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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去,可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 他再怎么拼命也还是被老虎落下了,等赶到的时候,就看见那头猛虎正朝着一个人影虎扑而去,对方险险躲开,可老虎的下一次攻势已经准备好了。 殷稷睚眦欲裂,他甚至都没来得及看那人是不是谢蕴,已经本能地将手里的伞扔了过去。 “畜生,朝朕来!” 伞尖被灌注了力道,狠狠扎进老虎皮肉里,虽然伤口不深,它却仍旧被激怒了,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过后,它再次转移目标,虎视眈眈地朝着殷稷走来。 被锁定的危机感如此鲜明,殷稷清楚地知道他避不开,在猛虎扑过来的瞬间,一个蹬地跳上了虎背,他本想抓住虎皮稳住身形,那老虎却动作迅速,力量惊人,只几个翻滚就将他甩了下来,紧接着就再次扑了过来。 殷稷别无选择,只能在獠牙咬下来的瞬间,死死抵住虎口。 可百兽之王不是浪的虚名,巨大的力量让他难以应付,只能拼命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扛,但即便如此,獠牙还是一点点逼近他的颈侧。 因为用力过度,肩膀才愈合没多久的伤口被撕裂,血腥味激起了兽性,猛虎肉眼可见的暴躁起来,咬合的力道猛增,獠牙不可阻挡地刺破了他的皮肤。 再往前一寸,他必死无疑。 危急关头,一支羽箭呼啸而来,铎的一声钉进了老虎腹部,这是身体最脆弱的部位,老虎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就是这一下给了殷稷喘息的机会,他一脚踹在老虎胸口,翻身站了起来。 射箭的人快步走了过来,殷稷这才看清楚那竟是回鹘王子,也正是刚才被猛虎袭击的人。 对方扔了一把短刀过来:“天子,想办法脱身,只凭我们两个人太危险了。” 殷稷也有此意,他们没必要和一头畜生拼命。 可就在他要开口的时候,什么东西却从回鹘王子怀里掉了出来,他只是瞄了一眼,就瞧见那是半块玉佩,上面清楚地刻着个“济”字,只是此时却只剩了一半。 这是谢蕴的东西,当初谢蕴苦求他救谢家的时候,他亲眼看见对方身上带着这个东西。 他脸色瞬间变了:“这是哪里来的?” 回鹘王子见他神情不对,不敢隐瞒:“刚才在林子捡的。” 也正是因为捡这东西分了神,他才险些被那头猛虎一击得手。 殷稷的脸色惨白下去,谢蕴真的来过这里吗?她和这头凶兽偶遇了吗? 他转头朝那头老虎看了过去,却愕然发现对方嘴边的毛发上沾着血。 这一瞬间他大脑空白一片,疯了一般朝着那凶兽冲了过去:“你把谢蕴怎么了?!” 回鹘王子大吃一惊,他们固然崇尚无所畏惧的勇士,可这样的猛虎只凭他们两个人实在是太危险了。 “大周天子,你快回来!” 殷稷却头也不回,回鹘王子无计可施,他不敢丢下殷稷一个人走,只能瞄准机会朝着虎眼射了一箭,却被猛虎察觉,侧头避了一下,那一箭只射到了它的眼眶。 可殷稷却抓住了老虎躲闪的这个瞬间,悍不畏死地跳上了虎背,短刀直接在后颈狠狠插了进去。 老虎吃痛嘶吼一声,想要故技重施将人甩下去,却被回鹘王子的箭矢逼得只能左右躲闪,等想起身上敌人的时候,虎筋已经被挑断了,它全身瘫软在地,再不能动弹。 回鹘王子松了口气,正要敬佩殷稷一句,却见他疯魔了一样,正野兽一般疯狂撕扯着老虎的肚子。 第178章 你肯再给我一次机会是吗 王子有些被惊住了,不自觉后退了两步:“天子?大周天子?” 殷稷充耳不闻,抖着的手几乎抓不住短刀,好半天才划开一道口子,可却不敢继续划下去,他怕这里面真的有他心心念念的人。 他丢开刀,抖着手去撕那个伤口。 内脏混杂着血水流出来,一截断指混杂其中,殷稷身体陡然僵住,下一瞬他颤抖着身体再次撕扯起来。 “不要,谢蕴,不要,不要,不要……” 他魔怔了一样念叨着那两个字,手下动作越来越凶,可力气却越来越小,身体颤抖得不成样子,双手一次次被鲜血滑开,他又一次次抓了回去。 不要,不要,不要…… “皇上住手,您在干什么?” 钟白匆匆赶来,一见这场景瞬间就懵了,他连忙上前想将人拉开,却根本拉不动。 他看了眼周遭的禁军:“愣着干什么?快把皇上拉开!” 几只手一起伸过来,殷稷睚眦欲裂:“滚开!” 谢蕴有可能在里面,谢蕴有可能在里面! 他要把她刨出来,还有救,一定还有救! 他拼了命地撕扯虎皮,血水和内脏不停淌出来,一点点浸染他的衣裳,他却一无所觉,神态癫狂,宛如疯魔。 唬得众人不敢上前,更别说阻拦。 这幅样子,太像是疯了。 钟白扑上去死死抱住了他的胳膊:“皇上,住手,住手!” 殷稷眼睛猩红,这么紧要的关头,为什么要捣乱?为什么要阻止他?他抬起沾满血的拳头就要砸下去—— “殷稷。” 殷稷的动作陡然僵住,这声音好熟悉啊,谢蕴是你吗? 他心生希望,却连转身看一眼都不敢。 直到一双手伸过来,紧紧抓住了他满是血污的手,他才从这温热的触感里得到了勇气,转头看了过去。 熟悉的脸映入眼帘,世界瞬间真实起来。 “谢蕴……” 他一把将谢蕴搂进怀里,声音嘶哑颤抖得不成样子:“我以为你遇见了它,我以为你遇见了它……” 谢蕴似是也被他的失态惊住,迟迟没有开口,许久之后才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没事。” 钟白眼见殷稷终于冷静下来,长出一口气,迫不及待凑了过来:“先送回行宫吧,这一身的血,也不知道伤哪了,得让太医看看。” 殷稷却仍旧抱着谢蕴不松手,那姿态仿佛是在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谢蕴沉默片刻才开口:“再等一会儿吧。” 钟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么狼狈的殷稷他也不想开口催促。 “是,那就听姑娘的。” 可是殷稷能留下,却不能允许其他人就这么看皇帝的热闹。 钟白吩咐人拿了帐子,将这处暂时封了起来,回鹘王子也送回行宫让太医医治了。 林子里又安静下来,刚才的痛苦和绝望,也都随着那些渗进地底的鲜血不见了影子。 只有经历过那些的人迟迟回不过神来。 “皇上好些了吗?” 殷稷没说话,只是更紧地抱住了她,谢蕴被那力道勒得胳膊发疼,轻轻嘶了一声,殷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太用力了,逼着自己松了手。 “抱歉……” 谢蕴轻轻摇头:“皇上没事的话,就回行宫吧,钟统领很担心你。” 她起身要走,却被殷稷拉住了手。 “谢蕴,再陪我一会儿吧。” 谢蕴看着那只抓着自己胳膊的血淋淋的手,许久都没说话。 殷稷默默地将手收了回去:“我不碰你,再呆一会儿吧。” 谢蕴这才坐了下来:“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皇上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殷稷好一会儿才开口,他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不好的经历,声音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来:“我以为你走了。” 谢蕴微微一怔,他刚才那副样子,是因为她吗? 双手忽然再次被抓住,殷稷半跪在她面前,全无皇帝的威严,像极了当年那个在梅林初见时,略带几分羞涩的少年郎。 “谢蕴,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不求你现在就决定永远留下来,但至少再等我几年,等到你二十五岁,如果你那时候还是不想陪着我,我就放你走,我不会再骗你。” 他抓着谢蕴的手抵在自己胸口,那里曾经被人狠狠刺穿过,此时却鼓起了最大的勇气,将伤处再次暴露在他以为的施害者面前。 急促的心跳透过掌心传过来,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那寸皮肤滚烫,烫得她竟无法碰触。 她不自觉蜷缩起手指。 殷稷把这当成了拒绝,精神骤然颓靡下去:“是我太想当然了……” “你说的南巡,是真的吗?” 谢蕴忽然打断了他的话,殷稷一愣,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之后,脸色刷地亮了:“是,是真的,工部已经在造龙船了,两年就能造好。” “那为什么不下旨筹备南巡?”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原来是因为这件事谢蕴才不信他。 他声音打着颤:“历代皇帝南巡,无不花费巨众,我不想劳民伤财,更不想给贪官污吏借口,让他们搜刮民脂民膏,我想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再说,即便各处接待时有所怠慢,总也好过让百姓遭殃……” “那龙船也别造了。” 殷稷一愣,以为是自己刚才的话让谢蕴生气了,她生在世家,想要排场一些也正常。 “我没有怠慢你的意思,我这就下旨……” “奴婢是说,先皇也有一艘龙船,修补一番还能用,就不用特意造龙船了,既能节省钱财,也能早日出发。” 殷稷像是听愣了,好一会儿加重了握着他手的力道,颤抖的却比之前更厉害,可这次不是因为后怕,而是喜悦:“谢蕴,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了,是吗?” 谢蕴没开口,沉默仿佛就是默认。 殷稷眼睛亮得有些晃人眼,他像是忘了该怎么说别的字眼,一遍遍的念叨着谢蕴的名字。 谢蕴垂下眼睛,慢慢抽回了自己的手:“皇上回宫吧,该换套衣服了。” 殷稷这才停下了他的碎碎念,起身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看着谢蕴,仿佛在等她。 谢蕴慢慢走过去,却在殷稷转身的瞬间,眼神淡了下去。 机会? 她只是需要一个理由南下。 第179章 矫情 殷稷回行宫时一身的血,朝臣们立刻被惊动了,纷纷赶了过来,乌压压一群人都挤在殷稷暂居的兴庆宫里。 蔡添喜好说歹说才劝走了一批,但秦适和老安王却死活不肯走,前者是真怕皇帝出事,太医包扎的过程中一直提心吊胆地看着。 后者私心里如何不好说,面上倒是一副慈爱担忧模样,一直在旁边哭嚎,不知道大约要以为皇帝已经不好了。 可事实上殷稷虽伤在了要害,却并不致命,只是看着吓人,他这一身的血,大都是那头虎身上的。 “秦卿和安王叔都回去吧,朕没有大碍,不必记挂。” 眼见他说话中气十足,秦适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念了句佛,听得殷稷有些想笑,秦适是儒家学子,从不信佛的,刚才大约确实是被那身血吓到了。 他心里多少有些触动,虽然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不管是谁,对方都会效忠,可这点温情,他仍旧不愿意忽略。 “听说虎骨滋补,让人泡坛虎骨酒给秦卿送去。” 秦适连忙谢恩,他一生喜好只有两件,一件是书,一件是酒,殷稷这赏赐实在是赏进了他心坎里,一出宫门就拉着蔡添喜问那酒什么时候能好。 老安王有些羡慕,过来的路上他瞧见那头虎了,那么健硕的虎,身上的皮毛还几乎没有破损,简直太难得了,他一眼就看中了那虎皮,眼巴巴地等着殷稷赏给他。 然而殷稷和秦适说完话,却只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安王叔也费心了,回去歇着吧。” 老安王有些着急,秦适就说了几句话就能得一根虎骨,他可是皇上的亲伯父,怎么能什么都没有呢? “皇上,臣放心不下,不如在这里侍疾吧?” “不必。” 老安王犹自不甘心:“皇上……” “老王爷先前受伤,皇上一直惦记着,生怕您劳累了,”蔡添喜笑吟吟接了话茬,“这不,还特意吩咐奴才备下软轿,好送您回去呢。” 有了前车之鉴,蔡添喜对老安王说话的时候格外客气,可没想到对方还是变了脸色,眼神也在瞬间阴冷下来:“真是个好奴才,这么尽心,这人情本王记下了。” 话音落下,他摔袖走了。 蔡添喜忍不住皱眉,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刚才那话是哪里说得不对,怎么能又把人招惹了,浑然不知对方是因为没拿到想要的,又不能对皇帝如何,所以迁怒了他。 可他是在宫里伺候的人,和老安王交集不多,即便关系不好也碍不着什么,他索性将疑问抛在了脑后,快步凑到殷稷跟前想看看他的伤。 太医却已经将伤口包扎了起来,正一圈圈地用细布缠着殷稷的脖子,这么看着,生生胖了一圈。 他愣了:“廖太医,皇上伤得厉害吗?怎么包这么厚啊?” 他是想着夏日天热,这么厚一层包上去会热。 却不想这么体贴的心思换来的却是殷稷的白眼:“别废话……再包一层。” 后半句是和太医说的,廖扶伤不敢怠慢,只能又给包了一层。 殷稷这才看向蔡添喜:“看起来怎么样?” 蔡添喜有些拿不准他什么意思,只能据实说了:“瞧着像是伤得很厉害的……您到底怎么样啊?” 殷稷只听见了前半句,像是很厉害? 他眉梢微微一挑,抬手摸了下,目光却穿过门洞看向了院子,谢蕴在看那头虎,身边几个御厨正拿了剔骨刀小心翼翼地拆解。 他无意识地站了起来,朝门口走了两步,蔡添喜连忙扶了一把:“皇上?皇上?您说句话啊,到底伤得怎么样?” “……就是皮肉伤。” “皮肉伤怎么包成这样?这大夏天的,让太医重新……” “别啰嗦,”殷稷挥挥手,边说边往外走,“忙你的事去,这里不用你。” 蔡添喜哭笑不得,他一个奴才,要做的事情就是伺候殷稷,现在被主子撵了,他还能忙什么? 可他也没跟殷稷讲理,大不了找个地方歇着,就当是恩典了。 他带着太医退去了耳房,刚要关门就见殷稷迫不及待地朝着谢蕴去了,他仍旧是龙行虎步,瞧着不像是受伤的样子,可头却歪着,原本就包得有些夸张的脖子,被这姿势一衬,越发醒目起来。 一瞬间蔡添喜福至心灵,总算明白了殷稷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脖子包成这样。 他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将拆解老虎的御厨们都撵了下去。 兴庆宫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了殷稷和谢蕴。 眼见对方还在看那头老虎,殷稷用力咳了一声,语气里带着点讨好:“你喜欢这虎皮吗?回头让人把硝好了,给你送过去。” 不知道谢蕴是不是没听出来,反应十分平淡:“奴婢要这个没什么用处,只是想着虎骨难得,正可以拿来做恩典。” 殷稷顿时有些不情愿:“已经赏了秦卿一坛酒,剩下的留着吧,你此番受伤,很伤元气,该补补。” 他说着上前两步,借着查看虎皮的幌子,特意在谢蕴面前晃了晃,眼见对方的目光看了过来,眼睛微不可查地一亮,头却更歪了。 “皇上自己也留一些吧。” 殷稷嘴角一翘,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我不用这个,这点伤……” “回宫后可以赏给良嫔娘娘,她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这虎骨应该有用。” 殷稷一怔,翘起来的嘴角拉了下去:“你说她啊……她,你看着办吧,这些事一向都是你做主的。” “那奴婢,替良嫔娘娘谢过皇上恩典。” “说了是给你的,就算要给她,她承的也是你的情,不用挂在朕身上。” 似是觉得这话说得有些生硬,殷稷又缓和了语气:“今天奔波这么久,伤口不要紧吧?” 谢蕴摇摇头:“不妨事,只是有点累,奴婢就先告退了。” 殷稷没想到她这就要回去,他们虽然不算和好了,可至少也算是久别,就不想多说两句话吗? 他很不想答应,可犹豫许久还是叹了口气:“那就歇着去吧。” 谢蕴行礼后就要退下,可到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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