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得了听荷的吩咐,这些小丫头才不敢和她亲近,也并不在意,见她们还留了个木盆,索性捡起来用。 只是她找了好半天也没找到皂荚在哪,只能让衣服这么泡着,反正她不着急。 可躲在暗处一直偷看她的听荷却有些急了,虽说以殷稷对这些衣服的宝贝程度,谢蕴这般擅自泡水已经是犯了大忌,足够殷稷将她撵出乾元宫,可对她来说不够! 她伺候了皇帝那么多年,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女人这么不一样,这是她绝对不能容忍的,如果真的有一飞冲天的机会,那只能是她,她不会允许任何人横插一脚,夺走本该属于她的宠爱。 这个付粟粟不就是长得像谢蕴才让皇帝另眼相看吗?可有什么用,迎春殿里比她像的还少吗?死的还少吗?假的终究是假的,她想捏死她,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她想着,眼底都是兴奋,几次深呼吸才缓和了情绪,抬脚走了出去:“你这样怎么洗得干净?你得捣。” 她指尖紧紧抠着掌心,死死将幸灾乐祸压在心里,这个女人很敏锐,她不能让对方察觉到自己的敌意,她要慢慢地引导,然后一路把她送进深渊里去。 许是她隐藏得太好,谢蕴没和上次似的挤兑她,反而满眼真诚:“怎么捣?我不会。” 听荷心里骂了一句蠢笨,却又因为她即将上钩而止不住的兴奋,指尖都哆嗦了起来:“那就是捣衣杵,你把衣服放石头上,使劲砸就行了。” 谢蕴迟疑着将那根沉甸甸的木棒捡起来,试探着砸了一下:“这样?” 听荷眼睛发亮:“对,就是这样,但你这衣服放的位置不对。” 她抓起衣裳放到石头边缘,那石头被打磨得很光滑,没办法割破衣裳,但放在边缘就有可能撕裂,她不会放弃任何一点会让付粟粟万劫不复的机会。 “好了,砸吧,使劲砸,砸得越用力,洗的越干净,皇上就会对你越满意。” 谢蕴仿佛被蛊惑了一般,听话地举起捣衣杵,一下一下砸着衣裳,随着她的动作,听荷的眼睛越来越亮,眼底的恶毒几乎要溢出来:“就是这样,使劲砸,快一点……” 在她的催促下,谢蕴砸下的力道越来越重,动作也越来越快,终于夏衣那单薄的料子承受不住捣衣杵的暴力,撕拉一声裂开了。 谢蕴有些茫然的看过去:“裂开了,如何是好?” 听荷浑身猛地一颤,随即猛地叫喊出声:“来人啊,付姑娘把皇上的衣裳洗坏了!” 那陡然高亢的嗓门刺得谢蕴一懵,她无奈一叹:“你喊什么?破了补一补就好了。” “你还想补?” 听荷的音调越发高亢,“你做梦,弄坏了皇上的衣裳他不会放过你的,你就等着他治你的死罪吧!” 眼看目的达成,听荷彻底不再遮掩,看着谢蕴满脸都是兴奋,随着她的叫喊,宫人也都围了过来,她兴奋地指着谢蕴:“你们看清楚了,就是她弄坏了皇上的衣裳,快,把她绑起来,等皇上回来处置!” 宫人们的脸色也都变了,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却迟迟没有动手:“听荷姑娘,蔡公公和玉春公公都不在,咱们擅自动手不太好吧?” 听荷一巴掌甩在小丫头脸上,疾言厉色道:“谁给你的胆子和我顶嘴?你们不想绑她,是想和她一起被治罪吗?我可是皇上内殿里伺候的人,你们说他是信你们还是信我?” 小丫头被吓得不敢再言语,几个太监迫于听荷的淫威,转身去拿了绳子:“付姑娘,对不住了,谁让你犯了皇上的忌讳呢?你待会好好求饶,说不定还能活命。” 谢蕴轻轻啧了一声,目光落在了听荷身上:“你我无冤无仇,何必如此恶毒?放开我,还有余地。” “你给我余地?” 听荷大笑起来,“你是什么东西?还想给我余地?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这后宫里的女人,只有我能每天见到皇帝,每天和他说几句话,我是最不一样的,你还想和我争?” 仿佛是为了佐证她的有恃无恐,她话音一落,外头便传来唱喏声,殷稷回宫了。 她脸上顿时写满兴奋:“你等死吧!” 第570章 和我抢? 听荷陡然兴奋起来,指挥着宫人端着那泡了殷稷衣裳的木盆,自己则抓着谢蕴的手,拉着她往外走。 等他们出去的时候,殷稷刚好进门,他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以往走路总是慢吞吞地没什么精神,今天却一改常态,大步流星的往里头来了,可在看见木盆里的衣裳时,他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谁干的?” 听荷一听这语气就知道他动怒了,连忙将谢蕴拽了过去:“回皇上,是她!” 殷稷一愣,眉头拧了起来:“你做这些干什么?” 谢蕴张了张嘴,但听荷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上前一步就开始告状:“奴婢也不知道,刚才奴婢带着付姑娘在乾元宫里逛了逛,就一个没注意她就把您早上换下来的衣裳拿去洗了,奴婢拦了,可根本拦不住,她说是她和奴婢这些人不一样,您的东西就是她的东西,她都能碰,让奴婢不要多管闲事,奴婢说了您的忌讳她还要和奴婢动手……” 听荷说得言之凿凿,把谢蕴都说懵了,若非她就是当事人,就凭听荷这架势她都要信了。 她哭笑不得地看向殷稷:“我没那么说。” “你还狡辩!” 听荷厉喝一声,转身朝谢蕴看过来,眼底带着幸灾乐祸,知道怕了?想否认了?你以为我会给你这个机会吗?你做梦! 这世上想和她抢东西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皇上,奴婢怎么敢欺君?他们可都听见了!能为奴婢作证!” 听荷一指周围的宫人,宫人们已经跪了一地,见听荷指尖朝他们指了过去,他们连忙低下头,瑟瑟发抖地祈祷皇帝不要问他们。 他们不敢欺君,可若是违抗听荷的话,她仗着皇帝的偏袒,一定会折磨得他们生不如死。 好在皇帝的注意力都在罪魁祸首身上,他抬手拨开听荷,径直走到了谢蕴面前:“你有没有说过那些话?” 谢蕴瞧见他眼睛发亮,忍不住侧了侧头,她实在受不住殷稷这种眼神,明明不是自己做的,被这么期待的看上一会儿,她也会承认的。 但殷稷并不给她逃避的机会,抬手抓住了她的下巴:“你说没说过?” 谢蕴抬手去拽他的胳膊,想让他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胡闹,听荷的声音却先一步响了起来,虽然她也觉得皇帝开口时候的语气有些古怪,却只当他是被气糊涂了。 “她说过,皇上明鉴,奴婢怎么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撒谎?” 殷稷摩挲了一下谢蕴的下巴,但没多久就被她拽了下去,他悻悻哼了一声:“不承认是吧?” 他抬脚在庭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眼角一瞥听荷:“你说说,她刚才都说了什么。” 谢蕴十分无奈,明知道听荷是编的还要听她说? “皇上,你……” “皇上让我说,没让你开口!” 听荷再次打断了她,眼底的得意遮都遮不住,她就知道皇帝对她不一样,让她先开口这摆明了就是偏袒。 她摇了摇头,满脸都是心痛:“皇上,她说了太多大逆不道的话,奴婢实在是不敢学。” “朕恕你无罪。” 听荷这才松了口气,嘴角扬起一个笃定的笑来,皇帝都这么说了,那她就不客气了,不知道皇上会不会一怒之下直接将人杖毙…… “回皇上,她还说您以后身边就只能有她一个人,不管是后妃还是奴婢,谁要是敢往您跟前凑,她都不会放过;又说她会坐上后位,直接住进这乾元宫里来,还要把以前旁人留下的东西都扔出去……” 谢蕴:“……” 她不可思议地看向听荷,这丫头还真是有些本事,这样的瞎话竟然张口就来。 “我没有说过……” 听荷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分捏造,就让奴婢不得好死。” 殷稷啧了一声,目光幽幽落在谢蕴身上:“她都这么说了,你还不认?” 这算是明晃晃地站到了听荷这一边,听荷心里大喜,猛地磕了个头:“皇上,奴婢知道您对付姑娘青眼有加,可她这般放肆,实在是不得不严惩啊。” 殷稷没言语,仍旧看着谢蕴,似是在等她一个回复。 谢蕴叹了一声:“没完没了是吧?那你们继续,我包袱还没收拾呢。” 她转身就走,听荷震惊地看了过去,这姓付的是疯了吗?皇帝面前竟然敢如此无礼?还包袱,那包袱给她陪葬用吗? “你……” 她一声呵斥就要出口,一道素白的影子却先她一步朝谢蕴追了过去,听荷攥了下拳,眼睛越瞪越大,心里却止不住的兴奋,皇上要亲自动手教训她了吗? 这些年他可是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就连被朝臣当庭死谏,他也只关心血迹有没有弄脏他的衣裳,连动弹一下手指都懒得,现在却被气得追了上去。 今天付粟粟的下场肯定会比她想的还要凄惨! 她激动得浑身都在战栗,在她的注视下皇帝果然抬起来手,然后一把抓住了付粟粟的手腕摩挲起来……嗯?抓住了手腕摩挲?没有打下去? 听荷愣了,她有些不愿意相信事情没有按照自己猜想的发展下去,可下一瞬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她听见一道十分低声下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恼我了?她说得好听我才多听两句,我知道你没说,给你赔罪可好?” 听荷彻底僵住,怎么回事?皇上不但没有治付粟粟的罪,还和她道歉? 这怎么可能?! “皇上,她动了您的衣裳,还说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话,您……” “让她闭嘴。” 殷稷头都没回,声音却分裂一般陡然冷酷,但等他再和谢蕴开口时,语气便又柔和下去:“洗衣可累了?回去我给你捏一捏。” “你还是先处理这里吧。” 谢蕴抽回手,歪头看了听荷一眼,玉春已经卸了对方的下巴,此时她正满眼惊惧愤恨地朝她看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她叹了一声,却是既没有轻蔑也没有得意,只有一丝十分复杂的怜悯。 “我先去收拾东西,你处理完就来。” 殷稷应了一声,下意识跟着走了两步才转头朝听荷看过去:“……看在会说话的份上,留你一命,发去浣衣局吧。” 玉春应声,拖着听荷就要走,她却挣扎着不肯放弃,她费尽心思才经营到今天这个位置,她不能离开乾元宫,她的前程,她的荣华富贵都在这里…… “皇上……您怎么能信她不信奴婢……奴婢可是姑姑留下的人……” 殷稷原本还算缓和的神情倏地淡了下去,你还有脸提谢蕴?伺候了她那么久,可她站在你面前你都认不出来,还要诬陷她…… “你方才说,若有半分捏造,不得好死是吗?朕成全你。” 第571章 我想要你 谢蕴只听见外头一声惨叫,便再没了动静,她探头看了一眼,目光却被一道颀长的影子堵住了,那道身影越走越近,慢慢占据了她全部的视野。 “处理完了?” 她开口,目光却避过殷稷往他身后看了一眼,但什么都不等看清楚,男人的大手就捧住了她的脸颊,逼得她再次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有什么好看的?打从我回来,你都没看过我。” 谢蕴:“……” “看你看你,她哪有你好看……我看看还烧不烧?” 她踮起脚去碰殷稷的额头,眼前却骤然一暗,殷稷忽然低下头来,迎着她仰起的脸颊,稳稳亲了下来。 她一愣,忍不住眨了两下眼睛,下一瞬眼睛就被遮住了,殷稷的另一只手紧紧箍住了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绵长缱绻的亲吻。 落日的余晖将大半边天空都映成了绯色,昳丽璀璨的光自门外照进来,在两人身上笼罩了一层模糊又缱绻的光晕,地上被拉长的影子也彻底纠缠在了一起,再分不出你我。 蔡添喜落后一步跟进来,一进门就瞧见两人这副样子,连忙哎呦一声捂着眼睛退了出去,身后的玉春不明所以,他还带着太医,就这么被蔡添喜堵了出去。 “师父,怎么了?” “快走快走,不方便。” 蔡添喜一路退出去才将捂着眼睛的手拿下来,神情既欣慰又不安,皇帝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吧?别是一时鬼迷心窍,回头回过神来又要折腾。 他心里忐忑不安,却还是让人去备了热水,顺带将院子里的血迹都清理干净了。 可主殿里,两人却什么都没有做,殷稷只是将谢蕴抱上龙床,便将人紧紧搂在了怀里,他甚至连话都没说几句,只是那么抱着她。 “这三年,好长啊……” 许久后他才轻喟一声,谢蕴无声地在他心口蹭了一下。 短短六个字,有多少不可言说藏匿其中。 “这三年,你过得可还好?” 殷稷在她发间蹭了蹭下巴:“尚可……” 他垂眼看过来,神情既排斥又渴望,他有很多话想问,可又似是被无形的枷锁禁锢住,那话就在嘴边,又怎么都开不了口。 “想问我这些年的事情吗?” 殷稷迟疑许久才摇了摇头:“再等等。” 他俯身亲了亲她的鼻尖,过高的温度清晰地传递了过来,谢蕴的心思从旖旎中抽离出来,她终于碰到了殷稷的额头,又给他诊了诊脉:“你热症发作得更厉害了。” “不妨事。” “蔡公公?太医来了吗?” “谢蕴,不要在意……” 谢蕴一把将他推回床榻上,起身去开了门,蔡添喜正躲得远远的,听见喊声这才凑过来,似是没想到两人这么快就完事,眼底带着几分惊异,说话的档口一直瞄着屋子里,鼻翼还在轻轻抽动,显然是在闻什么味道。 谢蕴脸颊一红,这个老不正经的。 “别看了,去传太医,来给皇上诊脉。” 蔡添喜这才回神,连忙喊了人,不多时玉春就带着太医进来了,谢蕴不大相信自己那点半吊子的医术,很是紧张地盯着廖扶伤:“如何?” “皇上这是……” “就是昨天在你门外吹风吹的。” 殷稷懒懒靠在床头,开口时话里带着明显的谴责,“下次你还敢不敢不让我进门?” 谢蕴脸颊瞬间涨红,被关在门外这种事难道不能私下里说吗? 当着太医和一屋子奴才的面提起来,你皇帝的脸还要不要了? “问你话呢?怎么不开口?” 偏殷稷还不依不饶,谢蕴一个头两个大,不得不服软:“不敢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可满意。” “你们可都听见了,蔡添喜,给朕记下来,下次她要是再这样……” 谢蕴一把捂住他的嘴:“你给我消停点……廖太医,去开个方子吧。” 廖扶伤连忙应声,心里有些惊奇,这付姑娘真是神奇,他可好些年没见皇帝这么鲜活了,简直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但这风寒…… 他忍不住看了皇帝一眼,对上那双看似平淡,却蕴含威慑的眼睛时,慌忙低下了头,罢了,就按照以前的老规矩开方子吧,但皇上喝药一向不老实,也不知道这药能不能喝得进去。 他摇头叹气地出去开了方子,等两人过目后才让人去熬了,等折腾完,天已经彻底黑了。 廖扶伤端着药进去,本以为请皇上喝药还有得磨呢,没想到在这付姑娘面前,皇帝醒着竟然和睡着没什么区别,听话得很,让张嘴就张嘴,让喝药就喝药,省心得不可思议。 “睡吧。” 谢蕴给殷稷理了理枕头,两天一夜未眠,即便是还有重逢的喜悦在,他的身体也扛不住了。 殷稷抓着她的手,虽然没说话,意思却很明显:“今天我守着你。” 她自然不好住进主殿里来,但今天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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