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的袖子无意拂过龙袍,可眼神却只是淡漠地掠着裴珩的鼻尖而过,像是没看见这个人。 裴珩鼻息轻嗤,也不甘示弱般地将身子往旁一侧,做了个刻意嫌避疏远的动作。 先帝薨后,兄弟两人的关系是益发恶劣了。 可此时又多了一股怪异之感,就如同两人都各自穿了件不合身的里衣,浑身别扭不适,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裴珩还是叫住了他,不客气地问:“谁允准你出宫的?” “御赐令牌尚在。”谢瑾坦然道。 那是先帝给他的,可随意出入建康城任何一处。 裴珩瞥了眼他挂着令牌的细腰,又问:“有这玩意去哪不好,来这做什么?” 谢瑾放下食盒,仍是没看他,说:“思君之思,解君之忧。” 裴珩心绪一滞。 这话虽听着文绉绉的,可已点的足够明白。那封军中急报已在宫中传开,谢瑾深夜来这间大狱,也只能是为了前线布局,来劝服于震洲出狱领兵的。 他们今夜撞到了一处,只因是想到了一块去。 于震洲身上有许多的争议,他是个名将,也桀骜、放浪、癫狂,还曾有违抗军令、懈怠作战的劣迹。 可这半年来朝中大将先后陨落,格局大变,要解燃眉之急对抗北朔,没有人比于震洲更合适——前提是他得心甘情愿。 为此,裴珩才暗中一趟趟来大狱,本想着精诚所至,想试着说动于震洲出狱为北征主帅,可没想到还是先收到了北边的战报。 他看着谢瑾虚浮如灰的脸色,眼白还布满了血丝,本来想说“你凭什么?”,话到嘴边不知怎么就成了“你病好了?” 谢瑾尴尬轻咳了两声,就听见于震洲欢欣鼓舞地过来说:“瑾殿下,还得是你晓得体贴人!” 他闻到了酒菜香气,早就从草榻上爬了起来,巴巴看着谢瑾将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品摆了出来,直流哈喇子。 谢瑾也席地而坐:“皇上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与于将军单独说说话?” 裴珩傲然不理,干脆伸出长腿,倚靠在牢门上不动了。 他没道理给他行方便,就算是有道理也不行。 “一炷香,可否?”谢瑾面如沉水,看起来胸有定数。 做了十年对头兄弟,谢瑾最知道如何激裴珩。 裴珩花大这么大力气都做不到的事、劝不了的人,他却放厥词说只一炷香的时间足矣。 果然,裴珩冷冷勾唇,便下令道:“都先退下。” 见人走了,于震洲观察片刻,对着这些酒菜迟疑着没下手,盯着谢瑾说:“你该不会也是与那小皇帝一伙,想劝我去给朝廷卖命的吧?” 谢瑾一笑:“于将军觉得呢?” “他视你为眼中钉,你视他为肉中刺,你又何必做东郭先生帮他呢?” 于震洲看热闹不嫌事大,反劝起谢瑾来:“乱世嘛,别太讲究什么君臣纲常、兄友弟恭,不如你将他一脚踹下皇位,自己当这南境之主!” 谢瑾为斟上两杯酒,举杯坦诚以待:“今日我来并非是劝将军,而是想与将军谈一桩买卖。不过放心,这些酒菜并不在买卖之中,还请随意——” “哈哈哈好酒!” 于震洲一饮而尽,十分痛快,摆摆手道:“喝酒行啊,不过买卖就算了!小皇帝许我与康怀寿平起平坐的官位,我都没答应。瑾殿下既无心称王,如今都戴上鹂鸟钉了,一个以色侍人的弄臣,还能与我谈什么买卖?” “长剑沥血出霞关,马上杀敌映雕鞍。欲剖肝胆照明月,清风万里报君王。” 谢瑾吟出这四句诗,而后望向于震洲:“不知二十五年过去了,于将军可还记得这首诗,和写这首诗的那个人?” 于震洲早已黯然沉默。 而后“啪”的一声,酒盏被硬生生给捏碎了,血与酒交融,从他的掌心滴落了下来。 第8章 手足 一炷香的时间还未到,谢瑾便从牢房内走了出来。 几名御前护卫步如流星,先行拦住了他的去路。 裴珩出现在光线幽暗的大狱外堂:“来都来了,皇兄何必这么急着走?” 谢瑾喝了酒,此时面色红得不太正常,眼神还是一如往常端肃,拱手行礼说:“时辰不早了,皇上可回宫着手颁布敕书一事,官复于震洲原职。另请人收拾出一座干净的宅院,不必太大,毕竟他在这世上已无亲眷。” “于震洲,当真同意了?”裴珩挑眉,有些不可置信。 谢瑾颔首,缓声笃定道:“于将军答应出狱后稍作整顿,便动身往北,届时由他统帅淮东、淮南以及定安三股大军共四十万人马,与鲁家军成犄角之势,共同抵御北朔进攻悬河两城。若是运气好些,或许还能反将一军,将朔雍边界再往北推进十里。” 得到肯定的回答,裴珩脑后紧绷着的弦稍稍松懈。他睨着谢瑾,又不齿道:“如此,你倒是救了他一命。” 谢瑾稍怔不解,就听他用稀松平常的冷血语气道:“朕可没父皇的耐性,同那疯老头耗上个十几年,眼下北朔都要打过来了,再劝不动,朕今夜就打算杀了他。无用之人,不如杀鸡儆猴,震慑三军。” “……荒唐。”谢瑾蹙眉无奈,不知再说些什么好,想先离开此地。 裴珩又侧身挡住了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那么皇兄不妨教教朕,怎样说服于震洲这种人?总不能,只凭那几道酒菜吧?” “道理不差,无非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投其所好。”谢瑾略显疲惫,只将话点到为止。 “看来皇兄是不肯说实情了。” 裴珩倾身向前,语气丝丝凶狠:“大雍这些年来一直缺将领,你既有能耐请得动于震洲这尊大佛,为何父皇在位时不早启用,偏要赶在这时候?是不是你早料到朕迟早一日想擢用于震洲,所以特地留了这么一手,就为了看朕的笑话?” 一朝被蛇咬,谢瑾一感受到类似危险的气息,便警觉地往后退了半步:“误会了,我并无此意……” 裴珩借着大狱四壁的憧憧烛光,意外打量起谢瑾绯红的观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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