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自己为人处世的原则,向来问心无愧,而且人缘一向不错。 可就是不懂,徐红怎么就恨她至此。 “千语,你跟封墨言……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又吵架了?” 她不吭声,费雪便明白了。 “其实,他也是无辜的,左右为难。” 杨千语幽幽浅叹:“我知道,所以我不想让他为难,他这么对我,我感动,也一度想过回心转意,可徐红他们肯定不会答应的。” “还有封诗雯那副身子,要是知道我跟她哥要复合,估计得气得病情加重。费费……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我不想让他为了我,跟他的家人闹到水火不容——这样的感情,是不是也太自私了些?反正,这些年我自己一个人也过来了,如今,男人、感情,对我来说连锦上添花都不算,何况我也没有真正跟他复合过,谈不上什么得而复失,也就没什么伤害……” 她说这话,云淡风轻,可到底是不是毫无伤害,心底却另有声音。 隔着音波,费雪也看不到她眸底的落寞哀寂,以为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再无爱人的勇气。 殊不知,她心底的防御和坚冰,早已摇摇欲坠。 “好吧,无论 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只要你开心、幸福就好。”费雪不愧与她相知相交多年,无论何时,都与她统一战线。 “不过……我现在还真是挺同情封墨言的,以前说他渣,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他现在真真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只可惜啊……” 杨千语苦笑,只可惜,情深缘浅,不得相守。 通话结束,轮椅缓缓滑到身前。 她把手机递过去,脸色清淡,“费费说明天跟我们一起走,我打算跟潇潇的家人联系,把他们接过来照顾她。” 封墨言接过手机,闻言二话没说,点点头:“好,你把她家人的联系方式给我,我让王城安排。” “不用了,太麻烦你了,这点事我还是可以安排的。” “麻烦?事到如今,你跟我说这两个字是不是矫情了点?” “……”杨千语脸色尴尬,瞥他一眼,没吭声。 的确,更大的事都麻烦人家了,如今想撇清关系的确矫情。 她心里都鄙视自己。 夜深人静,两人相对,气氛不知觉地就暧昧起来。 封墨言也感受到了,深瞳盯着她凝睇了好一会儿,缓缓回神:“千千,我们……” “那个——”他一出声,杨千语也立刻开口,明显是故意打断他的话,“关于财产的事,我觉得你还是收回吧,这样的‘好’我实在无福消受。” 封墨言神色一顿,深不见底的眼眸依然盯着她,可眸中光芒却沉滞了几分:“我说过了,我封墨言送出去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不会再收回。” 比如金钱,比如真心…… 杨千语盯着他,四目相接,她突然悟到其中潜台词,心头一热,眼眸慌忙撇开:“可是——” “没有可是。你若实在嫌弃,那也忍忍,等孩子们满了十八,全部给他们。”他说完,脸色暗沉了不少。 他五官本就深邃立体,这些日子又消瘦不少,沟壑分明,下颌线冷硬明朗,稍稍一沉,那种不容置喙的冷峻感、威严感,空前慑人。 不知为何,杨千语瞧着,突然不敢再“挑衅”,微微抿唇落下眼睫。 封墨言见她这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心头又暗暗懊恼。 她经历了空难,本就情绪不稳,这时候不该对她发脾气的。 手指缓缓攥紧,只片刻,他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不与她计较。 “不早了,你想明天回国,今晚就好好休息,睡觉吧。”他又温和了几分。 杨千语眨了眨眼,没有看他,心头种种滋味翻滚。 从她开始“惧怕”这人开始,她便知道,心已不似过去几年坚硬。 亏她刚才跟费雪说的那么无所谓,实则…… “那你出去吧。”意识到这一点,她急切地想要离他远些,正好应和他的话,坐上床掀开被子,同时赶人。 封墨言 迟疑着,没动,眼眸依然落在她身上。 “封墨言,我们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同床共枕,非要我把话说得更难听吗?”她躺下,背对着男人的方向,语调冷得不带起伏。 男人未曾言语,默默转过轮椅,离开。 门板关上,杨千语突然转过身来,平躺着大口喘息,眼眸盯着天花板。 他黯然伤神的眼眸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丝丝缕缕的愧疚之意萦绕在心,烦透了! 他怎么就鬼迷心窍了? 这世上女人千千万,干嘛盯着她不放?找一个他父母妹妹喜欢的,也愿意讨好伺候他的——所有人皆大欢喜不好吗? 第307章 又吃醋了 翌日一早,就在他们一行人收拾好行李准备去机场时,封墨言手机响起,来电人叫他意外而反感。 “凯恩?你怎么会有我电话?”知道对方的身份,封墨言脸色瞬间一冷,言谈间颇为不悦。 虽然在这场“爱的争夺”中他是赢家,可对于情敌,他有一种天生的排斥和敌意。 “封先生,清清有没有跟你在一起?瑞航空难,她在那趟航班上吗?我这几天一直联系她,可始终联系不上,我担心她出事了,只能找你问问。” 凯恩讲的英文,语速飞快,听得出确实很担心。 杨千语听到封墨言的话,知是凯恩,倏地转头看过来。 她都忘了! 凯恩知道她去苏黎世,也知道她回国的日期,空难发生后,他肯定会想到这一点的。 而她这两天太忙乱了,完全没想到要跟凯恩打声招呼,报个平安。 “是凯恩吗?我跟他说……”某人的态度实在不友好,她下意识要拿过手机自己接听。 可封墨言冷冷地抬眸看了她一眼,没把手机递过来。 手机是他的,人家不主动给,她也不好去耳边抢。 “她很好,不劳你费心。”封墨言收回冰冷吃醋的眼神,继而用冰冷吃醋的语气回复了那边的“情敌”。 杨千语抿唇,心头愤愤。 这家伙……人家好意关心下,他这是什么态度? “清清没事?她在那趟航班上么?我看新闻报道,遇难者超过三分之一,我……” “你什么意思?盼着她有事吗?她就在我身边,好好的,我们马上就要登机准备回国了,你以后也不要再来找她。” 本来,杨千语这次去苏黎世,他心里就一直暗暗担心着他俩会联系。 现在看来,还真是联系过。 否则,凯恩不会知道她回国的日期,进而打来这通电话。 而她临时决定回国,这连他都不知道。 擅长吃醋的封先生,从这一小小事件感受到了打击,心头不悦顿时高涨,面上也毫不掩饰。 杨千语听他越说越过分,再次伸手准备要手机,可封墨言视而不见,一番话落定,直接丢了句:“我们忙着,挂了。”落下手机挂断来电。 杨千语:“……” 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封墨言看着她收回的手,视线抬起,落在她清冷撇开的丽颜上。 “看来你们见过面。” “那又如何?” “你没跟我说过。” “为什么要跟你说?” 宫北泽跟王城在一边,听着他们充满火药味的对话,面面相觑,无力摇头。 真是冤家! 封墨言被她理直气壮的反问怼到哑口无言,抿了抿唇重新看向她:“既然你们已经不可能,你就应该跟他保持距离,男女之间哪有什么纯洁的朋友关系,你这样藕断丝连的……” 他抿着唇, 本想说“不要脸”,可顿了顿,始终没勇气吐出这三个字,改而憋出两字:“不好。” 杨千语压根懒得理他,收回视线抬步就走。 封墨言盯着她的背影,暗暗生闷气,俊脸阴沉得都要滴水,磨牙嘀咕:“真是妖精……一听是那个老外,都顾不得跟我冷脸了!” 原本,一早起来两人都没交流的。 可凯恩的电话打来,她却主动跟自己说话了。 宫北泽笑了笑,“要不是妖精,怎么把我们封总迷得神魂颠倒呢。”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宫少冷笑,故意气他:“嘴长在我身上,你管我说不说话?” “……” 接连遇挫的封先生,那张脸臭得没法看了。 ———— 去机场的路上,杨千语故意撇开某人,跟费雪乘坐另一辆车。 然后,用费雪的手机给凯恩打了通电话。 “凯恩,我是阮清,谢谢你的关心,我是在那趟航班上,不过运气好,只是受了惊吓,现在已经没事了。” 凯恩听到她的声音,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我从昨天就一直跟你联系,可都打不通,去航空公司那边查你的信息,好不容易查到,可他们又说你不在医院,后来没办法,托了好多关系打听到那个人的联系方式。” “嗯,我这几天一直跟他在一起。” “有他陪在你身边,那就好。” “嗯,谢谢你的关心。” 两人已经退回到普通朋友的关系,这通电话也就是点到即止,随即挂断。 费雪在一旁听着,等她断了线,好奇问道:“凯恩给封墨言打电话了?” “是啊……我的手机还没拿到,他只能找封墨言。”没有手机实在是不方便,回国后得第一时间买新手机,补办号码。 “那你刚才怎么没跟凯恩说上话?” “他不给我手机。” 说到这个,杨千语脸色跟口气一样哀怨。 费雪明白过来,笑了笑,“封墨言真是……一大把年纪了,那么爱吃醋。” “他是心胸狭隘,小人之心!” “得了吧,人家就是爱你爱你太爱你!” “……” 到了机场,下车后,封墨言坐在轮椅上等候着。 杨千语本想直接错过他进去,可费雪非拉着她去那人面前。 “你干嘛!”她扭捏挣扎,不想过去。 费雪硬拽着,“他等着你,肯定有话说啊。” 杨千语不想理,可还是没逃过闺蜜的“撮合”。 不情愿地站定,她瞥了某人一眼,“停下来干嘛?进去啊!” 封墨言看向她,早已忘了自己刚才还生闷气的事儿,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握住她垂放的手指。 杨千语一惊,“做什么?” “千千,你真的……敢进去?今天天气不好,气流颠簸肯定免不了。”原来,封 墨言等在这里,是想最后确定她的意思,害怕她克服不了心理障碍。 闻言,杨千语扭头看向外面的天空。 是的,今天风很大,而且看样子就要下雨了。 想到人在一万米高空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好像一片落叶翻飞起伏的感觉,她浑身的神经顿时绷紧。 封墨言感受到她的手倏然用力,眉心间的担忧更甚:“你要是不……” “我没事,走吧!” 她想着孩子们,天大的困难也要克服,于是暗暗一咬牙,下定决心。 可抬步要走,手被男人拽着,又扯了回来。 “你做什么?”她不悦,甩开了男人的手。 “回来,帮我推轮椅。”男人看着她,下颌朝后一点。 王城明白过来,马上从轮椅后退出。 而且,原本围着的一圈人,全都心领神会,不约而同地都转身走了。 “喂,你,你们——”杨千语看了眼,没来的阻拦,回身气地跺脚,“封墨言,你有意思吗?” “你再耽误,等会儿赶不上飞机了。”封墨言没告诉她回国是包机,只淡淡提醒。 杨千语忍了又忍,只好走到轮椅后,推他前行。 “等会儿,你跟我坐一起。” “我跟费雪坐。” “她不会要你坐的。” “封墨言,你可真是厉害,把我身边最好的朋友都收买了。” “多谢夸奖。” “……”无耻贼男。 第308章 苦肉计很有用 一行人过了安检,杨千语才知道他们不是乘坐商务客机回国。 封墨言竟弄了一架湾流私人飞机。 费雪来的时候登上这私人飞机就很好奇了,这会儿忍不住靠上来问:“你家封先生不是把所有财产都给你了?还能大手笔买私人飞机?还是他以前就有?” 杨千语一脸懵懂,她也不知。 虽然在他们做夫妻的那三年里,封墨言的身价就能买得起无数架私人飞机了,可他没有买过。 那时候,不少富家公子哥都挥霍无度,买私人飞机,买私人游轮,用尽一切奢华高调的手段彰显自己的身份。 可封墨言从不。 他好像就对车感兴趣。 御苑地下车库里,停着一双手都数不过来的各式豪车。 只可惜,他如今这副模样,再多豪车也没法亲自驾驶了。 “看来你也不知……”见闺蜜没吭声,脸色比自己还困惑,费雪明白过来,继而又钦佩地感叹,“他为了你,还真是掏心掏肺呢,只可惜——哎呀!” 话没说完,被杨千语在她腰侧一捏,疼得差点跳起来。 “你干嘛掐我!”费大小姐抗议。 她淡淡地睨了眼,“封墨言到底给你多少好处费?你把他的马屁都要拍穿了。” 费雪咬牙,“你可真是不识好歹!我只是怕你钻牛角尖,不肯面对自己的内心,错失幸福,抱憾终身!” 杨千语依然嘴硬,“我的幸福在我自己手里,不是靠男人获取的。” “行行行,你这几天在气头上,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我懒得费口舌了。” 登机时,杨千语原本有些紧张的,可看着私人飞机里堪比七星级酒店总统套房般的摆设,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去。 费雪笑着道:“托你的福,不然我这辈子可没机会有这种豪华体验。” 杨千语回过神来,跟上她的脚步,“你坐哪儿?我和你一起。” “好啊!”费雪答应得很痛快。 杨千语嘴角一勾,心想封墨言也有失算的时候。 他不是斩钉截铁地说,费雪不会要她一起坐吗? 谁知,她暗暗得意没几分钟,便被闺蜜出卖了。 封墨言的轮椅在她们后面登机,她故作视而不见,拿起杂志装模作样,不打算跟那人打照面。 杂志把她的脸捂去大半,以至她都没看到费雪起身。 等察觉到身旁的动静,她转头一看,封墨言已经被王城和宫少搀扶着在她身边落座。 杂志落下,她昂起优美的脖颈张望,眼眸瞪圆:“费雪!你——” 起身要走,手腕却被男人拽住。 她回头,神色别扭。 封墨言也抬头看着她,那张帅到人神共愤的脸庞露出一抹笑,“费大小姐看上那空少了,来的时候就相谈甚欢,你还是别去打扰她撩帅哥——毕竟,也是大龄剩女一枚了。 ” “她撩空少?”杨千语吃了一惊。 男人没回答,只是似笑非笑地用下颌朝那边一点。 她看过去—— 果然,费雪正娇笑着让那位大长腿空少给她倒杯果汁。 这…… 手腕突然一痛,她回过神来,恼火地看向男人:“你干嘛?捏疼我了!” “你刚才盯着谁看?”封墨言沉声问。 “……”杨千语顿时心虚。 不得不说,费费眼光真好!那空少有一双迷人的大长腿不说,长相堪比吴彦祖啊!而且还年轻、阳光! 她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你都是三个孩子的妈了,还是管住自己的心为好。”封墨言手臂一用力,拽着她坐下来,言语间醋意更浓。 杨千语愤愤地自言自语:“看看又不犯法。再说了,我是单亲妈妈!”言外之意,跟费雪一样可以撩帅哥的。 “怎么,你还真想找小白脸?” 杨千语没回答,回眸斜睨着他,冷笑。 她真想找的话,既不犯法,又不违反道德,有何不可? “你笑什么?”封墨言明显不满,视线收回时嘀咕了句,“自己身边就有个大帅哥,还看别人,什么眼光!” 杨千语听到他的嘀咕声,不敢置信地转过头来。 这人…… 还真是自恋狂! 老男人一个,乱吃飞醋就算了,还这么厚颜无耻地称自己是大帅哥! 她忍不住吐槽:“人家比你年轻。” “我比他成熟稳重,更有魅力。” “人家温柔脾气好。” “你不气我时,我也温润如玉,谦谦君子。” 呕——杨千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甘示弱,“人家……” “信不信再多说一个字,我封住你的嘴?”没等她再次对比出来,封墨言眼角眉梢噙着笑,嘴里却放出狠话。 杨千语神色一怔,眸光落在他脸上,停留在他危险勾起的嘴角…… 她毫不怀疑,这家伙干得出这种事! 瞧了两秒,突然脸颊一热,她连忙转过身去,撇开他:“有病。” 封墨言或许是有病,可她明白,更有病的那个人——是自己。 明明昨天还恨他恼他,连话都不想跟他说,只盼着回家后带走三小只与他撇清关系,可怎么过了一夜,这会儿就又与他斗嘴起来了? 而且还是这么低级幼稚的斗嘴,简直……简直就跟打情骂俏没两样! 意识到这一点,杨千语顿时恶心起来。 不是恶心封墨言,而是恶心自己。 她的立场,好像越来越不明确了,这样下去,以后跟他只会更加扯不清。 不行,她不能这样堕落,沉溺在这只腹黑老狐狸的糖衣炮弹里。 为了孩子们,也为了自己,她必须坚守底线! 瞬间的功夫,她又把摇摇欲开的心门赶紧补了一道锁,收起脸上的笑,压下想说的话,板 起冰冷的脸,拉开与他的距离。 封墨言盯着她,怎能看不出她骤然间的情绪变化? 眼角眉梢潜藏的笑意,好似冰雪消融般,慢慢不见了踪迹。 不过,心底里,却添了几分暖意。 这笨蛋,对他的情意显然死灰复燃了,当他还是瞎子看不出来? 他们曾深爱过,没人比他更了解这个女人芳心荡漾时……眸底的风情。 气氛沉闷别扭了没多久,飞机准备起飞了。 杨千语听着广播里的播报,原本魂游淡漠的神思瞬间归位,不自觉地,眉心皱起,神经紧绷。 飞机开始滑行,速度越来越快,而后身下一晃,昂头攀升。 尽管登机前服用过安神镇定的药片,尽管一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但当那种颠簸摇摆的感觉再度袭来时,她还是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中。 突然,她死死抠着扶手的素手被一股温热包裹,紧紧攥起。 她一惊,豁然睁眼,顺着那只温热的手掌渐渐向上,看到那张满是担忧心疼的俊脸,视线定住…… 封墨言刚才跟她斗嘴,其实就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但看来没什么用。 “飞机还在爬升高度,颠簸摇晃都是正常的,放心,不会有事。”他盯着女人惊恐不安的眼眸,握着她的手,低声安慰。 杨千语点了点头,可还是呼吸发紧,无法放松下来。 安全带还不能解开,他无法把这人抱在怀里,便只能抬起手臂揽住她的肩。 “你……你做什么?” “都这个时候了,还要跟我闹别扭?”封墨言低斥了句,将她的头往臂弯里一压,轻哄道,“什么都别想,放松……” 她抗拒了下,但没抵住男人的强势,正好飞机又颠了下,她几乎是本能地把头埋在男人肩窝中,同时另一手揪住了他的衣服。 封墨言无声浅笑着,嘴角愉悦勾起,身体尽可能朝她靠拢,将她抱得更紧。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再说……就算有事,还有我陪着你。” 杨千语虽然很紧张,紧张到眼睛都不敢睁开,可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怼回去:“要是跟你死一起,那是老天爷对我最大的惩罚!” “是吗?”男人没有生气,只低头看向臂弯里埋头的鸵鸟,薄唇故意划过她灵秀好看的耳,“生未同衾死同穴,我以为这是最大的浪漫。” 杨千语被他不经意地一吻,身子哆嗦了下,索性抬手护住耳朵,隔绝他撩人的气息。 而这幅掩耳盗铃般的动作,落在男人眼里,更是可爱逗趣,叫他欢喜不已。 其实飞机攀爬的时间并不久,可杨千语过于紧张恐惧,便觉得时间分外艰难。 终于,飞机渐渐平稳了。 而且到了万里高空后,竟没有下雨,而是一片晴朗。 突然,怀里的鸵鸟动了,没等他抬起头来,猛 地弹坐起身,推开他。 “嘶……”他没来得及躲闪,下巴被她头顶狠狠一撞,痛得倒吸冷气。 “对,对不起啊……”杨千语捂着自己的头顶,耳边还回荡着那道皮肉相撞的声音,再看他痛苦的脸色——竟还有点良心,道了歉。 封墨言深吸了口气,冷着脸撇开视线,“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可真够没良心的。” “……”女人吱呜了下,徒劳地辩解,“是……是你强迫我靠过来的,又不是我求你……” “不是你求我安排了这趟回国航班?” “……”这混蛋,偷换概念。 见她被堵到哑口无言,封先生终觉扳回一局,唇角勾了抹笑,说话也温柔了些:“好了,趁着飞行平稳,你睡会儿吧。” 女人没回应,但转过头去,闭上眼眸。 封墨言招呼了空少过来,拿了床毛毯,轻轻盖在她身上。 八个多小时的飞行,对他一个大伤未愈的病人来说,也是折磨。 见女人睡过去,他才渐渐舒展身体,眉宇间露出几分压抑的痛楚。 不幸的是,这平稳没有维持太久,飞机又颠簸起来。 杨千语并未睡着,心里还是紧张、恐惧,所以稍有颠簸,她便又睁开眼眸。 感觉身旁的人似乎睡着,她这才放松,轻悄悄地坐起身一些,装做不经意地瞥了眼某人。 这一瞥,心弦收紧。 他看起来像是睡着,可脸色明显不好,肤色发白,连唇色都有些泛青,眉心紧紧拧着。 突然想到费雪之前说的,来的时候,他一路都靠止疼药强撑着。 这才调养了两天多,再次登机经受八九个小时的长途旅行。 一个多月前,他才受过那么严重的伤,做了两三次大手术,身体尚在恢复期,就这般不要命的折腾…… 挣扎、犹豫、紧张、揪心,还有焦虑……心情复杂到极点,一时不知该不该关心他。 心里天人交战了许久,她想着这人终究是因为自己才受这份罪,到底是于心不忍。 “喂……封墨言,封墨言?”她探身过去一些,轻轻碰了碰男人的手臂,低声轻唤。 那脸色痛楚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眸,眸光有些迷茫懵懂,“怎么了?别怕,偶尔颠簸下正常。” 都这个时候了,他第一时间仍想着安慰身边的女人。 杨千语忽略心头荡起的异样情愫,语调温和了些,“我没怕,你怎么了?” “我?”他动了动,语调暗哑,“我没事……” 她拆穿,“你脸色很难看。” “是吗?”男人皱眉,随即笑了笑,“怎么,担心我?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见他这么明显地顾左右而言他,杨千语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眼眸盯着他上下打量,一手落在他腰间:“是不是腰疼?还是手术的刀口疼?还是哪里不 舒服?” 封墨言本不想自己这么无用狼狈的模样被她看见,可既然已经被发现,他索性也不装了。 “我若说……浑身都难受,怎么办?”他紧紧盯着女人,话音消沉低落。 放着平时,杨千语肯定觉得他又在演戏,扮苦肉计。 可现在,她相信这人是真的难受。 “那……我怎么做可以让你好受点?” 她很诚心地发问,惹得封墨言神色一僵,眼眸瞬间瞪大了点,看着她。 “你不怕我是装的?故意博你同情?” “我有眼睛!”她有些生气,懒得跟这人废话,转而抬头张望。 空少立刻过来,以为她有需求。 “王城!”杨千语见王城没睡,在看手机,立刻喊他。 王城一惊,马上起身过来。 “太太?” “他来的时候就这幅样子?” 王城看向自家老板,神色紧凝,“封总……要么,再吃两片止疼药吧。” “嗯……”男人应了句,一副眼眸都不想睁开的样子,怏怏地歪着头。 王城去把药瓶拿来。 可还没倒出药片,飞机摇晃,他趔趄了步。 空少过来提醒,前方有云层,飞机会颠簸,建议回座位扣好安全带。 杨千语一把夺过药瓶,“你回去坐着吧,我喂他吃药。” 王城心想巴不得,立刻转身回座位。 杨千语拿过药瓶看了看,皱眉:“这上面写着一次服用一片,你吃两片会不会多了?这样对身体……” “三片吧……” “什么?”她一脸的不赞成,“你不要命了?现在是在飞机上,你这么吃万一出了问题……” 男人睁开眼眸,看向她,神情惨淡的俊脸居然还露出一抹笑来,“放心,来的时候也这么吃的,死不了。” 杨千语瞪他一眼,纠结着拧开药瓶,倒出两片,犹豫…… “你再磨叽会儿,我都要疼晕过去了。” 她一咬牙,倒出三片递给男人。 “喂我。” 她抬眸再瞪。 男人也不急,就那么眼神迷离地看着她。 真是……拿他没办法! 她只好把药片塞进男人嘴里,拧开瓶装水小心喂到他嘴边。 超过剂量服用,杨千语是真的很担心,所以喂他吃了药也没有靠回座位,而是一直侧身紧紧盯着他,观察着他的反应。 封墨言依然蹙眉,俊逸帅气的脸庞整个紧绷,喉结时而滑动,也透着一股痛楚。 杨千语一颗心紧紧悬起。 这是在半空中,脚不着地的,要是他出什么事,耽误了治疗…… 封墨言虽闭着眼,却也感觉到女人一直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 等药效发挥作用,身体上的疼痛逐渐减轻之后,他才睁开眼眸,头也微微竖起一些。 “怎么了?”他明知故问。 杨千语眨眨眼,收回视线,“没什么……” “你要是真心疼我,不如让我抱抱。” 杨千语又倏地看过去。 这混蛋,刚刚好受一点就开始耍流氓了? 他笑了笑,“真话……抱着你,虽不能缓解身体上的疼痛,可心理上……会觉得无比满足,那间接地……也能安抚下身体上的痛吧?” 杨千语听他一本正经地瞎说,淡淡瞥了眼,“我以为我昨天已经把话说清楚了。” 昨天她态度鲜明,所以惹得这家伙不高兴,两人还冷战了一晚。 怎么现在他又全都忘了? 封墨言扯了扯唇,伸手拿过她的手捏在掌心,喟叹道:“你跟我说的狠话还少吗?我哪句当真了?” “……” 呵!他倒还知道自己厚脸皮。 两人静静地互视着,突然,飞机一震,进入了云雨区。 窗外电闪雷鸣,颇为吓人,杨千语惊得浑身汗毛直立,而前一刻还在跟她调情的男人,手掌一紧,身体也紧绷起来。 “你怎么了?”她急问。 “没事,放心吧,吃了药,撑得住。” 话虽如此,可他身体的反应说明了一切。 杨千语顾不得多想,暗暗一咬牙,把腰间安全带拉松了一点,整个人越过座椅中间的空隙,伏到他胸前。 封墨言抬手将她抱住,眉心痛苦地拧紧时,嘴角却勾着愉悦笑意。 两人紧紧相拥,说不清到底是谁需要谁,又或者——是他们彼此需要,互相慰藉。 第309章 吐血 颠簸还在继续,可两人间的氛围却悄然发生了变化。 封墨言一下子吞了三颗止痛片,等药效完全发挥作用之后,他渐渐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再加上温香软玉在怀,心头无比宽慰,意识逐渐朦胧,最后沉沉睡去。 而杨千语被他抱在怀里,耳朵紧贴着他的心房,伴随着他隆隆有力的心跳声,竟也不恐惧这地震一般的摇晃了。 在这特殊的时刻,她心里竟生出了一种患难与共的感觉。 好像历经了生死,看淡了荣辱,平日里纠结烦恼的那些痛苦,在这一刻也显得微不足道了。 困意袭来,睡意渐浓,恍恍惚惚间,她情不自禁地揽紧了男人的腰肢,脸颊在他胸口无意识地摩挲着,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落入梦乡…… 飞机颠簸时,费雪担心好友,时不时地转头朝他们看看。 见两人从一开始身姿隔着银河系到后来紧密相拥,恨不得融为一体——她忍不住偷偷窃笑,大松了一口气。 哎呀…… 不愧是封墨言,到底还是捂热了闺蜜那铁石心肠。 ——— 飞机穿过云雨区,重新迎来朗朗晴日。 颠簸渐息,平稳得如同驰骋在地面高速上,此时飞机已经航行了近四个小时。 宫北泽等人都困了,全都歪着头安然入梦,机舱里静悄悄的。 封墨言缓缓睁开眼眸。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深眠,他的精神明显好转,眼瞳也清明了几分。 胸前压着一个重物,他低头,见女人依然睡着,神色安然,完全褪去了平日里的别扭和排斥,一条手臂甚至紧紧环着他的腰,亲密得好像热恋中的情侣。 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他抬起一只手,想拨开她脸上垂落的发,露出她迷人精致的丽颜好好看看——可手指快触碰到她时,又突地顿住。 这一幕太难得的,甜蜜温馨得好似梦境一般。 他只盼着能维持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若是碰了她,扰了这美妙的绮梦…… 所以,还是忍忍吧。 喉结滚动,眉心微蹙,他长久维持这个姿势,整个身子都麻了,尤其是双腿,因为血液循环不畅,这会儿冰冷得如同浸在寒潭中。 王城走过来。 他知道老板需要挪动身体,换个姿势了,可还没开口,便被他家老板用一个眼神止住了。 王城看了眼趴在他胸前熟睡的女人,欲言又止,最后又转身回去。 封墨言是睡不着了,索性痴痴盯着怀里的女人。 也不知盯了多久,那伏在他胸前的睡美人突然身子一抖,醒了。 以为她做噩梦了,封墨言几乎是下意识拍拍她后背,像曾经哄着小女儿睡觉那般——当然,他自己并不记得这一幕了。 “没事……飞机飞得很平稳,别害怕,继续睡吧……” 杨千语登机前也吃了 镇定安神的药,所以这一觉睡得沉,醒来后脑子还有点混沌,并没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是睡在男人怀里。 倒是他那轻拍背部的动作,将她彻底唤醒。 抬头一看,眼前是一堵温热的肉墙,她愣了秒,突然直起腰来。 封墨言这次有准备,赶紧抬头,免得又被她的头顶袭击下颌。 “还早着呢,再睡会儿。”他还想多享受下这美妙时刻,再次轻哄。 可杨千语已然醒来,哪里还肯。 她坐回自己的位置,眉心紧蹙——因为扭着睡,腰背难受得很,忍不住叉腰揉按。 “腰不舒服?我帮你捏捏……”封墨言瞧见她的动作,立刻伸手上腰。 可腰那个地方,是多数人的敏感部位。 尤其是杨千语本就对他……排斥。 所以,他的手才刚刚抚上她的腰,就被她触电般躲开,还送了个白眼回来:“你别动手动脚的!” 封墨言怎能看不透她,笑了笑,“趴我怀里,搂着我睡了那么久,也没见你害羞,还是睡着时讨人喜欢。” “谁要讨你喜欢了!” 想着自己趴在他身上睡了那么久,杨千语到底还是害羞了,脸颊瞬间红了个透,眼神都不敢与他直视。 “你醒了怎么不叫我。”为掩饰尴尬,她故作淡漠,没好气地抱怨。 “叫你做什么?”男人认真地问。 “你——”她瞥了眼,无言以对,“算了,不想跟你说话。” 封墨言实在难受,双腿虽不能行,可并非毫无知觉,这会儿两腿不止是冰冷刺骨,更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般。 见她捏完了自己的腰,好像舒服了,男人可怜巴巴地问:“能不能麻烦阮总,也帮在下按摩按摩?” 杨千语睨眼过来,脸色不善,第一反应就是他又在耍流氓。 “好吧……还是不麻烦你了。”被她的眼刀狠狠一剜,男人神色更委屈了,扬声唤来王城。 谁知王城胆儿也肥,过来就说:“太太,您在封总怀里睡了这么久,醒来都不帮他按按摩,推拿一下?” “……”杨千语看向他,满脑袋问号。 她长得就那么像按摩师?她眼睛没瞎呢。 封墨言有些意外地看向自己的助理,眼神颇为赞赏。 王城帮他把座椅调得更为舒适些,又帮他翻身侧躺,身后拿了抱枕靠着。 原本,他还要帮封墨言按摩下双腿,舒展活络筋骨,可手都抬起来了,突然脑子一转,笑笑看向杨千语:“太太,该您了。” “我?做什么?”她惊得结巴,还没反应过来。 王城说:“封总这么难受,您看不出吗?” 她不吭声,装做看不出。 两人刚还抱在一起睡觉,这会儿再给他按摩,这……成何体统。 她没打算复合的。 刚才抱着睡,纯粹是气流颠簸,情况特殊 …… “太太,封总为了您可是什么都愿意做的,做人得知恩图报,您说是吧?”王城感受着老板赞赏的眼神,越发上道,留下这话便转身走了。 “喂,你——” 封墨言见她这般抵触,心里反而更期待。 漫漫长途旅行,总得找点乐子。 而且,大家都困在飞机上,也不怕她恼羞成怒转身走人。 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当了你的人肉床垫,这会儿帮我松松筋骨——礼尚往来,不过分吧?” “呵,当然不过分了。”她皮笑肉不笑地应了句,转了方向朝向他,果真帮他按摩起双腿。 只不过,她下手毫不留情,颇有容嬷嬷拿针扎紫薇小燕子的狠劲儿。 可某人不但没有痛苦之色,反而还享受地眯起了眼眸。 她气,“封墨言,你似乎很享受这种半废的状态,甚至还乐在其中了?” 封先生摇摇头,“那倒不至于,我还是喜欢健步如飞的感觉。” 起码,能想抱她就抱她,想亲她就亲她。 人要是气跑了,他还能再追回来。 “是吗?没看出来。” 男人睁开眼睛,盯着她认真地说:“虽然我很享受你的服务,可要你一直这么照顾我,我还真不舍得。” “……”又开始油嘴滑舌了。 见她冷着脸不理,男人性感的嘴角邪魅一勾,低沉嗓音轻启:“千千,我们刚才那样……算不算睡过了?” 杨千语手上动作一停,眸光瞪过去,一巴掌狠拍在他腿上。 “打,使劲打,反正我也没感觉,别把你手打疼就行。”见她恼羞成怒,男人更乐,下颌朝自己的腿点了点,还煽风点火。 杨千语听他这么说,愠怒的神色突然复杂起来。 难怪,她故意下重力捏他,掐他,他都没反应,还一副陶醉享受的样子——原来,竟感觉不到? 如果他的腿已经麻木迟钝到这样的地步,那还能恢复如常吗? 想到这些,她心情又沉重起来,脸色也静寂严肃。 封墨言不知她琢磨着这些,还在想另外的事。 “千千……你不生我气吧?” 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杨千语没有看他,很尽职地帮他按摩着腿部,淡淡道:“我生你的气做什么,你父母是什么嘴脸,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大概是怕他永远站不起来了,她心头柔软了几分,也不舍得怪罪他了,所以否认自己生他气。 男人挑眉,“这么说,你不迁怒我?” “看心情吧!” “那你现在心情好吗?” “……”她不吭声。 “我现在心情很好。”她不语,也不影响男人继续自说自话,“我来这一趟,所有人都不赞成,可我觉得值得很。我都好久没有抱过你了,刚才抱着你睡的那一觉,无比踏实,做的梦都是香甜的。” 宫北泽走过来,一脸暧昧笑意,“你确定是香甜的,而不是香艳的?” 杨千语:“……” 物以类聚,这俩家伙凑一块,就说不出一句正经话。 “你来当电灯泡,好意思?”封先生不客气地嘲讽。 宫少“嘁”了声,“谁愿意看你俩腻歪。”说完,路过,去向洗手间位置。 杨千语大概是被他那句“反正我也没感觉”戳中了内心,态度在悄然之中改变不少,尽职尽责地帮他把双腿都细细揉捏了遍。 封墨言明显感觉到两腿的刺麻冰冷感褪去,肌理间微微有了温度。 “好了,你也累了,歇会儿吧。”他拉住女人的手,怜惜地拢在掌心。 杨千语虽心疼他遭这份罪,可并不代表就会因此与他复合。 “既然舒服了,那你继续睡吧。”她悄然拽出自己的手,淡淡丢下一句,靠回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封墨言无奈地笑了笑,叹息了声,也未强求。 反正来日方长,她这块坚冰已经开始融化了,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她总有化成水的那天。 这么久他都等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 飞机安全降落在江城国际机场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 飞机停稳的那一刻,杨千语几乎不敢相信,她竟能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在遭遇那么惨烈的空难后,还敢再次乘坐飞机,顺利回国。 站在熟悉的土地上,虽然气温极低,寒凉似水,可她却觉得心情激动而燥热,恨不得仰天呐喊几声。 费雪走过来,将她一把抱住:“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阮总,我等着你把公司做大做强,带我一起变富婆!” 哈哈哈…… 杨千语开心地笑了,“费费,谢谢你。” 这么大老远的,闺蜜耽误几天的工作,第一时间赶过去陪她,这份友情实在难能可贵。 “傻了吧!跟我客气什么!” 两个女人抱在一起叽叽喳喳,没完没了,封墨言坐在轮椅上,盯着她们,脸色好不难看。 “天气冷,快上车吧,别冻着了。”终于,他淡声提醒。 费雪转过身来,不客气地调侃:“啧,有些人吃醋啊……真是莫名其妙,不分对象!” 吃男人的醋也就算了,居然连女人抱抱他的心头好,都要被这般敌视。 杨千语脸色一怔,暗地里掐了闺蜜一把。 “掐我干嘛?我说错了吗?他分明就是吃醋啊!嫉妒我能抱着你,而他抱不到!哼哼!” 封墨言脸色冷酷,淡淡吩咐:“王城,安排人送费大小姐回家。” “是,封总。” 费雪撇撇嘴,看向杨千语,“现在相信了吧……真是比老坛酸菜还酸!” 杨千语:“……” 一名保镖上前:“费大小姐,我送您回家吧。” 费雪高傲地一转身,甩甩手:“ 冷死了,本大小姐还不屑留这儿呢!走了~” 情绪一稳下来,杨千语顿时也觉得冷了,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下一秒,男人的轮椅上前,将一床毯子递给她:“披着。” “不用了,你还是把自己保护好吧。”他的腿血液循环不畅,最怕冷,这个时候还逞什么英雄! 回家的路上,杨千语归心似箭,都没注意到身旁某人明显不对劲儿。 车子回到御苑,她下车便往别墅里冲。 可惜,时间已近凌晨,孩子们早就睡下了。 容姨看到她,欣喜又激动,眼泪都快落下,“太太,你没事,平安回来了,真好!” 杨千语笑了笑,抬手指向楼上,“我上去看看他们。” “嗯,都睡得可香呢。” 女人迫不及待地上楼,直奔孩子们的房间,压根没注意到,那个轮椅根本没有进屋。 车上,王城跟保镖要把封墨言挪下来时,被他抬抬手止住了。 宫北泽这才发现,他脸色苍白的可怕。 “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 封墨言紧紧皱着眉,像是气息翻滚呼吸受阻,好不容易咳了声,嘴里竟然喷出血来。 这可把所有人吓坏! “去……去医院——”他勉强吐出三个字,人便陷入昏迷。 第310章 她慌了 爸爸妈妈都不在家的这几天,兄弟俩睡一间卧室,希希跟着容姨睡。 杨千语先去看望了兄弟俩,见两个小家伙蜷缩在被子里,只留一颗小脑袋在外面,模样乖巧又可爱,心头顿时温软了不少。 哥哥是个爱操心的,即便在睡梦中,小小隽秀的眉头还微微蹙着,好像担心着什么。 杨千语轻轻抬手上去,一下一下拂过大儿子的眉间,想驱散他心中的忧虑。 而老二向来没心没肺,又是个妥妥的吃货,即便睡得跟小猪一样毫无知觉,还时不时地动动嘴巴,不知是不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瞧着老二的憨态,她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来,刮了刮老二的鼻头,把他刚踢开的被褥又盖回去。 “您走了一个星期,孩子们天天都念叨着,等明天醒来看到爸爸妈妈都回来了,肯定会高兴地跳起来。”容姨在一旁看着她,低声笑语。 杨千语点点头,起身:“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我去看看希希。” 容姨跟上,“希希小姐这几天跟着我睡,要么……我把她抱回主卧吧。” “不用了,别把她弄醒。” 知道容姨一直照顾着女儿的饮食起居,杨千语不介意女儿与她同睡,直接去了容姨的房间。 虽说是个小姑娘,可睡觉姿势比两个哥哥还要霸道,大手大脚地趴着,占据了床铺一大半的位置。 可见容姨带着她的这几晚,并未好眠。 看到女儿,便想到那天她骄傲地说起自己勇战“恶奶奶”的经过,心头不由一紧。 轻轻拨开她脸上柔顺的发,细细看去,脸颊上的印记已经褪去,小脸又恢复了白皙瓷滑。 容姨知道她担心什么,轻声说:“当时家庭医生来看过,留了药膏,我每天都给希希小姐涂抹,脸很快就消肿了,只是背上、胳膊上……还有些淤青,估计还得几天才能消散。” 杨千语没说话,只轻轻掀开被子。 小丫头刚好是趴着睡的,睡衣一卷起,就看到她背上的痕迹了。 “怎么这么大一块?”她惊到了,连忙问。 “当时……希希小姐被推开,后背撞到了茶几上。”容姨愧疚地说,“是我跟阿全失职,没把孩子们看护好。” 为人父母,看到孩子们受罪,心都揪成一团,只恨不能代为受苦。 可尽管如此,杨千语也没有是非不分。 “算了,徐红那么强势,又一向不喜欢希希,不是你们的错。” 容姨紧紧皱眉,愤懑又不解地道:“我也是头次见到这样的奶奶,希希小姐这样可爱,她怎么就——” 怕提到这个话题,又惹女主人不悦。 容姨话说一半顿住,徒留叹息。 杨千语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时间已晚,容姨也得休息了。 她起身,容姨也退后了步,询问道: “太太,你们饿了吧,厨房还温着饭菜呢,我这就去……” “不用了。”杨千语打断她的话,回头看了看女儿,“太晚了,您也休息吧,我自己去弄就好。” “这怎么行呢,我……” “不用客气,睡吧,我下去看看你家先生。” 容姨听她这么一说,想着人家小两口估计是想安安静静吃顿饭,不想外人打扰,便识趣地笑了笑:“好,那我就陪希希小姐睡觉了。” “嗯……” 见到孩子们全都安然无恙,杨千语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地。 等天亮后,她还是要带着孩子们回自己的住处。 御苑虽好,可免不了会跟徐红打照面。 有了这次的不愉快经历,她再也不想让徐红见到孩子们。 说她狠心绝情也好,说她毫无教养也罢,她只想尽一切可能保护自己的孩子。 原以为封墨言在客厅的,谁知下了楼才发现,客厅里空无一人。 转头看向楼上——难道回房休息了? 正疑惑着,阿全走过来:“太太。” 她回头问:“封墨言呢?” 阿全脸色一沉,迟疑了下,才说:“您下车后,封总身体不适,去医院了。” “去医院?”杨千语吃了一惊,“他怎么了?” “这个……我也不清楚。” 杨千语愣了秒,立刻转身走向沙发旁,拿起座机电话,打给封墨言。 以他那倔脾气,若不是特别难受,不会这么晚还去医院。 可明明下飞机时瞧着还好好地,怎么突然就严重了? 还是说……他一直强撑硬装的? 手机响了好一会儿,她等得心焦,正要挂断再打给王城时,那边接通。 “封墨言,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太太,我是王城。” “王城?封墨言怎么了?” 电话都不是自己接的,她心里又是一紧,估计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 王城等在急诊科外面,很想告知实情,可想到老板的交代…… “封总没事,就是不舒服,想来检查下,放心些。” “是吗?那你让他接电话。” “他……他现在不方便,医生正在给他诊治。” 杨千语握着话筒,坐立难安,“你们在哪家医院?” “太太,封总交代了,他看完医生就回去,您不用过来。” 她不理,直接问:“是他之前住院的医院?” “……是。” 挂了电话,她顾不得疲惫,起身看向阿全:“拿个车钥匙过来。” 阿全说:“太太,很晚了,我送您过去吧。” “不用,你留在家里,我自己开车去就行了。”家中有孩子,无论如何不能少了保镖。 阿全见她神色笃定,也知劝不住,拿了把车钥匙给她。 一路飙车,她心里极不安定。 这家伙,死皮赖脸缠了她几个月, 原本是烦不胜烦的。 可现在他处处为自己着想,行动不便还鞍前马后地为她奔波——要是有个好歹,这份人情她该怎么还? 她最不喜欢欠人情了,好似背着枷锁一般,低人一等。 所以,那家伙可千万不要有事! 匆匆赶到医院,等找到急诊科,正好遇到一人从里面推出来。 看到王城跟宫北泽都迎上去,她便知是那家伙无疑。 “封墨言!”她以为这人醒着,冲上去就喊了声,谁知定睛一看,他鼻端插着氧气管不说,双眸紧闭,脸上血色全无,看起来像是又回到之前“植物人”的状态。 心头重重一颤,她眼眸紧盯着男人,恍惚地问:“他……他怎么了?明明下飞机时,他还好好的……” 还有心思跟费雪争风吃醋。 怎么转眼间,就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 宫北泽冷嗤了句:“回来路上,他脸色煞白,一路强撑着精神,你们坐一起你都没发现?” 她看向宫北泽,眼眸懵懂,一脸惊惶,“我……” “是脏器内出血……”医生取下口罩,脸色极其严肃,批评道,“之前做了腹部手术,还未完全恢复,这种情况下,连下床活动都应该小心谨慎,你们怎么还让他上飞机,坐长途航班?这不是胡闹吗!幸亏送来及时,再晚点命都没了!” 杨千语恍恍惚惚,听着医生的话,再看向那张沉睡的脸,心头五味陈杂。 护士推着车床走了,她呆在原地。 好一会儿,回过神来,又快步追上去。 病房外,宫北泽将她拦了住。 “千语,我们谈谈。” 她停住步伐,眼眸透过门板上的玻璃窗看向里面,片刻后收回视线,看向面前的男人。 “你是想说,我不知好歹,铁石心肠吧?”看着宫北泽的脸色,她就知道对方要说什么了。 宫少笑了笑,语调不客气,“你倒是还有自知之明。” “……” “原本,感情的事,冷暖自知,旁人无权评论。可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关系比朋友二字更重几分吧?看着你俩这打打闹闹纠缠不清,不知你心里作何感想,反正我觉得……你有些过了。” 过了? 杨千语看向他,眸光锐利了几分。 “不服?”宫北泽见她脸色严肃冰冷起来,笑了笑,“你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墨言对你的心意到底是真是假。可你始终不予回应,又或者时好时坏地回应,难道还不过分?” “他把你看的比什么都重,你却把他看的比鸿毛还轻,这难道不过分?你要是真不爱他,心里对他一点情意都没了,那你有的是办法摆脱他。能给他几个月的时间纠缠,难道不是心里还怀着点念想?” 杨千语原本心里是愧疚的,听医生说那家伙再晚点送来,命都要没了,她吓得 脑子里一嗡,自责不已。 可听闻宫北泽这番话,她又忍不住怒意高涨。 “所以你觉得我是故意的,欲擒故纵,或者说利用他的权势为自己谋利益?” “是或不是,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她怒极反笑,“你们男人怎么一个个都这么自大?如果不是三个孩子,我根本就不会回来,也不会跟他纠缠到现在。” “说这些都没用,孩子是事实存在的,那你考虑所有问题就应该建立在有孩子的基础上。站在孩子的角度,他们希望爸爸妈妈复合,希望生活在一个完整健全的家庭,我看你也没为孩子们考虑。” “我——” 第311章 如果这是你要的结果,我给 “我知道,你们女人现在开化了,一个个标榜独立自主,不靠男人,不为孩子,要为自己而活——可你想过没有,人生总要有取舍的。你若真不想跟他复合,那只有两条路,要么留下孩子你走,牺牲亲子关系换取你的独立自由;要么,你跟孩子们一起留下,抛弃你心里那些女权想法,一家人和和乐乐。” 他紧紧盯着女人,直言不讳,“你怎么能那么贪心?孩子也要,自由也要?若说墨言当初犯过错,你也差不多,你生下了流淌着他一半血脉的孩子,还是三个,却不肯让他尽到做父亲的责任——这不残忍?你还能说自己无辜,毫无过错?” 杨千语被他咄咄逼人的一番话怼到哑口无言,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 宫北泽见她这副模样,于心不忍,缓了口气,态度平和了些:“我这些话严重了些,但也是逼不得已。看着他为了你受这些罪,而你却对他视而不见,连他身体那么难受痛苦都没察觉,我实在气愤难平。刚才你一下车他就吐血了,想必是忍了一路,不想在你面前显露,让你担心,又或者,怕你觉得他又是在耍苦肉计。” 杨千语落下眼睫,自责内疚:“回来的路上……我一直惦记着孩子们,的确没关注到他。” “你没关注到他的时候,又岂止这一会儿?亏他进手术室前,意识朦朦胧胧的,还交代我们不要告诉你。” 杨千语看向他,眸光有异,心头微涩。 他以前不是最喜欢玩苦肉计? 如今,倒改邪归正了。 抑或……这是另一种叫她愧疚感动的手段? 她若说出这话,宫北泽一定会骂她小人之心无可救药吧。 她吸了口气,振作了几分,苦恼无奈地扯了扯唇,“他这些日子为我和孩子们所做的一切,我全都看在眼里。可感情和婚姻,并不是两个人的事。他家里对我那么排斥,封诗雯更是嫉妒成狂,若我愿意复合,他们只怕要闹翻天去。” 宫北泽笑了笑,“现在不已经闹翻天了?你跟他复合,起码他不是腹背受敌了。他家里那些烂摊子,让他去烦恼好了,但在你这儿,他能获得开心、快乐和幸福——这不比眼下的局面强一些?” 杨千语没吭声。 说实话,她确实有些赌气。 当初跟封墨言离婚,就暗暗发誓再也不会跟封家有任何牵扯。 封家人看不起她,她还看不上徐红那些人的嘴脸呢。 又不是非男人不可,她何必受这屈辱? 可现在听宫北泽一说,好像自己的坚持与傲气,无比可笑。 “你若是愿为墨言考虑,能放下傲气和面子,主动去迎合他的家人,我想……终有一天,这关系会缓和的。你若是不想为他考虑,咽不下这口气,那就当他们不存在好了。反正,那个恋爱 脑一心一意维护你和孩子们,让他去跟他家里斗,气气那些人,就当是为你出气了,这不也挺好?” “我看你做事业是一把好手,可处理这些关系却一味地钻牛角尖,最后错过的……可能是自己的幸福,还要搭上孩子们的童年。” 走廊里安静下来,夜更加凉了。 可杨千语的心里,却有了丝丝明媚。 “宫少,你这些话……我会认真考虑的。”她抬起眼眸,看向男人。 宫北泽笑了笑,“那是最好。” 话落,他推开病房门,看向里面候着的王城:“王城,走了!” 王城不解:“宫少,这……留封总一人在这儿?” 宫北泽微微一甩头,指向杨千语,“这不是人吗?明天一早还有会议,走吧。” “哦。”王城出来。 宫北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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