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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 阿香婆理所当然道,“应该是看雯雯可爱吧?阿峰已经三十多岁,早该当父亲的年纪,拿雯雯当女儿疼爱,这没什么不对吧?” 苏念星被她这理所当然的语气弄得有点懵,她怎么能这么想?“男人跟女人不一样,女人情感丰富,同理心强,多数女人都有同理心。但是男人不是,他们的爱来自于责任和日常相处,阿峰连认识二十多年的表妹都杀,他连正常男人都不如。按照常理他杀完人,应该卷款逃跑,但是他要带着雯雯一起逃,这就不对。” 阿香婆低头想了半天,她只是年纪大,又经常把人往好处想,经她这一提醒,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也不知想到什么,她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苏念星握住她的手,画面再次变了,这次却是阿香婆抱着雯雯依依不舍的场景。 这是不是代表哪怕雯雯不是亲生的,阿香婆依旧舍不得她?毕竟小孩子是无辜的,再加上阿香婆带了雯雯五年,祖孙俩感情深厚,不舍得也很正常。 阿香婆擦擦眼泪,“我明天一定去问。” 说完,她就收摊准备走了,她今天要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去元朗。 接下来三日,苏念星都没能见到阿香婆,据卖红薯的大婶告诉她,阿香婆这几天都没过来摆摊,兴许有事耽搁了。 苏念星猜想阿香婆是为了小孙女的抚养权操心,也就没再天天过来。 转眼又过去几日,从福婶口中得知阿香婆已经回来了,她晚上迫不及待去找人。 只是几天不见,阿香婆整个人老了十岁,之前两鬓斑白,现在却几乎都是白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突然老得这么快? 她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莫不是她之前的猜测成真了?她试探地开口,“您见到雯雯了?” 阿香婆抹了抹眼泪,“见到了,雯雯被照顾得很好,但是……” 听到“但是”,苏念星的心跟着揪起来,紧盯着她不放,等她下文。 阿香婆捂着胸口,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可是我儿子不是意外死的。是他们一起合伙杀死的。那个阿峰也不是阿英的表哥,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他们老早就认识了。阿英嫁给我儿子就是为了骗保,我居然现在才知道。” 苏念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她下意识握住阿香婆的手,这次的画面又变了,不是阿香婆与雯雯依依惜别的画面,而是阿Sir向阿香婆询问儿子出事那天的事情。阿香婆一五一十全说了,但是她很快察觉出不对。她儿子是车祸去世,当时法庭已经判肇事者坐五年牢,阿sir为何又问她,还问得那么细? 她察觉出不对,在她连番催促下,阿sir才告诉她真相。 经过他们这几日的走访调查,阿忠死后,阿峰独自带着雯雯在元朗生活,而且阿英有一笔大额入账,是保险公司赔的钱。生前阿英给丈夫购买的意外身故险,受益人是她。当然阿英也买了一份,受益人是阿忠。 在法律生效两年后,阿忠被车撞死了。阿英得到赔偿金后一分为二,一半给了阿峰,自己留了另一半。 阿香婆趴在桌上嚎啕大哭,如果儿子是意外死的,她只骂老天爷不开眼,或是在自我怀疑是不是她常年替人算命,所以才导致儿子早亡,孙女下落不明。可是儿子是被人害死的,她不能接受,她不明白人怎么可以这么坏,一日夫妻百日恩,阿忠为这个勤勤恳恳,为什么阿英要背叛她儿子,而且还要害他的命? 苏念星也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她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阿峰招了吗?他承认是他们合伙撞的?” 阿香婆点头,“他一开始不承认,但是阿sir这几天在元朗调查得清清楚楚,绝对错不了。阿英结婚前跟阿峰交往过,她想跟阿峰结婚假称自己怀孕了,但是阿峰没钱,养不起孩子,他认识我儿子就起了坏心思,让阿英主动勾引我儿子,我儿子生性腼腆果真上了当,得知阿英怀孕,我儿子欣喜若狂,就娶了她,婚后没多久就生下了雯雯。” 苏念星有种灵魂出窍的荒谬,谋财害命也就罢了,居然还让死者喜当爹?她艰涩地问,“那雯雯是谁的孩子?” 既然阿英是在结婚前认识的阿峰,婚后肯定没少私混。 第7章 提到雯雯,激动到崩溃的阿香婆终于缓了心智,她突然扬眉吐气起来,“阿峰也没想到,雯雯不是他的孩子,阿英一直骗他说孩子是他的,其实不是。孩子是我儿子的。阿sir帮忙验的DNA,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阿峰的时候,我就站在监控室,你是没看到他后悔的样子。活该!他杀了我儿子,被阿英骗也是活该!天打雷劈!” 接下来就是脏话输出,偏她还不安生,将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扯开,冲着过往行人一会骂一会崩溃大哭,似颠似笑,像个疯婆子,行人被她吓得飞快躲开。 苏念星只能在边上鼓励她,“虽然阿忠走了,但是雯雯还在啊,她是你亲孙女,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阿香婆倒退三步,浑浊的眼珠渐渐恢复清明,随后坐在街头嚎啕大哭。 重案组破获一桩命案,在内地可能就是公布一下调查结果。但是香江警方会召开记者发布会,将案情做个简单介绍。 这个案件的始作俑者有三人,一个坐牢(后病死),一个被杀,还有一个被警方扣押,等候审讯。案件受害人家属只有阿香婆一人,之前警察还当她是犯罪嫌疑人,将她扣留。报纸也登过。 此时却成了受害者家属,记者追问这里面的细节。 除了警察如何侦破此案的细节不能公之于众,大致情节被记者报导出来,刊登在各大报纸,甚至是头版头条。 苏念星买完报纸,看到其中一篇报导写的是案件始于阿香婆算命,于是去元朗找孙女,之后引出案件真相。 苏念星心里一个咯噔,阿香婆之前受了刺激,差点颠了,读者要是看到,会不会去打扰阿香婆? 中午她吃完饭,没有休息,迫不及待去找阿香婆。她原以为自己会看到不堪受扰的阿香婆,没想到她的摊前挤满了人,有些人给她送花,有些人坐下来请她算卦。 而阿香婆一改那晚的疯癫,像个慈祥的老太太,别人劝她节哀时,她很有礼貌地道谢,并且还祝对方长命百岁。 苏念星等这些人都走了,才走过来,“您看起来不错。” 阿香婆叹了口气,“阿忠刚死的时候,我也接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但是时间长了,痛苦会减淡,也接受阿忠离开的事情。我之前只是接受不了他是被害的。” 她双眼含泪,想出什么,却又无力再说出口。 苏念星拍拍她肩膀,“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阿香婆平复好情绪,重新打起精神,“但是我还可以探望雯雯。我已经跟雯雯的养父母说好了,一周去探望一次,不会打扰他们。” 苏念星也笑起来,“这样很好。” 这时有个男人过来要求阿香婆帮自己算命。 苏念星也顾不得说话,看向来人,客人大概三十多岁,眼神很温和,像是个生意人。 苏念星握住对方的手正要看手相,眼前出现三秒视频,对方眉心挨了一枪,还不等她细看是谁开的枪,画面戛然而止。 男人甩开她的手,凌厉的眼神扫过来,不善且危险,扭头看向阿香婆,“听说你会算命?也给我算一卦吧?” 阿香婆点点头,给了苏念星一个安抚性眼神,这才认真看他的面相和手相,“你幼时坎坷,六亲缘薄,伤克子女,命宫阴暗,岁运并临,好事轮不到,坏事往你身上推,今年小人暗来欺,虎落陷阱不堪言,伤财惹气小人多,目前办事多不顺。” 这卦象绝称不上好,要是大山哥那帮古惑仔在这儿,肯定要指着阿香婆,警告她说话小心点。 男人却是个沉稳的性子,甚至是低声下气询问阿香婆,“可有化解之法?” 阿香婆摇头叹息一声,方开口,“谋事成而又成败,不如守拙正为高。顺风江上满扬帆,未料江心有石滩。高谓轻舟易行,谁知车折其辐。” 男人站起来,“你说了这么一长串不就是告诉我福祸相依吗?”他转身就要离开,苏念星在后面提醒他,“你还没给卦金呢?” 看他穿得人模人样,居然眛老人家的卦金? 男人回头诧异看了她好几眼,指了指自己,“你居然问我要卦金?” 阿香婆急得冷汗直冒,忙扯了下苏念星的袖子,冲男人讨好地笑了笑,“虎哥,她不认识您,您别生气,不用给卦金。” 苏念星知道阿香婆胆小怕事,抿了抿唇道,“算命是从天道中夺一线生机,必会沾染因果。命师算命不收卦金等于白送人一条命;但是对求卦者更为不利,算命问卜本是夺天机之举,命师收卦金相当于代替求卦者受了因果。而命师未收卦金相当于因果还需求卦者自行承担。(来自新闻)” 阿香婆拉不住,站起来不停给虎哥作揖,佝偻的身体显得有几分可怜。这样的动作让苏念星心中一阵酸楚。这些天阿香婆一直都在为案子奔波,早先赚的那些钱估计早就花光了,要不然阿香婆也不会赔着笑脸给人算卦,她明明那么难过。人善被人欺,这人明明有钱却不肯支付卦金。太可恶了。 虎哥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笑了笑,“有意思!我还偏不信命。” 苏念星被他这嚣张态度激怒,手撑桌子,下了一句谶语,“三日之内,你必死无疑。” 虎哥仰头笑了三声,指了指她的脸,“好!三日之后,我来找你。” 他打了个响指,就在这时从巷子里蹿出好几个古惑仔,苏念星定睛一看,正是傻强几人。 大山哥曲起手指朝苏念星做个开枪的动作,斜起嘴角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苏念星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长相温和的中年人居然也是古惑仔,她拍了下自己嘴,懊悔不已,早知她就不逞强了。 扭头看向阿香婆,“他印堂发黑,恐怕时日无多,你给他算命,不给钱,会不会遭到反噬或沾上因果?” 阿香婆上回光顾着让她算卦收钱,没有给她科普过,“咱们算命有三不算,你一定要记清楚:不算死人,不算同行,不算自己。” 苏念星指了指虎哥离开的方向,“那你刚才……” “我算命不准的嘛,随便说说而已”阿香婆看着她满脸无奈,“但是你刚刚给他算了。” 她算命是真的准,苏念星听懂了,“你的意思是我会沾上因果?” 这也太儿戏了吧? 阿香婆摇头,“不信命的人算了也没用。若是信命的人,听了你的话,改变了他的命运,你就等于改了他的命,这就是泄露天机,也会沾上因果。” 苏念星听明白了,所以她要感谢虎哥不信命,也不会听从她的谶语去改命? 可是明知道他会死,她却阻止不了,心里怎么就那么不是滋味儿。 阿香婆人老成精,看她的表情就猜到她在想什么,于是反过来宽慰她,“他是整个铜锣湾的堂主,死在他手底的亡魂能塞满整个百德新街。他这样的恶人死了反倒给社会做贡献。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阿香婆的确会安慰人,至少苏念星那点愧疚已经没了。 阿香婆叹了口气,打量她,“我的事情解决了,但是我要叮嘱你。你给人算命一定要记住三不算,你看我算命不怎么准都受了反噬,中年丧夫,老年丧子都是我泄露天机的报应。” 苏念星知道她也在看报纸,有份报纸不仅没有对阿香婆同情,反倒很阴损,说她从事占卜这行,泄露太多天机才会克夫克子。 苏念星可不信这些,她嘲讽一笑,“这世上也有许多女人丧夫丧子,而且她们没有帮人算过命。您丈夫早逝,跟他的不良生活习惯有关。抽烟饮酒本身就会缩短人的寿命。至于您儿子是遭小人陷害,跟您没有关系,别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 阿香婆面露苦涩,“可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以前也觉得算命是假的。毕竟我自己都是靠蒙。可你算得那么准,让我觉得这世上还有高手的。你既然已经迈进这行,就得守这行的规矩。这可是无数相师用血一样的教训总结出来的。” 苏念星从不认为自己是卦师,而且她也不是靠自己算出来的,是老天爷赐下的金手指,如果老天爷不想让她泄露天机,当初就不会把这金手指给她。不过阿香婆眼里浓浓的关爱让苏念星很是感动,反正她以后也不靠算命为生,她可以像她爷爷一样白手起家,于是反过来宽慰她,“内地不信这些。我回去之后开家包子铺。您不用担心我泄露天机遭到反噬。” 阿香婆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 她拿出一个红包塞给苏念星,“猪肉荣给的卦金还是由你收下。毕竟真正算命的人是你。记住规矩吧?算命是泄露天机,要收费才能抵消因果。” 苏念星这次没再推辞。 解决完一桩心事,苏念星心情格外好,路过商场的时候,确定四周没有军装警,她鼓足勇气走进去。 现在的商城自然没有三十年后首都繁华,但在九十年代这儿已经是许多人心目中的购物天堂。 苏念星看着店里的衣服,上辈子她可是直接让奢侈品店送到家的,现在么?穿着这身肥大的T恤,她连走进去的勇气都没有。她叹了口气,转身去了三楼。 她直奔电器区,问这边有没有绞肉机? 她捏鱼丸的速度已经练到最快,每天最多只能捏四千个。想要提升速度最好最省力的办法就是买个绞肉机。等她攒到钱回内地,福叔福婶用绞肉机就行,不必担心请不起工人。 九十年代的电器价格远比后世要贵,但是香江的电器要比内地便宜些。所以许多生意人从香江走私电器发了财。 苏念星要的绞肉机是小众电器,并不属于家电,不过销售员说他们厂有这款产品。 一台要三千块钱,价格不便宜。苏念星手头钱不够,再说这鱼丸摊也不是她的,她就是个打工仔,买设备这样的大事肯定要征求福叔福婶的意见。 她谢过销售员,表示回去后会想想,明天会决定要不要定货。 回到村屋,福叔福婶已经出去摆摊了,他们要摆摊到很晚才回来。今天肯定是没戏了。 翌日一早,她就将买绞肉机的事说了,福叔福婶年纪大,对电子产品向来不关注,两人眼里写满惊奇,“居然还有这种东西?” 两人担心绞出来的鱼肉不如手剁的好吃,苏念星给他们讲了原理,“绞肉机比刀剁的口感差一点点。但是效率会很高。” 福婶觉得都是弄成鱼丸,口感差一点点没事。鱼丸想做的好吃最主要的是鱼要新鲜,当即表示下午她不去摆摊,要跟她一块去商场看看。 店里没有绞肉机,不过厂里有,一般都是卖给商家,销售员说可以现在定货,明天就能送货上门。 福叔福婶觉得可以一试,“现在我们鱼丸卖得很火。只靠你一人肯定不行。有了绞肉机,你就可以多做些。对了,我们还可以炸鱼蛋。香江人最爱吃这个。以前只是弄不了那么多鱼丸。” 福叔福婶越想越觉得这生意可做,两人为了表示对苏念星的感激,表示月底会给她包个大红包。 苏念星也高兴,这意味着她终于可以结束一直剁鱼肉的悲催日子了。 第8章 福叔福婶的动作很快,在跟销售员反复确认可以绞肉后,两人就交了钱。 很快厂家就将绞肉机送过来了。 这个绞肉机自然不是家用版那样小巧,它的体型比风扇还大些,前世菜市场的肉摊都会设一台这样的绞肉机。 福叔福婶不会操作,苏念星看完说明书已经八1九不离十,她将处理好的鱼肉切成块放进入口,没一会儿就出来鱼片,再将鱼片倒进去,这次就能出来鱼丝,反复几次颗粒越来越小,变成了鱼沫。 福婶惊奇看着她操作,“这机子简单便捷,的确能省不少事儿。” 福叔也乐了,“这个机子只要反复清洗几次,做出来的鱼丸比刀跺更卫生。” 用木制菜板跺鱼肉容易混入木屑,换成塑料就更不得了。远不如机器干净卫生。 苏念星有了这机器,她一天做一万鱼丸都能轻轻松松。 她每天都能抽两个小时去找阿香婆,看她给人算命。 这天中午吃完饭,她去找阿香婆,摊位前没有客人,阿香婆正老神在在坐在摊前织毛衣。这种犹如居家大妈的做法更减轻了职业带来的神秘感。也难怪她的生意越来越差。 苏念星坐过去把福叔福婶买了绞肉机的事说了。 阿香婆放下手里的活,无奈又好笑看着她,“你个傻姑娘,你给他们买绞肉机,就不怕他们缩短你的用工时间?” 苏念星挠挠头,她之前确实想过这个问题,不过福叔福婶对她挺好的,再加上她也确实不喜欢做重复性工作,所以合理偷懒占胜了顾虑。她见阿香婆担心自己忙道,“福叔福婶生意好着呢。他们还想再加个炸鱼丸。” 其实如果福叔福婶真的只让她工作五个小时就好了,毕竟她是真的吃不消。 阿香婆松了一口气,不过他们买绞肉机也是一件好事,她立刻乐了,“太巧了,明天是惊蛰,铜锣湾鹅颈桥底按照习俗会举行活动。你来帮我吧?我告诉你,我一年到头就指着这天赚大钱。” 苏念星“啊”了一声,习俗活动?她不会啊。她就只会装神弄鬼。 阿香婆似乎猜到她所想,“不难的。就是打小人、祈福,反正也就是起个心理作用,让客人发泄情绪。你来不来?” 苏念星来了香江后就一直为生计发愁,还没参加过这边的活动呢,她有些心动,但还是迟疑问,“福叔福婶明天是不是也会过去摆摊?” 阿香婆点头,“应该会。” 苏念星确实想见识香江集会什么样,肯定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常。她站起来一口答应,“那我现在就回去做鱼丸,让福叔福婶多备些存货。” 阿香婆点头,目送她离去。 苏念星回去后,福叔福婶还没有出去摆摊,她把自己明天想去铜锣湾鹅颈桥桥底帮阿香婆的事说了,所以她想今天就把明天的鱼丸做完。 福叔福婶有个孩子,年纪跟苏念星差不多大,自然明白这个年纪的孩子对外面充满好奇。只要不耽误他们卖东西,他们对她格外宽容,得知她今天要加班加点做完,两人答应了。 接过福婶递过来的钱,苏念星骑车去买鱼。回来后就一直待在院子里做鱼丸,直到福叔福婶回来,她还差几百个没做完。 晚上是她学习粤语的时间,她决定停一晚把鱼丸做完放进冰柜才回屋睡觉。 惊蛰日,苏念星早早起床,福叔福婶每天比她起得还早,通常出发时,他们去卖鱼丸,她去菜市场,今天三人一块出发。 他们的住处离鹅颈桥有点远,差不多要一个小时。 苏念星将他们的手推车一直推到桥底,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她才去找阿香婆。 阿香婆比他们来得还早,苏念星过去找她,她正在跟人起争执。原来她这个位置是三岔路口,是最佳“三煞位”,也是最理想的打小人地点,每年生意最火。 阿香婆从昨晚收摊后就过来占这个位置,晚上就在这儿打地铺,压根就没回家。 去年在这个地方的黄姑就很不爽,想抢走位置,被阿香婆骂走了。 阿香婆问苏念星知不知道打小人流程,她老实摇头,阿香婆也没报希望,“那我教你。” 阿香婆的摊位跟平时有很大变化,在百德新街就是一张桌子铺个卦布,这次却是摆了观音、关公、孙悟空、黄大仙等神像,神像前有祭拜用的烛火与水果供品。 上面还挂着红纸,纸上面印着“阿香婆打小人,求神保平安”,下面还有打小人的口诀,用的还是粤语:打你个小人头,等你有气冇顶唞,日日去撼头;打你个小人面,等你全家中感冒,成世都犯贱…… 太长了,苏念星根本记不住,阿香婆也没打算让她记,“咱们分开合作,这部分由客人来说,发泄心中的郁气,你就做简单那部分就行。” 整个打小人仪式可分为八个部分,分别为:奉神、禀告、打小人、祭白虎、化解、祈福、进宝、打杯。 苏念星负责掷杯、焚化金银纸等,客人则负责拍打“小人纸”,阿香婆派发“小人纸”、“祈福纸”及拉客。 天光大亮时,客人陆陆续续上门。客人坐定后,阿香婆首先点燃线香,请客人祭拜摊前的神明,这过程称为“奉神”。而后阿香婆提醒客人注意事项,比如“打小人”过程中切忌向神明说大话、说谎话。 再然后阿香婆请客人向神明“禀告”,将小人的名字、照片、生辰八字、衣物等可以代替小人的东西,书写或放置在小人纸上。 在香烛上绕小人纸与百解符之后,就开始打小人啦。阿香婆会将白色薄纸状的小人纸放在砖头上,让客人用力敲打。 这场景在苏念星看来颇为诡异。 “磅——磅——”一声一声在桥底回响,老远就能听到,声势很具威慑力。 客人坐在垫子上,脱下鞋子发狠抽打小人,有的力气小只能抽百来下,有的估计很恨对方,打得浑身冒汗,也不停歇。 他们一边打,一边抬头看上面的口诀,颇有几分喜感在里头。 有个客人打累,走不动路,还请苏念星帮忙买饮品。当然也会给她跑腿费。 苏念星一开始以为客人都是没什么文化的底层百姓,因为生活不如意,所以才来这儿发泄。但是她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因为也有不少西装革履的高领人士前来打小人。他们脸上无一例外郁郁不得志。但是打完小人,整个人神清气爽,好像重新投胎般焕发生机。 与其说他们是搞迷信,不如他们是来发泄自己心中的苦闷。 苏念星闲暇时也会看其他铺子,不大点的地方足有十几家,各家的口诀也不同。有一家甚至还有英文口诀,还别说他们翻译的英语很押韵。 打小人最多的是“打二奶”。香江从1971年就废除一夫一妻多妾制。但是男人只要有钱,这些制度形同虚设。法律也不认可事实婚姻。大老婆打“二奶”,“二奶”打“小三”。“被打三甲”中,另外两个就是“上司”和“同事”。香江职场压力大,生活节奏快,工作中与老板和同事之间产生摩擦,心生怨恨,再常见不过。 打完小人,阿香婆会拿出印有黄色老虎图案的纸,包住打完的白色小人纸,碰旁边摆着的生猪肉,进行一些手势类的仪式。 仪式后,将之点燃慢慢烧掉,接着点燃两根蜡烛,拿出刚才写下客人名字的百解灵符,在烛火上绕圈后,再在客人头上和身周挥舞,这个过程中,苏念星会念念有词施加咒语,然后将百解灵符烧掉。 她说的不是咒语,也不需要记词,就是让客人知道她在说话,但是又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百解灵符外层那张贵人纸,她需要再次做法,过程中需要客人伸出手掌,她将贵人纸在客人手心拍打,完成各种仪式后才烧掉。 在完成所有仪式后,苏念星负责请客人抛圣杯,就是庙里那种圣杯,出现一上一下才表示整个仪式完全完成。如果久久抛不出,阿香婆会解释说周围小人太多,普通“打小人”仪式已无法赶走,需要进行另一个仪式化解,自然价格也会更高。 一天下来阿香婆接了上百个委托者,甚至还有一百多个预约。据阿香婆说惊蛰前三天生意都是爆满。 怪不得她说一年到头就指着惊蛰过活呢。打一次小人是五十,一百个就是五千了。 当然也有人认出阿香婆,想请她算卦,但是都被婉拒,让他们下周去百德新街找她。 这天直到很晚才回去,阿香婆怕摊位被抢走,她要留守在这儿,还专门带了毯子保暖。苏念星则送福叔福婶回去。 他们今天生意也不错。桥底这儿也有不少大排档,但是福叔福婶的鱼丸是出了名好吃,价格又便宜,今天一天就卖出五千只鱼丸。 而家里的存货也仅够两天。 明天她还可以过来,但是后天就得待在家做鱼丸,要不然大后天福叔福婶就没法出摊。 福叔福婶却道,“你明后天都来吧。阿香婆一年到头就忙这三天。有你帮忙,她生意也能忙得过来。” 苏念星有些感动,但她不想耽误他们生意,“那你们大后天就没鱼丸卖了?” 福叔福婶抬了抬酸痛的胳膊,“我们一年到头都在奔波,也想出去玩一天。” 苏念星拍了下脑门,是了,香江这边受西方思想熏陶,并不是一味只知挣钱,他们也渴望享受生活。 这事就算定下了。 苏念星问他们想去哪玩? 福叔福婶笑道,“去年去爬山,今年想去吃海鲜。去西贡或是南丫岛。风景优美,很适合游玩。” 苏念星也是一脸神往,她上辈子可是最喜欢玩的,现在么?她得为生活奔波。 福叔福婶见她这表情,也跟着笑起来,“下次带你去。” 苏念星不好意思挠挠头。 三人回到村屋,一切都静悄悄的,其他家已经睡了,福叔上前开门,苏念星小心翼翼将手推车往院子里推,还不待他们收拾回屋,突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三人唬了一跳,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隔壁的大黄狗正在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三人回头眯起眼,就见几个高大威猛的男人走过来,在院外站定,隔着栅栏看着他们。 就着微弱的灯光,苏念星依稀可以看到他们的面容,全是冷冷的酷哥一看就不好惹,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为首的男人从兜里掏出证件亮给他们看,“我们是重案组的。请问你是之前帮林威虎算过命,说他三日之内必死的神婆吗?” 苏念星心里一紧,虎哥会死早在她预料当中,但是她忘了,虎哥死后,警察一定会调查他的死因,而提前断定他三日必死的她第一个会被怀疑。 第9章 福叔福婶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苏念星,显然没想到她居然会给虎哥算命,而且这孩子是真的敢开口啊,居然说虎哥“三日必死”,偏偏还让她说对了。 福婶忙道,“她就是个孩子,瞎说玩玩,当不得真。” 为首的阿sir显然不赞同她的说法,徐威虎可是古惑仔,这神婆敢那么说,一定有倚仗,他冷着脸道,“可她当时说得信誓旦旦,不像说着玩的。”说完他不再搭理福婶,看向苏念星,“请您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说着推门进来将三人团团围住。跑肯定是跑不掉的。 苏念星直接放弃抵抗,回头冲福叔福婶道,“表叔表婶,我没事。虎哥的死跟我没关系,有那么多人给我作证呢。你们不用担心。” 福叔福婶当然知道她不可能杀人,可她一去警局,阿sir查她身份就知道她是偷渡客,要被遣返回去的。 苏念星心里何尝不知道,不过事已至此,她只能先安他们的心,也在隐晦告诉他们,她不会把他们供出来。 静谧的房间,一张三角桌,苏念星坐在一边,两位阿sir各坐一边,一个负责记录,另一个阿sir威风凛凛坐在她对面,声音不带任何起伏,“姓名?” “苏念星” “有没有证件?” 苏念星从口袋掏出内地身份证,负责记录的阿sir看了她一眼,“工作证或是绿卡呢?” 苏念星摇头,“没有。” 对面的阿sir拿起她的证件笑了笑,“胆子挺大嘛,什么时候偷渡过来的?” 苏念星打了个哈欠,今天天不亮就出门摆摊,忙了一整天,她身心俱疲只想好好睡一觉,可一切都被他们打乱了。尤其这阿sir问东问西,就是不问重点,她有些不耐烦,“这好像跟虎哥的死没关系吧?还是说这儿不是重案组而是移民局?” 两位阿sir对视一眼,负责问口供的阿sir尴尬得咳了咳,随即激动得地拍了下桌子,“既然你知道我们找你来的目的,那就从实招来,你为什么要谋害林威虎?!” 苏念星愕然,“我怎么可能谋害他?对我有什么好处?” 问口供的阿sir抱着胳膊,眼神带着审犯人时的压迫感,“谁说没有好处?你先给他下了死令,然后他真的死了。这不是可以证明你算卦很准吗?这样就会有更多的人帮你算命。” 苏念星被阿sir的逻辑打败了,可仔细一想,这杀人动机还真能成立。不过她没被对方绕进去,而是淡淡道,“不是说香江警察办案讲证据吗?什么时候靠猜想了?我今天一整天都待在铜锣湾鹅颈桥底帮客人祈福,有许多客人为我作证。还有阿香婆也能给我作证。虎哥的死跟我没关系。” 问口供的阿sir追问阿香婆在哪儿? “在铜锣湾鹅颈桥底,明天和后天两天都在那儿”苏念星有些郁闷,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被遣返回去了,她才攒了五千多港币,这点钱回内地根本不够开店。 “我们会去核实,你今天几点去铜锣湾鹅颈桥底?” 苏念星立刻回答,“大概四点钟。” “你之前为什么会说林威虎三日之内必死?”问口供的阿sir追问细节。 苏念星看着他,突然想起美剧电影里嫌疑人会跟警察谈判,香江的法律体系缘于英美,或许她也可以利用这招,于是她一改之前的不耐烦,坐直身体看向对面,“如果我帮你们找到杀人凶手,你们是不是可以帮我办个证件,让我留下来打工。” 她回内地就得坐至少八个月的牢,没人喜欢坐牢。尤其九十年代内地警察管理混乱,暴力执法的更是比比皆是,远不如十年后政治清明。 她以前就听爷爷讲过他的创业史,九十年代警察明目张胆收保护费,不交就被打。她这细胳膊细腿儿,可受不住。 问口供的阿sir打量她半晌,“如果你能提供重要线索,也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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