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 弓箭稳稳当当,不见一丝动摇。 瓒多笑了:“这么说你不服是么?” 少年手中弓弦略显紧促,稍微懈力,便可穿透男人的颅骨。 “既然如此。”瓒多停了停,扬声对仆人道:“去请王后过来。” 第21章 我们私奔吧(1) 南平坐在案前, 打量着手里才卸下不久的羊角花。 这报春花娇嫩,离不得枝子。不过一两个时辰就萎靡下去,蜷成暗淡的一团。南平挪了砚台,想像先前那样, 把它随手压住。 阿朵急忙来拦。她特意拾掇出来了个锦盒, 笑道:“这可使不得。殿下不若就放在这里吧?” 此花虽然不过是瓒多方才随手所摘, 但毕竟是帝王馈赠, 怎能随意处置。 “殿下是得着王上喜爱了。”玉儿倒是美滋滋的, 摆出的例子也扎实,“瑞妃娘娘也曾受过圣上赏的报春花呢。” “是么?”南平倒是不知道母亲的这档子前事。 “可不么。赐花的当月,瑞妃娘娘就从嫔位晋上来了, 这真真是个好兆头。” 南平松开手, 干瘪的花瓣便飘落下来。偌大的一个盒子, 就乘着这么一朵花, 空空荡荡的多少有些可笑。 她并不能像旁人那样心无芥蒂的高兴——单是想起瓒多的那句“有人送你柴头草,我便送你羊角花”, 就总觉得里面暗含了些让人心惊肉跳的争比。 却不知瓒多此举是为了敲打她,还是为了敲打措仑。 正胡思乱想间,瓒多的仆从奉命前来, 恭声请王后进殿御见。 “我方才说什么来着。”玉儿笑道, “许是有更大的好事等着呢。” 南平温声问那仆从:“瓒多传我何事?” 来者说不清东齐话,单就一个“请”字,讲得恭顺无比。 南平揣着惴惴不安的心到了地方, 门一开, 眼前的一幕让她如坠冰窟。 措仑竟举着弓箭,直对着瓒多,那架势大有松松手指就能把男人一箭穿喉一般。 少年身边俱是瓒多手下的持刀卫士。若他当真有意射出这一箭, 对方便会像蚁群一样,登时扑上去把他吞噬干净了。 这场景好像精心搭建的骨牌,哪怕只是倒了其中一块,都是满盘皆输。 而南平的到来,刚巧松了松这牌局的钢筋铁骨。 “王后。”瓒多浅色的眼珠转了过来,定在南平身上,“我们等你许久了。” 措仑也听到了动静,侧了侧脸,颊上带着才结下的一道疤。 少年的脸瘦削多了,也晒黑了。却越发显得他骨相挺立,一双眸子清浅闪光。 南平眼见着心里最坏的预想成了真,顶住声音里的颤抖,低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说来稀奇。”瓒多若无其事的笑笑,“我的兄弟,竟想要娶你。” 这句惊世骇俗的怵逆言论登时引得众人惊呼。跪在地上发抖的广夏女人、手握兵器的守卫、端着茶具的仆人各个或是抽冷气,或是低声叹息,堂上传来一阵骚动。 南平万万没想到,事态已经到了现下这步田地。 措仑见到心上人,重又燃起了希望。他手未动,扬声对公主道:“快,告诉他你的心意!” 在他的心里,是一片黑白分明的天地——南平定会把前因后果讲的明明白白。哥哥使得那些花招是如此不堪,背地里算计自己人,是什么英雄好汉! 这厢瓒多也开口,不紧不慢:“我倒是也很想听听,王后的心意。” 瓒多和措仑都直白的把目光抛了过来,等待一个回应。 两人的脸重叠在了一起,意外坦诚的相似,当真都有了几分高城男人的洒脱。如果硬要区分,那么男人眼中也许有着几分戏谑,而措仑眼中透露出些许渴求。 水倒进锅里,锅架在火上。 火候到了,里里外外便咕嘟着翻起浪来。 南平顿了半晌,垂了眼神,才温声道:“陛下说笑了。措仑殿下怕不是行军劳累,一时糊涂,竟拿南平随口解闷。” 她有意放低姿态,好像一切不过是少年头脑发热时开的一个不合时宜的玩笑。 开弓没有回头箭。弑君这个罪名措仑担不起,她也担不起。她须得护着这个少年,把他从莽撞的边缘拉回来。那点情窦初开的悸动在大是大非面前,本就应该被抛到脑后。 措仑若是冲动,南平就更需要冷静。少年贵为王弟,又刚打了胜仗,也许瓒多一时半会不会动他。 但日后呢? 等他全无用处成为一颗废子,又会如何? 南平方才那话在此情此景下吐出来,最是服帖妥当,给了三方一个和缓的台阶。只是她如此轻描淡写的推拒,倒相当于把少年那点心思全堵死了。 “南平。”少年再开口,直接唤了她的名字,语音嘶哑。 南平暗自吸了口气,转向那张失望透顶的俊脸,温声劝道:“如今笑也笑过了,措仑殿下还端着这么大一张弓,不累么?快些放下罢。” 声调里带着装出来的轻快,任谁听了也要赞叹一句,王后是个识大体的。 少年未动。 南平顶着快要克制不住的颤抖,低声恳求道:“放下罢。” 她头戴盛冠,华衣锦服的站在王座前,标致得像是祭典时扎的稻草人。为主子尽忠职守,哪怕日后被投入火坑也在所不惜。 “你再说一遍,南平。”措仑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你再说一遍。” 南平没有错过少年流连的目光,但她咬着一口银牙,摇了摇头。 措仑原本稳当的手臂轻微抖动起来。 他胸中好像有猛兽撕扯,想要剖膛破腹冲出一般。汗从额头上涌了出来,流到睫毛上,凝成一滴苦涩的水珠。 他是那么的信任她。 而如今眼前人却似乎在他离开的时日里,独自变了心意。有如答应风雪同行的人,临出发前,却自顾自的安顿下来,再也不理会先前的承诺了。 难道自己这一颗跳动的真心,和瓒多手中的权冠比起来,就什么也不值么? 措仑立在殿上,沸腾的希望冷下来,揉搓成一团,揪得人生疼。 场面一时有些沉寂,倒是瓒多的话音适时响起。他絮絮而谈的调侃道:“聊了会天,我都饿了。你们是木头人么,无知无觉的。” 男人好像参透了措仑变化的心情,话题从方才兵不刃血的厮杀转回家长里短,松快了紧张的气氛。只是席间放了半晌的酒肉已经凉透,散发出一种油腻腻的甜味。 “我竟也饿了。”南平跟着附和,嘴角弯起一抹笑。她转向措仑,状似随意的问道:“你这弓是水曲木做的么?瞧着料子是极好的。能不能借我看看?” 当务之急,是让少年先放下兵器,解了这剑拔弩张的局面。 措仑不傻,他当然也听出来了。 ——所以南平想把武器收走,生怕自己害了她的丈夫。 一股子又苦又酸的味直往他嘴上涌,那滋味好像咬破熊胆似的。 良久,少年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的弓弦缓缓下垂,指向了地面。 南平只觉手里忽的一沉,对方竟当真把弓递给了自己。 “你看吧。”措仑说完,扭过头去不愿再看她,生怕压不住满腔苦涩。 南平不过是打个圆场,未想到少年放手的如此速度,不由得微微一怔:“我不过是叶公好龙,光是瞧个热闹。” 说话间,她细嫩的指头笼过磕磕绊绊的木缘,别有一番滋味涌上心头。 这张弓用料实在,分量意外压手,想来正是她与措仑初见之日,对方射出救命一箭的那把。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大不相同了。 她轻巧的把弓放在地上,抬起头时,没料到形势竟急转直下。 瓒多的守卫见措仑主动缴械,已经蜂拥而上,将他的手臂登时反剪在背后。少年表情漠然,大有既然先前冒犯了君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意思。 一个人当真是靠一股心气聚着的。这股气若是冷了散了,就好像世间万物都无所谓了一般。 南平怎能当真见措仑被捉去,连忙开解道:“都说了是玩笑话,何必动真格呢。” 少年听闻,看向了她。他虽没有了武器傍身,立得依旧笔挺。只是身旁押解的士兵,硬是想按下他的头去。 南平见劝不动侍卫,急的浑身燥热。 她顾不得许多,只能从瓒多身上下手:“陛下,您也听到了,先前不过是个误会。措仑殿下出征也受了不少苦,莫要伤了和气才是。” 瓒多原本只是冷眼旁观,待她说到出征一层,像是此时才被点醒一般,突然大人有大量起来:“措仑以下犯上,我原应该狠狠责罚。但谅在与我一母所出,这回又是个误会,此番便罢了。” 他一挥手,守卫依言退开,堂上一片难堪的死寂。 瓒多又开口,却是苛责仆从:“还愣着干什么?没看见都饿了么,去换几道新菜。” 冷炙被迅速撤下,热气腾腾的菜肴流水似的摆了上来。 男人招手,唤僵硬站着的措仑与南平二人近前:“你们都过来,坐到我身旁。” 那模样竟拿出了十足的兄长和夫君的派头,言语里多是哄劝之意,大抵是要行怀柔之策。 可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的老把戏,却不是人人都吃的。 比如现下南平就没这个心情。她待要开口婉拒,无意间瞥见了立在一旁的措仑,蓦地一愣。 她头回见到这样的他。 措仑从来都是通透的——晴便是晴,雨便是雨。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好像明晃晃的月亮。 而此时少年沉静如水,一张脸像是被贴上了假面皮。连原先的心灰意冷也一概不见,看不出心思。 月亮伤透了心,藏在云朵间穿行,再也不肯冒头了。 须臾少年开口,语气来得平和:“军队尚未进城,我还有诸多盘点之事未做,留下多有不便。” 他稳重而谨慎的态度,与往常大不相同。一番雪域话用词文雅,以至于南平猜了很久,才大略明白其中含义。 瓒多锐利的目光似是要穿透他,手转动腕上念珠,掂量此话有几分虚实。 “若是不信,请哥哥与我一同前去。”措仑虽面无表情,一声“哥哥”叫的却坦然。 瓒多迟疑了半晌。 他最后拿出大方做派,温声道:“也罢。你一路奔波,应是累了。今日的事暂且放在一边,明日盟事我们再见。” 言毕,示意少年可以离去了。 措仑诺然,拾起弓,转了身,大步经过南平时掀起一阵沉风,再没看她一眼。脚步声渐渐远去,马靴在行走时扬起的尘土颗粒起伏,组成了一道久久不能弥散的雾。 瓒多送走了少年,坐在王位上不知想些什么,竟自顾自微笑起来。 片刻后他发现了南平还在,若有所思道:“你我许久未曾亲近,我原以为王后会记恨我。今日一见,倒还是应了那四个字:伉俪情深。” 他又温声对南平道:“正逢喜事,不如小酌一杯?” 方才瓒多走神时,南平这厢也在寻思:男人唤她围观这场争执,难道就是单纯为了和自己的弟弟争风吃醋么? 也许他是有此意,但更多恐怕还是拿南平立个靶子,把自己没应验给措仑的说辞,全都推到她身上去罢了。 横竖红颜祸水,变心也好,择高枝而栖也罢,都是南平的罪过。 少女确实出于多方考虑,当众拒绝了少年的求爱。但如今僵局已解,她再无意成为瓒多与措仑兄弟阋墙的借口。 所以南平道:“西赛王妃尚在养病,我还是离陛下远些为好。万一破了圣者所说的忌讳,岂不是功亏一篑,成了千古罪人?” 她顿了顿又说:“毕竟陛下子嗣金贵,孩子来之不易,这罪过南平担不起。” 如此有礼有节,进退有度,全然不像新婚夫妇会说的。 “也好。”瓒多面上的亲切神色淡了,曼声道,“那等过了这些日子,我再去幸你。” 少女面上一僵。 “不愿意?”瓒多眼神深沉,全然不顾堂中听者众。 南平颔首,不欲露出心底不快:“求之不得。” “王后确实是个聪明人。”男人好像叼了雪兔的鹰,如此点评道。 * 回去的路好像踩在云端,飘忽不定,毫无实感。 南平脑子里俱是今日殿上的针锋相对。她一度想托人去和措仑解释两句,思前想后又放弃了——横竖自己也是要婉拒他的,如今不过是莫名提前了些日子,还用的是如此伤人的手段。 但殊途同归,道理都是一样的。 除开这些,自己可曾说错一句、行错一步? 在殚精竭虑的思考中,天不知不觉黑了。 连阿朵都跟着担心起来:殿下自打从瓒多处归来,两眼直愣愣的。不说话也就罢了,连茶水都不曾喝过一口。难不成是与王上闹了别扭,打算活活渴死自己么? “殿下,多少进一口罢。”阿朵端着热气腾腾的饼子与奶浆,苦口婆心劝道。 南平摆手——那场风寒确实留下了根,她方才想了一后晌的功夫,脑袋就嗡嗡作响,直犯恶心。 “熄灯罢,今日早些歇。” 主子发话,灯很快就灭了。 南平枕在硬实的榻上,死活睡不着。旁人的黑甜乡来得倒是快,不多时已有鼾声响起。 渐渐的,空气中弥漫起一股香甜气息,跟蜜似的。不浓不淡,单是叫人犯迷糊。 南平隐约有些昏沉,却又不敢就此睡去。因为梦里那魇兽张着血盆大口,就等着她坠进来。 有利器护体就不怕了。 刀呢?措仑送的刀呢? 南平慌张的到处找寻,却发现所触之地,皆是空空如也。 是了,她伤了朋友的心。他再不会回来了。 少女张了张口,在半睡半醒间从喉咙里挤出一两声叹息。突然一点窒息的凉意弥漫上来——有人捂住了她的嘴。 “别叫。”他说,“是我。” 是谁? 南平试图睁开眼睛,一片迷蒙中,只仓促瞧见来者蒙着面巾。那人不怕烫似的随手碾灭了手持的香。香气袅袅未散,足够勾断清明的神思。 她似是被人打横抱了起来,一阵颠簸起伏,终于沉入酣畅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冷风拂面。南平不自觉打了个哆嗦。有人帮她紧了紧披在外面袍子,低声问:“冷得厉害么?” 南平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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