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恼怒之下一口打断了玉春的话,玉春顿了顿,轻轻一叹:“怕是奴才话说得不清楚,那奴才就直言了,皇上现在并不想见您。” 这话太直白,刺得王惜奴脸色涨红,身上仿佛着火了一般,火辣辣地又疼又烫。 她再没能言语,玉春给内侍省的人递了个眼色,对方立刻会意,连忙招呼人将一众随行宫人都拉了下去,却也没走远,就在含章殿的院子里。 因为受刑的人太多,内侍省的人连刑凳都没抬,将人按在地上就开始打。 击打声混合着惨叫声顿时此起彼伏,王惜奴被惊得回神,白着脸看了众人一眼,随即不忍似的扭开了头,可隐在袖中的手却因为愤恨而用力到青筋凸起。 “娘娘请吧。” 玉春接过佛经,示意王惜奴可以开始抄写了。 事已至此,再挣扎也只会让场面变得更难看,王惜奴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进了门,可到底是气难平,再加上刚才还被谢蕴吓唬了一遭,刚一坐下肚子就隐隐作痛。 “我不行了,肚子好疼……快传太医……” 玉春也不敢怠慢,连忙喊了人来,可她毕竟已经安生修养了许多日子,月份又不小了,身体还算稳妥,故而并没有什么问题。 王惜奴却想起来谢蕴的话,立刻抓住了要走的太医:“你再仔细给本宫看看,可有的什么奇怪的病症?会传染的那种。” 太医轮流诊脉后都摇了摇头,王惜奴长松一口气,随即又恼怒起来,谢蕴这个贱人,果然是在骗她! 不过她也算是逃过了一劫。 她正暗自平复复杂的情绪,玉春就咳了一声,虽然什么都没说,可催促之意却再明显不过。 王惜奴咬了咬牙,心里愤恨至极却不得不打开佛经,提笔蘸墨。 外头的惨叫还在继续,王惜奴似是见不得这种人间惨象,没写几个字手就是一抖,落下了一片墨团。 玉春也不着急,静静看着王惜奴一连写坏了五六张,直到外头所有随行宫人都受完刑进来谢恩,他才上前一步打算告退:“其实皇上还嘱咐了奴才一句话,让奴才转告娘娘。” 王惜奴抄了这一会儿,心口已经都是火气,怎么都压不下了,目光看得人凉沁沁的:“说!” 玉春仿若未觉,语气仍旧平和:“皇上说今日之事,只在含章殿里,不会传于他人耳,所以娘娘其实不必担心太多……奴才告退。” 玉春退了下去,王惜奴却愣住了,殷稷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还是顾及了她的颜面吗? 第396章 朕什么都不想知道 回到乾元宫复命的时候,殷稷还在小书房里没出来,前几日才当着世家的面和殷稷生了嫌隙的几位朝臣都在,这是秘密召见,钟白在门口守着不许旁人靠近。 玉春不敢打扰,候在一旁等着殷稷忙完传召。 小半个时辰后小书房的门才打开,众人陆续出来,钟白亲自带人将几位朝臣护送出了宫。 听见里头没了说话声,玉春才抬脚进门,殷稷正靠在椅子上合眼小憩,看着有些疲惫。 其实往年这种时候政务早就停了,可今年不一样,殷稷怕给人可乘之机,并不敢放松,政务本就繁杂,偏前几天还出了场岔子,京郊几座村落都被大雪压垮了,成群结队的难民涌入京城。 他自小也过过苦日子,知道饥寒交迫的滋味,也知道民生艰难,出了这种事理应好生救济,可时机太不巧了,偏偏是赶在萧窦两家蠢蠢欲动的时候,这些难民怎么看都像是一场阴谋。 京城的安定太过重要,他不能拿来冒险,所以只能命人戒严城门,一个难民都不许放进来,同时从户部拨了十万两银子赈灾救济,命工部搭建房屋安置,并命祁砚亲自负责粮食衣物。 他如今分身乏术,人手更是捉襟见肘,能做的只有这些,只希望他们能撑过这个冬天,等他将朝堂肃清就好了…… 他心里叹了口气,将这些政事暂时放下,正要问问玉春回来了没有,一睁眼却瞧见对方正轻手轻脚地往外头退。 “回来。” 玉春还以为殷稷睡了,不防备被喊了一声,浑身都是一抖,请安的时候险些咬到舌头。 殷稷摇头一叹:“出息。” 他用力掐了掐眉心,强打起精神来问话:“消息可封锁住了,朕现在还用得到她和王家,不能让人多想。” 提起正事,玉春总算从刚才的胆战心惊里挣脱了出来,一开口条理十分清晰:“是,您放心,打从秦嬷嬷出事,师父就清理了一遍内侍省,如今那边没有旁人的眼睛,听话的很,去含章殿的太医也都敲打过了,他们家中都有老有小,绝不敢胡言乱语,今日庄妃娘娘受罚之事,只有含章殿的人自己知道。” 殷稷点点头:“办的不错。” 玉春受宠若惊,连忙谢恩,殷稷抬了抬手,目光再次落在他身上,指尖却无意识地抠了下桌面:“她可有说什么?” “庄妃娘娘是申辩了几句,奴才将您的话都说了,她倒是立刻就认了错,再没说旁地。” 殷稷不自觉抓了下衣角,她申辩了什么你倒是说啊…… 他咳了一声,不自在地变换了一下姿势:“将情况详细说说。” 玉春被问得有些茫然,这还要怎么详细说? 他凝眉沉思,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连忙开口:“庄妃娘娘抄佛经的时候一连抄错了四五张,看着是气的厉害,可奴才临走前将您那句话告诉她的时候,她却变了态度,皇上当真是厉害……” “你想了半天,就想起来这个?” 殷稷木着脸打断了玉春,语气里没什么情绪,可嫌弃却都写在了脸上,玉春被看得一头雾水。 不是这个,那还能是什么? 他不敢乱猜,怕让本就不高兴的皇帝更生气,犹豫许久才小声开口:“皇上想听什么?” 本来是十分稳妥的询问,却不想殷稷瞬间变了脸:“什么叫朕想知道什么?是你要说的。” “是是是,”玉春忙不迭附和,姿态十分卑微,“那……奴才该说什么?” “你!” 殷稷似是被堵住了,半晌后陡然泄了气,抬手揉着心口烦躁道:“下去下去,朕什么都不想知道!” 玉春灰只得退了下去,出了门还摸不着头脑,皇帝到底想听什么呀? 殷稷敲了敲头,靠在椅子上叹气,冷不丁书房的门被推开,他十分不耐:“滚!” 听荷吓了一跳,手里端着的东西瞬间落了地,清晰的碎裂声响起来,殷稷心情越发烦躁,可一垂眼却愣住了,地上散落了几支开得极好的梅花。 他有些恍惚,一瞬间竟仿佛回到了六年前,他当时也选了一支极好的梅花,夹进书里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然后看着那支梅花被送到了另一个人手里…… “奴婢该死,皇上恕罪,是玉春公公吩咐奴婢来送茶的……” 忐忑的求饶声响起,殷稷被迫回神,刚才的火气却已经散了,他叹息一声:“起来吧。” 听荷有些胆战心惊,皇帝发作人不值得大惊小怪,可殷稷这态度说变就变的,竟然毫无过度,多少有些让她回不过神来。 这是怎么了? 她想不透,只能偷偷瞄了对方一眼,这才瞧见他的目光还落在那些梅花上,她心里一动,皇帝喜欢梅花? 那她如果做一朵戴在头上,是不是就能引皇帝多看她几眼?说不得还能如同谢蕴一样做侍寝女官,然后得了位份,从此以后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她越想越心动,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捡起梅花的时候,她还动了动手,殷稷的目光果然随着她手里的梅花不停摆动。 她心里大喜,从来没人知道皇帝喜欢梅花,她却发现了,这是老天在帮她! “梅花是哪里来的?” 殷稷再次开口,听荷不敢怠慢:“是御花园,那边种了两颗梅花。” 殷稷有些印象,以前路过的时候总会看两眼,可如今他忙的已经很久都没去御花园了,连梅花开了都不知道。 “下去吧。” 他起身,将那些散落的梅花一支支捡了起来,捧在手里看得有些出神,今年的梅花开的真好,也不知道那个喜欢梅花的人,今年冬天有没有见过这景致…… “玉春。” 他不自禁开口,声音一出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连忙闭了嘴,可玉春还是听见了,自门缝里挤了进来:“奴才在,皇上有什么吩咐?” 殷稷一时语塞,正想由头搪塞,送人回来的钟白就脚步匆匆的进了门:“皇上,出了点事,臣刚才在难民里看见了一个故人。” 第397章 心有灵犀 殷稷匆匆换了衣裳,乘车出了宫,等跟着钟白登上城墙时,果然在人群里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不,应该是三张。 那一家三口现在还在一起。 他不自觉扶住城墙,垂眼静静看着那夫妻两人将仅剩的一个馒头让给了那年轻人。 “她怎么会成为难民?” 许久后他才开口,语气十分复杂,像是高兴的,可又带着难堪和抗拒。 他都已经如他们所愿替他们收拾了烂摊子,为什么还要来他眼皮子底下? 钟白声音低了下去:“只隐约听说还是因为功名的事,宋汉文那个解元毕竟名不副实,算是坏了名声,想再入仕就只能换地方。” 原来是为了宋汉文的前程。 殷稷合上眼睛,迟迟没再言语,钟白在这份沉默了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想要解释,底下却忽然喧闹起来,是有人抢了东西正在难民堆里乱窜。 对方只是抢了一个馒头,可在眼下这遭难的时候,一个馒头就能抵一条命。 失主立刻追了上去,与人扭打在一起,场面逐渐混乱,守卫喊了两声无人理会,便被激怒了,挥舞着棍棒上前呵斥,极怒之下他的动作并没有顾及旁人,但凡有人凑近,不管是否无辜,都会被打上几棍子。 而那一家三口就在那守卫前行的路上。 钟白看出来了,情绪有些复杂,他担心萧懿夫人受伤,可又着实不想理会他们,只能看向殷稷:“皇上?” “我不想露面,你去。” 殷稷没有犹豫,语气又急又快。 钟白叹了口气,却还是听话地朝城墙下跑,然而不等他下去,那守卫就被一辆马车拦了下来。 车上下来个中年男人,他着一身灰色长袍,虽然样式上看得出来是个下人,可布料却颇为精细,面对官差也不见丝毫卑怯,甚至几句话之后还让官差点头哈腰了起来。 钟白不自觉顿住了脚步,看了两眼后折返了回去,他认得这个人,殷稷也认识。 那是萧家在京城的管家。 管家和萧懿说了两句话,随后引着一行人上了马车,有萧家人做保,一家三口顺利进了城。 钟白不自觉跟着转身,眼也不眨地看着他们前进的方向,等确定真的是往萧家的去的时候,他气得浑身一抖。 “她不是说再也不想回萧家了吗?皇上,她当初是不是这么说的?可她现在怎么……” 他猛地顿住,他在干什么呀?他再愤怒能比得过殷稷吗?他当着殷稷的面说这些话不就是在往他心口扎刀子吗? “不是,兴许是有别的苦衷,皇上,我们再问问……” 殷稷没言语,他安静地看着马车前行,神情并不见波澜,直到对方的影子彻底消失在街头他才抬手,轻轻掐了下眉心。 “回宫吧。” 既然萧窦两家要起事,自然是筹码越多越好,这个道理殷稷知道,可他不知道的是,宋夫人她明不明白。 你知道你成为了别人对付我的棋子吗? 娘…… 殷稷靠在车厢上,一下一下地揉着眉心,他其实不觉得疲惫,可若是不做点什么思绪就会不受控。 这一条回宫的路格外长,他觉得过了很久马车才停下来。 钟白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关切:“皇上,您要不在马车上多呆一会儿?” 殷稷现在的确不想见旁人,也打不起精神来应对政务,可他还是吸了口气,推开车门下了地。 萧懿的出现在旁人眼里兴许不打紧,可钟白知道这是他的软肋,他会心慌,会怕这场挣扎了许久的生死局,会因为这根稻草而惨败。 这种时候,人心不能乱,他身边的人更不能乱。 “朕那么多事情哪有时间在车上浪费……你去传薛京,朕有事找他。” 钟白打量他两眼,见他神情毫无异样,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他用力一抱拳:“是。” 他跳上马车,赶着出了宫。 等他不见了影子,殷稷脸上才露出一丝委屈来,他揉了揉脸,努力将那情绪藏了起来,心里却很不愿意回乾元宫,因为那里藏着数不清的刀光剑影,他现在想躲一躲。 可偌大一个皇宫,他能去哪里? 他漫无目的地游走,一抬眼幽微殿三个字映入了眼帘。 还是来了这里…… 他靠在宫墙上叹了口气,他其实知道自己会来这里,因为真的无处可去。 守门的内侍连忙参拜,他摇了摇头,他不想让谢蕴知道他来了,他不想让谢蕴知道他这么无能,轻易就能被人乱了心神。 他挥了挥手,将两个内侍遣了下去,眼见四下无人才卸去身上所有的伪装,在幽微殿门前的石阶上坐了下来,轻轻靠在了门板上。 他不能进去,能这么靠一靠也好。 但他现在,真的好想见谢蕴……一眼都好。 门板忽然被轻轻敲了两下,殷稷一愣,猛地坐直身体看向了身后,片刻后,门板又被敲了两下。 月下敲门。相思无奈。 殷稷心口一颤,谢蕴,你知道我在这里是吗? 他颤抖着将额头抵在了门板上,什么都没说,也没给出半分回应,可那一声一声的敲击声,仍旧隔着门板时不时响起来,低语一般不停安抚着他。 谢蕴…… 他眼眶烫了一下,明明知道隔着这么一扇门谢蕴不大可能知道他来了,这一切可能都是他的臆测,可不管这敲打声再怎么偶然,再怎么荒谬,他都不想追究内情。 他宁愿相信,一门之隔的那个人在心疼他。 只是他不能再多留了,薛京快进宫了。 他用额头轻轻蹭了下门板,撑着地面站了起来,深深看了一眼幽微殿的大门,一步步消失在了长长的宫巷里。 敲打声仍旧持续了好一会儿,直到那只手再也没力气抬起来,谢蕴才慢慢垂下手,靠在门上在一片黑暗里仰起了头。 她知道殷稷在外头,莫名的就是知道。 只是那个男人有时候别扭得很,她不想拆穿他,不想他难堪,所以就当作不知道,可就算这样,他也没有留多久。 他很忙吧…… 谢蕴疲惫地闭上眼睛,她很感谢殷稷来的这一趟,但真的不希望有下一次了,她不想现在这幅样子被他看见,真的不想…… 第398章 浮出水面 月上中天,谢蕴终于攒够力气站起来,摸索着回了屋子。 她还是不大适应看不清楚的日子,一条路不长,她却跌倒了三次,最后险些将头磕在门槛上。 好在她走得够慢,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进了屋子,可坐在床榻上却毫无睡意,她摩挲着自己的手,回想着白日里王惜奴那惊慌失措的话,心头一点点凉了下去。 已经蔓延到手掌了,那是不是也快到脸上了? 会不会明天一觉醒来就不人不鬼了? 她靠在床头,有些找不到自己这么撑着的意义是什么,能做的她都做了,虽有牵挂却已然无可奈何,与其等自己彻底面目全非,是不是早做决断会更好一些,至少能留下一些体面…… 她不自觉摸到了火折子,拔开了塞子,火苗瞬间窜了出来,眼看着就要咬上床帐子,可下一瞬便又被压了回去。 “你岂能如此窝囊?” 谢蕴将火折子远远丢了出去,有些事人力不可逆,可她也绝对不能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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