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 我不由暗笑,这鲁定居然还想耍滑头,“一口价二十万,全部交给货车司机的父母,我就设法保住你这条命。” “二十万……” “觉得为难就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你认识那个货车司机?” “我跟他昨晚是第一次见。” “杨全,那瓶红酒……” “红酒的事别再提了,货车司机明早安葬,你还有一天时间考虑。” “好,我想办法凑二十万。” 我直接挂了电话,虽然也算出了一口恶气,但心里还是不太舒服。不是因为没拿回那瓶红酒的钱,而是有点生自己的闷气。 无论如何我也没有想到,昨晚江晁的鬼魂会对那个货车司机下手。 如果昨晚我没去那条国道,会不会是另一种结果? 可话说回来,即便死的是鲁定,我也高兴不起来,不过是一瓶价值十万的红酒而已,跟人命相比,这瓶酒简直不值一提。 我气的是无法阻止悲剧的发生,不管是鲁定还是那名货车司机,都不该有人再因江晁而死。 思来想去,我又给钟青打去电话:“喂,钟哥,一年前江晁驾驶的那辆面包车现在在哪?” “还在交管部门的事故车停放点。” “能想办法把车弄出来吗?” “按正常手续,需要车主家属签字,申请把车运到回收公司进行报废处理。” “江晁表姐签字行吗?” “行是行,可必须要回收公司出车,将事故车拖去车辆报废场。” “那你在报废场有熟人吗?” “你想干什么?” “我今晚就想拿到那辆车。” “也许肖先生有办法,我跟他商量一下。” “好,我等你回话。” 两个小时后,老肖给我来了电话,说江晁的面包车已经从车辆报废场拖出来,问我想把车运去什么地方。 “牛角塘,请拖车师傅把面包车卸在当初江晁出车祸的地方。” 我开车赶去牛角塘,来到事故地区,我打量着那辆面目全非的车子。 “杨全,车子明天就要拖回去,肖先生费了好大劲,人家才同意把车借出来。” 我点点头,心里明白,老肖为了这辆车,肯定托了不少关系。 “钟哥,你开我的车回去吧,我一个人留在这就行了。” 钟青看了下表,“现在还不到五点,我去前面村子给你弄点吃的吧。” “那就麻烦你了。” 我拉开面包车驾驶座的车门,蓦然感觉车内有股凉意袭来。可车身内外,并没有一丝阴气。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真实遭遇 钟青开我的车去了半个小时,带回来几个包子,两斤卤肉一瓶酒。 我笑了笑没说话,心想钟青能给老肖当助理,确实还是有些能力。 “你真的不用我陪了?”钟青尽量与面包车保持一定距离,好像对这辆车十分忌讳。 “不用,你早点回去吧。” 钟青也不坚持,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几分钟后来了一辆网约车,他就先回城了。 六点过老肖打电话问我,要不要他过来陪我,也同样被我拒绝。 “肖世楠,你就别来了,我也不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事。” “那你自己小心点,有问题马上打我电话。” “知道了。” 天色慢慢黑了下来,我坐进帕萨特,吃了两个包子。卤肉是一点没动,便直接就着酒瓶,不时抿上一小口酒。 其实我也没敢真喝,酒进到口中,只是含了一会就吐掉。即便如此,车内还是多少有了一些酒气。 等到九点过,一瓶酒已经见了底。车门外的地面,也因为我吐出去的酒,泛起一阵酒香。 今晚不知道怎么回事,自打天黑之后,这条国道就不见有车经过。 我打开了车头灯,静静看着路边的面包车,可车身内外,一点动静也没有。 江晁会不会出现,我完全没有把握。他一家七口,全都死在这辆面包车上。我总觉得,就算江晁不出现,另外六道阴魂,也不可能如此沉得住气吧。 又等了半个小时,我逐渐失去耐性。下车把空酒瓶狠狠砸向面包车。 就听哐当一声响之后,帕萨特的车灯灭了,面包车却亮起了前后车灯。 一丝阴气从车内飘逸而出,在车外绕了一圈,然后阴气又窜进了驾驶室。 我还是没有看到魂魄,可面包车不会无缘无故的亮灯。 “江晁,我知道你来了,我们能聊聊吗?” 车内的阴气在驾驶座上凝而不散,我忍不住威胁道:“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就把你的面包车撞下去。” 话音刚落,面包车的车灯熄了。四周异常寂静,好像连附近田地里的虫鸣鸟叫也听不见。 摆放面包车的路坎下方,是陡峭的悬崖。厚重的云层慢慢遮住月光,几道黑沉的阴气,缓缓从崖边升起。 我急忙将幽冥煞气调至双眼,不料大脑一阵发晕,感觉昏沉沉的,眼皮重得抬不起来。 面包车的侧门悄无声息地滑开,我双脚不受控制,抬腿上了面包车,穿过中间的座椅,转身坐到了后排正中的位置。 只觉恍惚之中,后挡风玻璃被远光灯照射,扭头看向后方,一辆黑色的SUV正从不远处冲过来。 我回过头,车厢里突然间坐满了人,前排是一男一女,中间一排是一对老夫妇。而我左右两边的位子,也坐了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太太。 驾驶座上的男人,抬眼看了看内后视镜,似乎骂了一句什么。随后就听“嘭”的一声巨响,面包车开始在山坡上翻滚。 我头撞上了车窗,玻璃划伤了头皮,车里的老头想将我推出去。 可我上半身刚探到车外,车尾就落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我听到胸骨断裂的声音,紧接着车尾从岩石上弹开。 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半截身子,随面包车掉下山崖。而我的上半身,还留在岩石上。 内心的恐惧立即取代了身体上的疼痛,我惊恐地嘶喊,嗓子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竟发不出半点声音。 就在我将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又是一声巨响,一个黑色的影子从上方落下,我眼前一黑,进入了一个黑暗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出现一抹亮光,我隐约看到几个人影,朝我慢慢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年近四十的男人,他脸上全是血,根本看不清五官。 他身后的女人耷拉着脑袋,左眼眼窝深陷,眼珠变成稀嗒嗒的一滩,不时从眼眶里落下几滴黑红的液体。 “够了。”我奋力喊了一声,想挣扎着站起身来,可胸腹以下空荡荡的,内脏和肠子一坨坨地往下掉。 虽然明知这是幻境,我还是被眼前的情景吓得全身发抖。那个中年男人走到我面前,缓缓弯下腰,咧着嘴把我的半截身子抱了起来。 “越越,别害怕,爸爸抱……” 我恐惧地喊道:“江晁。” 中年男人怜悯地托住我胸腹下正在掉落的内脏,咧开的嘴角挂着阴森笑意。 “越越,你不能这样没礼貌,快叫爸爸。” 我不禁陷入绝望,气海在另外半截身子里,此刻我连两只手都动不了,只能任由江晁抱着我的上半截身体。 “江晁,该结束了!” “结束?”江晁阴笑着打断道:“越越,你在说什么?爸爸听不懂。” 他身旁的女人颤抖着伸出手,把我抱入怀中,冰冷的脸贴在我的脸上,深陷的眼窝里,不断涌出黑红黏腻的液体。 我把心一横,用力咬破舌尖,猛地喷了出去。周围的景象随之一变,我又回到了面包车前。 车身打开的侧滑门内,坐着一对老夫妇,后排中间是个孩子,左右两边是他的外公外婆。 江晁和孩子的母亲坐在前排,所有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我。 “你,你们想怎么样?”我顿时有些心里发虚,车内这七道鬼魂怨气极大,特别是那个孩子,我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神。 远处驶来一辆轿车,一道白光闪过,江晁阴沉一笑,随着七道魂魄一同消失。 “兄弟,没事吧?” “没事。”我这才走上自己车,那司机这才开车离开了。 我直接给钟青打了电话,“钟哥,面包车可以拖回去了。” “那行,我叫人过去拖车。” 回城一路风平浪静,可我总感觉身体怪怪的,不时低头看一眼自己的下半身。 刚才在面包车里的经历,实在过于震撼。失去半截身体的感受,着实让人刻骨难忘。 身体受承受的痛苦尚在其次,只剩下半截身子在岩石上爬动,那种绝望的恐惧感,比任何一种折磨更加残酷。 我完全相信,这就是江晁的儿子,在车祸发生时的真实遭遇。若是换作我,恐怕也会怨气冲天。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破掉幻境 情绪低落地回到公寓,老肖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听到我进门,腾地一下弹坐起来。 “怎么样,见到江晁的鬼魂了吗?” “见到了。”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惜我没办法说服他们放手。” “那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径直走进卧室,随手关上房门,心情十分沮丧。 今晚在面包车里,我根本无法确定,当时的幻境是谁一手构造的。 由始至终,只有江晁跟我说话。最后他的爱人抱住我那半截身子,我才想起用舌尖血破掉幻境。 江晁的父母还有岳父岳母既没开口,也没动手。车后座的孩子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我却对他尤为畏惧。 我压根就想不通,这七道阴魂怎么能将幻境变得如此真实。 更奇怪的是,江晁好像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他们一家。可他什么都不问,也没有伤害我。 甚至可以说,他们一家对我竟毫无敌意。 “杨全……”一个白色的虚影乍然出现在窗前。 “长老,你怎么来了?” 张长老微微一笑,淡然说道:“见到那一家七口了?” “见到了,可我有很多问题想不明白。” “你不是想不明白,而是没把我嘱咐你的话,记在心里。” 我愣愣地看着张长老,一时想不起他嘱咐过我什么话。 “有个问题肯定困扰你很久了吧?” “什么问题?”在老道面前,我脑子有点不够用。 “在你开始抿酒的时候,江晁一家就来了,可你看不到他们的魂魄。一直到你进入幻境,你才能看到他们。对吧?” “是啊,我虽然有阴眼,但是经常看不到阴魂。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因为魂魄集聚了一定念力之后,可以随意控制自身是否显形。鬼魂若不显形,你当然看不到。” “那我跟普通人还有什么分别?” “区别在于,你能看到刚死的亡魂,或是还不会隐匿魂体的阴魂。” “我该怎么做,才能看到被念力隐匿的魂体呢?” “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灵识?”张长老微微有些生气,“鬼魂可以利用怨气和戾气增强念力,你为什么不能依靠幽冥煞气修炼灵识呢?” “灵识?” “对,灵识不仅是你的第三只眼,也是你所有力量的源泉。鬼差你也见过不少了,他们凭什么可以拘魂禁鬼,所仗者唯灵识尔。” “可灵识该怎么修炼,我不会啊。” “你身具先天煞气,无论是举手投足,还是一个眼神或一句断喝,都能以幽冥煞气施为。但首先要做的,就是通过幽冥煞气,增强感官的各项机能。” “就是让我通过幽冥煞气感知一切?” “对,当你能通过幽冥煞气,感知到周围的一切时,灵识也就自然而然在你身体里扎根了。即使闭上眼睛,也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鬼差也是依靠阴煞之气修炼灵识的吗?” “没错,在阴煞之气这一点上,你无疑比鬼差更具优势。一旦炼出灵识,任何幻境对你都毫无作用。就算误入灵界,你也能轻松找到出路。” “鬼金羊当初在度假村构筑灵界,就是为了试探我的实力?”我突然觉得自己开窍了。 “你终于明白了,鬼金羊赵白高,既然需要你的帮助,自然要先了解你的实力。他把你引入阿榨的陵墓,教你诛杀干尸,也是想帮你提升实力。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你太容易被情绪左右。就像今晚在面包车上,你就将自己代入了一年前的车祸。完全忘记了,那一家七口,现在都变成了鬼魂。” 我点头默认,老道说的没错,在幻境中,我确实把自己当作了那个孩子。 “换句话说,就是你的心太软。幸好你还知道,朝那个女鬼喷出一口舌尖血,不然还无法走出幻境,其实根本不用那么麻烦。” “呃……”我暗自腹诽,张长老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当时我全身无力,下半身都没有了,还怎么从气海调用幽冥煞气。 “你好像还不以为然?”老长老一眼看穿我的心思,“幻境只是障眼法,你只要记住一切都是幻象,大脑保留一丝清明,哪怕是吼一声,也能破掉幻境。” 我犹如醍醐灌顶,在幻境中我失去了下半截身子,我脑中就真的以为,自己只剩上半截身体。 实际那些全是幻觉,我下半身还在,气海也还在。只是幻象让我认为,自己就快死了。 “好好想想我的话吧,赵白高还在阿榨的陵墓里等着你呢。”老道的身影一晃,瞬间消失无形。 我不由心里暗骂,每次都是这样,话还没有说完,老长老就走了。 江晁那一家七口该怎么弄,你倒是给个提示也好啊! 让我修炼灵识,又不教我具体方法。还有赵白高,他究竟想要我帮他做什么? 一个个疑问塞满我的脑海,这一晚上睡也睡不着,打坐也静不下心来。 好不容易挺到天亮,闹铃还没响,就被手机铃声吵得心烦意乱。 “喂,杨全,那二十万,我已经交给那货车司机的父母了。” “嗯,知道了。” “那我的事……” “放心,你一周内不要开车,就不会有事。” “你不是说,就算我不开车,也会被索命吗?” “这七天你好好待在家,没接到我的电话,哪也别去。” …… 下午,我开车前往罗翁山,趁着天还没黑,用铲子在江晁的坟头开了一个洞,接下来就把几瓶二锅头往洞里灌。 当初是醉驾司机要了江晁一家七口的命,现在江晁净挑酒后驾车的司机下手,可见他对酒十分憎恶。 天慢慢黑了下来,江晁坟头酒香四溢。我在六座墓碑前燃起香烛,给没有墓碑那座小坟也烧了纸钱,之后便开始等待。 一弯月牙挂在天空,山风拂面清爽宜人。如果这里不是坟地,风景还相当不错。 我找来一块平整的石头,坐在江晁的墓碑旁。打开最后一瓶二锅头,朝碑上淋了半瓶,剩下一半倒进还未熄灭的纸灰上。 风一吹,纸灰立即晃出火焰。透过火光,出现一个半透明的身影。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同样是罪孽 “你想怎么样?”江晁阴沉的嗓音略显恼怒。 “想跟你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 “当初那名醉驾司机,也跟你们一样,死在那场车祸中,你现在又害死五条人命,该收手了吧?” “那些人都是罪有应得。” “昨晚的大货司机也是罪有应得?” “他也喝了酒,你不知道?” 我愣了一下,昨晚货车司机跟我说话的时候,我没闻到酒气。 “还有那一男一女,他们也喝了酒,这种人开车行驶在路上,迟早会害人性命。倒不如让我把他们送走,免得留在世上祸害别人。” “可你无权决定这些人的生死,他们也有妻儿老小,你害死他们,同样是罪孽。” 江晁愤怒地吼道:“那我呢,谁又有权决定我一家七口的生死?我儿子才刚进小学,他才七岁啊!我的妻儿老小全都死了……” “所以你就要让别的家庭,也像你家一样,变得家破人亡?” “我没有害人,我除掉那些祸害,是在挽救更多的家庭。” “你的做法就像一柄双刃剑,你在除掉祸害的同时,也让别的孩子失去了父亲,让老人失去了儿女,让妻子失去了丈夫。” “我说了,那是他们罪有应得。” “你要报仇泄愤,就该去找当初那个醉驾的司机。” “他已经下地狱了。” “你如果继续杀人,将来也会下地狱。” “那正好。” “江叔,我该怎么做,才能平息你的怨气?” “我没有怨气,我杀人,只是想为民除害。” “那你的妻子和父母,还有孩子呢?你杀人,他们也是帮凶,将来都要陪着你一起下地狱。” 江晁顿了一下,身影微微晃动。 “趁现在罪孽未深,早点带着妻儿老人,回到地府吧!你总得替他们考虑,孩子是无辜的,你不想让孩子早日转世投胎吗?” 江晁一言不发,墓地里却响起几声叹息,我扫视四周,每座坟墓都在散发着阴气。 “听我一句劝,带他们走吧!你们已经害死五条人命,不要再徒增罪孽了。” 纸灰的火星消失,江晁也融入了夜色。 阴司怎么会允许江晁一家流连阳间,江晁每隔七天,就要制造一场车祸,这其中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我在墓地又待了半个小时,嘴都说干了,江晁也不愿再显形。 虽然明知七道阴魂都藏在坟墓之中,但我还是束手无策。除非鬼差亲自,否则我是不可能一次将这七道阴魂引入体内的。 想到鬼差,郎昆对我避而不见,范二爷也有几天没有露面了。 我把江晁坟头上的洞填好,带着工具下了山。 开车赶去驾校,练车场的大门紧锁,想见范二爷也是苦无门路。 不过这一夜,我终于能静下心来,进入冥想状态。 老道所说的灵识,依然抓不住一丝头绪。但将幽冥煞气运行几个周天之后,倒也觉得遍体通泰。 早上起来精神奕奕,便跑去学校的体育场,陪邱雷跑了五公里。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我都坚持训练。副班长对我的表现非常满意,连着请我喝邱雷吃了几天早餐。 鲁定每天跟我通一次电话,他成天把自己关在家,已经有些待不住了。 周六上午,我正准备开车出去逛逛,鲁定又来了电话。 “杨全,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门?你倒是给个准话啊,我总不能一直缩在家里不出去吧,还有好多事等着我去办呢。” “你想出门就出吧,记得早点回家,晚上千万别开车。” “万一要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帮我。” “好。” 老肖昨天出差了,要周日晚上才回来。平时有他陪着,今天只有我一个人,反而不太习惯。 开车出了小区,在附近转了一圈,就找不到地方可去了。 想着好久没见路元,就从手机联系人找出他的号码。 “元哥,在哪呢?” “殡仪馆。” “都中午了,还没走啊。” “我妈,不在了。” 我连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走的。”路元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多少伤感。 “那我过来陪你吧。” “嗯。” 赶去殡仪馆,路元正一个人坐在悼念厅门边。灵堂上挂着他母亲的遗像,我过去上了三炷香,又跪下给老人家磕了三个头。 我对路元,有种说不清的感情。虽然平时不太联系,但从心里把他当作哥们。 悼念厅里一个人都没有,路元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元哥,节哀。”我把事先准备好的奠仪递了过去。 路元轻轻摇头,“不用,你能来就行了。” 这话充满了苦涩,我不觉有些气愤,“路明还没来吗?” “我没有通知他们。” 路明跟我是同学,也是路元的堂弟。母亲过世这么大的事,路元居然没有通知路明一家。 我纳闷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你不必惊讶,除了你,所有的亲戚朋友我都没有说。早上领导过来送礼,我也没收。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再说我也不缺钱,用不着谁来送礼。” 我家被烧之后,是吴二叔把我养大。他过世那会,我也没有通知任何人。 所以路元的心情我也能够理解。 他本来就性格内向,命格比我好点。有个瘫痪在床的母亲,陪了他这么多年。 “你知道吗?以前我妈找人算过命,说她只能陪我到而立之年。我今年刚好三十岁,以后,我也和你一样了。” 听着路元的话,我心里有些发苦。 “早上我跟领导说了,干完这个月,我就不干了。” “你要辞职?” “嗯。” “那你以后做什么?” “随便做什么都好,就是不想再搬运尸体。” “要不我问问老肖……” 路元苦笑着摆了摆手,“我是开灵车的,要是给活人开车,后面突然有人说话,我肯定会不习惯。” “那总要有经济来源才行啊。” “我想开家渔具店。” “你喜欢钓鱼?” “嗯,有空你可以陪我去钓鱼。” “好啊,我一定去。” 下午悼念厅来了几个殡仪馆的同事,路元还是没收人家送的奠仪。我开车出去买了一些熟食,陪他喝了几瓶啤酒。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万分焦急 原本想留在悼念厅守灵,可一到十二点,路元就催我回家。 我拗不过他,只好打车回去,把帕萨特留在了殡仪馆的停车场。 到龙华小区大门下了车,迎面走来几个醉醺醺的年轻人。其中一人身上竟笼罩着一层阴气,我不由停下脚步,朝那人多看了几眼。 “小子,你看什么?”为首的大高个抬手推了我一下。 “没看什么。”我不想惹事,低着头准备走进小区。 谁知那大高个却追上来,恶狠狠地又问了一遍,我刚才在看什么。 被阴气笼罩的年轻人眼神不太对劲,两眼直愣愣地看着我。 另外几个人把我和大高个围在中间,我还没顾上解释,就被人从后面踢了一脚。 我转身想看看是谁踢我,大高个封住我的衣领叫道:“小杂毛,活得不耐烦了吗?” “这位大哥,我没招惹你们吧?” “那你刚才看什么?” “我真的没看你们。” “老子又没醉,你刚才明明盯着我兄弟看……”大高个扭头看向被阴气笼罩的同伴,那人身上突然出现一个重影。 么的,是鬼附身。 我脑中刚窜出这个念头,被阴气笼罩的年轻人就向我扑过来。二话不说,直接一拳甩到我太阳穴上,我顿时感觉眼冒金星,思维出现停顿。 紧接着那人抽出一把匕首,快速刺向我胸口。 大高个被吓了一跳,急忙拉住那人,“熊姚,你疯了。” 熊姚目光呆滞,用力把大高个推出老远,随后继续挥刀向我刺过来。 大高个这一耽搁,我也瞬间清醒,看来附在熊姚身上的鬼魂,想要我的命。 当下也不再顾忌,抡起巴掌就朝熊姚脸上招呼。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一个淡淡的虚影被震出熊姚体外。 “是你。”看到江晁颤抖的身影,我不禁大感震惊。 大高个见有人拿着手机打电话,怕人家报警,吼了围观的人两句,就拉着熊姚和另外几个同伴跑了。 这场闹剧来得莫名其妙,我看着熊姚一伙走远,不觉有些郁闷。 保安过来问我有没有受伤,围观路人没热闹可看,也就散了。 回到公寓,我越想越不对劲,就给鲁定打了一个电话。 只是随便套了他几句话,就已经猜到大个子那帮人,是池允找来收拾我的混混。 虽然熊姚身上带了刀,但不管是他还是大个子,似乎都没想要我的命,否则也不会等在小区门口找我麻烦。 他们即便要动手,大概也就是打我一顿,给池允出口气。 可江晁怎么会上了熊姚的身,着实让人想不明白。而我更想不通的就是,江晁居然想借熊姚的手杀我。 昨晚我在江晁一家的墓地,苦口婆心劝了江晁半天。 他就算一句都听不进去,想弄死我,也完全可以在墓地下手。 可昨晚江晁没有动我,今晚却附在熊姚身上准备杀了我。这其间的转变,是他与家人商量的结果,还是另有原由? 我十分怀疑,可能在我昨晚离开江家的墓地之后,有人唆使江晁取我性命。 但背后指使之人是不是池允,我一时还不能确定。 早上起来,我直接赶去殡仪馆,陪着路元送他母亲的骨灰去公墓安葬,差不多中午才从公墓下来。 下午路元要回家收拾母亲的遗物,我独自到驾校,找刘校要了一辆教练车,在练车场里混到傍晚。 等练车的人都走完了,才下车在练车场里不断呼唤范二爷。 他像是特地躲着我,始终不愿出来跟我见面。 天黑之后,下了一场小雨,夜空阴沉沉的,空气也变得很闷。 我关好练车场大门,开着帕萨特径直出城。经过牛角塘时,刚好九点整。 今晚国道上的车很少,我从牛角塘行驶到周官庙,途中一辆车都没看到。 过了周官庙,我就在路边的树荫下停了车。关掉车灯,静静看着道路两头。 今天是货车司机死后的第七天,不出意外的话,江晁会在这个路段制造第七次车祸。 在车里等了一个小时,居然没有一辆车经过。我正闷得发慌,老肖打来电话,问我在哪。 “你出差回来了?” “是啊,刚到公寓,你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半夜吧,你先休息,不用担心我。” “那你自己小心点。” “嗯。”挂了电话,我发动车子,慢慢朝前开。 行驶二十几公里之后,看到国道边的一条支路路口,立着“黄泉村”的牌子。 我刚想调头,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从对向车道疾驰而过。 国道上没有照明设施,面包车也没开车灯。我的车灯晃过面包车的车窗,几个被阴气围绕的人影,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还是跟上次一样,等我把车调好头,面包车已经失去踪迹。 我打开远光灯,猛踩油门追了两三公里,前方路面不知从哪冒出一辆白色轿车,正以无六十码的车速向前行进。 这白色轿车的司机也是压线行驶,我追不上江晁的面包车,早就心急如焚,忍不住按了几声喇叭,前面的白色轿车不仅没让道,还频频点起刹车。 我的车速降到了四十多码,前面的白色轿车突然提速,依旧压着中线飙出四五百米,在进入弯道前,又猛踩刹车。 过了弯道有一截直路,白色轿车死活不让我超车。这下把我也弄火了,一直长按喇叭发泄不满。 白色轿车忽快忽慢,就像特意考验我的耐心。 要搁在平时遇到这种司机,我也就选择息事宁人,不跟对方斗气了。 可今晚情况特殊,我看不到江晁的面包车,心里不禁万分焦急。 瞅准前面路边有块草坪,猛然加速骑着路坎,利用那块草坪超车。 就在我的车刚超出白色轿车半个车身的时候,前方亮起刺眼的灯光,一辆中型货车快速冲了过来。 我是逆向,第一反应就是踩刹车,货车司机可能有点紧张,朝左猛打方向。 白色轿车的司机居然没有减速,眼看两车相距已不足十米,白色轿车才向右错开冲过来的货车。 可前面三四十米就是个抬头坡,白色轿车的刹车灯一直没亮。车身虽然已经摆正,但就目前这个车速,一旦上了抬头坡,恐怕凶多吉少。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剩下半条命 我慌乱地狂按喇叭,同时加速跟上白色轿车,想找机会在坡道上逼停白车。 刚冲到坡脚,无意中瞥了一眼后视镜,却发现刚才那辆中型货车不见了。 白色轿车冲到半坡,坡顶另一边竟投过来一道车灯。 我救人心切,使劲把油门踩到底,在白色轿车快到坡顶时,擦着白车左侧车头先一步上了坡顶。 抬头坡的另一边黑压压的,什么也看不到。这早在我意料之内,当即迅速右转,把车身打横,正好挡住白色轿车的上冲之势。 两车猛烈相撞,侧气囊弹出,白色轿车推着我这辆帕萨特的车身翻过抬头坡,我终于听到刺耳的刹车声。 紧接着我的车就翻了,车顶擦着地面,闪出一阵火花。随着“嘭”的一声巨响,车身重重地撞在岩壁上,我悬着的心才缓缓落下。 白色轿车刹停在距我三四米远的位置,前排主副安全气囊都弹了出来。 我解开安全带,感觉浑身上下疼痛难忍。强撑着爬到车外,慢慢走到白色轿车跟前。 鲁定坐在驾驶位,眼睛半睁半闭,神志还不太清醒。副驾驶的女人已经昏迷,耷拉着脑袋脸色惨白。 我憋了一肚子的火,愤然吼道:“怎么是你?我不是叫你不要开车吗?” 鲁定轻轻摆了摆头,稍稍清醒一些,神色怪异地看了看我,又扭头看向身旁的女人,随即惊慌地喊道:“血,血……” 我赶紧绕道副驾驶门边,小娅的脸和上半身并没有血。我低头一看,小娅身下的坐垫一片殷红。 “她怀孕了?” 鲁定慌乱的点头,他赶紧跳出窗子,我们一同将小娅弄出来。 这时一阵阴风吹了,江晁来到我身前,竟想要进我身体。 “滚!”我大吼一声,我伸手打去。 江晁一口咬在我手上,感觉痛入骨髓。腕骨被他的利齿锁住,竟难以甩开。 我一时头脑发热,猛地一拳打在江晁脸上,充斥在手臂中的幽冥煞气随之灌入江晁脑部。 眼见这副魂体,顿时轰地一下化为丝丝缕缕的阴气,消散在空气中。 鲁定目瞪口呆地看着我,胆怯地问道:“你,你在干什麽?” 我立即醒过神来,四下扫视一番,发现半坡处汇集了一大团的阴气。 “你站着别动!” 我快步冲到半坡,那团巨大的阴气连连后退,隐约能够看出,阴气中飘荡着几个人影。 “你们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们。要不是被逼无奈,我也不会对江晁下手。” 阴气中的人影瑟瑟发抖,我暗暗数了一下,正好是六个人影。 “车上那个女人已经流产了,江晁也魂飞魄散,你们听我一句劝,全都回地府吧,好让孩子早点转世投胎。” 六个人影没有回应,最矮小的那个身影,被另外五个大人的身影围在中间。 我心神黯然,刚才毕竟是当着这一家老小的面,把江晁打得魂飞魄散。现在想让人家听我的,好像也不太现实。 “你们走吧!” 六个人影还是没动,阴气笼罩着这六道阴魂,根本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我不由有些焦急,就这么僵持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可又想不到别的办法,打破此刻的僵局。 正觉无计可施,身后传来汽车的喇叭声。转身一看,一辆黑色帕萨特在半坡停下。 老肖从驾驶室出来,一脸惊愕地走到坡顶。先瞟了一眼鲁定和小娅,才疑惑地朝我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你来得正好,赶紧送他们去医院。” “那你呢?”老肖伸着脖子,向我身后张望。 我回过头,那团巨大的阴气不知何时消失,刚才那六个人影,一个也没有留下。 “走吧,我跟你们一起去医院。” 上了车,我赶紧给钟青打电话,跟他说了发生车祸的地点,请他想办法善后。 鲁定在后排照顾小娅,听我打完电话,不解地问道:“刚才那辆货车呢?” 我没好气地责备道:“你没发现,刚才那辆货车,就是七天前出事的那辆货车吗?” “啊!”鲁定瞠目结舌地看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气呼呼地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今晚为什么要开车出来?” “我……”鲁定不自觉地看向他抱在怀中的小娅,“她,她怀孕了,非要逼我去她家提亲。” 小娅已经怀孕两个多月,早就催鲁定去她家,跟父母商量结婚的事。 本来鲁定七天前出了车祸,压根就不想开车出城。可今晚小娅闹得特别厉害,不惜以死相逼,一定要让鲁定去她家,跟她父母敲定结婚的相关事宜。 鲁定没办法,只好跟朋友借了一辆车,陪小娅回去。 两人其实早有结婚的打算,小娅的父母也算通情达理,没有向鲁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商量好结婚的细节,鲁定就和小娅准备回城。 “小娅家住在哪?” “就在前面的栗山村。” “刚才你的车占中线行驶,我在你后面按喇叭,你没听到吗?” “我,我不知道啊!” 我细细一问,鲁定似乎对货车出现之前的事毫无记忆。 他只记得开车从栗山村的支路上了国道,一直到把车开上抬头坡,发现货车朝他撞过来,才猛然惊醒,慌忙踩下刹车。 要不是鲁定还知道踩刹车,恐怕我现在剩下半条命了。 “这条路再往后走,是不是有个黄泉村?” “黄泉村……”鲁定皱了皱眉,看了一眼仍在昏迷的小娅,愕然说道:“我没听过这个地名,怎么会有村子叫黄泉村啊?” 老肖也困惑地插话道:“这一片哪有黄泉村?你从哪听到的这个地名?” 我马上觉得不对劲,立即让老肖停车。 “你要干什么?”老肖停了车,一脸惊异地问道。 “我要回去看看。” “就这么走着去?” 我心里也很矛盾,从现在停车的位置,返回我看到鲁定那个路段,起码四五公里,黄泉村还在那段路后方大约两公里处。 如果步行回去的话,起码要走一个多小时。就算一路跑过去,至少也要三四十分钟。 可万一找不到黄泉村的路牌,这一趟就白跑了。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最好的结果 “老弟,钟青已经赶过来,待会看到他的车,你再让他送你过去,我还是先送小娅去医院。”老肖说完,继续往前开。 大概十几分钟后,我们在牛角塘与钟青的车相遇。在他的车后面,还跟着两辆拖车。 我上了钟青的车,把两辆拖车带到车祸现场。让钟青跟拖车回去,独自驾车继续向前行驶。 开了不到两公里,一个支路的路口竖着栗山村的路牌。再往前开了半天,路两边竟找不到一条支路,更看不到任何路名牌。 我开始相信鲁定和老肖的话,这鬼地方压根就没有什么黄泉村。 所谓黄泉村,也许只是通往黄泉的一条接引路。 林城一共五名鬼差,我只认识范二爷和谢爷,这个方向的鬼差我至今无缘得见。 凭着我的记忆,黄泉村的路牌距离栗山村,大约只有一公里的样子。 我把车调头开回栗山村的支路口,下车朝着黄泉村那块路牌的方向步行。 走了七八分钟,天上又飘起小雨,路面变得更加昏暗。我沿着路肩边走边找,前面不远处赫然出现一条小路。 虽然路口没有路牌,可一眼看进那条小路,里面的空气竟然有些扭曲。 我没有犹豫,大步跨进路口,身体刚接近小路中扭曲的空气,就感觉一股强大的吸力将我拖进一个幽暗的空间。 周围的气温瞬间下降,整个人就像掉进了冰窟。等眼睛渐渐适应幽暗的环境,我才看清前方的阴气里,隐约有个瘦小的人影。 一种令人胆寒的气势让我不得不停下脚步,感觉再往前走一步,就会掉进万劫不覆的深渊。 这时雨点落在脸上,我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在荒地。 一米多高的杂草,前后左右都没有路。 心悸的不适感使我有些头晕乏力,试着抬脚,双腿像灌了铅一样,难以挪动分毫。 我突然意识到,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切断了我与气海的联系。此时极力感应,才稍稍感知到体内有一丝熟悉的气息。 太可怕了。 这种情况在我面对范二爷和谢爷的时候,从未遇到过。 尽管这两位鬼差对我也有一定的威压,但躲在阴气中的瘦小身影,带给我的感受与范二爷和谢爷完全不同。 那种令人窒息的恐惧,几乎让我忘了自己还有幽冥煞气护身。 当时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若是发出半点声音,一定会命丧当场。 灵识,这就是老道跟我说的灵识。那个瘦小的身影,在不知不觉间,已将恐惧深深地植入我的心底。 这就是灵识的力量。 “快走吧,别杵在这了。”荒地里突然响起范二爷的声音。 我扭头四处张望,范二爷拨开杂草,露出那一头蓬乱的灰发。 “大人,你怎么会在这?” “从你走进接引路,我一直在你身后。” “什么?”我不由大惊,“那你看到那个人了?” 范二爷默默点头,神色竟有些落寞。 “他是谁?” “你最好别问,我也不会回答。” “那江晁家的六道阴魂呢?” “这个你不必操心,我会帮你送他们去地府的。” “大人,你今晚跟着我,是不是因为你也想见见那个人?” 范二爷陡然变色,眼神惊惧地看了一眼“那个人”消失的方位,“走吧,江晁魂飞魄散,阴司不会追究,我欠你的人情,今晚就算已经还了。” “这,这就还了……”我觉得有点亏,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把鬼魂打得魂飞魄散,前几次也没见谁来追究。 可我冒着生命危险潜入枉死城,帮范二爷带出那几个在火灾中丧生的冤魂,还差点被看守锁魂宅的刽子手弄死。 现在范二爷一句话就把我的人情还了,听起来未免太儿戏了。 谁知我话音刚落,范二爷露出一个冷笑,“刚才若不是我藏在你身后,你这条小命,已经跟那个人踏上黄泉路了。” 我这才醒过味来,“你是说,因为有你在,那个人才没有杀我?” 范二爷烦躁地晃着脑袋,“别废话了,快走吧!” “大人,恕我多嘴,再问一句。” 范二爷翻着白眼,极不耐烦地瞪起眼珠。 “江晁一家七口的魂魄,应该也和火灾中丧生那些人一样,早就被送入地府了吧?” 范二爷没有说话,我就当他是默认。 “可江晁一家子的冤魂,又从地府溜出来,恐怕这背后……” “闭嘴!”范二爷勃然大怒,凶神恶煞地责斥道:“你这是你该问的吗?还不快滚。” 自与范二爷相识以来,他还从未用如此恶劣的态度对我。尽管他现在看起来真的很凶,但他眼中却隐隐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好,这事我可以不问。”我厚起脸皮继续说道:“不过大人,江晁每隔七天制造一场车祸,而且事发现场呈北斗七星的布局,这应该有什么说道吧?” “今晚受伤的那个女人,你也看到了,还要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吗?” “要我说,江晁不断制造车祸,目的是为了让他儿子投生到小娅腹中,对吗?” “不是投生,而是鸠占鹊巢。如果江晁达到目的,将来小娅的孩子,会拥有他在阳世和阴间的所有记忆。好了,我只能说这么多,今后你就好自为之吧!” 范二爷的声音消失之前,身影便与周围的杂草融为一体。 要是我跟他有过一段对话,还真有点怀疑,刚才他到底有没有出现过。 雨慢慢停了,我穿过荒地,回到路边停车的地方。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钟青。 “杨全,你在哪,手机怎么一直无法接通?” 我自然不便解释,只要进了接引路,手机根本没有信号。 “我还在栗山村,你那边没事吧?” “没事,两辆车都拖走了,我想跟你说一声,可就是打不通你电话。” “铭哥呢?” “他还在医院等你。” “好,我马上过去。” 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凌晨四点,我又吓了一跳,本来感觉进入接引路才一会工夫,谁知道一下子几个小时就过去了。 开车赶到医院,老肖陪着鲁定等在病房外的走廊上。小娅刚从抢救室推进病房,医护人员正忙着给病人安上各种监测仪器。 第一千零七十章 求一个女生 鲁定沮丧地看着我,嘴唇抽动了几下,最终却没开口。 我朝老肖问道:“医生怎么说?” “胎儿掉了,好在人没有大碍。” 我心情有些复杂,小娅怀胎不足三个月,就算在车祸中受到惊吓,想必也不至于让胎儿流产。 如果范二爷所言非虚,那小娅流产,说不定就是范二爷暗中动了手脚。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将来胎儿顺利出生,却同时拥有阴阳两世的记忆,只怕会酿出祸端。 既然小娅的身体没有大碍,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老肖忙和半夜,两眼熬得通红。我本想跟鲁定告个别,就和老肖回去休息,谁知鲁定却不让我走。 “杨全,你实话告诉我,昨晚如果你没出现,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我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现在我和小娅没事,可孩子没有了,他……他是替我们死的?”鲁定眼中满是悔恨。 “不能这么说,也许各有各的命数吧!” 我不敢说出真相,其实昨晚的车祸,针对的仅是鲁定一人,小娅和腹中胎儿都能活下来。 只可惜,有人不想让那胎儿出世。 但就算范二爷真在暗中对胎儿动了手脚,也不能说范二爷就是错的。有时候是非对错,很难让人作出准确的评判。 走出住院部,老肖把车钥匙丢给我,坐进了副驾驶。 我一上车,再回去休息了两个小时,天就亮了。老肖赖在床上不愿起来,我还要训练长跑,就先去了学校,邱雷说王副校长找我,学校游泳馆死人了。 一听是王副校长找我,我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游泳馆的开放时间是中午十一点到晚上九点,每天闭馆之后,工作人员都会对泳池进行消毒处理。 昨天是周末,按规定要把水放干,全面清洗泳池后,再注入清水。 通常工作人员都是今早上班时,才开始往泳池里注水。 所以从昨夜清洗泳池之后,到今早上班之前,泳池里是没有水的。 可今早居然发现,有人死在了泳池里,而且看死者的样子,好像还是溺亡。 学校保安把涌入游泳馆的学生都清了出来,王副校长背着手在男生更衣室门口来回走动。 看到我出现在门外,立即示意保安让我进去。 “杨全,出大麻烦了。”王副校长眉头紧皱,一把拉住我手臂,就往去泳池的通道走。 “王校,死的是什么人?” “是上个月刚招来的安全员彭明,才二十六岁,挺精神的小伙子,这说没就没了。” “昨晚不是要放干水清洗泳池吗?安全员应该早就下班了呀。” “安全员的工作范畴不仅仅是水下救援,还包括检查泳池是否存在安全隐患。昨晚保洁家里有事,就托彭明帮忙冲洗泳池。诶,谁知道就出事了。” “泳池监控看了吗?” “看了,昨晚彭明把泳池冲洗干净,下到池底检查了一遍,就上来关了灯。但很快彭明又出现在泳池边上,可惜摄像头的夜视效果不太理想。” 游泳馆的监控室就在泳池进口的一个小房间,也是安全员平时的休息室。 泳池四角都装有监控摄像头,不过关灯以后,只有距离彭明最近的一个摄像头,拍到他走到泳池边上。 从模糊的监控画面中可以看出,彭明在泳池边站了大概两分钟,随后上身前倾两腿一蹬,就跳进了泳池。 这种姿势是最常见的下水动作,可当时泳池里的水已经放空了。 就这样跳下去的话,人就会脸朝下、身体平直地摔在池底。 彭明跳进泳池后,监控画面中便没再出现任何身影。 直到清晨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泳池,彭明才又出现在监控画面中。 王校带我走到泳池边,我顺着扶梯下了泳池,慢慢走近彭明的尸体。 他的四肢像青蛙一样蜷缩着,身体侧躺在泳池底部,靠近出水口的位置。 两眼圆睁,表情十分惊恐。全身皮肤涨白,头也像被水泡大了一圈。 腹部微涨,身上的连体泳衣却没有一点水分。 泳池的出水口隐隐有些阴气浮动,旁边池壁前的空气微微扭曲,竟呈现出一个接近透明的人影。 我微微一惊,立马认出这是彭明的魂魄。他很怕阳光,躲在池壁下方,惊恐地看着我。 王校也下了泳池,站在距彭明尸体五六米的地方。我回头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让他先上去。 彭明突然发出呜呜地哭声,空气中扭曲的人影顿时一阵抽动。 我回头低呼道:“王校你先出去,别让人进来。” “你看到什么了?”王副校长紧张地问道。 “等会再说,你先出去吧!” 王副校长快步离开,我朝彭明扭曲的身影靠近几步,满心疑惑地盯着他看。 “你……”彭明极为惊讶,激动地叫道:“你能看见我?” “哥们,你知道自己出了什么事吗?” 彭明茫然摇头,紧接着又激动地喊道:“我死了,我真的死了吗?” 我侧身指着他的尸体,心情不由有些纠结。虽然这是明摆着的事情,我还是不忍亲口告诉彭明,他已经死了。 “哥们,你能跟我说说事发经过吗?” “事发经过?”彭明的表情又是一派迷茫,愣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昨晚他检查完泳池,关上灯准备换衣服下班。忽然听到泳池里有人喊救命,就走到泳池边上查看。 本来应该被放空的泳池,这时已充满了池水,一个娇弱的女生正在泳池中央拼命挣扎。 彭明只觉大脑有些恍惚,想不明白泳池里为什么会有水。他在池边犹豫良久,最后还是跳下泳池,想把那个女生救上来。 身体沉入水中之后,彭明却看不到那个女生,也听不到她叫救命,耳边全是隆隆的水浪声。 泳池好像变得深不可测,无论他怎么游,头也无法露出水面。 长时间换不了气,彭明开始缺氧,一连呛了几口水后,意识慢慢变得模糊,很快便窒息昏迷。 后来又在一阵剧烈的痛疼中醒来,阳光对他造成难以承受的灼痛,他就躲到池壁下的阴影里,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尸体倒在出水口附近。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溺亡身亡 彭明的魂魄一直缩在池壁下面,不敢接触阳光。游泳馆的工作人员来上班,他大声呼喊,可人家根本听不见。 之后不断有学生进来,也没人能看见彭明的魂魄。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彭明的尸体上。 直到我进来,才发现他的存在。 “这里有鬼,我不想留在这,求你帮帮我……” 彭明一边哭一边哀求,可怜他还没有意识到,他自己现在也是鬼了。 “你认识那个在水中挣扎的女生吗?” “不认识,我没见过她。” 泳池被阳光照射的面积越来越大,彭明的魂魄紧紧贴着池壁发抖,我只好先把他的阴魂引入体内。 我爬上泳池,王副校长赶忙出来追问,我只是摇摇头,没跟他说彭明的事。 王副校长苦着脸说:“彭明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我想着对外说彭明在清理泳池时落水抽筋,导致溺水身亡。” “孤儿?最好再仔细查查,他还有没有亲属。” “我已经让人去查了。” “游泳馆暂时不要开放,晚上我再来看看。” “行。”王副校长点了点头,随后又一脸沉重地问道:“这里是不是有脏东西?” “暂时还不好说。” “杨全,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帮我,不,是帮学校……” “放心吧,王校,我知道该怎么做。” 王校带我从后门走出游泳馆,为了摆脱没完没了的追问,我跟着王副校长直接去了办公大楼。 王副校长正在办公室里接电话,见我站在门边,招手让我进去。 “好好,那你先回来吧。”王校放下电话,随手关上房门,陪我坐在办公沙发上。“已经找孤儿院和户籍管理部门核实过了,彭明确实没有其他亲人。” “尸体怎么处理的?” “保卫科先送去尸检,只要确定不是他杀,就可以火化了。” “泳池里没有水,万一尸检证实,彭明不是溺亡怎么办?” “我让保卫科长,把泳池四个角上的监控视频也带过去了,事发时泳池内外都没有人,就无法认定,彭明死于他杀。” “诶……”我叹了口气,继续问道:“王校,游泳馆以前有没有死过人?” “没有,自从游泳馆建成以来,从未发生过任何意外。” “怎么可能……”我立即把彭明死亡的前后经过,给王校说了一遍。 中途还被他打断几次,问我怎么会了解得那么清楚,不过都被我搪塞过去。 “王校,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你就说说这些年,有没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女生在校内死亡?” “没有。”王副校长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是你说的这个女生,害死了彭明?” 我点头默认,可王副校长还是一口否认,斩钉截铁地告诉我,自他进入学校工作,就没听说过有女生在校内死亡。 “那彭明应聘到游泳馆任安全员以前,是在哪工作?” “简历上填的是东城区的一家健身游泳馆。” 王校从办公桌上拿起彭明的简历,回到沙发旁坐下。“地址和联系方式都在上面,你自己看吧。” 彭明原来工作的地方是半岛游泳健身中心,来我们学校之前,他在半岛做了两年游泳教练。 我按简历上的座机号码打过,语音提示空号。为了弄清楚彭明看到的女生是谁,我立即开车去了东城区。 在一条步行街上,找到了挂着半岛游泳健身中心牌子的空门面。 找附近商铺打听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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