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还记得这事?” 益州王妃不甘不愿的应下了。 王爷想起幕僚们的话,气得甩袖而去。 在满宝这里,此事已经翻篇了,她现在正忙着研究头痛呢。 纪大夫带着满宝去郊外看两次关老爷,最近满宝正在整理关老爷这么多年的脉案,一边整理一边学习,同时还要和找上门来的药农做生意,把他们送来的没收录过的生药材收了,付给他们一大笔钱。 所以卖花的事儿她早忘得差不多了,甚至连祁珏的生辰都忘了。 不过白善也差点忘了,唯一没忘的就是白二郎了。 主要是他想忘也忘不了,身边时常有一个人提醒着他呢。 几个朋友聚在书院门口里要告别,祁珏和白二郎挥手,叮嘱道:“不要忘了明天我的生辰宴呀。” 白二郎不耐烦的挥手道:“忘不了,忘不了,你今天都说了百八十遍了。” 一旁的单余道:“哪有百八十遍,也就六遍而已,哈哈哈哈……” 祁珏气得给了单余一脚。 白二郎跑到街上找自家的马车,结果没看见大吉和那熟悉的马车,他懵了一下,左右看了看,一个青年男子就迎上来道:“二郎!” 白二郎扭头看去,眨眨眼,问道:“你是巷子口那家的刘大哥。” “是呀,”刘大郎咧开嘴笑道:“大吉今天有事儿不能来了,所以雇了我来接你回去。” 白二郎怀疑的看着他,他可是和满宝白善研究过拍花子拍人的一百八十种方法,其中就有熟人作案的各种手段。 刘大郎被他的目光看着一顿,噎了好一会儿后才道:“白二公子,咱两家是邻居,我总不会害你吧?” 白二郎道:“亲爹娘还会卖孩子呢。” 刘大郎:…… 他气得翻了一个白眼,指着大路道:“从书院到我们巷子,跑过去都只要一刻多钟,我能骗你啥?” “大吉不会没空的,他还得去接白善呢。” “善公子半下午就回家了。” 白二郎立即爬上刘大郎的驴车,叫道:“我们快走,我们快走。” 刘大郎一边慢悠悠的去牵驴,一边问,“二公子现在不怀疑我了?” “哎呀刘大哥你话怎么这么多呀,白善轻易不请假的,我们家肯定出事了,快走,快走。” 刘大郎这才跳上驴车,赶着驴子走。 才到巷子口白二郎便跳下车,直奔家门而去。 一推开门,睡在躺椅上昏昏欲睡的庄先生便抬起眼来,看到是他,又靠了下去,挥了挥手到:“回来了?把书篮放下,过来说一说今儿都学了什么?” 白二郎的目光在家里扫了一圈,只见厨房有动静,便跑上去问,“先生,满宝和善宝呢?” “嗯?”庄先生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后慢悠悠的道:“你师姐和师兄有事出去忙了,你先背书给为师听一听。” 白二郎脊背一寒,虽然被背书的恐惧给支配了,但还是没忍住问,“他们干什么去了?” 庄先生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孩子大了,管不了喽。” 白二郎忍不住嘀咕,“我比他们还大呢。” 庄先生就睁开眼睛看他,“所以你也不想让我管了?” 白二郎一激灵,立即摇头,“没有。” 庄先生就一瞪眼,“那不快来背书!” 白二郎就放下书篮,苦着脸上前,他觉得他是替人受过,一定是白善和满宝惹先生生气了,然后先生却来欺负他。 白善和满宝此时正双双坐在马车里,被大吉领着进了一家茶馆,然后订了一个包间后,又从包间去了后门,从后门上了另一辆车离开。 大吉也跟他们坐在车里,外头赶车的事茶馆里惯用的车夫,平时给茶馆送东西的。 今天满宝才从城外关家回来,大吉就悄悄和她说,“二吉到了。” 满宝顿时读不进去书,也做不了作业了。 大吉也有些心不在焉,庄先生虽然不知具体是什么事,但看了俩人许久,还是挥了挥手放满宝自由。 只是心里到底有些惆怅,他儿子好歹长到了十八岁上才特意有事瞒着他,那会儿他就知道了,孩子大了,不能什么事都管,做父母长辈的要学会装聋作哑,这样日子才能过得下去,过得顺遂。 结果这俩孩子才多大呀,十二三就已经要长大了吗? 庄先生很怅惋,于是就伤感去了。 满宝鼓动着大吉去府学里找白善,借口家里有事让他早退,然后俩人就悄咪咪的和大吉出门去见二吉了。 若是别的事,大吉一定不肯这样干,但这次来的是他亲弟弟,且自他来到七里村保护少爷以后,他就没再见过二吉了,于是头脑一热就去接少爷了。 其实他才把俩人领出门他就后悔了。 老夫人心底里不是很愿意少爷太深入的介入此事,他还请示过老夫人,少爷和满小姐是否可以去见二吉。 但人已经出门,大吉根本反悔不了,便只能硬着头皮把人往外领。 车子越走越热闹,街道也越来越小,有人和车夫打招呼,“今天回来得这么早呀?” “是啊,今儿掌柜的结账快。” 车子到了一个宅院前,车夫跳下车,拆了门槛后将马车牵进去,他回身去关门,还与人笑谈了一声,这才掩上门,小声与车内的人道:“到了,下来吧。” 大吉掀开帘子跳下马车,将白善和满宝扶下来,皱着眉问道:“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 ※※※※※※※※※※※※※※※※※※※※ 作家的话 下一次更新在下午四点左右 ☆.第八百四十四章 一问 车夫道:“没办法,我对这儿最熟,其他的地方我心里放心不下。” “但我们出入不方便。”大吉道:“这儿人太多,街道又小,街坊邻居间互相都认识,也都熟悉,太鱼龙混杂。” “以后你们进出都我带着,至于那位县令,他自有办法,我这儿也时常招待亲朋,所以你放心,日常热闹些,街坊邻居都习惯了的。”车夫侧身道:“人在里面了,要进去看看吗?” 大吉看向白善和满宝。 白善看了一眼满宝后举步便往里面去。 帘子撩开,俩人便见桌边正站着个少年,他手里拎着一个药罐,听到动静回头来看,看到三人愣了一下,戒备的站在床前看着他们,“你们是谁?” 白善和满宝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大吉。 大吉看到少年愣了一下,然后问道:“伯安?” 少年还没说话,床上躺着的人已经半撑起身子,看到大吉便道:“伯安,这是你爹。” 伯安怔了一下,然后抬头飞快的看了大吉一眼,低下头去没说话。 大吉看了他一眼,领着白善和满宝上前,一边去扶半撑着身子的二吉,一边和他道:“这是少爷,这是满小姐。” 二吉愣怔,看了白善好一会儿,眼中湿润,他想起身行礼,撑了一下才记起自己瘫痪,根本动弹不了。 他抹了一把眼泪,这才看向满宝,疑惑的问:“满小姐?” “就是当年那对夫妻的遗孤。” 二吉微愣,抖了抖嘴唇后说不出话来。 这些事老夫人和大吉都没有和他说过,所以二吉是直到现在才知道这事的。 大吉低声道:“当年他们就被杀了,东西不知被藏在了何处,这次接你来就是为了找东西,还有……” 他顿了顿后道:“唐县令要查这个案子,他有些话要问你。” 二吉突然被送到此处,心中一直忐忑不安,直到这时见到大哥才觉着好受了些,但依旧担忧不已,“听着只是一个县令……” “他父亲就是当年刑部巡查的唐大人。” 大吉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明了,二吉明白了。 大吉道:“老夫人让你知道什么便说什么,不必隐瞒。” 正说着话,院门被敲响,大吉看向伯安,一直在旁边发愣的伯安反应过来,连忙走到窗前往外看,就见车夫正一脸高兴的把三个人迎进来,他连忙转身告诉他爹,“是大福叔带了人来,我不认识他们。” 满宝也往外看了一眼,道:“是唐县令和明理。” 车夫领着唐县令和明理过来,他先往里禀报了一声,想要得到许可后再入内。 白善直接开了门,对站在门外的唐县令行礼,然后侧身道:“大人请。” 唐县令笑着举步,问道:“你们来得倒早,已经问过了?” 白善道:“我们也才到,大人请里面坐吧。” 唐县令笑着点头,带着明理入内。 大福这才跟着入内,看见白善先跪下磕了一个头,“小的拜见少爷。” 白善隐约记得见过他,指着他问道:“你是不是去过七里村?” 大福就咧着嘴笑,“少爷记性真好,您小的时候小的过年去给老夫人报账和请安,见过少爷几次。” 白善对他笑了笑,伸手将他扶起来,“大福叔不要多礼。” 大福起身,又对满宝一揖到底,“拜见满小姐,小的也见过满小姐,不知道满小姐还记不记得小的?” 满宝看着他的脸想了半天,最后摇头,她没什么印象了。 大福却笑道:“满小姐不记得也正常,那会儿满小姐才五六岁呢。” 满宝并不觉得多开心,因为白善也只比她大了一岁,他都能记得。 唐县令已经扫视一遍,将屋内的场景记在了心中,这才低头去看靠在大吉身上的二吉。 他走上前去,看了一眼盖在他身上的被子,问道:“本县可以看看你的腿吗?” 二吉看了他一会儿,点头。 唐县令就轻轻地把被子掀开,伸手去摸他的腿,这一摸才看到他的腿已经萎缩成很小的一截,他按了按,问道:“现在还有痛感吗?” 二吉摇头,“大夫说要是知道痛反而好了,偏我当时并不知道痛。” 唐县令点了点头,看向另一只空落落的裤腿,问道:“截掉了?” 二吉点头,“坏死了,不截活不下来。” 大吉显然不知道,微微愣了一下。 二吉就和他解释道:“前两年截的,大福哥给我找了好大夫,一点儿痛都没感觉到就截掉了。” 大吉只能点了点头。 唐县令看了看大吉,又看了看二吉,干脆就坐在床边问话,“二吉,你这腿上是怎么弄的?被刺客砍的?” 二吉咬着牙好一会儿才摇头,“不是,他们砍了我的后背,我当时跑到了坡边,天上开始下雨,我脚下打滑,一下就摔到了坡地,腰和腿都砸在了石头和树干上,我是被进山打猎的猎户给拖出去的。后来是我大哥找到了我。” “追杀你的刺客有几人?” 二吉接着回道:“俩人。” “那追着白县令去的刺客有几人?” 二吉摇头,“我当时只顾着闷头跑,没有数。” “你估计有几人?” 二吉顿了一下后道:“三人吧……” “那一共追杀你们的有几人?” 二吉摇头,“我不知道……” 唐县令话锋一转,问道:“护送你们的人一共有几人?” “八人,”二吉想也不想的道:“除了我们白家的护卫外,还有四个是县衙里的衙役,路上全没了。” “所以刺杀你们的刺客一共有几人?” 二吉脑子里电闪雷鸣,这些年来他一直不断回想那天发生的事,有些记忆已经固定住,他觉得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但现在唐县令越问越快,目光又紧迫,已经有些模糊的画面突然又清晰了起来,他暗暗数了数,道:“也是八个,不,不对,好像是九个,还是十个。我们的人也杀了好几个刺客的。” “那你们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后面还追着几人?” ※※※※※※※※※※※※※※※※※※※※ 作家的话 下一次更新在下午六点左右 ☆.第八百四十五章 二问 “他们蒙着脸,我实在是分不出,总之不是五个就是六个。” “五个或六个,所以他们是先杀了你们才回头去找周银夫妇的?” 二吉抬起头来,“周银夫妇?” “就是你们托付了证据的那对夫妻,他们当日也被杀了,如果他们是先杀了你们,确认你们身上没带东西才去追的周银夫妇,”唐县令目光凌厉的看着他问,“你逃了多久被追上,还有,他们没找到你的尸体,怎么确定东西不在你身上,而是在第三方身上,他们见过周银夫妻?还是你告诉他们的?” 二吉抖着嘴唇摇头,“没有,我,我什么都没说,我不知道他们看没看到他们,或许是看到了,对,当时匆忙,老爷让他们快逃,然后就拉着我去引开他们,他们追得那么急,兴许是看见了的。” 唐县令看了他好一会儿,直到他额头冒冷汗,这才问道:“那日的事,你现在都记起来了吗?” 二吉连连点头,肯定的道:“记起来了,记起来了。” 唐县令就看向白善,示意他把东西拿出来。 白善抿了抿嘴,从怀里拿出一张折叠的图纸,打开来给他们看。 这是他根据清理出来的路画出来的图,唐县令盯着二吉,手指点着图上的点道:“这是益州城,这是罗江县,而这是七里村,这条路是当时你们逃到这儿的路,是不是?” 二吉看了一会儿,点头,“是。” “那你告诉我,你们是在哪儿碰见周银夫妇的?” 二吉迟疑了一下,然后抖着手指点了一处道:“这里。” 唐县令看见,微微挑眉,白善也惊讶,问道:“这是进七里村的路了,你们不是要去罗江县吗,怎么拐到这儿来了?” 二吉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道:“我们是要去罗江县,但,当时他们追得太紧了,老爷身上带伤,顺着那条路跑根本跑不远,所以我们路上看见一条小路就拐进去了。” 这时候,二吉总算是意识到自己似乎做错事了。从没人拿图给他指认过,老夫人问他,他们是在哪儿出的事,他说是在罗江县境内。 当时他们逃往罗江县,被刺客追杀,路上遇见了一队路过的夫妻,老爷便把东西给他们带走…… 他有些心虚的看向大吉,问道:“大哥,我是不是说错话了,那儿,那儿也是罗江县内吧?” 大吉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是罗江县内,你没说错。” 二吉就大松了一口气。 唐县令拿了笔在图上做了标识,继续问道:“你们在这儿,是遇上了周银夫妇,还是追上了周银夫妇?” 二吉想了想后道:“追上,当时他们的车走得很慢,我们从后头追上去,那男的,就,就是周银,他回头看见了我们,便特意拉停了车等我们。” 二吉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抖了抖嘴唇道:“当时,他问我们,是不是要搭乘车,是想去七里村,还是去大梨村,或白马关镇……” 唐县令问,“然后呢?” “然后老爷就把自己的官印拿出来给那对夫妇看,说明缘由,请求他们带着东西躲藏,等唐大人巡视到这里,把东西交给唐大人。” “等一等,”唐县令坐直了身子问,“那官印呢?” 二吉愣了一下道:“官印也给了他,老爷说,有官印他才好求见人。” “除了官印,白县令还给了他什么东西?” “证据,哦,还有身上的几块金子,说要是需要用钱便用上。” 唐县令再问,“给了东西后呢?” “老爷就让他们赶紧走,然后老爷就带着空包裹拉着我往回走,出了那条小路,顺着往罗江县去,我们才出去没多久,刺客就追上来了,老爷说,必须得把人引走,绝对不能让刺客发现东西不在我们身上,所以老爷便要到山里去,还和我分开逃命……” “空包裹是谁带着的?” 二吉抖着嘴唇道:“是,是老爷……” 唐县令一掌拍在床上,怒喝,“你撒谎!说,拿来做伪装的空包裹是谁带着的?” 二吉冷汗直冒,整个人都瑟瑟发抖起来。 大吉忍不住紧紧地抱住他,手紧握住他的胳膊,将他掐疼了后道:“二吉,告诉唐县令,是谁拿着空包裹?” 二吉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颤颤巍巍的看向白善和满宝。 伯安忍不住上前一步叫道:“你们吓着我二叔了。” 二吉“哇”的一声就哭出来,已经而立的人,却哭得像个孩子一样,他哭叫道:“是我拿着的,是我拿着的,老爷跑不快,他受伤了,他说他跑不掉了,让我带着东西快点儿跑,能跑就跑,不能跑就找个山谷把东西丢了……我,我是想把它丢到山谷里去的,但他们追得太快了,剑砍过来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把包袱扔出去挡着了,我没说,我没说是他们带着东西走的,我什么都没说,我跳到山坡里了,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吉紧抿着嘴没说话,但依然抱着二吉没松手。 白善和满宝静静地站在一旁,袖子触着袖子,白善忧心的看了满宝一眼后,伸手悄悄握住了她有些发冷的手。 唐县令看了二吉一会儿,等他哭得差不多了才继续问道:“包裹里都有些什么东西?” 二吉稍稍平静了些,抹着眼泪道:“有账簿,名册,还有一些信件。” “账簿是什么账簿,名册是什么名册,信件又是谁与谁的信件?” 二吉摇头,“我不知道,老爷没给我看过,只是我偶尔听老爷和何县丞说过,东西绝对不能出一点差池,不然不仅他们活不了,整个益州城上下都有可能被牵连其中。” “有关于益州王的?” 二吉迟疑了一下后点头,“对。” 唐县令看了他一眼后问道:“十二年前的事你还能记得吗?也就是出事前的那半年的事。” “记得,”二吉道:“这十二年来,我没日没夜总回想以前的事,因此记得很清楚。” ※※※※※※※※※※※※※※※※※※※※ 作家的话 下一次更新在晚上九点左右 ☆.第八百四十六章 三问(给书友“七安 已经存在”的打赏加更) “那你说一说,白县令最后一次出城是什么时候?除了你们逃命的那一次。” 二吉愣了一下,仔细回忆了半天后才道:“似乎是在那之前的半个月左右,好像是四月?” “你不用记具体的时间,告诉我,那天和白县令一起出城的都有谁?” “有我,还有何县丞和县衙的杜大哥。”二吉努力的回想着,因为以前老夫人偶尔会问起他们在益州城的事,所以二吉总会时不时的回忆,虽然过去十二年了,但很多事情他都刻在了脑子里。 “你们出城后往哪个方向去了?” 二吉忍不住挠了挠脑袋,半响后道:“去了郊外一个别院,我们傍晚出门的,迎着太阳走,是西面。我不知道那是谁家的别院,我和杜大哥进了大门后就留在了院子里,老爷他们进了一间书房,再出来就是早上了,我们早上就回城。” 唐县令问道:“那之后,白县令有说过什么让你记忆深刻的话吗?或者脸色如何?” 二吉想也不想道:“老爷的脸色很难看,好几个晚上没睡着,之后没多久,老爷的书房就被人翻动,白日出门还差点被疯跑的马车撞到,然后何县丞和何大公子出门失踪了,老爷去调查,似乎是凶多吉少,一回到县衙没多久就带着我们出门,说是要巡视田庄,却是转身往京城去,结果我们刚上官道没多久就被刺客追上……“ 这一连串的事是连贯的,二吉不知来回想了多久,所以说得特别顺畅,“我们一路被追杀,杜大哥就带着我们拐道进了罗江县这边的路,老爷也说要往罗江县来,因为听说唐大人下一次巡视就是到绵州,谁知道……” 二吉没有说下去,接下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唐县令却没多少心绪波动,问道:“你真不知道那天晚上去的是谁的别院?” “不知道。” “那天晚上别院里都有谁?” “我们只见到一个哑了的下人,除此外一个人都没看见。” 唐县令顿了顿后问道:“你们傍晚出发,走了多久到那个别院?” 二吉张了张嘴,不太记得这一点了。 唐县令问道:“到别院的时候,太阳落下了吗?” “落下了,但天边还有晚霞,特别红,已经不刺眼了。” 唐县令这才略过这个问题,转而问道:“在你记忆里,你们出逃前最深刻的一件事是什么?” 二吉脸色有些发白,半响没说话。 唐县令就盯着他看。 二吉不由自主的看向大吉,大吉对他微微颔首,二吉这才颤着声音道:“有一天晚上,何县丞上门来,说要带老爷去一个地方,却不让老爷带上其他人。” “我不放心,硬是要跟着,然后就和何县丞去了西城门,我们躲在巷子里,看见王府的一千甲兵整装连夜出了城门。” 唐县令微微坐直了身体,问道:“连夜开的城门?” “是。” “白县令之前没收到请令?” 二吉道:“老爷公务上的事我知道的很少,但那天老爷也很吃惊,所以显然之前不知。” “然后呢?” 二吉咽了咽口水后接着道:“然后何县丞带我们钻了一个洞出城。” 众人:…… “出了城,我们没有去追他们,何县丞直接带我们抄了近道去了一座山上,从山上往下看,便能隐约看到山谷里有火光,我们看到那里驻扎着大批的卫士。”二吉攥紧了被子道:“我不知道有多少人,但我们老爷算了一下他们的帐篷,然后脸色便很难看,说了一句,一句……” 唐县令追问:“一句什么?” “说益州王图谋不轨。” 唐县令盯着他看,二吉不由的举起手发誓,“大人,我说的是真的,益州王就是要造反,他贪了河工的银子去铸造兵器,我们老爷说,一旦益州王反了,整个益州的百姓都会被陪葬的。” 打仗是会死人的,益州王造反需要人,到时候肯定会抓壮丁,而且朝廷征伐的区域很大可能会在益州,到时候不仅益州,整个剑南道都会轮为地狱。 二吉可能想不到这一点儿,但白启能想到,唐县令自然也能想到。 他几乎瞬间就明白了白启想要做的事。 唐县令起身,走了两圈后回头看他,问道:“你敢对你说的话保证吗?没有一丝添加。” “是,小的可以发誓,要是小的撒谎了,小的下辈子还是残废,一辈子躺在床上动弹不了。” 唐县令看了一眼他被子下的腿,叹了一口气后转身出去。 白善连忙收了地图,拉着满宝跟出去。 唐县令站在院子里等他们,待他们一出来,立即回头看向俩人,道:“没有证据,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刘老夫人提起过,四年前益州水灾过后还有人去你们村找人,显然白县令手里有至关重要的证据,哪怕过去多年,那些东西依旧能对当年的人和事造成很大的伤害。” 白善点头。 唐县令就看向他们手里的地图,伸手道:“拿来我看看。” 大福连忙给他们搬出一张桌子来,三人围着看了一会儿,唐县令点开发现周银夫妇尸体的地方,发现距离那条小道很远很远了,显然他们逃的时间不短。 想着周银一定是想往七里村跑,唐县令便从那条路上画出了三条道路,“人在逃命的时候会慌乱,但周银能够在密林之中逃到这儿,显然他是一直朝着七里村的方向去的,那不管他在林子里怎么跑,都始终是朝着这一个方向的。” 他很干脆的画了一个大圈,将那三条路线都囊括到其中,然后道:“他绝对不会跑出这个圈,白善,让你的人先找这一块儿。” 唐县令顿了顿后问道:“你人够吗?要不要我支援你一些?” 大虎山很大,白善想了想后拱手道:“那就先谢过唐大人了。” 唐县令点了点头,挥手笑道:“不必客气,一会儿我写一封信,你找个可信的人送回罗江县去,直接去找杨和书,他会给你安排人的。” 白善和满宝惊喜,“杨县令回来了?” “回了,拜个堂而已,能用多少时间?” ※※※※※※※※※※※※※※※※※※※※ 作家的话 明天见 ☆.第八百四十七章 不怪 白善立即反应过来,“为什么你帮我们,却要杨县令安排人?” 唐县令就瞥了他一眼后道:“你猜?” 说罢笑着和大福转去堂屋里喝茶。 罗江县是杨县令的地盘,而且和唐县令在益州城里受限很大不同,杨县令在罗江县几乎算得上一言堂,他派人出去找东西,保密度绝对高。 至少一定比唐县令派过去的人要更好。 唐县令并没有立即走,他得再想一想还有什么问题是遗漏的。 他来一次并不容易,来这里的次数越多,引起关注的可能性就越大,所以他得再周全一些。 唐县令坐在桌边,左手轻轻的滑动茶杯,一抬头便能看到院子里站着的俩人。 白善问满宝,“你没事吧?” 满宝疑惑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摇头,“没事呀。” 正说着话,大吉从屋里出来了,他走到满宝面前,屈膝跪下,满宝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反应过来就上前去拉他,“大吉,你这是干什么?” “满小姐,二吉他……” 满宝眼眶微红,摇了摇头道:“我,我并不怪他。” 满宝用力的想把他拽起来,发现拽不动,就扭头去看白善。 白善上前帮忙,一人一只手,总算是把大吉给拽起来了。 满宝眼眶微红的道:“刚刚我的朋友和我说,如果我觉得怨忿难过,那就试一下用同理心去看他,我设身处地的站在他的立场上想,我想,若我是他那样的年纪,便有那样的经历,我恐怕也不能做得更好了。他并没有错。” 满宝顿了顿后道:“他也是受害者,我不能不去怪杀人的人,而要去怪一个和我父母一样逃命的受害者。” 而且满宝没说出口的是,这十二年来,说不清是死了的白启和父母更悲惨,还是活着的,却只能瘫痪在床,一次又一次的回想当日的事的二吉更悲惨。 大吉紧紧地抿住嘴巴,将眼中的泪憋住,没让它落下来,他心中又酸又痛,张了张嘴,最后看向白善,跪下给俩人磕了头。 他以为,满宝说的朋友是白善,毕竟,这会儿只有他们两个站在一起。 堂屋里的唐县令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但看他们的神情也猜了出来。 他幽幽一叹,微微垂眸继续想事情去了,果然,破案就这一点最恼人,却也最动人。 白善却是看了满宝好一会儿,见她也眼眶通红,情绪很低落,便什么都没说,默认下了这件事,上前一步将大吉拉了起来。 三人站在院子里说话。 “大吉,二吉的腿不能治吗?” 大吉摇了摇头,“当年我把他带回去的时候,老夫人就请了很好的大夫给他看,不行。” 更何况,现在腿都萎缩了,有一条更是直接被截断了,哪里还能再治? 大吉顿了顿后道:“只是会很痛苦,尤其是腰下,他有些旧伤治不好,一到阴雨天就痛得受不了。” 而这是益州,最常见的就是阴雨天,最难见的是太阳,这会儿又是春天,所以他刚来便病了。 满宝往里看了一眼,脚尖点了点,最后还是道:“要不我去看看吧。” 大吉鼻子一塞,眼睛酸涩的侧让到一旁,哽咽着回了一句,“谢满小姐。” 屋里,伯安才给二吉重新盖好被子放躺下,看到他们进来,便侧身让到了一边。 二吉用手臂撑起身子,看着白善和满宝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从没有见过白善,更别说满宝了。 当年他服侍老爷来益州城当官儿的时候夫人还没生呢,后来他被安排在庄子里,除了家里人和大福哥一家,以及老夫人偶尔来看他外,他便见不到人了。 满宝走上前去,看了一眼他盖住腿的被子后看向他的脸,低声道:“我正在学医术,我给你看看吧。” 二吉将手伸出来,又有些忐忑,“怎么好麻烦满小姐。” 满宝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道:“不要紧的。” 她伸手拿过他的手把脉,看了一下他的脸色后道:“我看看你的舌苔。” 二吉偷偷看了一眼大哥,这才把舌头伸出来给满宝看。 满宝看着点了点头,问道:“很疼吗?” 二吉“啊”了一声,不解的看向满宝。 满宝问,“你的后腰很疼吗?” 二吉不安的动了动身子,小声道:“也不是很疼。” 满宝就撸了袖子道:“来,我给你翻个身,我摸摸看。” 二吉大惊失色,“这怎么可以,这怎么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的?”满宝直接上手给他翻身,一旁的白善就上手帮忙,二吉更慌了,连忙看向大哥。 大吉也想拦,但他犹豫了一下,就这一犹豫间,一旁的伯安已经上前,帮着一起给二吉翻了一个身。 满宝动作熟练的掀开他的下衣摆,搓了搓手后去按他的后腰,还在拒绝的二吉就惨叫一声。 伯安忍不住去瞪满宝。 白善就警告的看了他一眼。 满宝没留意,一边放轻了力度,一边按道:“痛吗?” “嗯……”二吉闷闷的应了一声。 满宝便又换了一个地方按,“这里呢?” 二吉也闷哼了一声,满宝便知道了,问道:“是酸痛还是钝痛,或是刺痛?” 二吉一时没说话。 满宝就按了好几下让他感受,二吉嘶了一声道:“是酸痛,但那边又有点儿刺痛……” “这儿吗?” 二吉闷声道:“是。” 满宝想了想道:“我给你开个方子,明天来给你扎一下针吧,那样你会好受些。” 满宝又看了看他的腿,她的确无能为力,便扶着他躺好了。 二吉整张脸都是通红的,眼见着满宝净手后要出去,他就忍不住叫住她,见她回过头来眼神清澈的看着他,二吉就攥紧了身前的被子,喃喃半响后道:“对,对不起……” 声音几不可闻,但一室安静,满宝还是听见了。 二吉眼泪憋不住的成串往下落,他抖着嘴唇道:“我当时慌极了,刀不断的砍在我身上,我,我就把包扔出去了,他们看见包裹是空的,就要上来杀我,我脚一滑就摔下去了……” 当时是夏天,他一个下人穿着单薄,那些东西是藏不在他身上的,他当时摔下去的时候没有多想,事后回想起来便知道要糟了。 尤其是在那对夫妻什么动静都没有之后。 ※※※※※※※※※※※※※※※※※※※※ 作家的话 下一次更新在下午四点左右 ☆.第八百四十八章 主仆 在老夫人还没拿到那张画像前,他已经觉得对方凶多吉少了,而在老夫人把画像拿来给他时,他心里基本上已经确定,他们和他们一样,都被追上了。 只是他们没见着尸体,也不知对方名姓,所以还抱有一丝侥幸而已。 满宝停住,回头看向他,抿了一下嘴后道:“我不怪你。” 二吉张着嘴看着她。 满宝转身便走,白善对二吉点了点头,与她一起出去。 二吉低着头抹掉脸上的泪水,伯安抿了抿嘴角,转身追出去。 大吉皱了皱眉,就要跟出去,就听见伯安已经追了出去,叫道:“少爷——” 白善停住回头,满宝也跟着停下回头看向他。 伯安这才看向满宝,他点了点脚尖后道:“少爷,满小姐,刚才你们的衣摆要是往上再掀一些就看到了,我二叔身上还有三刀很深很深的刀痕,我家里人都说,都不知道我二叔是怎么活下来的,那些刀伤,随便一刀在别人身上都有可能致命,但我二叔就是活下来了。他不胆小,我觉得他一点儿也不胆小!” 最后一句话伯安喊得特别大声,大吉忍不住走出来,压低了声音斥道:“伯安,噤声。” 伯安这才低下头去。 大吉不赞同的看着他,道:“还不快给少爷和满小姐请罪,这样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伯安低着头不说话。 大吉手动了动就要拍他,白善叫了一声“大吉”,他对他摇了摇头,对伯安点头道:“你说得对,他不胆小。” 白善看了满宝一眼,从腰上取下一块自己常带的玉佩来,放进一个荷包来给他,道:“你和二吉叔说,这是我给他的。” 伯安愣愣的接过,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大吉却是立即单膝跪地,“谢少爷赏。” 白善将荷包放进伯安手里,拉着满宝去找唐县令,“唐大人,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唐大人睁开微微闭着的眼睛,看了他们一会儿后摇头道:“有,但我不知该怎么问,所以暂时还是别问了,等下次吧。” 等他查到更多的东西再来找二吉聊聊天。 他起身来,笑道:“不如我与你们同行?” 大福犹豫。 满宝却已经点头,“您把我们送到大街上就行,我们自己走回去。” 唐大人点了点头,让三人在院子里上了他的车,然后再出门。 为了过来方便,唐大人今天选了一匹特别难看的马,一看就是劣马,跑的速度很慢,好在承重还行。 它晃晃悠悠的出了这条巷道,上了大路,唐县令这才看向大吉问话,“我看二吉年纪也就在而立之间,十二年前他多大?” 大吉垂下眼眸道:“十七。” 唐大人点了点头,道:“大户人家的贴身仆从一般都会比小主子大上三两岁,这样懂事些,也能伺候好主子,那会儿白县令已及冠了吧?” 大吉捏紧了拳头,半响才道:“我才是伴着老爷长大的小厮,二吉是我走后送到主子身边的。” 唐大人就扫了一眼他的坐姿和手掌,轻笑道:“去年我就想问了,你是白家养的部曲,还是去当过兵?” 白善忍不住了,挡在大吉跟前道:“唐大人,我白家是良民,不会养部曲的。” “嗯,那是养的护卫?” 大吉沉默了一下后道:“我成年后主子给我娶了媳妇,然后我就脱籍去走镖了,我们的镖头是边卫出身,所以我们坐卧都是军中的规矩。” 唐大人微微挑眉,“像你这样的人,你主子竟舍得让你脱籍,难怪你会守在白善身边十二年不动弹,儿子都不认得你了吧?” 大吉垂眸没说话。 白善和满宝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满宝觉得这会儿的唐县令一点也不可爱,于是瞪了他一眼。 唐县令瞥了她一眼,也在心里哼了一声,继续问道:“出事前,白县令就没找过你?” “找过,但那时我出门走镖了,送来的信我没能及时看到,等我回来看到赶回家,人已经没了。” 唐县令盯着他问:“那封信呢?” 大吉顿了一下道:“在家里。” 唐县令就浅笑道:“我要看。” 大吉张了张嘴,在他的目光下,只能道:“是,小的过后会把信送来。” 唐县令这才满意。 到了繁华的大街上,马车堵住了一个小巷口,满宝他们一个一个的跳了下来,然后明理就赶着马车走了。 白善看着马车消失,忍不住回头看大吉,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大吉没说话,白善问道:“是不是祖母让你不要说?” “不是,”大吉看了俩人一眼,最后还是没忍住道:“唐大人很厉害,少爷和满小姐不能在一旁看着吗?” 俩人齐声道:“不行!” 大吉无奈。 白善和满宝转身便走,先回了茶馆,在包间里平复了一下心情。 满宝想到些不懂的,问道:“为什么你给二吉一个玉佩,大吉这么高兴?” 白善挠了挠脑袋道:“我母亲教过我,说赏人也是有规矩的,出去赏别人的下人,自有跟随的随从去做,赏自家的下人,不亲近的,给些铜钱,略亲近的,给些锞子,贴身伺候的,给些扇坠簪子珠子之类的都可以,只有极亲近的人,你愿意相信对方就给他玉。玉乃君子之物。” 满宝就指着一旁站着的大吉道:“那不是应该给大吉吗?” 白善略想了想后摇头,“大吉不该是我打赏的,甚至连母亲都从不打赏他,他的打赏都是祖母给的。” 大吉就对满宝笑了笑。 满宝隐约明白了点儿什么,但还是忍不住道:“真复杂。” 满宝今天下午用脑子多,觉得很饿了,于是把桌子上的点心和白善一起分了,好奇的问大吉,“大吉,你现在是良籍是吗?” 大吉道:“又不是了。” 他将二吉找回来后,他又自卖自身进了白家。 他顿了顿后道:“但伯安是。” 大吉沉默了一下后道:“承老夫人的恩德,伯安在读书了。” ※※※※※※※※※※※※※※※※※※※※ 作家的话 这一章删了重新写,所以…… 下一章在晚上八点左右 ☆.第八百四十九章 大吉 大吉简单的说了一下他的情况,他知道,这些东西,恐怕连少爷自己都不知道。 大吉一家是白家的世仆,在他祖父那一辈就被赐姓白,他六岁的时候就被选送到三岁的白启身边,任务就是陪白启玩儿,陪他开蒙。 可惜大吉读书不太行,白启五岁后去族学,他跟着一起去伺候,因为白启无父,学里的孩子总是欺负白启。 五六岁的孩子下手没轻没重的,大吉便护着他们家少爷跟人打架。 他块头本来就比同龄的孩子大,又普遍比那些适学的少爷们大两三岁,愣是一人能把四五个打趴下。 为这事,白氏中不少人都找上刘氏,要刘氏给个交代。 刘氏愣是咬着牙保下了他,领着少爷一一去道歉,但过后还是让他陪着少爷去族学,再有欺负少爷的,他还是会打架,从跟主子打,到跟下人打。 刘氏直接让他跟着家里的护院学着练些拳脚功夫,后来少爷要学剑和骑术时,请来的先生也是连着他一起教的。 大吉在这一点上也更有天赋,他一直护着少爷,护着他出门去游学,又去京城读国子学。 也是在游学的时候,主仆两个认识了好几个江湖游侠和押镖的镖头。 大吉道:“老爷在京城读书的时候给我脱了籍,又给我娶了媳妇,不过当时我哪儿都没去,依然陪在老爷身边。” 白启给大吉脱籍是瞒着刘氏的,本来刘氏把大吉的奴籍给他带上,是为了让他可以处置下人,谁知道他直接给人脱籍了。 要不是回家过年,刘氏都不知道了。 刘氏心里虽然很不舍,但嘴上什么都没说,只是把二吉挑选了出来,让他代替大吉照顾二吉,放了大吉自由。 白启是信得过大吉的,但刘氏私心里更相信奴籍在手的下人。 大吉也知道这一点儿,于是便告别了白启和家人,带着妻子去做了自己喜欢的事,自此分开,主仆俩人很少再见面。 虽然见面少,但他们偶尔也会通信,逢年过节,或是走镖,大吉走到京城就会去见一下白启和弟弟,彼此间的关系并没有淡下。 后来白启出事,尸体被送回陇州,刘氏怎么也不相信蜀县的说辞。 偏她察觉到了自己被人盯着,没办法之下只能让大吉悄悄的带人去找二吉。 找到二吉后,大吉把他安置在了白家的一个庄子里,然后又自卖自身的进了白家。 他知道,老夫人最相信的还是奴籍在手的人。 刘老夫人收下了籍书,转身却在庄子里开了一个小学堂,当时四岁的伯安就是第一批入学的学生。 除了大吉一家人和先生,没有人知道,先生最重要的培养对象就是伯安。 大吉知道,老夫人是想还他什么东西,可他心里知道,他重新卖身为奴为的不是这些,而是为了老爷,为了二吉…… 大吉抬头看了一眼白善,心中暗道:也为了小少爷。 不过为了让老夫人安心,也为了让老夫人更信任他,大吉是不介意接受老夫人的那些安排的。 白善也想起了伯安,起身和满宝道:“我们回家吧。” 满宝点头。 俩人上了马车回家,回到家后,白善便和大吉道:“我们不会出门了,大吉,你去看一看伯安吧。” 满宝连连点头,道:“我们是爹没了,可你还在呀,你见着你儿子要好好说话,别总板着个脸。” 满宝想了想道:“就跟我爹多学学,我爹一看见我就乐,然后我也开心。” 白善点头,想了想道:“要不你给他买点儿东西去?他比我大好几岁吧,那给他买些书吧。” 大吉觉得他儿子不会喜欢书的,摇头拒绝了。 满宝和白善一脸忧虑,“大吉你这样不行呀,你看刚才在院子里他都没叫你爹,显然与你生疏得很,这样怎么行?” 大吉犹豫了一下后道:“满小姐,你还有弹弓吗?” 满宝眨眨眼,回过味来了,“他这么大了应该不问弹弓了吧?” 白善:“就是,我们都很少玩儿了。” 主要是也没时间和地方给他们玩了。 大吉看着他们。 满宝挠了挠脑袋,这可是大吉第一次找她要东西,她纠结了一下后道:“你等着。” 她一溜烟的跑回房间里,一边找科科,让它在商城里买了一副新的弹弓,一边提笔写了一副药方,拿出去给大吉,“刚才忘了写药方了,你一并拿去吧。” 大吉笑着接过,转身便走了,他没赶着马车走,而是自己走着去的,这样不太引人注目,也更好伪装。 白善和满宝就站在门口目送他走,等他出了巷子,他才回头看向满宝,“说了同理心的朋友是谁?” 满宝对他眨眨眼,心蹦蹦直跳,想要装傻,“什么朋友?” “是你自己说的,有一个朋友告诉你,同理心。”白善盯着满宝的眼睛看,“从家里离开后,我一直和你在一起,从未见你与别人说过话。” 满宝咽了咽口水,看着他不说话。 白善最后败下阵来,扭过头去,“算了,你不想说便不说,不过,”他又回头蹙眉道:“以后这样的话你不要在外面说了,尤其是在唐县令这样的聪明人面前。” 满宝连连点头,小声道:“我再也不说了。” 不过这次也是她心神有些不定,这才露了这么大的破绽,满宝才不肯承认是自己不够谨慎呢。 正在书房里生闷气的白二郎见他们迟迟不进来安慰他,只站在门口说话,忍不住跑了出来,叫道:“你们在干嘛呢?说话不能进屋说吗?” 白善和满宝一起回头看向他,惊诧道:“咦,你下学回来了呀?” 白二郎气得掐腰,“你们也不看看这会儿什么时辰了,天都快要黑了,我能不下学回来吗?” 他气鼓鼓的看着俩人,问道:“你们下午干什么去了?” 满宝:“看病去了。” 白善:“买书去了。” 俩人异口异声。 俩人轻咳一声,然后满宝道:“去书铺了。” 白善:“去药铺了。” 白二郎死命的瞪着眼睛看俩人,最后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满宝和白善互相责备的看了彼此一眼,追了上去。 ※※※※※※※※※※※※※※※※※※※※ 作家的话 下一章更新在晚上十点左右 ☆.第八百五十章 忌惮(给书友“郎家的彤宝本尊”的打赏加更) 庄先生也在书房里,他也不太开心,所以只掀起眼皮看了三个孩子一眼便转过身去,手上还捧着一本书。 追着白二郎进来的白善和满宝心虚的看着庄先生,就立即放弃白二郎先去讨好庄先生。 一个给庄先生泡茶倒茶,一个就给庄先生捶肩膀。 还等着他们来认错的白二郎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然后见庄先生瞥向他,他就忍不住指着俩人怒道:“无耻!” 满宝和白善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白二郎颤着手指道:“不要脸!” 庄先生眼里都忍不住闪过了笑意,挥了挥手让满宝不要捶了,他道:“行了,你们玩去吧。” 满宝这才松了一口气,和白善行礼告退,退出去的时候俩人路过白二郎身边的时候一左一右的将他夹住,一人抓了他一只手臂就拖出去。 白二郎没敢打搅先生,等出了书房门才挣脱开俩人的手,没好气的道:“干什么?” 白善问道:“还生气?” 白二郎哼道:“你们有秘密瞒着我。” 白善看了眼满宝,想了想后道:“我们的秘密有些危险,有可能会死的,你也要知道吗?” 白二郎眨眼,认真的左看看白善,又右看看满宝,怀疑的问道:“真的,假的?” 白善和满宝一起认真的点头。 白二郎就纠结起来,“怎么办,我更好奇了,可你们说过,有危险的事儿不要做。不对呀,你们都说了有危险的事不要做,你们为什么会有丢命的秘密?” 白善就突然大叫道:“骗你的你也信啊。” 说罢和满宝转身就哈哈大笑的跑了,白二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气得鼻子都歪了,拔腿就去追他们。 三人就围着院子追打着跑了七八圈,白二郎实在是跑不动了才停下,他按着自己的习惯指着他们说不出话来。 白善和满宝也累得不轻,弯着腰喘气咽口水,还戒备的看着白二郎。 白善喘着气道:“还追吗?” 白二郎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没好气的道:“不跑了,你们到底干什么去了?” 白善摇了摇头,只道:“去见了一趟唐县令,你作业做完了,怎么这么多的问题?” “做完了。” 满宝都忍不住抬头看他,惊讶道:“这么快?你怎么突然变勤奋了?” 白二郎:“你们是不是忘了明天要去参加祁珏生辰宴的事?” 白善和满宝眨眨眼,问道:“他的生辰不是十二吗?” 白二郎道:“明天就是。” 白善苦恼,“糟了,明天可是要去上学的。” “下学后去,”白二郎道:“祁家准备了晚食,我们可以玩到宵禁再回来。” 所以他才早早的做完作业,他们的先生说了,如果他们作业做得好,明天他还可以提早放他们下学离开,只上半日的课。 白二郎本想回来后和他们两个分享一下这件喜事,谁知道他连大吉都没见着。 白善和满宝也走到了白二郎身边坐下,道:“我还没想到送什么礼物呢。” 白二郎也很苦恼,“先生让我送他文房四宝,但我觉得太俗了。” 白善惊悚,“你还问了先生,什么时候问的?” “就刚刚呀,你们总也不回来,我做完了作业就只能和先生聊天了。” 满宝叹气,“小孩子过什么生辰呀,送礼真难。” 白善和白二郎也叹气,“是啊,小孩儿过什么生辰呀。” 他们就从来不过。 三个人转了转眼珠子,白二郎道:“我的生辰在六月。” 白善很生气,“我的生辰才过没两月呢。” 满宝叹气,“我的生辰得到年底呢。” 三人就坐在地上发愁,厨娘出来看见,连忙道:“哎呦我的小主子们,你们怎么都坐在地上?快起来,地上又脏又冷,万一病了怎么办?” 三人这才爬起来,“容姨,跟我们一样年纪的人过生辰要送什么礼?” 容姨笑道:“等少爷小姐们过生,我给你们做好吃的点心吃。” 满宝道:“我觉得祁珏不会稀罕我们家的点心的。” “送了他也吃不来这么多吧,”白善嫌弃麻烦,道:“要不还是送文房四宝吧。” 结果他们到底还是没送文房四宝,作为同龄人,他们设身处地的一想,也不会觉得收到这礼物会很开心。 而且这东西恐怕大人送的就够多了。 于是三人便去自己的玩具里找礼物。 白善最后决定送他一匹玉雕的马,那是去年他上街去玩儿看到后买的。 白二郎则翻出了一个金佛,那是过年的时候舅舅送他的,因为考校功课时他赢了表兄,这是奖励。 白二郎找来找去,他自己收藏的玩具一是不舍得送出去,二是看着也不贵重,所以好似这个是最好的。 满宝则找出了一尊墨玉雕的老子像,这是和白善的那匹玉马一起买的。 她喜欢老子,这尊墨玉的玉质一般,所以并不贵,当时她又有钱,就买了,这会儿正好拿去送礼。 不过满宝依然心疼得紧,她一边装盒子,一边念叨着,“今年我也要过生,谁也不请,就请今年过生请我的人。” 科科:…… 满宝装了盒子后往外偷偷瞄了一眼,见没人注意这儿,就悄悄的在心里问科科,“科科,你说善宝是不是猜到了?” “猜到了你,但一定没猜到我。”科科不觉得这个世上的人会猜到有它这样的东西存在。 多半会以为有鬼神跟着满宝呢,就跟钱氏一样。 但为了宿主的安全,科科还是提醒了一句,“宿主下次还是要小心一些,不要再露出这样的破绽了。” 好在这次只有白善和大吉知道了,这两个都是可信的人,要是被唐县令听到了…… 科科同样很忌惮那位县令。 而此时,二吉也在和大吉说起唐县令,“大哥,这位大人真的能相信吗?” 大吉想了想后道:“老夫人说,魏大人太忙,恐怕不会为了我们这一个案子太费心劳力,如果连唐县令和杨县令都不肯查,那就只能等少爷长大了。” 二吉沉默了下来。 “可老夫人未必等得到,而且少爷去查也太危险了,”大吉道:“唐县令很聪明,也厉害,我总觉着他身上有老爷的影子在。” 二吉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 作家的话 晚安 ☆.第八百五十一章 名单 大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只管安心养病,唐县令后面还会问话,他问你什么,你如实答就是了。” 二吉神情有些恍惚,他问道:“大哥,这案子真的能查下来吗?” 他喃喃道:“都十二年了。” 大吉与他道:“可以的。” 二吉便躺了下去,一动不动。 见大哥起身要走,二吉张了张嘴,小声叫住他,“哥,满小姐真的不恨我吗?” 大吉叹了一口气,伸手给他按了按被子,低声道:“不恨,满小姐说了,错不在你,而在杀人的人,你也是受害者。” 大吉顿了顿后道:“她是一个很聪明,又很善良的孩子。” “就与她的父母一样吗?” 大吉点头道:“没错,像她父母。” 二吉就没再说话了。 大吉起身出屋,便见他儿子争拿着弹弓瞄着院子里的树,他微微一笑,上前按住他的脑袋揉了揉。 伯安甩了甩头,看了眼父亲,脸色微红的叫了一声“爹”。 大吉点点头,问道:“课业怎么样?” 伯安就点着脚没说话。 大吉就道:“实在读不下去,就再上两年学,把该学的都学了我送你去学功夫。” “爷爷和奶奶想我读书。” 大吉是知道那种痛苦的,一篇文章打死都记不住,明明他也很努力了,妻子叫人给他写信,说伯安为了念书整夜整夜的点灯,但成绩还是一般,先生每隔一段时间都要上门一趟,每次一上门伯安就紧张不已。 这让大吉想到了自己小时候陪少爷读书的时候,但那时候他是下人,书读得好不好并不要紧,认得几个字,做好书童,会打架就行。 可他儿子身上却被寄托了别的希望。 于是大吉想了想后对伯安道:“没事,还有你二弟呢,让他去考官,你学不进去就去学功夫吧,以后走镖也好,在家种地都行。” 伯安精神一振,问道:“真的?” 大吉拢眉问道:“老二读书还行吧?” “行,娘说二弟随她,记性好,读书比我好多了。” 大吉就松了一口气,点头道:“那就要老二去考学,回头我求一求老夫人,你把字都认全了,会做些文章了就去习武。” 伯安高兴起来,兴奋的捏着弹弓蹦起来。 大吉也忍不住笑了笑,心里却开始想起白善和满宝来,他若有所思的看着伯安,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满宝和白善不太能睡得着,给祁珏的礼物就摆在了桌子上,但满宝这会儿已经从心痛劲儿里出来了。 夜一深,整个院子一静,满宝脑海里就不断的回放起今天见到的二吉,听到的事,最后她实在没忍住,抹黑爬起来点亮了油灯。 周立君回家去了,这一个房间就是她住,也不用担心打扰到别人,满宝拿出墨条在砚台里磨了磨,取了笔后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了她父母的名字,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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