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推荐票19.5万的加更) 凌晨时分,耳边传来啪的一声巨响,满宝最近对巨大的声音已经免疫,翻了一个身便继续睡。 因为连日暴雨,钱氏不放心她,这两天她又搬回了竹屏隔开的小床里睡觉,或许是因为知道父母就在身边,她抱着被子很快又睡熟了。 但不一会儿,周家的大门就被人砰砰的敲响,来客生怕他们听不见,还大喊,“金叔,大郎,快开门!” 周大郎,周二郎和周三郎屋里都传来了动静,周大郎含糊的应了一声,摸黑去开门。 满宝揉着眼睛爬起来,就见她爹披着衣服也往外走,就迷迷糊糊的问,“怎么了?” 钱氏把她按到床上,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没事,没事,快睡吧。” 耳朵却支了起来听外面的动静。 满宝打了一个哈欠,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周大郎把门开了,问,“怎么了?” 来人摸了一把脸上的飞溅过来的雨水,道:“大亮家房子塌了,人埋里面了。” 周大郎一惊,连忙问道:“人没事吧?” “已经在挖了,大亮那小子没事,就是被堵在里面出不来,可他爹娘睡的那间屋是整个往下塌的,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这下可不是一家出一个劳力的事了,从周大郎到周四郎,甚至是老周头都赶紧冒雨去救人。 周大亮家是泥草混合做的泥房,很久以前,屋顶有一半是用瓦片的,后来瓦片有损,慢慢就用茅草又搭了一层。 尤其是最近雨多,屋里漏水严重,大亮家就往上换了一次茅草,可没想到雨太大了,也有可能是房子太久远了,房梁的木朽了,而泥墙这几天被风刮雨浸,啪的一下就倒了。 刚才满宝听到的巨大动静并不是打雷,而是屋子倒了。 还是周大亮醒过来,把压在身上的茅草撑开一点儿,大喊了几声邻居才知道的,然后赶紧叫人救人。 整个村子的人都醒了,村长指挥着大家把木头,茅草,瓦片和墙搬开,先把有声的人救出来,再去挖没声的。 和周大亮家一样年久失修的人家则是连孩子都不敢给睡了,抱出院子,生怕自家的房子也塌了。 周大亮是周四郎的好朋友,他就是被茅草和瓦片砸了一下,身上有些擦伤,他媳妇就睡在他旁边,也没多大事,可爹娘那边情况就比较严重了。 因为外头叫了好几声,老两口都没有应声。 他跪在地上,整个人都愣愣的。 雨只小了一下,很快又噼里啪啦的大起来,村里不少人家的房子都发现了问题,有一家甚至墙体开裂,检查到这点的男主人往墙壁上踢了一脚,本意是想看看它还结不结实,结果一脚下去墙就塌了。 站在他旁边的媳妇一呆,然后就气得和他打起来,村里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天微微有些亮的时候,周大亮家里人都挖出来了,他爹整个人都砸懵了,额头上有些出血,他娘却是吓晕的,整个人都有些哆嗦,这时候山路难走,他们是不可能出去请大夫的。 但也有略懂一些的老人用力的按了一下他们的人中,老两口便陆续醒了过来。 他们夫妻两个运气好,砸下来的房梁正好架在了床头的柜子上,而稀里哗啦砸下来的茅草和瓦片虽然把他们砸得不轻,却没有伤及骨头。 村长松了一口气,只要人没事就好。 而此时,罗江县城里睡得正香的县令也被砸门的给叫醒了。 县丞顾不得这是县令的内宅,直接跑到他的门外,等听到屋里有动静后就焦声道:“大人,岷江大洪决堤了。” 屋里刚起身,还有些迷糊的傅县令直接摔倒在地,他有些狼狈的爬起来,顾不得穿好衣服,啪的一下打开门,脸色大变的抓住县城,“你说哪里垮了?” “岷江,岷江啊!” 傅县令手微抖,问道:“岷江,岷江不是有飞沙堰吗?连年检修,之前更是加固过,前年刚竣工,怎么会……” 县丞冷汗直冒,“大人,现在我们不要去管岷江如何,如今暴雨不断,罗江的水也在暴涨啊,还有罗江分流的凯江,泞水河和绵远河……” 傅县令一个激灵醒过神来,他脸色沉凝,拢了拢衣服后道:“去把人都叫来,你说得对,我们管不到岷江,得先把罗江管好了,尤其是沿江的村子,若是洪水真的下来,得把他们迁移到最近的山上去……” 雨渐渐停了,满宝跟着周五郎他们去村长家。 周大亮一家暂时被安置在村长家里,钱氏装了一些鸡蛋让周五郎带去给他们,满宝跟在后面凑热闹。 里长也来了。 他正在安慰大亮爹,道:“人没事就好,房子回头让村里给你修一修。” 然后对其他人道:“你们也检修一下家里的房子,要是有问题都修理了,不要舍不得花钱,命比钱重要。” “里长,这雨得下到什么时候?” “这个得问老天爷,晚上回去我替你问问。” “……里长,禾苗都抽穗了,这时候全叫水给淹了。” “我知道,我家的也被淹了。” 满宝挤到前面,好奇的问道:“里长爷爷,外面也下这么大的雨吗?” “应该都下吧,看那乌云铺得这么开,肯定不止我们这儿下雨。” “那其他地方会不会像我们这里也被淹了?” 里长便蹙着眉头思索起来,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他有些坐不住了,起身道:“人没事就行,你们先商量着住下,等天晴了再修房子,我去县城看一看。” 自从下雨后,路便很难走,尤其是去县城的山路,所以里长并没有去过县城,但今天他想去看一看了。 里长只能靠着自己的老胳膊老腿进出,但白家却是有车和仆人的,对外面的消息,他接收的要更快。 何况,他在县城也是有铺子的,所以天亮后没多久,一辆驴车便冒雨来到白家。 不一会儿,白老爷便知道岷江决堤的消息了,庄先生也就知道了。 当天满宝去白家开小灶时,庄先生频频走神,脸色很不好。 满宝就看向白善宝,白善宝冲她挤眉弄眼,让她小心一点儿,一旁咬着笔头苦思的白二郎见了瞪了俩人一眼,直接举手告状,“先生,周满和白善开小差。” 他觉得他之所以被开小灶全是俩人害的,因为一直以来,开小灶就是他们两个的福利而已,他会被抓进来,是被他们连累的。 ☆.第二百零六章 忧心 满宝和白善宝齐齐转头瞪了他一眼,很想揍他一顿,但先生在场,俩人都聪明的没有动手。 庄先生回过神来,看着无忧无虑的三个孩子,他忍不住幽幽叹了一口气。 满宝就关切的问,“先生,你怎么了?” 庄先生看了她好一会儿,沉默半响后道:“岷江决堤了。“ “岷江在哪里?” 庄先生略一思索便摊开一张大纸,将三个弟子招到眼前来,拿笔画图,“岷江在益州之上……” 虽然几个孩子年纪还小,但庄先生偶尔也会给他们说一说地理,既是说地理,那一定是从本地开始讲起。 比如七里村上为白马关镇,再上则是罗江县,而罗江县为剑南道绵州巴西郡辖下,剑南道的治所在益州。 所以除了遥远的皇帝老爷子在的京城外,七里村的最上边就是益州。 至于益州距离七里村有多远,用庄先生的话说是,骑马要走一天,天未亮时启程,或许城门关闭时能进城。 而走路的话,大概要三四天吧,脚程是照大人的来算的,满宝要是迈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走,恐怕得走上七八天。 据说,那是一个很繁华很繁华的地方,人多得数不清,好吃的东西也数不清。 当然,这个据说是庄先生和白老爷说的,因为整个村子也就这两位去过益州,老周头最远到达的地方就是罗江县,所以他不能给满宝说任何关于益州的故事。 而岷江是益州,甚至是整个剑南道最大的一条河,庄先生在纸上画了一道水流图,叹息道:“岷江水流湍急,尤其是玉垒山一带,因坡度很大,水流非常湍急,先秦时,岷江每每发洪水,益州以下皆是生灵涂炭,所以蜀地又有泽国之称。” 不仅满宝和白善宝,就连白二郎都认真起来,听得津津有味。 庄先生沉吟片刻,考虑到他们年纪还小,也只能当做故事给他们讲,“一直到秦时,蜀郡太守李冰在岷江上修建了犍尾堰,情况这才好转。“ 然后庄先生便给他们讲犍尾堰,他以前就是奔着出仕去的,加之又是蜀人,不仅读过相关的书籍,游学时还特特的去看过犍尾堰。 即使是现在,他依然对九百多年前修建这一工程的人钦佩不已。 满宝和白善宝是去看过水利工程的修建的,但那是最简单的,开个沟渠,最复杂的就属去年修建的那道堤坝了,可跟犍尾堰比起来,它都不值得一提。 当年,李冰为了分流岷江,特意建造了金堤和宝瓶口分流岷江水,又建了平水槽和飞沙堰防洪灌溉,自那以后,下游便很少再发洪水,也少发旱灾。 全因犍尾堰不仅防洪,还保证了下游万顷良田的灌溉。 作为一位曾经有理想有抱负,且一直关注着朝廷政策的先生,庄先生此时就跟火烧一样,因为:“上次益州大洪还是大德十七年,至今不过八年的时间,而大贞五年,飞沙堰才大修过,不过两年而已……” 庄先生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和谁说,也就只能对着三个听不懂的小娃娃说一下。 白二郎有没有听懂白善宝不知道,反正他是听懂了先生的潜台词,他目光闪闪发亮,看向满宝。 满宝的眼睛也亮晶晶的,同样扭头看向白善宝。 庄先生讲完犍尾堰便过去了一个多时辰,白家的仆人来请先生去吃饭,白老爷在前厅等着他饮酒。 满宝他们的午食则是在书房里吃的,他们中途还有大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如果白老爷和庄先生喝酒聊天久一点,说不定还能有一两个时辰。 这几天小灶都是这么开的,下午的上课时间很飘忽不定。 庄先生一走,下人们就把三个孩子的饭菜端了上来,和在学堂里的一样,为了不让他们挑食,饭和菜都是打好的,一人一盆,不过每人都多了一碗汤。 满宝并不觉得在白家吃饭有什么不好,她把自己的碗拖到白善宝身边,和他说悄悄话,“像不像故事书里说的那样?” 满宝已经摸透了系统的用法,平时除了在商城乱逛外,最喜欢的就是和科科换故事书来看了。 有些书需要的积分很多,但有些书却很少,满宝最喜欢的就是那种故事性强,所需积分又不多的书了。 她不仅自己看,也会借给白善宝看,反正他们的书一直是交换着看的。所以满宝说的,白善宝都懂。 白善宝狠狠地点头,同样小声道:“一定是有贪官。” “真是坏人!” 白二郎坐在他们的斜对面,努力的竖着耳朵听,却什么也听不见,不过他坚信他们是在说他的坏话,于是筷子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怒问,“你们是不是在骂我?” 讨论得正欢的俩人抬起头来看他,同时啧了一声,一人道:“你是官吗?” “你有本事当坏官吗?” 在俩人看来,当官是需要大本事的,而当一个坏官需要的本事就更大了,因为书里的坏人,尤其是坏官,通常都是很聪明的,嗯,比好官还要聪明。 当然,最后坏官还是会失败,不过满宝和白善宝做过统计,那得需要很多好官才能打倒对方,通常情况下,七个好人才能打倒一个坏人。 所以在两个孩子小小的脑子里,坏官通常情况下都比好官要聪明。 所以俩人挑剔的看了白二郎一眼,议论道:“可能好官你都当不了。” 白善宝:“当官要考试的,我觉得你可能连官都当不了,除非你从现在起好好读书。” 白二郎瞪大眼,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好官坏官,我有说要当官吗?” “我们在说岷江决堤的事,可能是天灾和人祸。”满宝指着外面黑沉沉的天道:“天灾就是它,人祸就是有坏官。” 白善宝道:“不知道坏官是谁。” 满宝以自己“多年”的看书经验分析,“一般来说,坏官都是大官,修补水利工程这么大的事,肯定是大官牵头的,所以益州刺史?” 白善宝:“还有剑南道节度使。” 满宝:“益州还有益州王呢。” 白二郎满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 他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 作家的话 听说今天书评区可能就放出来了,终于结束了单机的日子,说真的,失去你们的这几天我好想念,好想念你们 因为看不到你们的评论,码字都没动力了,就跟在玩单机游戏一样 ☆.第二百零七章 退去 俩人一起鄙视他,“你没听刚才先生说吗?剑南道治所在益州,一般州府都有刺史,统领剑南道军政的则是节度使,不过益州还是益州王的封地,这些先生上课的时候都讲过的。” 白二郎涨红了脸,叫道:“不可能,我从没听先生讲过。” 白善宝:“那一定是因为你在睡觉。” 满宝迟疑,“或是在说小话?” 白二郎也迟疑起来,“先生真的讲过?” 白善宝和满宝一起狠狠地点头。 白二郎就垮下肩膀不说话了。 不太放心三个孩子,照例来看他们的白太太:…… 她犹豫了一下,没进去,转身走了。 庄先生会来七里村教书,以前的志向什么的当然全都消了,但此次决堤的事太大,哪怕是他偏安一隅也忍不住忧心起来。 而且,七里村就在益州之下,这里的土地,这里的人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可他一介白衣又能做什么呢? 白老爷正和他说话,“我把县城和巴西那边的铺子都关了,人都送到了庄子里,现在也不知道益州的情况怎么样。“ 他道:“等到流民到这边,县令大人应该会请我们这些人进城。” 到时候肯定要捐钱捐粮的,这也就是白老爷能做的事了。 七里村的雨还在下,不过慢慢变小了,村里那条小小的河上涨迅速,水漫进了学堂里,村子里一些房子近河或地处低矮的都被水漫进去了。 好在水不是很深,虽然生活受到很大影响,但不会有被淹的危险。 也因此,学堂被无限放假,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开课。 满宝家里位置好,又都是青砖大瓦房,建的房子不太久,因此这次没受灾。 村里不少人家的房子都住不了,大部分他们都住到房子还好的亲戚家里去了,而有的亲戚家屋子也漏雨不能住人,往下一排,就排到了满宝家。 所以满宝家里也腾出了两间房给他们住,雨一停,村长就组织村民们帮这些人家维修房子。 已经垮了住不了的要重新建,其他的也要修补。 当然,这些活儿是周大郎他们的,跟满宝没关系,她依然每天一早被周四郎背到白家上课,等到傍晚又被周四郎接回家。 庄先生虽然忧心,却也只能按捺下去给三个孩子开小灶,偶尔会给他们讲一讲益州,讲犍尾堰以及各种旱涝灾害。 到五月下旬,雨水才渐渐停下,漫涨的河水这才慢慢退去,老周头领着儿子们扛着锄头去看田里的禾苗。 不少田都被淹没了,有些近河的田,连禾苗的顶尖都看不到了,一眼望去,那简直是一条宽宽的河。 村里不少人家都欲哭无泪,老周头也愁坏了,每天早出晚归,看好了地再回来算损失。 这一算,周家几乎近半的田地都可能颗粒无收,等水退去,禾苗不是被冲走,就是坏了根了,就算是还好的,恐怕也没收获。 毕竟中间错过了最主要的抽穗时间。 周家还好,他们家田地多,也分散,这一块被淹了,却总有一部分幸运的躲过一劫。 其他人家就未必有那么好的运气了,满宝虽然很少跟着老爹出去凑热闹了,但也经常碰到村里的人,几乎所有人都愁眉苦脸,谈起今年的收成,所有人都很悲观。 水慢慢退去,却留下了很多虫卵,哪怕太阳出来了,大家也没多开心,村民们又开始忙碌起来,每天早出晚归的捉虫,除草,再重新施肥。 学堂要重新清洗,重新装修,所以学堂继续放假中。 庄先生却不上课了,他要抽空回一趟县城,三个孩子没课上,终于可以冲向外面的世界了。 大人们不给他们近河,他们就呼朋唤友的往山上去玩儿,满宝想起已经做了两年的花篮生意,便又摘了许多的花回去想要编花篮。 当然,小竹篮还得大人来编。 老周头略一思索就对周二郎道:“以后你下午就别往地里去了,留家里编竹篮,今年的收成肯定不行了,里长说外头发了大水,我估摸着粮价肯定涨,所以家里得多赚些钱才好。” 周二郎点头,家里其实已经放弃了不少田了,现在不过是抢救而已,最后能从地里收获多少,谁也不知道。 老周头和小钱氏道:“既然老二要去县城,那你把豆腐也做出来让他带上,如今家里有一文钱算一文钱,都得存起来。” 他很愁,“地里成这样,还不知道秋税要怎么交呢。” 大家都低头。 满宝就举着自己的小手道:“爹,我帮你!” 老周头就挤出笑容道:“哈哈哈,我就知道满宝孝顺。” 周家众兄弟:……好似他们不帮似的。 周家如今是负资产,且缺额还挺大,满宝虽然晚上没机会听爹娘说悄悄话了,但心里也有一笔账,知道家里欠着大姐五两银子,这笔钱不急,但秋税若是不能交足粮食,恐怕就得交钱。 满宝每年都要替老爹算税收,对于这点儿最了解不过了。 她说帮就帮,第二天就拉着六哥要带着大头和大丫跟着二哥要往城里去。 周大郎将东西都放到板车上,看了一眼他们背篓里的花,默许了。 家里也没人说话,去年和前年,他们卖花篮也的确赚了不少钱的,哪怕现在市面上卖花篮的人不少,但很奇怪,他们卖的花篮就是比别人的受欢迎一些。 当然,是同等价位下。 周二郎和周五郎只当这次进县城和往常一样的,但才到县城门口他们就发觉了不对。 排队进城的人非常多,多到排出了长队,而不少人都衣衫褴褛,满脸麻木,周二郎见了一怔,原地停了许久。 周六郎也好奇的看着那些人,然后扭头问他,“二哥怎么了?” 周二郎想要转身回去,但看到筐里的豆腐,想了想还是决定进城。 竹编都可以放着以后再卖,但豆腐却不能留。 他手紧了紧,叮嘱几人,“一会儿进城你们别到处跑着卖花篮了,就跟我在原地卖,哪儿都不许去,知道没有?” 满宝立即道:“那我还想去找傅二小姐说话呢,上次通信我答应了她,要是进城就去找她玩儿。” 而且她也要把糖卖给她。 ☆.第二百零八章 流民 周二郎略一思索便道:“行,到时候我陪你去,老六看摊。” 周六郎瞪大眼,直接道:“我不要!” 满宝也不乐意,“六哥陪我去就行,还有大头和大丫呢,二哥你干嘛要跟六哥换?” 周二郎就看她,“这么嫌弃二哥呀。” “也不是啦,”满宝对着手指,可她就是不想让二哥跟着,难道这就是科科说的代沟? 周二郎推着板车过去排队,低声道:“现在城里人多,你们得听我的,要是不听话,我们现在就回家去。” 这话一出,大家都低下了头,乖乖听话。 虽然排队的人长,但速度也挺快,周六郎和城门口守门的士兵都混熟了,对方只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过多检查就放行了。 当然,进城费是少不了的。 一段时间不来县城,满宝觉得城里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城里的人比以前的多,但她没有感受到热闹,街上来往的人都很匆忙,脸上不是带着悲色就是戒备,或是一脸麻木,面无表情的匆匆来回。 满宝坐在板车上,脸上的高兴也忍不住收敛了起来,好奇的看着从她身边走过的人。 周二郎的脚步也加快了,推着板车迅速进了那条专门卖农贸的街道,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摊位。 他把货物卸下,把一个竹筐倒立,放上一个细簸箕,将豆腐小心的摆出来,他擦了擦手,正想让老六留下看摊,他带着满宝去县衙后面,就见街上走来一伙人,正敲敲打打的翻动街上每一个摊位的货物。 他不由一顿,将家里这四个孩子都拉到身后站好,然后凑到隔壁摊主边上悄声问,“兄弟,他们是谁啊?” 罗江县就这么大,会来这条街上摆摊的来去就这么些人,前段时间,以及去年,周二郎没少来这儿,摊主也是认识他的。 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是赌坊那条街出来的人,叫什么肖大郎,自从流民进城以后,城中偷抢盗之类的事就时有发生,这肖大郎就带着人把我们这附近三条街全占了,每日都要收保护费,这样要是有流民偷抢或找麻烦,他们就帮忙解决。” 周二郎觉得他可能就来这么一天,不是很想交这保护费,就问,“那要是不交呢?” “不交?”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不交,不等流民抢你的东西,他们先把你赶出来了,摊上的东西也被没收,那才是得不偿失。” 周二郎咋舌,“官老爷们不管?” “他们那有空啊,前段日子暴雨,有的人家房子塌了,还压死了人,罗江沿岸的村子不少都被淹了,听说不少人被水冲走,也不知是死是活,官老爷们把县衙里的差吏全叫走了,城里只有兵丁在巡逻,根本顾不上这些小事。” 周二郎权衡了一下,看了一眼越走越近的那伙人,再扫一眼身后站着的弟弟妹妹侄子侄女,到底没敢冒险,因此低声问,“你给多少钱?” 摊主道:“我这东西不值钱,而且位置也不好,一天给六文钱。” 周二郎心疼得不行,六文呢,能买四个大肉包子了。 周六郎回摊位上坐好,那群人很快走了过来,隔壁摊主早就拿出钱来等着了,他们一上来就把钱奉上去。 对方把铜板抛了抛,丢给身后的小弟,笑问:“这两日生意好吧?” 摊主苦笑,“算不上多好,这城里的人倒是多,但东西一天比一天难卖了。” 对方“啧”了一声,道:“都是一群逃难的流民,能有啥钱?因为他们,倒害得有钱的也不敢出门了,不过你们比乡下的泥腿子强多了,每天至少得有个进项,现在他们就对着一田的水哭呢。” 说着话就走到了周二郎的跟前,对方显然记性非常好,斜了一眼周二郎笑道:“新来的?” 周二郎连连点头,也将手心里攥的钱奉上,小心的解释,“难得天晴,家里有些土产,所以就带来城里试试运气,来得匆忙,还不知这街归肖大爷管了,所以也没备有土仪。” 肖大郎听他说话好听,难得露出笑容,他看了一眼周二郎摊位上的东西,都是很常见的竹编,还有放在簸箕里豆腐。 竹编啥的他都用不上,不过豆腐嘛…… 他好奇的问,“你们家还会做豆腐?” “是,是,我大嫂会做,手艺一般,要不肖大爷尝一尝,要是觉着好吃,下次再来。” 说罢他连忙要去捡豆腐,但人家来买菜都是自己带篮子或带碗盆的,像肖大郎这样空手的…… 周二郎略一思索就从幺妹他们的小竹篮里选出一个来,在上面铺了一层叶子,便把豆腐放进去。 他捡了好几块,直接把小竹篮装满了才奉给肖大郎。 其实没多少,就四块豆腐而已,但因为竹篮小,显得很多呀。 周二郎很满意,觉得这竹篮做得是真不错。 肖大郎也很满意,他接过周二郎的竹篮,笑问:“多少钱?” “不要钱,不要钱,都是家里做的东西,不值什么钱,肖大爷喜欢就好。” 肖大郎就嗯了一声,自己提着竹篮道:“行吧,以后要在县城里碰到什么什么难事就找我,这一条街都是爷罩着的,我既拿了你们的钱,自然会保你们平安。” 周二郎自然是连连道谢,把他们恭送走后便长舒了一口气。 隔壁的摊主等人都走远了才凑过来道:“我说周二,你可真舍得,那一篮子的豆腐,加上竹篮,都不止六文了吧?” 周二郎就摸了摸口袋,他今天出门也就带了十五文钱而已,算上入城费,相当于今天一文钱没赚,反而把钱花得差不多了。 他苦笑道:“我倒宁愿送他礼,也不愿给现钱。” 摊主却道:“你可别,现在钱可不太值钱了。” 周二郎眉头微皱,问道:“这是怎么说?” “你刚进城不知道,粮铺里的粮价都长疯了。”他道:“现在一斗米都涨到三十文了。” ※※※※※※※※※※※※※※※※※※※※ 作家的话 今天书评区恢复了吗 ☆.第二百零九章 影响(端午节快乐) 周二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满宝也忍不住呀了一声,终于装不来老实了,从二哥的身后探出头来问,“那豆子有没有涨价?” “豆子?涨了,不过涨得没那么离谱,现在好像是十二文钱一斗,”摊主看了一眼涌进来买东西的人群,压低了声音道:“不过我估摸着后面还得再涨,所以你们家要是有粮食,可别轻易卖给粮商,再压一压,说不定能卖出更高的价格。” 周二郎目中生辉,同时又心疼不已,去年秋收后他们家便卖了一批粮食,当时要是留着,到现在起码能挣一倍还多的钱…… 满宝也目中生辉,看了一眼他们家的豆腐,就扒拉着二哥的肩膀,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二哥,我们的豆腐得涨价。” 周二郎也很快回过神来,看了一眼他们的豆腐,再看一眼人流量渐渐增多的街道。 他仔细的观察他们的脸,穿着以及表情,很快就发现了很多生面孔。 同样的道理,罗江县就这么大,附近的村子也就这么多,会来逛这条街的人周二郎大多都见过。 他记人很有一套,比不上满宝过目不忘,但多见几次面也能记住,至少会觉得脸熟。 而现在街上挑拣着东西的客人有相当一部分的人他不认识。 他轻咳一声,把满宝拎到摊位后站好,压低了声音道:“你别动,老六,你带着他们在这儿看着摊子,我去逛一逛。” 涨价这种事当然不能说涨就涨,肯定得先看过别人的行情再说。 打探对方价格这种事周二郎常做,他轻咳一声,背着手施施然的就逛街去了。 周六郎就蹲在摊位后面,让大丫开始把花缠到小竹篮上,满宝则负责从布包里把糖拿出来放进去。 他盯着二哥的身影看,问满宝:“你说二哥干嘛去啊?” “去问价呗,”满宝习以为常道:“我觉着不用问,反正一条街上就我们家卖豆腐,不会有高低的区别。” 话是这样说,周二郎还是从街尾逛到了街头,把大部分摊位的价格都问了一遍,顺便还观察了一下人家的生意情况。 然后就一脸兴奋的回来了。 他道:“竹编没涨价,但凡是吃的都涨了,菜蔬这些也都涨价了,我看他们的生意还不错,我今天先卖着试试看,要是好,明天就不带竹编来了,我们专门挑着菜蔬来。” 满宝就道:“我们家的菜蔬也不多了。” 虽然菜园没被淹,但因为雨水太多,好多菜都烂根了。 周二郎安慰她道:“没事,到时候让大嫂把家里腌的咸菜拿出来。” 满宝:……不想吃咸菜,想吃新鲜的。 周六郎和大头大丫都忍不住看向周二郎。 周二郎直接伸手将他们的脑袋拨正,道:“别看我,家里缺钱,我们得抓住机会多存一些钱。” 满宝觉得天大地大没有吃大,于是道:“大姐不急着要钱。” “不是还大姐,是秋税,”周二郎压低了声音道:“爹前两天算过了,哪怕接下来老天爷赏脸,风调雨顺的一直到秋收,咱家的粮食恐怕都不够我们的口粮,秋税怎么办?” 也就是满宝是读书人,这些事也都懂,周二郎才会跟她解释,换了另一个孩子他才不会多说呢,直接武力镇压就是了。 看,大头和大丫就一脸懵,显然半懂半不懂,而周六郎也听懂了,他就忧伤的叹了一口气,问道:“那二哥你还去县衙吗?” 周二郎犹豫。 大丫就悄悄的捅了一下满宝。 满宝立即丢掉秋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目光炯炯的看着周二郎,“二哥,要不你在这儿等我们吧,你看街上就是人多了点儿,其实也不乱的。我们自己去就行。” 周二郎看到了她眼中的亮光,面上有些伤心,“满宝,你就这么嫌弃二哥呀?” “没有,没有,我没嫌弃二哥,我就是觉得不能耽误二哥挣大钱。” 周六郎和大头大丫同时狠狠地点头,应道:“对!” 周二郎看了一眼街上来往的客人,犹豫了一下道:“行,老六,你看好他们来,手拉着手,可不许走丢了。还有,别跟人发生争执,要是不小心有麻烦了,能让就让,忍一时之气,不要逞凶斗狠,实在不行就喊衙役明白吗?” “明白!” 周六郎立即去把装着小竹篮的背篓背起来,大头抢着去背装花的背篓,大丫则提着她刚编好的花篮,满宝也抢了两个拿,然后四人高兴的和周二郎挥手告别。 周二郎看他们像从渔网里拿出来放进河里的鱼一样,欢快的摇摆着尾巴,刷刷两下就消失了。 他忍不住摇了摇头,隔壁的摊主显然也看到了,而且他跟这几个孩子,又是周六郎也混得挺熟了,见了笑道:“你们家的孩子可真够机灵的。” 周二郎谦虚的笑骂,“机灵什么呀,就是好玩儿,可现在县城里生人这么多,我哪敢让他们出去乱晃,下次不带他们来了。” “他们身上没带钱就没事,”摊主道:“现在城里偷钱,抢粮食的有,但拍孩子的还真没有。” 摊主道:“如今孩子可不值钱,听说在外头,一袋六十斤的谷子就能买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儿了,更小一些的,给个二十斤都能买到。” 周二郎目瞪口呆,“这,这么严重了?” 他左右看了看,小声道:“可不是吗,我有个舅舅,专门走官道上卖吃的,听他说,益州那一带全被水给冲了,别说粮食,连房子都没顶了,不少人被水卷走,一下就没了踪影,你想想,连房子都没了,更别说粮食了,不少逃出来的人就一身衣服,有的人连鞋子都没了。” 周二郎脸色发白。 摊主叹气,“你看这景象,像不像大德十一年的大旱,好在这次洪灾我们这儿不是特别严重,虽然田地里的庄稼收成肯定不好,但好歹有些收获,不像大德十一年那会儿……” 周二郎眼前发黑,觉得摊主的声音越来越模糊,但偏偏他就是听到了,“那会儿我们这儿才惨了,我兄弟和我姐都是在那会儿饿死的,我家就活了我一个……周二,你怎么了,怎么脸色发白呀?” 周二郎扶着墙壁站好,强笑一声道:“没事,可能是太阳晒的。” ※※※※※※※※※※※※※※※※※※※※ 作家的话 今天是端午,大家吃粽子了吗 ☆.第二百一十章 朋友(端午节安康) 满宝他们没有直接去县衙,而是带着花篮来到他们经常卖花篮的大街上,但很奇怪,以前经常在这儿玩耍的小朋友们都不见了。 周六郎四处看了看,便找了一个比较和善,看上去又面熟的摊贩问话。 摊主对周六郎也有印象,实在是这几个孩子年纪小,做的又多是和他们不一样的独门生意,他们这一条街就这么多人,想不记住都难。 知道他们是找孩子,他便笑道:“现在谁家敢让孩子往外跑呀,你没看连卖糖葫芦的都不出摊了吗?” 看了眼他们手里的花篮,他道:“现在卖零嘴的都不好卖了,更别说你们这不当吃不当用的东西了。我觉着更难卖,还不如省下时间来回去给地里除草呢。” 周六郎不信邪,要知道他们的花篮不仅好看,里面还会有好吃的糖,这一直是他们的花篮更受欢迎的原因。 就算卖不完,三个四个总能卖出去吧? 好歹把午食的钱给挣出来。 所以四人没走,就拎着花篮顺着大街逛下去,看到孩子就扯着嗓子叫卖,满宝还特意拎着花篮从人的眼前跑过去,可虽然人家孩子眼巴巴的看着,大人却没掏钱买。 等他们顺着大街一直往下走,走到县衙时还没卖出一个花篮。 四人面面相觑,大丫道:“可能真的卖不出去了,我刚才看街上买零嘴的生意都好差。” 大头道:“一定是因为下暴雨,他们家里也没钱了。” 周六郎就看着手中的花篮问,“那怎么办,我们做了好多花篮的。” 关键是竹篮能带回去,花却是不能过夜的。 而且说真的,他们家最不缺的就是竹编了,这些小竹篮他带回家还嫌费力气呢。 周六郎垮下肩膀,看来今年的花篮生意做不了了。 满宝就也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卖不出去,那就拿去送人吧。” “送谁?” “一会儿我们去找那些总是和我们买好多糖的姐姐,全送给她们好了。” 大丫没意见,周六郎想了想,觉得背回去还得费地方来存,既然如此,那就送人吧。 于是四人熟练的走到县衙后面,敲门。 看门的小厮看见他们就笑,“天放晴了,我估摸着你们快要来了,今天果然就来了,等着吧,我往里传话。” 傅文芸很快提着裙子跑来,她把满宝拉进院子里说话,“你家没事吧,我让秋月去找街上找你哥哥们,结果摆摊的人说,你们家人这段日子都没来。” “我家没事,但下着雨呢,山路很难走,”满宝道:“有一段落还落了泥,好多好多的水从山上冲下来,直接把路给堵了,我们村和五里村的人费了两天的时间才把路清理出来的。” 傅文芸咋舌,“那岂不是很危险?” 满宝连连点头,将他们村有人家的房子垮塌的事告诉她,傅文芸虽然从父亲那里听过不少这样的事,但总感觉离自己很遥远,现在听满宝说,她家邻居一脚就能把房子踢塌,这才觉得这种事原来离自己也挺近的。 满宝告诉她很多村子里的见闻,傅文芸便告诉她村里的见闻,以及一些只有官场上的人才会知道才传闻。 这段时间,师爷和县丞县尉经常在他们家用饭,一来二去的,傅文芸就算不想听,也被动听了好多话。 母亲是不允许她们说这些闲话的,而大姐对这种事又不感兴趣,傅文芸便是想跟人议论一下都找不着对象,这会儿见到满宝,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周六郎等人也难得的被请进院子,小厮连忙从旁边值守的小房子里搬出一些凳子和木墩给他们坐。 然后把门关上,也好奇的蹲在一旁听闲话。 “听我爹说,节度使和益州刺史全都被京城来的天使训斥了,连益州王都被弹劾了,现在正救灾,所以圣人没问罪,只等这事一完,恐怕整个剑南道的官员都要被问罪。”傅文芸是有些忧心的,“也不知道我父亲有没有事。” 满宝道:“我们罗江县又没决堤,老天爷下雨你爹也没办法,所以应该没事的吧?” 傅文芸就和她咬耳朵,“听我爹说,有事没事还得看后头的事呢,要是安置流民不利,或是治下也有百姓流亡,人口流失严重,就算我们罗江没决堤也逃不过去。” 满宝心中一动,就附在她耳边小声道:“这个我有办法,老百姓只要不饿死,基本上就不舍得离家出走,现在这一场雨,粮食是肯定减收了,但人没死,地泡得也不是十分严重,县衙给点赈济粮应该就熬过去了。” “县丞也是这么说的,但我爹说很难,因为涌进来的流民只会越来越多,县衙得留一部分救济粮给他们,不然他们肯定会生乱。” “那秋税怎么办,大家连吃的都没有,秋天怎么交税呀?到时候大家肯定更难过,一个不好真的会乱的。” 傅文芸就思虑起来,这一点她还真没想过。 满宝问她,“你最近在看什么书,因为下雨,最近我们先生让我们看了好多史书,还给我们讲了犍尾堰。” “犍尾堰?”傅文芸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 满宝就点头,“就是这次益州出事的金堤,先生说,金堤只是犍尾堰的一部分。” 难怪,那一定是父亲和人谈论时她听到的。 傅文芸道:“我已经把《诗经》都读完了,本来想看一下你说的《大学》的,但我娘说那是我弟弟该读的书,让我专注先生教我的琴艺。” 满宝就哇了一声,“你还会弹琴呀?” 傅文芸点头,面色却有些发苦,“现在我每日练琴要练足两个时辰,一天就只有上午和晚上有一点时间看书了。” 满宝对她表示同情,也表示了一下羡慕,因为她不会弹琴,她觉得会弹琴的人都很厉害。 俩人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外面的流民,满宝便把带来的,已经做好的六个花篮送给她,“你放在书房里,还可以挂在窗户边上,要是有好看的花就换上,我觉得花篮是很好看的。” 傅文芸也觉得好看,收下了她的好意。 满宝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问道:“你还买糖吗?” ☆.第二百十一章 切身体会 “买呀。”虽然外面民生艰难,但她的花销并没有减,买糖的钱还是有的。 而且被困在家中,这也是她不多的爱好之一。 满宝拿出一大包油纸袋包好的糖给她,傅文芸自然是不会数的,让秋月给了她一串钱,然后将人送到门口,“你要是有空来县城,一定要来看我呀。” 满宝狠狠地点头,也道:“我二哥最近可能会在南城那条专门卖农贸的街里摆摊,你要是想给我写信,便让秋月去找我二哥。” 傅文芸表示明白。 两个朋友挥手告别。 这一带住的都是县丞,县尉,主簿等官吏的家眷,周六郎在这一带混熟了的,直接带着他们去敲门。 或许是因为流民的原因,开门的人要先问一句,打开一条缝隙,确定是认识的人后才开门。 周四郎带着他们开辟出来的客户群跨越很大,上至六七十岁的老太太,下至五六岁的小孩儿。 当然,后者主要是周五郎和周六郎的客户。 这一带的小孩儿特别喜欢他们卖的糖。 里面的孩子听到周六郎的声音,纷纷跑出来,挤在门口看周六郎,“今天有糖卖吗?” 周六郎点头,“有,你们要几颗?” “我要十颗!” “我要五颗!” “我大姐有钱,我去叫她。” “对,让大姐多买一点儿。” 一个年纪比较大一些的女孩被簇拥着来了,他们家只有两个下人,其中一个正在厨房干活儿,还有一个则站在门边看着他们,不让他们往外跑。 来的小姑娘显然和周六郎也挺熟,还问了一句,“你们是不是去过县令家了?” “是啊。” “见到傅二小姐了?” 周六郎张嘴就要说话,满宝就暗暗扯了他的袖子一下,从后面探出头来道:“见到秋月姐姐了。” “哦,”小姐姐的兴趣就减了点儿,看了眼他们卖给弟弟妹妹们的糖,问道:“你们卖给傅二小姐的也是这样的糖?” 满宝点头,“一模一样的。” 小姐姐满意了,点头道:“傅二小姐买了多少,就给我也来多少吧。” 满宝就很不客气的伸手进布包里,从科科那里将包好的糖果拿出一包来给她,“一包是一百颗。” 小姑娘脸色微僵,一百颗就是一百文,虽然她爹是主簿,但一串钱对她来说也不少。 但话已出口,她是不可能改的,她接过糖包,僵着脸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拿。” 周六郎就去看马宝宝的布包,“我以为你这包只能装两包糖,竟然能装三包吗?” 满宝骄傲的点头,她想装多少就能装多少。 趁着她去拿钱的功夫,满宝让大丫缠了好几个花篮出来,将花篮给这些小顾客,满宝道:“多谢你们一直以来关照我们家的生意,这些花篮是送给你们的礼物。” 小顾客们哇的一声,纷纷接过,别说这花篮很好看,就是不好看,平白得一样礼物也让他们高兴得不行。 何况这些花篮还很漂亮。 有两个和满宝差不多大的女孩便觉得这花篮比她们买的糖还要贵重,因此很不好意思收。 满宝却很大方,小手一挥道:“送给你们就拿着吧。” 有个小顾客就问,“你们明天还来吗?” 满宝道:“你们要是想吃糖就来。” “那就来吧,晚上我就问我爹要钱,明天就又可以买糖吃了。” 那小姑娘去的时间挺久,但满宝一点儿也不觉得无聊,她是个话唠,跟谁都能说到一起来。 等小姑娘拿着一串钱过来,她弟弟妹妹堂弟堂妹正跟满宝坐在门槛上聊天,满宝不仅知道了人家家里有几口人,连人家的娘是哪个村出来的都知道了,自然也就知道了这是他们县的主簿家。 满宝还仔细的往里看了一眼,觉得这房子虽然好看,却比他们家的要小。 小姑娘一无所知,把钱递给满宝,满宝便也顺手送她一个花篮。 本来还有些心疼钱的小姑娘见了也高兴起来,抛掉了成见,“这是你们做的?可真漂亮。” 一行四人就这么一路敲门卖糖,一路把花篮送下去。 便是偶尔有一家的小孩不买,满宝也送对方一个花篮,毕竟人家以前也照顾了好久他们的生意不是? 而且一路送下来,小竹篮去了不少,花也去了不少,周六郎和大头感觉轻松多了。 因此俩人是最迫切把这些东西送出去的人。 等把花篮送完,拆开零售的那包糖果也卖完了,大家拍拍手,心满意足的回去找周二郎。 当然,在回去前,满宝领着大家要去买包子。 出来这么久了,肚子还真的有点饿了。 想着家里需要钱,满宝心痛的没有选择肉包,而是和摊主道:“我要十个素包。” 摊主拿了一张烘干的大叶子来,快速的分开捡了十个包子给她,一包五个,一共两包。 满宝数出十文钱给他,摊主一愣,看了满宝一眼,觉得眼生,眼一偏,看到周六郎,这才认出人来,“是你啊小兄弟,你们这是多久没上县城了?” 周六郎见他没接钱,便道:“有一段时间了,怎么了?” 满宝也回过神来了,想起早上隔壁摊主说的米价上涨的话,她忍不住问,“是不是涨价了?” 摊主有些不好意思的擦了擦手道:“可不是吗,粮铺里的粮食飞涨,我要不涨价这生意可就做不下去了。” “那现在素包多少钱呀?” “两文钱一个。” 满宝松了一口气,虽然贵,但还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 满宝又数出十文钱给他。 摊主这才收了,左右看了看,小声与周六郎道:“现在是两文钱,过一段日子说不定还得再涨一文。” 他忧愁的叹息道:“粮价今天一早还是三十文一斗,中午的时候听去买米的人说已经涨到三十二文了。” 不仅满宝,就连周六郎都呆住了,“这也涨得太快了吧?” “可不是,涨得忒快了。” 挣了三百文钱的兴奋就掉了下去,满宝情绪低落的跟着周六郎回去。 ☆.第二百十二章 应对(云起推荐票20万的加更) 周二郎已经把豆腐都卖光了,如今正在卖竹编,一眼便看到他们怀里抱着的荷叶包的包子,没办法,香气正一阵一阵的从那里飘过来呢。 想到现在粮价贵成那样,周二郎忍不住低声训斥,“在外头别乱花钱,我们忍一忍,一会儿就回去了,明天我们自己带干粮来。” 主要是没想到县城里物价飞涨,不然他们肯定自己带干粮来了。 “对了,现在包子多少钱了?” 周六郎:“两文钱一个。” “肉包?” “不,素包。” 周二郎瞪眼,“涨了一倍?” 满宝心有戚戚焉的点头,“二哥,刚刚卖包子的哥哥说,米价已经涨到三十二文了。” 周二郎沉默了一下,转身道:“快吃吧,吃了就回家。” 反正这竹编半天也卖不出去一个,还不如回家。 他们太久没出来了,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变成了这样,得抓紧回村去告诉老爹才行。 满宝抓着包子吃得香,吃饱喝足才坐在板车上摇摇晃晃的回家。 老周头听说外面粮价飞涨,沉默了半天后道:“把家里的粮食点一点,省着点吃吧。” 满宝坐在他身边,仰着小脑袋看他。 老周头摸着她的小脑袋道:“一日省一些,关键时候能救命,满宝,你要吃苦了。” “我不怕吃苦!”满宝捏着小拳头道:“爹你放心,我会赚很多钱的。” 老周头怅然的道:“有时候有钱也是买不着粮食的,只希望今年秋税县衙开恩,容许我们用钱代粮。” 不然到时候粮价只升不降,他们就是有钱也买不着。光想一想家里要缴的秋税,老周头就忍不住打抖。 也就这一刻,老周头才觉得家里儿子多了没好处,要缴纳的秋税是别人家的好几倍啊。 老周头有些嫌弃的扫了众儿子一眼,忧愁的皱紧了眉头。 满宝就扒拉在她肩膀上说悄悄话,“爹,我在书上看到,要是一个地方有天灾,朝廷说不定会免税。” 老周头不是很抱希望,道:“我们村又没被冲,免税也免不到我们这儿吧,而且……” 老周头没说的是,秋税可以免了,但县衙总能安排其他的捐赋将这比税再拿回去,大德十一年大旱不就是这样的吗? 里长前脚告诉他们朝廷免了他们当年的税粮,后脚县衙就下来人要他们交捐赋,分摊下来的捐赋整整比往年高了三倍。 免掉的税粮,几乎又全分到了捐赋上。 满宝就骄傲的道:“我让我朋友去给她父亲说了。” 老周头见她得意洋洋的样子就忍不住乐,笑问,“你朋友的父亲是谁啊?” “就是县太爷呀。” 老周头:…… 傅县令又是摸着黑回到家的,他的靴子上全是泥,他没有去饭厅,而是先去洗漱,等把身上的泥都洗干净了,这才往饭厅去。 见夫人领着孩子们坐在饭桌边,他就蹙眉道:“不是说了吗,我若是回来晚了,你们只管先吃,不用等我。” 傅太太就给他盛饭,笑道:“我们也没等多久,孩子们也想跟你一块儿用饭,今天累了吧,先坐下用饭吧。” 傅县令便坐下用饭。 傅家有食不言的规矩,因此大家都安静的吃饭,等吃完了饭,大家坐在一起喝茶,傅太太才问道:“明天还要下村吗?” 傅县令就叹气,“明天要去大梨村附近的几个村子走一走,确定一下那一片的损失。” 傅太太心疼他,嘟囔道:“让里长报上来就是,你何必非得亲自去看一看呢,你看你,每日不是去这个村,就是去那个乡,不少都是水深河多的地方,我生怕你……” “罗江的水不接岷江,虽然有些受灾,但大洪之类的却没有,你放心吧,我没事。” 傅文芸趁机道:“父亲,大梨村旁边是不是有个七里村?” “是啊,你怎么知道?”傅县令说到这里想起来了,“是你那小朋友和你说的吧?” 傅文芸点头,也不隐瞒,“她今天和她哥哥们进城来卖东西了。” 傅县令就好奇的问她,“她说什么了,有说他们村的情况吗?” 傅县令之所以记住满宝,是因为她很聪明,且还是个年纪很小的小姑娘。 傅文芸并不隐瞒,将满宝告诉她的都告诉父亲了,还替她问道:“父亲,若是秋收无粮,他们怎么办啊?” 傅县令沉默着没说话,半响,他放下茶碗起身道:“你们先休息吧,我先去一趟前堂。” 傅家的前堂就是县衙。 傅县令匆匆而去。 傅太太忍不住瞪二女儿,“你父亲好容易能歇一歇,你就不能和他说些开心的事,非得在家里也谈公务吗?” 傅文芸低头。 傅文萱连忙抱着母亲的手笑道:“母亲,妹妹也是好意提醒父亲,不然真出事,父亲会更忙的。” “那就不能等明天再说吗,而且你妹妹才几岁,知道些什么?” 傅太太觉得这种事就不应该是女孩搀和的,尤其傅文芸不过才十一岁而已。 以前,傅县令更不会和孩子们说这些,尤其是两个女儿。 但自从去年见过周满和白善后,傅县令就不再太避讳和孩子们说这些了,大女儿对这些不感兴趣,他也不要她非听,但二女儿感兴趣,他便从不赶她,有时候他和县丞说事,还会特意把她叫到前面去煮茶。 这次女儿说的事他自然也有过考量,其实老早他就和县丞等人商议过了,但一直拿不定主意。 因为这其中有赞成的,也有反对的。 傅县令走到前堂,却没有让人去叫县丞等人,而是坐在书桌后面,沉默了许久后让人去叫把师爷叫来。 之前那些事都是和县丞,县尉,主簿等商议的,但这次他想听一听师爷的意见。 因为相比于前者,师爷是他的幕僚,才是最忠于他的人。 师爷来得很快,今天他也跟着傅县令下村了,同样是才吃过饭,洗了澡,换了衣服。 见他进来,傅县令便把门关上,回身看着他道:“文伯,你可有考虑过,今秋过后,我会有何下场?” ☆.第二百十三章 野心(云起推荐票20.5万的加更) 师爷吓了一跳,连忙道:“大人怎会有此忧虑?” 傅县令往回走了几步,一手紧握成拳,按在书桌上道:“魏大人带着赈济粮就要到益州了,听闻这次他来益州不仅仅是赈灾而已,还会查此次金堤决堤案。” 傅县令顿了顿后道:“你我皆知,这次金堤决堤涉及的州县太多,整个益州,甚至说整个剑南道,有大半都被牵连在内,我这里距离益州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 师爷明白了,他是怕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他想了想,低声道:“大人可问过京城的傅大人吗?” 傅县令摇了摇头,道:“我叔父恐怕也管不到我这儿,靠人不如靠己。” 那又不是他亲叔叔,他不过是傅家旁支而已。 师爷就低声安慰他道:“主公,此次罗江县伤亡并不严重,至少与其他受灾的州县相比,我们这算得上是情况良好了。所以属下认为主公不必担心太过。” “若我想要趁此更进一步呢。” 师爷惊讶的抬头看向傅县令。 傅县令背着手走了两步,斟酌好说辞才道:“今年是我任罗江县县令的第六年了,按说开春那会儿我就应该收到些消息才是,但上面一点动静也没有,我托人去吏部打探过,但什么消息都没打探到。” 这个话题他和师爷谈过,俩人都偏向于吏部想要他们再连任一界,或者已经忘了他们这号人,自然无所谓升迁。 傅县令却很不想再连任,道:“按惯例,县令就是连任两届,无过后升一级,或平调回京,可我都要连任三届了,九年,文伯啊,我能有几个九年?” 一般这种无限期连任的县令,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任官年纪大了,不好右迁,就让人在任上终老;;另一种就是任官得罪了上头的人,被无限延期了。 可傅县令觉得他不属于第一种,也不属于第二种,他是被人遗忘了,如果他不做点儿什么,恐怕会被人无限期的遗忘下去。 其实他的身份有点尴尬,书香门第出身,但却是与嫡支隔了很远的旁支,家境富裕,但在官场上却没什么人脉资源。 偏他在任上又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政绩,无功无过,所以上官无心推荐,吏部自然也不太记得他这号人。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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