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闭眼,眼泪却犹如潮水一般,从脸上滚落,止都止不住。 如果说前世只是一个梦境,那今天她是真正的痛彻心扉,悔不当初。 当初,她就不应该让雪叟走。 她从沾血的衣袖中,拿出一个瓶子,将里面的药全都倒掉,拔剑割破自己的手腕,用血盛满了瓶子,从枯骨上面取下一小节指骨,放进她的血当中,随后闭上双眼,一遍一遍默念容慕给她的小册子上的咒语。 在慈宁寺的时候,她明明白白告诉容慕,自己不相信鬼神,也不相信人死了还能活过来,但是此时此刻,她祈求苍天之上有万千神明,祈求他们听到她的呼唤,祈求他们帮她完成这个仪式。 恍恍惚惚当中,之前脑海里的画面,又逐渐拼凑完整,展现出了事情的全貌。 四周传来猛兽的嘶吼声,她恍若未闻。 白七拔剑,正想要厮杀,却发现那些猛兽到了跟前,竟是前肢下伏,额头触及地面,看着沈玉的眼神竟像是被她的悲痛感染,湿漉漉的。 白七骇然,“这就是雏凤的力量吗?” “居然可以令万兽臣服……” 再看沈玉,她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好似没有任何感知。 画面的场景她并不熟悉。 是一处破烂的宫殿,像是北齐的冷宫,但建筑风格却又完全不同,显得十分幽静别致,但又因荒废了,所以更像是荒野鬼屋,看上去十分吓人。 雪叟就站在院中枯草之间,转身看向她。 他的身上还是完好无损的,双眼还在,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幽邃明亮,犹如山鬼的眼睛。 他看着她,眉眼慈祥,逼得沈玉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哽咽出声,“师父。” 那股悲伤又如潮水般,将她掩埋。 也许是她哭得狠了,画面微微有些波动,像是水波一样,雪叟的脸也变得不太稳定,但嗓音却柔和,“玉儿,记住这个地方了吗?” “你娘在这里,她还没死,但是她快活不下去了。南楚帝抓了她,就是因为你逃脱了,他怕有一天你回去找他,所以抓了你娘当人质。” “这里,特别危险。” “你千万不要冒险,如果没做好准备,不能来,知道吗?” “你一定一定,要记住师父的话,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能救人,切记不要冲动。” “师父这一辈子……” 他低头,似是想起了这么多年不堪回首的过往,许久之后,才叹了口气,道,“所有的一切,交到你手上,师父也就放心了。” “这是师父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唯一可惜的是,师父没机会看到你君临天下,万众瞩目的模样了。” 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 沈玉哭得浑身震颤,“师父!” 画面里的人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随后消散了。 沈玉整个人僵在原地,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白七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也不敢打扰,只得在边上静静地守着。 孙采薇气急败坏,“上啊!你们这群畜生,到底在干什么!” 她和南楚勾结,原本就是想找机会杀了沈玉的,却没想到机会是找到了,但是南楚这么多刺客居然也没能杀了沈玉。 就连她驱使的兽群,到了沈玉跟前居然做出了臣服的姿态,完全不理会她了! 她简直要被气死了! 但是,她却不敢上前。 因为兽群是她唯一的依仗,她在远远看到了,沈玉的内力特别强,便是这些南楚的刺客这么多人都把她拿下,就是薛公子也死了,她上去只能送死。 最后,只得悄然隐退在林间。 接近子时,山下传来了动静。 从京城到燕南山,有一个时辰的路,加上上山至少也要半个时辰,战云枭和沈辞等人收到消息之后,几乎是用了最快的速度。 一起来的,还有暗卫。 但是,已经派不上用场了。 两人上来时,便看到沈玉跪在一片尸体当中,像个血人一样抱着怀中的血肉模糊的骷髅,整个人身上都萦绕着一股悲痛与嗜血的杀意。 “她怎么了?” 战云枭第一次见到她这个样子,心头大震。 第一时间想上前,却发现她的表情有些不大对劲儿,只好先问白七。 白七小声道,“等一等吧,姑娘刚刚在念什么咒语,应该不能被打搅。是南楚的人抓了雪叟,雪叟死了。” 战云枭心头咯噔一下,变了脸色。 沈辞也皱紧了眉头,“三妹一心想保护大家,却不想最在乎的人却在这个时候死了。她身上是雪叟的内力,她现在肯定满心自责。” 战云枭说不出话,双拳紧握。 看着沈玉片刻,吩咐下去,道,“将地上这些尸体清理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小五点头去办,白七包扎了一下伤口。 战云枭也想上前给沈玉包扎伤口,可她现在这个样子,却仿佛陷入了另一个世界,又想着她今天随着慕容域去见了容慕,原本就是为着通灵的事儿去的,便更是不敢打搅。 万一,她在用通灵术呢? 通灵术他和沈辞都不了解,只能干瞪眼。 沈玉其实快好了。 她照着容慕教给她的方法,做完了所有程序,将手上的小瓶子收了起来。 如果那小册子上说的东西真的可以用,那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她就能重新感知到雪叟的魂魄,只要再给他寻一具身体,便可以借尸还魂了。 沈玉之前是不信这个的。 但是此时此刻,她真的希望自己拥有那逆天改命的能力。 至于会损耗她多少阳寿,便看造化吧。 战云枭见她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变化,赶忙上前拉起她的手,“玉儿,你怎么样?你先把……雪老放下来,我给你上药!” 她伤得太重了。 沈玉抬眼看向他,积压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趴在膝头大哭,“师父他死了,他死了!都怪我,要不是我拿走了他的内力,他就不会这样呜呜呜——” 第一千二百六十六章 战云枭心疼地抱起她来,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能示意小五拿药上前,一边抱着她安抚,一边给她包扎伤口。 沈玉任由他折腾,整个人都在颤抖,嗓子一片沙哑,“我要杀了他们!我要灭了南楚!我要给师父报仇!” 战云枭第一次见她情绪这么不稳定。 但是看着雪叟的尸体,他的心里也跟刀扎一样,拥住她道,“我陪你一起。” 又道,“无论你做什么,我都陪你一起。” 沈玉嗓子疼得冒烟,还有压抑的情绪发泄不出去,却已经没了多少力气。 她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 却还在无意识当中喃喃着,“师父,对不起……” 战云枭眼眶一片红,看向小五,“发现什么了吗?” 小五把一个玉佩递给他,“这个,是从七哥口中的薛公子身上搜到的,顺着这个应该能查清楚他的身份。” 战云枭接过来看了眼,眉心紧皱,难看至极,“是南楚皇室的身份玉佩,这位薛公子应该是皇上派来的人,只是不确定是楚惊天还是楚惊云,或者是南楚皇帝。” 沈辞骇然,“难道说,玉儿的身份被他们察觉了吗?” “暂时还不确定,先下去吧。” 战云枭看了眼山下,脸色阴沉,“先去看看慈宁寺和城外庄子上什么情况,等玉儿醒来了,一起商量。” 沈辞点头,一众人收拾好,下了山。 雪叟的尸体被带上,沈辞在车子上问,“这尸体成了这个样子,还是找个时间送 入我沈家的墓地吧。他这一生真是可怜。” “是啊。” 战云枭叹息。 一众人下了山,却没想到在山底下遇上了皇帝、明玉,还有钟吾带来的禁军大队。 “皇上怎么下山来了?” 沈辞蹙眉,脸上有些不解,本能地看了眼雪叟的尸体—— 之前,雪叟可是诈死在了十四街的。 人都埋了,现如今再被皇帝撞上……他虽然眼睛被挖了,身上的血肉也被剃光,但是脸还在啊! 只要细看,皇帝便一定能够看出来。 沈辞不免有些紧张。 战云枭亦眉心紧皱,上前道,“皇上怎么来了?” 皇帝眼神复杂,看向他怀里的沈玉,问,“她怎么样?” “重伤,但无性命之危。”战云枭抱着沈玉,问,“慈宁寺那边,没事儿吧?” 皇帝点点头,“倒也没大事儿,遇上了四个刺客,被……容慕给杀了。” 说着,还是道,“但还是要谢谢暝阳王,叫禁军过来支援。” 他真的没想到,事到如今战云枭居然还惦记他的安危,十万火急之下,也安排了禁军过来。 战云枭被他的眼神看得不舒服,道,“是玉儿安排的,我只是传个话罢了。” “……” 两人第一次用这种方式说话,皇帝很微妙地感觉到了他的一丝丝傲娇,一时间心情复杂,最后道,“既然人没事,那赶紧送回去休息吧。” “剩下的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查就行。” 战云枭看着他的样子,不知为何涌上一个冲动,看向他,道,“裴玉尘死了,死的特别惨,皇上要看一眼吗?” 紧盯着他,战云枭眼神微微有些颤抖。 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 皇帝整个人噎住,眼睛眨了又眨,半晌才从裴玉尘死了?裴玉尘诈死?到裴玉尘又死了的转折当中回神,看向沈辞边上的尸体,眼神复杂道,“是他?” “是他。” 马车停了下来,双方像是僵持住了,战云枭不擅长表达情绪,因着沈玉刚刚的崩溃心里憋着,这会儿难免寸步不让的盯着皇帝。 黑羽卫的事情,今天晚上算是因为一个突发事件,被彻底掀开,到了明面上。 战云枭这边是暗卫,人虽然不多,但却个个都是高手。 皇帝那边,是钟吾带领的禁军,三百多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还有十来个大内侍卫。 若真的一言不合打起来,今天晚上便是北齐巨变。 皇帝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不由上前一步。 钟吾立马带人跟上,生怕战云枭一怒之下,砍了皇帝的脑袋。 皇帝抬手,制止了他。 钟吾眉心紧皱,满眼担忧,却没再上前。 皇帝迈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上前来,目光落在那尸体上,身子逐渐开始颤抖。 最近,他越来越多的梦到裴玉尘,梦到战长安和沈忠达,便是梦境里都是沈玉那话:“他为了要一个公道,身上起码动过几十次刀子,这才回到瀛洲……” 良心发现时,才觉那样的痛多么可怕。 本以为,这一切都结束了,等他下去赔罪…… 谁知道,今天晚上,他那一身血肉又遭受到了如此的摧残,该有多疼? 皇帝浑身颤抖着,走到跟前扑通一声跪地,双手捂住脸,痛哭出声。 有很多话,却都不配说出口。 后面黑压压一群人,只好跟着跪下。 战云枭盯着他们,没说话。 沈辞也脸色铁青,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之前还在虚与委蛇,如今挑破了窗户纸,一下子沈战两家和元家势不两立。 此时此刻,不是帝王和臣子。 是敌人狭路相逢。 西风无情从身周扫过,树上的叶子从脚边飞过去,隐隐之间居然有了凋零之相。 双方气氛紧绷着,皇帝额头触地,隐忍痛哭。 可谁会原谅一个犯下如此罪孽的人呢? 忏悔只是他自己的事情。 旁人没有同情的义务。 战云枭和沈辞最后底线也只是冷眼旁观,让他经受内心的煎熬,再去黄泉路上赎罪。不杀他,只是因为时机还没到,只是为了这普天之下的黎民百姓着想。 便是要改朝换代,所有的风暴也都要在瀛洲消化掉,决不能波及到无辜。 这是沈战两家上战场的初衷,也是走到今天这一步坚持的事情。 许久之后,皇帝站起来,看向战云枭和沈辞,哑声道,“这个事情朕……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待。” 望着城内深呼吸,琢磨片刻,定下一个时间,“萧丞相倒了之后,我会给你答案。” “行,那本王等着。” 战云枭睨了他一眼,眼神冷得犹如隆冬寒冰,之后没再给他半个眼神,抱着沈玉往城内去。 钟吾愕然瞪大眼睛,“皇上,暝阳王是不是太嚣张了?他竟然没让您先进城?” 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 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钟吾突然感觉是自己说错了话,迅速低下头去。 …… 沈玉在噩梦中昏昏沉沉,脑海里的画面混杂无比,一路上整个人都是眉头紧锁,脸上全是痛苦之色,便是身子都轻轻颤抖着。 战云枭的心脏跟着紧绷起来。 “车夫——” 开口话到一半,又生生憋回去。 他想尽快带她回家,让她舒舒服服躺在床上,可马车若是走得太快,又会颠簸到她的伤口,一时间进城的路上变得格外煎熬。 他只能抱着她,将手掌贴在她后背上,一点点用内力补充她失去的体力。 分明没做什么,却生生焦灼得双眼发红,嘴唇干裂。 只是他不善言辞,再多担忧紧张也说不出口。 沈辞坐在他对面,目光定定落在那蜷缩一团的小姑娘身上,也想把她抱在怀中。 只可惜,早已没了机会。 他总不能从战云枭怀里把人抢回来,只得问,“伤口深吗?” “嗯。” 战云枭的嗓音沉得可怕,嘴唇抿成一条线,看得出来的紧张,“三寸深,虽然止了血,但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还有一些其他的伤口,不深但是很长。” “……” 两个男人的心,都拧成一团。 短短的一条路,变得格外煎熬。 侯府亦灯火通明,谁都没敢休息,沈缙在大门口急得团团转,一见马车过来,赶忙上前问道,“怎么样?玉儿呢?” “在这里,受了伤。” 战云枭脸色铁青,抱着她下了马车,坐上轮椅,“伤口只是草草包扎了一下,快让沈洛来一下,我先送她去韶华苑。” 沈缙道,“在韶华苑等着呢,早就什么都准备好了。伤得重不重?” “没有性命之忧,但是需要尽快处理。”战云枭说完,便往韶华苑去。 沈缙扭头便要跟上,结果冷不丁看到沈辞怀里抱着个尸体,登时愣住瞪大眼睛,“你、你抱的这是?” 这人怎么会成了这样? 浑身上下,只有脸上的血肉还在,其余地方只剩下一具骷髅? 那脸是雪叟的脸,沈缙之前见过好几次的,可此时此刻他却不敢认,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心脏跟着抖成一团。 “是裴伯伯。” 沈辞心如刀扎,眼眶一片猩红,哽咽起来,“要将他送 入我家祠堂……” 沈缙闻言当场一个趔趄,上前打量裴玉尘的尸体,痛哭流涕,“没想到时隔多年,再次相见竟是这般情境!” 沈缙上前去,心中百感交集。 当年,沈忠达和战长安惨死,孙尚书和皇帝把罪名按在裴玉尘身上,裴玉尘成了那罪魁祸首,被全国通缉不说,他也恨过他许多年。 直到后来,一点点知道真相,才知道这些年最为委屈、为黑羽卫的事情背负最多的人,竟是裴玉尘。 原本以为,等皇帝死了,一切水落石出,他平冤得雪之后,还能见上一面,也算是对当年的事情表达歉意。 却没想到…… 沈缙浑身震颤,哽咽不已,“他毕生就想要一个公正,最终竟也没等来!哪个杀千刀的下这么重的手,这是什么仇什么怨!” 第一千二百六十九章 是啊,什么仇什么怨! 人死得这么惨,叫活着的人情何以堪?如何是好? 沈辞不由想到沈玉,心中一片担忧。 他们这些人,都和裴玉尘并不是很熟悉,尤其是沈辞兄弟其实对裴玉尘这个名字只有个印象,并没有见过真人,更谈不上什么感情。 沈缙也只是在年少的时候,才与裴玉尘认识,相处过一小段时间,但也算不上感情深厚。 只知道,裴玉尘与沈忠达、战长安算是至交。 他死了,沈家的人会为他收尸。 也会难过。 可沈玉就不一样了。 沈玉的医术,是裴玉尘教的;身上的内力,是裴玉尘给的;一步步走到今天,背后都离不开裴玉尘的推波助澜和成全。 他现在死得这么惨,叫沈玉怎么办? 沈缙也很心疼沈玉,但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能强撑着上前,将裴玉尘的尸体接下来,与沈辞一起送去祠堂。 战云枭已经顾不上雪叟,抱着沈玉急匆匆赶往韶华苑。 她身上不停出血,让他心焦。 刚到韶华苑门口,便见沈洛便迎了上来。 他一看到沈玉浑身是血的模样,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怎么伤得这么重?快别上楼了,就在底下房间里吧。” 松阳都吓得哭了出来,江隐反应过来,冲进屋去收拾床铺,几个丫鬟哭成一团,一时间整个韶华苑大乱。 他们第一次见沈玉伤成这样,一时间六神无主,生怕她醒不过来。 南阳王与南阳王妃、沈馨和顾氏,也全都赶了过来。 战红绡站在院中的角落里,看着战云枭抱着沈玉进屋的模样,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觉得一切都离自己好遥远,却又不由自主担心她的伤势。 但这乱糟糟的场面,她却是暂时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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