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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可惜雍宪帝无断袖之癖,都没怎么享用过这帮人,白白蹉跎了许多人的大好青春。 如今新主登基,裴珩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而且坊间有传闻他被回宫前就常常出入勾栏风月场所,许是好这一口。 有胆色的弄臣自要来献媚争宠,试一试自己的富贵命。 徐慕风又借着曲中舞步缓缓收回水袖,纤纤玉手似有若无地拂至裴珩的肩。 蜜意浓情,暧昧不清。 亭外宫人皆自觉敛目屏息。 哪知裴珩喉间发冷,声音陡然一变:“难道没人教过你,伺候朕的规矩么?” 黯淡月光映出裴珩锋利的下颚,徐慕风这才发现这位年轻的帝王长了一双很不寻常的眸子,漂亮归漂亮,初看时玩世不恭,一旦被吸进去,瞧得清楚那深不见底的黑渊里翻涌着的是什么。 徐慕风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不等奏乐声停,腿一软,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奴……奴才僭越,奴才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 裴珩不喜别人碰自己,尤其是男人。 相传早年间有一太监为裴珩量衣,只因不慎碰到了他的腰,就惹得裴珩当即发了失心疯,一剑将人给捅死了。 “怎么不唱了?方才不是唱得挺好的。” 裴珩脸上还挂着笑,可旁的人再也笑不出来。 “皇上……饶、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不敢了啊……!”徐慕风原本的一张伶牙俐齿,此刻都成了结巴。 殿前司指挥使齐光立马上前:“是卑职疏忽,让皇上受惊了!卑职即刻就将此人押下去处置,免得污了皇上的眼。” “不必了,玩弄死物哪有活物有意思啊。” 裴珩望见阴沉沉的天,后半夜又要下雪了,他玩笑一嗤:“倒不如成全了他,扒光了衣服,留他在这继续唱。” 第3章 恶犬 尸体抬出去时已被冻得僵硬,赤身露体,只剩毛发上覆着一层冰晶,指尖还捏着唱曲时的兰花样式。 “啧,这是真唱了一宿啊。” 御前总管太监姚贵唏嘘完,又捏着鼻子将尸布盖了回去:“行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一个个嘴巴可都给咱家管严实点——” 姚贵还欲嘱咐几句,就见一官员乘着宫中轿辇朝这边过来。 那人约莫四十左右,一双瑞凤眼生得炯炯精明,可惜他身形干瘦如柴,有些撑不大起身上的那件正一品紫蟒袍。 姚贵赶紧让人将这具晦气的尸体从侧门抬走,然后挤出笑来躬身去迎:“这天寒地冻的,没想到司徒丞相这么早就进宫了,昨儿个皇上还说起,要亲自去相府跟您讨教前朝之事呢。” 司徒钊余光瞥见了那尸体,也当作没瞧见。 他逢人见谁都是笑眯眯的,下了轿子,也朝姚贵颔首致意:“姚公公,皇上可起了?” 裴珩尚在用早膳。 桌上摆放的膳食在宫里可谓相当寒酸,不过一碗白粥,一盘肉包,再加一碟小菜。 “皇上昨夜不是开了荤腥,怎么饮食上还如此清淡?” 未及宫人通报,司徒钊就一路畅通无阻步入了陵阳殿。 见来的人是司徒钊,裴珩微怔了下,面上也没有分毫责怪之意,握着筷子笑了起来:“相父打趣了,朕不过是心情不好杀了个人,算开的哪门子荤腥?” 司徒钊也承着这份熟络亲近,顺理成章地在裴珩身旁的位置坐了下来。 大雍自迁都建康以来,朝内党争之势就初见雏形,南臣与北臣以地域家族来区分。 再后来裴珩和谢瑾同为皇子,两党便以“太子党”与“大殿下党”进一步划清界限,几乎到了愈演愈烈、水火不容的地步。 可裴珩十年前初入宫时,粗鄙顽劣,大字不识,犹如井蛙醯鸡,与谢瑾简直是云泥之别。 朝中多少人皆看轻踩低他,认为他身上就算流着裴氏正统的血,也难以统御一国,北定中原。 唯有司徒钊以南党之首的号召力,对裴珩尽心竭力辅佐支持,直到今日。 所以先帝一驾崩,裴珩理所应当改了口,尊称司徒钊一声“相父”。 “看来谢瑾不除,皇上这心里头终究不痛快啊,”司徒钊幽幽笑说:“可往后的日子还长着,总不能将宫里的人杀光了吧?” 裴珩将筷子一举戳进那包子正中心,没劲地咬了口说:“先帝不让杀谢瑾,朕难道寻别的人出出气也不行么?” “杀些个杂碎是不打紧,可皇上真打算就此放过谢瑾?” “朕自然不会放过他。”裴珩目露愤恨之色。 “北党狡诈多谋,谢瑾又善弄人心,日长则易生变。” 司徒钊捋了捋下巴胡子,有意引导:“今日是留谢瑾一条性命,过两日赦免他无罪,那来日,北党若是再打起封谢瑾为摄政王的主意,皇上也要再三让步吗?” “什么……摄政王?!”裴珩拧眉不快。 “皇上有所不知,一年前康怀寿曾向先帝上奏了一封密折,欲提请谢瑾为摄政王,统摄朝政。先帝当时许是觉得时机不到,并未应允,但也没有驳斥提议之人,只是暂且搁置了。” 司徒钊叹了口长气,慢声道:“谢瑾的弑君之嫌已被洗脱,可他入狱时已被皇上褫夺了亲王身份,也无官职傍身,若长久居于太后宫中也总不是个事,所以只要谢瑾还安然无恙活着,皇上迟早得重新安排他的去处。保不准这节骨眼上,北臣会借机重提加封摄政王一事。” 裴珩愤然捶桌,望着司徒钊又生出一丝无奈来,说:“可是谢瑾眼下若是平白无故死了,天下人定指责是朕忤逆先帝遗愿,弑杀了兄长。朕真不知该如何是好,还请相父指教。” “倒也不难,”司徒钊笑意添了几分阴森:“皇上忘了,弄月阁不是才死了个人么?” “相父的意思莫非是……?” 裴珩犹豫了下,也笑得一肚子坏水,说:“这不好吧,那帮北臣要是知道朕把谢瑾当弄臣戏耍,不得闹翻天?” “由他们闹,”司徒钊将野心写在脸上:“都已闹了十年,皇上如今登临帝位,总该不会是忌惮那帮北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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