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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我的心肝啊,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出去了这么些年都没回来看一眼,我还以为你是忘了回家的路,原来却是这样……” 门外的小钱氏和周喜也立即也哭了起来,姑嫂两个抹着眼泪就进去扶住钱氏,冯氏等全跟着哭起来…… 大人们一哭,孩子们就忍不住跟着哭,一时老周家哭声震天,急忙赶来的村长才到门口就听到这哭声,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奔进去,高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满宝也哭了,她哭得哗哗的,虽然没见过这个小叔,但毕竟是自己的亲人,而且娘哭得这么伤心,满宝便也忍不住跟着哭起来。 但她还好,便开口道:“村长大哥,我小叔死了。” 村长一脸的茫然,“你小叔是谁?” 钱氏已经反应过来,连忙高声哭道:“就是周银啊!” 村长瞳孔一缩,钱氏已经连珠炮似的哭起来,“衙役说,我家周银三年前就被土匪杀死了,难怪他一直不回家,也没信儿回来,原来他早没了,我以后可怎么去见公婆啊……” ※※※※※※※※※※※※※※※※※※※※ 作家的话 下一次更新在中午十二点,真是,第一次发现复制粘贴也好累啊! ☆.第四百四十九章 贪占 一时之间,村长脑海中闪过各种念头,乱糟糟的,让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在想什么。 他只听得见钱氏在哭,“村长,当家的回来我怎么和他说呀,周银连个尸首都没有啊……” 这一句话好似劈开了村长的任督二脉,让他一瞬间通达起来,谁说周银没有尸首的? 当时周四郎抬回来的人一定是周银,哪怕对方的脸被划花了,但前一天才见过的熟人怎么可能会认不出? 但那个周银,是被官差找过,定性为盗匪的人;而这一个,却是被盗匪杀了的人…… 村长脸上要哭又哭不出来,只能对周喜和满宝道:“快让你娘别哭了,官爷还在这里呢。” 衙役是有些不耐烦了,但毕竟是人家家里死了人,他不好阻拦。 等钱氏的声音慢慢低下来了,他这才道:“县尉大人让我来通知你们,回头去县城消了周银的户籍,把该办的都办好,近来县太爷对民事关心的狠,你们可别给县尉大人惹麻烦。” 钱氏一脸胆怯的点头,问道:“需要带什么东西去吗?” 衙役这才从怀里拿出一个告示单拍给她,道:“拿着这个去,还有你们家的户籍,村人的具保书就行。” 村长还没问,钱氏便已经开口,“怎么还要具保书?” “当然要具保书,不然谁知道周银是不是你们家的?”衙役一脸理所当然的道:“这个具保书直接说明这路引上的周银是你们家的周银就行。” 没有这个东西,谁知道他们的东西是不是送错了人? 村长一听,立即看向满宝手里的路引。 满宝连忙给他看。 村长眯着眼读了老半天,心中各种念头都闪过,然后在衙役越来越狐疑时点头道:“这个就是她家的周银,这,这字可真别致,哈哈,哈哈……” 衙役一听,便知道他是不太认字,也没有多计较,他起身道:“行了,既然你们的村长也来了,那这事就算了结了。” 钱氏连忙挽留,“这都快午时了,官爷不如留下用饭,我让家里的小子去买条肉回来,这大热的天劳烦您跑一趟……” 衙役闻言一顿,就犹豫起来,没有钱,能吃肉也行啊。 钱氏见了,越发尽心的挽留,一叠声的吩咐小钱氏,“去给二头二丫拿些钱,算了,让老二家的亲去,买些肉回来,你再把鸡蛋拿出几个来给官爷炒个菜……” 衙役听了道:“你们家还养有鸡呀,鸡蛋多吗?” 钱氏闻言,顿了一下后赔笑道:“有几只。” 然后转头对小钱氏道:“算了,让你二弟妹去鸡窝里抓只鸡来杀了,再去菜园多要些菜蔬。” 衙役连忙道:“这鸡要嫩些的好吃,最好是头年下蛋的鸡,不然这有了年头的鸡虽然闻着香,但那肉太柴。” 钱氏应了一声“是”,和小钱氏道:“让你二弟妹抓只嫩一些的母鸡。” 满宝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胸中有股气冲撞着,她张嘴就要说话,却被眼尖的周喜一把捂住。 听到动静,衙役看过来。 钱氏立即道:“快把你幺妹带下去,这孩子哪看过这样的阵仗,一定是吓坏了,带回屋去,晚上拿了饭去村口叫她。” 周喜应了一声,半抱半拖的把满宝给带下去了。 门外的二头和二丫等人脸上也有些愤怒,但被娘亲和婶娘们瞪着,也被拦了一把,没有闹出事来。 冯氏瞪了他们一眼,压低声音道:“还不快带着弟弟妹妹们过去?就在房间里陪小姑玩儿,哪儿都不要去。” 周喜把满宝拖回房间,这才放开她。 满宝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气恼,眼泪就哗啦啦的流。 周喜抱着她安抚道:“好孩子,这事不同其他,我们不能闹脾气知道吗?” 周喜不太明白,“就是因为事情不一样,我们才更应该生气呀。” 在她的记忆里,便是遇到不好的官差,爹娘和哥哥们虽然也会点头哈腰,却也会不软不硬的顶回去,这回子怎么把身段放得这么低? 满宝道:“他不过是个报丧的衙役而已,我还认识县太爷呢。” “这事不一样,这事不一样,”周喜不知道怎么跟满宝解释,只能给她擦了擦眼泪,道:“你可别出去坏娘的事。” 周喜道:“你看娘那么低头,就不能把这事给搅黄了。” 满宝这下垮下肩膀了,半响才点头道:“好吧,我不骂他,也不生气。” “好孩子。” 满宝抬头问周喜,“大姐,那真是我们小叔吗?我看路引上写着他是商州人,既是商州人,怎么又是我们家的小叔?” 周喜一愣,却是想起爹娘曾经说过,小婶是商州人氏,前些年日子刚好过一些的时候,他们就提过想要去商州找一找夏家的亲眷,只是商州那么远,他们连商州在哪儿都不知道。 不仅老周头和钱氏,就是胆儿比较大的周四郎也害怕去那么远的地方的。 念头一闪而过,周喜想到了什么,立即起身道:“满宝,你就在屋里看书,等你五哥六哥回来带你玩儿,我去隔壁看看。” 一出门,看到二丫二头领着几个小的嘟着嘴不高兴的过来,连忙道:“别在外头晒太阳了,快进屋去陪你们小姑,别到处乱跑知道吗?” 周喜急匆匆的赶到隔壁,钱氏又让小钱氏盛了两碗豆花出来,衙役一碗,村长一碗,让俩人坐着说话。 看到闺女站在门外给她使眼色,钱氏就抹着眼泪出去…… 周喜把母亲拉到一边,低声将满宝问的问题说了,“娘,这路引我们也看不懂,总要问清楚才好,不然回头发现弄错了……” 钱氏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想留他多待一会儿,等你爹回来,话就好问了。” 钱氏说到这里眉头一皱,看着门外道:“你爹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要不我去山上找一找吧。” 钱氏想了想,点头道:“行,你去看看吧,你一个人,别走太深。” ☆.第四百五十章 相似 “我知道,这附近几座山头都小,不会有猛兽的,我又不去绵山那儿。” 周喜说到这儿一顿,绵山便是出了村后往县城那个方向的山,那一片是山连着山,倒是不高,记得小时候他们没少往那上面找野果,野鸡兔子之类的,那里面都比别的山多。 甚至还有野猪狍子和狼一类的东西。 但七里村的青年们胆子都挺大,并不会因此就不去绵山,呼朋唤友,只要人多,他们敢从这边一路越过绵山到另外一个县去。 可自从周银夫妻的尸首在上面被发现后,七里村的人就下意识的避开了那里,好些年了,很少有人再往上去找东西。 周喜急匆匆的出门。 钱氏依靠在墙壁上出神了一会儿。 老周家的孩子都被赶到了隔壁小院儿,大院儿这边只有四个儿媳在忙碌。 冯氏抹了鸡的脖子,正等着开水脱毛,方氏正在烧开水,何氏去菜园摘菜了,小钱氏则在和面。 家里早就没有米了,自然不能蒸米饭,最近一直吃的面片或烙饼,偶尔老周头会容许他们奢侈一把,让小钱氏给每人扯一碗面条…… 隔壁的小院里偶尔传过来几声孩子说话的声音,遥远得却像是天边传来,钱氏本来已经停下的眼泪突然就跟决了堤的河水一样哗哗的往下落,怎么止也止不住…… 老周头领着一众儿女赶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子,他忍不住高声问,“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屋里的村长和衙役听了声往外走,钱氏泪眼朦胧中先是看到了紧随其后的周喜,见她点了头,便知道已经和老周头说过了。 她便很干脆的靠在墙壁上没说话,她现在不想说话,更不想搭理老周头。 老周头看了她一眼又一眼,先在村长的介绍下和衙役互相认识了一下。 衙役惊讶的看着他身后一大群大小伙子,咽了咽口水后道:“好说,好说。” 满宝听到隔壁的动静,丢下一众侄子侄女就往隔壁跑…… “小姑!”二丫抓不住她,正要追上去,被放在床上的五头和六头就齐齐啊了一声,二丫便只能跺了跺脚,让二头去追小姑,自己回去继续看着两个堂弟。 满宝冲到堂屋,看到老爹,直接扑进他怀里,哇的一声哭出来。 老周头心疼得不行,连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钱氏擦干了眼泪走过来,拉过满宝给她擦了擦眼泪道:“别哭了,让你爹招呼客人。” 满宝依偎在母亲怀里抽泣起来,偷偷的偏了一下头,悄悄瞪了衙役一眼。 衙役没发现。 在看到老周头的六个儿子之后,衙役对老周家的人客气了许多,因此对钱氏上桌没说什么,对靠在钱氏身上的满宝也没说什么。 虽然已经告知了村长和钱氏,但衙役还是正式和老周头又重申了一遍,着重强调他们要带着东西去县衙里办理消籍手续。 虽然已经提前从周喜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他也估摸出了老妻的意思,但老周头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虽然名字一样,可到底不是自个的亲弟弟不是? 可当年周银死后找到村里来的官差却又让他如鲠在喉,此时便有一个机会让他,让老周家,甚至让整个七里村摆脱那个困境。 村长在桌子底下轻轻地踢了老周头一下,提醒他道:“金叔,官爷问你话呢。” 老周头闷闷的应了一声,“这具保书要多少户主签字啊?” “至少五户。” 老周头想抽烟了。 钱氏抹了抹眼角道:“官爷,我当家的兄弟情深,这会子还有点儿缓不过劲儿来。对了,我家周银十四岁的时候因为旱灾出去了,虽然路引上的样貌写的是我家周银,可那地方好像是商州……” 衙役喝了一口豆花后道:“可不是商州吗?梁州的衙门都查证过了,本来这些东西是已经发往商州了,但商州那边县衙的人说,这周银不是本地人士,是从我们绵州过去的,在当地娶了一个姓夏的娘子,夏家父母亡故后就带着家小搬走了,据说就是要回绵州来。” 老周家的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衙役一拍大腿道:“结果也不知怎的,人去了梁州,一家三口还都遭了山匪毒手,要不是年前梁州剿匪,恐怕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死了呢。” 衙役不太有诚意的安慰了他们一声,“你们节哀顺变,好歹这会儿知道生死了不是?” 老周头瞪圆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钱氏却是率先回过神来,点头道:“是,是,您说的有理。” 钱氏起身,拉住满宝对衙役笑道:“您先坐着,我去厨房看看……” 家里人多,小钱氏做菜便很快,不一会儿就置办了好一桌席面,然后端了上去。 老周头只点了周大郎一块儿坐下,其他儿子自个去厨房端了一碗面片汤蹲在院子里吃。 衙役对此毫不在意,他啃了一个鸡腿,乐道:“我就说嘛,这鸡就得吃嫩的,你们家养的鸡可真够好吃的,这算是爷今年吃过的最好吃的鸡了。” 老周头对他笑笑,将另一个鸡腿也夹给他,笑道:“官爷觉着好吃就多吃些。” 村长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暗道,这要是钱婶儿在这儿,便是再不舍,钱婶儿也会送给他一只鸡提走。 不过,管他呢。 村长低头吃面,周银的情况,除了老周家,他是最了解的一个,刚才衙役说的,要不是确定周银是七年前死的,他也几乎要以为衙役带来的就是周银的遗物了。 情况这么相符,还怕啥? 衙役吃饱喝足,最后还是带了东西走。 因为他觉着豆腐也很好吃,于是老周头便让小钱氏给他包了好几块豆腐,还得搭送他一个篮子。 人家还看不上小篮子,非得要他们家放在屋檐下的一个大篮子。 老周头一一忍了,反正这些东西不贵重,但想要鸡是不可能的。 才杀了他一只刚下蛋的小母鸡,可把他心疼死了,还想要拎走一只,做梦呢? 衙役见暗示明示都没用,便撇了撇嘴冷哼一声走了。 显然一顿饭才发展起来的情谊立刻烟消云散了,甚至印象可能还往下掉到了负数。 ☆.第四百五十一章 怀疑 人一走远,老周家立即把大门给关上了,周四郎往门外啐了一口,暗骂道:“吃不死你!” 钱氏脸一沉,喊道:“老四!” “哎——”周四郎立即满脸笑容的转身,“娘,您有啥吩咐?” 钱氏将满宝交给他,道:“送满宝去白家和小公子们读书。” 周四郎立即殷勤的上前提过满宝的书箱。 满宝嘟了嘟嘴道:“娘,我不想去。” “怎么不去?”钱氏板着脸道:“你才不是说刘奶奶回来了吗?你也应了人家要过去请安问好的,不去岂不是失信又失礼?” “去吧,太阳太大,午休也不必回家来,下午直接一块儿去先生那里上学,”钱氏道:“如今家里乱糟糟的,我和你爹都还没一个章程,你留家里也没用。” 满宝却觉得娘似乎是有事瞒着她,但她不能违背娘亲,便只能闷闷不乐的跟着周四郎走了。 周四郎走在她的身侧,顶着大太阳给她遮阳,一路安慰她,“你是不是因为那个衙役很讨厌才不开心的?” “没错!”满宝道:“还有,小叔死了。” 小叔早死了。 周四郎暗道,不过他还是做出一脸惋惜的样子,“这事其实爹娘和家里早有预料了,毕竟这么多年没消息。” “衙役说小叔都娶媳妇了,还有一个孩子,那些山匪也太可恶了,连孩子都杀。” 周四郎连连点头,“不错,他们都是坏人!” “那个衙役也不是好人,娘这么伤心,他还光顾着从我们家里捞东西。” 周四郎就给她出主意,“满宝,你不是跟县太爷挺熟的吗?下次去县城你去找县太爷告状,我刚才问过村长,知道了他的名字。” 周四郎冷哼道:“这样坏的差爷,继续在衙门里当差也是害人居多。” 满宝狠狠地点头,将这事记在了心上,问道:“四哥,他叫什么名字?” 兄妹俩边说边上桥,而此时,钱氏让冯氏把一众孩子拘在了小院儿,大院这边只留下了六个儿子和小钱氏。 一大家子和村长坐在堂屋里开会,连说话的声音都特意压低了一些。 村长将那张路引看了又看,心里还是很疑惑,“你们别说,这上头写的是很像小银叔啊。” “银叔就银叔,你还非得加个小,”老周头嘟囔了两句,道:“样貌像有啥,反正这路引上的样貌来来回回不就那几句话吗?什么五官周正,肤白,鼻子微挺……奇怪的是,这个周银怎么也是我们罗江县人,还是从我们这儿过去商州娶媳妇的……” 村长忍不住问,“对了金叔,我记着小银婶就是姓夏吧?” 老周头闷闷的应了一声,“所以你说巧不巧?” “巧!”村长放下路引,脸色也有些沉重,“这也忒巧了,就是县城酒馆里说书的都不敢这么说啊。” 屋子里一下沉默下来,都不知道要说啥。 从满宝那儿听过各类故事的周五郎和周六郎左右看看,忍不住小声道:“爹,娘,会不会小叔是得罪了什么人,但小叔也有朋友,这是小叔的朋友帮忙做的,目的就是让我们家不要担惊受怕的?” 老周头生气道:“那前几年怎么不来,非得等到现在?” “或许是前几年没找到我们?”周五郎猜测,“去年咱村不是出事了吗……” 周五郎的话没说完,村长和老周头的脸色同时一变,也想到了去年灾后的事。 俩人竟然觉得周五郎说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村长愁得不行,问道:“小银叔他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老周头气愤的道:“他能是干什么的?就是读了几年书,会种地,会做些小本买卖而已,难道你还真信那些官差说的他去打家劫舍了?我家二郎是那样的人吗?” 村长没说话。 老周头愤愤道:“他回来时你也看到了,就他得意的那样子,他像是说谎的吗?而且那些来村的官差自己就很不对劲儿,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到后面,老周头的声音越来越小,虽然一直坚信周银不会做坏事,但这么多年来,他还是有些心虚的。 当时周银在家的日子太短了,他虽然说了那些年他的经历,可更详细的他们都还没来得及问,而且也没人能证实他说的是真话。 这些年也就靠着他早年间在村里的好名声,大家才会潜意识的相信周银不会干坏事,更不会做那些官差嘴里打家劫舍的山匪。 可别说让老周头拿出证据了,更详细一些的经历他都说不出来。 老周头抱着脑袋不想说话了。 村长便叹了一口气,转而问道:“那这事你们打算怎么办?” “给他治丧,”钱氏突然道:“给他招魂,就往外说立个衣冠冢,这些年我们也只敢偷偷的给他烧些纸钱香蜡,都没能好好的拜一拜,现在既然衙门让我们去消籍,那就把这些都办起来。” 村长想了想,点头,“这样也好,落实了这事,村子里的人也就了了一桩心事了。那具保书呢?” 钱氏看向老周头。 老周头想了想道:“还得麻烦你给我签一个,剩余的四份我再去找其他家,放心,将来要是出事,你们咬死了被我家蒙骗,我一力担下来。” “金叔说的这是啥话,就算出事,那也不是咱的错,是县衙告诉我们人死了的,之前那么多年我们都咬死了扛过来,没道理时间越久,反而还怕了。” 这种事,事发的头一年是最容易被翻出来的,这会儿都七年了,县衙这次又送来了这么好的借口,没道理反而要翻车。 不过要人签具保书,这东西的确风险较大。 老周头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于是看向钱氏,商量道:“你去开钱盒,拿出一吊钱来。” 村长惊讶的看着老周头,这可真舍得出钱啊,一吊呢,这还是他那抠门的金叔吗? 老周头当然也心痛,但自家弟弟就要能吃到他们给的鸡鸭鱼肉和馒头白饭了,以后家里也终于可以不用太避讳谈起他,头上的那把利刃也被挪偏了点儿,所以这个心痛减轻了很多。 ☆.第四百五十二章 安排 钱氏拿出一吊钱,和小钱氏一起把这一千个铜板给分成了十串,一串一百。 村长忍不住看了又看,见婆媳两个数得飞快,忍不住沉思,村子里很少能有人数数这么快的,哪怕是数钱。 好像自从满宝念书以后,老周家的人数数就特别厉害了,有时候在村子里都能听到老周家的孩子一二三四……的数着。 这桩事压在心头这么多年了,老周头自然也等不住,将衙役带来的包袱抖了一下,把里面的两身破衣裳和鞋子抖出来,将钱放进去,还有衙门给的告示单,然后就和村长一起往外走。 站在门口,村长问,“你想找谁家?” “先去找来叔,看看他愿不愿意……”老周头已经想好了顺序,都是照着跟他家的关系亲疏来的。 村长也没意见,点了点头道:“周虎家应该也没问题,还有大亮他爹那儿……” 村长自然也想了一下,知道这几家跟老周家关系都挺不错,而且多少都受过周银照顾。 老周头点头,顶着大太阳便先往来叔家去。 而此时,满宝正有些闷闷不乐的低头吃奶酪,因为是冰过的,凉丝丝的,吃了好几口她的心情才算好起来。 白善宝和白二郎也都坐在一旁吃得津津有味。 刘氏站在窗外看了一眼,转身走了。大吉沉默的跟在了后面。 刘嬷嬷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到了正院,刘嬷嬷站在了屋檐底下,让丫头们跑泡茶,或是去拿冰盆,院子里的人一下就被她指使走了。 大吉跟着刘氏入内,垂着手站在一旁。 刘氏将手放到了桌子上,一封信被她按下,她拿过茶碗喝了一口,问道:“满宝有说什么吗?” “说衙役来报丧了,周家的人已经接了告示单,”大吉顿了顿后道:“满小姐抱怨来的衙役太贪,在周家又吃又拿,还言语不逊,她有些生气。” 刘氏笑了笑道:“孩子嘛,有意气才是正常的,看来魏大人也只是在梁州做了布置而已。” 大吉低着头没说话。 初三那天,正是家里乱糟糟的在做生意的时候,一封信送到了他的手中,他一看那信的落款便知道是京城送来的,本来还犹豫着是不是要立即送到益州去,但见没有加急的字样才按捺下了。 今儿上午刘氏刚回到家坐下,应付完了儿媳回到院子,大吉就悄悄的从学堂那里回来了,把一直随身带着的信交给刘氏。 信是魏知派人送来的,里面有益州一事的最新消息。 去年犍尾堰决堤的案子年前就判了一半,益州刺史闫大人被判了斩立决,抄家,三族之内流放;而底下还牵连出了无数的官吏,也都是砍的砍,流放的流放。 而益州节度使和益州王的判决一直未下,朝廷为了这事前前后后吵了快一年,益州节度使黄大人一直被收押,而益州王则是被留在了京城,除了不能出京以外,他都人身自由。 四月,皇帝终于判了,黄大人被流放,而益州王则是被训斥一顿,同时被收回了一个县的封地以做惩戒。 魏知告诉刘氏,六月是皇太后千秋,皇帝是不可能砍益州王的,别说他们现在没有确实的证据证明犍尾堰的决堤和益州王有关,就是有…… 在没有叛乱的情况下,皇帝也不可能砍了益州王。 刘氏捏紧了手中的信,半天才压抑住情绪继续往下看,信的最后,魏知告诉刘氏,他已经为周银安排好了新的来历,可以确保周家脱离这一事。 但刘氏得保证周家的人要接衙门送去的文书才好,县衙认准了梁州死的是周银,那也要周家认下来才行。 不然周家一口咬定那不是自家的人,县衙便只能再查,不可能强迫他们认下。 可其实,七里村这里的情况反倒是最好把握的,周家人的心态,甚至整个七里村村民的心态都很好把握,只要抓住了他们想在这件事中想要的,想要达成目标就很简单了。 而他们想要的也极简单。 就是安全! 果然,周家都没多犹豫就顺势应下了这件事。 刘氏喝了茶,心情这才略微好一些,她将桌上的信收起来,打算藏好。 这些东西,将来若是翻案都是证据。 她安慰自己道:虽然前路依然渺茫,但她好歹知道了当年那对伸手帮她儿子的年轻夫妻是谁;还在朝中找到了一个有身份的同盟;现在还将周家从这件事中暂时摘了出来,让他们安全了许多…… 这都是好事不是吗? 最主要的是,她的孙子在长大,很平安,很健康,还很聪明的长大。 三年翻不了,那就五年,十年,甚至十五年…… 刘氏缓下情绪来,抬头对大吉道:“你平日跟紧了少爷和满小姐,别让他们太调皮,要好好跟庄先生读书……” 大吉躬身应下。 刘氏这才挥手让他下去。 刘嬷嬷轻手轻脚的进来给刘氏添了一杯茶。 刘氏对她笑笑,问道:“刘贵还在地里吗?” 刘贵是刘嬷嬷的儿子,本来是在陇州管着庄子的,去年年底来会账,不知为何,刘氏将他留了下来。 白家不远处的那几亩种着瓜果蔬菜的和些许麦子水稻的地现在就是他管着的,他悄无声息的在那附近起了几间石头房子,平时就住在那里,都没有住在白家的下人房里。 那块地出去都是白老爷的田地,所以七里村的人基本都不过去,加上白家也没有在村里请人去修建房子,一直到开春后,村里人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那里起了三五间石头房子。 一问才知道是白家建来住下人和养牛养羊的。 村民们知道后都忍不住咋舌,觉着白家的牛羊住的都比他们人好。 因为很少过去,所以没人知道,其实那边住着七八个人,平时只有一两个会出现在人前,其他人很少往村子里,或白家这边走。 刘嬷嬷并不知道老太太在做什么,她也不会去打听,她只是躬身道:“在地里呢,说是家里种的甜瓜长了虫,正在捉虫。” “让他来一趟,我问问他地里的事儿。” “是。” ☆.第四百五十三章 治丧(一) 刘氏小心翼翼的用着每一个人,甚至都不敢让他们彼此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刘贵很快就来了,这一次依旧是刘嬷嬷守着门外,屋里说话的声音很轻,她哪怕是全神贯注的去听,也只能听到只言片语。 但刘嬷嬷并不想听,她会往前走一点儿,直接坐到栏杆外头去,然后看着院子里盛开的花发呆,这样就不会听到里面的声音了。 “……小的带着人仔细的翻找过一路上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没找到东西,近来我们每日进山,开始搜地皮,打算一点儿一点儿的翻过去。” “那得需要多长时间?” “不知道,”刘贵低头道:“绵山很大,里头树木茂密的地方不少,连人都下不去脚,所以这样搜很慢。” 刘贵没有说的是,想要在这一片山里找一包东西,比在大河里摸一滴水还要难,有可能这一辈子都找不到。 刘氏闭了闭眼后道:“我知道了,你们尽心尽力就好。” “是。”刘贵悄悄地退下。 刘嬷嬷看见他便笑开来,亲自送他出去,“天儿太热,你别总在外头晒太阳,多往树底下走一走……” 刘贵应下,也关心了一下母亲,“您年纪也不轻了,才和老夫人从益州回来,也得好好的歇一歇才行。” “我知道,我知道,我跟在老夫人身边也没做什么,就是捧捧茶,我自己都有小丫头伺候着,能辛苦到哪儿去?”刘嬷嬷看着他的脸道:“倒是你,我怎么瞧着你比初一那会儿更黑了?” 刘贵嘿嘿的傻乐。 刘嬷嬷愁得不行,“这才几天呀你就黑成了这样……” 刘嬷嬷把刘贵送到院门前,就迎面撞见了三小孩儿,双方忍不住一顿,白善宝已经看到了刘贵,揉了揉眼睛,干脆蹬蹬的飞跑过来,盯着他的脸问,“这不是刘贵叔吗?你什么时候来家里的?” 刘贵笑道:“少爷您忘了,我年前就来了,现在后头那块地就是我管着的。” “啊?你放着家里的大农庄不管,怎么来管这几亩小地?”而且还悄无声息的,要知道在大吉以前,白善宝和刘贵可是最好的。 他怀疑的看着刘贵,“你不会是犯错误了吧?” 刘贵脸色一僵。 白善宝见了却以为他不好意思承认。 他叹了一口气道:“你犯什么错误了,要不要我帮你和祖母说说情?” “不用,不用,”刘贵连忙道:“少爷,我就是舍不得老夫人和您,而且我娘也在这儿呢,在这儿也没什么不好的,平时种种地,给老夫人跑跑腿儿。” 白善宝便转了一下眼珠子,道:“要不,我把你要过来,你来替我当庄头怎么办?” 本来只是站在一边发呆的满宝一听,不乐意了,庄头怎么能随便换呢? 于是伸手拽了一下白善宝的衣角,白二郎也不太乐意,他跟白庄头玩得还挺好的,才不想换人呢。 而且这个刘贵一看就是凶巴巴的,他不喜欢。 白善宝也反应过来,有些苦恼的皱着小眉头。 刘贵笑着拒绝,道:“白庄头小的也知道,他做庄头老实,且他是老夫人给少爷的,少爷怎能不通过老夫人就换了呢?” 白善宝摸着后脑勺嘿嘿的笑,有些不好意思。 他有些惋惜的看着刘贵和刘嬷嬷走远,“刘贵叔很厉害的,他什么都能做,我在陇州时被欺负,好多次都是他帮我找回场子的。” 说罢瞥了一眼满宝,意思是,不用他你会后悔的。 满宝却道:“可白庄头也没做错事呀,你突然换下他,他多伤心,而且庄子里的长工不服管怎么办?” 她道:“我家里的事,只要领头,我爹都是叫大哥,我娘都是叫大嫂。从不会让我二哥和二嫂他们越过大哥大嫂去,我娘说了,只有这样,我大哥大嫂才能指使得动家里的人。” 白善宝惊奇,没想到他们家这么小还有这样的讲究。 满宝却道:“比如我四哥,他就不喜欢听我二哥的话,我五哥和六哥也不喜欢听四哥的话。” 三人一边说话一边去正院里拜见刘氏,刘氏稀罕的拉着三个孩子看了又看,然后道:“你们先去休息,一会儿醒了吃些点心再去上课。下午下学了再来家里,我让厨房给你们做好吃的。” 满宝先应下了,但其实下午一下学她就和白善宝说了一声跑回家里了。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肯定要回家看一看的。 但经过一个下午,老周家人的情绪都已经稳定了下来,老周头甚至已经拿到了签好字的具保书。 他和钱氏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得去买一具棺材回来,他小声的道:“到时候我们连夜把他们的尸骨起出来放好,对外只说放的是衣服。” 钱氏点头,问道:“那摔盆打幡……” 老周头想了一下道:“让老六去,他年纪最小,要不和老大老大家的商量一下,他们要是答应,就让大头去,满宝也穿上孝服……” 老周头的声音几不可闻,“以后二弟的祭扫肯定是大头来做的……” 他是大房长孙,而满宝总是要出嫁的。 钱氏想了一下,点头道:“行,我问一下老大他们。” 周大郎当然没意见,他还道:“大头的命还是他给保住的呢,本来就应该的。” 小钱氏也点头。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满宝回来的时候,老周头正算着家里的粮食发愁呢,一看到她回来,他立即招手叫她过去,“满宝啊,白家小公子剩下的那三袋麦子卖了没有?” “没有,爹你怎么了?” “哎呀,没有就好,没有就好,”老周头笑道:“家里要办大事,到时候很多人来家里吃饭的,所以家里的粮食不够了,我打算把剩下的三袋麦子也给买了。” 老周头对闺女很温柔的笑,“满宝啊,你去问问小公子,现在外头的粮价是多少了?要是便宜了,能不能也便宜些卖我们,这夏粮就快要下来了,还三十文一斗也太贵了。” ※※※※※※※※※※※※※※※※※※※※ 作家的话 月底了,手上还有月票没有投出去的小可爱看一下我呀~~ PS:下一次更新在晚上八点左右 ☆.第四百五十四章 治丧(二) 满宝想了想,应道:“行吧,我问问他,爹,我们家小叔真的死了吗?” 老周头脸上的笑容就一僵,他悠长的叹了一口气,将后腰别着的烟杆抽出来,点头道:“是啊,死了。” 满宝转身跟他蹲在一起,双手撑着下巴,也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还没见过小叔呢。” 刚把烟枪塞进嘴里的老周头眼眶一下就红了,烟一下就呛了上来,他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然后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 老周头很不讲究的抹了一把,转头对惊讶的满宝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呛着了……” 眼泪却跟擦不干净似的。 老周头一边抹眼睛,一边不太清楚的嘟囔,“这呛的也太厉害了……” 满宝就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很伤心起来,她拍着胸部保证,“爹你放心,我一定让白善宝便宜些。” 白善宝当然不可能便宜啦,因为他刚从堂伯那里知道,粮商们或许是没有收到粮食,所以麦子的收价又涨了,昨天重新涨回了三十文一斗,而今天就蹦到了三十二文一斗。 听说粮铺里往外卖的麦子也涨了两文钱,显然老奸巨猾的粮商们并不愿意白白多付出收价。 所以白善宝剩下的三袋麦子是不愁卖的,只要有粮商找来,三十二文,轻轻松松出手。 要不是看满宝是熟人,眼眶还有些发红,一看就是刚哭过的情况下,他是怎么也不会三十文就卖给她的。 满宝因为刚陪她爹呛了一下,眼睛还有些发红,和白善宝商量道:“那你跟我爹说,你便宜卖我们了,缺的钱我给你补上好不好?” 白善宝挠了挠脑袋问,“干嘛这么麻烦,你直接告诉你爹你花钱跟我买了呗?” “不要,麦子便宜我爹更高兴。” 她花钱和老周头花钱,在老周头的心里都是一样的。 “行吧,那我要和你爹说多少?” “二十文?” “你爹会信吗?” 满宝想了想,觉得可能不会。 “那就说二十五文吧,”白善宝拍板道:“回头你可要把缺的钱给我补上啊。” “没问题。” 谈完了生意,两小孩儿就一起坐在大门不远处的石头上说话,“我看你家那边闹哄哄的,他们在干什么?” “我爹要给我小叔治丧,还要去请道观里的道长们来招魂,以后逢年过节,我小叔一家人就可以回来跟我爷爷奶奶一起吃饭了。” 白善宝想了想道:“我爹好像没有招魂,我要不要也给我爹招一招?” “不用吧,”满宝也不太了解,因此有些犹豫,“你爹不是有尸首吗,我小叔一家人尸骨无存,所以才要招魂的。” “好吧,什么时候开始治丧,到时候我去送奠仪。” “可能后天吧,明儿我大哥他们要去买棺材。” 白善宝好奇的问:“你去吗?” 满宝摇头,“小孩儿不可以去。” 其实棺材一般都是自己出木料请棺材铺里的木匠打造的,但总有横死来不及准备的,这时候就需要去棺材铺里买现成的棺材。 有时候棺材铺里没有剩余的,还要跟人借,或是直接挪用铺子里人家打造好的,这里头麻烦的事太多,满宝这种小孩儿本来就应该远离这些阴事,钱氏怎么会让她跟着去? 满宝带着好消息回家,老周头亲自带着两个儿子去把那三袋麦子给买了回来,当然,着重要感谢一下白善宝。 再顺路找一趟白老爷,告诉了他周银的事,暗示他周银的事到这儿应该就算了了,再顺便请他有空去上一炷香,他们一家还要好好感激感激白老爷呢。 白老爷已经从婶娘那里知道了此事的经过,知道这是京城那位魏大人的手笔,于是欣然应允。 老周头把粮食运回家,对周三郎道:“我估摸着来的人不少,偏这会儿各家家里都不富裕,所以我们得多弄些面粉出来,免得到时候不够吃就难看了。” 周三郎点头。 “把三袋都脱壳了吧,把麦麸收好,三袋的麦子留下一袋的麦麸,磨碎了掺到面粉里去。” 周三郎:“……爹,这样会不会不好看?” “不好看,但实惠,”老周头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道:“就算今年咱村子里收了不少麦子,但也没有放开肚皮吃白面的,你也不看看全村老小有多少人,还有你舅舅家,各房亲家……” 老周头咬牙道:“还有我舅舅家呢!” 周三郎想到了什么,抖了一下,连连点头,问道:“爹,一袋的麦麸够吗?要不要多掺点儿?” 老周头犹豫了一下,“虽然要实惠,但也不能做得太不好看,做出来的馒头得好吃才行,要不你去问你大嫂吧,她是做馒头的人,她应该懂。” 周三郎摸了摸脑袋,果然去厨房问小钱氏。 不一会儿就被小钱氏给赶出来了,“亏你想得出来,还掺一袋的麦麸,那能揉成馒头吗?十斤的面粉你给我掺一斤我都嫌多,就这么三袋麦子你就想掺一袋……” 周三郎缩着脑袋跑了,可怜巴巴的去找他爹。 老周头就忧伤的叹了一口气,“行吧,再从家里抬一袋麦子去碾了,唉,晚上让你大嫂做馒头的时候也掺些麦麸进去吧,咱家省着点吃,离夏收还有段日子呢。” 周三郎点头,转身去搬麦子。 钱氏则在给周大郎拿买棺材的钱,“不是现打的棺材要贵得多,你带上五两银子,尽量往好的买,你小叔跟你小婶儿是葬在一起的,尽量买宽敞点儿的。” 周大郎应下。 钱氏又打开另一个钱盒,从里面拿出一吊钱来给他,“还有白纸,麻布,白幡这些也一并从棺材铺里买了,你仔细着些,别少了东西,我们只有一天的时间治丧,这事要办得体面些。” 钱氏抹了抹眼角道:“当年匆忙,黑灯瞎火的就把人埋了,只有一张席子和一床被子,这会儿可得让他们好好的回来,再好好的出去。” 周大郎接了钱应下。 ☆.第四百五十五章 治丧(三) 周大郎退到一边,周二郎才上前。 钱氏依然给了他一吊钱,想了想,又加了一吊,“当初给老四办酒的时候才用了一吊出头,但这会儿不同之前,这次远的不说,全村老幼肯定都要请到,加上现在肉也贵,你多买一些,有备无患。” 周二郎接了钱应下。 “要是不够,先把东西赊回来,等过了后天再去把钱还了。” 冯氏则去菜园里逛了一圈,回来道:“娘,菜园里的菜恐怕缺一些儿。” 他们家种的菜虽然多,但周二郎几乎每天都去县城卖菜,一下子要供应这么多人吃菜也困难。 钱氏想了想便起身道:“我出去走一圈,家里你们多看着些,让大头大丫把几个小的看住了,不许他们到处乱跑。” “是。” 此时正是一年菜蔬最多的时候,万物生长到了最快速的时候,地里的菜两三天就能长出一茬来,所以只要家里不是懒人,基本上就不会少菜吃。 而在七里村,家家户户之间并没有买菜的习惯,这家看上了那家的菜,就说一声,去掐一把回去尝一尝。 老周家的菜就经常被人问到掐一把。 因为他们家的菜不仅种得多,种得好,种类也多。 既有往,自然要有来了,钱氏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就将明后天要用到的菜蔬都凑齐了。 这些事情好像和年纪小的孩子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就是周五郎和周六郎,他们都只能在家里打下手,基本上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他们并没有具体负责东西。 而周四郎则带着村子里的一些青年往亲戚家送信,算是告诉他们一声,至于来不来,则看各家。 但老周头并不想请太多的人家,除了现在的亲家是必须要请的,也就多请了他外祖家。 毕竟从周银那里论,最亲近的除了宗族这边的外,就是外家那边的亲戚了。 这些事情满宝一无所知,她只是被要求照常吃饭,照常去上课,再从学堂里回来时,家里便摆了一具不小的棺材。 钱氏给她的解释是,“只是做衣冠冢,就让他们在一块儿,到时候你记着给你小叔小婶儿磕头就行。” “还有他们的孩子,娘,衙役有说是弟弟或者是妹妹吗?” 钱氏一愣,半响才道:“没说,他年纪小,不用特别设祭,满宝,你拜的时候别乱说话,知道吗?” 满宝疑惑的点头。 钱氏忧心忡忡,看来还得跟道士们说一声,招魂的时候只招周银的夫妻就行,可别连孩子的都招。 “你跟先生请假了吗?” “请了,明儿我不用去上学了。” “嗯,”钱氏道:“不用上学也要早点儿睡,明天你要哭灵的。” 说罢让她下去洗澡,早睡才能早起。 今晚老周家,甚至村子里的孩子都睡得格外的早,天才黑,各处的声音就渐渐的小了下来,等月上半天时,全村就只有虫鸣声了。 老周头穿好了衣服出去,周大郎带着五个弟弟都绑好了白布,悄悄地将棺材抬了起来。 钱氏和小钱氏举着火把走在一旁,才往前走了一段,隔壁一家开了门,有个人举着火把扛着锄头也跟着出来了…… 等到了村外头的墓地里,围在他们四周的火把已有了不老少。 老周头也不问都有谁来了,大晚上的喧哗不好。 到了坟地,大家开始便开始挖。 将坟堆扒了,再往下挖三米左右便碰到了腐烂的棉被。 大家的动作就放轻了,开始用手将覆盖在上面的泥土扒开,再轻轻将那已经腐烂变形的棉被给掀开,下面两具依偎在一起的尸骨便显了出来。 他们身上的衣服还好,只是黑乎乎的混着原来的颜色显得很难看,除了头顶的头发外,血肉都化成了乌有。 周大郎道:“左边这是我小叔,右边这是我小婶儿,你们可别捡错了,来来来,捡尸骨的,左边的给我,右边的给我家老二。” “得擦过吧。” 钱氏和小钱氏立即把两块大大的棉布拿出来道:“我们把布带来了。” 老周头就一脚踹在老四老五老六的屁股上,对瑟瑟发抖的三人道:“怕啥,还不快去擦,仔细些,可别丢了骨头。” 头发其实也脱离了头骨,轻轻地一扯,它们就落下了,四五六他们哪见过这阵仗,哪怕周围人不少,心里也怕得不行。 钱氏看着他们,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们的脑袋笑道:“真是傻孩子,这是你们小叔小婶,他们心里疼你们的,哪敢舍得吓你们?” “就是,给长辈擦骨有福气的,回头让你小叔保佑你们发大财。” 周围人也纷纷应和,坟地四周便热闹起来,兄弟三人这才不那么害怕了。 等他们把尸骨都擦干净放回棺材里,都已经三更天了。 大家便将这个坑填回去,还做成坟堆的样子,虽然看得出这块地被翻过,但这一片都是七里村的地儿,所以大家并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周家兄弟小心翼翼的把棺材抬回家,放到了堂屋的正中间。 钱氏和小钱氏这才将准备好的寿衣展开,铺在了两具尸骨上。 还有该放进去的铜钱等,钱氏都一枚不少的放进去了。 最后看了一眼,大家这才合上棺木,由村子里的人将钉子钉上,彻底封死棺材。 大家悄无声息的在大门和堂屋上挂上白布,老周头并没有买很多白布,但村里的人还是觉得这丧仪足够了。 并不是谁家都买得起麻布挂在门口上的。 能有块白幡挂着就不错了。 满宝还没醒呢就被从床上挖起来套上孝衣,小钱氏简单的给她抹了一下脸,让她清醒了一些。 见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她,小钱氏就低声道:“一会儿就有客人来了,你得去戴孝,满宝乖啊。” “这么早呀?” “是啊,主家都要早一点儿的。”小钱氏哄着满宝,将一条白麻布绑住麻衣和她的小胖腰,便领着她去堂屋。 堂屋里已经烧过一波黍稷结了,小钱氏带着满宝走到周大郎身边,让她跪在了第一位。 ☆.第四百五十六章 治丧(四) 棺材的两边铺了席子,此时周家兄弟姐妹都在,满宝左右看看,想坐到大姐那边去,却被周大郎扯住了,低声道:“就坐这儿陪着大哥吧,一会儿客人来祭奠时记得回礼,知道怎么回礼吗?” 满宝犹豫着点头。 老周家是没办过丧事,但村里其他家却是办过的,满宝也跟着去过,知道守在两边的孝子要弯腰低头回礼的。 天才刚刚亮,便有客人拿着奠仪上门来了,最先到的竟然是钱家人,然后是村里的一些人家。 老周头家和村里不少人家都借了桌椅板凳,因为知道吃饭的人多,他们很干脆的沿着老周家门前的路摆到了村口的大榕树底下。 饭菜也分到了左邻右舍家里煮,每家负责十桌这样,剁好的肉分到了一家家,还有一袋袋掺了麦麸的面粉…… 没人觉得这样不对,请这么多人,又不是大户人家,谁家办席还能全白面白米饭? 何况,这还是灾后的第一年。 等真正的丧事办起来时,老周头和钱氏却全然不管了,甚至老周家的儿子女儿们都没去插手,外头全程是小钱氏领着几个妯娌和村里的老人们一起办下来的。 老周头扶着钱氏出来,俩人也坐在了棺材的一旁,却没有着麻衣,只是在腰间绑了一条白麻布。 俩人时不时的给火盆丢一些黍稷节,眼眶有些红。 凡是来拜祭的村里人,夫妻两个都郑重的跟着回了一礼。 章家的人到时看到的就是老周头和钱氏正弯腰和才上香的人道谢,一抬头,双方就对上了眼。 老周头便按了按老妻的手,穿了鞋子走出去,“表哥,表弟,你们来了?” 章老大皱眉,“你是做哥哥的,怎么也坐那儿?” 章老二左右看了看道:“大哥你管他呢,还不兴表哥心里愧疚啊,对了表哥,我们坐哪儿?” 一个青年见缝插针的上来道:“是章家的表叔吧,来来来,你们的桌子就在院子里,我领你们去。” 章老二把带来的小袋子交给门口收奠仪的人,都不记名,直接背着手走过去看了一眼桌子道:“这一桌不够呀。” 话音才落,章家落在后头的人终于到了,呼啦啦的进来了一大堆人,男人,女人,孩子挤成了一堆,有一个甚至还抱在了怀里,看着只有七八个月大的样子。 别说一桌了,三桌都不一定能坐下。 老周头目瞪口呆的看着,看着这些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呆住。 钱氏眉头抽了抽,不过她没说话,也没起身,而是抓了一把黍稷结又给丢到了火盆里,让它发出噼里啪啦的火烧声。 想到这么多人要吃掉的馒头和菜,老周头心一痛,伸手拉住章老大,扯到一边问道:“表哥,这些都是谁啊,我咋有好几个不认识?” 章老大脸色便一沉,道:“所以说你娶了媳妇忘了娘,来的人哪个不是你表哥表弟?那两个是堂叔家的,那个是二姑家的……” “二姑?”老周头脸有些黑,“外公外婆不是只有我娘一个闺女吗,怎么还有个二姑?” “是堂姑!” 他娘的! 老周头差点就忍不住骂出声了,他抽着嘴说不出话来,心痛到无以复加。 但他的心理活动一点儿也不少,瞪着眼睛看章老大,要不是因为这是他亲舅舅的儿子,他真想,真想…… 老周头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道:“表哥,你们先坐着,先坐着,不,不对,先给二弟上炷香……” “上香一会儿吧,”端了碗水走过来的章老二不满的道:“我说表哥,这都快午时了,你们的饭还没开?我们一大早就出门赶来了,肚子早饿了,还是先吃了东西再上香吧?” “对对对,”抱着孩子的一个老太太一脸愁苦的道:“我们大人能饿,孩子是不能饿的。” 老周头转身就要走,村长总算是从外头挤了进来,连忙道:“快了,快了,这是章家表叔吧,许多年不见了,您的身体还好吧?” “还行吧。” “怎么能算还行呢,你看看,小银叔比您儿子年纪都小呢,您竟然还亲自来了,小银叔地下知道了不知道多开心呢,来来来,我们先给小银叔上炷香,我马上让厨房那边先给你们准备饭菜。” 总算安抚下了章家人,村长一把将老周头扯到一边,满头大汗的道:“金叔,今儿可是小银叔的大日子,你可得压住脾气,不就是来的人多点儿吗,忍忍,忍忍就行了。” “怎么忍,他一家就给我来了三桌人,三桌都不一定坐得下,”老周头气道:“他是我的舅家,不叫说不过去,叫了,你嫡亲的来了就行的,那什么拐了多少道弯儿的堂舅堂姑的儿子也给我弄来了,我跟他们有多少关系,我家周银跟他们有多少关系?” “行了,行了,来了就是心意。” 老周头这才沉下气,勉强将这口气咽下了,结果这口气还没呼出来呢,来叔的儿子就提了两个小袋子过来,他一脸为难的道:“金哥,你看这个怎么办?” 他打开袋子让老周头看。 老周头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东西,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村长吓得不轻,连忙一把扶住他,其实认真说来,老周头的年纪也不小了,可别气出个好歹来。 坐在比较靠外头的周四郎忍不住汲了鞋子跑下来,问道:“爹,你怎么了?” 来叔儿子将袋子给他看,周四郎一脸的迷糊,这不就是大家通常拿来装钱,装粮食的小布袋子吗? 他直接打开,看到里面一大堆黄褐色的麸皮中混着的几粒没麦粒,他不由瞪大了眼睛。 谁家上门吃席这么送礼的? 这还不如不送呢! 周四郎袋子一合,怒问,“谁家送的?” 来叔儿子悄悄的指了指不远处的章家,“一共送来了两袋……” 周四郎看着占了三桌桌子还坐不下,正到隔壁桌挤掉人的章家人默然不语。 那是他奶奶的娘家啊,来的人他得叫表叔,这可怎么说? 周四郎偷眼去看他爹。 ☆.第四百五十七章 治丧(五) 老周头揉了揉胸口,感觉没那么疼了,他挥了挥手道:“算了,算了……” 村长便松了一口气。 周四郎鼓了鼓脸颊,拉着来叔的儿子就躲到一边说话,不一会儿,周四郎就悄悄的溜出去找周大亮和周大宏。 这两个都是他的好伙伴,嗯,俗称狐朋狗友,今天他们负责给各个桌上饭菜。 基本上,一张桌子上的菜好与不好,多与寡,一半要取决于他们,另一半则取决于厨房。 而厨房里的人周四郎更熟,因为他媳妇就在里面。 不一会儿,周四郎就回去了,重新在席子上坐好,在章家的几个人上堂意思意思的拜了两拜后也意思意思的微微弯腰回了一礼。 周四郎暗暗撇了撇嘴,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院子里一共摆了六张桌子,基本上会坐在主院里的都是跟老周家关系比较近的。 因为是周银的丧仪,所以关系要从周银那边算,章家算是首位,毕竟是周银的外祖家,就算亲舅舅们都不在了,但表哥们还在。 老周头预备着章家来四个人左右,毕竟离他们这儿有些远,然后是他们本族血缘比较近的,再然后是钱家的三个舅舅。 周银和钱家虽没有血缘关系,但他是钱氏带大的,小的时候还认错了娘,一度因为周大郎不许他叫自己的娘亲做娘而揍他。 明明比周大郎还小,却能打得他鬼哭狼嚎。 他小的时候也没少跟钱氏回钱家,所以这个位置钱家人坐的起。 但章家的人一到,呼啦啦的占了三张桌子都不够,钱家的人一看,便都不在院子里上席了,等到了外面去。 族里一些本来被安排在主院上桌的人也跟着退了出去。 老周头拿外家没办法,堂上毕竟摆着他弟弟的尸骨,他不想在这时候闹得太难看。 但不代表周四郎没办法,果然,章家的这波人才祭奠完下去上桌,本来跟他们坐在一起的第四桌上的人被进来的一群青年拥着往外走,“这不是叔吗,您怎么坐这儿了,外头树底下阴凉,来来,我跟你换个位置……” “婶儿啊,刚才你孙子还找你呢,原来你在这儿,来来来,我带您去找您孙子……” 把第四桌上的人全都簇拥到了外头,然后他们就跑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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