地对我说: “阿洛,京墨有和你说过,你和我很像吗?” “顶着和张和我有七分相像的脸,爬他的床,你这个替身,当得可还舒坦?” 我瞳孔一跳,心中云海翻腾,久久不能平静。 疏华伸手往我身前递了递,她还想再说什么,我直接从她手里夺走碎片,扬手。 突如其来的刺痛贴着脸颊传遍全身,她只惊诧了一瞬。 随即唇角勾起,抬手递给我一杯仙酿: “这是九重天的忘忧水,京墨让我给你的,喝下以后,他也不用再担心你日后还来纠缠他了。” 我心下一沉,我明明已经答应再也不会纠缠他了,他却还是连我的回忆都要抹掉。 忘忧水下肚,我像是喝了一壶岩浆,脑袋疼得快要炸了,疏华又说了什么,可我半个字也听不见了。 只接过她递来的通行令,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 跌跌撞撞回到青丘,我撞入娘亲的怀中,连哭的力气都没了。 娘亲心疼地拍着我的后背,她说: “睡吧,阿洛,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这一觉我似乎睡了很久,久到。 我似乎听到喜乐的声音,还听到风云渡的那位京墨帝尊翻遍九重天寻人的消息。 可是…… 京墨是谁? 再次睁开眼,房中是大红一片。 娘亲说这是给我布置的喜房,她还给我准备了嫁衣,为我挑选的夫婿是涂山未来的太子谢丞瑾,问我若是不满意,还可以再继续相看。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还小心翼翼打量着我的脸色。 我抿了口她送过来的药,说: “我都听娘亲的。” 娘亲像是松了口气,眼眶含泪地将我抱在怀里,来来回回总说着那一句“没事了阿洛,以后没人欺负你了”,不论娘亲说什么,我都闷闷地应声。 我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东西,可我也不知道我该想起来些什么,于是我问娘亲: “京墨是谁?” 娘亲讷讷,观察着我的表情,许久才说:“他是你师尊。” 我“哦”了一声,心里却暗自疑惑,我什么时候有了个名字都没听过的师尊? 眨了眨眼,我忍不住好奇问道: “那我成亲,他会来主婚吗?” 青丘的规矩一向是历届帝姬的师尊做主婚人,我想我应该也不例外,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对此事有些莫名的抵触。 娘亲也含糊其辞,长老说谢丞瑾来了青丘,我便没再追问。 这是我第一次见谢丞瑾,我知晓涂山谢氏一族都生得貌美,但谢丞瑾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貌美。 朗目星眸,言笑晏晏。 我一时不察,看呆了些,还是娘亲在身边轻咳,我才反应过来,歉疚地对他笑笑。 我一直觉得我是个呆板无趣的人,如一潭死水,总也掀不起来多少波浪。 但谢丞瑾似乎不这么觉得。 他见我时总是笑着,也总爱调侃我是呆头狐狸,我不甘示弱,也怼他是骚狐狸。 他佯怒,曲腿跪在床沿上揪扯我的脸颊: “再这么说你夫君,今日就不带你去看雪了。” “青丘下雪了?” 我愣了一瞬,眸中顿时迸出光亮。 青丘和九重天一样,一年到头都是春天,很少见到雪落的时候。 尤其是我要养病,在狐狸洞里闷了三个月未曾出门,若不是有谢丞瑾时常来看我,我大概要无聊得发霉了。 我立刻捂住嘴歪头,疯狂甩着尾巴,凑过去讨好地蹭他的下颌。 谢丞瑾总是拿我没办法,他快要将我团吧团吧团成了一团狐狸毛球,领着我出了狐狸洞。 青丘自然没有落雪,是谢丞瑾为了哄我开心,在青丘南面的桃花山落了一场雪。 雪落花开,我一时看得呆了,趴在他肩上好奇地看着四周。 我总觉得,我的记忆里似乎还有另一场雪,但那场雪不是为我下的。 神识飘忽间,一个人影撞进我的视野。 来人一身白衣踏雪而来,他匆匆来到我面前,对我伸出手: “阿洛,和师尊回去。” 师尊?京墨? 这个陌生的名字让我有些怅然,脑中似乎又浮现这个人蹲在我面前为我拂去身上雪的时候,抵死缠绵的时候。 可再一深想,却想不起来了。 那些记忆好像一场梦,心口的位置像被剜下来一块肉,隐隐作痛。 我爪子扒拉着谢丞瑾的肩膀,尾巴也环着他的脖子,将自己缩进他的后衣领,茫然地看着对面的人: “师尊?” “是我,阿洛,我找了你许久,来了青丘许多次,终于见到你了。” 京墨像是松了一口气,伸手想摸我的头,却被谢丞瑾一把打下。 “烦请京墨帝尊对我未来的妻子放尊重些。” 京墨瞳孔一滞,我竟然从他那张淡漠的脸上看出来几分不可置信。 “阿洛是我的徒弟。” 京墨迎上谢丞瑾的视线,声音凉凉,“我来接她回家,如何是对她不尊重了?” 我歪歪头,不解: “可是师尊,青丘才是我的家呀。” 京墨身形一晃,那双黑白分明得近乎淡漠的眼中,浮现一丝受伤。 “师尊,我和阿瑾要成亲了,你是来替我们主婚的吗?” “我……” 他喉结滚动,张了张嘴,黑眸中翻涌着什么情愫,却又被克制和理智压下。 娘亲和爹爹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将我和谢丞瑾护到身后: “京墨帝尊,这里是青丘,不是你的风云渡。你三番五次擅闯青丘,再不走,休怪我翻脸!” 听娘亲的意思,似乎在我养病的这些日子里,师尊来过很多次。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们对我这位师尊有很大的敌意。 我唯恐他们真的打起来,连忙对娘亲说: “娘亲,你说对了,师尊真的要来给我和阿瑾主婚!” 然后看向师尊,两眼希冀: “师尊,你还给我带了贺礼,是不是?” 京墨的脸在一瞬间血色全无,他双目紧盯着我。 眼神灼热滚烫,仿佛要将我的灵魂都燃烧殆尽。 他强撑着镇定说了声“是”,苍白的脸上勾起一抹苦笑: “为师,这就去给你取……” 随即身形趔趄离开。 我不明所以,看看谢丞瑾又看看娘亲。 谢丞瑾又说我是呆头狐狸,我甩甩尾巴,生气了,不想理他,回去后我就把自己团成一团毛球,任凭他怎么叫我都不理他。 最后还是谢丞瑾提溜了一只烧鸡在我面前晃悠,我才幽怨地抬头看他。 “烧鸡都给你了,别生气了好不好,小祖宗?” 我没说话,只是用尾巴勾了勾他的手指,表示我原谅他了。 谢丞瑾走后不久,我便做了个梦。 梦中我的视角始终围绕着京墨。 他在打坐,我便轻轻抖落一片叶子落在他身上,就好像我也能落在他身上一样。 再然后,我一时不察,从树上摔了下来。 他睁开眼,终于看见了我。 眼里没有关心,只有冷漠。 他问我:“准备好了?” 我不知道要准备什么,下一秒,便见他将我打横抱起,吻落了下来。 我想,以前的我大概很喜欢这个人。 喜欢到能为他奋不顾身,甘愿没名没分不清不楚地跟在他身边很多年,只求他能多看我一眼。 半睡半醒间,我身边似乎多了个人,连忙睁开眼,才发现我并不是在狐狸洞里。 周围还是白茫茫一片的桃花林,京墨站在我面前,我分不清楚这是梦还是现实。 我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雪快要将他盖成了雪人,卷长的睫毛上都结了冰。 京墨抬手,指尖冰凉的触感落下来的一瞬,我才惊觉这是现实。 “阿洛,你不能和他成亲。” 我不明白,眨眨眼,看他: “为什么?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我们互相喜欢,娘亲说我们是天生一对就应该成亲。” “你如果是我师尊,你不应该希望我幸福吗?” “我希望你幸福,但你的幸福只有我能给你。” 京墨抓住我的手腕,我被吓了一跳,想挣脱他却抽不走: “阿洛,你不喜欢他,你喜欢的人是我,一直都是我,阿洛。” “是他强行抹除了你的记忆,从我身边抢走你,你不能嫁给他,我现在就带你走……” 他话没说完,我抬手,灵气在掌心化作匕首,刺进他的胸膛。 我们离得太近了,鲜血喷洒在我脸上,和冰雪是截然相反的滚烫。 京墨大概也没想到我会这样做,怔怔地望着我。 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更显苍白,他的身形几乎是在一瞬间,变得佝偻。 “虽然我总骂他,但是我并不喜欢旁人说他不好。” 我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后怕,但还是咬紧牙关,强撑着镇定和他对视。 他长睫颤抖,抖落睫毛上的冰霜,声音艰涩: “阿洛,我是你师尊。” “就算你是我的师尊也不行。” “阿洛,你我朝夕相处五千年,还抵不过他一个外人……” “他才不是外人!” 我立刻反驳他的话,“他是我未来的夫君,你再说他坏话我现在就杀了你。” 我知道我从来没杀过人,但这一刻,面对京墨,我忽然觉得身上全是勇气。 “阿洛!” 京墨眼中全是痛苦,抓着我手腕的手指用力,似乎是想强行将我带走。 一道掌风袭来。 下一刻,我落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谢丞瑾将我揽在怀中,身边领着一众狐狸兵,冷声对京墨警告道: “京墨,她已经忘了你了,你有什么资格再来纠缠她?” “分明是你故意抹除她的记忆……” 谢丞瑾声音冷冽,“你对她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她的记忆到底是我抹除的,还是你抹除的?” “你什么意思?” 京墨一愣,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煞白。 谢丞瑾不欲和他多说,他护着我往回走,青丘守卫殿后拦下京墨。 然而身后的动静越来越大,几乎有地动山摇之趋,我忍不住回头,便看见京墨猩红着一双眼,通身黑气。 他入了魔。 …… 因为京墨这一事,谢丞瑾和娘亲商量,要将我们的婚期提前。 他们问我的意见,能早些和谢丞瑾在一起,我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谢丞瑾笑着弹了我一个脑瓜崩: “呆头狐狸,答应这么快,也不怕我把你拐走卖了去!” 我气鼓鼓地捂着脑袋将他轰走。 又过了几日,谢丞瑾来寻我,他说担心京墨再来寻我,要先带我回涂山。 娘亲思虑片刻,便也应允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第一次来涂山。 涂山到处都是结界,守卫森严,迷障重重,寻常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去也要费一番力气。 谢丞瑾将我揽在怀中,低头同我鼻尖相蹭: “阿洛若是想出去,和我说,我带你出去。” 我皱眉,总觉得他有点儿不对。 谢丞瑾会叫我呆头狐狸,叫我小祖宗,小帝姬,偶尔生气的时候也会叫我白洛。 可他从未叫过我阿洛。 我狐疑地躲开他的脸,往他身后看: “那你给我摸摸你的尾巴。” 谢丞瑾一愣,大手揉揉我的脑袋: “你也是狐狸,也该知道,尾巴不是能随便给人摸的。等成亲后,好不好?” 这一点儿,似乎和谢丞瑾又一样了,他也是从来不肯给我碰他的尾巴。 谢丞瑾待我很好,很温柔,以前的他总喜欢把我气哭之后,故意弯腰前倾仰头看我: “哟,真哭了?” 现在的谢丞瑾,温柔得让我熟悉,却又不安。 来了涂山小半个月,我想娘亲想的紧,我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只想赶紧回青丘见见娘亲。 听到我想回青丘,谢丞瑾愣了一瞬,环着我的腰: “我们先成亲,等成亲之后,我在带你回去好不好?” 我迟疑地点点头。 我们在涂山举行了婚礼,大婚当日,涂山结界动荡不宁,似乎有什么人要闯进来一样,我的心里也跟着惴惴不安。 谢丞瑾握紧我的手,安抚道: “别担心,这里结界森严,他进不来。” 他确实没进来,我和谢丞瑾的婚事也很顺利,可我心头的不安却越发浓重。 一直到拜完天地入了洞房,有人进来和谢丞瑾说了什么,他脸色一变,匆匆离去。 我按下心里的疑惑,偷偷抬脚跟过去,却发现他拐进了一个山洞。 山洞里用锁骨钉困着一个女人,衣不蔽体,蓬头垢面,遍体鳞伤。 凄厉的惨叫从她口中发出,折麽得狐狸耳朵疼。 我揉搓了一下耳朵,不明白谢丞瑾为什么要来这里,这个女人又是谁。 洞中在此时点亮了光,谢丞瑾走过一团灵气做的屏障,变换了身形。 分明是仙姿玉骨,却通身黑气缭绕,像极了魔。 他微微转身,那张脸,却是和京墨一般无二。 我顿时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唯恐惊扰到洞中的人,轻手轻脚原路返回。 这一路我走得又急又快,回到洞房之中还心有余悸,心脏砰砰砰跳得很快。 现在的谢丞瑾就是京墨,那真正的谢丞瑾又去了哪里? 这里真的是涂山吗?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京墨回来了。 我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气,不由得皱眉,往后退,却被他按住肩膀。 他拿着秤杆没动,有一瞬间,我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我刚才在跟踪他,下一刻,秤杆挑起红盖头,他还是顶着谢丞瑾那张脸。 “阿瑾?你刚才去做什么了?” 京墨不着痕迹皱了眉,声音很轻: “别叫我阿瑾,阿洛,叫我夫君。” 我这才想起来,从他将我带到“涂山”来,他就很抗拒我叫他阿瑾。 我张了张嘴,愣愣地看着他,我叫不出来。 京墨也没强求,他端来两杯酒,要同我交杯。 我低头喝酒,余光瞧着他,确认他真的将酒都喝了下去,才松开酒杯,趁他不注意化出灵刀抵在他的喉咙: “谢丞瑾呢?” 我在酒里下了毒,毒素让他的反应有一瞬的迟钝,便被我夺了先机。 京墨瞳孔微滞,不可置信地望着我,一副不解的样子: “阿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是涂山……” “你不是他!” 我上前一步逼近,灵刀抵着他的咽喉,划破了皮肤。 血落在我手背上,我感觉自己浑身冰凉,手也在颤抖: “他从来不会叫我阿洛,京墨,你装不了他!”我冷冷望着他,“我在酒里下了毒,毒药只有我能解,你若不想死,就带我去见谢丞瑾。” “为什么?” 京墨喉结滚动,眼尾一片红,他对我扯了扯唇角,眼神将近癫狂: “阿洛,你无非就是喜欢他这张皮囊,我现在也有了,为什么我不行?” “你不是他。”我还是那句话,“我只要他。” “可你从前明明说过,你只要我。” “那是以前,我已经不记得了。” 京墨沉默了一会儿,垂眸瞥了眼我手上的灵刀,闭了闭眼: “好。” “我带你去见他。” 我立在他身后仍旧用刀架在他脖子上,跟着他往外走。 然而这条路越走越熟悉,一直到山洞中那个垂垂将死的女人,满眼恨意地看着我,我才发觉他又骗了我。 我将刀在他脖子前横了横,京墨身体一僵,倒吸一口冷气。 “我要见谢丞瑾!” 京墨却笑了,他盯着眼前的女人,脸色凄厉的犹如恶鬼: “阿洛,你还记得她吗?你不是不想让我和她成亲吗,我已经如你所愿,取消了与她的婚约。” “是她给你喝了忘忧水,你才会忘了我。阿洛,你还是爱我的,你只是被她,还有谢丞瑾给骗了。” “她会受到应有的惩罚。阿洛,我也会接你回去,我们还和从前一样,会风云渡。除了我们两个人,再没有别的人。” 他对面的人愤怒地盯着我,张了张嘴,似乎是想骂我。 却发不出来一点儿声音。 京墨低笑一声,似呢喃低语: “我拔了她的舌头。” 我手一抖,刀再次划破了他的皮肤,我感觉眼前这个人很可怕。 “阿洛,从你拜入我门下那日起,我就知道你爱我,我也爱你。” “三千年前我就该承认的,可我是你师尊,我对你的任何爱意都是卑劣的,不被礼法所允许的。所以我将自己关进锁妖塔受刑,只要你不来见我,我可以任由时间消磨掉这份本就不应该被允许的爱意。” “但是你来了。” “你居然来了……”他说着,忽然低笑一声。他转头看着我,双目通红,“你既然已经来了,为什么还要走去别人身边?” 那双眼睛似乎有漩涡一样,要拉着我不停地沉沦。 理智告诉我我现在应该移开视线,可我听见他对我说: “阿洛,听话,把解药给师尊。” “留下来,留在我身边,别走……” “啪嗒——” 灵刀掉在地上的声音。 意识被漩涡吞噬的前一刻,我听到“轰”地一声巨响,天尽头火光迸溅,结界被炸开,我被扯进一个宽厚的怀抱。 “白洛,是我!” …… 我醒来的第八日,娘亲和我说京墨还在青丘的桃花山上站着,说要见我。 谢丞瑾稍用术法,便让桃花山的雪空前地大,京墨在原地立成了一块冰雕。 娘亲为我整理完身上的嫁衣,突然问: “他身上的毒药无解了,阿洛,你走之前不去看他最后一眼吗?” 我愣了下,摇摇头。 不论我记不记得喝他以前的过往,我和他,都已经两清了。 娘亲便没再说什么,满脸堆笑地为我整理妆容。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从青丘的狐狸洞出来,往涂山走去。 路过桃花山的时候,京墨还站在原地,我终究还是没忍住,隔窗看了他一眼。 正和他对上视线。 他的脸上也已经全是白霜,见我,嘴唇微动: “阿洛,别和他成亲好吗?” 气息微弱,声音很轻,轻到,像是大雪落枝头。 我放下帘子没说话。 却在此时收到谢丞瑾阴阳怪气的千里传音: “哟~别和他成亲~好吗~” 我眼睫一抖,骂了一句“骚狐狸”,直接屏蔽了他的阴阳怪气。 很快到了涂山,谢丞瑾迎我下花轿,跨过火盆的一瞬,涂山也突然落了雪。 那雪像是带着空前的悲伤,牵引着我心头一颤。 于白色的雪和大红的绸缎之间,我听见一声旷远的钟声。 后来我再路过桃花山,飞鸟尽散,桃花全谢,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谢丞瑾扬手又给了我一个脑瓜崩: “可别是又睹物思某人了。” 我也不甘示弱踹回去一脚。 某人是已经在眼前了,我才不要再去想别人。 第1章 被家族秘密送出国三年后,我继承了家主的位置。 回家之前,我特意到新盘下的卖场去为家人买礼物。 在纸醉金迷的卖场中,主持人神秘兮兮地介绍着最后一件压轴商品。 随着幕布掀开,我不由得目眦具裂。 台上竟然是被捂住眼睛的弟弟。 而我爸正在台下,满脸写着绝望。 而弟弟的未婚妻身后,一对父子正朝着我爸得意洋洋地笑着。 弟弟的未婚妻,眼底带着嘲讽:“阿言和他爸爸不过是和你儿子开个玩笑罢了,你至于拿钱侮辱他们,让他们分别辍学失业,毁掉他们的未来?” “既然你这么‘有钱’,如果你想你儿子完璧归赵,你就一样一样点天灯吧。” 我爸脸色苍白,台上的弟弟更是瑟瑟发抖,写着对未来的绝望。 我就离开了三年,看来这些人,真以为我死了? 1 我身旁的助理脸苍白万分,“少爷,我这就去叫磊子他们,将这个拍卖场的老板押来。” 我的脸上带着一丝暗意,“先等等,我倒要看看,他们想要唱哪出戏。” 敢在我的场子,将我的弟弟绑来作为商品拍卖,这些人怕是活腻歪了。 “你别说,这叶家的少爷平日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现在竟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顾小姐,你真舍得把这样的帅哥让出来给哥几个啊?” 我爸脸色苍白,看着顾嫣嫣的眼底带着怒意,“顾嫣嫣,要不是当年思澈求着苏家对你们顾家的资助,你们顾氏根本走不到如今的地步!” “你不感恩就算了,婚姻是顾老爷子定下的,你怎么能如此对思澈?你为什么要推他进深渊!” 顾嫣嫣的眼底划过一抹冷意,“那又怎样?你们不是有钱吗?你们用钱玩弄我们未来的时候,你难道没想过今天?” “第一件商品,是叶少爷!” “简直了!” 我爸听到后,踉跄几步。 “这就受不了了,当初你让阿言和他爸爸赔钱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今天?” “几件衣服,几双鞋你们就敢要几千万,我看你们的钱挺多啊。” “是他们手脚不干净,拿了家里的东西!” 我爸的眼底带着浓浓的愤怒。 作为家里的管家,偷拿主人家的东西,这些东西已经可以让他们进监狱了。 他也只是让他们返还钱财。更何况,这是他的大儿子留给他们的念想。 “你可以天灯赎你儿子。” 顾嫣嫣旁边的中年妇人,笑得眉眼弯弯。 “点一次天灯可要成千万上亿的,今时不同往日,叶先生现在公司都没了,你和你儿子沦落到干保洁的份上,吃了上顿没下顿,怎么点啊?” “叶氏现在破产清算,你可别想着用我爸手里那一半财产来点天灯,我爸说了,他只要我一个儿子。” 看着我爸,眼底净是得意。 我皱着眉头,什么时候我苏洛的爸爸还有弟弟沦落到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了? 我看着顾嫣嫣身后的林言和林正海,眼底不由得划过一抹暗意。 他们两个身上的衣服手表,全是我当年在国外为爸爸和弟弟拍下的奢侈品。 我看着爸爸,他的神色穿着褪色的廉价衬衣,头上已然有了不少白发。 这三年的时间,他沧桑了不少。 看着台上的弟弟,他死死地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 显然那对父子所说是真的,我出国的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且不说叶家的财产丰厚,更何况,我爸是京城第一世家,苏家的长子,为了我爸,他入赘到叶家,可他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我的眼底晦暗不明,立刻吩咐助理去查。 怎么会这样? 这三年,我被家族作为继承人历练,几乎断了与家里的联系。 但是,我总能在通过小叔,得知他们的消息。 可是最近半年,小叔却突然失联。 我只能拼了命地完成历练,继承家主之位后,便第一时间赶了回来。 台上的弟弟眼眶通红,他看着顾嫣嫣,字字泣血,“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顾嫣嫣看着弟弟,眼底一片冰冷。 “你最好拎清楚你的位置,如今欠钱的,可是你们叶家。” “他是你的未婚夫!顾嫣嫣,你疯了?” “还有,叶先生,你如果没钱,就赶紧出去!” “大家时间都很宝贵!” 弟弟的脸上一片绝望,这里每个人都身家过亿,他就像一只肥美的羔羊,落入了狼窝。 “都站上这台上了,还在乎这?” “叶先生,你也想上台?” 一旁的老女人们纷纷说着污言秽语。 “你们父子俩要是现在跪下来,给阿言他们父子俩道个歉,我倒是可以考虑给你儿子留口气。” “你别太过分......”我爸看向顾嫣嫣,眼底带着浓浓的怒意。 “爸,别跪!”台上的弟弟死死地盯着顾嫣嫣他们,面色苍白。 “看来叱咤风云的商界女婿好像不太愿意认错呢……“林言佯装被吓到,跌在顾嫣嫣的怀里。 “没关系的,嫣嫣……我知道,哥哥一直以来都大男子主义,他不可能承认自己错了……“ “还好你是大女主,不然我和爸爸的人生,就毁完了。” 顾嫣嫣听完这话,看向爸爸和弟弟的眼神中带着冷意。 我爸咬着牙,在拍卖席那边落座。 “我参与竞价!“他颤抖着身子,可是眼神却带着坚定。 顾嫣嫣看着我爸的背影,眼神中带着晦暗不明。 2 我看着我爸,眼底划过惊诧。 我知道,他身上连一块钱都摸不出来。 甚至他每天得工作20个小时,才能维持基本温饱。 我不知道,这样的他如何能参与竞拍。 弟弟被推上前,所有老女人望向他的眼底,都充满了势在必得。 主持人笑眼盈盈地看着他,“起拍价,一百万。” 卖场上的人纷纷笑道,“这真是划算啊。” “这可是圈子里,最高贵的叶少爷啊!这可是多少老女人心中的高岭之草……” “顾小哥也太好了,简直给我们送福利啊!” “知道我们需求大,特意送来个干净又有活力的,这次应该能玩几天吧。” “我加一百万!” 台下的声音此起彼伏。 “在这里我要追加一个福利。”只见台上投出一张张照片。 “不愧是高岭之花,这保养得确实与众不同啊!!” “这身材,黄金比例!” “我都迫不及待了!” “我出一千万!” 底下的老女人不由得此起彼伏,他们看向弟弟的眼底,带着不怀好意。 我爸猛然站了起来,想要冲向顾嫣嫣。 然而她却细心地替林言剥着葡萄,和林正海笑着聊天。 三人有说有笑,宛若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两千万!” “三千万!” “我点天灯!” 我爸艰难地喊出这一句话,仿佛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 “叶先生,您点天灯?您验资了吗?” 林言看着他,眼底带着嘲讽。 “叶先生,我们必须要确认您是否有竞拍的资本,如果这边核实您无力支付,我们将会把您请离现场,同时,您也需要承担赔偿,若是您的财产不够,我们也会强制将您像您儿子一样进行清点盘算……。” “你确定好了吗?” “我确定!” 林正海看着他,不由得嗤笑。 “叶天,你的身上怕是几块钱都拿不出来吧?你用什么拿来验资?” “麻烦您了!”我爸没有理会他,将一枚硬币交给了工作人员。 林言不由得笑出了声,“叶先生,你怕是疯了吧?娃娃机里面的游戏币你也敢拿到拍卖场胡闹,你凭这个就敢验资三千万吗……” 然而他话音未落,下一秒主持人一锤定音。 “恭喜叶先生点天灯成功!” “不可能!这不就是一枚游戏币吗?怎么可能值这么多钱?你们一定是弄错了!”林言眼底满满地都是不可置信。 顾嫣嫣一把扯断了手中盘着的串珠。 3 看着那枚硬币,我忽然反应过来,那是代表着苏家继承人身份的信物。 而现在,我也有一个。 凭借这一枚硬币,可以从银行里面贷出上亿的资产。 若不是被逼无奈,我爸根本不会拿出来…… 然而,这枚硬币,却被他们大打折扣,只验了三千万的资产。 我看着拍卖场的负责人,此时此刻他跪在我的面前,面如死灰。 而外场的气氛,已经炸开锅。 拍卖并没有结束,甚至越来越热闹。 “竟然点成功了。” “可惜。” “不过,儿子不行,当爸的也可以。” 有几个不要脸的老女人冲上来,狞笑着想要在我爸身上揩油。 当年的叶先生,也是出了名的帅哥。 实在不行,就给他喂点。 圈子里出了名的冷血总裁,那高高在上的样子,不知道求饶的样子会是怎样。 “别碰我!”我爸拼命地挣扎,给了那人一巴掌。 “给脸不要脸!” 他扬起手,要给我爸一个教训。 顾嫣嫣皱着眉头,拦住了他。“别在这里闹,这个场子是苏家的,听说苏家的那位新家主不是善茬。” “等出去了,你们想要做什么,他还不是只能受着?”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如此,那么这巴掌就算在你儿子身上!” 弟弟看向顾嫣嫣的眼底,带着浓浓的失望。 小的时候,顾嫣嫣总是围着他,说着要当骑士一样的公主。 为了救破产的顾家,他不惜跪在爸爸门前…… 然而顾嫣嫣却是个忘恩负义的。 她看不惯爸爸和弟弟在高处发光,一定要将他们拽到泥潭。 才能凸显她的大女主光环。 弟弟的眼底再也掩饰不住,他恨他看错了人。 他恨他引狼入室,害了爸爸。 他再也绷不住,毕竟他也只是个刚成年不久的孩子。 一旁的林正海眼底带着笑意,“可怜天下父母心。” “再怎么说,相识一场,都是老叶的儿子!” “我放过你们,只不过以后你们得在我们家打工还债,当牛做马。” 我的眼底划过一抹暗意,“我怎么不知道,我爸还有个家?” 助理擦了擦汗,“是叶家资助的贫困生,林正海为了感谢叶总对儿子的资助,便来叶家当了管家。” “一年前,不知为何女士和叶总离了婚,叶总便重新和林家这对父子重新组成了家庭,并宣布林言是他亲儿子。” “叶总联合顾家,偷走了先生公司的机密,搞垮了先生的公司……” 我怒极反笑,叶宛宁,你还真是当我死了不成? 现在当务之急,是将爸爸和弟弟带出这里。 顾嫣嫣看着眼前的父子,不由得点了点头,“还是林姨心善,不像这一家子,眼底只有钱。” “你们又算是什么东西,顾嫣嫣?” “当初要不是我爸,你们顾家早就喝西北风了?” “畜生就是喂不熟,以为偷穿了主人家的衣服,还真把自己当人了?” 弟弟还没说完,顾嫣嫣便一巴掌扇了过去。 “叶思澈,你马上给我跪下,给林叔和阿言认错!” 我爸冷了脸,一把将他推开。 “别碰我儿子,我申请验资。” “你哪儿来的钱验资?” 只见我爸从手上拿出一颗石头一样的东西。 林言嗤笑出声,将那块布捡起,“叶先生,哄小孩呢?” “别碰它!” “一颗石头而已,从哪儿捡来的?“ “叶先生该不会是疯了吧……” 林宛宁笑着将那颗石头拿起,恶意地准备塞到我爸嘴里。 “这样,你将它吞下去,我就帮你拍下来……” “等等,先生。”一旁的鉴定师眼底划过一丝狐疑,下一秒从林正海的手里接过那块石头。 三分钟过后,台上的主持人再一次一锤定音。 “恭喜叶先生,点天灯成功,拍下第二件展品。” 一旁的顾嫣嫣不由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林家父子更是声音尖锐。 “开什么玩笑?” “你们拍卖场该不会有什么黑幕吧?一块破石头三千万?” “这怎么看都是路边的一块石头!” 第2章 4 然而下一秒,鉴定师却看向他们,眼底带着一抹对他们不识货的鄙夷。 “这不是石头,而是舍利子。” “经过鉴定,这是十年前那位燃灯活佛圆寂之后留下来的!有价无市!” “按照规矩,它可以抵一次拍卖的机会。” 我的眼底划过一抹冷意,这颗舍利,是我师父留给我的。 而我,将它留给了父亲。 此时此刻,我将手上的杯子直接捏碎。 顾嫣嫣和林家父子,很好。 拍卖行的人面面相觑,“顾小哥,如果叶先生再点一次天灯,叶家的债务就可以还清了,要继续拍卖吗?” 顾嫣嫣的眼底划过一丝狠辣,他可不能给这两父子翻身的机会。 “继续拍卖……现在直接拍卖最后一样东西。” “这……” 他笑着看着林家父子,“林叔,阿言,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们出这口气。” 顾嫣嫣身边的狗腿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意。 “放心吧,他身上已经没钱了,这次保准他拿不出来。” 一时间,所有人看向叶家父子的眼神中带着同情..... 我爸脸色苍白,他的确什么也没有了…… 弟弟的眼底落下几滴泪,“顾嫣嫣,求你别拍了,放过我爸吧……” 看着台上落泪的弟弟,顾嫣嫣眼底闪过几丝不忍。 然而下一秒,林言便委屈地瘪了瘪嘴,“哥哥,你们不是山穷水尽了吗?” “可是这都好几千万了,当初我和爸爸却丢掉了半条命……” 顾嫣嫣脸上的不忍立刻消失,随之替代的是一抹狠厉。 看着顾嫣嫣的决绝,弟弟和爸爸眼底带着绝望。 “下一件展品是,叶少爷的……。” 我爸疯了一般,冲向台上,他死死地扑在弟弟的身上,“不可以!” 这是要他儿子的命。 他抬头的瞬间,望见了楼上,眼底不由得露出巨大的惊喜。 我朝他微微点头…… 主持人看着我爸,皱紧了眉头,“叶先生,请您离开拍卖场。” “这件商品之后,您的公司债务就可以清零,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爸,你走吧,别再管我了!” “死也比被他们侮辱好。”弟弟咬着牙,看向顾嫣嫣的眼底带着恨意。 然而我爸却摇摇头,只见他将一张卡,重重地甩到桌上! “验资,我要接着点天灯!” “爸,你疯了!”台上的弟弟疯狂地阻止着爸爸,要是验资失败,面临着巨大的赔偿。 而现在,至少爸爸后半生可以无虞。 全场的气氛再一次被点燃,林正海看着他,“你疯了?” 林言更是尖叫出声,“这可是压轴的最后一件商品,你知不知道,京城的沈家的宝贝孙儿就等着你儿子的……” “你根本点不过沈家!” 林言说得没错,这场拍卖会就是为了沈家重病的孙子,而特意准备的! 主持人看着我爸,语气中带上些许冰冷。 “叶先生,您真的要验资吗?您要清楚,您的资产必须要和您的竞争对手相匹配,否则……您自身也难保……” “我清楚,请为我验资!” 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除了苏家,便是沈家最大。 就连顾嫣嫣也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然而黑卡往刷卡机上一放,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回事?这机器坏了吗?” 5 大屏幕上的数字,一直不停地滚动,直到所有的数字都被*号代替。 只有一种可能,卡上的数字,大到显示不出来。 林言不由得尖叫,“不可能,你不可能有这么多的钱?” “你不是已经破产了吗?” 顾嫣嫣的脸上晦暗不明,随即他看向主持人。 “我要求查询这张卡是否为叶先生本人的卡?” “叶先生,您知道不可以拿别人的银行卡参与竞拍。” “一经发现,等同于违规,拍卖无效。” 然而我爸却根本不想理会他,望向主持人的眼底带着一抹冷意。 “验吧,验完之后,我要把我的儿子带走。” 此时此刻,卖场的经理跌跌撞撞地从后台跑了出来。 他刚接到负责人的电话,眼前的大篓子需要他马上修补。 他的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先生,我们已经检验过了,恭喜您竞拍成功。” “我们准备好了茶水和点心,您快带着叶少爷去楼上贵宾室休息……” 场上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在惊诧,刚刚身无分文的男人,为何现在有如此实力。 他们看着卖场经理对男人毕恭毕敬的样子,一阵又一阵的寒意从脚下冒了出来。 尤其是刚刚嘴里不干不净的几个老女人,不由得瘫软在地。 而沈家的几个小辈,突然反应过来。 “你们记不记得,叶家好像还有个儿子,只是他很低调,从来不肯出席宴会!” “前几年出国之后,好像就与叶先生断了联系……” “正好那天的一艘航班,出了事故,所有人都以为他……” 林言和林正海的眼底带着不甘,“胡说,叶宛宁只有一个儿子!” 顾嫣嫣也点头,“我和思澈从小一块长大,从来都没有听说他有一个哥哥!” “好像他姓苏,苏洛!”沈家的几个小辈,突然想了起来。 他们可听老爷子说过,说叶家有位隐藏的少爷,万万惹不得。 所以叶这些年,才在圈子里顺风顺水。 “什么?苏洛?你是说,苏洛?” 在场有人不由得惊呼出声,他的脸上写满了恐惧。 难道是苏家的那位,新上任的家主。 林言的眼底带着不屑,“怎么可能,他们姓都不一样,叶家是什么角色,怎么可能和苏家扯上关系?” 然而顾嫣嫣的脸上却变得凝重起来,这些年,他好像从未去打听过,这位叶先生的来历…… 只知道,他结婚的时候,将自己改成和自家夫人的姓。 她最看不起这样的凤凰男,如今看来,这是叶先生对自家夫人的极致的爱…… 弟弟换好衣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向他们的眼底,带着冷意。 “我爸是苏家的儿子,而我哥哥,是苏家这一辈中的长子!” “苏家的继承人,自然该姓苏!” 当初,我爸一心想要娶叶宛宁,不惜脱离苏家。 外公心软,只要了爸爸的第一个孩子,作为继承人培养。 而弟弟,便留在了爸爸的身边。 听到我的名字,绕是沈家,也不由得浑身颤栗。 沈家是京城第二世家不错,可是十个百个沈家都比不过一个苏家。 “完了完了,顾家凉凉了。” 然而林家父子却不以为意,“他再怎么风光,还不是用的我爸的钱,还不是得听我爸的。” “你哥来了又怎样,我们能搞垮你一次,就能搞垮你第二次。” 显然,林家的这对父子根本不知道苏家的恐怖。 所有人都看着无脑的他们,为他们点了一根蜡。 刚刚还被像商品一样绑住,让人待价而沽的弟弟,此时此刻却充满了力量。 随即,他便狠狠地一巴掌,扇在了林家这对父子脸上。 顾嫣嫣的眼底带着冷意,竟然敢当着他的脸,打他的男人! 他刚想动手,却被弟弟身边的保镖钳制住。 “叶思澈,你怕是活的不耐烦了?敢对林叔和阿言动手!” “你信不信,老娘让你和你爸都不得好死!” “来人!给我把这两个男人抓起来。” 她可是这里的超级vip,然而这些人却纹丝不动。 “你们都死了吗……” 然而下一秒,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卖场的工作人员,纷纷为我让道。 我从人群里缓缓走出,慢条斯理地转动着代表着苏家继承人的扳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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