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郁寂岷动作轻盈地从另一边落到了船头的露台上,回头看了一眼,见身后没有人跟来,便要运起轻功离开。 然而下一瞬,锐利剑气便裹挟着渗人寒气呼啸而来,擦着郁寂岷的发尾打在江面上,平静的水面霎时炸起几丈高的波浪,连带着整艘画舫都摇晃起来。 郁寂岷:“……”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毫不意外地对上了一双结满了寒意的眸子。 两人间某件心照不宣的事情终于要被戳破,郁寂岷突然理解了那种死到临头、破罐破碎的心情,觉得这一瞬特别平静,他甚至冲着谢清寒笑了笑,开口道:“尊上。” 谢清寒慢慢走到郁寂岷身前,修长挺拔的身影投下来,完全把郁寂岷笼罩其中,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他垂眸问道:“要去哪里?” 郁寂岷仍是毫不在意地笑道:“尊上,这段时间感谢您的照顾,但说到底,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我去哪里,您又凭什么管我呢?” 谢清寒闻言,面无表情地盯了郁寂岷半晌,突然点点头,声音辨不出喜怒:“好。” 郁寂岷掩在袖中的指尖一蜷,但很快垂下眼,无声地自嘲一笑。 就停在这里吧,停在谢清寒还愿意认他这个徒弟,停在上次谢清寒说信他的时候,反正……他们终究已经殊途,再继续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彻底暴露,到时闹起来……太难看。 他转过身,就要抬步离开,却听身后倏然响起谢清寒的低沉嗓音。 “郁寂岷,你说我凭什么管你?”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郁寂岷顿住脚步,一时僵在原地,甚至不敢转过身看谢清寒一眼。 谢清寒便直接上前强硬地扳过他的肩膀,寒着脸直视那双漆黑的眼眸,不给人半点逃避的机会。 此时整艘画舫上没有其他人,两人便都没有戴着那银白面具。 谢清寒曲指抵着郁寂岷的下颌,拇指在他的脸颊抚过,那层碍眼的易容随着他的动作慢慢褪去,露出本来的样貌。 青年的五官精致立体,一如记忆中的模样,那双眼尾微微往下的眼睛轻轻眨了一下,浓密的长睫再度抬起时,眼尾逐渐染上了薄红,眼眸漫上一层浅浅水汽。 “阿岷,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谢清寒的嗓音很冷,细听之下又似乎藏着无奈。 “师尊……” 郁寂岷屈膝跪了下去,声音很轻,像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听到这久违的称呼响起,谢清寒无声地叹了口气,紧锁的眉头缓缓松开。 远处传来动静,似乎是参加拍卖会的其他客人回来了。 谢清寒道:“先起来,回去再说。” “师尊。”郁寂岷却叫住了转身往回走的谢清寒。 谢清寒:“嗯?” 郁寂岷伸手扯住了谢清寒的袖子,见没有遭到拒绝,便借力站起,一点点环住眼前人的腰,埋在谢清寒怀里蹭了蹭。 “师尊。”郁寂岷的声音闷闷的,好像带着点哽咽和委屈。 他抓着谢清寒衣服的手逐渐收紧,下颌搁在对方肩上,神情渐渐沉了下去,是与语气截然相反的面无表情,眼尾薄红未褪,眸中却慢慢爬上阴郁之色。 他道:“我很想您。” 在岐阴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在梦魇缠身痛不欲生时的煎熬折磨中,每当眼前晃过那个清冷身影时都会很想,非常想,想到快要发疯。 然而当某次又满身是血地醒来后,他用了最大的自制力把城中那间屋子落了锁,同样锁起来的还有对这人的执念,毕竟比起能时时刻刻见到这人,他更怕有一天浑身是血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成了谢清寒。 可是到头来,却是谢清寒自己毫无防备,主动让他回到身边。 在谢清寒看不到的地方,郁寂岷缓缓弯起眼眸,笑意却不达眼底。 既然如此,那么希望师尊,等到那一日到来后……您会喜欢我为您准备的惊喜。 耳畔谢清寒的嗓音响起,还是清冷如霜雪的音色,然而霜雪之下却压着几不可闻的柔和:“嗯。” 那张面容一如既往的清雅出尘,只有当垂眸看向怀中的徒弟时,才会使身上的淡漠疏离消融几分。 谢清寒抬手抚上青年柔顺的乌发,低声应道:“回来就好。” - 谢清寒当日就带着郁寂岷回了无妄峰。 从百里舫拍下的玉髓芝虽然被储存在秘宝之中,但药效也会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衰退。所以他没来得及第一时间去理会徒弟,直接把人往山上一放就处理玉髓芝去了。 人都回到无妄峰的地界,郁寂岷自然不会再在谢清寒的眼皮子底下尝试跑路,而在跟着谢清寒回来前,他便找了个时机悄悄让白墨先走。 毕竟谢清寒的脸色着实不妙,他自己看起来都自身难保,万一再在这个时候被谢清寒发现白墨的存在,那就真的玩完了。 此前他虽然在无妄峰醒来,但当时还披着其他人的身份,许多地方都没有去过。于是在等谢清寒期间,郁寂岷便一个人在无妄峰溜达了一圈。 即使他整整十二年没有回来,但无妄峰上的一草一木却都跟自己离去前别无二致。他一路走过谢清寒以前带他习剑的后山,经过与记忆中分毫未改的卧房,最后停在一扇紧闭的门前——里面是在处理玉髓芝的谢清寒。 郁寂岷的眼前晃过谢清寒关上门时的表情,对方那句冷硬的“不许乱跑”又浮现在耳畔,不禁地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师尊这次好像真的气狠了。 他揣着手立在门外,想回忆一番十二年前的自己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处理,然后发现——这种可能性根本不存在,十二年前的自己哪敢在积威深重的谢清寒面前做那么多小动作。 紧闭的房门中传来些许动静,听起来像是谢清寒要出来了。 郁寂岷垂眸,决定还是表现得诚恳一些,在谢清寒推门而出的前一瞬一撩衣摆,在门前跪了下去。 - 谢清寒收了灵力,被真火炼制过的玉髓芝从半空悠悠落下,渐渐化成细碎的粉末落进瓷瓶中。 他把玉髓芝粉收好,眼底浮现出几分柔和,但想起昨日那人白衣染血的样子神情又有些郁郁。 谢清寒推开门,然而紧接着便动作一顿,眼中撞进了一个正对他跪着的熟悉身影。 青年脊背挺直跪得端正,然而在宽大衣袍下身形又显得格外的身形单薄,在他踏出门的刹那便抬眼看了过来,漆黑的眼眸泛着一层浅浅的水光,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谢清寒道:“何时要你跪着了?起来吧。” 郁寂岷动了动,却没有依言起来,而是低声唤道:“师尊……” 此时只有他与谢清寒两人,便没有易容,浓密的长睫垂落下来,显得整个人既乖巧又温顺,完全看不出前一日还掐着谢清寒的脖子把人往地上摁。 见人不动,谢清寒微微蹙眉,却没有强求,径直走到跪着的徒弟面前,也蹲下身来,直视着郁寂岷的眼睛:“在百里舫时是怎么回事?” 郁寂岷的眼里划过几分愕然,发生的事情太多,他知道谢清寒必会盘问一番,比如在回到明夷山后为什么要隐瞒身份,或者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同门为何会死在飞雪宗内……唯独不是这个看起来有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他正要回答,就听谢清寒突然唤了自己一声:“阿岷。” 被打断了的郁寂岷抬眼看去,只见那双眼眸深不见底,仿佛一切秘密都在其面前无处遁形。 谢清寒淡淡道:“想好了再说。” 郁寂岷脊背一僵,默默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说辞咽了回去。 是了,谢清寒最不喜别人对他有所欺瞒,他不计较之前自己做的事情已是极为难得,再有第二次恐怕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好过了。 但是……如果让谢清寒知道真相,怕是就直接连跪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了吧。 那双漆黑无辜的眸子一眨,郁寂岷在心里挑拣着托词,慢慢开口道:“我在岐阴城时,曾被种下魔种,所以能够不被煞气所扰……但也极易失控,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一次,体内经脉受损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谢清寒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倒和他两次用神识探查到的结果符合,同时也能解释眼前人为何能独自面对陷入心魔中的陆行云而不受影响。 但是谢清寒还是蹙眉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告知为师?” 青年往后缩了缩,像是怕被责骂一般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被种下魔种后,便也算是半个魔修,我怕师尊会因此不要我。” “净会胡思乱想。”谢清寒轻斥道,但是看见徒弟苍白的脸色又不忍再过苛责,“这件事为师自会想办法替你解决,不必过于担心。” 但是谢清寒的语气还是有些冷:“昨日若是为师迟来一步,你打算如何?” 青年拿着短刀把自己往墙壁上钉的姿势实在太过娴熟,谢清寒每每想起都禁不住皱眉。两人相逢时这人身上便带着伤,眼看已经好了,若不是自己拦着这次又要养上半旬。 郁寂岷的表情有些懵然,直到注意到谢清寒看向自己肩膀的眼神,这才了然地啊了一声,不大自然地动了动,小声辩解道:“不碍事,这种皮肉伤很快就好了。” 只是他这解释似乎还不如不解释,郁寂岷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话音落下后,谢清寒的脸色又冷了几分。 谢清寒抚上郁寂岷的肩胛骨,毫不意外地见手底下的青年一抖,于是冷冷地重复道:“不碍事?” 郁寂岷移开目光:“下次不会了。” 青年浓密的眼睫垂下,如蝶翼般轻颤,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看起来有点黯然,嗓音软软的,让人不忍斥责。 郁寂岷像是想起拍卖会上的那个小插曲,从袖口摸出那把短刀,态度非常良好地主动解释道:“这是我机缘巧合下从城中的魔修手中得来的,算是用来防身的法宝。” 他觑着谢清寒的脸色小声补充道:“……只有在感觉要彻底控制不住时才会像昨日那样。” 徒弟神情怯怯,却让谢清寒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像是……这人养的那头小鹿。 以前谢清寒从不理会这头小鹿,既然是徒弟抱回来的便一直是对方自己在照料,但是后来那人突然回不来了……便只能是他接过了这件事情。 他记得那头小鹿一开始的时候十分畏惧他,一旦他靠近,便吓得缩在角落里,呦呦叫着四处张望,像是着急地在找它的主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被主人抛下了,后来他学着徒弟的样子养了许久,小鹿才逐渐愿意亲近他。 十二年的光阴在谢清寒的眼底一晃而过,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摸了摸青年的头发,在对方愕然的目光中道:“对不起,是为师没有保护好你。”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郁寂岷的心头一跳,扯着谢清寒宽大的衣袖低声道:“师尊……” 嗓音艰涩又压抑,垂下的眼眸中暗潮涌动。 谢清寒没有察觉,接过那把在百里舫时被无数人争抢的短刀,拿在手里仔细检查了一番后又放回郁寂岷手中:“用来防身确实效果不错,只是不能再像上次一样了。” 郁寂岷乖乖点头,然后就听谢清寒问道:“你的剑呢?” 青年抿了抿唇,稍微移开视线:“……碎了。” 被他自己碎了。 对于一个剑修来说,本命剑与自身的元神紧密相连,只有在极端凶险的情况或是心绪极度激荡下灵剑才会斩断与主人的联系。郁寂岷以前用的剑是谢清寒费心为他铸的,是不可多得的上品法器,更是与他极度契合,轻易不会碎裂。 “碎便碎了。”谢清寒倒是毫不在意没了一把上品灵剑,毕竟眼前人能够回来便是比什么剑都要重要,只是心疼眼前人当年到底是遇上了什么才会碎剑。 但他看出徒弟不愿多说,便没有继续问下去,只带着点安慰道:“为师过几日再铸一把。” 谢清寒伸手把郁寂岷拉了起来,神情还是有些凝重:“你昨日看起来不像是寻常的失控之状。” 其他修士被强行种下魔种后,确实会因为体内的灵力与魔气相互排斥而出现暴虐嗜杀、丧失神志等症状,只有等体内魔种被清楚或是直接被魔种蚕食,彻底转为魔修才能消除。但不管怎样,失控之时都不会有眼前人那日如此强悍,就连自己差点都制不住。 他想起之前尹岱与他说的,那位以一己之力就诛杀了城中所有大乘期魔修的岐阴城城主,眼中划过一丝冷意:“是谁对你下的手?可是那位岐阴城城主?” 说这话的同时,谢清寒的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出昨日青年的神情,嗜血又疯狂,陌生得令人心惊,更像是被魔修借机附了身。 郁寂岷这次是真的愣住了,漆黑眼眸眨了眨:“……我也不清楚。” 谢清寒道:“有些魔修极其阴毒,在种下魔种的同时还会趁机融入自己的神魂,把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变为自己的傀儡,虽然我此前并未在你的识海中发现第二个人的痕迹,但也不得不防,你若察觉不对要第一时间告知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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