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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以后你他妈别随便来找我。” 为让两边各自冷静一下,警员决定将他们暂时分开。对方的战略是先做好叶同海的思想工作,褚晏清被单独安置在走廊里。 派出所总是充斥着无谓的吵闹。左侧是一对争执的男女,互相面上都挂了彩,男方仍在扯着嗓子挨个数落女方那串没分寸的亲戚;右侧是一名孤身拖着孩子的母亲,婴儿在她怀中嚎哭得太久,她已然麻木,只管将孩子看住。褚晏清好像被这种吵闹同化了,从脊背到胃里抽拉的痛觉令他忍不住咳,也断断续续发出些声响来。 手机荧幕再度亮起,已堆叠十余条未读消息,统统来自程醒言。对方昨晚给他传来几张蹲守在泥坑里取景的照片,没能收到答复,此时发来的是小猫缝裤衩表情包。 程醒言:不回消息是吧?你倒是发达了,留我和孩子白天在工厂里缝裤衩,晚上在泥地里插秧的确,从昨晚睡死到现在,他就没回过程醒言的消息。褚晏清前些年也老犯这毛病,不是真忙得腾不出手,是带点刻意的逃避。而他已下死决心要吸取失败的教训,连忙吊起一点精神回复。 一瓶白朗姆,几只橘子,昨晚的摆拍派上用场。 褚晏清:本来要做酒渍橘子片,没忍住先把酒喝了,睡到现在才醒掺真的谎言总是最可信的。程醒言果然不追究了,转而问他:说明书里建议服药期间不要喝酒,你回去之后有好好吃药吗?怎么不继续记录了? 褚晏清:没有好好吃聊天框显示正在输入中,看来是编辑了很多文字要骂他。 褚晏清:吃药很难受,必须你回来盯着我才能吃,所以你快点回来吧程醒言:啊,哪里难受呢? 褚晏清:想你想得难受程醒言:? 程醒言:你吃的春//药吧? 拖到午休时间快要结束,派出所决定实施怀柔,差人给他送来一份盒饭。褚晏清胃里发绞,捡了点绿叶和汤水咽下去,填进胃里的食物还是和铁钉无异,疼痛变得明朗起来。 叶同海和他女婿终于从调解室出来了,神情幽深。警员接着叫他进去,问:“想明白了么?” 褚晏清想弓身趴在桌面,脊背有一截骨头却没法挪动,连同周围一圈的血肉,泛着细细密密的刺痛。他合作兴致不高:“不调解能怎样,一起进看守所里关几天?” “还没到那个程度。” “那就不用白费时间了。警官,你没有别的工作可以做吗?” 折衷,是一种中式智慧。而中式智慧往往与实用性有关,与正确性无关。若谁真对此的正确性深信不疑,脑子一定有问题。 好死不死,今天值班的警员就是这般脑子有问题。宁愿拖延时间,也要强求折衷的结果。 “我也和你舅舅聊了聊。他女儿叶竞遥,也就是你表妹,前些年查出来乳//腺癌,今年做完切除手术,发现又转移了。他私下来找你,其实是为了给叶竞遥凑医药费。” 褚晏清皱眉不答。他不介意当坏人,但当得被动又莫名其妙,就多少有些不快了。 警员表现得循循善诱:“你舅舅的诉求很明确了,那你的诉求呢?有什么想法都告诉我们,我们去解决。” 褚晏清说:“叫他别再来打扰我,从今天开始,永远都别再来。最好直接消失。” “很好解决嘛。”警员笑了,“这样吧,我去和他谈好一笔费用,你就当是给叶竞遥的医药费,付完就当结束了。你不想让他一直打扰你,这就是一劳永逸的方法。” “一劳永逸?” “一劳永逸。我让他写和解书,写明他拿到这笔钱后再也不来找你。然后我会打电话给叶竞遥,把今天发生的情况交代清楚,也让她劝劝你舅舅。一定有效果。” 谨慎起见,褚晏清没同意,也没拒绝。警员于是让他再好好想想,反正今天的时间还很长。 但将人单独隔绝在封闭空间里,简直是变相的关禁闭。疼痛之际,褚晏清还是将额前抵在了凉浸浸的桌面,接着产生一丝疑虑。 到这个关头,他不能允许任何变节发生,每一步必须在计划之内进展下去。如果调解真能起到效果,是不是他就应该接受? 更何况,当年母亲出事,真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吗?他明明允诺过要帮助对方戒酒,不是因为他的疏忽和怠慢,才导致意外发生吗? 而疑虑一旦产生,不论多牢固的心理防线都会一点点被蚕食,最终全面溃败。他决定和叶同海签和解书。——剧组在一周后顺利杀青。褚晏清已做好万全的准备,他先到机场接程醒言回家放行李,然后去附近的老酒楼吃晚餐,结束后时间也合适,做完一场还能早点休息。 程醒言对别的都没兴趣,进门就开始捣鼓那堆宝贝相机,出门晚餐也改成叫外卖。褚晏清在旁心惊肉跳,他前些天检查时发现有其中一只摔碎了边角,而该型号早就停产,愣是没找着能够偷天换日的二手货。仿佛预示着不论他如何防备,两人弥合的关系都总会出现裂隙。 程醒言当然也会发现的。话里很是心疼:“怎么回事呢?这台富士现在已经停产了,很难再买到的。” “快递在路上出了点问题。”褚晏清镇定自若,“买过保价,现在在走索赔程序。我之后找找有没有二手的,你就别管了。” “别麻烦找了。坏了就坏了吧,主要是想留个纪念。” 为掩饰罪证,褚晏清将对方拽过来,“别看什么相机了,多看看我吧。” 程醒言对人的外观相当之迟钝,搂着他的脖颈将他细细打量一阵子,最后摸了摸他的头发,“你怎么看起来有点不一样了呢?剪头发了?” “你再仔细看看呢?” “嗯……”程醒言在努力思考,“刚洗完澡?香香的,洗衣粉还是沐浴露。” 褚晏清有点火大:“你到底上心没,是不是在外边有别人了?” “我这辈子就见过你一个活的小三。”程醒言连忙否认,“我哪敢有别人,你肯定得像对付何郁一样对付别人。” “你果然惦记着前男友,反正得不到的你就惦记。” “我没有!” 褚晏清继续要挟:“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就说好看吗?” 程醒言亲了亲他作为安抚:“好看。因为你一直都挺好看的嘛,我哪能看出什么变化。” 褚晏清达到了想要的效果,正自鸣得意,程醒言又非要补充:“除了在剧组的时候。你只要工作忙起来就拖俩黑眼圈,脸色也不好,看起来病殃殃的。” 褚晏清真想叫程醒言滚出去:“谁问你了?” 程醒言满脸无辜:“你问我了。” 他没能叫程醒言滚出去,程醒言还黏糊着他进了卧室,代替他解了扣子,两人颇为自然地坦诚相见了。 褚晏清上身就剩一条细闪的银色项链,末端吊着一只鳞片纹路细腻的蛇,镶嵌着发蓝的绿宝石眼睛。银蛇此刻窸窣垂落下来,匍匐在程醒言的左侧肋骨,程醒言许是感到金属的凉意,微微哆嗦了几下。 程醒言终于变敏锐了:“不戴你那个狗链子了?” “什么叫狗链子?那叫锁骨链。”褚晏清慵懒道,“催人干活应该说点好听的,先哄哄我嘛。快说你每天都在想我,你特别爱我,绝不会爱别人。” 程醒言非不说好听的:“还说不是狗链子,这会又不准我摸别的狗狗了。” 褚晏清理不直气也壮:“因为你是无可救药的狗狗教,见到什么蠢狗都得摸两把。我这叫投其所好。” 程醒言默了默,莫名开始较真了,“不用担心。你是什么样都没关系,我都会特别爱你。” 褚晏清想狡辩说他没有担心,这会外卖已送到楼下。他懒得再穿上衣,刚起身去找门禁锁,程醒言突然在他身后嘶了声,“你怎么受伤了?” 褚晏清下意识否认:“我没有受伤。” “很大一块淤伤,有我手掌这么大,中间是紫色的,四周是青色的,很可怕……” 程醒言向他走来,这回倒是看得仔细,还用手掌向他比划着淤伤的位置,就在两侧蝴蝶骨的正中心位置。 褚晏清心底一惊,再度慌乱起来。其实伤处时常能感觉疼,但他还以为是脊柱里的旧病,本就没当回事。况且他前些天需要准备的事情都太繁琐,根本顾不上留心病痛,果然就出了差错。 他又临时编造了一句掺真的谎言:“前几天我腿疼没站稳,就从楼梯间摔下去了。可能撞到台阶了?没关系,已经快好了。” “哪有快好了!” 程醒言比见到破损的相机还要更心疼,当即要找药膏处理。褚晏清也享用了对方的照顾,万分心虚的。 第41章 第36条 要保持美貌先戒掉上班 为赶进度熬大夜,是电影剧组普遍存在的陋习,所以每结束一段拍摄,程醒言习惯要大睡特睡几天。 而汪导又充斥着所谓艺术家的拧巴,拍商业片的经验相当欠缺,时常一个片段拍五遍还说不明白到底哪里不行,问就是让他自行“意会”。好在汪导脖子上还悬着褚晏清的拍摄计划表,否则还得拖到猴年马月的。程醒言最后几周仿佛没认真合过眼,这会几乎一沾床就要睡。 羽绒被抵挡了秋季的寒意,床单闻起来甚至有发甜的木香味。还是家里好……不对,还是姘//头家里好。老姘//头尤其好,连认床的功夫都免了,只需翻身几次便找回过往的熟悉感。他简直忘了当年是怎么舍得离开褚晏清的,他明明和这位老姘//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这样吧? 也不知是不是生物钟的魔力,程醒言仍在半夜醒过一次,梦境在混沌的脑海里搅得稀碎,他睁眼时就已全然拼凑不了完整的内容。 他也无法回想梦见什么了,因为他发觉褚晏清正睁着眼睛,在看他。 屋内拉着窗帘,光线极暗,褚晏清也未发出半点动静,但他知道对方在看他。 真是女鬼啊。程醒言心底有些发毛,于是摸了摸对方的脸,“怎么了吗?” 褚晏清反倒被他吓着了,当即躲开他的触碰,翻身背对过去,动静有几分欲盖弥彰,“没怎么,就是失眠。抱歉。” 程醒言顺势从身后抱住褚晏清,额头贴上了对方骨骼分明的脊背,能清晰感觉到对方胸腔中过速的心跳。 他睡前给褚晏清背后那块淤青仔细做了热敷,还涂了层厚重的药膏,几小时过去了,仍能闻见淡淡的草药味。即便看不清伤势,这种气息也令他头脑警觉起来。 吸取以往的教训,他必须问明白点,“为什么会失眠?按理说你睡前吃的药应该有安眠效果。” 褚晏清在含混地咳嗽:“后背有点疼。” “是淤伤还是脊椎?” “不知道。可能是脊椎,痛的位置靠里,接近心脏。” 难得见人坦诚一回。程醒言再次将警惕值调高:“我去给你拿热敷袋。” 程醒言不敢贴得太近,以免牵扯到伤处。褚晏清却将他环过去的手臂轻轻往前一拽,他重新与对方的心跳贴合了。 “不用麻烦了,也不是多大的事。”褚晏清停了咳嗽,“你抱我一会吧,一会等天亮就好了。” 程醒言哼了声,“谁信你的鬼话?你什么都不当回事。就你背上那块淤青,我不回来你就一点也不处理。” 褚晏清装得乖巧:“证明我没你就不行,以后我都任你处置,你也不能抛下我不管。” 这句也纯属鬼话。程醒言自然不信,哂道:“是谁劝过我很多次,叫我再好好考虑一下来着。” 褚晏清紧拽着他的手腕:“是,我给过你考虑机会了,你没有把握住。所以现在你不能走了。” 程醒言蛮莫名其妙的:“我走哪去?睡大街啊。” 褚晏清果然一点也不服从安排。他本来说好要在起床后再做一次热敷,睁眼却发现褚晏清人不见了。对方留的消息说是这几天要和院线谈排片率,好几处地方来回跑,每天路上车程都得花四五小时,所以赶早出发了,叫他自己觅食。 虽说他是闲散了,只管等着公司结算奖金就行,但褚晏清的工作还要持续到电影正式上映。程醒言闲得无聊,决定回家看看。 “别催了!”程醒言刚进门就宣称,“我找到对象了,还是原先那个。反正你的礼物没白送,就别整天瞎操心了。” 赵春桃没憋住笑,咧了半天嘴,才故作严肃地收紧下巴:“我问你了吗?你爱找不找,关我什么事?我最近忙着跟刘晓霞抢场地呢……所以什么时候带回来见见,明天还是下周?” 程醒言还没想好怎么委婉说明“女朋友”性别有点错乱,搪塞道:“人出差了,以后再说吧。” 赵春桃最近领班地位受到新势力的严重威胁,也确实没空管他。晚上随便扒拉几口饭,就急吼吼地要去排练新舞蹈。 自从他俩退休之后,赵春桃每天几乎不着家,总在广场和老姐妹家里来回窜;程父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心思全放在玩狗上边,偶尔搞点书法创作。他俩也不知道是怎么凑合过了大半辈子。 在程父的辛勤培育下,小柯基已经学会转圈、坐下、作揖、装死,甚至还能执行组合命令,比如旋转三圈再握手,以此获得更多的冻干奖励。 程醒言啧啧称奇:“不得了,橙皮再努努力就能考大学了。” 程父正给小柯基梳理浮毛,得意道:“是吧,下次你带女朋友回来,让橙皮给好好露一手。” “……我看你是被我妈同化了。”程醒言连忙岔开话题,“对了爸,我去年是不是答应给橙皮拍一套片子?我最近闲下来了,还换了新设备,要不就这几天拍了吧。” “可以是可以,但你要把狗干干净净地送回来啊。要是再像上次一样沾一身泥巴,就再也不准你遛狗了。” 程醒言连忙打包票:“放心吧,让它毛都不带掉几根的。”——程醒言在家中大睡一晚。程父没能叫醒他吃早饭,几通执著的来电铃声倒把他震醒了。程醒言摸索着将手机放到耳边,里边传来对方急促的质问:“程醒言你去哪了?你怎么不在家里?” “我回家了。”程醒言仿佛又回到了台风天的夜里,险些要一跃而起。他过了阵子才想起要排除话中的歧义,补充道,“……意思是回我爸妈家了。你没有看到我的消息吗?” 听筒中只剩电流的嘶鸣音。在他开始用喂喂声测试信号时,褚晏清终于生涩答道:“抱歉,我以为你昨晚就会回来。” 程醒言没放在心上:“你的工作结束了?那就出去逛逛吧,去给我家小狗拍片。” “这几天没戏。我赶赶进度,看能不能周末腾出半天空档。”褚晏清急于弥补过错,“你爸妈也有段时间没见到你,你就在家里多待几天吧,不用着急回来。……我没有要催你的意思。” 约会当天,程醒言提前牵着狗到达咖啡厅点单。褚晏清虽没迟到,但进门时还在打电话,面上压了层阴霾。这人的思绪完全集中在电话那头,徘徊在桌边迟迟没有坐下,顺手就去拿放在桌边的咖啡。小狗对陌生人的气味总是好奇,非要扑上桌去嗅褚晏清的手腕,两人都未留神,小半杯咖啡就泼在了小狗的脑门上。 小狗发出一声可怜的哀鸣,褚晏清终于舍得挂断电话,情急中只顾得上抽出几张纸巾,试图替小狗擦干净鼻头的咖啡液。眼见小狗卖力挣扎着,程醒言顿感情况不对,连忙发布命令:“橙皮,坐下!” 明明程父在家也是这样教的,此时不知是哪出了问题,小狗扭头一溜烟跑了。 柯基不愧是牧牛犬,四条短腿像船桨似的灵活,转眼间就从各式的鞋边穿梭而过,最后找准了玻璃门开合的机会,飞奔出咖啡厅。 程醒言连忙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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