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梁厂宿舍一趟。老肖，把胡大爷的遗体送殡仪馆，你就先和钟青回公司吧！” 老肖焦躁地点点头，原本烂尾楼定在今天开工，进行大楼后期的收尾工作。现在被迫停工，他得回去向其他股东说明情况，确实有点糟心。 桥梁厂宿舍距花熙大道不远，开车十分钟就到了。我和罗芍可以用心念沟通。 但我停好车，接连问了罗芍几遍，她都不愿告诉我来这的目的。 “姐，我已经走进宿舍大院，你想见谁，得告诉我楼栋号啊！” 罗芍的气息微微有点躁动，似乎情绪不太稳定。 “姐，你应该结过婚了，我猜你可能还有孩子。你让我来这，是想见他们吧？” 胡大爷一声不吭，好像也想听听罗芍怎么说。 “杨全……”过了差不多两分钟，罗芍终于开口，“你去6栋看看，5楼右边那家有没有人。” “那是你家？” “嗯。” 我找到6栋楼下，抬头看了一会。这种老式宿舍楼，每层只有两家，罗芍说的5楼右边那家开着窗户。 “先等一下，等孩子放学。” 罗芍果然有个孩子，从她的年纪判断，孩子多半在上小学。我也没多问，就在楼下绿化带旁的石凳坐了下来。 等到十一点半，宿舍大院旁边的子弟小学响起下课铃声。过了一会，一群穿着校服的孩子走进宿舍大院。 其中两个男孩，走到6栋单元口，一起上了楼。 “姐，哪个是你的孩子？” “个头高点那个。” 很快我就听到二楼有关门声，另一个孩子继续上楼。 “我现在上去？” 罗芍犹豫片刻之后，轻轻“嗯”了一声。 我赶紧走进单元门，刚走到三楼，就听到楼上响起关门的声音。 爬到五楼，右边那户装着铁栏式的防盗门，不过门开着。我敲了敲刚关上的木门，里面传来一个孩子的声音。 “谁呀？” 罗芍很及时地告诉我一个名字，“你好，请问是周琅家吗？” 门立刻就开了，刚才在楼下看到的个头较高那个孩子疑惑地看着我，“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你是叫周琅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突然客厅另一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小琅，是谁啊？” “爸，我不认识这个人。” 听到周琅叫爸，罗芍顿时隐匿了气息，无论我怎么叫她，她也没有回应。 “小琅，你问问人家有什么事？”周琅的父亲没有出来，仍在客厅另一头说着话。 周琅困惑地转述父亲的问题：“你有什么事吗？” “呃……”我一时情急，编起了瞎话，“我是你妈妈的同事。”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见最后一面 周琅立刻脸色大变，不自觉地朝客厅另一头看了一眼，随后把我推到门外，迅速关上房门。 “姐，你怎么不说话啊！”我不由有些烦躁，这个罗芍简直莫名其妙，叫我来她家，可到了家门口，又一言不发。 我要是直接告诉周琅，我能看见他妈妈的魂魄，到时候罗芍又不愿意出来跟儿子见面，周琅父子不把我扭送厂保卫科才怪。 “对不起，我……”罗芍似有难言之隐。 “姐，我说我是你的同事，你儿子怎么那么大的反应，他很讨厌你的同事吗？” “求你别问了。” “那现在怎么办，你还要不要见你丈夫和儿子？” “我不知道……” 又是不知道，我都听烦了。 “姐，如果你不想见他们，那我就送你去地府了。” “不要。” 我已经走到了楼下，五楼右边的窗户，探出一个小脑袋。 “姐，你儿子在看我。” “你，你能不能叫他下来。” “我试试。”我朝楼上的周琅招了招手，那孩子就把头缩回去了。 在楼下等了十来分钟，都不见周琅下来，我又问罗芍，是离开这还是继续等。 罗芍让我再等等，可五楼右边那家关上了窗户。到了饭店，我也觉得有点饿，就跑去宿舍大院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 刚准备再进大院看看情况，远远见到周琅正从6栋单元门出来。 这孩子看到我，便一趟小跑到了我面前。 “你真是她同事？” 我正愁不好回答，罗芍轻轻说道：“跟小琅说实话吧。” “小琅，其实，是你妈妈让我来找你的。” 周琅惊疑不定地看着我，“你胡说，她已经不在了。” “我知道，正因为她不在了，所以才请我帮忙，让你们见最后一面。” 周琅立马露出不屑地表情，“我说你没病吧？你知道什么叫不在了吗？”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说道：“我知道你妈妈已经过世了，也许我说的话，你会觉得不可思议，甚至认为我是骗子，但真是你妈让我来找你的。” “疯子，你再不走，我就叫人了。”周琅压根不相信，我见过他妈妈。 这时罗芍的声音传进我脑中，“你问他恨不恨我。” “你是不是恨你妈妈？” 周琅愣了一下，神经质地回头看了看6栋，随即厉声问道：“你这么问，是怎么意思？” “你妈妈好像担心你恨她。” 周琅忽然压低声音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 “我想帮你妈妈，圆她一个心愿，让你们见最后一面。” “好啊，那你就把我妈妈叫出来，让我们见面啊！”周琅瞪着眼，满面怒容。 我朝停车的地方指了一下，“鬼魂不能见阳光，你想见妈妈的话，就跟我上车。” 周琅呆呆地看着我上了车，罗芍焦急地责怪道：“小琅不认识你，怎么可能上你的车。” 我没理会罗芍，把车开到大院门口。 周琅喊了一声“等等”，便眼神坚毅地拉开车门。 等周琅在后来坐好，我把车开出了厂区范围。 “我叫杨全。” 周琅见我推开车门，他也跟着下了车。 树林里一个人也没有，我走进林子，周琅立即跟了进来。 “杨全，你最好抓紧时间，我待会还要回学校上课。” 我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遮天蔽日的树荫，“你做好准备了吗？” 周琅点点头，表情显得有些复杂。 “罗芍，出来吧！”我心念微动，罗芍便已脱离我的身体，缓缓飘到儿子面前。 周琅微微缩了缩脖子，眼神多了几分不耐，他还不知道，妈妈就站在他面前。 罗芍仍是满脸血迹，脸上挂着两串泪痕，我郁闷地说道：“你想用这幅容貌见孩子吗？” 周琅疑惑地问道：“你在跟谁说话？” 我没有回答，看着罗芍恢复了生前的面目，才用手指从她脸上沾了两滴眼泪。 “周琅，你先闭上眼睛。” 本来看到我伸出两只手指在空中点了一下，周琅就已经够惊讶的了，听到我让他闭眼，这孩子还不太乐意。 “想见妈妈，就闭上眼睛。” 周琅不情愿地闭了眼，我赶紧将罗芍的泪水，涂抹到周琅的眼皮上。 “你干什么？”小家伙猛然睁眼，整个人顿时愣住。 罗芍泪流不止，身影颤巍巍地不停晃动，“小琅……” 周琅嘴唇轻轻动了一下，两眼一红，嘴边轻轻冒出一声“妈！” 听到儿子的声音，罗芍的情绪变得异常激动，朝前迈了半步，伸手想抱住孩子。可两只手臂，却无法触碰到孩子的身体。 “妈……”周琅咧着嘴哭了起来，张开双手想抱妈妈，可他的手同样穿过了罗芍的身影。 我连忙提醒道：“姐，你有什么话，就快跟孩子说吧。” 罗芍酝酿了良久，只说出一句话：“小琅，妈对不起你！” “不，妈，是我错了！”周琅泪流满面，不停地挥动两手，只想抱住妈妈。 “妈没脸见你……”罗芍露出羞愧之色，嚅嚅问道：“小琅，你能原谅妈妈吗？” 周琅比罗芍更加难过，悲痛之情溢于言表，“妈，当时是我不懂事，其实我早就后悔了，不该说那些难听的话，我没有告诉任何人，爸也不知道。” 我没听懂周琅的话是什么意思，但罗芍显然听懂了，垂着头哭得更厉害。 “妈，我没生你的气，也没资格恨你，该请求原谅的人是我，妈，你原谅我吧！” “孩子，妈从来没有怪过你！”罗芍泪眼迷蒙地望着儿子，“你爸，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爸经常念叨，说他对不起你，让你承担了太多压力。他，他以为你是压力太大，才……”周琅突然瞟了我一眼，把后面的话收了回去。 罗芍愧疚的表情中参杂着几分欣慰，颤抖的嘴唇已然说不出话来，只知道一个劲地哭。 “妈，爸也很想你，你能跟我回去见见他吗？” 罗芍连连摇头，脸上愧色更甚，“我，我没脸见他。” 周琅蓦然看着我，“哥哥，你能让我妈回来吗？”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借口被戳穿 我心里十分苦涩，如果我有这个能力，一定会帮周琅实现这个愿望。可惜，这事我也无能为力。 “小琅，妈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妈……” 这母子俩哭得让人心碎。 “姐，小琅该去上学了。” “不……”周琅眼泪汪汪地喊道：“我不去上学，我要跟我妈在一起！” “姐，你也该走了。” 并不是我不近人情，就算让他们母子在这待天黑又如何，罗芍终归要离开阳世。她只是一道阴魂，不可能永远守在儿子身边。 罗芍很清楚这一点，若不是遇上我，她连跟儿子当面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人鬼殊途，能见上一面已是不易，她又能奢求什么。 “小琅，妈要走了，你已经十一岁，过几年就是大人了，照顾好自己和你爸。” “妈，你别走！” 罗芍的身影渐渐变淡，周琅紧紧抓住我的上衣，哭得撕心裂肺，要我把妈妈还给他。 “小琅，你妈没有走，她一直都在你心里，不是吗？” 周琅呆呆地看向罗芍消失的地方，哭声渐渐低了下来。 “走吧，我送你回去。”我扶着周琅上了车，罗芍的魂魄其实就在我体内，她不哭也不闹，静静陪着孩子回到桥梁厂宿舍。 周琅下车的时候，问我要手机号码，我知道他想干什么，可有些忙，我只能帮一次。 “小琅，手机号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我也没办法让你再见到妈妈。” “那要怎么样才能再见到我妈？” 我无奈地摇头，关上车窗驾车离去。 “姐，你真的不见见你丈夫了？” “嗯。” “你现在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进入那栋阑尾楼的吗？” “我真的不知道，昨晚我在那栋楼附近游荡，突然感觉很害怕，就躲进楼里去了，等我想走的时候，才发现无论从哪都出不去。” “你为什么会害怕？” “当时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我，那种感觉很奇怪，我觉得如果不跑的话，可能就会出事。” “你过世多久了？” “快三个月了。” “在昨晚之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有过几次。” “你没看到是什么跟着你？” “没看到。” “那你见过鬼差吗？” “没有。” “这么说，是你无意中躲进那栋楼里去的？” “嗯。” “好吧，那我现在就送你去地府，没问题吧？” “我会不会下地狱？” “如果你生前没做过坏事的话，应该不会。” 罗芍沉默了好一会，又轻轻问道：“什么算是坏事？” “杀人放火，作奸犯科。” “我能不能不去地府？” “姐，地府是一切亡魂的归宿。就算你现在不去，迟早也会被鬼差抓进地府，到时候，你的处境恐怕更不利。” 开车回到校办工厂后院，我径直走进冷库，把罗芍召唤出来。 看到眼前扭曲的空气，罗芍开始惴惴不安。 “你对阳世还有留恋？” “嗯，我放心不下小琅。” “姐，其实这孩子比你想象的更加坚强，如果我猜错的话，你丈夫可能瘫痪了吧？” “你怎么知道？” “嗬嗬，小琅中午放学回家，大概就是为了给爸爸做饭，他不但能照顾自己，还可以照顾爸爸，所以对孩子，你大可放心。” 罗芍的借口被我戳穿，神情有些尴尬。 “走吧，不管这一世你做过什么，一切都结束了，死亡，其实也是生的开始，希望你下一世，能够称心如愿。” 我心里隐隐有点看不起罗芍，但脸上没有表现出来，现在只希望她尽快走进接引路。 罗芍叹了口气，向我投来恳求的眼神，“有时间，请你去看看小琅。” “放心，我会的。” 随着话音落下，罗芍缓缓走进那团扭曲的空气，身影蓦然消失。 附在我体内的另一个阴魂突然问道：“你送她进了地府，我怎么办？” “胡大爷，你别着急，我现在送你去殡仪馆，你儿子大概傍晚赶到林城。” “我不想见他。” “为什么？” “你别问了，放我出来，让我也去地府吧。” 这胡大爷脾气真怪，他是被罗芍吓死的，可我由始至终，没听到他责怪罗芍半句。反而提到他儿子，胡大爷倒来了气。 “你不想让儿子送你最后一程了？” “死都死了，送不送有什么分别。你送我最后一程，不也一样能到地府？” 胡大爷居然挺想得开，既然他主动要求，我自然不会拒绝。立马把他的亡魂请出来，送他进了接引路。 “喂，钟哥，烂尾楼工地的大门钥匙，在你那是吧？” “是啊，怎么了？” “你能不能过去一趟，我想进工地看看。” “行，那我现在过去。” 相对别的鬼魂来说，罗芍算是很单纯了。我相信她没有撒谎，实际上她也确实没必要骗我。 所以我估计，罗芍真有可能是误打误撞，进入了那栋烂尾楼。 虽然大楼周围，有当初乾元观主张清溟下的禁制，但时过境迁，也许当年的禁制出了点小问题，昨晚罗芍才会误入其中。 我开车回到花熙大道，到达烂尾楼工地时，钟青已经先到了。他的车停在门外，新换的挂锁，也没有打开。 “钟哥，你怎么不进去？” “这不是等你吗，毕竟楼里刚死了人。你不发话，我怎么敢随便进去。” 我笑了笑，示意钟青打开工地大门。 “钟哥，我想请你帮我打听一个人。” “谁啊？” “罗芍，女性，三十六七岁，曾在移动公司上班，大概两个多月前死亡。” “没问题，我在移动公司有熟人，打个电话问问就知道了。”钟青掏出手机，朝工地里面指了一下说道：“不用我陪你进去了吧？” “不用，你在外面等我就行了。” 工地建了一圈围墙，将大楼包围在内。围墙与大楼之间，留有五米左右的空间。 我沿着围墙绕大楼走了一圈，没发现什么问题。墙体既没有缺口，墙头上也不见有任何奇怪的物品。 一般来说，魂体可以轻易穿透墙面。我不清楚，当初张清溟在道观周围下的禁制，具体在什么位置，只好走出工地，继续查看外墙。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特殊的责任 钟青本来坐在车上，看见我出来，立马下车对我说道：“杨全，你说的人我打听到了。” 我顿时来了兴趣，赶紧让钟青跟我说说罗芍的情况。 其实此人的身份不难查，她那身职业装，一眼就能确定是移动公司的职员。 不过罗芍只是合同工，在南区移动营业厅已经工作了八年。她丈夫叫周平，是桥梁厂的技术工。 三年前，周平在工地发生意外，下半身瘫痪，就只能待在家里，无法继续工作。好在他是工伤，厂里按月发放补助，一家三口的日子勉强过得去。 但不知怎么回事，两个多月前的一天傍晚，罗芍突然在海虹宾馆跳了楼。 当时同事们猜测，罗芍可能是不堪生活压力，才选择了轻生。 但两天后，罗芍的部门主管服安眠药自杀身亡。大家才知道，原来海虹宾馆，是那位部门主管家里的生意，很快就有人把罗芍和部门主管的死联系起来。 部门主管离异多年，罗芍的丈夫瘫痪在床。所以二人有染，似乎就顺理成章了。但他们因何而死，却没人能说清楚。 钟青介绍完罗芍的情况，不解地问道：“杨全，难道胡大爷的死，跟罗芍有关？” “你还是别问了，知道得太多，对你没好处。” “又是这套，行，那我就不问了。不过这栋楼，到底有什么问题啊？” “现在应该没问题了，你等我再看看。” 工地后方挨着一块荒地，看样子以前应该是菜地，但已经荒废多年。 菜地东南位紧靠围墙的地方，有一块干草焚烧后的灰烬。旁边的土地，还有一些褐色的印迹。 距荒地不远处，有一排瓦房，门口站着几个人，正朝工地这边看。 我穿过荒地，走到瓦房前，那几个民工模样的人，相互看了一眼便想散开。 “师傅，请问一下，前两天你们是不是在工地围墙旁边，杀了一条狗啊？” “没，没有。”有个年纪大点的民工答了一句，就钻进身后的瓦房。另外几个人也进了别的房门。 民工师傅没说实话，但我已经猜到答案。 经过稻草烧炙的肉皮又香又脆，这几位师傅前两天肯定是美美地吃了一顿稻草狗肉。 并且还是一条黑狗，狗血渗进地面，让张清溟布下的禁制出现一个缺口。 而罗芍偏巧从这个缺口，误入工地。 回想罗芍与小琅的对话，就能推断出，罗芍跳楼那天傍晚，小琅可能跟踪她去了宾馆，兴许还撞破了罗芍和部门主管的幽会。 当时小琅应该对罗芍说了些难听的话，所以当妈的没脸见儿子。 但罗芍死后，小琅后悔了，在爸爸面前保全了妈妈的尊严。 这样一想，罗芍担心下地狱也就能说通了。 不过，凡事有因必有果，多想也没什么用。 回到工地，钟青见我一脸失落，不由好奇问道：“你好像不太高兴？” “没什么。”罗芍的事我不愿再想，也没必要告诉钟青，“钟哥，你们公司的施工队总共有多少人？” “目前能够调动的，大概近两百号人。” “那好，你联系一下，让这两百号人下班后全部过来。” “过来干什么？” “让大家在围墙外围撒尿。” “啊？这，这不得臭死啊？到时候空气里全是尿臊味……” “怕什么，一场大雨过后，什么味都没了。” “非得这样吗？” “只要听我的，明天就可以重新开工了。” “我怎么感觉有点不靠谱啊！” “让大伙天黑了再过来，到时背着点人，别被附近的住户看见。” “这叫什么事啊！” “对了，胡大爷……” “已经送去殡仪馆了，按老肖的意思，开了一间悼念厅。不过他家好像没什么亲戚，我让两个工友在那看着，等胡大爷儿子到了，我再过去。” “他儿子有没有提赔偿的事？” “没有正面提，只是问我，公司准备怎么处理他爸的事。” 钟青和老肖回公司，已经拟定了赔偿方案。 胡大爷是在工作时间死在岗位上，所以是因工死亡。由龙晟一次性赔偿三十万，并承担一切丧葬费用。 实际上胡大爷并不是龙晟聘用的看门人，只是龙晟已经接手工地，按照老肖的性子，肯定不会去找韩总扯皮。 “行吧，那我就先回去了。” “你是回学校，还是回龙华小区？” “你还有事？” “老肖可能想约你吃晚饭。” “晚点我再跟他联系。” 离晚饭时间还有三个小时，说实话，我根本没地方可去。 靳玉爷爷的问题不解决，我心里就不踏实。 想来想去，都觉得应该再去一次五松村。但靳玉让我保管的拷鬼杖放在公寓，最好还是回去把拷鬼杖带上。 谁知刚进小区，就看到靳玉在楼下闲逛，说学校太无聊，想让我陪她去市区转转。 说起来靳玉也是第一次到省城，陪她熟悉一下环境也是应该的。 这丫头连手机都没有，正好给她买部手机，顺便办张手机卡。 靳玉听了我的安排，立马连连摆手，“不行，一部手机好几千，我不能再花你的钱了。我让你陪我出去转转，其实是想让你帮我找份兼职。” “你刚进学校，就想出去兼职？” “是啊，我不能总让你和老肖养着我吧？” “可你能做什么呢？” “我什么都可以做。” 对靳玉这姑娘，我心里装着一份特殊的责任。 我总觉得，既然老爷子把她托付给我，我就应该把她当作妹妹一样照顾。 就像当年吴二叔收养我一样，我必须尽心尽力地从各方面爱护她。 “阿玉，你什么都不用做，进了学校就安心学习，钱的事你不用担心……” “那怎么行，你和老肖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我凭什么用你们的钱。” “这只是暂时的，等你大学毕业有了工作，再……” 靳玉不悦地蹙起眉头抢白道：“再把这几年用你的钱还给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阿玉，归根结底爷爷是因我而死，你们又救过我的命，我已经把你当作自己的亲人，你不要跟我计较好吗？”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别把事情闹大 提到爷爷，靳玉顿时情绪低落，垂着头不说话。 “阿玉，我们既然是亲人，就不要分什么你的我的，行吗？” “好，那你给我一把公寓钥匙。” 我二话不说，马上带她上楼，找出公寓的备用钥匙交给靳玉。 “现在可以上街了吧？” “嗯。” 开车进了市区，找了一家方便停车的手机店，我拽着靳玉进去，让她挑一部自己喜欢的手机。 这丫头想选一台最便宜的，我给她要了一部跟我同款的手机，她就不说话了。 从手机店出来，我又带她在附近的银行办了一张储蓄卡，往她卡上转了两万块钱。 “你是不是很有钱？”靳玉拿着银行卡，表情十分复杂。 “也不算，反正够用就是了。” “那你是怎么赚的钱，能教我吗？” 提到赚钱，我真有点汗颜。现在我账户里剩下的几十万，还是当初老肖给我的酬劳。 池禹给我的两百万，全拿给老肖，让他帮我回乡里盖学校了。最近也没顾上问他，学校什么时候开始动工。 “挣钱的事，以后我再慢慢教你。” “现在不能教吗？” 我正愁不知道应付靳玉的刨根问底，老肖打来电话给我解了围。 “你在哪啊？” “就在你们公司附近，带阿玉出来转转。” “那正好，我快下班了，你陪阿玉去买几身衣服，待会我们一起去吃饭。” “好，那我等你电话。” 靳玉见我放下手机，立即追问是谁来的电话。一听老肖约晚上吃饭，就让我把自己和老肖的手机号告诉她，说是方便以后联系。 “杨全，我看老肖应该是个大老板吧？” “嗯，算是吧。” “他都三十来岁了，还没结婚？” 我白了靳玉一眼，这丫头还挺八卦的，“阿玉，老肖把我当兄弟，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靳玉做了个鬼脸，不屑地说道：“你不会以为我对老肖有什么想法吧？” “我可没这么想，你以后最好也叫他哥，人家比你大十来岁，叫声哥你也不吃亏。” “你是不是也想让我叫你哥？” “叫不叫随你高兴，走吧，老肖让我陪你去买衣服。” 逛街买衣服，恐怕是所有女人的爱好。不过靳玉还好，只选了几套价格实惠的休闲装，而且坚持自己付钱，只是挑衣服的时间长了点。 老肖先去饭店，等了一个多小时，打了好几通电话，我才把靳玉从商场劝走。 一进饭店包间，我就看到老肖面前的桌布上放着两张银行卡，还没开口问他，他就拿起其中一张卡，递到我面前。 “龙晟在你的帮助下，才能顺利收购那栋楼，这是公司该给你一笔抽成，钱不多，你就拿着吧！” “全子，你不用为难，这又不是我个人的钱。找谁处理那栋烂尾楼的问题，都会产生费用，所以这钱你不拿白不拿。” 老肖不由分说，把卡塞我手里，接着又拿起另一张卡，对靳玉说道：“阿玉，我和全子是兄弟，你是他妹妹，也是我妹妹，你当我是哥哥，就把卡收着。” 靳玉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 我无奈地苦笑道：“这是老肖的心意，你拿着吧。” “这卡里有多少钱？”靳玉眨着眼睛，没伸手去接卡。 “呃……”老肖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靳玉会当面问出这种问题，“只有十万块钱，你先用着，不够了我再给你转。” “不不，够了。”靳玉大大方方接过银行卡，“哥，你的心意我领了。这钱算是我向你借的。等我毕业找到工作，再存钱还给你。” 老肖顿时满脸不快，“阿玉，你要这么说，就是没把我当哥哥。” “哥，我上学的费用是你资助的，我再白拿你的钱，那叫什么事。” “我……”老肖还想再说，我朝他打了个眼色，拍着肚皮说道：“可以上菜了吧，我都饿了。” 钟青不在，老肖亲自跑去门口，叫服务员上菜。 靳玉低声问了一句，卫生间在哪。 这家饭店我也没来过，就叫靳玉自己出去问服务员。 只有三个人吃饭，老肖点的菜不多，很快菜就上齐了。可靳玉还没回来，老肖就跟我聊起了这丫头。 “你觉得阿玉怎么样？” “心地善良，性格开朗，也比较坚强。” 老肖点了点头，随后问道：“她真的一点都不恨你？” “我不知道，爷爷是阿玉唯一的亲人，她表现得越是平静，我就越担心。” “你担心她记仇？”老肖皱眉说道：“虽然她爷爷的死跟你有关系，但要怪的话，也只能怪凶手啊！” “话是这么说，可她爷爷毕竟是因我而死。” 包间外面的走廊突然想起一阵吵闹声，好像是靳玉在跟别人吵架。 我赶紧开门出去，只见靳玉站在一个包间门口，指着里面的人正想说什么，一个年轻人出现在门边，抬手给了靳玉一巴掌。 这丫头顿时愣住，估计被这一巴掌给打懵了。 我正想过去，老肖在我身后说道：“别把事情闹得太大。” 听到这话，我立马猜到，那个年轻人可能有点背景，而且老肖多半也不便出面。 那年轻人打了人，还不依不饶骂了靳玉几句。这丫头醒过神来，二话不说，抬脚就朝那年轻人的小腹踹了过去。 我本以为靳玉没什么力气，谁知那年轻人痛哼一声立即倒地。 包间里又涌出三个年轻人，两人去扶倒地的年轻人，一人伸手想抓靳玉的头发，被小丫头躲开了。 “住手！”我低呼一声，把靳玉拉到身后，“你们几个大男人，动手欺负一个小姑娘，有意思吗？” 刚被同伴扶起来的年轻人恨声说道：“你们还楞着干什么，给我打，出了人命算我的。” 话音一落，扶他起来的两个年轻人就冲到我面前，一人封住我的衣领，另一人抬肘扫向我头部。 本来想抓靳玉头发那个人，迅速绕到我身后，一把抓住靳玉，就往他们包间里拖。 走廊上的几个包厢都开着门，奇怪的是，那些看热闹的客人，竟然没人出来阻止这些年轻人。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把梁子结下了 我低头避开扫向头部那一肘，封住我衣领的人顺势压低我的头，飞膝撞到我鼻梁上。 老肖赶紧跑过来，拉住封我衣领那人，随即又对捂着肚子的年轻人说道：“龙少，都是误会，看我面子，把人放了吧！” “姓祁的，你说放就放，你以为你算老几啊！”龙少朝我身后使个眼色，先前用手肘扫我的年轻人，立刻把我也推进了包厢。 老肖气得脸色发白，死拽着我不放手，“龙少，你要再闹下去，我就报治安电话了。” “你报一个试试，我们顶多算是互殴。我有律师，无非是关几天罚点款，等我出来，哼……”龙少恨了我一眼，“你们谁都跑不掉！” 这话一出，走廊里竟有三个包间同时关了门。此时我也意识到，这个叫龙少的家伙不仅有背景，而且还是块滚刀肉。 所以老肖才不想让我惹上这帮人。 看着靳玉被堵在包间里，我只好委屈求全，“龙少，那你想怎么样？” “简单，让我也踢那臭丫头一脚，然后她再给我磕头认错，赔我十万块汤药费，这事就算过去了。” 我指着自己鼻梁问道：“我也被你的人打了，这又怎么算？” “谁叫你强出头，这次是给你个教训，我就不追究了。” 老肖沉着脸说道：“龙少，你别太过分了。” “我就这个德行，怎么样，你咬我啊！” “你……”老肖一脸难色，看我的眼神十分愧疚。 我冷冷说道：“龙少，你的条件我都答应。不过，我妹妹身体弱，你想踢就踢我吧！” 龙少扭头看向房间里的靳玉，这丫头也对他怒目相视，“你这混账，有种冲我来，跟他们没关系。” “草，这臭丫头脾气还挺硬，老包……”龙少移目对控制靳玉的年轻人说道：“你看得下去吗？” 叫老包的年轻人大概二十七八岁，被龙少拿话一激，伸手又想扇靳玉耳光。 我还从未遇到过这么嚣张的人，当下也是满腔怒火，抓住封我领那只手，暗运幽冥煞气，这人手背立即结了一层霜。 “哎哟！”他连忙甩开我的手，眼中满是惊惧。 老包听到这声“哎哟”，已经伸到靳玉面前的手蓦然停住。 龙少瞪直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问道：“小庆，怎么回事？” “我，我的手好像被冻僵了。” 小庆手掌上的白霜正逐渐消退。龙少不可置信地看向我，老肖继续打起圆场。 “龙少，小姑娘不懂事，改天我设宴请大伙，今天先把人放了，你看行吗？” 这位公子哥眼珠滴溜溜直转，听完老肖那套场面话，沉默了片刻，突然上前揽住老肖的肩膀，跟老肖耳语了两句，就撒开了手。 “小子，今天我给肖哥面子，暂时放过你。” 我看靳玉还想出口，我扯着她就出大门，老肖跟在后头。 “阿玉，你怎么会惹到那个混混。” 靳玉一脸气愤说道：“我从卫生间出来，有个姑娘从他包间跑出来，他上前扯着人家头发，不让人家走，我看那姑娘哭得可怜，就掰开了他的手。” 我不由笑道：“你放那姑娘跑了，龙少就找你麻烦了？” “是啊，长这么大真没见过这种不讲理的人。大哥，那混混到底是什么人，你好像很怕他似的。”靳玉对老肖隐隐有点不满。 “走吧，先上车再说。” 老肖陪着靳玉上了我的车，打电话让钟青晚点过来把他的车开回去，然后才开始说起龙少的来历。 这龙少名叫邵伟龙，并不是林城本地人，但在林城也待了七八年了。 认识邵伟龙的人不少，可正经人谁也不愿跟他打交道，但也不想得罪他。 因为他有个有钱有势的大哥。 我好奇问道：“他大哥是谁？” “万利国际的邵家徽。” 靳玉疑惑地看着我，“万利国际是干什么的？” 我茫然摇头，老肖继续说道：“什么都干，能源、证券、娱乐业、房地产，什么赚钱就干什么。” “你们龙晟不是省内规模最大的房地产集团吗？” “嗬嗬，万利国际在国内的房地产业能排进前三，龙晟集团还比不过人家的一个分公司。” “难怪你会怕他。” 老肖脸色有些尴尬，“我也不是怕他，只是不想招惹这家伙。” 邵伟龙并没有在万利国际任职，但邵家徽只有他找一个弟弟。自然对他十分溺爱，加上平时工作繁忙，对弟弟疏于管教，便造就了邵伟龙胡作非为的德行。 “万利的总部在京城，八年前，万利在林城投资修建了一个别墅区。邵伟龙陪他哥哥过来剪彩，就留下不愿走了。” “邵伟龙在林城仗势欺人，就没人管得了吗？” “哼，只要是生意人，想巴结邵家徽还愁没有门路，万利国际每年在黔州的投资，都高达几个亿，你说谁愿出面得罪邵家徽？” 靳玉忿忿不平地说道：“那也不能任由邵伟龙欺男霸女横行无忌啊！” “说他欺男霸女，稍微有点夸张了。这家伙顶多算是个混不吝，待在林城这些年，倒是也没做出太出格的事。” “那当然了，他家那么有钱，就算闹出什么事，也可以拿钱摆平。” “所以啊，知道邵伟龙底细的人，都不愿招惹他。甚至还有人想通过邵伟龙，搭上万利国际这艘大船，你们也看到了，他在饭店闹事，连老板都不敢管。” 我无奈地苦笑道：“那我和阿玉，是不是跟他把梁子结下了？” “你刚才露了那一手，也镇住了邵伟龙。他虽然喜欢乱来，但也不是傻子。” “对了，大哥，邵伟龙在包间门口，跟你说什么了？” “他问我，你是什么人。我告诉他，你是陈莹都不愿得罪的人，而且还对季家有恩。” 靳玉立即追问，陈莹是什么人，季家又有何背景。 我连忙岔开话题，“阿玉，你说邵伟龙抓住那姑娘的头发，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你清楚吗？” “我怎么知道他们有什么矛盾，当时见他欺负女人，就觉得气不顺，才会帮那姑娘一把。”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那只魙杀上门 靳玉热心助人，我也不好说什么，开车把她送去学校，就和老肖回了龙华小区。 其实邵伟龙这种人，社会上还有不少，我也没太当回事，但老肖有点不太放心，嘱咐我好好看着靳玉，没事别让她乱跑。 在我看来，老肖的担心有点多余。靳玉并不喜欢惹事，只是路见不平，伸把手而已。 这丫头是初来省城，时间长了自然会明白，有些事，不是她想管就管得了的。 老肖跟我聊了一会，就进卫生间洗澡去了。我了进房间，从床垫下拿出靳玉爷爷留下的那根拷鬼杖，细细看了半天。 拷鬼杖上刻画的符文，与靳玉家中所供牌位上的文字十分相像。 这种古老而又神秘的文字，恐怕连张长老也没见过。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些符文一定具有镇压鬼祟邪魅的效用。 我从五松村带走靳玉的时候，并不知道爷爷将拷鬼杖交给了靳玉。 如果爷爷遇害那天晚上，手上有拷鬼杖，也许就不会出事。直到现在我也没想通，爷爷为什么不把拷鬼杖留在自己身边。 老肖洗完澡，站在我卧室门口问道：“你拿着那玩意看什么？” “有些事，我想不通。” “什么事？” “你不觉得，靳玉的爷爷把她托付给我，似乎太突然了吗？” “突然？” “对，我在莫嫣的墓前，是第一次跟靳玉和他爷爷见面。之后我们一起回到靳玉家的竹楼，她爷爷就请我把靳玉带走。当时我就觉得，这种请求太奇怪了。” 老肖走进我房间，在我床边坐下，“听你这么说，还真是很突然。靳玉的爷爷根本不了解你，怎么会放心把孙女交给你带走。” “这两天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觉得只有一种可能。” “难道说，靳玉的爷爷早就料到，他那天半夜会出事？” “我和靳玉差不多是半夜走的，准确地说，靳玉爷爷应该是在凌晨遇害，但他强撑着一口气，等我们当天下午赶回去。” “他是不是有事想交代你或靳玉？” “可惜我们赶到竹楼的时候，他老人家已经不行了，只说出一个‘莫’字，就咽了气。” 莫嫣虽然也是恶鬼，却被靳玉用拷鬼杖打回坟墓。但是魙就不一样了，刽子手只是一刀，便轻易斩断拷鬼杖。 所以爷爷即便留下拷鬼杖，对上那只魙，也完全没有胜算，这才让靳玉把他那只拷鬼杖带走。 “全子，既然靳玉爷爷猜到魙会找上门，他为什么不躲啊？” “躲不了，他老人家说过，被魙这种不死不灭的东西缠上，除非砍下魙的头，再焚化其心脏，否则，就会永远被魙缠着，不死不休。” “这么说，靳爷爷是用他自己的命来保全你和靳玉？” 我心里大为酸楚，虽然靳玉的爷爷主要是为了保护孙女，但同时也保全了我。 这位慈祥的老人，与我非亲非故，根本不用顾及我的死活。那天晚上，他老人家随便找个借口，就能让我在那栋竹楼里待到天亮。 他和靳玉完全可以桃之夭夭，但是他没有逃，而是把活下去的机会给了我和靳玉。 爷爷还说过，当时那只魙消失得非常突然，恐怕是有人在暗中操控。 这话一点都没错，那只魙，本就是费永天诛杀刽子手的鬼魂而炼化的。背后操控那只魙的人，就是费永天。 爷爷被魙杀死的那个房间，几乎看不到打斗挣扎的痕迹。尽管我不愿相信，但事实就是，爷爷在面对魙的时候，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你在想什么？” “我已经猜到，插进靳玉爷爷胸口那根胫骨，是从哪来的了。” 老肖脸色一变，惊恐地问道：“不会是莫嫣的胫骨吧？” “没错，应该就是莫嫣的胫骨，而且爷爷被害的时候，估计莫嫣也在场。” “对了，说不定就是莫嫣把魙领去靳玉家那栋竹楼的。” “嗯。” “全子，依我看，费永天比你身上的蛊毒，更像是跗骨之疽。” “是啊，我真想不明白，费永天搞那么多事，难道只是想要我的命？” 老肖顿了一下，表情郑重地说道：“既然姓费的跟你杠上了，你躲也没用。” “我知道，可费永天躲在枉死城，没有阴司允许，我也进不去啊！” “哼，就算你进了枉死城，就一定能弄死费永天吗？” 我顿时有些沮丧，“费永天已经死过一次，他本身就是鬼魂，如果弄死他，也只是又多了一只魙，除非有把握让他魂飞魄散，否则我都不敢动他。” “枉死城离鬼界堡有多远？” 我立即明白老肖是什么意思，“你担心费永天对母亲不利？” “我的确有点担心，如果费永天知道我们的关系，有可能会利用母亲威胁你。不过，你也可以借助母亲，找出费永天的弱点。” “母亲怎么会知道费永天有什么弱点？” “她毕竟在鬼界堡待了那么长的时间，比你更了解阴司。” “不行，我不能随意进入地府。上次在接引路，我已经被黑白无常警告过一次了。” “那就什么都不做，等着费永天指使那只魙杀上门吗？” 我默然看着老肖，他很少过问我和阴司的事，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全子，我觉得一直以来，你都太软弱了。你越是隐忍退避，费永天就越肆无忌惮。” “大哥，我也想过反击，可是没有鬼差引路，我就进不了地府啊！” “你不是跟范二爷很熟吗？” 我气馁地摇摇头，“费永天身后好像有很强大的势力，范二爷也不愿多管闲事。” 老肖憾声叹道：“没想到地府比阳间还乱。” “算了，你早点休息吧，我去学校看看靳玉。” 老肖抬碗看了一眼手表，“宿舍都快锁门了，你还怕她跑出来。” “我想跟她谈谈。” “那你去吧，早点回来。” “嗯。” 下楼走到停车场，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我的车旁。 “我就知道你会出来。”靳玉露出古灵精怪的笑容。 “你在等我？” “废话，不然我站在这干什么。别罗嗦了，赶紧上车走吧！”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大结局 “去哪？” “当然是去你和我都想去的地方。” “这个时候，你应该待在女生宿舍。” “快走吧，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磨叽。” 靳玉说完走到副驾驶门边，我只好打开车门，让她上车。 这丫头系好安全带，就正色问道：“拷鬼杖带了吗？” 我从腰后抽出拷鬼杖，递了过去，靳玉默默接过拷鬼杖，眼睛微微有些湿润。 一个小时后，我们在五松村村口下了车，时间刚好十一点。 刺死爷爷的胫骨，被我埋在爷爷的坟墓旁边。我和靳玉到竹林挖出那根胫骨，立即转头去了村后那片向阳坡。 夜空挂着半弯明月，把莫嫣一家三口的坟墓照得清清楚楚。 我站在莫嫣目前，她的坟头上并没有被挖掘过的痕迹。靳玉两眼通红，从我手上抢过胫骨，用力将胫骨尖利那一头插在莫嫣的坟头上。 这三座坟完全没有任何动静，反倒是一团灰色的身影从靳玉体内飘了出来。 黑眚的身影绕着莫嫣的坟墓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坟头上插的那根胫骨前。 靳玉与我对视一眼，似乎很奇怪，黑眚怎么这个时候跑出来。 我轻声问道：“小黑在发抖，你看到了吗？” “我只能看到小黑大致的轮廓，它为什么发抖？” “不知道。”我试着凝聚心念，向小黑传达了一个指令。 这小家伙扭头看向我，稍稍犹豫了一下，身影便快速陷入坟包。 “小黑进去了？” “嗯。”我紧张地盯着坟包，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可黑眚的身影很快就从坟包上冒出来，朝我低沉地“嗷”了一声。 靳玉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莫嫣的魂魄不在墓中。” “难道她猜到我们要来，就先躲了？” 我感觉黑眚仍然十分害怕，可这邪物不会说话，我也猜不透它到底害怕什么。 “阿玉，你能告诉我，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会在这附近出现吗？” 靳玉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依旧是一言不发的低着头。 见此，我也没在追问。 靳玉在爷爷墓前跪下，嘴唇喃喃了几句。片刻之后，才起身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现在就走。”我心里十分疑惑，爷爷的魂魄并不在坟墓附近。 靳玉默然无语，深深地看了爷爷的坟墓一眼，跟着我走出了竹林。 回到林城，已经差不多凌晨一点，靳玉还是没有回学校，在我和老肖的公寓住了一晚。 我还是当厅长，在客厅沙发上盘膝打坐，可心里却不断猜测，在五松村向阳坡遇到魙的那晚，靳玉这丫头到底在那片坟山上做什么。 还有靳玉的爷爷，也是在魙袭击我的时候，突然出现的。 这爷孙二人，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坟山瞎逛，还一人带了一根拷鬼杖，必然是有所目的。 靳玉说爷爷曾向她提起过跗骨之疽，那她爷爷是否对蛊毒知之甚多呢。 老爷子能够隔空将拷鬼杖飞刺直入魙的眼眶，又知道我用半截拷鬼杖刺魙的咽喉。 这说明老爷子不仅能够辨别魙与恶鬼的区别，并且还熟知克制魙的手段。 就凭他老人家这实力，家里的日子就不该过得如此清贫，连孙女上学的费用都拿不出来。 尽管靳玉已经认了我这个哥哥，可她对自己的身世和爷爷的底细讳莫如深，这其中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正在脑中梳理着这些疑问，突然老肖房中传来一声惊呼，我赶紧跳下沙发，推门进了老肖卧室。 他躺在床上两眼紧闭，表情却异常惊惧，口中连连闷哼，不停扭动着身体。 “老肖，老肖……”我用力摇晃老肖，他好像被噩梦魇住，叫了半天，才被我叫醒。 靳玉听到动静，也开门走到老肖卧室门口，疑惑地看向刚醒过来的老肖。 “老肖，是不是做噩梦了？” 老肖两手撑床坐了起来，一脸惊恐地说道：“全子，做噩梦了……我梦到母亲……在地狱……” “你梦到母亲了？” “我，我感觉那不是梦。” 老肖继续对我说道：“母亲戴着枷锁，被几个小鬼拖着，走在一条黑暗的石板路上。她哭着求我救她，你快想想办法吧！” “老肖，这是梦……” “不，不是梦，那几个小鬼朝着我冷笑，母亲哭得好惨，她衣服上全是血，我看得清清楚楚。” “那几个小鬼，跟你什么了吗？” “什么也没说，就一个劲的冷笑。” “老肖，你肯定是太牵挂母亲了，才会做这样的梦，母亲如果真的出事了，范二爷肯定会告诉我的。” “全子，你能不能去找范二爷问问，母亲现在怎么样？” 老肖的请求让我十分为难，范二爷给我开出一条接引路的时候，已经说得很清楚，让我以后别再去找他和谢爷了。 但为了让老肖安心，我也只好勉为其难点头答应，“行，我这就去找范二爷。” 靳玉堵在门口，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和老肖，“范二爷又是谁？天都还没亮，你就要去找他？” “等我回来再跟你说，你留在这看着老肖，有任何事马上打我电话。” 老肖露出感激的眼神，我把拷鬼杖交给靳玉，立即出门下楼。 时间显示凌晨地点，我开车离开小区，径直向黔通驾校驶去。 驾校门岗的保安认识我，倒是抬杆让我进去了。但是练车场的大门钥匙我已经还给了刘校，门岗保安也没有钥匙。 我只能进入练车场，在里面喊了半天，也不见范二爷出来。 无奈之下，我又开车赶去殡仪馆，原先谢爷在罗汉松下开的那条接引路，也已封禁。看来这两位鬼差，是彻底不愿沾我的边了。 说心里话，我并不怀疑老肖的梦。这种情况对于一般人来说，可能真的只是一个噩梦。 但这种梦发生在老肖身上，我就不得不加以重视。 既然找不到鬼差，那只有按照我的方式去探明这个梦的真假，当即便开车赶回了校办工厂。 进冷库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半。范二爷给我开的那条接引路，入口处空气扭曲变形，微微往外冒着丝丝阴气。 我面对接引路犹豫片刻，正准备进去，脑中猛然响起一个空灵飘渺的声音。 “你准备好了？” “前辈，你说什么？” “我问你，是不是已经准备好进入地府了？” “呃……”我倏然想起，鬼金羊曾叮嘱我尽快提升修为，然后混入阴司，找出当初禁锢他的幕后主使。 鬼金羊又问道：“你自觉有这个实力擅闯阴司了吗？” “我……”上次进入这条接引路，我曾被黑白无常呵斥。那两位阴帅对我施加的压力如斯恐怖，仍让我记忆犹新。 “既然尚未具备擅闯阴司的实力，你着什么急？” “前辈，我朋友的亡妻在地府受难，他托我下去看看。” “你就没想过，如果你回不来怎么办？” “回不来？”我不由愣住，这个问题我还真没考虑过。 “以你现在的修为，顶多能与鬼差打个平手。若是遇上阴帅，必定有去无回。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擅闯阴司。” 听这位大佬提到修为，我急忙说道：“前辈，我，我可能中蛊了。” 谁知鬼金羊不屑地冷哼道：“哼，在幽冥阴煞面前，蛊算什么玩意！” “可我中的是跗骨之疽啊！” “那又怎么样？”鬼金羊顿了一下，随后说道：“你过来。” 我立即走进2号冷冻室，地面散发出淡淡阴气。我正想开口询问，那淡淡阴气竟凝成一股黑色气柱，径直冲向我的小腹。 “切莫抵挡……” 我赶忙放下防备，任由气柱刺入小腹。顿时感觉气海如同被火灼烧，炙热的高温向下穿过会阴，从督脉蔓延到后背。 就在我要昏厥之时，听到了鬼金羊重重地喘了一口粗气，同时那根烧红的铁钎陡然消失。 我的手脚这才恢复了行动，后背也被烫伤。 “多谢前辈相救，求前辈教……” 鬼金羊不耐烦地打断道：“任何蛊毒对你而言，不过是疥癣之疾。即便你放任不管，至阴煞气就能将毒性控制。若想清除蛊毒，只需将阴煞升华到极致便可。” “将阴煞升华到极致？” “没错，阳至极点便转化为阴，而阴至极点也会返阳。将至阴返为为至阳，便可焚尽阴毒。” “问题是我该如何将阴煞升华到极致呢？” “以念力为基础，引导幽冥煞气淬炼灵识。这其中没有任何窍门，也不需要修习功法，完全以精神力为主导。” 我听得一头雾水，说到底，鬼金羊也没能说出什么实质性的修炼技巧。 “哼，你别不以为然！”虽然我没说话，鬼金羊却像看穿了我的大脑，“鬼魂你见得多了，可曾见到哪个鬼魂修念力是有师傅教的？” 我猛然想起，张长老也曾跟我说过类似的话。 但范二爷却当着我的面问过陈萱，是谁教她的“凝魂之术”。 “前辈，你知道‘凝魂之术’吗？” “那是地府用以提升阴曹鬼差念力修为的基础术法，与淬炼灵识相比，这种术法有如萌童幼学，不值一提。学校的那股邪气和黑灵会的情况，范二爷已经向上面汇报了，上面会派人来处理。 还有你刚刚问朋友的母亲的事儿，这因果已定，再问也没什么差别，还不如不问。行了，你赶紧走吧，我要休息了。” 鬼金羊突然没了动静，我也不好意思再打扰这位正神，默默走出冷冻室，看了一眼接引路入口扭曲变形的空气，灰心丧气地离开了冷库。 此时正值黎明，天亮前最黑暗的时候。 也是新的一天开始伊始，也是我新生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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