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一语道破:“对原本的自己不满意啊。她具体编了什么?” “她说自己是上海的,但碰到游客讲上海话她听不懂。” “那她原本可能是小城市出身。” “她说自己是985地理专业学生,但她英语不好。” “那她可能本来学历不高。” “她说自己爱拉小提琴,但看不懂谱子。” “她觉得自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技能。” 蒋艳辉深呼吸一口,泄愤似的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她觉得如果她不是会拉小提琴的上海985女大学生,我就不会爱她了吗?她这样又把我当什么?她把自己当什么?” 卞舍春抬起头,看见她眼圈红了,震撼之余回想起上一次见她哭好像还是幼儿园没跑过同班的男生。 他慌忙地递纸巾,一边递一边有点茫然地想,原来短短几天,就可以让人和人之间产生这么深的情分吗? 可能他还是不太懂爱人吧。 蒋艳辉抹掉眼眶边的潮意,紧紧握住了酒杯:“我要回去找她。” 卞舍春被她十年难遇的泪水吓得心有余悸,下意识应了一声,结果这女人根本没想参考他意见,说完这句就抓起包走出去了,气势之盛让卞舍春被她的长卷发抽了一巴掌。 他自己喝了杯酒,气愤地给蒋艳辉发消息:“我还以为你来找我喝酒是消愁,怎么是壮胆啊!” 蒋艳辉没回,她没空回。 卞舍春长叹一声,仰躺在沙发靠背上,看见对面墙上的挂钟,将要指向晚六点。 这家酒馆是隐藏式的,面积不大,红色的灯光很暗,让卞舍春觉得下一秒调酒师就会从酒液里洗出一张照片。 太暗了。暗得卞舍春看着那杯快要见底的玛格丽特,都看不到杯子上自己的倒影。 最后一口酒喝完,他烦躁地闭上眼,他不会醉,喝多了酒给他最明显的副作用是热,其次是轻微耳鸣,他越听越觉得那恼人的耳鸣是火车将近的汽笛。 斯德哥尔摩开往纳尔维克的列车在85:45发车,他看一眼就记住了。 第15章 装醉 闻于野站在检票口前。他没有思考过卞舍春会不会来,只是一直在等。 来会怎么样?不来又怎么样?在车轮开始转动前他都不会去想。如果命运的推演可以写成一个又一个简单的“if-else”语句的话就好了。如果卞舍春知道他这样的想法,可能会皱皱眉说“那多没意思”,又或者会在思考后说“命运就是选择汇成的河流吧”诸如此类复杂的话。闻于野拙劣地猜测着,却总觉得有些从前写阅读踩不到得分点的无力。 他其实还是不了解卞舍春,他不知道他过去的过去,也无法预料他未来的未来。他看出那双琥珀里凝结的迟疑,迟疑的原因对他而言却费解得像千万年前岩层下的遗骸。 卞舍春是闻于野看到谜底也难以参悟的谜题,是他抄完赏析也一知半解的诗句。 他尽量心平气和,不去询问不去猜测,不给卞舍春多余的心理压力。但是他在候车处看见一条长得很像狼的黑德牧,忍不住拍了张照发给了卞舍春。 “goodbyeSpring:好帅!” “goodbyeSpring:我还以为我不来,你今天就不会再给我发消息了” 卞舍春这么说着,在自己猫猫狗狗的表情包里翻翻找找,只找到了哈士奇,将就着发过去一张撒欢的动图。 实际上他的心情根本没有这么欢快,更像一只大型犬在他心口上乱蹦一通,喜怒哀乐都被踩穿了。他卸了全身的力躺在包厢的沙发上,像一张暗室里洗得过曝的照片。 闻于野拍的那只德牧着实俊朗,很大一只,毛发顺滑发亮,看上去就一副很聪明有礼貌的样子,莫名让卞舍春联想起拍他的人。 卞舍春把沙发上的小抱枕捞过来抱住,想象着狗毛的手感。另一只手拿起酒杯,却一滴也倒不出来了。他叹了口气,想到蒋艳辉头也不回的背影,头一回觉得酒量太好是个烦恼。要是能喝到不清醒,是不是更好做决定? 手机振动,弹出一条七秒的语音。 卞舍春习惯性想点转文字,却顿住了。闻于野不爱发语音,这是第一次,可能是重要的话吧。 于是他点开来,先是听见底噪,车站标准的女声播报,行李箱的滚轮在地上摩擦,旅客在聊天,鞋跟磕在地面,大衣裹着风。闻于野开口时的气息成为无数道杂音里最清晰的那道音轨,不急不缓地说: “你再不来,我就要变成世界上最没耐心的人了。” 他还是把话说得这么平静,没有太多语调的起伏,是一把属于冬天的嗓子。卞舍春躺在沙发上听完这条语音,虚焦的眼睛直直地望向天花板,木木地又点了一遍,再一遍,闻于野不是在催他,他自己在催自己。 酒馆在放《Hey Jude》,音量很小,卞舍春听到熟悉的前奏就闷闷地笑了,觉得自己真是料事如神地预言了他心跳加速的场次。他的思绪被酒精、灯光和音乐催化成红色的海水,刺目又温和地席卷了他。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和闻于野互道姓名,那辆在夜里开了六个小时的车上,闻于野也放了一首披头士。 到底是闻于野喜欢,还是闻于野知道他喜欢?在他被反复淹没的时间里,答案变成海水里无关紧要的沙砾。 “你再不来,我就要变成世界上最没有耐心的人了。” 多动听多磨人,像毛呢外套上掸不掉的雪,一点一点悄无声息地叫他受潮。每听一遍,都要在心里打个哆嗦。 每听一遍,都让脉搏追赶着时间,越来越快。 围脖-晴崽推书站 在又一个七秒被掐断的瞬间,卞舍春从沙发上爬起来,拎起单肩包,打开手机订完票,算了一下回酒店和到车站的时间,深呼吸了一口,和自己放在酒店里的洗漱用品、羽绒服、数据线和其他一些他想不起来的随身物品道别,喝掉一口没动的白开水,咬咬牙,用一副酣醉的姿态冲出了房门。 跑到一半才想起来蒋艳辉走太急没结账,又边微笑着用中文骂脏话边跑回去付钱。 卞舍春坐上计程车的时候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紧张,这是他很少有的情绪,他很新奇地看着自己控制不住发抖的手,无端想起从哪个营销号上看到过手抖是肾虚的表现,僵了一下。他尽量胡思乱想,想一些醉鬼常说的颠三倒四的话,以此逃避一个又一个红绿灯前的焦虑。 那条七秒的语音之后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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