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卞舍春笑着说,“我爸就没那么迷信,他想直接物理超度我。” 闻于野没接话,只是看着他,目光像能越过时光那样重,看得他不知几百年前的余悸都涌上心头,一幕幕都已经有了回忆的色差,断断续续拼在一起像荒诞的连环画。 他移开了目光,继续讲道:“不过我出国那几年,和他们关系缓和很多,距离产生美嘛,而且我当时自认成熟,觉得自己认清现实了,所以回国之后,尽管没进厂,也做了他们希望我做的工作。” “但是如你所见,我又辞职了,”卞舍春轻佻地一摊手,“这回掰得更彻底了。但他俩好像还没有完全放弃我的决心,具体体现在还在给我找相亲对象。” “那你现在后悔吗?”闻于野的目光掠过那个装帧简单到潦草的本子,轻声问。 他没明说是对什么后悔,后悔和父母吵架,还是后悔听他们的话,后悔义无反顾,还是后悔优柔寡断,但卞舍春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笑了:“后悔的话,不太对得起当初做决定的自己吧。” 闻于野沉默地注视他,过了一会儿说:“但我有后悔过。” 卞舍春意外道:“你?” “我后悔大二青韬杯团建聚餐的时候没要你联系方式。”闻于野平静地说完这句对卞舍春来讲信息量很大的话,垂下眼,喝了一口咖啡。 “什么?”卞舍春快要从凳子上弹起来了,大脑飞快地运转,论坛上看到的照片和时卓透露的信息跟他残存的记忆扭打成一团,最后化作一句连蒙带猜的试探,“你是当时的场务吗?” 闻于野放下陶瓷杯,抬眼看他:“想起来了?” 卞舍春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点头,回忆的进程陷入了空白,他只能漫无目的地想,闻于野这个角度这个表情好帅。这么帅他怎么会没印象?不科学! 闻于野看他宕机的表情,叹了口气,判断道:“没想起来。” 卞舍春讪讪地笑了一下,恨不能揪着闻于野的衣领冲他唱“给我一张过去的CD听听那时我们的爱情”,没有爱情也得有点缘分,怎么偏他一无所知。 看闻于野又是那副三缄其口的样子,卞舍春忍不住腹诽,真气人啊,是不是故意的,要让我想你的事想到睡不着? “接着聊你。”闻于野轻巧地揭过这片刻的难以言说,把话题抛了回来,“写不出来,是没灵感吗?” 卞舍春瞥着他,被错觉似的暧昧扰得生气,幻觉那本合上的笔记簿复翻开来,书页纷乱,哗啦啦飞出一群蝴蝶,在他身上落了一层迷蒙闪烁的鳞粉。 他像是发痒般轻微耸了一下肩膀:“我尽量在找灵感了,我把工作几年攒下的钱全拿去参加电影节,在liverhouse和不认识的乐队聊天,坐长途列车到国境线边的县城。我一天吃一顿,还有可能只是泡面,过夜不在青旅就在酒吧。” 闻于野听到最后一句时看向了他的手腕,嘴唇紧抿,眉头微蹙。 卞舍春不动声色地把毛衣袖口又扯下来一点,遮住突出的骨骼:“我觉得我的眼睛要看瞎掉,耳朵要听聋掉了。我也确实遇到了很多人很多事,有好有坏,放在以前我会觉得那些都是绝佳的素材,但现在我都觉得,还不够,还是差点什么,还是太庸俗了。” “这次来北欧也是,蒋艳辉说要走,我立刻买票。但我见过了极光,见过了雪山,我所能想象的最远最壮阔的景色都见过了,却还是什么都写不出来。”卞舍春的手指又夹住铅笔,看向窗外一望无际的雪色。 笔尖一下一下敲在桌板上,发出沉闷如秒针转动的声响,铅芯和时间都一点点流逝掉了,可能其中还包括他曾经不可一世的才情。 卞舍春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可能确实变成一个无趣的成年人了吧?我觉得我眼里的世界怎么看都很无聊,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我很厌烦这种感觉,我写的东西被我自己禁锢住了。” 他的语气透露出很轻的落寞,却让这一块的空气一时被沉重的寂静笼罩了,但紧接着,咖啡杯磕在桌上的轻响打破了缓慢下坠的氛围。 “我不是很懂创作……但是我看过的书还算多。”闻于野斟酌着开口,“初中的时候,我语文成绩不好,但是当时的老师挺喜欢我,经常找我聊天。有一次她给我推荐了一本书,叫《夜航西飞》,她说这本书对她意义重大,一度是她的精神支柱。” “我听过,我有个大学同学很喜欢,”卞舍春说,“她是话剧团的副团,微信签名好像就是那里面的句子,但我一直没看。它讲的什么?” “一个美国女飞行员的回忆录,”闻于野说,“她在非洲生活多年,养马,驯狮,独自飞越大西洋。” 卞舍春惊叹了一下:“听上去很有意思。” “但是我当时看完,觉得很平淡,没什么感觉,”闻于野笑了一下,“我当时就认定我和文学无缘。” 卞舍春摇摇头:“别人推荐的书自己不喜欢也很常见啊,可能你对这种题材不感冒吧。” “可能吧,但最主要的原因应该是,”闻于野顿了一下,“我妈妈就是飞行员。” “……啊?”卞舍春这回是真的震惊了,“我去,牛逼。” “我和我姐都是听我妈的飞行日志长大的,”闻于野的眼神因为陷入回忆变得朦胧而温厚,“虽然她可能没有那位作者的经历丰富,语言没有那么优美,现代航空也不像1935年以前那么凶险,但至少书里写的很多事情,天气、夜间飞行、紧急迫降……我已经听过很多遍了。” “但对于其他很多读者而言,那都是另一个世界。他们不认识女飞行员,也没听过那些故事,”闻于野很少作大段的阐述,怕自己词不达意,所以字斟句酌,语速不快,听上去慎重而真挚,“我现在再去看那本书,也能感受到一些以前没认真体会过的东西。确实很有力量。” “我的意思是说……哪怕作品永远逃脱不出人生的局限,那也没关系。因为你的世界在你看来再庸常,那也是别人没见过的。” “而且我觉得,你的眼睛看到的世界,一定很精彩。” 他直视着卞舍春,瞳仁漆黑得像夜幕里一滴水彩,那里曾经盛放着十八九岁的卞舍春光彩夺目的表演,如今倒映着他憔悴沾着铅灰的脸颊,却一如往常,充盈着坚信和欣赏。 有那么几秒,卞舍春觉得自己忘记了呼吸。等反应过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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