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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苏念星上辈子是个富三代,没吃过苦,她做鱼丸的速度进展缓慢,但是她学粤语却进展神速。 她早上跟福婶一块去买鱼,也能用粤语跟小贩进行短暂交流。回来后,她就听福伯的收音机练习粤语,然后做笔记。 第三天,福叔福婶收摊回来,中午他们要回来补货,吃完饭再午休一个多小时再出去摆摊。 苏念星已经做好饭菜,她上辈子连面条都没给自己下过,但行势比人强,一切从头开始就得学习各种生存技能。 好在做饭不是什么难事,尤其福叔福婶要求简单,哪怕她做得不好吃,也会给予鼓励。她做菜水平与日俱增。 吃完饭,苏念星有些不好意思提出预支一周工资,“阿香婆之前交不起保护费,被那几个古惑仔为难。我想凑八百块钱给她,那些古惑仔就不会再为难她了。” 福婶没想到她刚发工资就选择帮阿香婆,对她也添了些好感,不过她笑道,“你不用给她了。我今早摆摊时还遇到她,她给傻强算了一卦,傻强就免了她的保护费。” 猪肉荣的八卦那天许多街坊都看到了,再加上那几个古惑仔一通宣扬,整个铜锣湾的人都知道了。香江人都比较迷信,得知阿香婆看相这么准,纷纷跑过去找她算,她的卦摊生意越来越好,在附近已经小有名气。 福伯也感慨,“没想到她算命那么准,以前我怎么没发现她还有这本事?” 苏念星怕他们聊嗨了,拐回刚才的问题,“阿香婆给傻强算卦了?怎么算的?” “阿香婆说他傻人有傻福,三年之内他女朋友会给他生个儿子。” 苏念星差点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阿香婆怎么能这么武断?万一她算的不准,傻强还不把她的卦摊掀了? 福伯福婶不明白她为什么激动,猜到她可能只是担心阿香婆,于是宽慰她阿香婆算卦很准的。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苏念星却是一清二楚,阿香婆算卦水平一般啊,傻强是古惑仔,这是个高风险行业,别说三年之内有儿子,就她之前看到的画面,他明年有没有命活下去都两说。虽然傻强死了,不会找阿香婆算账,但阿香婆好不容易攒起的神算名声也毁了,太不划算。 苏念星问福伯福婶阿香婆是不是还在原来的地方摆摊? 福婶点头,“在啊,她要等她小孙女嘛。” 说起这事,她就满脸同情,“阿香婆可怜呢。去年长洲太平清醮,她带着一家人去玩,儿子被车撞死,孙女被人抱跑了,儿媳怪她没照顾好孙女,恨她入骨直接改嫁了。” 苏念星如遭雷击,之前阿香婆说等孙女,她还以为阿香婆说的是接孙女放学,原来孙女走丢了。她需要在老地方摆摊,这样孙女某一天才能凭记忆找到她。 该死!她居然没仔细问。如果她多握一会儿阿香婆的手,兴许她能看到更多画面给阿香婆提供更多线索。 她这几天给邻居们算命总结出的实战经验,她能看到的画面都是算卦者心心念念的某件事或某个人。比如有位邻居丢了钥匙,阿香婆带孙女去看舞狮表演。算卦者一直心心念念这件事,脑海不停回忆,她通过握住对方的手就能看到事情始末,比求卦者本人还要清楚。 除了过去的事情,她也可以看到他们心心念念的未来。比如福叔福婶想抱孙子;邻居想知道儿媳肚子里孩子的性别;邻居女儿能不能选上港姐。 除此之外,画面与算卦者必须息息相关。比如亲人、姻缘、房子、事业和运气。与算卦者无关的事,她看不到。比如有位邻居想让她算六1合1彩的中奖号码。她试过,根本看不到。但是算卦者下注后,她可以通过握手看到对方有没有中奖,但是看不到中奖号码。这个异能就是不会说话,如果它会说话,一定会告诉她:别想利用异能发大财。 她看到的画面最多三分钟,有些是单个场景,有些是多场景。 上次她与阿香婆只是擦了下手背,只看了几秒画面,如果她握的时间长一些,或许能看到更多画面。 她问福伯福婶,阿香婆几点收摊? 福伯福婶偶尔也会去百德新街摆摊,阿香婆大概在22点收摊。 苏念星跟两人请半天假,她想去看看阿香婆。 自打她来了之后除了工作就是工作,现在只是去探望阿香婆,福伯福婶没什么竟见,一口答应。他们现在每天的销量是以前的两倍。老两口还商量着月底给她包个大红包。 怕苏念星找不到地方,老两口打算下午也去百德新街摆摊。 第4章 九十年代的铜锣湾还不像后世那样管理细致,卫生署十天半月才会查一次卫生,许多小贩会见缝插针摆摊。听说著名影星梁家辉就在铜锣湾摆过地摊。 苏念星帮老两口推车,一边打量四周,记建筑物和道路以便下次她自己就能找过来。 香江给人一种分裂的感觉,前面的街道摩登时尚,但是离它的小巷里却是阴暗蔽塞。她以前看港剧时也注意到这点,有许多犯罪现场就发生在巷子里。 老两口找准位置,没有挤进去,这儿方便他们撤离。这儿是铜锣湾比较繁华的地段,经常有古惑仔收保护费,也有卫生署过来巡查,可能会当场没收她的手推车。 而阿香婆就没那个顾虑,她的卦摊压根不值几个钱,卫生署都懒得罚她。 福婶给她指了方向,“顺着百德新街一直往前走就能看到阿香婆。” 苏念星向福婶道了谢,见客人渐渐涌上来,也不敢耽误,立刻朝前走。 刚走没几步就遇到军装警巡街,这时候比的就是心理素质,如果你心虚,军装警察觉到不对,就会过来盘问,向你索要证件查看。 苏念星跟军装警对视一眼后,冲对方笑了笑,很快与他擦肩而过。 军装警丝毫没有察觉出异样,继续执勤。 苏念星见他没有叫住自己,长舒一口气,飞快往前走。 穿过这条街,往右拐就看到阿香婆的卦摊,之前无人问津的卦摊此时却站了好几个人。阿香婆坐在摊前,给客人看手相,时不时高深莫测讲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而围观之人却是一头问号,却又浮想联翩。 那客人却是不停追问,“我真的不能有个自己的孩子吗?那我下半辈子怎么办?孤独终老吗?” 苏念星定晴一看,这算卦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天被她断出妻子出轨的老实男猪肉荣。 阿香婆仔细看他的面相,眉头紧锁,叹了口气,“猪肉荣,天命不可违,万事别强求,自然就能一生顺遂。” 苏念星挤进人群,蹲在阿香婆身边叫她。 阿香婆看到她来了,唬了一跳,站起来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军装警才重新坐下来问她怎么来了。 苏念星笑道,“我来看看你。” 她扭头冲猪肉荣用粤语道,“我会手相,我来帮你看。” 猪肉荣坐这儿半天了,阿香婆越说越丧气,见苏念星给自己算,秉持对方有可能带给他希望,他没有将手抽回来。 苏念星捏着猪肉荣的手指,仔细打量他手掌纹路,眼前却出现一段清晰无比的画面。猪肉荣在砍肉,额头全是汗,有个中年女人过来帮他擦汗,猪肉荣冲她笑了笑,时不时还回头看一眼正趴在凳子上写作业的小男孩。 小男孩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抬起头腼腆地冲他笑。 看猪肉荣的年纪,他不可能在不老的情况下生出这么大的男孩,这孩子说不定是他的继子。 苏念星松开手,一脸正色道,“你未来老婆会带个儿子过来。” 猪肉荣大喜,随即还不死心,“我真的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苏念星反问他,“你没去医院看过?” 猪肉荣尴尬得低下头,将裤兜里的红包掏出来递到卦摊上,“上次多谢你们告诉我。这是谢礼,还有这次的卦金。” 送走猪肉荣,其他围观群众一窝蜂全走了,看样子这些人就是过来看热闹,并没有算卦的打算。 苏念星将红包递给阿香婆,这才注意到卦摊上贴了一张价格表,上面清楚标价,打小人、祈福、算卦、种生机等等,标价由100至1000各不相等。 苏念星微微睁大眼睛,“别的都是明码标价,为何算卦却是0至1000不等呢?”这是何道理? 阿香婆解释,“身为占卜师也不能什么人都给算。” 苏念星想起奶奶以前说过,这会儿眼睛一亮,“卦师不能算自己。” “你居然连这都知道,看来师出名门啊。”阿香婆赞叹不已。 苏念星挠了挠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她奶奶确实会算命,但是那个年代因为算命受了不少罪,后来对算命一事讳莫如深,她也是听她爸偶然提起过,更没有得过对方真传,实际上她奶奶死得太早,她压根没见过对方。不过她的异能总得有个来头,于是点了点头,“是啊。” 阿香婆笑了,“那你奶奶应该也跟你说过算卦一定要收钱。算命本是从天道中夺一线生机,因此必会沾染因果。穷人少收点,富人多收点儿。” 苏念星恍然大悟,所以才用的区间。也难怪看热闹居多,毕竟连打小人都要收100,算卦怎么也不会便宜。 阿香婆打开红包,大笑两声,“这猪肉荣抠搜地很,没想到这次居然大方起来”她扬了扬红包,得意地炫耀,“足足有两千呢。” 她将钱塞回红包递给苏念星手里,“这红包是你的,我可没算出来他老婆出轨。” 苏念星将红包推回去,“您救了我一命,这钱给您是应该的。” 阿香婆还是坚持把钱塞回去,并且向她得意炫耀,“托你的福,我这几天也挣了不少。要不然我也不会把价格标在上面,要是人家看到价格么高就走了。” 她完全是替客人考虑,但是这举动无疑让她的人气也跟着降低不少,阿香婆问苏念星在福叔福婶那边干得怎么样? 苏念星简单说了一遍,又问阿香婆给傻强算命的事,“您怎么确定他明年会有儿子呢?” 阿香婆啧啧两声,“那能怎么办呢?总不能告诉他,他将来是个短命鬼吧。” 苏念星微微睁大眼睛,“您算到他将来会出事?” 难不成阿香婆有真本领?那她之前小瞧了阿香婆。 阿香婆却是满脸得意,“他干那个工作,不用算也知道他短命啦。而且他的面相很不好,天中塌陷,印堂眉心相连,性情暴躁,豺心狼行,十足的短命相。他要是不做古惑仔,还能有条活路。既然做了这行,那就是在劫难逃。之前我看过报纸,当古惑仔三年内死亡率是正常人的十倍。所以……” 苏念星朝她翘了个大拇指,“厉害!” 基础的相面手则和职业加持,再有报纸统计数据,无疑提升了她的准确率。看来阿香婆也不是毫无根据胡乱吹嘘的神棍。 阿香婆得意地抿了抿嘴。 不过苏念星还是把钱还给她,怕她再推回来于是道,“我现在有个份稳定工作,没有用钱的地方。您还要找孙女,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阿香婆听她提起孙女,低头看了红包,没再推回去,而是叹了口气,“你知道了?” 苏念星顺势握住她的手像是在她打气,实则是想看得更多一些。这次的影像很长。 依旧是那个热闹的长洲太平清醮,这是长洲举行的祭祀活动,全港香客齐聚此地,来来往往都是前来上香的香客。阿香婆领着孙女津津有味看舞狮,她旁边一对中年夫妻是阿香婆的儿子儿媳,两人一直在吵架,阿香婆劝他们不要当着外人的面吵。 儿媳让她不要多管闲事,这话似乎惹恼了儿子,两人吵得更凶,谁也不让谁。 就在这时,有辆豪车歪歪扭扭横冲直撞朝他们逛过来,阿香婆唬了一跳,来不及多想抱着孙女闪身躲开,那豪车紧急刹车拼命在转弯却还是撞到了人。 阿香婆摔倒在地,等她扶女孩起来,凑近一看,原来被撞之人居然是她的儿子,鲜血洒了一地,儿媳也被撞倒,虽然没有受伤,但也受了惊吓不省人事。 阿香婆下意识松开孙女的手,上前想给儿子止血,她忙着救儿子却没注意到女孩被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悄悄抱走,等她警察过来录口供,发现孙女消失不见,儿媳醒来后发现丈夫死了,女儿被人抱跑,责怪她没看好孙女。 阿香婆也陷入无尽的后悔与自责之中,终日以泪洗面。 街坊四邻帮着操办丧事,心如死灰的儿媳上完香,将阿香婆大骂一通,转身离开灵堂,阿香婆晕倒在灵堂…… 一个和谐的四口之家顷刻间土崩瓦解。苏念星松开手,询问阿香婆,“您孙女一直没有下落吗?” 阿香婆摇头,“雯雯已经五岁了,她好聪明的,记东西特别厉害,她不可能不记得我在这儿摆摊,你说是不是雯雯被人捆住手脚,所以无法找过来?” 苏念星还真不知道,不过拐走这么小的孩子估计就是为了转手卖钱,到了新买家手里,不得自由也很正常。 见阿香婆陷入低迷,她果断道,“不如我给您看看手相吧?我很擅长看手相,兴许能帮您算算孙女现在在哪儿?” 阿香婆浑浊的眼珠亮得惊人,就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双手紧握,点头如捣蒜,“是是是,你会算卦,那你帮我算一卦,只要雯雯还活着,我就心满意足。” 苏念星装模作样握住她手指继续看手相,据她给那么多人看手相总结出一个结论:她最多只能看到三分钟视频画面。就算她一直握着对方的手,也只是无限次重复之前的画面。 不过苏念星这次跟第一回 看不同,她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孙女身上,也看到了抱走的孙女黑衣男人,“他头顶尖额头窄,额角有颗大黑痣,嘴唇上方留着八字胡,招风耳,瘦瘦的,动作很灵活。” 她说完,看向阿香婆,对方却是满脸吃惊,苏念星被她看得发毛,莫不是她说得太过直白,对方产生怀疑了?算卦再准也不可能将人贩子的五官都描绘出来吧? 她额头滴汗,紧张地松开手,绞尽脑汁想说词,阿香婆却腾地站起来,“是他!是阿英的表弟阿峰。是他抱走我孙女的。” 苏念星长长舒了一口气,原来阿香婆不是在震惊她算得准,而是因为她认识人贩子。她刚刚看视频,知道阿香婆口中的阿英就是阿香婆的儿媳妇,表姐和表姐夫被撞,生死未知,他居然抱走人家的孩子,这表弟良心被狗吃了?! 第5章 阿香婆得到消息,下一秒就想飞奔去找阿峰,苏念星看了眼天色,“已经很晚了,明天再去吧。” 阿香婆狂点头,“对对对,我得找阿英问她表弟的地址。我只知道他住在元朗,是个渔夫,没想到他居然拐走我小孙女。这个天杀的烂仔,他……” 她一通脏话输出,边骂边哭,骂累了,又握住苏念星的手,“多谢你。要不是你算出来,我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小孙女。” 苏念星挠挠头,“我不确定算的对不对?” “一定是他。现在谁会拐卖女孩,雯雯还那么小?一定是阿峰干的。这人心肠坏得很,以前就嫉妒我儿子开车挣到大钱,他自己没出息,窝在乡下连个老婆都讨不到,却见不得别人好,有一回儿子儿媳吵架,他听说后不请自来,刚进家门不分青红皂白就揍我儿子……” 阿香婆对阿峰印象深刻,怪不得这么快就联想到阿峰,只是苏念星有一句话憋了好久,“他为什么要抱走孩子?这事会不会跟阿英有关系?” 既然阿峰为阿英出头,说明他们关系很好。但是阿英出事,阿峰却不管不问,甚至趁乱抱走孩子,这也太矛盾了。 阿香婆愣了一下摇头,“应该跟阿英无关。她已经再婚了。我听街坊说那男人是她后来认识的。” 苏念星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天色不早了,苏念星还要回去做鱼丸离开了百德新街。路过福叔福婶的摊位,许多客人正在排队,担心明天的鱼丸不够他们卖,苏念星与他们打了声招呼就回了村屋。 接下来的几天,苏念星都在做鱼丸。时不时也会问福叔福婶,阿香婆有没有去百德新街摆摊? 福叔福婶虽然不是每天都去百德新街,但是他们回来的时候会经过这条街,但是一直没到到阿香婆。 “我听说阿香婆有她孙女的下落去找人了。那些想要算卦的客人也在找她,都找不到。”阿香婆给猪肉荣算得那么准,好不容易卦摊有了起色,可惜阿香婆错失赚钱良机,要是铜锣湾有大事发生,新事件覆盖旧事件,猪肉荣的事恐怕没人会记得。阿香婆可就赚不到钱了。 不过福婶也能理解阿香婆找孙女的那种迫切,“要是这回真能找到就好啦。” 福叔却不怎么乐观,“找到孙女,她也没有抚养权,孩子应该归母亲。” 提起阿英,福伯一脸愤愤,“阿英也太狠了,阿香婆当时看到儿子死了,一时没顾得上孙女,也是情有可原,偏她抓着不放,骂阿香婆是个祸害,太难听了。还有阿忠的丧事都是街坊邻居帮忙操办,后来是阿香婆替人算命一点点攒钱还大家。阿英呢?拿着阿忠挣的财产却一分钱都不肯出。还让阿香婆这么大年纪出来摆摊,真的太没良心了。” 香江法律:男人死后,如果被继承人有配偶或子女,则其父母无继承权。 也就是说阿香婆没有得到儿子一分钱财产。 福婶为阿英说句好话,“也不能怪她。毕竟阿香婆把雯雯弄丢了。她恨阿香婆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替她出钱。” “可阿忠毕竟是她丈夫,她对阿香婆有再多的恨,也不敢牵扯到阿香婆身上。”福伯满脸不赞同。 苏念星忙岔开话题,问两人明天几点去买菜? 福婶给她买鱼钱,相识十几天,一开始福婶带她去买菜,等她把周围地形都混熟之后,就让苏念星自己去买菜,回来处理鱼。 苏念星忧心冲冲,已经一个星期了,阿香婆怎么会一直找不到人呢? 翌日她去买菜,路过报亭,看到报亭外面铺排的报纸上有阿香婆的照片,她瞳孔缩了缩,立刻掏钱买了一份。 她拎着东西骑着三轮车回到村屋,将鱼放到院里的塑料大盆,就摊开报纸迫不及待看起来。 香江用的是繁体字,大部分字连蒙带猜也能看得出来,这案件写的是“儿子被车撞死,婆婆杀死儿媳。” 下面配的是阿英倒在血泊中的画面以及阿香婆被两个阿sir一左一右带走的画面。这……阿香婆怎么会成了嫌疑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念星一上午都心不在焉,她想去警署打听,但是她的身份见不得光。万一对方向她锁要证件,她拿什么给他们? 中午时分,福叔福婶回来了,他们显然也听到了消息,香江人爱八卦,而且还是嫌疑犯这么大的事,他们就更会议论纷纷了。 福婶吃饭时就不可思议,“她怎么会想不开杀阿英?虽然阿英不给阿忠出丧葬费确实不对,但她也是受害者啊?” 福叔也想不通,“可能有什么误会吧?阿香婆之前不是有孙女下落吗?可能是找儿媳商量怎么找孙女吧?” 福婶觉得这猜测还真有可能是对的。 福叔试探问,“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去警署看看她?” “她在元朗被抓,离那么远,我们去看她不做生意啦?”福婶满脸不赞同,“她要是没杀人,阿Sir也不会冤枉她。咱们香江法律是疑罪从无,她没杀人不会有事的。” 这话让心急如焚的苏念星也稍稍安心些。 福婶见苏念星沉默着不说话,猜到她也在为阿香婆担心,于是就劝她相信阿Sir,“他们肯定能查出真相,不会让无辜之人坐牢。” 苏念星不太相信香江警察能将所有案子都查清,更不相信这世上没有冤案,但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耐心等待。 她等了两天终于再次见到阿香婆,而且是对方一出警署就来找她。 苏念星正在院子里处理鱼,阿香婆推门进来,把苏念星吓了一跳,看到来人是阿香婆,立刻惊喜把人迎进来,问她怎么回事。 阿香婆坐下来跟她一块处理鱼,一边诉说那天的事,“我去找阿英,她不在家,我从她新婚丈夫口中知道阿峰家的住址,却在阿峰家里碰到阿英,我把你告诉我的线索告诉她,她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你是算出来的,但是别人不相信,我就说是有证人看到告诉我的。” 她揉了揉眼睛,“阿英就陪我一块等。中午阿英去外面买了饭我们一起吃的,醒来时,阿英就死在我身边。我手上拿着刀,刀上有我的指纹。我就被阿sir带到警署了。” 苏念星听着目瞪口呆,这种情况确实很让人怀疑,她追问,“阿sir怎么说?他们已经排除你的嫌疑了吗?” 阿香婆点头,“饭菜被下了药,我和阿英胃里都吃了不少,以我服用的药量以及我的体能根本没可能杀死她,那刀上的指纹也只有一组。” 苏念星懂了,正常人拿刀时指纹不可能只有一组,她总得调整握刀姿势吧?而且阿英一刀毙命,以阿香婆的手法,她应该没有那个本事一刀就致人于死地。这些疑点都足以证明杀死阿英另有其人。 “那你见到阿峰了吗?” 阿香婆摇头,“阿sir正在找,让我回来等消息。” 她有些激动,双眼通红,“一定是阿峰干的,肯定是他偷偷给我们下药。他怕我们查到他身上,杀了阿英,陷害我。这样就没人会再过问雯雯的事。他好毒的心肠,这人坏透了。我跟那些阿sir说了,也不知他们有没有相信。” 雯雯已经丢了一年,阿香婆一直在坚持找孙女,用身心俱疲来形容也不为过。现在好不容易有线索,却这么快断了,也难怪她这么激动。 她的推测看似很有道理,却没有证据支撑,比如买饭的是阿英,阿峰一直没回来,他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给两人下药的?但苏念星也不能打消她的积极性,更怕她太过激动,再加重心脏负担,于是拍拍她后背,又握住她的手无声给她安慰,却没想到这次画面居然变了。 这是个荒山野岭,偏僻到寥无人烟的地方,四处全是茅草,再往前去是一望无际的大海,阿峰戴着鸭舌帽以极快的速度穿梭在茅草丛中,身后有警犬不停狂吠,警察跟在后头,寸步不离。 阿峰时不时回头,确定身后之人离自己还有段距离,他拐个弯走进茅草中的小屋。 这屋子是木头做的,却密不透风,到处是木头腐烂的气息。小屋内时不时传来踢踏声,阿峰打开钥匙,推开门,门后的小姑娘无所遁形。 她双脚被捆,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嘴也被胶袋封住,正拼命用身体撞击木门想发出声音提醒外面的人,奈何这地方太偏僻了,连渔民都不会在这边停靠。 阿峰确定小姑娘没事,松了一口气,扛起小姑娘就往外冲。 只跑了没多久,他们就被警察追上,团团围住,阿峰到底还算有人性,没有用孩子作要挟,双手扣在脑后,蹲在地上乖乖受擒。 苏念星眼睛一亮,紧紧握住阿香婆的手,“用不了多久,阿sir就会抓住阿峰,找到雯雯。你一定要打起精神。” 阿香婆点点头,“阿sir让我先回来,一有消息就会通知我。我怕你担心,所以就过来告诉你一声。” 说完正事,她还要急着回去摆摊,要不然阿sir找不到她。 苏念星也没留她,将她送出门,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只是对这案子,她陷入迷茫之中。 阿峰为什么要绑架雯雯?如果阿英是他杀的,那他为什么还会冒险回来带孩子?明明他可以不管雯雯,直接逃走。难道雯雯是他的亲生孩子? 苏念星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深想下去,如果阿香婆知道雯雯不是亲孙女,估计能当场气死。 虽然她一直给自己下暗示,但是这个怀疑却在脑海挥之不去。 第6章 晚上,福叔福婶回来后,迫不及待告诉苏念星,阿香婆平安无事回来了。 老两口倒是不相信阿香婆会杀阿英,毕竟孩子是她自己弄丢的,阿英态度确实恶劣了些,但是身为母亲,孩子丢了,还不能怪看管不力的阿香婆吗?就是出于这个愧疚,阿香婆都不会对阿英做什么。 苏念星把阿香婆今天来看她的事说了,福叔福婶从她口中得到更多细节。 他们不知道阿峰即将被捕,但是老两口对阿英的死深表同情,“先丧夫,女儿又丢了,现在连自己的命也没了。真的太可怜了。” 苏念星问他们,“如果雯雯找回来,阿香婆能拿到雯雯的抚养权吗?” 如果是内地法律,阿香婆还是有很大概率能拿到抚养权的。但是香江法律用的是英美系,不太一样。这边只有父母才是监护人,雯雯无父无母,也没有亲戚愿意收养她,阿香婆年纪又大,没有稳定收入,她没有资格抚养雯雯,雯雯很可能会被送到寄养家庭。 老两口也被她问住了,两人都不是文化人,还真不太清楚。 最终他们只能含糊道,“不管怎么说,孩子找回来,以后还能见到就是好事。以阿香婆这岁数,就算真的拿到雯雯的抚养权,她又能照顾孩子几年呢。” 这理由简直无懈可击。苏念星觉得法官肯定也是这么想的。他们可能更愿意将雯雯放在寄养家庭,然后匹配适合领养她的养父母。 又等了几天,苏念星从福叔福婶口中得知阿香婆一直在摆摊,阿峰还没有被找到。她在忙完手头的事情,也抽一两个小时去看阿香婆,跟她聊几句,就得赶回来继续做鱼丸。 根据她观察,阿香婆帮猪肉荣算卦在这一带有了点名气,但是时间越久,这件事渐渐被淡忘,她的生意就越冷清。尤其她算命并不是特别灵,找她算卦的人就越来越少。担心她交不起保护费,苏念星就帮她一起算命。 虽然她不是每次都那么幸运能遇到顾客,但是有一个顾客上门,阿香婆就能拥有一个真爱粉,也能给她的卦摊增添点人气。 这天做完三千个鱼丸,苏念星就去找阿香婆,到了她的卦摊很不凑巧,元朗的警察也在,怕暴露身份,苏念星没有凑过去,而是两手插兜装作等人的样子。 负责这桩案子的重案组之一,也是唯一的女警madam特地下班后过来找她,阿峰已经被抓住了。 阿香婆激动得捂住嘴,眼泪哗啦啦流下来,等她平复好情绪追问,“那雯雯呢?她有没有事?” “雯雯没事。” 阿香婆从madam口中得知阿峰已经承认杀害阿英,当初雯雯也是他抱走的,但是他却说是阿英指使他这么做的。 madam还告诉她,“两人之所以起争执是因为你找上门来,阿英怕事情闹大,想把雯雯还给你,让阿峰出去躲一阵子。等你走了,雯雯会回到她身边,她再将雯雯给阿峰,但阿峰不愿意,于是他决定痛下杀手,在她买的饭菜里下药,将她杀死栽赃给你。” 阿香婆有些想不通,“阿英为什么要抱走雯雯?我儿子死了,她是母亲,抚养权就在她手上。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这的确是个好问题,人已经死了,重案组审问阿峰,对方说阿英与婆婆感情不和,不想让女儿与阿香婆接触。 阿香婆大受打击,气得脸红脖子粗,“雯雯都是我带大的,她整天嫌弃阿忠只知工作不陪她,我说了她两句。她竟恨上我了,还把丢孩子怪到我身上。怎么会有这种没良心的女人?!” 没找到阿峰之前,阿香婆对阿英的死心怀愧疚,如果不是她找阿英,说不定阿英就不会死。可她万万没想到阿英才是抱走孩子的幕后真凶。她的世界观崩塌了,有些接受无能。 她擦了擦眼泪,问madam,她能不能去元朗警署把孩子接过来? madam打量她的卦摊,面露难色,“您这条件恐怕无法得到孩子的抚养权。” 苏念星心里一叹,果然是她想的那样。香江的收养法比内地严格多了。 阿香婆这回是真慌了,“雯雯是我孙女,我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凭什么我不能收养她?你们要将她送到哪里?” madam很为难,“您年纪大了,又没有稳定工作,还得靠领救济金渡日,雯雯跟着您,她得不到好的照顾。还不如让别人收养她呢。您说呢?” 这位女警官说话温柔很能安抚人心,阿香婆刚刚激动得想要与对方拼命,这会儿却是重重叹了口气。是啊,她都这把年纪了,还怎么收养雯雯?她是法官也不会将孩子判给将要入土的老人家。 阿香婆擦干眼泪问,“我明天能不能看看雯雯?” “当然可以。” madam安抚阿香婆几句,想让阿香婆提供证人,之前阿香婆说有证人看到雯雯被阿峰抱走。为了证据链完整,需要证人出庭作证。 阿香婆哪里有什么证人,只好说是她自己算出来的。 madam看了阿香婆好半天,张了好几次嘴还是开了口,“阿香婆,你孙女丢了整整一年,您要是能算出来谁抱走她,何必要等一年呢?” 这是个BUG。阿香婆年纪一大把,不擅长撒谎,而且还是当着警察的面,就更羞愧了。 但是隔壁卖红薯的大婶却替阿香婆作证,“算卦也得讲究气运。之前阿香婆就帮猪肉荣算他老婆出轨,还说他老婆肚里的孩子不是他的。我们都不相信,但是阿香婆亲自带我们去捉奸。这事千真万确,许多街坊都能作证。” 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只要在这一带住的人都知道这事。 madam是留学归来的高材生,她根本不信算卦,认为这些都是封建迷信,但是这么多人笃定,还言之凿凿,也猜到自己根本问不出什么,只好作罢。 苏念星等她消失在街道尽头才溜过去坐到刚才madam坐的位置,急切追问,“阿香婆,明天你去元朗看孙女,顺便问下为什么阿峰杀了人之后不逃跑,反而冒着风险也要带走雯雯?你不觉得这不合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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