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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别等了。你跟我做也一样,还省力呢。”褚晏清无赖道,“反正你不能把我单独留在这里,我这样很容易被侵犯。” 程醒言真没看出来舞池里哪位美妆0能有这本事,“你跟我走有什么好处,我也可能会狠狠侵犯你。” 褚晏清当即攀附上他的肩膀,唯恐他反悔了,“那快点开始吧。” “……” 程醒言眼见对方又要没完没了,于是将耳机链从脖颈间扯下,往对方右手手腕间仔细绑上几圈,另一侧的耳机握在自己手中当作牵引绳。 “隔壁就有情侣酒店,跟我去办入住。”程醒言正色道。 褚晏清欣赏着腕间金属链的细闪,饶有兴趣的样子,“还不错,你学聪明了。” 程醒言将对方一路牵到酒店办入住,能和gay吧当邻居的前台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对他们这点小花样已经熟视无睹。程醒言找到对应到房间号码,为制止对方开灯,他将金属链轻轻往前拽了拽,褚晏清往他身前跌来,他转头时不慎碰到了对方的唇齿,在通向床边的这段距离都没再分开。 好像也没必要亲在一起。只怪气氛烘托到位了,他不亲那心脏和大脑都不能同意。 所幸程醒言没忘记自己的初衷。他刚摸索到床头夜灯的位置,便将手中的金属链快速缠绕在夜灯支架间,绑上了死结。 “晚安,喝醉了就早点睡觉。” 趁褚晏清怔愣之际,程醒言已飞窜到房门口。 他怀疑褚晏清整个后半夜都在骂他,导致他频繁地打喷嚏。当然无所谓,他逃得很及时,所以一句都没听见。——褚晏清也确实骂了程醒言。 程醒言的链子栓得有够复杂的,偏偏公司的董事会秘书这时给他拨来电话,他只得先放弃拆解,用左手划开了接听键。 对方只用数十秒交代情况,并给他五秒钟答复收到,这通电话便草草结束。大意是他手头负责的项目有一位资方要撤资,后续可能出现近一个亿的资金缺口,对方通知他明天尽早回公司,准备在临时董事会上述职。 距离临时董事会剩九小时不到,褚晏清尚对此重大变故一无所知,也找不着任何补救头绪,唯一能想到的理由是他迟迟没谈拢林锐的片酬,有资方不愿意冒成本增加的风险了。 他自觉还称得上镇定,先解开了耳机链,继而去拧卫生间的水龙头,酒水已随着胃底抽搐的排异反应涌到嗓子眼,他俯身便驾轻就熟地呕出几口浑浊的酒液来。 清水颤巍巍地将秽物洗涤干净,空气里却继续盘旋着酒精和胃酸勾兑的刺鼻气息,与幼时记忆里每个母亲晚归的夜晚重叠起来,他终于摸索到了熟悉的恐慌感。 褚晏清头脑昏沉片刻,胃部最先投降,滚起阵阵剧烈的拧绞,疼痛几乎贯穿了上腹和脊背。他一遭接一遭地吐过去,直到胃里空得只剩他倒抽进去的浊气。 不用怀疑,程醒言的确不行,所以转行做受了x本周还有一更,大概要吵架 第23章 第20条 非工作时间请勿打扰 褚晏清开始依次翻找躺在他通讯录中的号码,只要对方能和这资金缺口沾上边,都得被他滋扰到接听为止。 到这个点人类大脑都该休眠了,醒着也只能理解简单的繁衍行为,多数接起他电话的比他还要更迷茫。唯一有效情报来自于那撤资公司的对接人,他从对方口中套出了决策层变卦的原因,疑似是有新股东准备入股,一翻账本惊觉公司现金流堪忧,遂要求将可能收不回本的项目统统砍了。 褚晏清不能接受电影还未出成片就被判死刑,但这对接人的职级连新股东是哪家公司都打探不到,和对方争辩票房能不能回本也毫无意义,他只得暂行放过了对方。 褚晏清没有放过自己,休息无法对他的心理障碍起到缓解作用,他必须得到一种确信的结果。他仍在尝试从别的渠道收集些零零碎碎的信息,最终也卡死在了这一步。悬而未决的问题在头脑里蔓延出无数种后患可能性,每一种都足够滋生偌大的焦虑感,于今晚同时淋漓下来。 胃里的排异反应汹涌,这团器官天真地想通过呕吐来保护自己,以为这样就能清理干净难以忍受的负面情绪。褚晏清向它证明了无用,到后半夜呕出来的胃液里已掺着血丝,他往躯体里寻了寻刺痛的位置,判断应该是频繁的呕吐将咽喉磨损破了,不是更重要的脏器出血,那就没什么大碍。 胸腹里空得仿佛能透风,只剩烈酒灼烧后残余的疼痛,胃脘徒劳地痉挛着,也阻止不了乱麻般的焦虑感在里沉积下来,僵成一块块顽石。 褚晏清不剩多少气力,返回床边时晕眩得厉害,意志摇摇晃晃悬在半空,已和躯壳分离开来,只靠痛觉神经让二者藕断丝连着。 脊背间也在隐痛,接触到床垫时反倒因为身体的重量压迫而越发明朗了。疼痛总比混沌要好,他至少找到了可以依赖的实感,尽管只是一张木床。 褚晏清试图强迫自己入睡,却在心悸的剧烈震颤中惶惶欲呕,仿佛随时可能在身体里卷起海啸,怎么也无法安宁。他曾经担忧过心脏会因发病时跳动过速而爆裂,他的心理医生也花费了不少时间才令他相信人体器官没那么脆弱,包括心脏。现今他不会再陷入此种无谓的忧虑。 他忽而听见房卡刷开门锁的提示音。接着有人在遥远的地方叫他的名字,而他是已沉入水底的人,怎么也听不真切。 声音渐渐凑近了,一点点洗得清晰起来,“褚晏清,你知不知道酒店隔音很差,我在隔壁听见你一整晚上都在扰民。” 褚晏清仍处于迷蒙中,刚启齿便尝到喉间刺痛的甜腥气息,发不出声来。 “我看过新闻,如果把醉鬼一个人扔下,醉鬼出事了那陪他喝酒的一桌人都逃不开责任。”程醒言嘶了一声,好像在细细摸索他身上的被褥,接触感将他的意志往躯体里拽了拽,“你后背全都湿透了,跟上次在剧组里一样……又开始胃疼了吗?” 褚晏清终于哑声道:“没有。你先出去吧,我现在需要睡觉。” 他缓慢翻身过去,背对着程醒言将自己裹得严实,只有这样才感觉安全。没有人能看见才是安全。 但程醒言这次非就不听,从他身后将手臂探进了被褥里,触/碰到他的肩头时先是一怔,接着往他上腹间摸/索过来。褚晏清浑身僵硬着,只感觉有某种干燥的温暖将上腹裹起来,对方还在循着掌心下的痉挛慢慢揉着,想要将他胃底的绞痛点完全覆盖在那片温暖里。 褚晏清几乎要产生时间倒流的错觉,仿佛两人从没因为他这精神问题分开过。直到听见程醒言问:“很疼吗,你一直在发抖。难受就应该少喝酒为妙。” 褚晏清这才发觉自己左半边肩胛骨正莫名地颤抖着,但无关疼痛,其实是与混乱的心跳节律相连通的。他想要停下来,却怎么也无法控制这种骇人的躯体反应,甚至想到要吞几粒已戒断的药片应急,最终也只能有些惊慌地摇头否认。 程醒言总算离他远了几步,好像是去烧热水,他在一阵咕咚咕咚的声音里稍觉松懈,对方又再次折返回来。 程醒言这次尝试想把他半抱起来喂水,褚晏清几乎全身心地抗拒着,一番摇摇晃晃的折腾令他脑仁里晕得更狠了些,胃脘连通着咽喉一并剧烈收缩起来,他必须将对方抵挡在半只手臂外的距离,冲着床边的垃圾桶急促呕吐起来。 经过前几轮的折磨,上腹里已彻底清空,尽管他费力耸动着脊背,也什么都没能再倒腾出来,只徒劳地窝在床头干呕。 他能想象到这场面看起来又脏又狼狈,但程醒言似乎完全不介意,只稍稍愣了愣,便收紧手臂,将他越发稳当地抱在了怀里。 程醒言开始哄他喝些温水缓一缓,褚晏清吞咽困难,在昏沉中断续喝下小半杯。抵着程醒言肩头时他有些担忧会吐在对方身上,而程醒言在给他有规律地顺着胸口,胃里抽动的尖刺被熨得妥帖,连折磨许久的恶心欲也缓慢消停下去,所以他担忧的事并没有发生。 “你心跳很快。”程醒言轻声道。 “是吗?是因为有你在吧。”褚晏清佯装无知,含糊答道。 程醒言见他神情清明些了,才弓身去拿他放在床尾的鞋,“你先穿鞋,我带你去医院。” 褚晏清心脏猛然一窒,在这时的恐慌感涌到了顶峰。去医院?怎么可以去医院?会不会收到和前些年一样过分乐观的检查单?然后再重演一遍分手? “我不去。” 褚晏清艰涩地挣脱开对方的拥抱,将身躯重新陷进被褥里。 程醒言仍坚持想将他捞起来,“你不去也得去。你最近总是胃疼,现在可能还在痉挛,得去检查检查是什么情况。” “都跟喝酒没有关系,你不需要对我负责。你走吧。” “我没说是为了对你负责。” 左胸口突突跳动着,涨痛难当,褚晏清又忍不住怀疑心脏里的血脉会破裂开,浑身抖了抖,“那你就别再给我提没用的意见。” 程醒言被呛得莫名其妙,斟酌片刻,才试探性问他:“褚晏清,你到底怎么了?” “我去不了。”褚晏清这句没有撒谎,“我明早要回公司向董事会述职,没时间去医院。” “你现在是能工作的样子吗?” “也别再找我回答没用的问题。议程就摆在那里,要么你代替我参加,要么你就不要管我。” 程醒言并不服从他的命令,继续质问他:“是你要回来缠着我复合,你现在又叫我别管你?什么都得照你说的算是吗?你这臭毛病真就一点不改啊?” 褚晏清从容道:“但你从没同意过跟我复合。除非你也脑子有问题,否则费不着对前男友太上心。” “你最好不是成心想折磨我。”程醒言终于有些泄气,“所以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一个人待着,比较清静。” 哼哼再努努力就真的变成没人要的小狗还是下周四更新~ 第24章 第21条 成事者不翻旧账 天将亮时,褚晏清从焦虑的地狱里活过来了,神经脉络像被收割过几遭的杂草丛,木楞,毛躁,只剩下绵延的头疼。 他镜中自照,仿佛面对着一缕惨淡的鬼魂,身上只剩对比度分明的黑白两色,不论唇间还是脖颈,都见不着半分血色。饶是传媒公司大多民风开放,不会约束着装,他也没敢穿这身往董事会中间坐,保不好要被不知情的老东西当成十八线小艺人,以为他是来检讨不该在酒吧飞/叶/子的。于是折返回家,用花洒将酒精尽可能冲刷干净了,又重新换了身正装。 清水和咖啡液都没能救活疲惫的神经,头疼持续到他上会时候。万幸在座的几位董事也是临时收到周末开会通知,没有比他清醒到哪去,待褚晏清汇报结束,也只按照公式询问他几句后续打算怎么解决,是否需要公司提供支持,真不知道是见惯了临时闹撤资的资方,还是格外信任他做制片的能力。 他本以为今天算糊弄过去了,眼见着做会议记录的秘书都合上了笔记本电脑,其中一位资历颇深的老董事却福至心灵,把思绪从高尔夫球场拽回来了,问他: “我疑似还有点印象,前些年公司是不是给你停过职?也是因为项目出问题吗?” 褚晏清太阳穴跳痛了一下,“是。但这似乎和今天的议题没有关系。” “是拍摄行程安排得太紧,闹出死人了吧。” “那已经是两年多以前的事了,当时该开的检讨会都开过了,复职之后我也完整接手过个两三个项目,最后票房都比预期要高很多。您没必要担心我会再次失职。” “只是刚好想起来了而已。”对方挠了挠后颈,自觉会议室气氛降至冰点,又换了副轻松的语气,“再说目前情况没那么严重,搞砸了也不会给你停职,最多换人而已。你自己回去再掂量掂量情况,如果觉得搞不定,我们就尽早换更资深的制片人来做。” “我说过我会想办法。就下周吧,我拿一个可行的方案出来。”褚晏清语气不敬,在他看来换人和停职是同等严重的后果,“导演和几个资方是我找来的,项目预算和开支也都是我在做,您现在觉得换谁比我更合适?” 那董事大抵也早有听闻他不是好惹的主,但干这行能成事的都不怎好惹,对方反倒退让了一步,“当然没有谁能比你更合适,只是你万一走进死胡同了,我们还是得以项目为先……行吧,那下周末再看看情况。” 会后这撮有钱有闲的又在商量去哪小聚,仿佛这才是今日的大头任务。褚晏清客观评估自己没法再喝,胡编乱造一通理由拒绝了,独自回办公室处理下个月的预算表。 工作进展并不顺利。宿醉加焦虑复发给身体带来的损伤是显著的,他很快觉得读不下去任何报表,那些数字糊在眼底变成密密麻麻的蚁群,他不得不闭目养神片刻。 疼痛在黑暗中继续撕扯跳动着,但疲倦的神经已无力承受任何折磨,头脑里昏涨得狠了,褚晏清遂决定去茶水间冲泡今日的第二杯速溶。 这显然也是个错误的决定,心悸感在他俯身时后知后觉地抽拉起来,强烈的耳鸣在某一瞬间贯穿了头脑,剥夺了意志,待他重新回过神时,身体已在不受控制地下跌,他只勉强撑住了桌台边缘,还是晚了一步,咖啡液救不回来了,泼了大半杯在桌台上。 褚晏清有段时间没经历过这样严重的躯体症状,恐慌感从脊椎末端森然缠绕上来。他用掌根抵了抵左胸口处的抽痛,尽可将一截截错乱的呼吸调整正常,方才抽纸清理桌面的狼藉。 “你昨天熬夜到多晚?” 来者向他递来一份刚启封的纸巾。褚晏清闻声望去,是方才列席的董事之一孙筠。对方已经给自己安了副能遮掩大半张脸的蛤蟆镜,看来是准备顶着太阳出门。 孙筠前些年称得上公司里数一数二的制片人,在他刚入行时还是他的直系领导,任职董事之后两人也没断交情。这圈子里不管哪路牛/鬼/蛇/神都能被称一句老师,真正愿意教他东西的只有孙筠,况且他第一次独立制片的电影也是孙筠让给他的机遇,尽管对方宣称是本就受不了那导演颐指气使的做派。 褚晏清问:“筠姐,不跟其他董事一块聚会去?” “去那么早干嘛,我可没兴趣看老头腆着肚子打高尔夫。你不比他们好看多了?”孙筠不屑道,“你先说说你是什么情况?状态快要赶上停职那会了,真让人担心。” 褚晏清难得顿了顿,“我看起来有那么颓丧吗?” 孙筠笑了笑:“不是颓丧,是过度紧绷。我家猫刚打完疫苗就是你这个样子。” “……抱歉。” “所以你到底怎么回事?” “昨天喝得有点大,还跟某个前男友来了几发,累得要死。就这样。” 他确信自己看起来状况很差了,孙筠对他这套托词是一个字都没信,“我当时怎么跟你说的来着?人是要尽力而为,但不要牺牲自己的生活或者身体,没有什么工作值得你牺牲。……算了,到我们这个年纪你就明白了。” “什么年纪?您看起来最多二十八。” “说真的。觉得做不下去了那就先停下,天也不会塌下来。” 褚晏清不习惯被人记挂,继续顾左右而言他,“放心吧,我好得很。您要是实在担心我,就提议给我涨涨薪吧,或者把项目提成预发一部分,别非得等到电影票房分账了,在那之前我得饿死。” “我上边的话你到底听进去没?”孙筠用血红的指甲尖戳他,“我刚还看见有人在你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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