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来源来自网络,请于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 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如不慎该文本侵犯了您的权益 请麻烦通知我们及时删除,谢谢! ════════════════════ 《衔玉(古言,h,1v1)》 (3)似要将她看透 林钰到家后不久,林靖也跟着眉心紧皱地大步进了门。 林家这一辈就三个子嗣,林琬入了宫,家中便只剩林靖和林钰,林靖今年二十有五,比林钰长上七岁,看顾她比林父还尽心。 林父相貌平平,但好在三个儿女样貌更似林母,皆生得出众。不过林靖虽仪表堂堂,高大挺拔,却没多少好名声,因他脾气在这应天府里是出了名的暴躁。 两年前林靖在朝堂之上和其他朝臣起了争执,被皇帝叫司礼监的人拉下去,险些当众杖板子,若非林父求情,他就得脱了裤子趴在午门前丢光脸面了。 林靖快步进院,脚底生风,庭中清扫落叶的小厮见了他那拧紧的眉心,忙躬身躲得远远的。 房中林钰正和阿嫂秦湄安吃茶闲谈,林靖一进门,一撩衣袍不顾形象地坐在椅子里,一脸不快地盯着庭中掉了一院子枯叶的古槐。 他表情烦躁,若手里有把斧子,怕会拎着去将庭中的树砍了。 林靖在朝中与人吵了架回来一贯是这副闷声不说话的德行,秦湄安都已经习惯。她与林钰对视一眼,斟了杯热茶起身递到他手里,柔声道:“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林靖接过正要一口饮了,秦湄安又拉住他的手:“慢点喝,还烫着。” 说着她弯腰靠近,替他吹了吹茶水,握着他的手将茶送到他嘴边:“好了。” 秦湄安和林靖快十年夫妻,她性柔心细,刚好治林靖这暴脾气。两句话的功夫,林靖那脸色便平静了不少。 清香的热茶顺平了心气,林靖放下茶盏,道:“皇上下旨命锦衣卫拿王常中入狱审讯一事你们可听说了?” 秦湄安点头:“今日小妹回来时,恰巧在王府外撞见了北镇抚司的李大人,我们方才正聊起此事。” 林靖冷笑一声:“他手脚倒快,皇上的旨才下没一个时辰,人就入了他锦衣卫的诏狱,眼下怕已经招呼上鞭子了。” 林靖看李鹤鸣是百般不顺眼,不只因锦衣卫权势过盛、刑罚严苛,还因林钰和李鹤鸣退了的亲事。 秦湄安担心道:“王常中与你同在户部共事,他此番因何落狱,对你可有影响?” 林靖听得这话,刚平息两分的怒气又烧起来:“正是因和我没干系才叫人恼恨!王常中的事牵扯深远,眼下不能和你们细说。但我调任户部才多久?可礼部的竟然跳出来说我与他各为左右侍郎,该一起审。真是笑话!锦衣卫那诏狱一进去,不流半身血我出得来?落下病根怎么办,我儿女都还没生呢!” 秦湄安听他说着说着就开始不着调,从桌上拿了一块点心堵他的口:“小妹还在呢,尽说胡话。” 领福利📌微: j●i●0●7●0●1●i 林靖就着她的手两口把点心嚼了,秦湄安又倒了杯茶给他。 林靖填了肚子,见林钰自他回来便没怎么说过话,关心道:“怎么了?看着似有些心绪不宁。” 他想起秦湄安方才说她回来时碰见李鹤鸣的事,忙问:“莫不是姓李的欺负你了?” 林钰没说她今日被锦衣卫的马拦了路的事,摇头道;“没有,我又不在朝中做官,他能如何欺负我。只是母亲与王常中的妻子李氏素来交好,我担心她知道此事后难过。” 林靖皱眉:“这事闹得大,怕是瞒她不住,这段时日母亲如要出门,你看着她点,别露了悲说些糊涂话,叫人拿住把柄。” 林钰点头:“好。” 知母莫若子,第二日,林母便在饭后说后日要上山祈福。 林靖一听,当场就要出声阻拦,可林母又道:“灵云寺老和尚前日云游归来,过段时间又要离开,我带你小妹去算算姻缘。她已经十八了,再拖着怕嫁不出去了。” 这些年她何时急过林钰的婚事,还算姻缘?林靖知这是借口,但一时他又挑不出错来,因林钰多在家一天,外界有关她和李鹤铭的流言蜚语就多传一天。 但他想到这儿又心烦起来,林钰这半年未说亲是因身体不好,但想嫁给他李鹤鸣做妻做妾的女人都城里排都排不过来,他不找个女人成婚是想干什么? 林父不在家中,没有说得动林母。林钰看林靖面色难看,放下手中药食:“母亲,我不急的。” “我急,”林母叹了口气,也不瞒着:“有些事不拜拜神佛求个心安,我夜不能寐,你就当陪母亲散散心。” 林钰听罢,只得点头应下:“是。” 林母每次上山没有三五日下不来,听经拜佛,求神问卦,她年纪大了能静下心,但林钰却不行。她不信鬼神,也吃不来山中清淡寡味的斋食。 上山前一日,林钰领着泽兰上街置办了些或许会用到的杂物,又买了些解馋的零嘴,打算藏在行李中偷偷带上山去。 买完后时间尚早,她见午门外朝臣鱼贯而出,便令马车停在路旁,立在马车边打算等林靖一起回去。 朝臣官服相似,她有些看不过来,好不容易看清林靖混在朝官中的身影后,方想唤他,身边却突然压下来一道黑影。 她扭头看去,见李鹤鸣不知何时来的,他握着缰绳骑在马上,腰挂绣春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眼神凌厉,似要将她看透。 -- (2)天生孤星 林钰自幼身子骨便不好,佩着香缨也遮不住那浸入骨里的清苦药味。 这些年一日三餐的药食进补下来,身体虽将养好了许多,可比起寻常女子仍旧显得柔弱。腰细骨软,肤白眉淡,怎么看都不是好生养的模样。 是以在林钰十二三岁、快到该谈婚论嫁的年纪时,就有人在坊间议论以后有谁会上林家说亲。 世家大族顾及林钰这身子骨今后难享儿女之福,不愿将她娶进门做正室;小门小族又不敢奢望攀附林家的门第,而林家也断然不会将女儿嫁入寒门受苦。所以这林钰以后的夫家倒在茶前饭后惹人猜了好一段时间。 然而叫人意外的是,林钰刚满十四岁,李鹤鸣的母亲便迫不及待地上门与林钰的母亲定下了林钰和李鹤鸣的婚事。 林家长女林琬入宫为妃,备受皇帝恩宠,林钰父兄在朝中皆官居要职。而李鹤鸣出自将门,父兄战死疆场,李家只剩他一独子。 定亲时,李鹤鸣不过十九岁的年纪已是锦衣卫千户,前途无量,与林钰乃门当户对,是以这亲两家皆定得爽快。 但不知道是否因为李鹤鸣的母亲见李鹤鸣婚姻大事已定,了却了心愿,不到一年,李母便追着李鹤鸣的父兄去了,至此家中除了他,就只剩一位寡嫂。 之后李鹤鸣戴孝三年,被皇帝派往各地办案,搅得各地官员惶惶不安,今年三月才归,回都城不久便升任了北镇抚使。可祸福相倚,没几日,林家便上门退了林钰与他的亲事。 私下的托词是林钰体弱,无福做他李鹤鸣的正妻。 林琬在宫中为妃,林家便是皇亲国戚,林钰又谈何做得做不得。林家这话好似李鹤鸣头天娶了林钰,第二日便要纳几名张扬跋扈、来历不明的女人为妾来冲撞她。 林家话说得不明不白,扫得便是他李鹤鸣的脸面,坊间有传言说是他李鹤鸣天生孤星,不然为何李家如今除了个嫁进门的寡嫂便只剩他一人。 他披着飞鱼服满手朝官血,一身煞气阎罗难挡,旁人都言林家是担心林钰嫁入李家门府指不定能活几年,所以才退了亲。但具体如何,只有两家的人知情。 不过林钰和李鹤鸣见了面,总是免不了一阵尴尬。 沉默的气氛蔓延在这长街,泽兰与文竹相视一眼,皆是一副难言的神色。 林钰与李鹤鸣对视片刻,最终还是她先低下头来,垂眉轻轻道了一声:“李大人。” 林钰鲜少出门,今日是李鹤鸣回京后她第一次与他正儿八经打照面,总觉得他周身戾气太重,搅得她呼吸不畅。 李鹤鸣没应声,林钰也不在意,她轻声道:“我的马胆小,不敢过这路,劳烦李大人叫手下人将马牵远些,将路留出来。” 她说话时也没看他,李鹤鸣盯着她低垂的眉眼好一会儿,抬手对一旁一名与他一样同坐马上的锦衣卫道:“何三,清路。” 他声音沉而冷,林钰稳得住,但那名叫何三的男人听罢却心头一颤,快速瞥了李鹤鸣一眼,腹诽道:这是谁惹他了? 然而何三也只敢在心中瞎猜,他动作飞快地翻身下马,拽着十数匹马的缰绳,一会儿便留出了道。 他站在路的另一侧,扬声对林钰道:“好了,路已经清了,林小姐请吧。” 林钰微微点头,浅浅露出一个笑:“多谢。” 她抬手正要关上车窗,可忽听“砰”的一声,李鹤鸣竟是反转刀柄往前一送,牢牢顶住了车窗。 林钰一怔,抬头看向他。他坐在马上,手握刀鞘,刀柄斜向下顶着窗户。林钰若松了车窗,刀便会直接掉进她马车里来,于是她只好掌着车窗不动。 她眉心轻蹙:“李大人这是何意?” 李鹤鸣盯着她的眼:“没别的要说的了?” 林钰听他语气不善,第一反应便是他要为当初她退了与他的婚事找她麻烦。退婚并非小事,无论错在谁,在外人看来,她林家都是驳了他的面子。 可林钰觉得别人如何想是他人的事,这其中原委他李鹤鸣最清楚不过,应当没脸皮因此事找她麻烦。 于是林钰看他半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又低头冲他道了句:“多谢李大人让路。” 只是那脸上却不见对何三说话时的笑意。 她这谢道得不诚,李鹤鸣也没见得高兴几分。搜查完的锦衣卫从王府里鱼贯而出,李鹤鸣见此,将视线从林钰轻抿的唇瓣上挪开,冷着脸一声不吭地收回刀,双腿一夹马腹:“回诏狱!” 锦衣卫纷纷上马,押着王常中扬长而去,泥尘飞扬溅入马车,林钰皱眉,心道:当初就不该定这亲事。 -- (1)退亲 浓秋午后,天清日晴。 北镇抚使李鹤鸣领着一队锦衣卫骑马自东大街鼓楼前过时,恰看见林家二小姐林钰从留芳书坊里款步而出。 为敛财聚气,书坊门口的木地�葱薜酶撸�气运也聚得差不离,门里门外的人比旁边的店多了一倍。 上书坊的姑娘少,对于林家二小姐这病秧子而言这地�锤叩糜械愎�头了,她微垂着脑袋,提着青裙裾小心跨出门,裙摆擦过被来往不只多少书客的衣鞋蹭得油亮的地�矗�出来后,又伸手顺了顺腰上挂着的环佩,才继续迈步往前走。 她身后左右各跟着名小厮和侍女,小厮怀里满当当抱着摞半臂高的书,侍女一只手拎着用油纸布包着的脂粉口脂等姑娘家的玩意儿,看来已是在街上逛了好一会儿。 那侍女本想伸手扶她一把,她抬手轻轻推开,摇头示意不必。世家养出的尊贵女儿,倒少有她这般性情作风的。 还没入冬,林钰已披上了薄氅,氅上绣着一簇绿竹。她肤白发浓,仪容端庄,云鬟雾鬓间,簪着只精致的碧玉簪。螓首蛾眉,娉娉袅袅,在这都城里,生得是一等一的好样貌。 李鹤鸣看了林钰一眼就瞥了过头,但这一眼却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个透。 李鹤鸣生了一双探不见底的黑眸,阴冷无情,犹如鹰目。听说诏狱里审讯罪臣时,这双眼能一眼从罪臣的血衣烂肉里看出其还能受得住几分刑,流得了多少血。 这流言自然不可能是在夸他。 自李鹤鸣升任北镇抚使以来,大大小小死在他手里的官吏不知几何,少有人能从他手里活着出来。即便活了下来,诏狱里走过一遭,那落在身上的伤也要烙下数道跟着入棺的疤。平民百姓,高官权贵,少有不避着他的。 是以他此时自这街上一过,十数双铁蹄踏过石街,路人见此,莫不快步让路,避其锋芒。 林钰身边的侍女泽兰听见这马蹄声声,下意识抬眼看去,看见马上醒目的飞鱼服,又朝为首的人看去。 只瞧见个侧脸,剑眉星目,挺鼻薄唇,生得不俗,但一张脸上却满是冷意,神色凉薄,辨不出情绪。 泽兰神色微变,压低了声音对林钰道:“小姐,那好像是锦衣卫的李大人。” 林钰听她说完,头也没抬,却轻声道:“我知道。” 她自书坊出来,压根没往那马蹄声的方向看过,泽兰也没听见街上有谁提起李大人的名号,不知道她如何知晓。她本想出声问一句,但想起她家小姐和李大人之间的那些旧事,又忍住了好奇。 小厮文竹见她一脸迷茫,摇头叹气:怎么这么痴。在这都城里纵马狂奔的,十个里有八个便是奉诏拿人的锦衣卫,有什么难猜。 林家的马车就停在书坊前,泽兰扶着林钰上了马车,又将买来的东西放在车上。她见文竹朝她使了个眼色,愣了一下后反应过来,开口问车里的林钰:“小姐,李大人往西街去了,我们要绕段路吗?” 马车里,林钰正从小食盒拎起一颗蜜饯,她沉默了片刻:“为何要绕路?” 这就是不用避的意思了。 泽兰点头:“奴婢知道了。”说罢,立马抬手叫车夫赶着马走了。 车轮滚动,林钰把那千挑万选的蜜饯放进口中,咬了一口尝到味却又立马掏出手帕吐了出来。 她皱了皱眉心,用手帕包着蜜饯放在桌上,润红的唇瓣轻轻抿着,腹诽道:哪家做的零嘴,这般苦,莫不是生了虫不成? 李鹤鸣今日的确是奉诏拿人,拿的是王府户部左侍郎王常中。 十几匹高头大马停在王府前,锦衣卫翻身而下,拿人的拿人,搜家的搜家。王常中的妻子李氏眼含热泪,搂着一双儿女站在庭中看着王常中批枷戴锁被押出门,却连情都不敢求。 儿女哭喊叫着“爹爹”,却又被李氏捂住嘴,只听“呜呜”含糊哭声。 李鹤鸣没入府,他高坐马上,冷漠看着王常中被压出来,反倒王常中见了他,神色如常地对着这带人搜查自己家门的豺狼行了一礼:“李大人。” 手上的锁链在牵动碰撞发出响声,李鹤鸣没回礼,只抬手示意将人押回诏狱。 林钰体弱,马夫车照例行得慢,可即便如此,行过王府前,一行人还是撞上了锦衣卫的人马。 这也罢了,可偏偏锦衣卫停在街上的几匹马挡在路上,拦住了去路。 那马和普通拉车的马不同,见过死人踏过人血,一身血腥气。马夫见自己这马停下不肯往前,抽着竹条甩在马腹上,急道:“畜生,怎么停下了,走啊!” 它吃痛,喷着鼻息,却是往后退了几步。马车里林钰被摇得左右晃,忙扶着车壁坐稳:“泽兰,怎么了?” 泽兰看着马车旁那黑马上盯着马车的李鹤鸣,跟那受惊的马一样有些怵,她对着车内小声道:“小姐,前面有马拦住了路,怕得等会儿才能过。” “马?”林钰拉开车窗,白玉似的细指掀开窗帘,恰见一匹黑马立在窗外,马上坐着的人一身醒目的飞鱼服。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去,一双剪水秋瞳对上那人漆黑的深眸,面冷如冰,不是李鹤鸣又是谁。 说起来,林钰和李鹤鸣之间的旧事在这应天府不算秘密,至少正值婚配的儿女人家都一清二楚。 不因其他,只因为半年前,在林钰快满十八时,林家退了林钰与李鹤鸣的亲。 据说,还是出自林钰的意。 -- (6)假僧人 李鹤鸣对自己的评价太透彻,他刚说完,就有一人便要迫不及待地印证他那话似的,急急从廊下冲过来,将林钰遮在李鹤鸣头顶的伞用力拂开,愤恨道:“你知不知道他是谁的儿子!竟还帮着他!” 那人和李鹤鸣差不多大,林钰尚不及他肩膀高,她手里油纸伞被大力抽去,脚下连带着没站稳,踉跄几步惊呼着往旁摔去。但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没到来,而是倒进了一个并不宽厚的湿冷怀抱里。 李鹤鸣反应迅速地转身接住了倒下的林钰,却没能顾得上自己。他整个人倒在泥水里,背脊“咔”一声重重砸在一块尖锐的石头上。他拧着眉,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林钰腰间环佩的细绳脱落,胭脂玉掉进泥水中,沉入小小一方雨水泥潭里消失不见。 变故发生得太快,林钰的侍女反应过来后,忙快步上前将林钰从李鹤鸣身上扶起来,捡起伞撑在她头顶,挡在了她与推她那人之间:“小姐!可伤着了?!” 可这场雨下得急,林钰几息间已经被雨淋了个透,地上的李鹤鸣更是衣裳脏乱,林钰隐隐看见他背下的泥水里浸出了血。 她冲侍女摇摇头:“我没事。”而后又不顾侍女劝阻,蹲下去扶李鹤鸣:“你可还好?” 学生也并非全都是非不分之徒,有人看不下去,跑去将院里的动静告诉了先生。林靖在室内帮先生整理学生的文章,听说院中来了个小姑娘,扔下腿脚不便的老先生便冲了过来。 在看见院子里混身湿透的林钰后,愣了一下,大步跑向他:“小妹!” 林钰抬起头,无助地看着他:“哥哥……” 林靖脱下外袍罩在被雨淋湿的林钰身上,问她:“谁将你弄成这样?” 他低头扫过地上慢慢爬起来的李鹤鸣,又扭头看了眼一旁好端端站着的、将林钰推倒的罪魁祸首:“是他吗?” 林钰一看林靖那模样就知道他要揍人,没有贸然回答,而是指向李鹤鸣:“哥哥,他方才为了护我,受伤了。” 那推到林钰的人没想到她是林靖的妹妹,林钰有意饶他,他自己却没憋住,非得给林靖揍他一顿的机会,蠢道:“抱歉,林兄,我……” 林靖听见“抱歉”二字,压根没听他后面的话,直接一拳便朝他脸上挥了过去。 那人的朋友从廊下冲过来阻拦,几人扭打在一起,侍女忙将林钰拉远了些。最后还是迟来的老先生喝止,才终止了这场闹剧。 回去的马车上,林靖与林钰相对而坐,两人身上都湿了。林钰披着林靖的外衫,低头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腰间。 林靖见她魂不守舍,问道:“怎么了?” 林钰摇头:“没事,只是掉了点东西。” 她仰头看向他嘴角的淤青:“阿兄,你疼吗?” 她问完又仿佛觉得自己这话太蠢,都肿起来了,怎么会不疼。她抿了下嘴唇,缓缓道:“我今日是不是做错了?若我不多管闲事,你便不会受伤了。” 林靖伸手擦去她脸上的雨水:“他们合伙欺辱李鹤鸣,你出手相助侠肝义胆怎会是错。你做得很好,很勇敢,阿兄很高兴。只是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若对方人太多,你又打不过,要先来找阿兄帮忙,知道吗?你若受了伤,阿兄会心疼,爹娘和在宫中的阿姐都会心疼。” 林靖为她伤成这样,林钰对他的话自然百般应承。就算他此刻说夜里长太阳,白日升星辰,她都能乖乖应他,她毫不犹豫地点头:“嗯。” 两人自认侠肝义胆,但结果却不尽人意,回家后动人揍人的林靖跪祠堂,受了凉的林钰养风寒,半个月两人都没出得了门。 “咯吱――” 忽然,一声刺耳的开门声打断了林钰的思绪,她从雨中收回手,抬高伞檐看向了左边传出声音的院落。 一名穿着灰袍的僧人偷偷摸摸从院中出来,一边往怀里塞什么东西,一边闷头快步顺着墙根走。 林钰看着他比寺中其他闲适的僧人利落不少的步伐,心道:这莫不是个武僧,怎么瞧着像个贼似的。 她如此想着,就见那僧人若有所思地转过头,隔着朦胧雨幕看向了林钰。 两人相距不远,也是十数步的距离,林钰在看见那僧人有些脸熟的样貌后愣了一瞬,随后立马变了脸色。 去年李氏大寿,林钰曾在王常中的府上见过此人一面,是王府的侍卫。可王常中入狱,王府的人怎么会在这儿?还是这般装扮? 林钰没想清楚,但那僧人已经注意到了她不寻常的反应,他面色惊变,大步朝她冲了过来。 林钰本能地察觉到危险,扔了伞拔腿就往回跑,大喊道:“救命――” 可呼救声被雨声淹没,她的速度又哪里快得过身高八尺的男人,脚步声迅速自身后逼近,僧人扬起手刀,林钰只察觉脖颈折断似的疼,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 (5)胭脂玉 灵云寺位处灵云山上,山坡陡路马车难行,行了半日多才到。 等林钰一行人在寺中安顿好,天边已暗了下来。山间升起薄雾,乌云凝聚顶空,沉甸甸似要压塌这宏伟古朴的寺庙。 林母与林钰未住在同一间屋,泽兰收拾完床铺,出门打水净手时抬头看了眼天,对廊前同样望天的林钰道:“小姐,看样子要下雨了。” 林钰“嗯”了一声,有些担忧道:“若湿了路,这几日便下不了山了。” 但天晴还是降雨不是林钰能左右的,她随林母用了顿寡淡无味的斋饭,便和一群僧人斋客跪坐在殿中听老和尚讲佛。 老和尚法号“净墟”,须眉皆白,看人时眼睛都睁不大开,林钰不晓得他这样的年纪是如何有精力云游四方。 寺内熏着温和的檀香,烛火幽微,伴随着老和尚低缓沙哑的嗓音,极催困。 林钰跪坐殿中,眼角瞥见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和尚听着听着就开始歪脑袋,眼皮子粘了米浆似的睁不开,但没一会儿,又被他师兄一把抽正了。 寒凉的秋风涌入殿中,门外雨声渐起,淅淅沥沥拍打在窗棂高檐。寺中修行讲“苦心志、劳筋骨”,是以未烧碳火,林钰身体比常人弱些,跪了半个时辰便开始受不住。 她膝下枕着蒲团,却挡不住寒气入体,很快手脚就凉了下来,林母本来是想等老和尚讲完请他帮林钰看骨相,但见林钰脸色不大好,压低声音问:“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叫泽兰陪你回房休息,不要强撑。” 林母说着,去握她的手,察觉到一片凉意后,心疼道:“萋萋,回去休息。” 林母的两名侍女就在殿外候着,林钰也不担心她,于是点了点头,没出声打扰殿中听佛的他人,轻声站起身离开了。 殿外没见到泽兰,林母的侍女告诉她泽兰跑回去替她取薄氅了,马上回来。 林钰没等,拿了靠在墙边的伞,自己一个人慢慢往回走。 山中清净,便是没有佛音,伴着雨声也叫人心宁。林钰行至她母亲的侍女看不见的地方,伸出手来接了把凉雨。 林钰活到现在,很少淋过雨,像这样接一捧雨水都要避着人,免得被念好一阵。她上一次淋雨已是小时候的事了。 说起来,还和李鹤鸣有关。 李鹤鸣虽出身将门,但据林钰所知,他幼年却过得不好。 当时北方部落猖獗,李鹤鸣的父亲奉命领兵降服,不料却中箭落马,吃了败仗。他父亲乃当朝猛将,军功赫赫,没人想到他会身死落败。 一时无数阴暗揣测和恶毒骂名压在李府之上,连带着在学堂里读书的李鹤鸣也遭了不少欺辱。 林钰还记得那日也是这样一个下雨天,她估摸着也就八九岁的年纪,在侍女的陪同下,去给在学堂念书的林靖送伞。 她走进学堂,没瞧见林靖,反倒看见了被众人连书带人推倒在庭院中的李鹤鸣。欺辱他的人也不过与他一般大的年纪,怕连圣贤书都没读明白,却已经懂得了如何向战败将军的儿子泄兵败之愤。 李鹤鸣那时候就已经是一张冷脸,不怎么笑,也不爱哭,狼狈地摔倒在院子里沾了一身湿泥也只是沉默地爬起来,在大雨里一本一本捡自己被雨泥弄脏的书。 学堂里其他的学生骂他“无用、孬种”,但具体如何“无用”、如何“孬种”却骂不出口,因总不能说“虽然你父亲为国战亡,但却未能降服北方部落,你身为其子,故也无用”。 那些圣贤书总还在他们心里埋下了一颗明智的种子,知道将军为国战死虽然称不上绝对的荣耀,但也定非耻辱。只是在那时那刻,这显而易见的道理都被战败的怨气淹没了。 林钰当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她家里人也不会将打仗的事说给她听。 她撑着伞站在门口看着庭中捡书的李鹤鸣,只觉得他一人孤零零地受欺负实在可怜,便跑过去将手里的伞撑在了他头上。 她身上佩着块胭脂玉,大体净白,唯独中间有片胭脂红,玉石相撞,跑起来“叮当”响。 李鹤鸣蹲在地上,听见那鸣佩声停在自己身后,转头看向她。他的脸被雨水打得湿透,一双眼黑如深潭,已经有了少年初成的俊逸模样。 他似乎没想到会有人帮他,目光凝在她脸上好一会儿,出声道:“走开。”说罢就转过了身。
相关推荐:
明骚暗婊【nph】
无欲则娇(民国)
铁血丹心系列(高H SM)
舅舅_御书屋
纵情(NP)
这个男人太狠了(快穿,NPH)
宝贝我要你
春梦了无痕(H)
青涩(兄妹)_高h
湿柴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